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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御     种田吧贵妃txt下载     种田吧贵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9 赤果果的威胁

    地上七歪八倒的受伤士兵白眼已经翻到后脑勺了,赶情特地找他们上司挑了他们几个能打的,一路撒银子过来要他们武力全开揍人的是鬼吗?

    瞧,连那些无知村民都不信,哄堂大笑,喷的哪儿哪儿都是唾沫星子。

    他们默默地挪开眼睛,没眼再看他。

    大丈夫能屈能伸是好事,可是这伸缩性强的也有点儿吓人,简直无耻了。自诩为见多识广,在朝堂皇宫见过无数各款式各品种大奇葩的贵妃也让年画娃娃来这一出给雷了个外焦里嫩,脑瓜顶冒上了青烟。

    古有韩信胯下受辱,人家是胸怀大志不与小人一般见识终成大事。可当时心里也是憋屈苦闷愁,钻人裤裆钻的这么欢实,末了还像占了天大便宜似的,天字一号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啊!

    真是活久见,老天爷让她活两辈子是不是就为了给她开眼,叫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奇葩之上更有大奇葩?

    贵妃久久无语,连脑子都进了面疙瘩似的成了一堆浆糊。

    “四郎,回来。”柴老爷子看了半天,终于发话了。

    他是看明白了,这所谓的县令公子就是个胡搅蛮缠乳臭未干的小子,只要他爹管得住他,就翻不出大的风浪。他们家不怕事,可这些无关痛痒顶多膈应人的事,忍也就忍了,没必要像个炮仗筒脾气一点就爆,动不动就揭竿而起。

    柴榕心心念念他的黑貂,不揍他一顿总觉着不解气,可是慑于平日柴老太太耳提面命一定要听老爷子的吩咐,到底还是妥协了,冲杭玉清狠狠挥了挥拳,拳到鼻尖停住,然后收手回到柴老爷子旁边气哼哼地跟怒目金刚似的瞪着杭玉清。

    柴榕是手下留情了,可是那拳风扫到杭玉清脸上他都觉着疼,像是冬天冻煽裂了似的。

    “孩子,有怨有仇的也都在衙门口解决完了。秋后算帐也不是这么个算法,明刀明枪摆出来,咱可不能玩儿阴的。”柴老爷子苦口婆心,他当兵那时候见过的大小官儿可海了去了。真心没把个芝麻大的县令放在眼里。

    虽说此一时彼一时,可多年的习性是改不了了,他现在是农民没错,骨子里却仍是当兵的架式。

    “你要是不服,咱们就再走趟衙门。我家四小子你都说他是傻子。手下真是没个轻重,今天是我们都在能看住他,若是再有哪天,他身边没个人看着,真伤着你就不好了。”

    柴老爷子说的句句都是理,把杭玉清那张年画娃娃脸给说的红一阵青一阵紫一阵,臊的他有个地缝都想钻进去。

    特么今天失了大算,让钱东那小子混弄了,说是在军营里找批好手替他解气,大话说的响。结果上来三拳两脚就让人撂那儿了。还真幸亏今天有人栓着那大傻子,否则那傻子傻劲儿上来知道什么公子县令的,皇帝老子来了估计在他眼里都和邻居王大爷是一样的效果。

    “我都说了是切磋!切磋!”杭玉清也知道要脸,扯着脖子喊。反正这么些个村民都看着,他就不信这家人无法无天当着这么多证人真敢揍他。

    傻大个儿是傻子,他们一家子总不都是傻子。

    柴老爷子皱眉,这是要当年在他军队里有这号胡搅蛮缠不讲理的,直接按脑袋浸马桶里喝屎喝尿。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还想给自己留个台阶——都腾空了,他也怕摔碎那一嘴小白牙。

    “你说切磋那就切磋。点到为止。今天,”他忽地扬高了声音,对着一众看热闹的村民高声道:“大伙儿都散了吧,没事了。”

    村民虽然天性|爱看热闹。以娱乐乏味的生活,提高生活质量,可是热闹也分怎么看,漂亮公子的爹可是县令大人,这次在桂花村让人揍了丢了大脸,指不定县令会找个什么由头寻他们的晦气。连带着他们这群看热闹的都填数凑里边儿。

    柴老爷子一声吼,一众村民这才如梦方醒,一哄而散。

    “大傻子,嘿!”杭玉清压低了声音唤柴榕,挑衅地道:“你等着。”

    走在最后面贵妃一字不漏地听进耳,回眸一笑。美则美牟,杭玉清却惊的激灵打了个寒颤。

    他能说么,每次看到她这笑就准没好事。这笑的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杭公子慢走,找得到出村口的路吧?”贵妃边笑边拉住柴榕,虽说她做人无愧于心,可是大庭广众和个男子说说笑笑,有心人传出去好听不好说,尤其这货最开始就是看上她这脸蛋才勾勾缠缠到了今天。

    可是,有些话她不得不说,有的人不敲打敲打就欠锤。

    就冲年画娃娃冲柴榕说那话,今天没打他身上他就不知道疼,整个记吃不记打的货,尽早他还卷土重来的时候。

    “今天我家有事,就不亲送杭公子了,改日吧,我与相公去县里再亲自向令尊杭大人登门致歉。”

    “致——致什么歉?我跟你说,你致歉也没用,打完我道个歉就算完了,你的嘴咋那么值钱呢?道歉有用的话,要衙役干什么!”杭玉清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越说越气不打一处来。

    贵妃都给气乐了,这货是真听不懂人话啊,和他打机锋含着说,活活能把自己气死。

    “自然是要致歉的,县令公子天生一副热心肠,特地拉了一队人到桂花村找我家相公切磋功夫,结果人多手杂,我家相公一时没收住手,就把人都打伤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和杭大人知会一声不是?”

    “你……”杭玉清遥遥伸手指着她的鼻子,脸色涨的通红:“你这是想告我黑状,是吧?你是在威胁我!用我爹来压我!!”

    “哦,你总算听懂了。”

    贵妃打开天窗说亮话,嘴角一撇,根本毫不掩饰的鄙视。“我就是要用你爹来压你,因为你不是正常人,和你用正常人的方式沟通不了。”

    “是不是黑状却是见仁见智,权看杭大人的看法了。”

    “至于杭公子,你别怪我说话不留情面——你以后最好别惹我们,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070 志在必得

    贵妃这番话慷慨激昂,气场全开,还未散干净的看好戏的村民听得是热血沸腾,要不是顾忌着县令大人那张老脸,传过去凭白吃了挂落,他们听着都忍不住想要拍巴掌叫好。

    杭玉清瞠目结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涌到脑瓜顶,头晕目眩,看贵妃都闪着金光灿灿的小星星。

    “毒妇——”

    “毕竟,这是杭大人吩咐的。”

    哐当,一顶大帽子砸上,杭玉清只觉得脑中那根弦电光火石间崩裂,简直忘了自己姓什么。

    这对夫妻,男的傻了吧唧就会打人行,女的倒是看着柔柔弱弱,人比花娇,可嘴巴比心还毒,光靠那张嘴就能把人说死,天生一对绝配,一个赛一个的不是善茬。

    贵妃说完挽着柴榕的胳膊转身就走了,杭玉清愣是忽哧忽哧喘了半天的粗气,才憋出这么一句:

    “我和你们——”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让一直趴地上躺尸装死的士兵上前一把捂住嘴巴,一边一个架着他一溜烟的就跑了,腿脚比看热闹的还要更快,半点儿没有刚才趴地上那半死不活劲儿。

    县令家的公子爱好各种作死,他们不过混个吃喝拿点小钱,上战场杀敌死了朝廷还给家里点儿抚恤金,跟这没脑子的货混万一真让那傻子给打死了,瞧他那家庭氛围也不是个有钱的主,他们死估计也就白死了,毛都捞不着。

    ……

    “这蠢货怎么还没完没了了?”顾静姝抱着膀子,不耐烦地低声抱怨。

    顾琼玖淡定地道:“那天县令送我们走之前,大姐说那些话就是要他的口供,不然你以为今天大姐说话怎么就敢这么硬气?防的就是今天他儿子暗中作为。”

    顾静姝想想,确是这么个道理,这么看来姐仨个她是最单纯的那个,人家胸中自有丘壑,她只有胸而已。

    她们知道外面打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很后面了。正看到杭玉清尿滚尿流钻裤裆的时候。

    那天让顾老爹一阵兜底把自家大女儿卖了,姐俩都替亲爹臊的慌,回家之后虽然担心顾洵美的处境,却也没好意思舔着脸冒冒然上柴家的门。这时候看到虽然应该去打声招呼。可是眼瞅着大姐夫武斗结束,大姐文斗嘴炮模式全开,夫妻俩打起了文武组合拳,全程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所以直到贵妃随大溜走了。她们也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上前。

    “看大姐的气场派头,柴家应该没有亏待她。”顾静姝道。

    “不管怎么样,大姐嫁柴家是下嫁,姐夫什么样你又不是不清楚,柴家但凡有点儿良善之心,就不会太过为难大姐。”

    这点她倒不担心。

    顾琼玖沉默半晌,“大姐夫怎么会在这里和他们打起来,他上山一直不是从村东头去吗……指不定大姐是让他来我们家有交待——晚上吃完饭,你跑一趟大姐婆家。”

    一天脑子里不知道要算计多少事,顾静姝都代她累。

    “行了。我知道了。”

    ###

    “没完没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回去的时候倒是不急,都放慢了脚步。柴二嫂忍不住就开始抱怨:“阿美,这回你可捅了马蜂窝,惹谁不好偏惹县令家的公子,人家爹是官,真把人惹急了,要治咱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是啊,县令真要追究起来可怎么办?会不会把四弟抓起来?”柴大嫂也怕了。

    贵妃这时已经放下柴榕的胳膊。两人各自走各自的,只是柴榕越发喜欢跟着她,在她屁股后面颠颠的,腿那么长始终迈步子不超过她。

    “大嫂、二嫂你们放心。我们见过县令大人,就是他亲自责罚的刚才那杭公子——我所转述给杭公子的每一句话,都是县令亲口说出来的,不用担心他秋后算帐。”贵妃解释。

    “官字两个口,还不是官家怎么说怎么是。”柴二哥撂下一句话,蹭蹭几步就往家走了。

    柴大嫂越听心越惊。脸吓的都白了,直叫柴大哥:“当家的——”

    贵妃知道,年画娃娃好对付,文有他爹武有柴榕,再来得瑟就揍的他生活不能处理,两三次怎么也长教训了。

    可是柴家人却是不好交待,除了柴老爷子早年上过战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怕官也是正常的。只是,她说破天估计也不能减少他们丝毫的顾忌。

    “大嫂,你放心,没事的。他再来,也不用叫四郎打他,我和四郎就直接上衙门找县令大人作主,要么把他儿子抓回去,要么把我们抓进牢里关上,不会连累家里的。”

    “你说的倒好,谁知道人家会不会翻脸不认人,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了?”柴二嫂烦躁,“一天天也不知道你都想的什么,以前没发现你花花肠子这么多,弟妹,真人不露相啊。”

    她道:“四郎刚才不是说貂丢了?昨天半夜三更你叫的跟见了鬼似的,就是他抓了貂回来给你吧?那可是值钱的东西。好东西藏着掖着,惹了祸了却是全家跟你们算担惊受怕,受你们的连累。弟妹,你这算盘打的也太响了,我自愧不如。”

    得,又破案了。

    柴榕当着众人的面跟她抱怨,她就知道这事儿是又漏了。

    要说她也是够衰,做什么错什么,走哪儿哪是坑。上山遇神经病官二代,抓野鸡让亲爹给她卖了,这回好不容易来把大的,刚出门东西就丢了不说,立马闹的人尽皆知……

    她的人生还能不能有点儿阳光,让她灿烂灿烂了?

    一路上,柴大嫂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柴二嫂的影响,始终阴沉着脸,妯娌三个人分三排走,到了家各自回屋彼此连个招呼都没打。

    “娘娘,”木墩儿左顾右盼,见院子里没了旁人,才迈开小短腿颠颠跑过来,跟接头暗号似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回来脸都砸脚面上了似的。我爹和谁打起来了,没把人打坏吧?”

