474 狗咬吕洞宾
赵嘉额头上的青筋猛跳,不知为何对上顾洵美,他总是控制不住火气。
“少废话,上车。”他没好气地道,看她那伪装的鹌鹑样儿他就来气,都是千年的狐狸,跟他玩什么聊斋,谁还不知道谁?
说完,手啪地一甩,帘子隔开了贵妃受惊过度的小眼神。
他这不仅是鸠占鹊巢,还让小母鹊作陪!
贵妃敢怒不敢言,与顾静姝等人交待一番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被秦王世子一人独霸的豪华马车。
与她们多人同挤一辆小驴车相比,赵嘉的这辆马车宽敞的令人发指。
……
贵妃静候半晌,也不见赵嘉有所指示,反而闭目养神起来,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击膝盖,整个儿人魂游天外一般。
看模样还是那个倾国倾城的,不过几次交锋下来,贵妃已经视秦王世子之红颜如白骨,在他面前不敢有一丝一毫纯粹的欣赏——最美的花,往往是至毒。这话放他身上更是至理名言。
难道就这样,让她上来看他睡觉吗?
这什么怪癖?
还是知道她是颜狗,想要用颜来诱惑她,让她主动来个恶狼扑食?
贵妃迟疑不定,可不想再看下去了,毕竟这脸……真是当世少有的好看,她也不确定会不会一个恍神就让他给算计了。
她佯装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然后慌乱地捂住嘴:“殿下恕罪,民妇昨日淋了雨,嗓子有些不适。不知殿下命民妇候着,是有何吩咐吗?”
‘命’字用得好,明白无误地在控诉他以势压人啊。
赵嘉火气腾了又上来了,狗咬吕洞宾,看来他倒是枉作小人了。
顾氏洵美,顾招娣,一个穷酸的书呆子倒教出了个人精,心眼子比筛子眼儿还多,处处算计,什么人也敢算计。
有人要弄死她,看来一点儿也不冤,指不定算计了哪个不该算计的,捅上了马蜂窝!
“下去!”
……
“啥?”贵妃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秦王世子断没有这么神经病的,把人叫上来就为了让她看他睡觉,然后就把人撵下去的。
“下车,马上!”
果然就是这么神经病,贵妃马不停蹄地滚了。
“民妇告退。”
“——活该有人想弄死你!”
贵妃车帘子挑到一半,身体慢慢抽了回去,话里这意思可不是‘他’。她跟在老皇帝身边久了,哪句话里带着杀气,她不会听错。秦王世子语气夹着怒,却非杀气。
而且,他要杀她,真轮不到用嘴杀。
“殿下何出此言?”她正襟危坐,无比虔诚地望向赵嘉。
赵嘉一双凤目仿若璀璨的宝石,嘴角却讥嘲地勾起:“让你下车没听见?还是没听懂?”
“民妇知错。”贵妃笑吟吟地,立马如沐春风,哪里还有半点不情不愿。如果她没有猜错,秦王世子是有提醒她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这比有人要弄死她还要更离谱?
“是民妇误会了世子殿下的好意,请殿下恕罪。”贵妃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还请殿下多多指教。”
赵嘉冷笑一声,“我有义务指教你?”
“……”不想指教,干特么什么把她叫上车?
玩人呢?
还是,他真是在玩她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殿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不信佛。”
“……”
“……”
二人相顾无言。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贵妃暗自咬牙,这货真是个矫情的神经病——
“你再在心里骂我,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下来?”赵嘉忽然向前欺身,吓的贵妃小心脏扑通一声好悬没从嗓子眼跳出来。
珍爱生命,远离秦王世子!
可,为什么他看得出来她在心里骂他?
她还以为自己经过多年的宫中生活已经磨砺的无坚不催,结果在人家眼里,她居然像个透明人一般?
贵妃暗自琢磨,根本没想到这其实就是赵嘉自己的习惯。
他从小高标准严要求自己,自打心里的野望升起,他更是处处以君子仁风行事,待人务求宽厚,律己却极为严苛。问题是他本不是那样的性子,为了达成更大的目标才不得已的作为,许多看不惯就都憋在了心里。
对着外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他不方便说,却无须瞒自己个儿的心,越是看不惯的人事物,他在心里骂的就越是严苛。
形象就像个紧箍咒,勒的越紧反弹就越大,有时心里骂出来的话他自己都觉得已经近乎到恶毒的程度。
他以己度人,自己这样时常腹诽旁人,旁人必定也是。尤其顾洵美,他俩某些方面倒很像,她也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各种笑脸相迎,长袖善舞。
想来,也是和他一般,只敢在肚子里腹诽了。
而事实恰如赵嘉的揣度,阴差阳错就说到了贵妃心坎里。至于外表,他和她都是做戏的高手,他还真没看出来。
因为太过震惊,贵妃的眼睛瞪的溜圆,尽管那样的表情一瞬即逝,赵嘉还是清楚地看到了。
出乎贵妃意料之外,赵嘉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了。
“你可知,拉着这车的马屁股被人用类似小石子的物事给伤了?”他问。
贵妃摇头,今生和前世不一样,没有后宫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无限荣宠,现在的生活简单,人际关系也简单,她活得无比轻松肆意,这次意外她也只当意外,竟从未往蓄意杀人方面想。
若非他有意提醒,她真当一场意外来看。
“许是得罪的人多了,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想要你的命了。”赵嘉嘲讽道。“你不是很聪明吗?”
想要她拿的人——不是没有,可柴银杏一个手下败将,无知妇孺而已,相公坐了牢,儿子和她离心离德,生意一落千丈,她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顾不上她不说,用小石子惊马想要杀她——这人怎么也是会功夫的吧?
要雇凶杀人的话,估计柴银杏拿不出这钱,也没这路子找人。
……可是有人有钱有势有人,都不用有路子,一声令下就能把她解决了。
“顾洵美,”
赵嘉阴冷的声音将贵妃惊醒,“滚下车去。”
475 美丽的扯
什么叫狗咬吕洞宾,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赵嘉算是明白了。
根本不用她说什么,或者眼神交汇,她稍一停顿他就明白了,顾洵美是把他给怀疑上了。年八辈的不管次闲事,就这么一次就客串了把嫌疑人,他也是够了。
“滚!”
她又不是个球!动不动就让她滚!
贵妃暗地里直咬牙,这货摆明看上她了,三五不时地往前凑,偏偏还是‘你们都是屎’的傲娇样儿,也不知摆给谁看。
不过,也谢谢他那傲娇拿乔样,否则真像他那个不着调的二哥一样,厚着脸皮把她往王府一抢,她还真没招儿。毕竟秦王世子和新晋位又不受宠的新化郡王不一样,这货有身份有地位最重要还有脑子!
“谢殿下指点,我会留意。”贵妃在车上不方便福身,索性扑通一声跪车板上,然后蹭着车板爬出了车厢。
她不怀疑凶手是秦王世子。
他不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人要杀她——估计临死的时候都不一定知道。如果他想要她的命,其实有一万种办法,真不用贼喊捉贼。
不过,就冲他忽然间的变脸,肯定是以为她在怀疑他。
贵妃看出来了,可不想解释,就这样吧,顶好是气的再不想见她,又不至于想杀她。
赵嘉默,是他多管闲事了,他深吸一口气,以免自己气炸了肺。他还要登高一呼,万民敬仰,可不能出师未捷,死顾氏洵美手里!
……
不是秦王世子。
贵妃下了马车,耳边听着车辙声响起,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吁了口气。不是他,可是她能想到的嫌疑人还真只有秦王府有这能力。
一个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脑海,吓的贵妃激灵一个寒颤。
如果是他,她不是死定了?
那人的确有理由,也有能力杀了她,不废吹灰之力。
“夫人……”二妮忧心忡忡地上前,夫人那张脸化妆化的憔悴,这是倒看不出脸色,只是神情怔忡,颇有几分不祥。
五郎拉的车厢窄小,这时丫环婆子就将驴车让出来木墩儿等人坐,她们一行人和十余个朱府侍卫一同走路。无形中便拖慢了行进的速度,秦王世子的马车都只看得见一股烟儿了,五郎拉着车这才姗姗而来。
贵妃并不言语,由春花扶着上了驴车。
顾静姝一见她上车,立马挪出个位置,她自己则和柴海棠挤到了一边。
“他可有刁难四嫂?”柴海棠问,三双视线齐刷刷地盯住她。
尽管驴车窄小,和朱府的豪车没法比,可是放眼全是自家人的感觉太好了,连带着车内的空气都轻松起来。
贵妃轻吁了一口气:“秦王世子说咱们的马让人用石子给打伤了,所以才会发狂。”
“这是故意杀人哪!”木墩儿惊叫。
这么惊悚的事能不能不用这种逃出升天的表情来说?
很违和好吗?!
“故意杀人!”他抓狂,他们小门小户,说到底就是一家子农民,财产都没几百两,有也是过路财神让他家娘娘给挪出去开新店了,家无恒产的,杀他们干嘛?!
顾静姝有赵二公子后遗症,早没有人想杀他们,晚没有人想杀,偏偏是她拒绝了赵二之后——
“大姐,能不能是……那个什么郡王?”她怒,如果真是他,她现在就跑去秦王府自荐枕席,然后把他给勒死!
“对对对,是不是那杂碎?!求而不得就给毁了?”木墩儿直拍大腿,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皇亲国戚都是这么草菅人命!
柴海棠瞥了眼木墩儿,这么点儿小孩也不知道跟哪个学的,骂人的话咋这么溜?
不过事有轻重,当下却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她道:“四嫂,那秦王世子是什么态度?他也认为是那个郡王搞的鬼吗?”
“不是。”
贵妃叹,只没说恐怕是个比他更恐怖的人物。“赵二如果有这手段,当日咱们谁也拦不住他。静姝,你别多想,他还没那能耐。”
“是啊,四嫂说的有理。”柴海棠握上顾静姝的手,安慰道:“你看他那德性就是个不着调的,手下那俩人一个比一个废物。有能耐还不早使了,求他留手他都留不住。”
“那能不能是秦王啊。”木墩儿一句话破了案。
“儿子废物,老子好汉,咱这边拒了亲,是不是惹了老王爷不快,所以痛下杀手——”
“木墩儿!”贵妃厉声喝道,这货是吓傻了吗?不知道他现在只有四岁,还是个小屁孩吗?再早慧,也慧不到他这满嘴胡诌,阴谋连篇上。
贵妃从来都是温声软语,嘻笑怒骂就把话给说开了,事给办圆满了,谁也没见过她这般疾言厉色的,整个车厢都安静了,连外面拉车的五郎都吓了个哆嗦,竖起耳往后瞅了瞅。
这驴他娘的是要成精,车夫郑大禁不住想。它懂个屁啊,就回头瞅——还知道回头!
“大姐,”顾静姝沉吟道:“我觉得不无可能。若是这样,我就亲自去告上巡抚衙门!巡抚衙门治不了他们,我就也像柴家大哥大嫂似的去京城!我就不信,没有地方治得了他们!”
你当包青天呢,还告御状。那就是一种美丽的扯,为什么包青天铡陈世美千古流传,还不是这事儿稀罕,旷古少有?
再者,铡的是驸马,皇帝闺女的相公,铡个王子试试?千百年来就没有,三流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先说他们没有任何证据是人家下的手,即便有证据在手,只要皇帝不想治他同族叔叔,哪怕证据确凿砸皇帝脸上,顶多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罚些个银子了事。
他家这小姨到底是个孩子,天真!
