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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御     种田吧贵妃txt下载     种田吧贵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94 讨公道

    柴大哥一向老实巴交,能忍则忍,用木墩儿的话说都快成忍者神龟了。以前,除非柴二嫂太过份,欺负到柴大嫂头上,否则哪怕他自己吃亏也从来不和人脸红。这次和柴文撂的狠话,简直出了柴大嫂和柴文的预期,两人都让他震住了。

    柴文捂着脸,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是他亲爹啊,他四叔有权有势之后,他这个做大哥的也扬眉吐气,和自己个儿自己仗义起来了。

    “阿文,”柴大嫂看看柴文,说不伤心是假的,即便是现在看着自己儿子,她都觉着心疼。

    要是当初他和杏儿还好好的,他们来京城看他时,哪怕有一点儿做儿女的样子,哪怕是装出来的,今天也不至于闹到这地步。

    “我们也不打扰你过你的好日子,你……也别再来这儿了,过完年我们就回家,以后……你有心认我们这爹娘,就回家看看,没那心……就算了。”

    “这你放心,他四叔一天有权在势,他都会认咱们!”柴大哥想开了,看开了。他还有两个孝敬儿子,不差他这一个!

    “你也不用给他留后路,他去,我们柴家也不会让他进门。”柴大哥拉了柴大嫂一下,“进去吧,你要心软,就和他走——看他管不管你。”

    柴大嫂立马挎上了柴大哥的胳膊,架着柴大哥就往府里走。笑话,自己儿子什么尿性她还是知道的,跟他走?他能顺道给她丢回程庄都算孝顺,指不定连茬都不敢接。

    果然,柴文就这么眼巴巴看着自己爹娘相互搀扶着走回了武进伯府。

    府门边端着膀子看热闹的仆人穿的都比他们好,嘲讽地勾起嘴角,像看耍猴儿似的看柴文,柴文的火一路从心口窝烧到了脑瓜顶,举起怀里抱着的礼品狠狠往地下摔下去。

    气冲冲地走了十几步,柴文颓然地垂着肩膀,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慢慢踱步回到原处将摔地上的东西一件件又捡起来。

    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武进伯府那个门房嘲讽的脸了,爱怎么看他就怎么看吧,他已经顾不上。回郑府他该如何自圆其说……

    柴文走向郑府的马车,忽然瞧见西南方向一道人影,他下意识抬头一看,正是郑涛,脸色极脸色地瞪着他,在其身边还站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爹——”

    “别,我可不敢当。”郑涛怒,他和同僚约在此地的茶馆饮茶,谁知还没进去就在远处瞧见柴文等在武进伯府外。若不是同僚见是他家女婿,硬拉他过来,他是说什么也不会上前的,谁知真就打他的脸,堂堂武进伯的侄子连门都没进去,还让亲生爹娘给当街撑嘴……柴家做得了出,他却没眼看!

    “你拿我家银子,倒贴你家,如今闹掰了,倒还有脸叫我爹,我可没这么吃里扒外的女婿!”郑涛骂道:“如今你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看不上你这些东西了,还不收拾收拾赶紧回家,少在外给我丢人?!”

    郑涛背地里鼓捣柴文攀附武进伯,真攀附上也就罢了,脸他倒不怕丢,让别人知道他也不怕,反正好处捞着了就行。

    可是好处又没捞着,丢脸又让同僚给看个正着,这种事打死他都不会承认!

    郑涛甩锅完毕,头都不回地转身就进了茶馆,矮胖的中年人冲他不怀好意地笑。当初他儿子看上郑涛家闺女,他可是说尽了好话,不就是他家儿子矮了点儿胖了点儿,长的不那么俊嘛,让郑家闺女好顿寒碜,这可好找了个倒插门的女婿又是这么个怂货,一天让岳丈骂八万遍,打完左脸右脸还得往上迎,哈哈,多亏当初这亲没结成!

    ……

    柴文的脸已经不能用锅底灰来形容了,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能把手里的东西全砸郑涛脸上。

    可是,现在柴家已经不认他,他再得罪了郑涛,天下之大就再无他容身之所了。

    柴文深吸一口气,转身上了马车,若不是来武进伯府,担心他失了郑府的脸面,这马车原不该是他坐的。

    回了郑府,前脚才迈进屋一个茶盏已经砸到他脚下——

    “柴文,你跑哪里去了?一出去又是一大天,是不是你看我怀孕变胖变丑了,不想看到我才躲了出去!?”

    柴文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笑,忙上前换上温柔的声音:

    “小祖宗,我这不是出去给爹办事吗……你哪变丑了,你在我眼里一直是最美的。怀孕后也是最美的孕妇……”

    嘴上说什么,其实他已经不过心了,基本也就那一套。

    看着郑宝珠那张肥大的脸,臃肿的身材,至今不改的跋扈性格,柴文不禁在心里苦笑。

    如果当初……

    如果不是他鬼迷了心窍,他现在还和温柔的杏儿日子过的好好的。四叔飞黄腾达做了武进伯,必定会关照他们,到时谋个一官半职,可不比现在要好上许多?