    “没打坏。”

    柴榕冷不防出声把贵妃也吓了一跳,他太安静,她几乎忘了他一直是跟在她身后的。

    贵妃没说话,只是望着正房东边屋子,窗户大敞四开,柴老太太捧着一杯白水递给柴老爷子,有意无意地往外他们这边扫了一眼。

    “我有事要和柴老——公公婆婆谈。”贵妃打定主意,昂首挺胸,态度镇定自若,就和当初她被老皇帝晋位为大梁贵妃时,她拖着长长的吉服,走上册封台一模一样。

    那神情是志在必得的笃定。

071 以退为进

    贵妃雄纠纠气昂昂地往前走,后面跟个移动人形的跟屁虫。

    “四郎,你和木墩儿回屋玩儿,我有事要单独和公婆谈。”她特意强调了‘和木墩儿回屋’这几个字,因为她知道对他来说和公婆谈话这个话题绝对没有回屋指令更明确。

    柴榕站定,低头犹豫半晌:“阿美,我把黑貂给弄丢了,你……生气了吗?”

    怪道一路跟在她后面一句话都没有,根本不符合他有事没事爱撩她两句的性格,原来是担心她在生他的气。

    “四郎,我没有生气,你别乱想。”贵妃安抚他,冲他微微一笑:“那不怪你,是那些人挑衅在先,要怪也是怪那些人——”

    一说这个他来精神来,眼睛噌地就亮了,一改方才小心翼翼的态度,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所以我把他们狠狠揍了!”

    好吧,他太兴奋了。贵妃觉得为了别人的生命安全,还有不让暴|力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她有必要找个时间和他深入地聊一聊,适时地对他进行引导。

    他心智不是很健全,难保这一次架打的太爽,以后他遇事一个心气儿不顺拳头就挥上去了。

    遇到弱鸡别人挨揍,他指不定一个失手就送那人归了西;遇到个比他强的,那倒霉的就是他。

    不过现在却不是说这些大道理,灌输普世价值给他的时候,贵妃有更紧迫的事要去做,便将柴榕的教育大计放缓,递了个眼神给木墩儿,果然木墩儿心领神会,把他爹给领走了。

    贵妃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挑帘子进了主屋。

    “娘,我是阿美,有事想和您说说。”她人未到声先到,话音未落。门就从里面推开了,柴老太太上下扫了她一眼,心里顿时就犯起了嘀咕。

    阿美素来能说会道,一张小嘴嘚吧嘚吧尽挑好听的说。把人说的飘飘忽忽就顺着她的来了。

    以前她就知道她心眼子多,心里肚肠七弯十八拐的,可是今天对上县令家那位公子,毫不惧场,牙尖嘴利。别说是那个脑子明显比她家四郎好不到哪里去的杭公子,换上她她也不知如何应对她咄咄逼人的话,挖坑设套一个不小心就落她话套里——

    当然,县令公子是根本听不出来,有听没有懂。

    可是贵妃那霸气侧漏的姿态,柴老太太看在眼里放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这样的柴家根本不是她待的地方,迟早有一天再也关不住她。

    她最害怕的还是柴榕,阿美那心眼子论斤称都能卖不少钱。心思一歪歪,光玩儿心眼儿就能玩儿死他。

    ……当初是不是就不该挑个各方面条件都这么好的,而是应该找个普通的姑娘,相貌普通,智商也比普通更普通的姑娘来给四郎做媳妇,起码他们拿捏的住。

    就这阿美,他们是越来越觉着难以掌握了。

    柴老太太那几眼看的贵妃直发毛,是她太急躁了,不该在才经历过年画娃娃事件强烈冲击下冒冒然地主动送上门吧?

    可人来都来了,再走就太怂了。

    “爹。”她先和阴着一张脸的柴老爷子打招呼,然后转头才到柴老太太:“娘。我来找爹娘其实是有话说的。”

    “今天这事,我知道错在我——可招惹了县令公子的确不是我本意,但它已经发生。更改不了。”她沉吟半晌,道:“因为这件事把家里闹的人心惶惶,都是我的错。老实说,县令公子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大抵不会就这么算了。”

    到此。她特意留白停了一会儿,但老两口没一个接下茬的,好整以暇地就只是看着她,像是瞪着眼珠子看她翻出多大的风浪。说的天花乱坠人家自岿然不动,全看她一个人独白,贵妃表示这么聊天没朋友啊。

    柴老太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个话都跟防贼似的,生怕给她挖坑设套,被害妄想症不要太严重。

    贵妃只好自己又把话给捡起来:

    “我不想因为我而让这个家人心散了,总是笼罩在恐惧和怨言里……我想说,要不……我和四郎、木墩儿出去单过吧。”

    柴老太太一听就急了:“你出去单过这事儿,和四郎商量了吗?还不是你怎么说怎么是?!”

    贵妃一怔,她儿子是傻的,她难道忘了?当然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娘——”

    “你觉得,四郎抓了只貂,他上山猎到东西了,就能养家糊口,不用在婆家做饭干活,自己挺门过日子了?”柴老爷子眼神犀利,哪怕坐在炕上窝着半个身子也丝毫不减他的威仪。

    “你以为他功夫那么好,我为什么把他的弓给收回来?他功夫好,耳聪目明,但凡有点儿声响就逃不过他的耳朵,拿着弓顺着声儿就射出去,一天就射了两个人,有一个是擦着耳朵过去——就村西刘美丽的男人。另一个不知道是走运还是不走运,一箭射腿上了,倒没落下残疾,在家养了个把月。”

    “你说,这种情况还能给他弓箭吗?”柴老爷子继续道:“这两次是他走运,没把人给射死。真死了人,县太爷不会管他是不是傻子,杀人就得给人偿命……阿美,我知道,你心思活泛,但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分家的事,你就不用再想了。这话我以前说过,除非我死,不可能让这个家散了!不管你和四郎有养活自己过的比谁都要好也好,要靠家里帮衬也好,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这永远不会改变!”

    “好了,出去吧。”柴老爷子摆摆手,“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我知道你聪明着呢。”

    没给她任何反口辩驳的机会,人家说完就给她轰出来了。

    贵妃表示第一次听柴老爷子讲这么多的话,她总有些生理心理上的不习惯呢,生生有种听哑巴开口说话的观感。毕竟平时都是柴老太太主事,柴老爷子在后面默默地仿佛置身事外。

    她,这算是把哑巴都给逼说话了?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过震惊,以致于呆滞,从东屋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住对面屋的柴海棠一脸担忧地在堂里等她,估计没的全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四嫂,你别多想,咱都是一家人。县令他儿子再作,了不起咱再一状告到衙门,我陪你!你别听二嫂嘚吧嘚,她家弟弟打人让人抓牢里,不也是上咱家借钱给弄出来的?现在倒会挤兑别人。”

    贵妃一把握住柴海棠的手,重生一回就这小姑子她是越看越喜欢。仗义!

    以后真像木墩儿设想的铺开一条金银铺就的康庄大道,她也绝逼忘不了海棠,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总是坚定地站在她这一头。

    她要带她装|逼带她飞!

072 步步为营

    “你就这么让她走了?”柴老太太直到眼瞅着贵妃从窗子过去后院,她才忍不住拍了老头子大腿一巴掌。“怎么不让我说她两句?一天天在想什么呢,想一出是一出!”

    柴老爷子撇嘴,“你可算了吧,我不是怕你让她几句话就给拐跑了吗?!”

    柴老太太臊的满脸通红,你别说,阿美还真有这功力。

    “你听四郎说了吗,又给她抓的貂。”半晌,柴老太太不忿地道:“四郎一大早上从后院翻墙肯定是又要往顾家送,要不他怎么会往那边儿去,遇上县令家的小子,顾家可不就往那道上走嘛。什么都往娘家送,她还知不知道自己嫁了人了?”

    “她这是翅膀还没硬就想着单飞了……”

    “他爹,你说阿美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柴老爷子白了她一眼,“什么别的想法?”

    柴老太太凑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说:“她会不会把咱家四郎给蹬了?”

    柴老爷子无语:“你能不在这事儿上转悠吗?从她嫁进柴家,你这念头就没断过,能想点儿有益身心的事吗?总琢磨这有啥用?好好过咱的日子吧,该蹬了,你怎么想怎么防也还是得蹬。”

    柴老太太被说的只有叹气的份儿,她也是,当初鬼迷心窍就非看上顾洵美人好心好又能干,挖坑设套的把人给诓坑里来了,然后就是又怕贼偷又怕贼惦记,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报应啊。

    “你说,咱家四郎要是好好的,他两口子郎才女貌得有多般配……”柴老太太叹。

    ###

    贵妃从主屋出来就回了后院,谁知一进屋就只见木墩儿一个人,翘着二郎腿一个劲儿地在那儿抖,手指有节奏地敲着炕,一副深思者的姿态。小小的人,怎么看他这样子都觉得诡异。

    “别抖腿,一点儿仪态都不讲。”贵妃斥道。

    木墩儿一看她回来了。蹭地跳下炕,才叫一个灵巧。

    “娘娘,你去和老两口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贵妃环视一周。“你爹呢?”

    “又出去浪了呗。”木墩儿一看贵妃不善的眼神立马举双手投降,特么也是神了,他怎么一撒谎她就能看出来?“他在屋里自己生闷气,非要去山上再去把黑貂抓回来送你。”

    贵妃白了他一眼,这里面没他加点油添点醋。给柴榕提提醒,打死她也不信,他就这尿性。

    蓦地,她想起柴老爷子和她说的那话,他现在手上是没弓箭,万一遇到旁人有弓箭射着他又怎么办?她知道他身手好,可是能不能快得过箭她没把握……

    她和这三十五岁的老男人是不是有点儿太想当然,只把柴榕当成赚钱的工具,而根本没对他的安全上过心呢。

    只是认定他功夫好,不会受伤。这样一种笃定是不是一种最大的自私,自我安慰的呢?

    “我说娘娘,你到底说的什么,咱俩是拍档,是不是该彼此坦诚,没有秘密呢?”木墩儿直转着贵妃转,他总觉得她刚才走进主屋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对劲,太笃定,让他心里发毛。

    上辈子他凡事作主。不论事业还是家庭都是他说了算,习惯了掌控一切,可是和这位宫里的娘娘合作至今,他一直就处于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状态。这让他越来越焦虑。

    他还小,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因为忧思过度而谢了顶……

    贵妃坐下,倒了杯凉开水喝。

    “我去说分家的事——”

    “分家?!”贵妃还没说完,木墩儿就先炸了,双手捧头一副崩溃的模样:“大姐,你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商量?咱就一两银子的家底你还要分出去花了,这回貂也丢了——鸡飞蛋打——”

    他道:“我早说过,我们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咱们要分散保值,不能那边钱还没进来呢,这边银子全花出去了——银子还没花出去哈,不行,你先给我拿回来,我保管起来。你上辈子可能日子过的太好,不知道钱是怎么一回事,太不拿钱当回事了。”

    “我跟你说,你不拿钱当回事,钱也不会拿你当回事!”

    木墩儿说出了他的名言警句,稚嫩的面孔意味深长地指点人生,贵妃怎么看怎么想笑。

    “咱们一天天吃饭还没着落,你就先急着分家,你也不怕咱仨抱团饿死啊?”

    “你激动什么,我不过就是说分家,又没有真的要分家。”

    贵妃看他的眼神,让木墩儿有种被当猴戏看的错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表明个态度给大家看,咱们惹了那么大的祸,总不能无动于衷吧。”贵妃的手指在杯沿画圈,男人的心就是粗,平时鬼机灵似的,算计起钱来一个主意一个主意往外蹦,这么明显的以退为进都看不出来。

    要说她想不想分家,当然是想,柴二嫂一个成天折腾就够她受的,分了家也没那么多牵扯,再多一句废话她就顶的她七天吃不下饭。

    反正有柴榕在,不管是上山抓鸡还是下河抓鱼,总不至于饿死她。

    发生了年画娃娃这事,整个家都震动了,老二家不必说那是有事儿没事儿都震动,就是那个机型,连柴榕为救他脑子给撞傻了的柴老大家各自明里暗里也都表示了不悦,她如果还当个没事人一样,那这个家才是永无宁日了。

    问题是道歉的话之前她就已经说过,重复以前的话不止无意义,而且更会令人产生反感。

    这时候她以退为进因愧疚而提出分家,老两口若是同意,就是她捡着了,不用每天被人支使累成狗,若是预期中的不同意,那她也表明了态度没有任何损失。一旦哪个再有抱怨口角,相信柴家老两口也不会坐视不理。

    左右她没有任何损失,何乐而不为?