木墩儿满肚子金玉良言,无奈让贵妃一骂他也明白自己说的太多,不像这年纪应有的样子,所以哪怕话都憋到嗓子眼儿了,愣是一个字没敢往外冒。
“为了一个庶子,不至于的。”
贵妃道:“秦王要真是心疼他那不成器的儿子,直接把人一抢塞王府里,便是赵大叔怕也不敢冒然到秦王府抢人。再者,若是秦王,那秦王世子又怎会提醒于我?”
476 有心无力
“说的有理。”柴海棠大辫子往后一甩,一笑露出俩酒窝。“秦王在咱们这里可不是天一样,他儿子怎么还敢通风报信,告诉咱们?”
顾静姝尚有的几分疑虑也不过是担心因为自己而给大姐惹来杀身之祸,但贵妃的说辞她倒是信了。
虽然,贵妃自己都不信。
赵二那不成器的自不会让秦王下此杀心,本就是个透明人一样的存在。可是秦王世子赵嘉呢?
这车里没有人知道当时赵潘那夯货把她和秦王世子子虚乌有的那段绯闻给扯出来了,她们都以为她去秦王府只是去拒赵二的亲,谁也不晓得当时情况千钧一,险险把她给搭了进去。
当时她以为秦王不相信她有玷、污他儿子白璧无暇名声的能力,谁知道秦王看着是个炮仗筒脾气,竟然和她玩儿阴的!
如果是为了赵嘉,秦王心头的宝儿,他干出这样的事倒是不出奇。
毕竟她在他们那些人眼里不过是个下九流的商妇,一条命比蚂蚁也值不了多少钱。
“那能是谁?”顾静姝自言自语。
柴海棠眉头微皱,“四嫂,能不能是秦王世子耍着咱们玩儿呢?”
“那他可是真闲出屁来了。”木墩儿实在没忍住,说完就把头插裤裆里头了,不敢看贵妃。
贵妃无奈地摇头,她也希望秦王世子恶趣味,甩着她玩儿呢。
“我刚才下马车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马屁股那里的确破了两块,都结了血块,可见当时伤的不轻。”
这对所有人来说无疑都是个噩耗,这代表的确有人想借着马车事故要他们的命。
“那能是谁呢?”
……
“能是谁呢?”赵嘉微微蹙眉,手指在腿上轻弹,这是他思考时的标准动作。
他一旦知道某件事,就总想前因后果知道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否则心里总跟长草了似的,那个痒痒。
把顾洵美撵下马车之后,他可没那好心肠,还要等他们一起。
枣红马轻轻松松地拉着他一骑绝尘,把贵妃远远给甩在了后面。这会儿夕阳西下,眼瞅着太阳下山,明阳城的城门就要关了。
但他是秦王世子,那道城门于他一年四季常打开,十二个时辰全天无休。
有权有势,所有一切都不是事儿了。
回到王府,这件事始终在他心里,吃饭都吃不香,看世子妃肚子里小孩子都没了兴致,屁股后边跟长草了似的坐不住。
回到静斋,他自己日常处理公务书函的书房,他将暗卫给召了进来。
“你去暗中查一查,是谁要杀掉顾洵美。”赵嘉吩咐。
暗卫愣了,谁是顾洵美?
赵嘉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是谁,气的脸都红了:“丁字巷的柴夫人!上个月还来王府退亲的那个女人!”
这是他的暗卫?怎么这么蠢?要他说的这么明白!要不要他还亲自给他指认一番?还是,他干脆自己去查?!
“……是。”暗卫心一哆嗦,不敢多作停留,才走到房门又让赵嘉给骂了:
“她现在不在明阳城,你去哪里找?听命令能不能听全?你就这样的素质,是怎么通过考核当上暗卫的?”赵嘉不耐烦,“你去找卫校尉同去,他知道应该在哪里找到她——顾洵美。”
暗卫稀里糊涂就挨了顿骂,当暗卫哪里需要考核,他们让当就当呗,功夫高点儿就能当啊。
不知道顾洵美是谁这能怪他吗?
人家姑娘的闺名,他没事儿记这个干什么?
至于这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吗?
暗卫成天距离主子不过丈来远,他这完美的面具骗骗旁人还行,再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主子的了。他就是个小毒舌,一旦气起来那满嘴跟往外喷粪似的。
可这哪里就戳到了世子的点点,招来这么一顿骂?就因为他不知道顾洵美是谁?
丁字巷……暗卫灵光一闪,莫不是柴夫人?
大名鼎鼎的柴夫人,他一说他不就知道了?偏偏顾洵美,除了他谁还知道啊!
谁要杀了柴夫人?
原来不是他口口声声喊打喊杀的,如今有人要杀她了,他不感谢人家,反而让他们查,他们世子这是怎样一种迂回婉转的神经病啊?
这是,由恨转爱的节奏?
暗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能再想了,再想万一让他们世子看出来,皮能给他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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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得到答案是在第二天清晨。
天色微青,他看到跪在院外等了半宿的两个暗卫。
身材高大的是他派出去查案的,另一个脸有些畸形,一边鼓的厉害,赵嘉隐约有几分印象,似乎这人是跟在父王身边的。
所以,幕后真凶已然不用他们开口就呼之欲出了。
“世子殿下……”一边鼓可怜巴巴地跪地磕头,他老子放他出去杀人,儿子再派人把他给抓回来,这也是一种资源浪费好吗?
赵嘉坐到椅子上,微微敛目。
“王爷叫你杀了顾洵美?”
一边鼓微一怔,名字他是不知道,但是的确姓顾。“王爷吩咐属下把柴夫人顾氏给杀了,不着痕迹地。”
秦王的吩咐,他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不着痕迹?”那他们是怎么抓他回来的?
一边鼓赧颜,“属下有负王爷之命。”可是他能说吗?让世子抓回来,他其实真是松了口气,不然还不知道他下一次又要找到什么时机才方便动手。
“王爷什么时候让你动的手?”
“……回殿下,一个月前。”
也就是说顾洵美拒了赵二纳妾之后,父王就起了杀心——不对,若是因为赵二,要杀也是杀顾静姝,或者直接把人抬进府。
那么……是为了他。
赵嘉沉吟半晌:“一个月之后,顾洵美连根头丝都没掉。我看你,做杀手不适合……还是做回暗卫吧。”
是啊是啊是啊,暗卫跟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谢殿下,”他高兴的直流眼泪,“杀手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心理压力太大了。王爷还要小人不着痕迹——咱们暗卫从来都是喊打喊杀,砍瓜切菜似的,真搞起谋杀来,小人实是有心无力啊……”
477 出头
赵嘉自是懒得听他做杀手的心路历程,略坐了坐,便自行领着他去关雎院王妃所居之处。他亲爹亲娘伉俪情深,每天这个时候他爹都和娘亲在一块儿,如寻常夫妻一般一处用膳,聊闲天。
果然,赵嘉到时,秦王刚打完一趟拳,额上一层薄汗,看上去神清气爽。
看到儿子过来,本来他还笑眯眯,待看清儿子身后那人,秦王眯起了眼睛,半晌才认出来脸有些畸形怪状的赫然是他派出去杀顾氏的暗卫。
“这么久没见你回来复命,我以为你早殉职了。”
秦王语气不善,明显是看说给赵嘉听的。
不是口口声声说没关系吗,终于还是忍不住替她出头了?
秦王是冲秦王世子去的,可暗卫听着心惊,吓的扑通一声跪地上了,连声认错。
“父王息怒。”赵嘉请了个早安,顺手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子,再亲自递到秦王手上。“儿子此次石头山之行一切顺利——”
“哦?”秦王面色稍霁,“他答应了?”
“是。”
秦王这时才挥退了近侍,连肿了半边儿脸的暗卫也让他不耐烦地给轰走了,如今什么事都没有这事儿重要。
“齐王怎么说?”
赵嘉笑道:“咱们起事,他借咱们四万兵马,事成,平分天下。”
秦王闻言哈哈大笑,“我这弟弟果然是个爽快人。也是的,谁愿意让个毛头小子骑脖子上拉屎,一天三变,变着法的刻薄自家叔叔?要不是西边打仗了,让他腾不出手来,刀早架咱们脖子上了。”
“是,王叔也是这么说。”
宁王比秦王小了二十好几岁,如今才过三十,看着骄奢yIn逸,儿子送不送京师的倒无所谓,他怕的是小皇帝手下的狠了,把他这好日子都给作没了。所以,对秦王屡次三番的提议终还是动了心。
“如今,只待时机!”
秦王得了好信儿,神清气爽。
直到这时,赵嘉才缓缓地道:“儿子也是回途中遇到了柴夫人。”接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倒没掺半点假。
“那个什么校尉连马车也驾不好,把我儿撞坏个好歹,他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远远地打了罢了。“
秦王第一反应就是别摔坏了他家皇位继承人。
“如今是用人之计,无妨的。他能为父王所用才是正经,否则马车驾的再稳,也顶多做个好车夫。”赵嘉笑道:
“我与那柴夫人的确是清清白白的,父王千万不要误会。杀人什么的,却不至于。不过是个商妇,又翻不起风浪,父王何必为她烦心?”
秦王走到旁边的藤椅坐下,轻啜了口凉茶。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本来也是为父的一时心血来潮。嘉儿,你要知道你是成大事的,名声可不能毁在一些……小处上。”
赵嘉点头称是。“父王放心,儿子省得。”
“那便好。”秦王道:“王氏有了身子,你多关照,那是你的嫡子。你娘前天还说起她,又似很满意她了。”
“父王的眼光一向很好。”至于他娘,没甚心思,平心而论在王氏手下都过不去两招。只要王氏有心,婆媳关系就差不了。上次惹他娘生气,也是背了他的锅。
世子妃王氏是秦王亲自挑选,不只写了亲笔信给定国公求娶,中间还托了当时仍是太子的先皇帝英宗从中翰旋,可谓用尽一切手段求娶过来的。里面自然有秦王的算计。
“……难得这些年才又怀上,定国公府肯定也是挂记着,你让她闲来无事多联系联系。”秦王意有所指。“你也是,王氏若怀身子不便,你便代她与你岳丈家亲近。”
赵嘉心领神会。
藩王忌与朝中大臣联系,不过他们成亲多年无子,已经是两家人的心病,如今得了喜讯,通上几封书信想也无妨。
“既来了,就在这儿吃吧。你去和你娘说说话,我再打套拳就过去。”秦王起身,也不管赵嘉做何反应,直接开练了。
又一套拳结束,秦王气息悠长地吁了口气,似乎要将身体里的废气都排出来。
这是白马寺一个老和尚教给他延年益寿的吐纳法,他是成大事者,定要长命百岁,所以每日练起来格外认真。
没有关系?
他家儿子什么时候有这等闲情逸致来替不相干的人出头了?
赵嘉澄清的话秦王是不信的。不过儿子既已找上他,摆明是要此事到此为止,他没有理由不答应。为了这等小事父子有了嫌隙却不值当。
不过,也只现如今。
待大业成就,第一件事就是要赐死那顾氏。
……不过那暗卫是不能用了,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竟然用了一个多月还没给他解决。今儿要不是他儿子把人给他拎面前来,他还当此人已经做了逃兵,不知跑哪里去浪了!