    不必每天赔笑脸,不必每天对着母夜叉,不必每天小心翼翼生怕被骂……

    “柴文,你又晃神?!想什么呢?是不是想你休了的那个女人!?”

    “……不是,我心里只有你,哪有什么被休的女人。”他道,不断的重复:“没有别人,只有我。我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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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平帝怀疑自己拿错了奏折。

    不可能他才说完御史没有一视同仁参武进伯,第二天参他的折子就如同雪片一般飞过来。这帮臣子们绝没有这么‘善解人意’。

    和承平帝想象的有些差距,他以为柴榕母亲的封诰诏书颁布下去,京城里会更高看武进伯,还一度怕给武进伯壮了声势。而这些奏折明明白白的打了承平帝的脸,用事实证明他们不畏强权的决心——

    武进伯声势越大,御史们越担心他的品行,不足以服众。

    于是不论是杀了无辜婴儿的状,还是殴打舞阳侯世子的状,还是不认亲人的状,甚至以点论面,生握皇帝重用武进伯,有朝一日养虎为患。

    “……武进伯于社稷有功,可是品德不足以服众,望吾皇陛下慎重。”承平帝一字一顿地念着奏折,冷冷一笑。

    如果他没记错,这位御史吴景是定国公二女儿的妯娌的大表哥,定国公做四十岁寿的时候他听闻有这么个小御史去,特地问的梁玉。

    定国公这是坐不住了,要为秦王一家子讨公道了。

595 君恩

    已经到了年前,马上要过年了,承平帝也不想所有人都过不了个好年,便即刻下旨将秦王的罪责公告天下,然后将秦王一家子悉数贬为庶人。

    美其名曰赏座两进的宅子在里反省,实则就给软禁起来了。

    至于年限,承平帝希望是一万年。

    如果不是他是个重承诺,不爱耍承诺诡计的,他有无数种办法让秦王一家子悄无声息就没了。不过,谁让他希望自己做个圣主明君呢,哪怕膈应秦王他们,也还是遵守了承诺。

    老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这一家子远远地给打了。

    只不过秦王能力不若,承平帝还真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和其他有异心之人勾搭一处,祸乱天下。

    所以,哪怕再膈应,也只能放到眼皮子底下,好歹有个风吹草动,他也第一时间想好对策。

    处理好了秦王,他手下那些跟着他造反那些将领就没那么好过了。

    承平帝碍于秦王主动受降,如同得了个免死金牌,杀不得动不得,可跟着他造反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大齐子民,识君之禄造君的反,如果再不治治他们,都当他这君是个好欺负的了。

    承平帝下令所有秦王的部将六品以上悉数问斩,其他诸如奴仆、侍妾等则流放千里为奴为婢。

    明阳府朱家作为秦王的钱袋子,这些年没少为秦王府敛财,此次自是难逃罪责,全家被抄,家产则收入国库。

    至于素日与秦王府往来密切的永安县令,秦王的连襟杭县令则丢官罢职,杭家一家二十年内不许为官。

    其他秦王妃那边的亲戚,但凡有官有爵的悉数也都被罢免,搅进秦王造反的被杀了俩。死的这俩之所以被杀,还缘于旁人的密告,证明其为知情人,在秦王造反之前就曾为秦王摇旗呐喊。

    秦王妃那边有关无关的亲戚悉数卷了进来,但秦王世子妃这边却是稳如磐石,纹丝没动,连根毛都没受到波及——

    只除了她自己疯了,儿子死了,娘家这边没有任何人卷入其中。

    ……

    圣旨往外一,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有叫好的,有骂人的,更有为其中无辜者声的。不过这都不在承平帝的范围之内了,他该处置的也都处置完了。

    其他边角小料,随他们蹦达去吧。

    他还有理大的鱼等着他宰。

    与诏告天下的秦王罪责一同下的,还有取消藩王统领驻兵之权,削去藩王的护卫及官属。而与秦王相互勾结的齐王则被迁入贫瘠的西川,贬为郡王继续称王称霸,世袭也被夺了去,逐代降爵。

    终于达成了承平帝乃制先皇的愿望,收回了藩王的兵权,列爵不治民,分封不锡土,食禄不治事,将他们成功圈养起来。更在之前对藩王的诸多限制下,又加上了若干条,甚至连出城省墓也要向上申请,如果无故出城游玩,地方官员也要及时上奏,否则所有官员一律罢免,配边疆。

    不得不说,承平帝借秦王起事,迅地扫清了尾巴,达成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中央集权。这些天,其实承平帝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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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榕再度被叫到御书房时,定国公已经到了,不过柴榕并不认识。他认识的只有赵平,赵平身着锦衣卫的飞鱼服,精神抖擞地错后定国公一步,见他进来冲他微微一笑。

    “……柴爱卿,你和定国公将秦王小世孙的事再给定国公解释一遍。”承平帝冲柴榕摆手,“如实地说,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他不是说过了?

    柴榕忽然看向皇帝口中的定国公,想来这就是秦王世子妃的亲爹。

    “……很抱歉,你闺女疯了。不过,秦王世孙不是我杀的,是——应该是秦王的二儿子,什么郡王那个。”

    承平帝嘴角抽搐,柴榕敢不敢包装一下语言再把话从嘴里吐出来,要不要这么实诚?