    木墩儿听完只有一个感觉,这女人太特么可怕。

    真不愧是宫里杀出一条血路来的,一步步算计人心,都在她掌握之中……这也幸亏是他娘,万一孽缘穿成他媳妇,他被算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卧槽,忽然好同情小傻子爹,以后要对他好点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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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生金蛋的鸡

    顾静姝特意赶到傍晚太阳快落了一半的山才过来,就怕正当人家饭口,好像故意蹭饭似的,结果还正正让她碰着了。贵妃失了手,把一锅贴面饽饽全糊锅里废了,光是重新刷锅就用了小半个时辰,等饽饽做好,菜又凉了重热。一大家子人饿的前胸贴后背,就差抱柴老太太大腿请她赶紧把这惩罚给撤了。

    贵妃还挺得住,他们这些没受罚的人挺不住了。

    顾静姝是吃过了饭去的,不过架不住柴家人过份的——能说是热情吗,又尝了两口。

    如果不是她亲姐,她能直接吐她脸上,这特么也是人吃的?

    柴家人是有多厚道啊,这么难吃的饭风卷残云,最后居然只剩了点儿菜渣渣。好吧,现在她不担心柴家人亏待了大姐了,饭让她做成这样儿都没打出去,已经说明了一切。

    因为顾静姝来了,柴海棠得了柴老太太的眼神示意把剩下洗碗的活儿就抢了下来,一番谦让过后,贵妃领着顾静姝去了后院。

    天将黑未黑,贵妃拿火折子便要把油灯点着,顾静姝看着一把就抢过来扔到一边。

    “现在什么时候就点灯,多浪费啊。”她也是服了,大姐以前家里家外一把罩,上山能擒龙,下海能捉鳖,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各种能省会过,偏偏得了场病那些个好习惯全都没了,只除了年龄样貌没变俨然从娘胎里重出来一回似的。

    “本来我和二姐还担心柴家会难为你,特地过来看看,现在看来是没事了?”她问。

    这么说大姐却比二姐有福,闯祸的是大姐,人家柴家也没见苛待了大姐。可是二姐不过就因为也姓顾,大姐惹上了县令公子,连带着陆家那边颇有微辞,说了些什么抱怨的话,没两天就传了开来。

    顾琼玖凡事心里有数,绝少外露。看不出伤心还是难过,反正嘴上是绝口不提和陆铁牛的婚事了,陆铁牛上门也爱搭不理,把个老实人都给急的团团转。回陆家又是吵又是闹,不可开交。

    不过顾静姝这些都只放在心里,没打算和贵妃说。

    说了也解决不了的问题还不如不说,除了增加她的愧疚,完全于事无补。

    “让你们担心了。”贵妃倒了杯水递到顾静姝跟前,“今天早上其实我是让四郎去咱家跑一趟,正是要你俩哪个有空过来一趟,谁知道偏遇到那么个货。”

    顾静姝点头,“二姐也说呢,大姐夫上山一向是在村东头,许是你有事让他传话,就让我晚上过来了。”

    说到这里,贵妃便不得不佩服顾琼玖了,要说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给你开一扇窗。顾琼玖长的虽然比较自由发展,但智力超群,就凭那脑袋瓜便是扔后宫里让她自生自灭,她也能刀不血刃杀出重围,脑子太特么好使。

    “你二姐说得对——”

    贵妃一边说一边伸进怀里,左摸摸右摸摸,知道的是她在怀里找从木墩儿那要来的一两银子,不知道的还当她长了虱子身上痒的不行,当面就不管不顾地挠起来呢。

    “我让你们来,就是想让你把杭县令那钱——”

    总算把银子给摸到手了。才掏到一半就听院里啪的一声,似乎是踩到木板的声音,贵妃眉毛一皱,她知道柴二嫂有趴墙角偷听的毛病。顺手就把手给抽了出来。

    她正要起身到窗户边看看,就见门外蹭地蹿进来一个黑影,还没等她回神,就见柴榕光着膀子嗖嗖几步就进了屋,背后不知扛着一兜子才能,走近才看到他前胸、胳膊。正面对着她的身体到处是一道道的血淋子。

    贵妃反手把窗户关上,回身就把油灯给点着了,他身上那血道子更碜人了。

    顾静姝倒抽一口凉气,虽然吃惊,碍于男女之防还是赶紧把头扭到了一边。

    “大姐夫这是怎么了?”

    贵妃拧着眉毛,紧紧盯着柴榕:“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伤成这样?”

    柴榕把肩上背的包裹往炕上一扬,贵妃这才发现他所谓的包裹根本就是他的上衣,比他身上的血还要更多,扔在炕上炕都渗出血来。

    “阿美,你看!”

    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衣裳给解开了,里面四五只大大小小的像猫似的动物尸体,全都跟从血池子里浸了半个月捞出来似的,血淋淋的,眼珠子瞪溜圆,好似要从眼眶子里爆出来。

    “我到山上去找黑貂,没找到昨天那只,但去抓它的地方我就找,然后就找到这些。”

    听他这么一说,顾静姝哪里还顾得上非礼勿视,几步就扑到了炕沿边,眼珠子几乎贴到上面:

    “貂?是传说中很值钱的貂?!”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扭曲了,可是她太过震惊,想改也改不过来。她指着炕上那个血淋淋的衣裳:“这些……都是?”

    他这是把人家整个儿家都给端了吧?

    “大姐,你要发啦!”

    柴榕被顾静姝的反应给吓着了,愣眉愣眼地看着她,默默地躲到了贵妃身后。

    然后小声道:“我想抓活的来着,可它们不讲道义,人多欺负人少一起上来挠我——我没办法了,就把它们都手刀劈死带了回来……阿美,你要是不喜欢,我明天再上山给你抓活的。”

    这要是不喜欢,那可纯粹是矫情了,顾静姝久久不能平复。

    貂啊,就是死了卖皮毛就能卖多少钱呢?!

    贵妃不是矫情的人,咧开嘴就笑了,她就说捧着个生金蛋的鸡还能饿死她?

    “我好喜欢啊,就是你身衣裳是废了——不要紧,咱买新的。等我给你打盆热水,擦擦身上再说。”贵妃从怀里一把掏出银子塞到顾静姝手里,这时哪里还是傍晚,在她眼里天都是瓦蓝瓦蓝的,阳光都是锃亮锃亮的,眼睛往外直冒金光灿灿的气泡泡,特么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整个心都要飘起来了。

    “你明天和耀祖——要是陆铁牛方便的话把他也叫上,你们一起去县里或者哪里也好,去搞皮毛的那里看看能卖到什么价,把这些都差不多就出手了。”

    “这一两银子去药铺买些跌打损伤常用的药,”说着,她看了柴榕健壮的身体一眼,眉眼弯弯地道:“反正你就问问药铺的伙计,他常上山打猎,家里应该备着什么,你就买些什么,剩下的你和琼玖你们留着家里用。”

    那可能剩不老少的钱呢。

    如果不是柴榕扛进来这些死貂,这钱说什么顾静姝也不会收下,说句不好听的,那可是柴榕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县令分分钟翻脸无情坐大牢的。不过,只要那几只貂一出手,她家大姐分分钟变身大户了,她也就不来那套半推半就的套路,收钱收的那叫一个爽快,哎了一声就揣怀里了。

    PS:

    今天开始双更,八点左右还有一更。

074 有奶就是娘

    顾静姝没留多久,一是看天色已晚,二是柴榕光着个膀子在屋里晃悠,让别人看到了好说也不好听。更何况彼此要说要交待的也都说完交待完,起身要走,却被贵妃一把给拦住了。

    “你还是得等等,天再晚点儿再回去。”

    ……这是亲姐说的话?

    顾静姝默,生怕她一个人走夜路太安全是吧?

    “姐,这天就快黑了。我可不像姐夫有功夫,大半夜的在山里嗖嗖跑。我是个姑娘……我很脆弱的。”

    贵妃笑了,这却难怪顾静姝挑理,话说的太特么没水准,搁她身上她也翻脸。“唉哟静姝,我话没说明白,你别怪我了,一看到这么多的貂,我是乐晕头了。”

    她压低了声音:

    “我是想让四郎和你走一趟,把这几只死貂弄咱家去。上次不过抓了几只野鸡,二嫂成天有事没事拎出来说,我不耐烦应对她,琢磨着天黑点儿,别让人瞧见,风言风语的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儿。”

    顾静姝一听眉毛就拧起个结:

    “吃饭的时候我看她就挺叽歪,这不好吃那不好吃——”虽说那都是真的,也的的确确挺难吃。但好歹娘家来人了,面子上也还要顾着,难道旁人就都觉得好吃?

    “她一向事儿多,村里的人哪有不知道的,背地里挨着个儿的编排你们这一大家子。要不是顾忌着大姐你还在这家里生活,上次她背后说你又懒又馋我就直接杵她前面,当着众人的面给她两句!都是做人儿媳妇的,谁比谁高贵?总想处处压人一头,也不看看她那小矬子个儿,腿儿跟山猪似的短粗胖,能压谁?”

    这嘴真毒,可也特么真解气,贵妃和顾静姝是越聊越投机,把柴榕都给扔一边儿了。

    “她——没山猪那么胖。”柴榕极力想融入进去。让贵妃也和他说说话,心急火燎地挤上前,明晃晃的光着上半身,纵横交错的伤痕在灯光下越发醒目。

    他伸手在地上比划到他膝盖差不多的高度。一本正经地道:“山猪的腿就这么长,二嫂的腿比山猪腿长。”

    贵妃庆幸自己及时放下水杯,全神贯注地在和顾静姝聊天,否则就他这一句话,她非得喷他一身不可。就那血淋子又是一顿全新的洗礼啊。

    “大姐夫还挺逗。”顾静姝默默地笑喷了,闷头趴在桌子角。

    “你可不许出去乱说,”贵妃白了柴榕一眼,他这空白的脑袋全无心机,指不定看到柴二嫂就想起山猪这茬顺嘴就给说了。到时候火星撞地球,不是她死就是她死。

    “记住了,说了二嫂恨死我,我就不理你了。”

    柴榕讷讷地道:“恨死你,为啥你还说。”

    ……嘴贱嘛。

    贵妃默,她又不能天天撕逼过活。看着柴二嫂糟心,她也就在背地里快活快活嘴呗。今天也是和顾静姝自家姐妹聊嗨了,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个口无遮拦的祖宗。

    “我看天也快黑了,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娘,奶奶送我回来了。”

    贵妃话音还没落地,木墩儿人未到声先到。

    柴老太太是看贵妃娘家来人了,就贴心地把孩子给抱到主屋,让贵妃姐俩好好聊聊。然后自己哄孩子哄的才叫一个开心,一会儿逗个乐一会儿摸个脸,在老人家眼里他还是个孩子。亲热起来也就肆无忌惮,可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他一个三十五岁的大男人,让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又亲又摸的。

    虽说有血缘关系。那是和原主,他刘大锤从小缺爹少娘没人爱,长大后更受不了个于他而言就是陌生老太太这等亲热的举动了。

    他是歇力在忍,后来实在是扛不住了,鸡皮疙瘩都上脸了,浑身的汗毛都给她亲竖起来了。硬是让他撒泼打滚又哭又闹演了个全套,柴老太太才放弃抵抗亲自给送回来。

    为免到了近前贵妃一时口误说差什么让柴老太太听到,木墩儿本着舍己为人的精神扯脖子就喊开了。

    柴老太太都快崩溃了,木墩儿从出生就是她在带,就跟她亲,一天捧着她的脸又亲又啃,最喜欢的就是奶奶。她一片好心把孩子交到顾洵美手里,也是希望娘俩亲近亲近。

    谁知道人家娘俩倒的确是亲近了,却连她也都不认了,平日和他娘进进出出的,她又下地几乎没什么功夫说话,这好不容易凑到一块儿那表情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

    开始时她还只当孩子有了小情绪,哄哄也就好了,谁知道人家那脸都快插裤裆了,就是要回后院。

    这孩子没心没肺也不知道随了谁,有奶就是娘,有了娘,奶奶连个屁也不是了!