赵嘉自是不知他爹那清奇的脑回路已经在设定了顾氏的死期,只当此事解决了。在关睢院吃完早膳便着侍卫前去丁字巷:
“你去和柴夫人说一声,马车上我和她说的话是逗她的,算是她冲撞我的惩罚,望她……”
“嗯?”等了半晌,没等到望她什么,暗卫不怕死的生置疑的声音。
“善自珍重。”赵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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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世子抢了贵妃的马车一路顺畅就回了王府,直接导致贵妃这边拖家带口直到傍晚才到了明阳城外,因为秦王世子的提醒,贵妃心里总跟揣了十五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若是秦王真有心要了她的命,只怕她离死也不远了。
一时间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也不愿回丁字巷。
明阳城是秦王的主场,要她命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朱家护卫自回了朱府复命,贵妃则遣了钱大姐和李嫂子,小草和桂花回了丁字巷,她这边带着一家子人就直奔了桂花村。
贵妃先将顾静姝送回了家,因天色已黑,就没进去多坐,只将在明德府买的一些礼物给送了进去。然后才回了柴家,大晚上的敲门,倒把一家子人全给敲出来了。
“唉呀,你们可回来了,一个来月了,可把爹娘都给惦记坏了。”柴二嫂笑眯眯地看着二妮和春花包裹一个一个地往里抱,眼睛都往外冒了绿光。
“阿美啊,这是你在那边买的?都买了啥啊?”
478 大手笔
贵妃也不藏着掖着:“给家里人买的一些小东西,除了当地的特产,就是当时看着觉得好的。自然少不了芳青的添妆。”
柴二嫂光听前面就已经乐开了花,再听贵妃心里还放着自家闺女的添妆更是直接乐出了声,嘴叉子都咧到了耳朵根。
“怪道芳青住家里这一个月,天天提四婶这样四婶那样,想的不行,弟妹是真疼芳青。”
柴芳青和柴海棠一见面就聊一块儿去了,追着问她们异地的见闻,后悔的不行。这边听柴二嫂说起,她又不乐意了:
“你要是不把我给拽家来,我是不是也和四婶一道儿去玩儿了?”
“要是以前你出去野也就出去了,有你四婶在,我没有个不放心的。可你现在不知道和以前不一样了吗?眼瞅着要成亲了,还往外跑,让人知道了可不笑话你。”柴二嫂剜了柴芳青一眼。
若在以往柴芳青一听成亲这事儿就炸了,可眼下让柴二嫂这顿抢白,居然只是满心不甘愿地哼了一声,这可真出了奇了。
贵妃和柴海棠对视一眼,都觉出不对劲来。
不过当着柴家老俩口,也不方便问这些女儿间的心事,贵妃便摸摸柴芳青的秀,算是无声的安慰。
“这是给爹和娘买的衣裳,花想容做的都是年轻女子的衣裳,没有适合爹娘的,所以这回我就找当地有名的裁缝给二老做了两身。还有明德府的葡萄酒极有名,这回我也买回来了两坛,大家伙都尝尝。”
“你去这一回,可没少破费。”柴老太太笑的见牙不见眼,嘴里虽这么说,可是儿媳妇出门在外还想着家里,她心里高兴。
“听芳青说,你是去谈生意了,谈的怎么样?”
贵妃笑道:“是去开店,一切顺利,那边的店已经开起来了。我看着没什么事了,这才回来。”
“你一个妇道人家,出门在外的……”柴老爷子有些担忧。
“我带了护院过去,若是一家子女人,我也不敢冒然前去,还带着木墩儿和海棠。”贵妃轻描淡写的带过,没提起朱方则这一茬。
虽说是合作伙伴,到底是个男人。他俩是清清白白,可解释起来却是麻烦。
“……唉哟,这馍馍可真香,真好看!”
贵妃这边说着话呢,柴二嫂已经迫不及待去翻包裹了,手里捧着已经拆开的油纸包着的桃花酥。一纸包里有六块,每块饼都做成桃花瓣模样,里面夹着豆沙馅,闻着香气扑鼻。
柴老太太皱皱眉,人家给买回来就是大伙儿吃的,也不是吃独食,至于这么眼皮子浅直接上手扒?有心说她两句,眼瞅着也是要嫁闺女的人了,却不好深说打她的脸。
“这是明德府有名的桃花酥,我带回来给大伙儿尝尝。”贵妃捧了下面没拆封的那袋就给柴老太太递过去了,“爹娘也尝尝,海棠顶爱吃的,一连吃了小半个月。”
柴老太太一听乐了,闺女和儿媳处的好她就放心了,尤其四儿媳是个有本事有主意的,自家闺女出嫁了以后更需要家里人的扶持。
“那给海棠吃吧。”说着,就把手里的桃花酥往柴海棠怀里送。
柴海棠直往外推,“我可不吃了,吃顶到了,闻着味儿我就够。”
听她这么说了,柴老太太才算收起来。又去逗木墩儿:“我宝贝金孙来一块儿?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想不想奶奶?”
于是,木墩儿不得不又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小孩儿状,哄的柴老太太捧着他的脸直亲。
此时木墩儿的心里是无奈的。
柴二嫂不等这边聊完,就已经拿了一块桃花酥往自家闺女嘴里送,好像生怕这么好吃的东西她闺女吃不到似的。
她这弟妹她知道,能买回家来的东西定不便宜,又听说在明德府里柴海棠一吃就能吃半个月,心里就直犯酸,“弟妹对海棠是真好,这东西……不便宜吧?”
“给你带回来吃就吃,哪有问价钱的!”柴老太太还不知道她那点儿小心思,当下也顾不得给她在孩子面前留脸面。
柴二嫂嘴里吃着桃花酥,也没功夫回嘴,一口气就吃了三个,看到木墩儿看她看得目瞪口呆,才恋恋不舍地停了嘴。
“太好吃了,我一时没忍住……”她呐呐道。
“木墩儿,你也吃?”
木墩儿摇头,他小时候也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看柴二嫂狼吞虎咽倒也没觉着下作,只是一直干咽不喝水这点他佩服,也不嫌噎得慌。
“二嫂爱吃就多吃,那里面也还有。我回来也没买什么贵重的,都是当地知名的特产和小食。”贵妃招呼柴芳青:“芳青,过来看看,我和海棠给你选了几朵簪花,你平日里戴。”
然后小声道:“等你成亲,四婶给你花想容的嫁衣和头面做添妆。”
说是小声,可屋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只清清楚楚,还都给震住了。
他们虽用不起花想容,可平日聊起闲天来,也都听说了那是富贵人家的销金窟,没个几十两上百两干脆就别想往花想容进。
即便是柴二嫂惯爱贪小多占的,所想也不过是三瓜两枣,她这四弟妹能添一两个金银饰或者几两银子也就不错了,哪里料到贵妃这么大的手笔,顿时就像是天上掉个扑天盖地大的馅饼,给她就砸晕乎了——
“弟弟弟弟、弟妹,这太……那个了——”她想说太多了,可电光火石间就回过神,只怕说出去人家当真,把那么大馅饼给收回去。
柴二嫂猛地一推柴芳青,把柴芳青吓了一跳:“娘!你干嘛?!”
“快,还不快谢谢你四婶——你四婶对你多好,你嘴咋这么笨!”
柴芳青虽然让他娘给推的胳膊直疼,可也知道好赖。别人不知道那衣裳饰的价钱,她可是常出入花想容再清楚不过。
“谢谢四婶!”柴芳青眼睛亮的吓人,她不只知道花想容的衣裳贵,也知道花想容的衣裳饰有多漂亮。
哪个少女不怀春,又有哪个新嫁娘不希望得到最美丽的婚服。
贵妃笑道:“日子过的幸福就好了,以后别小孩子脾气了。”
“是。”柴芳青美的飘飘然,脸色酡红,像喝醉了酒一样。
“海棠也是。”贵妃冲柴海棠一笑,“也该到要定亲的年纪了。你的添妆和芳青一样,我都给出了——这个谁都别和我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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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阿御家的宝宝哭闹作了一宿,快天亮才睡了一小会儿,阿御头昏眼花腰酸背疼,所以早上直接睡过去了,没来得及准时更新,跟大家说声抱歉!
479 躲祸
柴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这还幸亏你先提了,不然你甩出这么大手笔,我这老婆子还真不好意思说了,像是管你要添妆一样。”
贵妃诧异:“娘是要给海棠说人家了?”
“是啊,海棠人长的漂亮,性子又好,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这几年就有不少上门说亲的,不过爹娘是看海棠年纪还小,想多看看。”柴二嫂自家闺女有了好着落,对着小姑子也不吝各种赞美了。“这不,今年海棠十四了,娘说就今年,挑个家世人品都好些的。”
“你知道吴家村有个举人老爷不,他家小少爷今年十六,和海棠年纪相当——”
“二嫂,你胡嚼什么呢?说芳青的婚事就说她的,干什么扯上我啊!我乏了,可回去睡觉了,不听你们胡说八道。”饶是柴海棠明朗泼辣的性子,听到亲事也不禁红了脸,甩手就回了自己屋子。
“既回来了,就多住几天。”柴老太太嘱咐贵妃几句,也和柴老爷子回了屋。“木墩儿,要和奶奶住不?”
木橔儿头摇的跟波浪鼓一般,且不说他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大男人,不愿和老太太一个屋,就是这老俩口一个赛一个响亮的呼噜声他也顶不住。
“我要自己住。”
柴二嫂一边吃桃花酥一边笑嘻嘻地道:“听说那小少爷相貌长的也不错,从小就是个爱学的,今年的县试也过啦,和我们家杭女婿一道也考秀才。”
贵妃点头,“条件听起来不错。”
“可不,吴举人前两天请媒人来说了亲,娘一听高兴坏了,就天天数星星盼月亮的想海棠赶紧回来。娘可疼姑娘呢,说是要海棠自己拿主意。”
“可爷爷相中的同样是吴家村的,他家几代都是铁匠出身,已经搬县里去住了,听说家里挺有钱的,还是个独子,和海棠一样大。”柴芳青也凑上前,把自己知道的八卦了一番。
那眼神那神情还真是颇有几分柴二嫂的风韵。
“爷爷说,不管到什么时候有把子手艺就饿不死。书生心眼子多,怕他一旦考上什么状元秀才的,就变心了——戏本子里都是这么演的。”
呃……
她能说什么呢。要论负心薄幸,不是状元又没有才学的——柴文就是一个。
“这两个单看条件都不错。”贵妃道:“是得好好选选。”
“我和我娘都觉得吴举人家的小公子不错。”柴芳青小声凑到贵妃身边道:“大哥还什么都不是呢,说是娶了杏儿,其实就是入赘,结果不还是把人家给踹了。我看人好坏,和有没有才学没关系,有的人就是丧良心。”
倒不一定没才学的就一定不好,只不过柴芳青选了个官家公子,连带着也就对同是读书人的吴举人家小公子多了两分好感。
贵妃不置可否,柴二嫂虽说爱嚼舌根,可也是顶会看眼色的,见贵妃面有倦色,也就不缠着她聊闲天。
“你赶了这么远的路,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快歇着吧。你这回难得回家来,多住些日子,最近村里可是发生了不老少的事儿,明儿我和你说。”
柴二嫂捧着仅剩两块的桃花酥恋恋不舍,“那这俩我就拿回屋吃了?晚上有点儿没吃饱。”
“买回来就是给大家伙儿吃的,二嫂爱吃我还高兴呢。还有千层糕,四喜干果,虎皮花生,二嫂爱吃就都拿回去一盒,剩下的我明天给爹娘送过去。”
“另外我还给二嫂买了两身现成的衣裳,芳青出嫁的时候也好穿着。”
柴二嫂的脸顿时红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贪小便宜性子,可是以前家穷,不多吃多占什么也轮不到她那儿了。
她自己个儿抢惯了,冷不丁让贵妃这么想着她,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羞臊。
“这、这多不好意思,谢谢了啊,弟妹。”
贵妃笑笑,“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哎!”柴二嫂这时是个实在人,叫上柴芳青,母女俩捧着几盒小食和新买的还没沾手的新衣裳欢天喜地地走了。
这下总算清净了,贵妃长吁了口气。
她住的屋子很久没人住有了股子潮气,便吩咐二妃和春花收拾干净了,又烧起了一炉子炭热热屋子。
忙活完又是快一个时辰,这才得了闲。
木橔儿趁着丫头们忙里忙外无暇他顾,冲到贵妃面前:“亲娘,是不是秦王?是不是?是不是?”