    人家本来就因为闺女疯了,心里憋着一股子气,你不好好解释就罢了,上来就提谁谁疯了。他怀疑如果不是他在场,定国公敢上去当场撕了柴榕——

    当然,前提是定国公真的失去理智忘了柴榕‘杀神’的外号,功夫高绝。

    “我敢保证我爹没有杀小世孙,我们只想救人,并不想杀人——如果是秦王世子又当别论。”

    胡进忠:“……”武进伯又说大实话。

    不过,柴榕仍是将对皇帝原本的说辞,当着定国公的面又重新说了一遍,胡进忠暗暗回想,武进伯真真是皇帝的好臣子,就按皇帝吩咐的,居然和以前说的一字都不带差的。能人!

    “就是这么回事。”赵平道,“属下敢拿项上人头担保,人,绝对不是我和柴老爷子杀的,当然也与武进伯无关——他到时,我们已经和秦王世子的人打到一处,他根本就不曾接近过孩子,是直接奔秦王世子杀过去的。”

    承平帝冲胡进忠使了个眼色,胡进忠将桌子上的供状送到定国公手上。

    “这是秦王——不对,现在该说赵擎,是他二儿子赵潘的供状,有他亲手画的押,亲口认证小世孙是被他一不小心捂死的。”

    “定国公……节哀。”

    定国公一字不漏地看完了供状,面露痛色:“臣……有愧圣恩,一直对武进伯心存怨恨,今日才知里面竟有如此隐情。陛下……臣心痛女儿……秦王不忠不义不孝不悌,胆敢谋反,臣当初也是第一个上奏折痛骂奏王,现在他落魄了,一家子仍满心算计,还要休了妻。”

    “臣只怕赵擎小子存了这样的心思,臣的女儿在他身边也落不着好,”他说着,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痛哭流涕:“求陛下开恩,准臣将孽女带回京外的庄子修养,臣一家宁愿从此闭门谢客,再不复出。”

    承平帝起身踱步到定国公身前,一把将其扶起,果见定国公泪流满面,双目里布满红血丝,可见哀痛之甚。

    “朕本就有意让国公将令嫒接回府上,不过是最近秦王一家子的判罚没有下来,不好单独做处治。不过国公放心,一直以来朕都令御医多加照顾,身边的侍女也都是皇后亲自挑选,再精心也没有了——”

    没等承平帝把话说完,定国公又一头磕到地上,山呼万岁:

    “陛下圣恩,臣万死难报!”

596 血性汉子

    “国公快请起。”承平帝道:“国公与夫人疼爱幼女,朕在年少时便有所耳闻,那时谁不知定国公三小姐才华横溢,深具贤名?再想不到好好一桩婚事,因秦王一时贪念而横生波折,逢此巨难……国公和夫人千万保重身体。”

    “谢陛下关爱。”

    “国公与武进伯都是于社稷有功之人,以后也难免同朝为免,朕还是希望你们解开误会,齐心协力为朝廷、为百姓谋福利,做贡献,青史留下贤名。”

    定国公深深低下了头:“老臣一时为爱女之病所惑,行事多有偏颇,恳请陛下责罚。”

    承平帝叹了口气,看看人家这定国公言语答对,滴水不露,根本让你找不出槽点,也看不出人家是当真信了还是假意在这儿奉承。

    反观柴榕一张面瘫脸,就好像他们君臣二人在这儿给他唱一出并不受欢迎的大戏一样,竟是完全置身事外。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他是这里面的轴心,还是人家就是问心无愧到爱咋地咋地,天塌下来有高个儿地顶着。

    “国公言重了,朕只望你们解除误会,切勿被有心人所算计。”

    “臣定不会如此糊涂了。”定国公说罢叹了口气,表情忽地狰狞起来,“赵潘那厮杀我外孙,逼疯我女,希望陛下允了老臣之请,让才臣亲自动手杀此贼!”

    承平帝挑了挑眉,嘴角一抹嘲讽的笑一闪而过。

    “朕知道国公不亲自见了那赵潘,也不会只信这一纸状词……”他只字不提柴榕和赵平的当堂呈词。

    定国公现在不信天不信地,连他这皇帝的话都不信,信了柴榕和赵平才怪。更何况赵平的差事就是柴榕举荐,两人在明阳城时便是好友,承平帝自己若是处于这般境地,他也不信他俩的话。

    “陛下言重,臣只是愤恨难消,不亲手杀他不足以泄我之恨!”定国公一脸苦大仇深,他相信,换了谁这事儿都不会善了。

    承平帝不置可否,吩咐胡进忠将赵潘带上来。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赵潘被两个小太监架着进了御书房。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在秦王府被抓的那一身,衣裳颜色都变了,周身一股子馊味儿,身上脸上一点儿外伤都没有,不过是左手的小手指彻底没了,连包扎都没有,露着骨头,看着很是瘆人。

    “冤枉啊!陛下,冤枉!我冤枉!”