    “好好看看木墩儿,这孩子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这么不好哄。”柴老太太带着股子怨气,也没进屋,把孩子放门口就回去了。“天晚了,亲家姑娘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让四郎给送回家去吧。”

    “是的,娘。”贵妃在屋里毕恭毕敬地起身回话。

    “我去!这什么——”

    贵妃回身就见木墩儿推门进来,顺着血腥味儿扒炕上一看,眼珠子好悬没掉到炕上,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血淋淋的死貂。

    “嘘,没事儿没事儿。”

    顾静姝离木墩儿最近,以为是炕上血淋淋的给他吓着了,一把就把抱在怀里,用手把他的头按在肩膀安慰道:“你爹打死了只野鸡,别怕哈,等姨姨以后给你炖了吃。”

    贵妃嘴角抽搐,如果不是怕身份暴露,她真想迈开大长腿一脚把那老男人从她家妹子肩膀上踢飞出去。

    “天不早了,四郎,你先带着这个——送静姝回家。我在家给你热饭,你回来就能吃了”贵妃一脚踩上炕,连鞋也没脱,弓弓着腰从箱子里翻出一件铁灰色的外衣短打让柴榕穿上,然后小声叮嘱:“你从后院翻墙走,别让人看见。”

    木墩儿即便没看清那是些什么东西,听贵妃的话音儿也听出不一样了,整个儿小身体的血都沸腾了,烧的哇哇开。

    碍于顾静姝在,他抓心挠肝也没敢表现出现,总算把傻爹二人给盼走了,他就地一蹦三尺高。那要不是值钱的东西,便宜娘绝不会让傻爹扛着送到顾家!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贵妃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貂。”

    木墩儿的眼睛一下瞪的老大,他在被顾静姝那妹子一把给揪回身子之前扫了那么一眼,炕上可不止一两只啊——

    “卧!槽!”

075 急病乱投医

    木墩儿双手捧头,亮晶晶的眼睛瞪的溜圆,一脸的难以置信。

    “几只?!”他狂喊,这就好像是一个皮薄肉厚喷喷香的大馅饼没有预告,扑头盖脸就直接呼他脸上一样,烫的烫爽的爽,幸福感爆棚。

    贵妃无语,当时血淋淋的她也没仔细看,大体回想了下:

    “四、五只吧。”

    “卧!槽!”木墩儿简直比当初挖到第一桶金还要兴奋,当初他是经过无数次挫折、无数次跌倒再起来,他的成功他是有预期的,那都是在他计算之内的。可这不同,这就是凭空而来的意外之财。

    在经历家底那一两银子被收走,说好发家致富的小黑貂被神经病官二代误打误撞失了,鸡飞蛋打之后,明明山穷水尽,他肝肠寸断之后突如其来的惊喜。

    它就是雨天的油纸伞,雪天的防雪蓑,急时的救命钱啊!

    “卧槽!卧槽!卧槽!”

    木墩儿兴奋之情无以表达,在屋里抱头跳脚直骂了不下六七遍脏话解渴。

    “你居然没有让我亲眼看看——不,我应该亲手摸摸的,那不是死貂,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他越说越兴奋,居然爬炕上伸出小胖手摸摸湿乎乎的血迹,眼珠子直冒绿光。

    “这就是咱们翻身立命的本钱了,这回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脏哟,可经不起一个接一个的惊吓了……我这爹可真不是盖的!这真是我亲爹啊!”

    贵妃无语,喝的那一口水都觉得噎嗓子眼儿。

    这和昨天那个痛心疾首咒骂老天爷把他弄到这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的人是同一个吧?

    不只老天爷在他眼里各种偏心眼,命运待他不公,少时穷苦,青年奔波,直到而立之年才混出头角妻子红杏出墙,好不容易要离婚了,一车就给他闯回解放前,分分钟弄死他都嫌便宜他,老天爷把他扔井里还不算。时不时就扔块石头提醒他自己是有多悲催……

    她被迫听了大半夜他的抱怨——

    今天一看到翻身有望了,手舞足蹈,天也蓝了,水也绿了。看她都不是昨天以前那个穷鬼硬撑大尾巴狼,步步为营,挖坑全自己跳的衰鬼附身,辐射方圆一丈把他带更衰的人了?

    果然商人重利轻义,嗜钱如命。

    几只死貂就换了句亲爹……她也是服了。

    “这可得快点出手。”木墩儿忽地冷静下来,恢复现代总|裁狂绢霸气范,眼神从容坚定,就好像刚才失心疯的又跳又叫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现在是五月天,死貂容易腐烂,可别没等出手就全烂手里了。”

    他一本正经地问:“娘娘,您是怎么跟您那彪悍的妹妹说的,定好日子没有——带上陆铁牛吧,他虽然看着傻头傻脑,到底是个壮男。站出去也和两个孩子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嘿,娘娘,我和您这禀报呢,别走嘿——”

    “我去给你‘亲爹’热菜,没功夫和你浪费时间闲磕牙。”

    贵妃不等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木墩儿就跟没看见人家不待见他的那个小眼神,热络地跟上去道:“娘娘哟,咱们是拍档不是,怎么能不及时互通有无呢?你是见过大世面的,眼界高。可小人我却是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有丰富的骗人和被骗的——”

    啪!

    贵妃头也不回,一甩的就把门给关上了,木墩儿‘经验’两个字才出口就被门贴着鼻尖给打了回来。

    他愣了愣。转眼又眉开眼笑,眼珠子跟镀了层金光似的,瞅哪儿哪儿都灿灿,瞅谁谁都闪闪。

    ###

    头一天听木墩儿抱怨一宿就睡了半宿的觉,贵妃本以为这一天总会睡个好觉了,结果因为他过于兴奋。嘚吧嘚地又畅谈了半宿对于未来的各种计划,无疑每一个未来都是金光闪闪,财气冲天。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木墩儿处于兴奋状态,声音便明显高亢,直接导致贵妃想忽略这高频噪音都做不到。

    最后忍无可忍,一个擦炕抹布砸他脸上,才算把他的嘴堵住。

    谁知道睡不到两个时辰,天边还透着青光,未来得及大亮就让柴海棠敲着窗户给拎了起来。

    贵妃这才知道当天正是市集,柴家一大家子人摩拳擦掌大采购,破天荒地这天没让她一个人里上忙活,家里全部的女人分工择菜做饭,大家伙儿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饭,直奔集上,顿时整个柴家就空了,就余贵妃一个守大门。

    连木墩儿都死乞白赖地黏上柴老太太,又亲又抱地总算把昨晚柴老太太心灵受到的创伤给弥补了,也随了大流去见世见世古代的集市,用他的话是叫考验市场。

    “好吧,挺过这一阵就有钱了,有钱就不用天天刷碗,吃糠咽菜,就可以找个好厨子了!”

    贵妃自我安慰,钱的确是个好东西,居然只要一想到它,她幸福感满满,连洗碗都觉得充满了希望——希望就是,她总有一天可以不用洗。

    直到盆子里小山一样高的碗全都洗完了,她捧着半人高的碗到厨房,看到预先留好的饭菜,才想起来柴榕还在屋里睡觉,早上叫他他也不起来,她以为是这两天满山遍野追着貂跑累坏了,想着一会儿叫他起来吃,谁知道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这几天柴榕翻后院墙出去习惯了,有时不走大门,贵妃摸不准他还在不在,便端着饭菜给送回了屋。

    果然见他还在睡,脸色红扑扑的。

    “四郎,起来吃饭了,四郎。”

    叫了两声也没应她,贵妃直觉不好,上去一推他,果然手都是烫的,再一摸头滚烫滚烫的。

    贵妃暗叫一声不好,这两天又是淋雨又让小貂那爪子里外里挠了几十道子,外伤感染引起了发热症状,偏偏现在家里一个帮忙的人也没有。

    她又推了他两下,柴榕只是哼唧叫了阿美一声,就又不说话。

    村里没有大夫,偶尔倒是有些江湖郎中走郎串巷却是可遇不可求,平日桂花村有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郭家老爷子,他以前是给药馆送草药的,多少通些医理,村里人也不讲究,拿他当半个大夫。

    贵妃急病乱投医,这时也只想起郭老爷子,因为是前后邻居,很快就找上门,谁知老俩口也去了集市,她叫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如果是小风寒,她却不担心,喝点儿姜茶也能先顶顶,可是发热这症状治不好是会死人的,前世在宫里医疗条件还是不错的,有太医院的御医诊病,宫里的娴妃烧了两晚没救回来就去了。

    她摸了柴榕的身体,跟个小火炉似的,真要等到柴家人回来再去县里找大夫,只怕没烧死,他那脑袋本来就不好使,再给烧彻底报废了。

    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轱辘轱辘车轮声响,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响起:

    “洵美。”

    她回头,驴车拉着后面青布围幔车厢,轻飘飘的帘子由一双修长的双手撩起,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头戴方巾,典型的书生打扮。

076 强买强卖

    贵妃站定,能张嘴就叫她闺名这么暧昧,不用问她就知道这个白面书生弱鸡样儿的男子肯定就是便宜爹口中负恩负义的混小子,且曾与她有过婚约的周显荣。

    “今天是集,你怎么没去逛逛,反在村子里四处跑?”驴车在她面前停住,周显荣探出半个身子。

    他是容长脸,细眉长眼,整个人像是上下拉长了的模板。面如敷粉,明明是一副年轻人的脸,却学着旁人留了绺半长不短的胡须。

    贵妃想,大抵他在衙门口做事,这样的装扮是为了更显稳重。

    “洵美,怎么……还生我气?”见她只是打量他,没有开口说话,周显荣声音更显温柔,眉眼中竟流露出几分关切。“你是——有什么难处?”

    贵妃瞅了他一眼,外表倒是文文弱弱,就是那双眼睛不老实,明明她都是有主儿的干粮,居然还用那种饥渴待勾搭的眼神瞄她,显是没存什么好心。

    ,

    她对之前他和原主儿那点儿破事没有了解的意愿,知道的也就是顾家几个人话里话外露出来的,对他谈不上好感还是恶感。但今日一见,却不过如此。

    “再晚些到集上就快晌午,要结束了。”驴车里传出不悦的催促声。

    “就快了。”

    周显荣回了一句,然后又望向贵妃道:“我接我娘去集上买些东西——洵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话,你知道我的。”

    呸,这话说的恶心,知道你个屎球球。

    贵妃心里鄙夷,明知道她有家室有儿子,还有这儿勾三搭四,拿她练手呢?

    “有!”她一拍驴车的坐板,半点儿没跟他客气。“正好我也要去县里。你顺道载上我吧!”

    贵妃一边往柴家方向跑,一边回头吩咐他:“你车跟上,在门口等我。”

    车上,周母完全没想到顾洵美的脸皮那么厚。客气客气还当了真,嘴角抽了半天才忍不住埋怨道:“你就多余理她,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好说不好听!都为人妇了,怎么一点儿不守妇道!”

    周显荣压低了声音:“都是一个村儿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看她是真有事儿,急出一脑门子汗。娘,怎么说我们……和一般人都不一样,咱不能眼瞅着人家有难处,连搭把手都不搭。”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这么善?”周母摇头,“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名声了?再者,你当你媳妇是个什么善茬?要是知道了,还不和你闹?”