当着那么多人面,他家娘娘是否认了,可是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尤其看她连丁字巷都没回,直接就奔了桂花村,他都骗不了自己了。这不是回家,这是躲祸呢吧?
不过一回家就让人围住了,他得不着机会说话,好悬没憋死他。可下人都走了,他终于逮到机会说了:“亲娘,你说句实话。”
“是。”
实话来的太突然,木橔儿一时接受不来,噎到了。
“你给我个心理准备。”
贵妃坐到炕上,嗯,果然好硌屁股。
“你哭着喊着要答案,还要什么心理准备。”
“果然他妈的是秦王——你说你咋就招惹上这么个巨无霸,咱们可咋整,他不会杀到桂花村来吧。”木橔儿急的团团转。“咋整啊?咱们要不要去西边投靠我亲爹啊?还是就住桂花村吧,我亲爷功夫也不赖。”
看得出他是真吓怕了。
贵妃也在犹豫。
“投靠四郎……我怕那边战事随时有变,他在军队里也顾不上我们。”指不定仗打起来是怎么个变化,万一没死秦王手里,再死于战乱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从长计议吧。”
“从长?咋从长啊,那是秦王!”
贵妃白了他一眼,“秦王要杀也是杀我,你且安心吧。我都没怕,你一个大男人的至于吗?赶紧回你屋睡觉去吧,看你就烦。”
木橔儿一噎,说的也是有理。
“回过味儿来了?去吧,好好睡你的觉,和你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木橔儿讷讷地道:“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吗?再怎么地你是我亲娘,我们是一根儿绳上的蚂蚱。”
480 龟缩
他们可不是真母子。一个早该作古的贵妃,一个后世被戴了绿帽的霸道总裁,心眼子一个赛一个的多,说什么相处久了生出母子之情,别人敢说他们都不敢听。
贵妃似笑非笑地:“我死了,你就能继承我的遗产了,儿子。”
“我还是要个活着的亲娘吧,您活着的价值比死了更大。”这点眼界他还是有的。
贵妃挥了挥手,木橔儿放心地回了自己屋子。
开门时正遇到春花拎着壶热水进来,他家矫情娘的习惯,哪怕没条件每天泡热水澡,至少要拿热水洗漱泡脚,从头到脚,和全身浴的时间都差不多。
“少爷,您可要泡泡脚?”
“我不。”
他是现代苦孩子出身,虽说长大后有了钱,身边也有人处理好各种公私事物,可是到现在他也不习惯古代这种贴身随侍。
他家没有男仆,可他又用不惯女仆服侍沐浴更衣,那太羞耻了,是以养成了亲力亲为的好习惯。倒教知道的人无不称赞,小小年纪不假手他人,将来必成大器。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洗澡在别人眼里就能成大器。
“你们服侍我娘吧,不用管我。”
春花一边关上门,一边说道:“少爷真心疼夫人,小小年纪坐了一路车也不喊累,不哭不闹。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看惯了有钱人家的孩子,像少爷这般懂事又有礼貌的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
而且大多颐指气使,娇贵的要命。看她们一眼,好像就能传染他们脏穷差一样,一脸的嫌弃。
贵妃笑笑,三十五六岁的男人了要是再跟她哭闹,那可叫活回去了。
春花见贵妃面色疲备,不愿多说,也就歇了话唠子嘴,只专心地服侍洗漱。
贵妃心里有事,草草洗漱一番就躺上炕了。
在柴家一切都不方便,闲屋子都没两间。柴大哥大嫂虽走了,空出房门来,但到底是大房,她偶尔回来一趟,断没有占了人家屋子给自家丫头住的道理,所以竟是一主两仆挤在一间屋子一铺炕上。
二妮和桂花有心打个地铺,但地又实在太窄,她们躺下了就再没有下脚的地方。
贵妃闲适日子过惯了,冷不丁又回到柴家老屋,房间四处漏风,炕上硬的硌骨头,被褥长久不晒又有股子霉味儿,哪儿哪儿都住的不顺心,辗转了大半夜。
主人家没睡,二妮和春花也没敢睡。
“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二妮轻声问。
“无妨,”贵妃又翻了个身,“我想事儿呢,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你们先睡,有事儿叫你们。”
直到得了贵妃的话,春花二人才安心睡了,赶了一天的路,到柴家又是搬东西又是收拾屋子,早就精疲力尽,没几息就睡熟了。
耳边听着俩丫头轻微的鼾声,贵妃失眠加重。
西边暂时还去不得,战事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哪朵云彩上有雨,就把她给坑那边了。而且她生意才扩展,人就消失不见,只怕花想容的招牌都会受到影响。
可是要她龟缩在桂花村,她一时间身心还真难以适应。
该死的秦王世子,该死的秦王!
与此同时,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柴家老俩口。
“……阿美这手脚也太大了,我看大包小裹的东西可没少买。还有芳青的添妆,够咱一家子过好吃好喝过好些年的了。”柴老太太絮絮叨叨。
柴老爷子嗤笑:“我看你收礼的时候挺高兴啊,笑的小舌头都看着了。”
“她有心,我能不高兴吗——”
“这就是了,儿媳有心,你就收着就是了。”柴老爷子叹了口气,想起自家那大闺女,要是有一半四儿媳做的这样好,何至于闹的如今家不成家?
“我没想到阿美竟会有这番作为,对咱们算得上尽心尽力了。我有阵子总在想,以前算计人家个好姑娘嫁过来,这辈子都亏着心。幸亏四郎好了,夫妻俩郎才女貌倒也登对。再看如今阿美,我竟庆幸当年猪油蒙了心,把她给算计了,不然哪来这么好的儿媳?我是不是……心越来越黑了?”
柴老爷子就喜欢婆娘这坦诚劲儿:
“事情都过去了,现在都过的好不就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希望我儿平平安安的,这要是还在家,咱们一家子团聚。他和阿美再生个宝贝孙女,这日子得有多美——银杏这丫头作孽!”
“好了,别提她,咱家没这人。”
柴老太太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给咽回去了。
“陈清再来,把他直接给我撵了。我柴大刀说过的话一个唾沫一个钉,说恩断义绝就恩断义绝!别再有事没事往咱家靠了。我也不想知道他爹娘咋了,只别再算计我们,也就知足了。”
“……是,我不让他进门。”
“阿美给的体己你留着,别给银杏他家,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跟你翻脸啊!”
“是,老头了,我都听你的。”闺女是她没教好,如今不能再往坏了带了。
“想起四郎来,我就恨她。可是听了阿清说的,又疼她……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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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辗转反侧,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就到了大天亮。
世子暗卫找来时,贵妃还在呼呼大睡,柴家二老听柴海棠说她们赶了挺久的路,早饭就没叫她起来吃。反正她身边带着丫环,饿了或是丫环们做,或是他们再重新做一顿也就是了。
可是见来了客人指名道姓要见贵妃,柴老太太便着柴芳青去将贵妃给请来。
世子暗卫还知道避嫌,没直接把他们世子给卖了,只道是饕餮小店掌柜的让跑一趟。
贵妃不知生意又出了什么事,简单洗漱了一番才将人请进去,谁知一见高头大马,高鼻阔唇,并不是饕餮小店里的伙计。
不待她开口,那人便道:“我奉秦王世子殿下的命令,转述一句话:马车上和你说的那番话不过是玩笑话,是作为你冲撞了殿下的惩罚。”
“还望夫人,善自珍重。”
481 感恩戴德
秦王世子无聊吗?
不无聊。
变、态吗?
变、态。
可他再变、态再无聊都不至于开这样的玩笑,可他偏偏开了,贵妃脑瓜子都要被喜悦给冲开花了。这让暗卫给她传这么一句话,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对她说有人要杀她这事——了了。
结果已经出来了,所以起始原因就不重要了。
贵妃领会了秦王世子不方便宣之于口的深意。他总不好说,我爹要杀你,但我已经解决了,就当一场玩笑吧?
可是,喜悦之后却是深深的惶恐。
这货要说不是看上她了,又怎会多事管他爹要不要杀她?他有这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他不上前补两刀就算他仁义。
短短一句话,她就想出了种种可能,喜忧参半。
秦王要杀她,和秦王世子的确看上她了,这俩哪个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以,明阳城还是不要待了吧?
让秦王世子这一番作为给吓的,贵妃一时之间恍了神,暗卫等了半天没见这位柴夫人顾洵美有下文,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夫人,可有话带给世子殿下?”
话?
当然有——你可死了这条心吧。
可是这话她有心想,却没胆说。
“劳烦代我谢过世子殿下,民妇感恩戴德,不胜感激。”
一个说惩罚,另一个说感谢,外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谓,可暗卫心里跟明镜一般。
他不敢说世子爷觊觎人家有夫之妇,动了心起了念,可是世子主动化解柴夫人与王爷之间的龉龃是不争的事实。
他家世子一向孝顺,从不忤逆王爷。
而今虽算不得忤逆,到底是明晃晃的驳了王爷的意思。从主动抓凶手,到找王爷,世子可谓亲历亲为。他跟在世子身边多年,这样暧、昧不清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要说他们世子收买人心,为己所用,也是没少干好事的,可是这位柴夫人,他也不知道是何种人才,能让世子这么牵心挂肺的。所以才有适才那一句提醒,给世子留句话,也省得他辗转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在外守了大半夜,最后再落得办事不利的下场。
不成想,这柴夫人还真是绝,半句闲话没有,全是干货。
就是个谢,多余一星半点旁的意思没有。
暗卫点头,转身走了。
人走了,柴老太太才推门进来:“你那小店咋的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倒是没多心,怎么贵妃才回桂花村,饕餮小店那边就能立马找上来。
“没事。”贵妃起身给柴老太太倒了杯水:“就是最近生意比较好,肉有些供应不上,过来问问。”
这平日就是蒋掌柜的事,她顺手拿过来搪塞倒也顺手。
柴老太太不懂经营,本也不过就是顺口一问:“我看你昨晚是赶路累着了,早饭就没叫你。既是醒了,就赶紧吃一口吧,别饿着肚子。”
“是。”贵妃道。
话说到这里,贵妃以为就完了,谁知道柴老太太反而在她身边坐下,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式。“阿美,你见多识广,主意又多,我想你给娘拿拿主意。海棠的亲事,你二嫂都和你说了吧?”