    眼瞅着前一息还循规蹈矩的落魄狼狈的赵潘跟疯了一样扑到地上,双手双脚着地向皇帝爬过去,神情疯狂:

    “陛下,我是你亲自封的新化郡王,我冤枉啊!人不是我杀的,是他们屈打成招!”赵潘痛哭流涕,举起了被掰掉手指的左手:“陛下看,这就是证据!我不承认他们就掰我手指头……我实在受不住了,才承认,可人真不是我杀的!那是我侄子,我怎么可能杀他?!陛下您是圣主明君,您英明决断,您一定要为小王伸冤啊!”

    赵潘这一番话震惊四座,定国公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承平帝完全不曾想到这货居然到了自己面前突然反口翻供,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把脚都要砸烂的节奏啊。

    承平帝长这么大就没这么被打脸的时候,上去一脚踹死赵潘的心都有了。

    要么你就一直死犟不是你杀的,要么一路认到定就完事了,偏偏当着定国公反供,这是把他这皇帝架到火堆上烤啊,显得好像刚才那一出全是他演给定国公看的!

    不等承平帝吩咐,两个送人进来的小太监已经牢牢将赵潘按在地上,赵潘的脸贴着地,一直还在嚎叫冤枉。

    “梁玉呢,这是怎么回事?!”承平帝震怒,赵潘他交给梁玉了,梁玉就是这么给他审的案子?

    “陛下,真的和我无关,人不是我杀的。”

    御书房里没有人理他。

    定国公眼观鼻鼻观心,柴榕微微皱眉,赵平两道浓眉都快挤一块儿去了,承平帝则脸色难看地等着梁玉。

    赵潘心里笑翻了,左右没个活路,要死大家一起死!

    “陛下,你别信柴榕是为了救他妻子去攻的的明阳城,他妻子根本就不是作为人质留在的秦王府!他妻子人称柴夫人,和我三弟赵嘉,我们的世子爷早就有了尾。进王府根本就不是人质,两人是暗通款曲——”

    话没说完,就见柴榕上前大长腿往赵潘膝盖处一踩,连承平帝在书案上坐着都听到嘎巴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是赵潘杀猪一般的惨叫,惊的外面侍卫以为里面犯了什么惨剧,顾不上等皇帝的吩咐纷纷冲进了御书房护驾。

    赵潘疼出一脑门子汗,连两个按着他的太监都按不住被他挣脱,满地打滚。

    “柴榕!”赵潘嚎嚎直叫,“你个活王八!赵嘉和你媳妇给你扣绿帽子,你拿我撒什么气!说我杀我侄子——我呸!就是你爹杀的,就是你杀的!”

    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赵潘就是这么个有血性的汉子!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来人,给我堵上嘴,拖下去。”承平帝不想再看这出闹剧,脑瓜仁让赵潘嚎的直抽抽。

    这时御书房里挤的满坑满谷的御林军才回过神,纷纷退了出去,脸上一个赛一个的平静,只有心里惊涛骇浪一般。

    他们知道了了不得的秘密吗?!

    “陛——”赵潘被五大三粗的两个御林军撒了他的馊衣裳堵住了嘴,生生扯着两条腿,包括断了的那条给拖出了御书房。

    其间赵潘疼的哼出了猪声儿。

    御书房里一片死寂,梁玉正是这时候匆匆赶了过来。

    他在进来前就已经收到了风声,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赵潘冲他那狰狞的笑,顿时他只觉得头上万马奔腾。不由咒骂阴沟里翻船。

    “陛下……”

    “这就是你给朕审出来的供状!”承平帝将赵潘原本那张状纸往桌前一扔,脸都气青了。特么在定国公面前他这皇帝的脸算是丢尽了,找个地缝他都想钻进去。

    梁玉,辜负了他!

    “他上来就喊冤枉,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597 天经地义

    怎么办?

    再审呗。

    梁玉知道如果把他心里话说出来,承平帝能扑上来咬死他。

    他是承平帝心腹,自然知道他心底里那些盘算。承平帝本身也未必完全相信了武进伯的那些话,什么赵潘亲手捂死了秦王小世孙,与其说承平帝相信,不如说更希望如此。

    不过他一番审问之后,梁玉就确定真是武进伯说的那么回事。

    他怀疑当时要不是他手下手快,直接给赵潘个下马威把人家小指头上去就给掰断了,赵潘恨不得他们一吓唬也能把实话给招出来。

    这绝非刑讯逼供。

    当时赵潘诉说那些案情,语言神态,梁玉不相信以他审案的技巧会被赵潘骗了——

    而赵潘偏偏在见到皇帝的时候反口翻供,只能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梁玉太知道像赵潘这样的人了,胆小怕事,平时又爱占小便宜,利欲熏心。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在这个时候给所有人一个出其不意。

    承认杀了秦王世子妃的孩子,无疑就是得罪了定国公府,赵潘定是知道自己死是死定了,所以才想出这样的毒计,他不想所有人也别想好。

    除了给他添麻烦,梁玉都不得不给他挑大拇指。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这赵潘,算是将最后的恶都放出来了。恶果,他吃,柴榕夫妇,包括被他喷与有夫之妇有尾的赵嘉,谁都别想好。

    唔,是小人赵潘最后一击。

    然后把企图将此事抹平的承平帝也给拉下了水,在定国公面前失了脸面。此时定然恼羞成怒,他这主事人如今是无论如何逃不脱追责了。

    “梁玉!”承平帝愤怒了,“朕在与你说话!”