    周显荣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她现在怀着身子天天吐,成天躺床上养着。上哪听这些风言风语。不碍的娘,等会儿洵美上车,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关大门的声音,他给周母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别胡乱说话,这时赶车的把式把车帘挑开,便见贵妃使劲地拍打柴榕的后背:

    “提起精神来,坐车上去,我领你看病。”

    柴榕烧的迷迷糊糊,乖觉地爬上驴车。冲贵妃笑笑,然后抱着她的大腿一头就砸上去,闭起眼睛接着呼呼大睡。

    周显荣默默地敲了敲车板,示意把式赶车。

    同在一个村里。他以前也见过柴家的傻子,可那都是以前,跟看热闹似的。现在这样以顾洵美夫婿的身份面对面,还是第一次,不得不说这感觉……酸爽。

    顾洵美好好一朵鲜花,就插这堆粪上了。

    “他这是?”他试探地问。

    贵妃坦然地道:“昨天去后山玩儿。前天上后山玩儿淋了雨,有点儿发烧。”

    “柴婶子——”

    周母叫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柴老太太在村里岁数不小,算她的长辈,柴家老大和她正是同辈。两家没什么来往,不过见面打声招呼,可是顾洵美嫁了柴家,叫柴老太太婆婆,她再叫婶子明显就是和顾洵美一辈儿,怎么叫怎么别扭——

    “他娘他们不管?”她问。

    “今天都上集了,家里没人,我也是忙完家里活儿才发现他身上烫的吓人。”贵妃淡淡地道。

    周母那不情不愿,看不惯的表情已经突破天际,眼刀子嗖嗖的,她想装看不见都不太可能,这种情况下她连假装热情都不敢,就怕周母被害妄想症,以为她是存心勾引攀附她家宝贝儿子,万一再吓到她就不好了。

    意思是有人都不找他们帮忙?周母又是一记眼刀子。

    贵妃低头,只装作没看到。

    周显荣夹在母亲和旧情人中间一度哑口无言,嘘寒问暖怕周母一听就炸说些不好听的,什么也不说自己也觉得尴尬,就在各种纠结之中,贵妃率先开口了:

    “家里人出去了,我身上没带银子……你能先借我点儿先给他看病吗?家里人回来,我保证立马就还给你。”

    周母瞠目结舌,以前多有礼貌知书达理懂进退的一个姑娘,怎么嫁了个傻子,学着脸皮比城墙还厚。拉她坐车去县里看病就已经足够厚道了,结果看病不带钱,还现借。

    他们看着像暴发户,脑子上贴着人傻钱多速来?

    “我们上集也没带多少——”

    “我身上带了,”周显荣打断她,安抚地看向贵妃:“你没钱就先拿去用,治病重要。”

    “你有钱!”周母一听就炸了,“回家你媳妇问你身上的钱,你怎么说——”

    周显荣脸上有些挂不住,本打算给周母一个眼神压制住,可他那眼神惯用的温暖,周母又在气头上,生生就是没接住——亦或不想接收他悲催的小眼神。

    “因为她,你们两口子再打仗?”

    “招娣啊,不是婶子说你,做人要厚道。”

    “娘!”周显荣低喝一声,凭白无故找他借钱他也不会借,问题是正赶上了,救急不救穷,难道真把她脸给打回去,拉人家到医馆扔那儿晃悠一圈再出来?

    传出去像什么话?好说不好听。

    “你别说了,我自有打算。”

    贵妃这时也觉得便宜儿子说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她还真不该冒冒然把全部家底儿都给顾静姝拿去,否则也不至于今天看病拿不出钱来,凭白地让人看了笑话。

    她也知道向一个曾经有过婚约,并且在便宜爹臆想中和她藕断丝连,分分钟勾的她红杏出墙的前任未婚夫借钱是不应当,可是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柴榕急病不管。

    这病不像头疼脑热,等等也行的,这病死过人的,她不敢赌。

    “婶子,这钱我向婶子借,婶子就帮我一把,行不?下午家里人就回来了,肯定不会拖过今晚就给您送过去——您当救人一命,我们一家子都感激你。”

    她这分明是强买强卖!

    周母怒,明知道她不借,他儿子肯定就会借给她,话都说了这会儿又往回收,这姑娘现在学坏了,心眼子都歪歪了。

077 狼心狗肺

    如果不是先冲她家儿子开了口,这钱她肯定不借。倒不是说怕她赖帐,没钱上的什么人家车,大老远还拉县里去看?都是乡下人,哪就那么矫情,到山上揪几根草药吃了也就好了,这些年她这么过来,也活的好好的。

    周母表示她有权怀疑顾洵美贼心不死,想借个由头和她家儿子搭上线,你来我往,一来二去,死灰都能复燃,更不要说这俩人本就有旧情的。

    当初要不是她以死相逼,她家儿子心善,就是顾洵美让这傻子又搂又抱,他那脑袋上绿出一片大草原也定不会单方面撕毁婚约。

    ……这都是套路啊,当她没见识过呢?

    顾洵美是个黄花大闺女的时候,她都没看上她做自己的儿媳妇,更不要说现在连儿子都有了。

    为保自家儿子的清白,周母思前想后到底还是同意借钱给贵妃,同时劝她道:

    “我看你是个心善的好姑娘,既然嫁了就好好跟他过日子吧。唉,这孩子也是可怜,小时候又聪明又伶俐,十里八村有名的小猎手,长的还俊——可惜了的,谁成想会变成这样?”

    说着说着,周母就觉得这话头有点儿不对了,又把话往回拉:“不过,我看你们小两口感情挺好,要懂得珍惜啊。”

    “都说姻缘天注定,你俩有缘成了夫妻,一定要好好过。最起码柴家四郎——心不坏啊!人好,比什么都好。婶子是过来人,你听婶子的准没错。”

    贵妃默,他当然心好,他那智商也得能坏得起来啊。

    要说周母为了防她也算是拼了,昧着良心说了这么多她和柴榕的好话,就是怕她瞎了俩眼珠子黏上他家儿子。

    她当个宝儿似的,就以为所有人都瞅着眼红心热,巴巴地想贴上去了?

    就这货色,不是她说。白给她都不要。

    当初明明是他家毁了婚约,各自婚配,现在见了居然一副余情未了的小眼神,欲语还休。要对原主儿真有情早干嘛去了?有那心他俩的孩子都打酱油了,现在跟她粘粘乎乎的,怎么家里菜吃腻了,想尝尝外食快餐?

    他娘防她跟防贼一样,他却跟狼似的眼珠子冒绿光。都快粘她身上了。若不是车里坐了个周母,指不定从他嘴里话多少当年,勾起多少旧情了。

    该坚持的时候不坚持,该划清界线的时候又是各种拖泥带水,勾勾搭搭,这就是个大写的渣啊。

    如果不是怕耽误了治病救人,她吃饱了撑的才会上他的车,不说别人,就她便宜爹那张嘴她就过不去,说都能把她给说怀孕了。

    一路上周母详细地问了她婚后的生活。公婆为人如何,待他如何,生的儿子如何,像爹还是像娘,全方位无死角地聊啊,连句插话的时间都没给周显荣留。

    终于进城到找到医馆,贵妃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揣上从周母那里借来的三十文钱,狠劲推了柴榕两把,把他推下了车。

    “阿美。这是哪儿?”柴榕双颊泛红,眼神迷茫地四周看,像个迷路的小土狗似的。

    “洵美……”周显荣跟着下了车,看着她抿了抿唇:“你知道的。我现在在衙门口做事,如果……”他突地压低了声音,“钱不够的话,你到那里找我。”

    一边说一边解开腰间的荷包,悄无声息地就往她手里塞,贵妃这才发现他刚才那段话的意思大体是给他坐在车里的娘亲听的。迷惑她娘。

    又是黏乎乎的眼神,又暗地里给钱,她是不知道在民间看场病是要多少文钱,借的那三十文够不够,但就他这状态打死她也不敢收。她这一收,周母得罪了是肯定的,就他心里指不定都怎么想她,是不是勾勾手指她就自动自发扑上去宽衣解带了……

    “够了,够了。”贵妃推辞。

    周显荣冲她直使眼神,冲她手就塞过去了,估摸着也是动作大点儿,柴榕迷迷糊糊的也看不十分真切,大长腿上去就是一脚踢他手上:“你手上是什么,阿美说够了,你怎么还杵她!”

    周显荣一个弱书生,哪受得了他那一脚,嗷的一声捧着手就叫开了。

    “住脚!”贵妃连忙拦在柴榕前面,再一看周显荣这货脸色又青又白,顿时心里咯噔一声,还没等问候一声,就见周母挑帘子扑腾一声跳下来就扑她家儿子身上了:

    “怎么了?手坏了?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儿子,他手让人踢折了——”

    他们来的这间医馆是周显荣带过来的,离县衙门口顶多一条街的距离,生意很是兴隆,从他们停在门口看病的人进进出出就没有停过。

    周母爱子心切,扯着周显荣没受伤的手腕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叫大夫快来,便是这时也不忘递给贵妃一记眼刀子。周显荣疼出了一脑门子汗,跟在后母后面就知道直哼哼。

    “柴榕,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随便和人动手?!”贵妃咬牙切齿,“谁准你滥用的暴|力!”

    柴榕一脸蒙懵:“我以为他——阿美,我又做错了?”

    贵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拉着他就往医馆里面走。赶紧进去把药开了是正经,他这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手踢了,周母一旦回过神来把借她的钱要回去,他们不但没钱而且可能连家都回不去。

    就这样,来看病的柴榕和送他来看病的周显荣坐到了一个屋子里等待看病治疗。

    周母一看柴榕那脾气腾地就上来,再也控制不住,扬胳膊啪啪就往他身上抽:

    “你这人狼心狗肺,我母子好心送你们来看病还不够,连看病的钱都是我们借给你们的——做好事还做出孽来了,你怎么就敢打我儿子!”

    柴榕挨着劈头盖脸的一顿抽,脸都给抽懵逼了,一看是个和她娘一样的老太太——虽然比她娘看上去年轻,于是就知道一个劲儿地躲,连跟手指头也没敢动弹人家,仿佛与脚踢周显荣的不是一样人似的。

    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不能就这么让人抽啊。

    贵妃一看周母貌似打嗨了,那手啪啪就往柴榕脸上抽了,也就顾不上理亏,一闪身就挡到了柴榕身前。也是正赶着了,周母抡圆了胳膊一个大嘴巴抽过来就揍她脸上了,眼见着贵妃细皮嫩肉的小脸蛋就红了一大片,肿的跟个粗面饽饽似的。

078 报应

    ‘啪’的一巴掌,打的不只是贵妃的脸,整个医馆的人都震住了。

    连带他们进来的小童都看呆了,下巴好悬没掉地上,在医馆他也待了有二三年,大夫与病人之间的纠纷其实很常见,病不治好啦,钱花的多啦,你大夫态度不和蔼,草药不新鲜啦,什么都能吵都能打。

    可病人与病人之间掐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真是特么的开了眼了。这一巴掌要呼他家师父脸上,骨头渣子都得往上掉。

    旁边胳膊让人卸下半扇的汉子目瞪口呆,都忘了疼。最后还是一边走一边歪着脑袋直往贵妃那边瞅的捧着药单子的一个小伙子和他碰个脸对脸,那汉子嗷的一声尖叫,这才捧着胳膊直奔大夫奔过去,哭天抢地的喊起疼来。

    柴榕自己挨打没敢反抗,倒是看见周母抽了贵妃一嘴巴他不干了:

    “嘿,你怎么打人!不行打人!”

    他一双剑眉当时就竖起来了,眼瞅着周母那手又扬起来,他眼疾手快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贵妃这时哪还来得及顾得脸疼,生生让他吓出一身白毛汗,就柴榕那手劲,不用使全力,轻轻一掰周母的手可不就废了,当时一脚就踢他小腿上,叫道:

    “柴榕,不许打人!把手给我松开!快!”

    柴榕向来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贵妃一喊,他当即就松开了手。偏偏周母惊吓过度,没想到这傻子会突然出手,刚回过神来挣扎着想要他放开手,结果就是他一松手,她拉扯动作过大,直接一屁股扑腾就坐到了地上。

    “唉呀,我的尾巴根儿啊!”周母牙都要咬碎了,脸色瓦蓝瓦蓝的。

    贵妃脑瓜仁直抽抽的疼,连忙上前作出搀扶的动作:“婶子,有没有伤到?能不能起来?我扶您起来?您能动吗?”

    “你给我闭嘴!”

    周母伸胳膊一把推开贵妃。贵妃正是和她脸对脸,这么一用力,贵妃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过她本就是蹲姿。摔地上摔的也不疼——

    “阿美!”柴榕只觉得脚上踩着棉花,头飘在半空中似的,又急又气地扑到贵妃面前:“你有没有伤到?能不能起来?我扶你起来?你能动吗?”

    不只贵妃,整个医馆的看客嘴都看抽筋了。除了称呼,和贵妃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这特么就是生背了一遍啊。

    贵妃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生怕一时大意牵不住他,他脾气上来又动手。至少在这医馆里,除了她在他面前还有地位能说得上话,一旦动起手来没半个人能制住他。

    “你乖乖地给我在一边儿待着。”她低喝。

    “阿美……你脸都肿了,这老太太下手也太狠了,你疼不疼?”