柴老太太深谙柴二嫂的性子,最爱嚼舌根的。当日吴举人家请的媒人上门,不到一上午基本就传遍了整个桂花村。好在这是好事,人家也是个好人家,否则柴老太太可不会轻饶了她。
既然柴老太太都说开了,贵妃也不好装做不知道:
“我听二嫂说,都是吴家村的,一位是吴举人的小公子,还有一位是吴家村铁匠的独子。”
“正是。”柴老太太犯愁。“你看芳青都有着落了,辈份先不论,她还比海棠小上两月呢。海棠这亲事拖久了也不好说,知道的是说咱们挑,不知道的还以为海棠差啥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二嫂说的,海棠人长的漂亮,家里家外又是一把好手,最难得通情达理,性子爽直,一女百家求这都太正常了。”
柴老太太闻言笑开了花,“还算她说句人话。虽是我闺女,但不夸张的说,十里八村我真没见过比海棠更好的——还有静姝,静姝也是好样的,就是太小了,先缓缓不急。”
说到一半才意识到把人家阿美亲妹子给扔一边去了,柴老太太赶紧找补:
“你的生意越做越大,咱家也越来越好,我们俩老头子老太太你不用总惦记,银钱啥的都够花。倒是你娘家那边多顾着些——你也知道,你爹一个读书人,续了位夫人,人不错,可到底不是亲娘,静姝的婚事还得你给多留心。”
“我知道的,娘。”
顾静姝让赵二公子给招惹上这事,贵妃不欲让人知道,早早和柴芳青、柴海棠二人打过招呼,柴海棠嘴巴素来是严的,最难得柴芳青身兼桂花村好舌头柴二嫂的遗传,居然也把嘴巴闭紧紧的,是以柴老太太一家子并不知情。
说来说去又绕回了柴海棠身上:“我看吴小公子不错,毕竟读过书,一家子都是知书达理,与人为善的。可你爹看上吴铁匠,老实本份,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俩想了又想,还是拿不定主意,你看呢?”
事关人姻缘,贵妃从来不爱掺和,过得好了还好,不好那可是毁人一辈子的。
不过柴老太太问她,她也不好推辞:“人我没见过,也不好光听条件来胡说。不如托人到吴家村打听打听两家的为人。最粗鄙的话说,买猪还看圈呢,咱们结亲怎么也得看看他们一家人是怎么样,是不是好相与的。风评口碑骗不了人。至于之后,我请人去分别看看两家公子,照影画形,再给海棠看看哪个更合眼缘。”
“您看,这样成不?”
柴老太太一拍大腿,“正是这个理,那你这做四嫂的多费心。事成,娘感激你一辈子。”
贵妃干笑,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就问问她。果然,这事还得落她身上去办。
“你城里那边如果没急事,就多住些日子呗?”柴老太太急不可待,眼睛直冒绿光,似是恨不得她当下就赶去吴家村调查出个子午卯酉。
482 偷、窥
贵妃本来也想多在桂花村多住些时日,婆媳俩一拍即合。
只不过贵妃在桂花村是足不出户,认识的人有限,柴老太太怎么也是六十来岁人了,相交的也都是些上年纪的老太太,吴家村的人还都不认识。两人一商量,这事儿还得柴二嫂。当下就把人给叫过来了,柴二嫂一听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要说别的我不知道,这吴家村我还真知道,咱村结实他娘就是吴家村嫁过来的,结实还有个亲娘舅在吴家村。前阵子结实他娘还和我说想他弟弟了,要不我穿掇结实她娘和我走一趟?”
正中柴老太太下怀,掏出二钱银子就递了过去:“你跟着去走亲戚,拿些钱买东西。就是替海棠打听亲家这事儿,别声张出去。”
柴二嫂把银子揣怀里收好:“放心吧娘,结实她娘的嘴最严了,跟个闭嘴的蚌一样,想撬都撬不开。”
然后想了想道:“娘,我把咱家驴车赶出去行不?来回也快点儿,不然我俩光走去天就要黑了,我也不能在人家住啊。”
事关柴海棠的大事,柴老太太没有不应的。
“去吧,去吧。”
柴二嫂这才欢天喜地的走了。
包打听这类的事果然就该是柴二嫂出面,那是无往不利,但凡她想知道的事就没有打听不出来的。可是,打听出来也还是没用,向柴海棠提亲这两家风评都还不错。
柴老太太也没了主意,问柴海棠,柴海棠更是一问三不知。
“我去瞅瞅不行吗?”
“——那可不行,让人知道不得笑话你!”柴老太太忙不迭地摆手。
“咱们偷摸看不就行了。”柴芳青小声凑上前,“小姑,我和你一道去看看——”
“你凑什么热闹,自己都快嫁人了,还一点儿不稳重。”柴二嫂揪着柴芳青的耳朵拎到一边。“回屋绣你的花去。”
“海棠想看哪个?”贵妃笑问。
“自然是吴举人家的小公子!”柴二嫂把闺女推出门后,转回身来道:“既然看,就要看个好的,万一一看相中了,就省得还要再看另一个。”
“说的有理。”柴老太太适才还说不行,此时也架不住拳拳爱女之心,积极开始参与。
贵妃笑眯眯地看着柴海棠:“我的意思也是吴小公子。”
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柴海棠早没了初时那颗羞臊的少女心,凡事谋定而后动,知己知彼,半点儿马虎不得。她可不愿因为现在的薄脸皮,受将来一辈子的罪。
“爷爷说,他觉得应当先看吴铁匠家的独子。”木橔儿不知何时推门进来,一本正经地扬起小脸传话。“爷爷还说,读书人心眼子多,惯会装相,只怕看一眼也看不出什么,别让人骗了。”
“……我知道了。”柴海棠点头。
这些时日和木墩儿待久了,习惯了他这小儿老成,与他交流起来竟然毫无障碍,她待他说话做事也都是平等。
“木墩儿,你觉得先看哪个?”
“小姑父吗?”木橔儿无所谓,“小姑姑决定啊,你自己的相公。不过,要是我——”
一家子女人的视线全集中在他身上。
“我就都看,反正一个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
此屁有理啊,贵妃觉得,他们本也不是高门大户,只要私下相看做得隐蔽些,不让人瞧见,本就没什么。一辈子盲婚哑嫁那是世俗约定没办法,柴家上下本就没这么多规矩,她们还是作茧自缚放不开手脚,那就是纯粹吃饱了撑的。
再守规矩,他们也是农民,也成不了世家贵族。
“那这样,我和琼玖说一声,劳烦铁牛打听打听吴举人家小公子的日程,方便我们去看。至于吴铁匠,他家不是在永安县开了间铁匠铺吗,那里我们倒是随时能去。”
柴家现在唯二的两个男人,一个六十多岁的柴老爷子,一个四岁的木墩儿,可谓上有老,下有小,就是没有中间可使唤的壮劳力。好在6铁牛两口子随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知会一声没有不尽心的。
贵妃一一安排妥当,最后还问:“娘,你看这样可行吗?”
“行。”
“我看也行。”柴二嫂笑嘻嘻地嗑着瓜子。“海棠,咱家这回是全力支持你,你咋的也得找个好的,不然都对不起我们这片心了。”
柴老太太满意地笑:“是,这回咱们全家齐心协力,你二嫂出力最大,你可得记着。”
柴海棠冲贵妃笑笑,道:“我心里都有,放心吧。”
一家子女人基本上就把这事儿敲定了。只等6铁牛那边打听出吴举人家小公子日常作息,便要暗地里相看去了,谁知却在这当口出了岔头。
这天刚过了晌午,柴芳青才绣好两条龙凤枕巾到贵妃屋里显摆,就听外面呜嗷一顿吵,夹杂着骂人的浑话。
“好像是杭玉清。”柴芳青啪地把枕巾往桌上一扔,头也不回就往外跑了。
贵妃抚额,什么时候柴芳青对杭玉清的声音这么敏感,仅凭吱吱唔唔的几声就破了案?
她不信邪,缓步跟出去。推开门声音大了些,她仔细一听果然是杭玉清扯着脖子喊:“你干什么偷/窥我丈人家?是不是偷看我媳妇来的?好个吴启泰,道貌岸然,偷看人家媳妇还有理啦?!”
吴?
贵妃右眼皮一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推门出去一看,杭玉清和一个着青衣直缀的少年打到一处,两人撕扯不断,看不清那少年的脸,只看着身形修长,手脚打起架来也还麻利。
打架的还不只他俩,旁边三个小厮打到一处,揪耳朵扯头,打的不亦乐乎,两家少爷小厮谁也不在意招惹来路过的人看热闹。
“别是我想的那样吧。”柴海棠不知何时出来了,站到贵妃身边喃喃道。
贵妃默,似乎是这样哦。
正说着话,柴芳青看不过去吴启泰占了上风,骑到了杭玉清身上,她蹭地冲上前揪住吴启泰头上的青布纶巾就使劲扯,嘴里还直嚷嚷:
“叫你欺负杭玉清,混蛋!欺负人欺负上门来了,你不知道我爷爷会功夫吗?”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想起来了,扯着脖子大喊:“爷爷,快出来救命,有人打你孙女婿!”
483 吃啥都不能吃亏
此是正是晌午时分,有往地里送饭的,也有扛着锄头回家吃饭的,人来人往,人就越聚越多。都是一个村儿住着,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没看出来柴芳青是个彪悍的,上去就敢和少年打架,心里直道到底虎母无犬女,柴二媳妇肚皮里爬出来的就不是个好欺负的。
桂花村的人都知道柴芳青和县令大人家的公子结了亲,她口口声声大叫柴老爷子的‘孙女婿’,又叫此人杭玉清,想便是县令公子了。
众人哪怕有心调笑,碍着他的身份也不敢说三道四。
有心上前拉架,可又怕能和县令家公子打到一处的又是哪个官家子弟,以致于看热闹的围了一圈又一圈,竟没人敢上前拉架的。
“啊啊,你、你你这姑娘怎么动上手了——”吴启泰嗷嗷直叫,连忙松开了杭玉清,却没有没轻没重的对柴芳青动手,而是弯着腰任她揪着纶巾:
“你快放手,男女……授受不亲的……”
“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跑我岳丈家干嘛来了?”杭玉清挣脱起了身,滚在地上沾了满身的灰,右眼角一块淤青,看起来说不出的狼狈。
他也不嫌羞,趁着柴芳青揪着吴启泰没撒手,挨脚就是一顿踢:
“居然敢打小爷,你真是活拧歪了,偷看我媳妇还有理了——”
“谁偷看你媳妇了!?”
……
“四嫂。”柴海棠涨红着一张脸,大抵猜出原由来。
贵妃抚额,这俩货何时这么好的,一个叫女婿,一个叫媳妇,照今天这情形看来,这俩人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也没有这般和手的了。
“杭玉清,快别闹了!”
“啊?”杭玉清脚下没停,踢的吴启泰嗷嗷直叫:“杭玉清,你等上学的!”
“上学小爷怕你啊!”
杭玉清大叫:“师娘,士可忍孰不可忍——”
“忍啥啊,谁忍啊?杭女婿啊,这是咋的了,谁打你了?”柴二嫂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疯了一样扑上来,冲吴启泰就喊:”你知不知道你打的人是谁?是县令家大人的公子——”
吴启泰忍了又忍,胀红了脸道:“是他先动的手。”
“好了,都有完没完了,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柴海棠美目一瞪,还真有几分威仪。“大家伙儿都别看热闹了,都打完了。”
柴芳青不干了,“啥叫打完了,你看他把杭玉清打的……”
话没说完,她抬眼就看到吴启泰左眼睛也青了一块,头让她揪的乱糟糟,一身青衣直缀皱巴巴灰突突的,比杭玉清看上去还要惨上两分。
“差不多行了,你!”柴海棠瞪她一眼,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事主怎么也不嫌事大,打架这事不赶紧拉开,难不成还打到天昏地暗吗?