    梁玉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微臣知罪,不曾料到赵潘心肠如此恶毒,当堂翻供。”顿了顿,他又道:“赵潘是微臣亲自审理,微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那供状上的真相。而赵潘胆敢大闹御书房,必是知道自己定然没个活路,所以随口攀污……”

    定国公嘴角翕翕,到底没把骂人的话给说出来。

    左右梁玉的意思就是人是赵潘杀的,之后无论赵潘说什么,都是攀污,不是实话,是吧?

    这特么也是人说出来了!

    “……请陛下责罚,并准许微臣再审赵潘。”梁玉顿了顿,看向定国公:“定国公是此事的苦主,微臣愿与定国公共同审理此案。”

    承平帝挑眉,火气慢慢就下去了,梁玉敢说这话就代表他能将这事儿完满的解决了。

    “回陛下,臣信得过陛下,信得过梁指挥使。”定国公这话无疑是采信了赵潘之前供状。

    “国公虽然如此说,朕还是要让国公与梁玉共同审案,一来给国公一个交待,二来给天下一个交待。”承平帝道:“武进伯先在西疆立下大功,后又平秦王之乱,立下不世之功,天下人皆有目共睹。伴随着武进伯声名鹃起定然有人心怀不忿,或有私心恶意的流言传出,只为了摸黑武进伯,坏了君臣之义。”

    “朕请国公跟进此事,也好还武进伯一个公道。”

    话里话外就是相信武进伯,一不说武进伯杀世孙的可能,二就从不论杀世孙算得上犯罪一说。

    定国公明白皇帝的意思,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再看不出来听不明白,他这几十年的国公也算是白当,三朝皇帝他算是白白侍奉了。

    “(微)臣领旨。”梁玉和定国公齐声道。

    “如此甚好。”承平帝抚额,不得不说赵潘的举动太出乎他的意料,他这头忽然就疼起来了。

    从他出生就没丢这么大的人过,承平帝愤愤地暗忖,他定不会叫赵潘好过!

    “爱卿们都下去吧……”

    承平帝话没说完,就听外面小太监急切地声音道:

    “陛下,赵潘那——厮,死了!”

    “什么?!”承平帝腾地站起身,一膝盖顶到书案角上撞的咚的一声,胡进忠听着都呲牙替他疼。

    小太监一路跪着爬起来回禀,手上鲜血淋漓,隐隐约约见他手腕处吊着层皮肉要掉不掉。“回陛下,赵潘被架出去就不老实,几番挣扎,将小的手腕上的皮肉用牙咬烂了,小的一时受不住疼,松了手,他便一头撞旁边的柱子上……死了。”

    小太监半举着手,不敢露太多,怕伤了皇帝的眼,可不让看又怕皇帝不信。

    他也是倒霉催的,让那疯狗咬的连爹娘姓啥都给疼忘了,偏是他松的手,他负主要责任,被同僚和几个御林军就给合伙推到了前面。

    谁让他犯错最大,且手上有伤?

    “求陛下责罚,求陛下恕罪——”他已经凌乱了,不知如何是好。

    理智上明明知道这时候就该求皇帝责罚,可是感情上……这事儿其实他也是受害者,以致于说话就前后矛盾起来。

    “你们就是这么当差的?”承平帝这时动了真怒,“来人,拖出去杖毙。”

    小太监吓的脸青唇白,顿时没了血色,再下一息,已经有侍卫进来拖人。

    “陛下,”

    直到这时,柴榕好像才从事不关己的状态下回过神。“这事儿和他没关系,赵潘本来不就是要死的吗?”

    “不过是早死了。”

    武进伯,这是替他求情?小太监眼睛眨眨,眼泪都给吓没了。为啥这情求的让他心惊胆颤?

    承平帝惊了,看了柴榕半晌,怒极反笑:“谁说他要死了?谁规定他必须要死?”

    怎么说的好像杀人灭口一样?

    这武进伯……他现在确定了,就是个棒槌。什么以前是傻子,现在好了,他看现在也没好利索,还特么是个傻子。

    有挖坑给别人跳的,还有挖坑给自己跳的?

    耿直也要分个场合,赵潘是死定了,可是这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吗?

    四不四撒?

    柴榕愣了,阿美说的总不会有错的,她说赵潘死定了,那可不就是死定了?

    “赵潘杀了定国公的外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谁说他杀的,谁能证明?”承平帝怒。

    柴榕伸手指向赵平:“赵平说的啊,我爹也能证明。”

    承平帝头上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他这是问话吗?他需要人回答吗?!