    柴榕口里的那位老太太眼睛都要绿了,“顾洵美,你真是个人物啊,你没车看病坐我们的车过来的。没钱看病管我们借的,现在转脸就开始动起手来,我们该你欠你的,做好事遭报应,你的心都坏了!”

    贵妃没的辩白,错的确在他们,怎么说怎么听都是他们理亏,态度摆的那才叫一个柔软服帖,任打任骂。

    “婶子你别生气,柴榕他本来——他就是个傻子。现在脑子烧的迷糊更不知好歹了,他误会了周大哥的好意,以为他要借给我钱是在撕扯,他是担心我才出的手——都是我们的错。婶子。你想打想骂,我都认。”她道:“婶子帮了我的大忙,我却给婶子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要不你就打我出出气——周大哥看手的钱我们家出,晚上一并我给婶子送过去,亲自承认错误。”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向周母:“婶子,我看你摔这一下也不轻,要不你也检查检查,所有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一众大夫病人看热闹,先前还当贵妃这对小夫妻狼心狗肺,后来一听她说柴榕是个傻子,都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怪道总觉得这英俊的后生总让人觉着哪里不对劲,再一联想刚才他说话的神气神态可不就是傻的吗?

    当时就有人劝了:“老太太,快起来看看,没事就算了,和个傻子较什么劲呐!”

    周母简直气炸,他儿子让人打了,她也让人打了,赶情还成了她和傻子较劲?

    “婶子,我先扶你起来吧,地上凉。”

    贵妃的手才伸过去就让周母一巴掌拍开:“用不着你假好心。顾洵美,当初我没让你进我们周家的门就算对了,以前倒没看出你心眼儿这么多——让个傻子出手,我们就拿你没辄是吧?钱借到手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也就配和这傻子过——”

    “娘,算了。”周显荣眼瞅着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俨然搭台子看戏似的,他白了一张脸捧着胳膊过来低声劝道。“他就是个傻子,别和他一般见识……这么多人看着,他不知道丢人,我们也不知道吗?”

    周母憋屈又窝火:“我就说不让你拉她过来,好心没好报!”

    “周大哥,实在对不住。”贵妃摆出真诚脸,尽管各种瞧不上他黏黏乎乎的态度,但这事儿确是他们不对,她得认。

    “你和婶子看病的钱我出——”

    “不你出钱,难道我们让傻子打就白打?”周母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母鸡护小鸡似的挡在周显荣身前。“只是以后你离我儿子远些,遇见你就没好事!”

    周显荣看看贵妃,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有暴|力倾向的傻相公,也不知道她平日里过的是怎么样一种悲催的日子。怪道上次在村里见她,她那眼神又是恨又是难舍,仿佛千万种滋味在里头。

    这次见面许是看见他娘在,就各种拘束起来,连眼神都不敢往他身上搭。

    是怕控制不住情绪吧……

    在周显荣各种脑补中,渐渐地他就原谅了贵妃在驴车上伤人心的冷漠。

    “娘,这么多人看着不好,算了。”他低声劝道:“我领你去另一家医馆看,你一会儿不是还要上集市买东西?再耽搁时间就来不及了。”

    周显荣对自家娘还是有很深刻的理解的,最在乎的始终是他的脸面,果然一经提醒,周母立马脸色变了几变,没再揪着贵妃不放,恨恨地瞪了贵妃一眼,扶着周显荣的胳膊出了医馆。

    周显荣出门前回头看了贵妃一眼,那眼神满满的怜悯。

    那样的眼神贵妃曾在老皇帝的眼睛里看到过,两个不受宠的妃子因为谁曾经更得宠的话题掐到一处,两人的脸都挠成了重度毁容,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那时,老皇帝叹了口气,看她们的眼神就和周显荣看她的……一模一样。

    ……

    把卸了半扇胳膊的汉子撞倒后,捧着药单子的小伙子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全场,直到周显荣扶着老娘自行退散。

    他哧地一声笑:

    “嘿,这事儿我家少爷肯定爱听啊!”

079 仁心?仁术?

    周显荣拉着周母走了,柴榕也蔫了,耷拉着个脑袋跟在贵妃后面,一副烧糊涂的迷蒙小眼神。

    就贵妃一个正常人承受着医馆里各色注目,没多久就有些挺不住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瞅准机会拉住小童手脚麻利的塞过去从周母那里借来两文钱:“帮帮忙,让我们先看吧,他全身发热,烧的厉害。”

    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掐了半天的架,在场的病人都有目共睹,她怎么就好意思明晃晃的想要插队,当别人的眼睛都瞎的吗?

    不过小童少有遇到这么明理开事儿的人,如果一天有七个八个这样的人,一年下来他可不就发了?

    小童麻利地用袖子遮住把铜板给紧紧攥在手里,冲贵妃使了个稍安勿躁的小眼神,颠颠跑到坐堂大夫那里附耳道:“刚才被老太太骂的狗血淋头的那位,领的是个傻子,看得烧的都迷糊了,她让我跟师父说一声,刚才怪丢人的,看能不能给她插个队,先看看。”

    大夫表示刚才他看了个大概全,美妇人觉得臊的慌没脸见人也是正常的,他看着他都觉得臊的慌。

    整个医馆所有视线明里暗里仍绕着她转,就那张小漂亮脸蛋,大夫都怕那些个人看着看着就往旁的心思歪了,为保病人的身心健康,她的请求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带她过来吧。”

    小童又颠颠地到贵妃那儿,把人给大夫领过来了,等将手头上严重便秘的患者给下好了药方子,直接就给柴榕看上了。

    现在医馆里就没有不知道他是个傻子的,凡是寻问病情大夫都是直接冲贵妃来,得到他是在山上打猎让动物给伤着了,大夫诧异了:

    “他都这样了,还上山打猎?打什么,兔子啊?兔子也蹦达的挺快啊。”他能想到山上最温和的动物也就兔子了,山鸡还叨人呢。

    一瞬间。大夫就对这位脑残志坚的俊小伙充满了敬佩,连个傻子都知道抓兔子养家糊口,他们这些健康人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没事儿,伤口发炎。我给他开点儿外敷内服的药,一天——我保证一天!他这热就退了!”大夫揪着花白的山羊胡,很有种豪气冲天赚口碑的架式。

    “到我林氏医馆来你就来对了我跟你说,保证药到病除。”

    许是看贵妃合眼缘,连傻子都肯嫁。不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而且看人家那语气神态都和一般村妇不一样,显得那么有见识有涵养,看着脸就养眼,听着声音就养耳。

    在医馆里见惯了瞎子瘸子拐子,要么神色萎靡各种病痛,要么呼天抢地缺胳膊断腿,成天乌糟糟的,让他对整个生活都充满了灰色,倒是难得遇到这么个让人心旷神怡的美人儿。大夫长年耸拉的脸都努力奋发向中,挤出一脸和蔼的皱折子。

    “承蒙惠顾,四十文钱。”

    贵妃当时就尴尬了,她向周母好说歹说就借来三十文钱,还插队贿赂了小童两文,里外里就剩二十八文,就是和他商量讲价也降不到那些钱吧?

    这在前世都是个屁啊,几个破桐板子从来都是她要发下人用的,连手都不用沾,一个眼神自然身边的宫女太监就代劳了。谁能想到有一天。她能让几个桐板子给憋住了,下不来台?

    各种跪求周母不说,连看个病都让人给晾着了……

    果然,她不该自大。多少该听些三十五岁老男人的话,毕竟人家是从穷人堆里爬出来的,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个活儿法。

    以前她只当他嗜钱如命,见钱就叫爹,只知道敛财,是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商人。现在看来是她一直以来不接地气。什么都想的太想当然,这才有今天身无分文,把自己脸面丢给别人踩。

    “敢问这内服外敷的药……是几天的量?”贵妃试探地问,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一股心虚。

    老大夫见过的死人都比一般人见过的活人都多,一眼就看出她是囊中羞涩。

    要说人家这气质就不像一般农妇,一不上来一嗓子就嚷嚷贵,二就是说话好生委婉,几天的量,是钱不够,想把量减少呗?

    “内服的药不贵,也就十文,外用药是我独家配的,消他伤口的毒,我听你们刚才说话,是桂花村的,跑一趟县城来回折腾也麻烦,就给你开了三天的量,来一次就好病。”

    “我看你们小俩口是正经人,若是为难——就给三十文吧,我也不赚你钱了,只卖个成本价。”

    小童在旁边瞄着都惊诧了,他家师父几辈子枪药都喷完了,这会儿做起慈善老好人儿了?那火爆脾气怎么着还分人,不管男的女的长的漂亮他就没火气了?

    贵妃咽了口口水,脸上更烫了,要说她这命啊,借的钱倒是正好,让她行贿行出去两文钱——

    “我这……就有二十八文,”她把钱袋全倒在桌面上,脸红的像个红柿子,脑袋几乎扣到胸前了,也不好意思瞅老大夫的脸:“大夫,您看下次我来再还您两文,行吗?”

    得,里外里还亏了两文。

    老大夫扫了一圈医馆里,目光锁定一个脑满肠肥富贵病的中年男子,隔三岔五到他这里买消化药的当铺掌柜,他那黑心钱可没少挣。美妇人的两文钱就从他身上赚吧,老大夫打定主意坚定了点了点头:

    “算啦,看你个小姑娘不容易,好好和这小伙子过日子吧。”

    贵妃一听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再想不到碰到个这么好的老人家,不但没当她的面说些不好听的话,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降价。

    “谢谢您,大夫,欠的两文钱我一定给你送回来——大夫,您要不再看看,四郎的脑子你能不能给治好?”

    老大夫这下愣了,“小姑娘,我这手艺治个头疼脑热的没问题,跌打损伤手到病除,可是把傻子治好这么神奇的手段,我是真没有啊。”

    “我没说明白,”贵妃急切地道:“我看您仁心仁术,您的医术肯定高明——四郎的头是一次跌下山摔坏的,他以前脑子是好的,您看看,还有没有治愈的希望?”

    老大夫恍然大悟。

    不过,他仁心是肯定有的,仁术却……见仁见智了。小姑娘见的世面少,太单纯,以为人好医术就一定好吗?

    未见得啊……

080 孽|缘

    贵妃纯粹是被老大夫仁心给折服了,只道这样的人医术定然也是好的,这万一歪打正着真把柴榕治好了,那可不就是天上掉馅饼,正正好好掉她嘴边儿了吗?

    “大夫?”她眨着一双美目,眼神满是希冀。

    老大夫觉得正常说话对她都是一种打击,人要长的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拒绝起来都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

    “你别抱太大希望,我这医术我自己心里有数,要不哪天——有时候的话你过个三五天过来,等人少的时候我好好给他瞧瞧,行不行的,我不敢保证啊,姑娘。”

    有这句话贵妃就已经知足了,连忙应下,“我五天后肯定过来!”

    老大夫见她没有纠缠在一定要把病治好的事儿上,也暗自松了口气,笑眯眯地让小童带着贵妃拿药方子取药去。

    小童就没见过他家师父给人看病全程笑脸相向的时候,更不要说那声音那语气柔的他师娘听到都能把他卸成八十六块碎肉。怪道师父对师娘那般好,总说师娘以前长的漂亮,十里八村有名的荷花塘一枝花。他对人好,就纯是看脸吧?

    小童总算了解为什么学医药的时候,师父总是对他厉声厉色,怪父母没给他张好脸啊!