“咋的了?”柴老太太和柴老爷子这时才从人群中姗姗走出来。
他们一大早下地干活,想着就干一上午,中午回家吃完饭就直接休息了。谁知道在村口碰着熟人就听说自家门前有人打起来了,柴二嫂撒腿往回家跑,比他们回来的就早了些。
柴老太太一看杭玉清,脑袋瓜子就疼。
这小伙子长的漂亮,嘴也甜,惯会殷勤的。可就是马上就要成亲了,还三天两头往这边跑让人觉着无语。你说不让见吧,大老远来了,手上拎着吃的,身上挎着玩儿的,见人就笑,口口声声爷爷奶奶的叫。让见吧,自古就没这个理儿……
上次让她给说了,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这次不仅来了,还在她家门口打一架!
他咋就这么能惹事呢?
“奶奶,这小子——”
“娘,这是我远道请来的……生意上的事。”贵妃忙上前冲杭玉清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嘴闭紧了。“不知因为什么和杭玉清生了不愉快,误会来的。有话咱还是回家说,这里……人多嘴杂。”最后一句,贵妃压低了声音。
她这样的作派,要说没事儿柴老太太也不信了。
不过柴老太太信得过贵妃,她这样说必定有她的原因,于是也不理周围看热闹那些人,只冲吴启泰道:“既是我们家请来的,那就请进屋谈吧。玉清……”她头疼。“你也进来吧。”
造孽啊。先前抵死不从的架式,如今却像个粘糕似的。
“嗯哪。”杭玉清得贵妃的眼色,知道这里面定然有旁的不为人知的故事,也不咋呼了,一把搂上吴启泰的肩膀。“原来是师娘请来的,我还以为是什么肖小,误会啊误会!”
一边说一边掐着他肩膀的手劲却逐渐加大,也幸亏他没多大的力气,掐的不疼,但他指甲抠的却疼。
吴启泰恨的牙直痒痒:“杭玉清,你等着。”
“小爷等你。”杭玉清压低声音,笑的见牙不见眼。
一行人进了柴家大院,外面看热闹的人才算散了。
门一落闩,柴芳青才凑到杭玉清身边,小声问:“你怎么样?疼不疼?”
“没事,这点儿小伤算什么?你应该看看那货,他比我伤的重。”杭玉清笑的那叫一个畅快,“芳青,你真是好样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彪悍,有你的!”
显然,他极满意别人看来不够庄重,上前和男人打架的行为。
那是为他!
他挨打,他媳妇还要多庄重?
眼里是越看她越欢喜,“你可真是老天赐我的宝啊!”
呕!
都是她的错,干什么站他们的旁边,这狗粮她不吃!贵妃几欲作呕,她怎么不知道杭玉清这么会惯甜汤?
柴家一大家子面面相觑,谁都想不到这俩孩子腻一块儿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都敢说——这还是当着他们的面,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
“芳青!”柴老太太刷地撂下脸来,刚想说柴芳青几句,却突然想起来里外里柴芳青也不过问了一句他疼不疼,过格儿的话可都是杭玉清说的。
她要是骂了芳青,倒像是当着杭玉清打压芳青了。
只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上手打架?你爹娘平日是这么教你的?”
“是啊,我娘说了,吃啥都不能吃亏!”柴芳青答的脆声。
484 找补
柴二嫂也没想到自家闺女愣头青似的就把她给卖了,红晕还没等上脸,杭玉清那边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这话说得对,有啥别有病,吃啥别吃亏!芳青,你说的太棒了!岳母也是棒棒的!”
整个儿柴家大院都安静了,贵妃眼尖地看见柴老太太嘴角抽了两抽。如果不是柴家二老在,换另外一个场景,她还真想为杭玉清鼓掌叫好,这货总是能一句话把人噎的半死,二的不要不要的。
一个杭玉清就够二够不着调,再配上个愣头青柴芳青,贵妃几乎可以想见他们未来的生活是多么妙趣横生。
“杭少爷——”
“爷爷,都说多少次了,您别总这么见外,叫我玉清得了。我师娘都一直叫我玉清,咱们马上都要是一家人了,您再这么叫,让我怪臊的慌的。”
柴老爷子本意是看自家老伴让柴芳青和杭玉清这俩小人儿给噎的一时没了动静,他这边给找找场子,把话题给掀了,谁知道才张嘴又让杭玉清给接过了话茬。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客气了。”柴老爷子也不和他瞎嚼舌根,听他没完到了乱掰扯。“上次你来,我和你说过了,你们未婚夫妻的不要走的太近,让人看见了说闲话,当时你可是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在我们家外面打起来了?”
柴老爷子阴着一张脸,目光像鹰似的。
平日来时杭玉清嘻皮笑脸的,柴家大人也不好真板着脸教训,一是人家那身份背景在那摆着,柴家怎么说也算高攀,二来就是他生来就是一副笑面,嘴甜的要命,叫人讨厌不起来。
杭玉清就没见过柴老爷子板着脸,今日一见果然就像芳青说的那样让人心里直突突,当下笑的就有几分虚。
他知道柴榕的功夫就是跟柴老爷子学的,怕的是他那脾气都是和柴老爷子一样。
说到底,他是怕柴老爷子和柴榕一样暴、力,动辄就上手了。他这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可架不住几拳抡上来。
”爷爷,这事儿可不怪我。”杭玉清摆出一张人畜无害脸,“是他,他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他偷看柴芳青——”
“我没有偷看柴芳青。”吴启泰这时忍不住声了。
这时贵妃才看清他的脸,白白嫩嫩的一张脸,长眉细目,很有几分书卷气。不过虽说当下处境尴尬,面色微红,可是眼神却有几分桀骜。
“屁!我看你趴院墙了,我和我家小厮都看到了,是不是?!”杭玉清指证。
刚才还打到一处的三个小厮现在抱团站到一边,这三人明显形势一面倒,只有靠近吴启泰那一边的小厮被揍的最惨,眼睛也肿了,嘴也破了,衣裳都被扯坏了。
另两人一听杭玉清的问话,连忙道:“是这样,咱们可都看到了,吴家公子趴咱少夫人家的院子,抻着脖子往里瞅。”
“不是,不是!”吴启泰连忙否认,“我看的不是柴芳青,我想,我想——那个我东西掉你们院子了,我想找人看能不能找着还我。”
“是是是!”狼狈的小厮不甘落于人后,出声给自家小主人作证:“我们公子的纸鸢掉你们家院子里了,叫了两声没人应,就想着要不要去敲开大门,谁知道杭少爷从后面就揍我家公子!”
“是这么回事?”杭玉清怀疑,“纸鸢呢——”话还没说完,眼角就扫到院子中间横着一只色彩斑斓的纸鸢。
“那不就在那儿呢吗?”吴启泰梗了梗脖子:“现在能证明我不是偷看你媳妇了?能还我了吗?”
“这位小公子,”贵妃笑盈盈地上前,“姓吴?”
吴启泰犹豫地点了点头,一众柴家人一听这姓,再看这少年的相貌年纪,哪还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你就是吴举人家的小公子吧?”柴二嫂恍然大悟,“你咋来这——你是要私下里看看我们家海棠吧?”
“啊!”柴芳青嗷的一声吓了杭玉清一个激灵,“你就是那个吴小公子啊,你怎么堵我们家来了?就是想看也得偷偷摸摸的吧,你怎么闹的全村上下都知道了?”
吴启泰身份让人揭穿,顿时脸色涨的通红。
可是,是他闹的全村都知道,还是杭玉清啊?
要不是杭玉清,他偷看一眼是不是就走了?看不着,他也走人啊。偏偏遇着那么个夯货,不由分说就动手,大嗓门嚷嚷着恨不得天下皆知。
“他看谁啊?海棠?啊,他看小姑——干啥?”杭玉清皱眉,“你偷看人偷看到我家来了,不是芳青,是我小姑也不行啊!是吧,师娘!”
这夯货,还没听明白。贵妃抚额。
“你闭嘴!”柴芳青推了一把杭玉清,“你知道什么就乱说,这个——”她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偷看我小姑的吴小公子家跟我们家提亲,想求娶小姑!”
她这话一说完,柴海棠的脸顿时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没有的事!”她一甩辫子,往屋里就走。
她这么一说,无疑就是把这亲事给拒了。
吴启泰猛地抬头,愣愣地瞅着柴海棠的背影:“我、是我错了,可我没轻慢柴姑娘的意思。我是听我娘说,海棠姑娘人好长的又美,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总听我娘说,我心里就好奇了,就想过来看看——是我鲁莽了……”
说着说着,突然间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希望长辈们能够原谅小子失礼,一时冲昏了脑子。小子敢誓,绝对没有半点儿轻慢柴家和柴姑娘的意思,否则——天打五雷轰!”
他说没轻慢柴家的意思绝对是真话,可是‘总听他娘提’云云就有些夸张了,里外里吴夫人也就提了一次给他向柴家姑娘提了亲,他周遭打听一通说的还都是柴海棠的好话,他就越想来亲自见一见。他是做梦也没想到会遇上杭玉清,全盘计划就全让他给打乱了。
“吴公子请快起身吧,”柴老太太上前扶起他,“你说你这少年,动不动就跪地上,疼不疼啊。误会解释也就好了,快别什么誓,真真假假的怪吓人。”
贵妃却知道,看吴启泰这番作为就是看中了柴海棠,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都顾不得,说跪哐哐的就跪,真实诚,那声儿她听着都瘆人。若没看中,道个歉认个错,也就罢了。哪怕看在吴举人的面子上,两家怎么也不至于闹太僵,婚事什么的悄无声息的也就不提这茬了。
吴启泰又是跪又是誓的,分明是看柴海棠甩下那句话惊着了,连忙往回找补呢。
485 功不可没
吴家小公子的态度贵妃是看到了,作为一个举人老爷家教出来的,能做到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毕竟在举人也算是朝廷预备役的官员了,有了门路就能直接替补做官。哪怕没有做官,大齐朝廷有规定举人是有免税特权的,不少人就将田地产业归到其名下避税避和徭役,举人们的生活大多都悠哉悠哉。
柴二嫂打听回来的消息,据说这位吴家村的举人老爷风评极好,为人和善,村里村亲但凡有求到他面前,他就没有给驳回去的。
向柴家提亲却是缘于自家妹子见过柴海棠,对她赞不绝口,只道她人长的美,心地更美。
原来吴举人的妹子在市集上逛时,被人流给冲撞到崴了脚,柴海棠路过见了,便背着她找到她家丫环。就这一面,就让吴举人的妹子上了心,用她的话说,若不是她家大郎孩子已经八岁,她非得亲自去提亲不可,又漂亮心又善,难得还有膀子力气这样的姑娘真是少之又少——要知道吴举人的妹子可是心宽体胖,少说有一百三四十斤。
吴举人自然不会全信了他妹子的话,私下也打听过柴海棠,打听一个一个说好,左右衡量之后这才请媒人上了门。
吴启泰没听她娘说过几遍柴海棠,可没少听自家姑姑提,少年的重点自然是美貌,越想越好奇,这才少年心性找上门。来时还做好了周密的计划,若是被人现了,只说纸鸢掉院子里了,找小厮取回来便好。
谁知人算一万,天只一算——
就派出了个搅祸精杭玉清,把他全盘计划都给打乱了不说,还让柴海棠不高兴了。
柴家两个差不多大的少女,柴芳青在外面就已经自认名花有主,和他打了一架,所以柴海棠也就好认了。
那个俊俏明艳,真如海棠花一般的少女,仅是说话间的一眼,就烫进了他心里。
所以,柴海棠甩手一进屋,他就慌了。
“老夫人,小子知错了,再不敢说半句假话。”吴启泰对着柴老太太一顿表白,他知道成败不知如何,败可就在此一举。
在柴家大人们面前若是落不着好,他这门亲事也不用再提了。
他是个读书人,却干出扒墙干人家闺女的事,事后想来真是鬼迷心窍,好生羞臊的慌。若是人不知鬼不觉私下里相看了,也就罢了,让人堵个正着,人家拒亲那谁也没办法。
“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吴启泰,你不是眼睛长到脑袋顶上吗?”杭玉清幸灾乐祸,吴启泰是他们书院永远的第一名,考哪一科都是第一,顶顶烦人的别人家孩子。他再想不到吴启泰也有今天,低声下气地跟人认错道歉。
“就你这样的,私底下就跑姑娘家里来偷看人家,谁会和你结亲啊?我小姑人美心善,找什么样儿的找不到,何必在你这棵歪脖树上吊死!是吧,奶奶?爷爷?师娘?岳母?芳青?”