598 操碎了心

    定国公心服口服,以前只当皇帝偏爱这位为社稷立下不世之功,保下承平帝皇位的武将,今日得以亲见,果然画风如此清奇,耿直的令人发指。

    他都想相信他的话了呢。

    “……陛下,武进侯所言极是,臣本就信任陛下,信任梁指挥使的能力手段。赵潘不过一介小人,临死血口喷人,拉人垫背也是有的。”他道:“此人必是信口攀污,早存死志。倒应了武进伯那句话——赵潘这人杀臣外孙,臣本也想求陛下替臣主持公道,如今他自戕而死,算是死得其所。陛下,就且饶了不相干的人吧。”

    嗯,这话像是为他求情的,小太监听明白了。

    他有心求饶,可生怕自己这一嗓子又将皇帝的怒火给引到自己个儿身上,生生憋住了话音,听天由命。

    先是赵潘反口翻供大闹御书房,令他在定国公面前丢脸,梁玉办事不当,柴榕说话走嘴不走心说话不当,然后赵潘又死了——

    这完蛋的一天,真是够够的了。

    承平帝当着旁人能把人都撵了,他想静静,可是他想修复定国公和武进伯的关系,令武进伯不至于在背地里搞三捻四给武进伯使绊子,那么现在就不能卷了定国公的面子。

    更何况人家定国公此时分明已经给承平帝足够的台阶,再不下,只怕把自己都架起来了。

    于是,承平帝心里憋着一肚子火,脸上仍有几分不愉,不过一切都不影响他掌控大局:“定国公明察秋毫。要说朕,也是直到看到梁玉递上来的供状才完全确认此事确与武进伯无关。本想让国公亲自将赵潘提了回去,慢慢再审,事实总会真想大白,却不料横生波拍……这赵潘竟是个滚刀肉……”

    “武进伯心性率直,有一说一,他奉朕令去平乱,本就有先斩后奏之权……小世孙遇难,是谁也不想的事,但哪怕是赵潘所为,也只是一件令人悲痛的意外,朕相信武进伯为人坦荡荡,不会在此事上说谎。再者,赵平——也就是赵诚的养子甘愿为证,赵诚的为人国公也知道,一向耿直,他教养出来的养子,朕相信其为人。”

    “臣一向敬重赵大人的为人。”定国公道。“陛下多虑,此时真相大白,罪人伏诛,臣心里纵有不平,也只能归于天意。望陛下垂怜,便让拙荆将玉娘领回去庄子上静养吧,臣谢陛下隆恩。”

    君臣把话摊开了聊妥了,中间纵有岔头,总算达到了双方的共识,承平帝此时也没脸再拿捏定国公,便吩咐胡进忠备轿,亲自护送王玉娘回定国公府。

    定国公直到听承平帝亲口把话说出来,心里一块大石才算落了地。

    “吾皇万岁,谢陛下圣恩!”

    “国公快请平身。”承平帝叹了口气,“赵嘉此人本性凉薄,既然不愿再与国公爱女再为夫妻,那就让他写下和离书,由你亲自送到国公夫人手上。”

    “小的遵旨。”胡进忠后退两步,转身离去。

    “陛下……”定国公微微动容,眼眶发红。

    承平帝见了,轻轻一叹。

    “朕亦有三女,能体会国公拳拳爱女之心。朕只望误会解除,你与武进伯之间不再有嫌隙,共同为朝廷出力,为百姓谋福。万不可中了赵潘之计,彼此心生怨怼。那却是亲者痛仇者快,是朝廷的损失。”

    定国公长揖:“臣谢陛下教诲,定不会中女干人之计。武进伯年纪轻轻,却已立下不世之功,这是社稷之福,陛下之福。”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甚至没有听到那位武进伯自谦,或者虚伪的夸他两句,或者……哪怕说句‘不敢’。

    这人真的需要他出手吗?

    就这尿性蹦达不了几年就把自己给作死了吧?

    他见了那么多的人,就没见过这么自负自满,连面子都不会做的人。皇帝说这么多,浪费这么多唾沫,无非是想要他们俩的保障,甭管真假,不能让皇帝没面子,好歹给句话好不?

    最后他忍无可忍转头看了下武进伯,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的还当是个木头在那里杵着。

    “……武进伯就是这么耿直,不会说话。”承平帝等不下去了,不由得代柴榕解释了一句。“这么耿直的人,少啊……”

    好吧,皇帝都自欺欺人了,他还能怎么样?

    定国公再谢主隆恩,乖乖去宫外领着自家闺女回国公府去了,不和皇帝在这儿俩人给武进伯唱戏了!

    “你呀!”直到定国公走了,承平帝才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柴榕,“可真是让朕操碎了心。”

    这是他娘常说的,柴榕默。

    “有劳陛下费心。”

    噗!

    赵平强忍住没笑喷出声。

    承平帝一口唾沫好悬没把自己呛死,这话估计是武进伯想破脑袋想出的一句应对,他无语之外,还有一点点欣慰是怎么回事?

    “你们……下去吧。”承平帝抚额,再和柴榕说下去他脑子大概要炸。

    ¥¥¥¥¥¥

    终于将闺女给接回国公府,定国公夫人秦氏哭成了泪水,见到安安静静只抱着个枕头当儿子的王玉娘,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一直陪到王玉娘抱着‘儿子’睡下,秦氏才回到房间,夫妻二人说起御书房发生的事。

    “咱们就这么算了?”秦氏眼睛哭肿了,“我儿就这么疯了?”

    “赵潘也死了,你难道还真要武进伯替咱外孙偿命?替玉娘偿命?”定国公摇头叹息,“这就是命。”

    “他们说是赵潘杀的就是赵潘杀的?赵潘不是喊冤枉吗?”