    贵妃把药取完,捧着一大包药就带着柴榕走出了医馆。

    此时刚过晌午,太阳光正烈的时候,一出门贵妃就让阳光刺的眯起了眼睛,再一看柴榕昏昏欲睡的劲儿,走路都直晃悠脑袋,不自觉地就叹了口气。可保佑他这脑子能治好吧,别的不说,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打人这出就够吓人的。万一哪次失手把人打死,他这小命也是混到头了。

    从周母那借来的三十文钱花了个精光,现在他们身无分文,却不知道要如何回去桂花村了。

    光靠两条腿生走。没等到地方她就得累死到半路,更不要提她根本不辩方向,即便能走她都不知道走哪个爪哇国了。

    且身后边还带着个病号,稀里糊涂站着都能睡。

    贵妃捧着药包带着柴榕站在医馆外面茫茫然不知去向。蓦地想起周显荣载他们来的那头驴车,周母话里有意无意和她炫耀,这是他儿子在县里雇的驴车来接她上集的孝心——

    她只不知道雇驴车是要先交钱,还是到了地方再给钱。

    不过除此别无他路,是怎样她都得走一趟。好好跟人家商量商量,不行就加钱呗,贵妃招呼柴榕跟上:“马上就找车,咱们回家,你先再挺会儿。”

    柴榕闷声应了一声。

    半晌跟在她身后才道:“阿美,你们都说我傻子,是不是骂人的话?”

    贵妃忽地站定,回头一看,他可怜巴巴地瞅着她,黑亮的眼睛蒙上一层迷雾一般。

    “村子里的小孩子都说我是傻子。不和我玩,娘和海棠还有二哥也说我是傻子——刚才那老太太骂你,也骂我,你也骂我——所以,傻子是骂人的话是吗?”

    “你也觉得……我是傻子?”

    “你也不想和我玩儿,是吗?”

    “闭嘴。”贵妃心里让他说的那个酸。

    她才知道原来不论是外人,还是亲人,是存心故意还是有口无心的话,他都听进去了。而且难得的是,他还会归笼统计。得出的结论是傻子就是骂人的话……

    他傻的倒是别具一格,很有逻辑性。

    贵妃没想到他会为了这个称呼而感到伤心……说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她以为她已经习惯了。

    “我哪不和你玩儿了,我不是天天和你玩儿吗?”她理直气壮地道:“难道我没有天天和你玩儿。给你热菜吃,烧水喝,还上山捉野鸡?”

    柴榕顶着个浆糊一样的脑袋想了想,点点头,阿美的确总和他一块儿玩。也给他好吃的,也对他很温柔。

    “你不喜欢别人那么叫你。那我就不叫了,我叫你四郎,好不好?”

    柴榕看着她,呆呆愣愣,也不知道脑子有没有在想,耳朵有没有在听。

    可他最后还是点点头。“好,阿美——还是我和你爹一样,叫你招娣——”

    “停,”贵妃紧急叫停,头疼地道:“你还是就叫我阿美得了,虽然这名字土是土点儿,总好过土到骨头渣里的招娣——呕——”

    她见他越走越慢,忍不住催促他,“四郎,走快些,咱们雇到驴车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就给你熬药,你吃了就不会难受了。”

    一听她的召唤,柴榕下意识打起精神跟上,两人才走到转角,贵妃就觉得一阵刺耳的狂笑声,和这猥琐的笑声一起扑头盖脸砸过来的是偌大的一条鱼网,把她和柴榕都给罩住了。鱼肉四边各有五六个人扯着线收紧。

    “你们也有今天!”

    贵妃隔着鱼网的窟窿眼看到一个家丁背着狂笑的正是年画娃娃,那家丁让他这么大的动作扯的好悬没一个狗吃屎扑地上,好在后来稳住了底盘,没把他给扔下去。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孽缘,怎么就走哪儿哪儿有他?

    “你的眼睛是真的让屎给呼住了吗?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傻子?成天像哄孩子似的,有意思?”杭玉清表示埋伏了半天,他们墨迹了半天,要不是忌惮那傻货就算病了也有膀子力气反抗,他直接出去就踹他俩那嘴上,话太密,嘴太碎!听着他耳朵疼。

    谁知杭玉清话还没说完,贵妃就见眼前人影一闪,柴榕隔着鱼网一脚一个往要害上踢,到最后那个人家直接夹着大腿往地上扑,生硬毫无诚意地躺起尸。

    “快走!”杭玉清吓的年画娃娃脸扭曲变形,狠劲一拍背着他的家丁,拿他当骏马一个箭步蹿出去,却不料柴榕更快一步,连鱼网都没出,蹭蹭两步上前——贵妃眼疾手快地跟上,他抬起大长腿,一脚就踹家丁前胸上,家丁一个倒仰就把杭玉清给压底下了。他那屁股挨打没两天,还没好利落,这么一压顿时就是钻心的疼:

    “唉哟我的娘!”他惨叫。

    贵妃眼瞅着柴榕还要继续踩人身上,她连忙叫停:“住手,四郎,我和杭公子有话讲。”

    柴榕纳闷,“你不是说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贵妃没理他,慢条斯理地从鱼网中钻出来,一看压杭玉清身上的家丁便有三分眼熟,像是他们在医馆里曾打过照面。这才晓得杭玉清是怎么知道他们在县城里,并且来的这么快,准备的家把式还这么齐全的原因了。

    其实他还要谢谢这个跑去告密的,省去她多少口水,留下她多少所剩不多的脸面啊。

    “和你打个商量,”贵妃笑,居高临下地看捧着个屁股呲牙咧嘴的杭玉清:“我与我家相公没回去的路费了,杭公子大仁大义,不如送我们一程?”

081 冤大头

    与其舍远求近去求人家租驴车的——还不一定能答应,她还不如好好利用眼前这个现成的好劳力。

    要不给他点儿教训,他还真当她家傻相公是他陪练,无聊的时候想挨几拳几脚的就撅着屁股凑过来呢。年画娃娃这货记吃不记打,打了他两次没长记性,居然还敢搞偷袭。

    以为柴榕生病了,他就能占到便宜,把之前挨的打都找回来?

    贵妃忍不住笑,拖着个病弱的身子照样虐他千万遍,这都姑且不说,她主要是高兴回家的事终于有了着落。

    这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年画娃娃还真是急人这之所急,想人之所想的新一代及时雨。

    “杭公子?”她提醒。

    柴榕一脚照杭玉清的脸就踩下去——没办法,那家丁整个人都压在杭玉清身上,偏他怕上面的人跑了,这对夫妻双煞联合起来只针对他,便紧紧收拢双臂抱紧了人家,自己却只露出一张脸来。

    柴榕那一脚下去,杭玉清嗷一声就松开了胳膊,咧着大嘴接他鞋底的土:“行行行,行行行!我说不行了吗,祖宗?!”

    家丁一骨碌就闪身到一边,耳边就是自家少爷软的不能再软的回话,他一个狗吃屎好悬头好悬没抢到地上。

    他去告密其实就是说个笑话让少爷听听,自己偷偷摸摸解解气也就算了,他治不了人家,自有别人能治得了他。谁知道他家少爷热血上头,神智都不清楚,带了些人就来堵人,结果……

    呵呵,挨揍了吧?

    又挨揍了吧?

    第三次挨揍了吧,怎么就不长点儿心呢?

    挨揍有瘾啊?

    贵妃一个眼神扫过去,把家丁给吓的激灵一个寒颤,这大美妞倒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一个眼神。那边武力值爆棚的傻子就是一个动作,接受配合不要太迅速紧密无缝连接。

    “姑奶奶!”他本就跪地上,顺势就磕了一个头,那声叫一个清脆嘹亮。

    “还不照你家公子的吩咐去准备一辆车?”

    杭玉清的脸仍在鞋下。呸呸直吐土:“快去!快去!”

    他娘的等他回去衙门再算帐,这就是他说的衙役扑江洋大盗时用的特制鱼网,任凭哪个进去都能给套住出不来的东西?

    是,的确套住了,人家根本不用出来就把他们都给撂倒了!

    特么可坑死他了。

    早知道这东西没用。他根本不出面,让人在转角端两盆屎扣他们头上,他远远看着解气也就罢了——下次,下次他就这么办!而且,他要亲自拉!让他的屎砸这俩货的脸上!

    一想到这,杭玉清又兴奋了,好似完全忘了自己的脸依然被人踩在脚下。

    贵妃也是看无语了,让人踩着还能这么一脸天真的高兴,不管脑子里如何脑补意YIN,这都是个强人啊。自我催眠的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

    “那我们就多谢杭公子仗义相助了,不过我夫妻二人都是路痴,还得有劳杭公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陪我们一路去桂花村,可好?”贵妃笑眯眯的,语气十分和蔼可亲。

    可好?好个屎球球啊!

    杭玉清一听就炸了,脸动不了,手就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挥。

    “我都给你找车了,你们就自己坐回去呗。车把式知道地儿啊,你跟他说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我跑一趟?!我屁股上的伤还没好,能坐得了车吗?!”

    贵妃笑了。他还真当她是在和他商量,在求他?

    “杭公子都能出来约架打了,我看恢复的挺好。”她拍拍柴榕的手臂,“别踩着他脸了,再给毁了容怪可惜了的,押着他右胳膊就行。他要跑你就把他胳膊卸下来。”

    “我知道了,阿美。”

    说时迟那时快,柴榕伸长胳膊就把杭玉清从地上扯起来,当时手就握上了他细细的手腕,就待他一动就把胳膊给卸了。

    杭玉清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这毒妇!毒妇——我说不去了吗?!我说了吗?!”他声声血泪控诉,忽地扯脖子高声喊:“二狗,你租辆好点儿的车,里面让他铺软点儿,别硌坏小爷我的屁股!”

    “那可太好了,来的时候坐的那车硌屁股,还是杭公子出手大方,为人豪爽。”贵妃心满意足地笑了。

    她到这原主儿身上坐了两回驴车,一次是陆铁牛家用完全简易型,一次是今天周显荣租用的普通经济实用型,这两回都要把她屁股给震开花了,这顿颠簸,生生要把她给震散架。不能说哪个更不舒服,前世她坐惯了六人抬的轿子,老皇帝御用的八人步辇,她坐其它哪个都是一样的难受。只有更难受,没有最难受。

    杭玉清胳膊在柴榕手里,各种敢怒不敢言。

    二狗是个好的家丁,嘴快腿更快,没过多一会儿就带了辆豪华型的驴车过来巷口,外观上看就与周显荣那国内不可同日而语,靛蓝的缎子车身,车板子有一尺来厚,连驴脑袋瓜上都系着个红绸子看着喜庆。

    赶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壮男,虎背熊腰,比旁的拉车赶脚多了几分狙犷英武之气。

    杭玉清挑帘子上去,肉就开始疼了,特么让他租个好点儿的,没让他弄的顶级配套设施啊,缎子面被子铺了一车,爬上去倒是各种软和,车里香喷喷的,两个角落上放着食盒,又是点心又是果脯,还有装好盖严的茶水杯——

    这他娘的得多少钱啊?

    他爹是个穷县令,一年到头不到四十两,省吃俭用还得过日子养仆人,他这点儿花销大头除了靠他娘的嫁妆,就是隔三岔五去外祖母那边儿抠点儿出来,真当他冤大头花钱如流水啊?!

    “这车我喜欢!”贵妃上去一屁股就坐到最里面,抓了把果脯塞嘴里。“饿了一上午了……四郎,你也吃点儿。”说着不等柴榕回答,就塞了一小把到他嘴里。

    “好吃吗?”

    柴榕放嘴里刚嚼哪知道味儿,但她问了,他就连连点头:“好吃,阿美给的都好吃。”

    呸!