宁拉一屯,不拉一人不知道啊?木墩儿对杭玉清区别对待表示抗议。
“我觉得这个大哥哥挺好,长的好,人也真诚,和我小姑姑很配啊。”
吴启泰细长的眸子精光四射,这孩子有眼光,前途不可限量啊。
与之相反的是杭玉清,“木墩儿,你可要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又不认识他,怎么就知道他不是金玉其内,败絮其内呢?”
他确定,这话说的不是他自己吗?木墩儿竟无言以对。
“好了,既然误会解开了,就没事了。”柴老爷子也不愿意闹剧继续。“老二媳妇,送吴小公子出门吧。”
“老爷子,”吴启泰深知他让人一撵出这门,亲事大概就要黄,这时也顾不得了扑通又一声跪地上,把半扶着他的柴老太太反而拽的一个趔趄,他又忙扶住柴老太太,那叫一个左支右绌,手忙脚乱。
“老爷子恕小子无礼,有话不吐不快。小子对令暧海棠姑娘一见倾心,甘心求娶,小子若能——”
“住口!”柴老爷子怒了,要说私下里相看,你做的悄无声息也就罢了,如今沸沸扬扬全村的人都看见了,他居然还敢提什么一见倾心,趴人墙头还趴着了?
“你确实无礼!此事不要再提!”
“老爷子,小子是真心——”
柴老爷子可不想再听他胡嚼下去,拎着他的领子脚尖点地,众人还没看清,他就几大步迈到了大门,把门闩一开,顺手就把吴启泰给扔了出去。
转头瞪着狼狈的小厮,小厮心领神会:
“不劳老爷子动手,小的这就走。这就走!”说完,甩着胳膊就跑出门去。
“少爷啊,少爷,你没摔坏吧?”小厮忙上前扶起吴启泰。
柴老爷子手上有准头,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倒没摔坏了他,可他不甘心。
吴启泰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眉头紧锁:“走!”
“是啊,少爷,咱还是走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偏要折了这支海棠花!”吴启泰坚定地道,这事儿是他搞砸了,他人小言轻,说破大天在旁人眼里也是信口雌黄的黄口小儿,看来若要不被三振出局只能请他爹出面了!
但愿!
他爹别被人家也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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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用这样吧,”柴二嫂呲着牙,一脸可惜状:“咋的也是吴举人家的公子,你不看好也不用得罪人啊,摔个好歹的人家再找咱算帐。”
“我手上有准头,不劳你费心。”
“不是费心,海棠是我小姑,我这不也是为她着想。吴小公子我看人不错,能说会道,人长的也俊,听说学问也好——是不,杭女婿——”
没等杭玉清落井下石,柴老爷子先不干了,四方大脸往下一沉:“你看着好,我看不好。你管好你家闺女就行了,我闺女自有我管!”
说完,没好眼瞪了杭玉清一眼,这事儿闹的这么大这臭小子功不可没,要没有他慌报军情,和人家打到一处,何至于全村儿都知道了?
“你以后少往这儿来,这是我最后一次好说好商量,下次别怪我把你也扔出去!”
杭玉清点头如捣蒜,果然是他师父的爹,一样的功夫高强不讲理。他能和吴启泰一样吗?他是铁打的柴家孙女婿啊,扔他干嘛?
可他敢怒不敢言,生怕步吴启泰后尘。
“是的,爷爷。玉清知道了,爷爷!”
486 寻人启事
“知道了,你还不走!”柴老爷子不耐烦地道。
“爷爷,你干嘛啊,杭玉清是来看我的。”柴芳青不依了,“他又不是趴墙头的小子,我俩正经定下婚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也知道父母之命——谁让你们没成亲前就一直往来?”柴老太太最看不惯有人忤逆柴老爷子的,一有现,立马纠正。
“你看哪家未婚夫妻不年不节的成天见?旁人知道了,也要笑的。”
柴二嫂知道这话不假,她平日可没少笑话别人。可她笑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家闺女女婿就这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就好像半辈子没见着了。
若是旁人,柴二嫂断没有这般好相与。
但当事人换成了杭玉清,她却不好横眉厉目。一是杭玉清身份在那儿摆着,她在人家那儿未开口说话就先矮了三分;二却是柴芳青原与杭玉清相看两相厌,现在好不容易郎有情妹有意,热热乎乎的相处,她这做娘的也怕管得多了,杭玉清心生怨怼,到时成亲了再亏待她家闺女,所以一直以来就装看不见听不懂。
但当着让柴老太太指责,她脸上还是挂不住了。
“是的呢,也没说不让你俩见,可也不能总见不是?”
柴老太太斜睨了柴二嫂一眼,当人听不出她话里的玄机,拿旁人都当二傻子。“玉清小子——”
“奶奶,”杭玉清乖巧地笑道:“我今天来还真不是为了芳青,是我师父——”
“四郎?!”柴老太太下垂的眼睛立马瞪溜圆:“四郎咋了?”
贵妃皱眉:“娘,听他把话说完。”
众人一听事关柴榕,呼拉就全围上来了,连柴老爷子也往前挪了两步,直催杭玉清:“玉清小子,我四郎怎么了,你快说。”
杭玉清也没在柴家接受过这种澎湃的热情啊,一下子就给吓激灵一个寒颤,果然在他们家师父才是有地位的,什么孙女婿,官少爷,好徒弟,都是个泡影。
他咳了咳,从怀里掏出三封信,递给贵妃。
“这是师父写给我的信,我猜他是联系不上师娘,所以写到永安县衙门去了。我知道师娘出了远门,就给师父回了一封,可是信邮出去没两天,又接边收到两封,这不,我找去丁字巷一看,知道师娘回桂花村了,我就找来了。
他严重怀疑,师父再收不到师娘的信,会写到县衙大堂堆的满满的信。
贵妃拆开最上面那一封一看,一口口水呛嗓子眼儿,好悬没呛死她。
只见信里只有三个大字:洵美呢?
字一个赛一个的大,略显青涩急躁,看得出来正是柴榕的笔迹。
第二封,第三封仍是同样的三个字。
这,不像家信,倒像寻人启事。
“四叔会写字啊?”柴芳青赞叹,“写的真好——写的啥啊。”
“你不认字?”杭玉清惊诧,回过头一想就她这家庭环境,不认识也太正常了。一瞅柴芳青被他一问给羞红了脸,小模样娇羞可爱,他笑道:“以后我教你认字。”
柴芳青轻轻‘嗯’了一声。
真是无时无刻地撒狗粮,让人猝不及防。木墩儿忍不住摇头,看不对眼时跟俩斗鸡似的到一块儿就掐,现在一改之前武侠片风格,成青春偶像言情剧了。
让人看着……好生膈应,又羡慕啊。
残酷,又美好的青春啊。
可惜当年青春正年少的时候,他爱的小姑娘不爱他,等他功成名就再去找她时,她已经胖成球,要不是再三确认了身份证他都认不出……
“木墩儿咋哭了?想你爹啦?”柴芳青凑到木墩儿跟前,上前就要抱他安慰。
木墩儿哪敢让十四五岁育正好的小姑娘抱,别说贵妃饶不了他,他自己心理那关他也过不去——
“芳姐,男女授受不亲,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人抱了。”
柴芳青失笑,“你才多大,跟个小老头儿一样。”
……
“阿美,四郎写的啥?”柴老太太着急地问。柴家一大家子,一共也没几个人识字,柴海棠和柴榕认识有限的几个,比柴家人口还少。
贵妃抚额,“上面写的是——洵美呢。怪我,我以为西边打仗书信往来不会太顺畅,谁知道……”
谁知道他光给杭玉清去信就一边去了三封,给她写的更不可能少于这个数。
前世她就听老皇帝抱怨过,不论百姓还是官兵边疆书信往来都不顺畅,甚至有人寄家书,家里就从来没有收到过。
难不成大齐朝廷解决了这方面的困难?
还是,柴榕根本不管能不能收到,拿它当吃饭一样一天三顿的往家里写信?
“那你快给四郎回信吧,省得他惦念。”柴老太太着急,打仗的事瞬息万变,她可不能让他儿子分神溜号,刀剑无眼,莫因为这受了伤。
“那正好,我回家直接帮你寄了。”杭玉清大包大揽,“师娘,你赶紧写吧——我口渴了,芳青,给我点儿水。”
柴芳青不疑有他,连忙去厨房给他舀水。
杭玉清悄然随在她后面就进去了,用肩膀撞了下他的肩膀。
“你跟进来干什么,我奶奶看见又该说了。”柴芳青嗔道,将水递给他。“喏,喝吧。刚才吴小公子打没打疼你?”
“他?手无缚鸡之力,我打疼他还差不多!”
杭玉清不以为意,他可是招猫逗狗的小能手,不是打人就是被打,怎么也比吴启泰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强,他疼,吴启泰得比他更疼,想想他也就心理平衡了。
“喝什么喝啊,我根本就不渴。”他一把推开递过来的碗,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个荷包,再从荷包里倒出两只赤金缠珍珠的坠子。“我逛街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瞧着挺好看,就给你买来了。”
柴芳青双手捧着,眼睛直往外冒光,脸上笑成一朵花:“真漂亮!”
“我对你好吧?”
“嗯!”
“没选错人吧?”
“嗯!”
“成亲了以后,我给你买更好的!”
“嗯!”
……
上厨房找水喝的柴海棠:……
这俩货敢不敢不要随时随地腻歪!让旁人看着是膈应的好啊,还是膈应的好啊?
487 神总结
洵美二字是贵妃在教会柴榕他自己名字之后,应他强烈要求下教给的他。
本来他要学的是阿美,不过她嫌弃这两字泥土的味道太过芬芳,径自改成了这两个字。洵字柴榕开始不是里面的日写成了口就是写成了目。
贵妃只当柴榕去了西边打仗吃不好穿不暖,天天不是追着打别人,就是追着被人打,她也没想到他居然除了闲情逸致,还有闲暇时间给她写信,倾诉的欲、望如此强烈。
“阿美,你跟四郎说,娘想他,让他在外头多吃,注意身体。”柴老太太围在贵妃身边一会儿插一句,“还有,夜里冷不冷,有没有被子盖啊?”
“……他有没有受伤?”