    “有几个杀人犯临死不喊冤的?”定国公不以为然,“我看那赵潘目光凶狠,举止癫狂,分明是狡诈之徒。咱世孙死于他手里,应当是错不了。”

    “供状上写着,当时武进伯的爹想的是抓个秦王府的人,探探究竟,把人给救了。谁知把赵潘抓了,这厮生怕被杀,亲自给柴老头出的主意,拿咱小外孙威胁秦王世子换人,玉娘的院子在哪个方位,平日都是多少人巡守,都是赵潘告诉,他给出的主意——”

    “这杀千刀的王八蛋!”不等定国公说完,秦氏便忍不住开骂。“那是他的亲侄子!”

    “人心叵测。”定国公满目阴沉,“他也是为了自保,怕自己于柴老头无用,这才出谋划策,想谋条生路,却将咱们世孙给送上了死路。”

    ……

    夫妻俩相对无言,过了半晌,才听秦氏声音干涩地问:“按你说,咱外孙真不是武进伯杀的?”

599 不可理喻

    “不是。”定国公摇头。

    秦氏茫然,眼睛酸涩肿涨。

    不是?是说他不是说‘不是武进伯杀的’,否认了;还是他的确认为不是武进伯杀的?

    她这一天伤心伤神,脑子都不好使了。

    “是武进伯杀的?”她轻声问。

    “不是他杀的。”定国公斩钉截铁地道。

    承平帝的意思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是’武进伯杀的,即便真是也不能是。

    从皇帝命梁玉暗中审问赵潘开始,结论就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秦王小世孙是赵潘所杀。这一点梁玉清楚,他又何尝不清楚?

    他明白了这一关节,御书房里赵潘无论有没有反口翻供,他只能接受一个结论。

    他好歹也算三朝元老,承平帝的那点儿心思,他不会看不出来。什么能令一个皇帝绕了个大圈子给武进伯洗清嫌疑?

    他虽是秦王小世孙的亲外公,可是架不住秦王那叛王是造了反了,不然别说是武进伯,就是皇帝立了个太子把人杀了,他也敢闹上金銮殿要个说法。本就是两军打仗,死伤在所难免,他是当事人所以到底意难平。

    而如今闹成这样,承平帝嘴里依然说的是谁杀了小世孙,根本就没将这当作一件人命案子处理。口口声声要替武进伯洗清污名,在他嘴里依然没说这是桩命案。

    他清楚,哪怕人真是武进伯杀的,在皇帝那里都是情有可原,连罪都算不上,又怎么令其罪责加身?

    他执意要为自家闺女讨回公道,要武进伯付出代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承平帝的意思赤果果地摊在他面前,不过端看他如何选择。

    定国公年方四十有六,历经太祖、高宗和承平三帝,血腥杀戳看得太多,定国公府在众多功勋中能够存活下来,并不只是依靠祖辈的功劳,还有他们的识时务,和韬光养晦。

    女儿疯了,外孙死了,如果他不闻不问,难免令人觉得心寒冷血。

    若是追皇帝后面屁股后面,要求他制裁武进伯,那就是和皇帝过不去。

    当年太祖晚年疯狂杀戮开国功臣,定国公是亲眼目睹过的,他虽不像成国公那般吓的心惊胆颤,自此闻皇家色变,却也是夹起了尾巴做人。

    诚然,承平帝并非太祖,没有马上皇帝打天下的周身血腥,但是定国公深信,老赵家的血都是一样的,承平帝自小又是太祖亲自教导出来的……

    脑袋得进多少屎和皇家对着干?

    承平帝敲打的也差不多了,秦王妃那边有影儿没影的亲戚处置了个遍,这里面固然是因秦王牵扯进去的,未尝没有敲打他,给他打样儿的意思。

    他将武进伯杀小世孙的消息宣扬的人尽皆知,并未有掩藏任何尾,既给广大人民群众看看,掀起舆论热潮,也给承平帝看看,让他自己惦量办。

    承平帝做出的选择,早在定国公的预料之内。

    武进伯立下不世之功,于社稷有功,无论是哪个做皇帝,只要不是昏君脑子卡壳了,都不可能在这时候处治武进伯。

    今日御书房,是承平帝与定国公相互亮底牌的时候。

    哪怕这出戏有点儿蹩脚,定国公依然只有继续陪着演下去的选择。

    他有心为自家闺女讨回公道,有心为小世孙报仇,可是仇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他只当是赵潘就好了。定国公府不是只有王玉娘,还有世子,还有他其他的儿子女儿,还有这泼天的富贵,他不可能拿来换一个武进伯……

    定国公世子自从秦王造反,原本擢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却一直拖到现在都没落实,说定国公府没有受到秦王造反的影响那是不可能的。甚至影响来讲现在还小,只怕以后……在皇帝心里犯了忌讳,于承平一朝无所作为事小,皇帝早晚有驾崩的那一日,只要下一朝好好表现也就是了。