    杭玉清凑上去也抓了一大把,狠狠往自己嘴里一塞。这特么是他花的钱!他给的!不是他的毒妇给的!个大傻子!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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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 和解

    这辆顶级豪华版驴车,虽然和前世皇宫内院的人力轿子是没法比的,但不得不承认比周显荣的舒服敞亮的多。尤其没有周显荣那如影随形的小眼神,贵妃不知道这一趟车坐下来是有多舒服,整个身心都愉悦了。

    要么便宜儿子总说钱是个好东西,真特么是个好东西,一分钱一分钟,享受到的待遇都是不一样的,太立竿见影了。

    贵妃默默的觉得,以后便宜儿子的意见还是很有必要听一听的——毕竟三十五岁高龄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这亏吃的不大,但她是个擅于吸引经验教训,自我改进的人,今天这一天的经历足够让她长长记性了。

    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杭玉清为鉴,她就知道没有自知之明的坏处了。

    由他就可以知道,不听忠言逆耳一意孤行会得到多么悲催的下场。

    “多吃点儿,这是杭公子请客,咱家穷,平时可吃不上这好东西。”贵妃一边劝柴榕一边往他嘴里塞各种吃食。

    放在这车上的估计都是有名有牌的小点心,她这辈子吃都没吃过,可是前世在皇宫里见的多吃的多,临死还锦衣玉食供着,虽说两世为人,在她这里却也不过是才一个月。

    她的胃口养刁了,吃这些个东西也就那么一回事,比她做的是好吃点儿。

    她想,柴榕应当是没吃过,就一个劲儿地往他嘴里塞,让他吃个够本。

    可柴榕迷迷糊糊的她给就吃好悬没噎死他,结果又是噎又是呕,贵妃和他两人里外里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抢救过来,他身体本就发烧发虚,一阵折腾他浑身无力倒在贵妃身上就睡了,张着大嘴,脸红的跟个关公相似。

    “……”杭玉清肚皮朝下趴在铺满厚被的车板上。默默地看着夫妻双煞在那儿犯蠢,突然就有点儿想哭。

    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败在这俩蠢货手上,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干净净不说,今天还搭进去了不知多少银钱!怎么就没噎死他呢。他就此省心了。

    原本想着趁傻子病要傻子命——当然不是真的要他命,打一顿躺床上生活不能处理个三五个月是少不了的,谁知道人家病着,他带一堆家丁仆人都打不过——

    下次,难道下次还要再找那帮军营里头行武出身的?

    特么上次就废了他五两银子打点。又是吃饭又是赏钱,一个个也都是废物——哪里有不是废物集中营呢?

    杭玉清扒拉着手指头算,到月末他就再没钱了,他娘那里让他爹把路给封死,又给他请大夫治病花了不少钱,家里是挖不出钱来……过几天看来得去外祖母那里讨点儿小钱了。

    三人各自心思,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桂花村,贵妃直叫车把式把车停到柴家大门口,这才叫醒柴榕下了车。

    此时已经是未是末,柴家人已经逛完了集市。早早回了家。

    回家没看到贵妃,柴老太太就犯起了嘀咕,只当她不甘寂寞,不知是带着四郎回了娘家还是又到后山上去浪,当时气就上来了,叫柴武跑了一趟顾家,心里早编排好了,若真是贵妃不顾她的禁足令,趁着家人不在就阳奉阴违,她这回可真真要拿出婆婆的派头好好的整治整治她。别当她嫁了四郎傻子。全家人是得捧着一颗赎罪的心对她各种放任,迁就!

    柴武又高又瘦,腿脚又快,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往顾家跑了个来回。

    顾家也是空着。连条狗都没在家。

    他一路跑就远远看见一辆喜庆的驴系着红绸子就停到了他家门前,待到近处看到是四婶带着一脸懵逼状的四叔下了车,他整个人也懵了,当场呆立当场。

    再一看帘子里像狗一样趴着的县令家公子,柴武就连说也不会话了——

    “四四四四四、四婶!”

    如果他没记错,前两天还打的热火朝天。县令公子各种撂狠话没完没了,家里都要闹开锅了,怎么一转眼就和好,坐一辆驴车回来了?这世界……太玄幻了吧?

    贵妃诧异地冲他点头笑笑,“你四叔病了,我领他去看病了。”一句话算是向他解释了,然后就把帘子再一挑,面向杭玉清鲜明的怨妇脸,笑盈盈地道:

    “今天有劳杭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仗义出手相助了……家里都忙着,就不请杭公子进去坐了,改日——改日我必与相公登门道谢。”

    说完,她挥挥手:“慢走,不送。”

    滚!

    杭玉清用眼神表达他狂暴的内心,还慢走不送,特么不就是卸磨杀驴吗,用得着跟他在这儿甩词?

    甩他嘴巴的时候想什么呢?

    登个屁门道谢,除了下一次找人揍他们俩口子,他有生之年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走!”

    粗犷威武的车把式让杭玉清冷不丁一嗓子给吓的激灵打了个寒颤,哼了一声:“有话好好说就得了,喊什么啊,敲敲车板我就知道官人的意思啦。”

    和外表不符的,小声音要多妩媚有多妩媚。

    杭玉清只觉得一阵尿意袭来,默默地打了寒颤,把头就地插进车板上的棉被里。

    他是什么命儿啊,一天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贵妃一手捧着药,一手拉着柴榕就进了柴家大院,院子里女人们正在烧火做饭,一见她进来视线齐刷刷地就全移她身上了,然后在她身上药上逛一圈又转柴榕身上。

    还没等她开口先解释,就听柴武激动地蹿到她身前,挥舞着细长的两条胳膊,绘声绘色地抢着道:

    “我四叔有病了,我四婶带他去看病——这都不重要,你们知道是谁送他们回来的吗?”紧接着不等旁人问,他就自问自答地道:“是县令家的公子啊,那驴车有马车那么大,缎子面的,可漂亮了,县令公子还亲自送回来的,我都看着了,他像狗——他趴在车上,很是仗义帮助人啊!”

    他冲柴二嫂道:“二婶,这回你不用害怕被牵扯了,县令公子是个挺好的人,不会找我们算帐啦!”

    整个柴家大院都安静下来了,只有炉灶上噼里啪啦的火苗子往上蹿。

    贵妃:“……”

    事情的确是柴武说的那样,可是为什么经他嘴里这么一说出来,连她都听着怪怪的?

083 开天辟地头一遭

    果然,柴二嫂嗤笑了一声:

    “弟妹果然是好手段,惹出那么大的祸也能摆平,有能力有手段,人脑袋都要打出狗脑袋了,还能哄的县令家的公子给四弟又看病又车接车送,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贵妃置若罔闻,柴二嫂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一个人,顺着她的话解释就没个完。最重要的是她认准一门,别人怎么解释也是没用的,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左右她认为的就是真理就是了。

    只冲柴老太太道:“娘,四郎全身发热,我先带他回后院歇歇,一会儿我还有事儿要和您说。”

    “大夫怎么说?严重吗?”柴老太太心疼儿子,把择的菜扔到篮子里就直奔柴榕过来,就着满是泥土芬芳的手就往他脑门上贴:“呀,是热啊,怎么突然就发热了?以前活蹦乱跳——”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四郎平时身体好着呢,可一病就不容易好,拖拖拉拉的。”

    “许是前几天在后山淋着了雨。”贵妃说的含糊,没想现在就交待他为她去抓貂,结果让人挠了满身血淋子,加上雨一浇才发展成今天这态势。

    柴老太太若是知道自己宝贝儿子得病全是因为她,估计当场撕了她的心都有。

    “他今天一天都迷迷糊糊的,我看他早上饭没吃,干完活就端了饭过去找他,看他还在炕上睡,一摸他头才知道他是发热。大夫说他保证三天就好,我就开了药回来给他熬着喝。”

    柴老太太一边叹气一边看向自家傻儿子,脸红扑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好像站着都在打盹睡,忙摆摆手:“快带他回屋去休息,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贵妃应了一声,拉着柴榕的胳膊就去了后院。

    柴老太太瞅了瞅小俩口那和谐的背影,贵妃居然主动握着四郎的手腕。这简直是开天劈地头一遭,成果也太喜人了。要是以前,顾洵美哪里会管四郎吃不吃饭,睡不睡觉的……

    看来。当初她厚着脸皮昧着良心硬生生把顾洵美给迎进柴家大门还是做对了,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没白白地各种偏心眼儿顾洵美。

    贵妃把柴榕安置好,便抱着中药包到了前院找柴海棠帮忙。

    这可不是她懒,药开回来就交给别人忙。实在这是花钱买来不是大风刮来的,她又从来没熬过中药,万一她失了手,药就废了,钱也打了水漂——用木墩儿的话说,那是钱哪。

    谁不了解,柴海棠还能不了解贵妃的属性,把一锅菜汤都能做干锅糊成焦黑,当即便一口应承下来。

    “弟妹……有钱哪。”柴二嫂名侦探柯南的属性发挥的淋漓尽致,一眼就瞧出了症结所在:“这些药。不便宜啊。”

    贵妃讨厌她归讨厌,却不得不佩服柴二嫂犀利的洞察力,和万事爱掺和的臭毛病。

    “娘,我说的正是这事儿。”贵妃摆出羞涩扭捏脸,“四郎发烧,我担心会更严重,可是四下里邻居都去集上,我找不到人,便想着去郭婶子先要点儿草药吃上,可郭婶子也没在家。我回来的途中便遇到了……周家婶子——就是村西周显荣的娘。”

    她开诚布公,一开始就交了实底。

    这种事难保周母不会四下里和人抱怨或者说她一些什么,到时候她在这边说的天花乱坠,人家在别处破了案。她便更被动更不好解释,还不如开始就把实话交待出去,有什么想法说法当面锣对面鼓的解决。

    这些其实她私下里和柴母说也不是不行,两个人没外人的干扰沟通起来也更方便,可她防的就是柴二嫂这种人,到处嚼舌根。要不让她当面听着指不定背后编出多少故事来。

    “哟,”柴二嫂惊诧了,不过她惊诧的不是周显荣这个人,而是顾洵美居然把他也给说出来了。

    坐个男人的车大摇大摆地进村儿就够好说不好听的了,又把前任未婚夫给大模大样的抬出来,她这是……要炸啊?

    “周显荣,不是阿美你——和你有过婚约那个?”

    这话说她说的,她怎么不说是和她可能会成亲,可能会生孩子,可能在一起孩子都比木墩儿还大?

    要不说柴二嫂说话处处扎人心,就挑最让人膈应的方法说出来。这是在婆婆面前应该说的话?嫌家里太热闹,她想更热闹一点儿?也就是她端庄娴淑,明白事理通达人情,换个彪悍的分分钟和她掐到一处,不死不休!

    “二嫂,”贵妃立马就撂了脸,阴着一张脸直接能砸到脚面。

    “我现在孩子都三岁了,你这么说合适吗?不管二嫂怎么想怎么说,反正我是无愧于心,我对得起四郎,对得起柴家——但木墩儿还小,让他听到我该如何和他解释?二嫂,有些话出口之前还请三思。”

    “你做的,我说不得?”柴二嫂瞪圆了眼珠子,眼瞅着又是掐架的架式。

    “我做什么了?”贵妃挺直了腰板,气势如虹——也不甘示弱,也不能示弱,这时候一旦气势没了就是理亏,让人踩泥沟里的节奏。“我话说完了吗,二嫂你就迫不及待地给我脑袋上扣屎盆子?我名声不好,于二嫂又有什么光彩的吗?”

    柴大嫂手里揪着半把菜撂在半空,这架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二弟妹就是个斗鸡,得谁叨谁,她都习惯了;四弟妹平时倒是和软,只最近几次崛起了,看不出也是个战士,那小嘴跟个小刀子似的,又快又准又狠。

    “——都少说一句……”

    “大嫂——”贵妃和柴二嫂都急于拉同盟,异口同声地叫她。

    “好了,都把嘴闭上。”柴老太太拿眼睛横了柴二嫂一眼。“你是嫂子,是长辈,要有个做长辈的样子,以后木墩儿长大,要他怎么看你?留点口德吧!”

    老太太的症结在木墩儿身上,别的姑且不说谁对谁错,事情究竟是个怎么回事,起码在子女教育问题上,老二媳妇差太多。就这样的话听到木墩儿耳朵里,还不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无法弥补的创伤?有什么话大人们关起门来自己个儿研究,有什么事都内部消化就完了,就二儿媳的嘴那叫一个碎,东家长西家短,自己家的事都能让她掰出八瓣来编排。

    知道的是她嘴不好,不知道的还真当他们柴家一天天没别的,就是事儿多呢。

    柴二嫂委屈,她说什么了,说的不是事实?捂着耳朵听人说话,就好听?

    “娘,我哪句说的不对?”

    柴老太太一噎,哪句都对,哪句都不好听是真的。

    “你闭嘴,听阿美说——人家在那儿说事儿,你一个劲儿插什么嘴呢?阿美,你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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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吧贵妃介绍:
从宠冠后宫的贵妃一朝重生成了已婚已育的村姑——
事情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其实还是会有的……
相公肤黑貌美大长腿却是个傻子;
儿子倒是聪明伶俐,
可惜嗜财如命不是个原装货。
什么,她认输?
她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换个朝代换个壳子她照样混的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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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我家娘子猛于虎,希望大家喜欢~
种田吧贵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种田吧贵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种田吧贵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