“老太婆,你开玩笑呢?四郎的功夫怎么会受伤!”
“——四郎的功夫是你教的,你在战场上就没受过伤吗?你后背那么长的疤是自己拿手抠的?”
噗!
柴二嫂一嘴瓜子皮都喷出来了,“娘,你说话也这么赶劲。”
柴老爷子:……
我竟无言以对。
“阿美在那儿写信呢,你别在旁边叽哩呱啦的,人家都不知道怎么写了。”柴老爷子当着外人面让自家老伴给怼了,深感颜面无光。顿了顿,又道:“阿美,你告诉四郎,千万不要饮酒误事。”
柴老太太翻了个白眼,老头子不让她说话打乱阿美的思绪,他自己偏又说个不停。
“这不能,四弟根本就不喝酒。”柴二嫂边嗑瓜子边说。
“阿双是不是和他在一处呢?让他们叔侄俩互相照应,一定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是啊,阿双功夫可没四郎好……”柴二嫂喃喃道。
“老二媳妇,我们这是给四郎写信,不是跟你聊闲天呢!你能不能闭上嘴!”柴老爷子忍无可忍,为啥老二媳妇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吃都堵不住他的嘴。
他二儿子行啊,跟这么个婆娘过这么些年,难得两口子过的还劲儿劲儿的。天赋异禀。
柴二嫂讪笑:“我这不也是关心四郎和阿双吗……行行,我不吱声了,爹。”
“还有啊,”柴老爷子紧皱着眉头,权当没刚才柴二嫂那档子事儿。“和四郎说别意气用事,凡事多用脑子。阿双还小,让他多费心。”
“四嫂,你和四哥说,大家都等他平安回来。”柴海棠只在最后补上一句。
老俩口你一言我一语,贵妃信写完了,倒有一半以上都是他们老俩口的话,她自己则只解释了下出远门做生意的事,至于秦王世子那茬她完全略过。
姑且不说柴榕不识字,寄过去也得找旁人给读,经过了别人的嘴,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传的快了。再者,说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凭添烦恼而已。
整整三页纸,贵妃都佩服她这文采,能从柴家二老这些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闲言碎语里理出一条线,全写进去,她也佩服自己。
简单地扫视一遍,贵妃又念出来给柴家二老听听。
不听还好,听着满篇文绉绉,四字成语跟不要钱似的一顿甩,满屋子人是有听没有懂。
“……行,阿美有学问,错不了。”柴老爷子背过手,完成了任务似的踱步走了。这次要不是要给儿子写信,平时他是不带进儿媳妇房门一步的。
柴老爷子走没过多久,杭玉清和柴芳青就进了屋子。
柴芳青喜上眉梢,一双杏目闪亮亮的,好像天上的星星。
贵妃打眼一看就看出来了,柴芳青坠入爱河,显然还淹了个够呛。
要说杭玉清有两把刷子,当时闹的不可开交,两人前世冤家今生对头一般,自从知晓了柴芳青是个赚钱大户,就立马拜倒在柴芳青的石榴裙下,竟还真让他反转局势,将柴芳青给哄好了,一门心思地想要嫁他。
贵妃也是事后听海棠打听来的,她们远走明德府之际,柴芳青让柴二嫂给拽回家待嫁,起先是满心的不乐意,可杭玉清那货嘴乖舌滑,他要想讨好一个人,无所不用其极。隔个两三天就来看看,带点儿小吃食,簪花,手帕子,卖力地一顿黏糊,把柴芳青用嘴就给说晕乎了,没几天两人就跟冲破重重障碍,苦尽甘来的小情人,你侬我侬让人看着直膈应。
见杭玉清进来,柴老太太此时也没心思撵他出去,沉吟了半晌才将他叫到近前。
“玉清小子,你和吴家小公子是一个书院的?他,为人咋样?”
“娘,你说什么呢!”柴海棠一听就不干了,脸颊微红:“这事儿就当没有过!一村子人都看见了,真……真有什么,还不让人笑死。”
“什么笑不笑死,是他趴咱家墙,又不是你趴他家墙。要笑,也是笑他!”柴老太太显然还没放下吴启泰,不想就断了这门亲。
原来是上他这儿刺探军情了,杭玉清大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个圈。
柴海棠是柴芳青的小姑,要是真跟了吴赢泰——他不就成了他的姑父?!
真特么惊悚!和吴启泰成为亲戚他都不愿意,更不要提生生矮人一辈,以后见了面天然低人家一截!
“吴启泰啊,那人眼高于顶,仗着他爹是举人,在书院横行霸道,谁都不放在眼内。不合群,又冷傲——小姑可不能选他,白瞎我小姑这人了。”杭玉清义愤填膺。
“这样啊。”柴老太太半信半疑,可话里已经禁不住失望。
要说仗着爹在书院横行霸道,难道不是杭玉清自己吗?
贵妃瞥了眼杭玉清,“眼高于顶——意思是吴启泰学业成绩好,不是碌碌之辈;谁都不放在眼内和不合群——是不愿与你或者你们这些纨绔子弟为伍,和你不是一条线上的,对吗?”
杭玉清目瞪口呆,这简单是神总结啊,就是这样啊!
“看来,吴启泰果真如传闻里一样,才情学问极佳了。”贵妃笑,所以才更不入杭玉清的眼吧。
纨绔和学霸,注定玩儿不到一块去。
“四婶,”柴芳青突然说话:“你咋能这么说玉清,他不是纨绔,他是个积极上进的好少年,他今年也要考秀才的。”
488 你才是狗
柴芳青这护犊子护成了习惯,杭玉清还没反应,她就先跳出来了。
“不过……我也觉得吴启泰不错。”她凭良心说道:“长的也俊,玉清不也说了,学问又好,最重要他还当着咱家所有人的面跪地向爷爷求亲——哇,多有诚意!”
杭玉清扎心了。
他以为她只是习惯性替他出头,怎么到最后夸的却上吴启泰那货?
“芳青,你什么眼光,什么品味?吴启泰有我俊?”
柴芳青迟疑了,“你俩不一个风格——”
风格?
他长的什么风格?
婉约还是豪迈?韵文还是胼文啊?
杭玉清咬牙,小没良心的,刚才捧着他送的耳环乐的见牙不见眼,又说嫁他好,转脸就夸别的男人,有她这么做人家未来媳妇的吗?!
浑然忘了方才是这个‘不知怎么做人未来媳妇’的柴芳青也上手和吴启泰打起架来。
“反正奶奶问我,我就把我知道的说了。”他顿了顿,道:“我也是为了小姑好,那人自恃才学,很是不可一世,小姑也不认得几个字吧?他那人满嘴之乎者也,惯爱引经据典的,过日子聊都聊不到一块儿去。”
他这么一说,柴海棠的脸果然又是一僵。
杭玉清这话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人家是举人家的公子,可她隐约识得几个大字,有时候睡迷糊了还忘,两个人估计连个值得聊的话题都没有。
“我看还是算了——”
“那倒未必,”贵妃瞪了一眼杭玉清,柴海棠选不选那吴启泰还两说,可不能在这上面打击了柴海棠的信心。
“芳青也大字不识,你的意思是成亲后你会嫌弃她?”
“当然不会!”杭玉清的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师娘,你这是挖坑给我跳啊。咱说的是吴启泰,你怎么往我身上扯?我俩能是一样的吗?”
“他有我这优秀的品格,还通透的心灵吗?”
呕!
“既然你都知道你俩不一样,那怎么就能断定吴启泰会嫌弃海棠?”贵妃上前拉上海棠的手,“我们海棠要模样有模样,十里八村都是数一数二的,家里家外又是干活的能手,哪里配不上吴启泰?”
“对!”柴老太太中气十足,阿美这话他爱听!
柴二嫂一边嗑瓜子一边点头表示附议。
“话说回来,那吴启泰当着全家的面求娶海棠,我们可都看着哪,哪里像有半分不情愿的样子?媒人是一人托两家,彼此的情况不得隐瞒,吴启泰自然也清楚海棠,像我们清楚吴启泰一样。”
“对啊对啊,杭玉清你别乱说。吴启泰真的挺好!”柴芳青加入游说柴海棠。“你看他往爷爷面前一跪,说那些话——多男人啊!”
“哪里男人了,上门趴人家墙头的主儿!”杭玉清不爱听了,“柴芳青,你眼里还有我吗?!”
柴芳青疑惑了,“有没有你怎么了?又不是给你找相公,人家我给小姑参谋的,你叫什么呀?”
“你!”杭玉清怒了,“不可理喻!”
“你跟谁喊呢?”柴芳青让他捧手心里惯了,冷不丁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和她大呼小叫,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我们给我小姑找人家呢,你在这儿上蹿下跳凑什么热闹!”
“我、我是凑热闹吗?我不是也好心帮参谋吗?”杭玉清气的跳脚,“狗咬吕洞宾!”说完,一甩袖子人家走了。
“你才是狗呢!”柴芳青冲着门口喊道,已经看不见杭玉清的背影了。
然后眼泪刷地就下来了,跟着就跑出房间回自己屋子了。
贵妃的桌前摊着写给柴榕的信,本来想叫杭玉清帮忙寄出去的,现在情形叫回来好像不大好呢……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连柴老太太都瞪着眼睛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俩孩子……”
柴二嫂嘴里的瓜子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芳青这丫头也是,和他吵什么,为了个外人也值当的——”话说出口觉出不对劲来:“海棠,你别多心,我是说吴家小公子,不是说你啊。”
柴海棠摇头,“我也觉得不值当的,兴许吴家小公子真有不尽如人意之处。”
柴二嫂瓜子嗑的溜道,“我得说句公道话,反正我和结实他娘去打听,人家可都说吴家好,吴家小公子也好,年年都考他们书院的第一名。”
“别说了,闹这么大,全村皆知,以后可如何收场。”柴海棠起身掸掸衣裳,“我去看看芳青,她和杭玉清吵架,也是因为我。”
“别管她,小夫妻总腻歪也不是件好事,偶尔吵吵降降温,不然腻乎着看得我眼疼!”
……
柴二嫂居然是这样有这样奇妙的脑回路,贵妃始料未及。所以,她和柴二哥三五不时闹腾一阵,是因为打是亲,骂是爱吗?
“知道了。”柴海棠虚应着,转身出了房门仍是直奔柴芳青的房间。
柴老太太叹了口气:“多好的一个孩子,就是……办事有点儿毛躁。”
“唉呀,娘呀,咱们一家子不还琢磨着要去看人家吗?要说毛躁,咱都毛躁?”柴二嫂不认同,“反正,娘……说句实话,要我是你,我肯定还是要选吴家小公子。人家那家世多好,举人老爷家啊,书香门第,万一中个状元,咱海棠就是状元夫人了!”
“可你爹的意思……”柴老太太看出来了,柴老爷子把人撵了,就是没看上。
贵妃笑笑,“娘,咱不能光看咱自家的意思,也得看吴家是什么意思。我瞧着吴小公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不妨咱们接下来等等看。至于吴铁匠家还是别的什么人家,咱们该看就看,海棠找个好人家是正经。”
“对对对,阿美说的对。”柴二嫂同意,“兴许还有比吴举人家条件还好的呢。”
柴老太太道:“倒不是非要条件多好——”
“娘,你可别说,有好的谁要孬的?”柴二嫂不以为然,“要不咱咋都想先看吴家小公子,没去铁匠铺呢,再咋的人家是读书人,还中了举,那身份就不一样。”
这脸打的可谓快、准、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