    就怕连承平一朝都挺不过,让人秋后算账。

    所以,定国公心里有谱,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样的表现,该咄咄逼人的时候就不能退缩,该给皇帝一个体面的台阶的时候,务必要让皇帝下的舒坦,看起来还心甘情愿。

    所以,人是不是赵潘杀的并不重要,他们都需要人是赵潘杀的。

    至于秦王世子是不是与武进伯夫人有尾,这就是武进伯的事了……

    其实,顶好是有。不过这些就不是他该参与的事了。

    “……你别想太多,咱们好好照顾玉娘。”定国公安抚秦氏,“放在府里,只怕于她病情不利,不若在府里住上几日,咱们准备妥当,将玉娘送到程庄的庄子上,离京城还近,咱们平日去看也方便。”

    秦氏素日持重,于政治也有一定的见识,可她到底还是个母亲,事关自己的亲闺女,定国公心里的打算并未与秦氏沟通。

    秦氏信了定国公的话,轻轻颔。

    “我想陪玉娘在庄子上住些时日。”秦氏紧紧握住定国公的手,“咱们的玉娘……太可怜了。”

    “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重金请了个从宫里出来的医女,以后就让她跟着伺候玉娘。”

    秦氏半晌才道:“……今天大媳妇过来和我说话,探望玉娘,我看她那光鲜亮丽的一张脸,真像撕了她。想是王亮让他来试探我的心意,生怕咱们将定国公府搅进去,耽误了他的前程。”

    秦氏想是气急了,平日心肝肉似的大儿子,如今也直称其名了。

    “这还是一母同胞呢,大难来时各自飞。他难道就不记得兄妹情谊?骨肉亲情?”

    这话骂的是王亮骂的又何尝不是有了取舍的定国公?

    定国公面上有几分臊得慌,沉声道:“……别想那么多,好在如今有了结果。亮儿身为世子,想这些原也无可厚非,他肩上担子重,现在不显,以后却是整个定国公府的支柱。想的多,于他总没有坏处。”

    秦氏脑袋反应慢半拍地看向定国公,突然冷冷一笑。

    她真糊涂了,她这夫君何尝不是这样的人?王亮有样学样,自然尽得他的精髓。

    “是了,你们原是一样的人,是我强求了。什么骨肉亲情,就不该奢望你们有。幸亏这人不是武进伯杀的,若是他杀的,只怕你们自己比人家事主更怕!”

    “你!”定国公拧眉,尽说实话这样可不好!“不可理喻。”

    一甩袖子,人家走了。

600 撒泼

    不管宫里的波谲云诡,贵妃在武进伯府里阖家团圆忙的脚打后脑勺。

    眼瞅着就到了除夕,府里除了置办年货,皇帝赏下来的田地也等着找人来管理。

    贵妃前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富贵荣华是享惯了,可是这管理田庄和人员调派却从未沾过手,这就不得不求到成国公世子夫人郑氏那里,好在郑氏是个热心肠,与贵妃又投契。如今又好在武进伯府有了女主人,郑氏便只动动嘴,指点方向,剩下的自有刘得旺去办。

    刘得旺倒也得力,不用贵妃督促,办的却是井井有条。

    贵妃听到谣言的时候,是她到银楼里挑新样子,身边除了粘在身上非要见识京中繁华的木墩儿,就是柴海棠和顾静姝。

    柴家人说好年后就要返乡,柴海棠成亲的日子还未定,贵妃不确定那时候是不是能回得去,便想带着她到银楼里多打几副头面,也算没白来京里一回,顺道也看看京里时兴的款式,看看自家的花想容有没有可学习之处。

    谁知刚一进门,伙计上前正招呼着,便听隔着屏风的那一边传来女子嘻笑的声音,说的正是她。

    “……武进伯夫人那才是有福之人。武进伯进京那日我也远远见过,当真一表人材,样貌堂堂威风凛凛。秦王世子我是不曾见过,可是不妨碍人说秦王世子是风光霁月的美男子。和这样两个男人周旋,那武进伯夫人得是怎样的绝色啊?”

    话是这么说,可语气却是满满的嘲讽。

    “弟妹,这话在外面可说不得,谁都不知是真是假。”有个温柔的声音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秦王世子的亲哥哥,总不会用生命来诬陷自己弟弟吧?”

    “武进伯违抗皇命离开大部队,冲到明阳城抢人总是真的吧?指不定是武进伯收到了风声,怕媳妇被人抢了,急匆匆的连圣旨都不顾了——”

    贵妃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所有不详的预感都实现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心里隐隐担忧的事成了事实,而与秦王世子的丑闻由明阳城漫延到了京城。

    “娘,这就是京城最大的银楼吗?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这等在人背后嚼人舌根,毫无教养的泼妇也放进来?”木墩儿嗓音拔的高,脆声儿的整个屋子都听得到。

    “所谓的京城名媛,也不过如此。我们村里的长舌妇也就是这样吧。”

    这……说的是柴二嫂吧?

    柴海棠和顾静姝不约而同地暗忖。

    “是哪家的小孩子在此地撒野!?”屏风闪出绿衣女子,二十来岁梳着妇人髻,横眉厉目,一双大眼睛瞪的几乎掉出眼眶。听声音正是那个最后那给贵妃定罪名的。

    “是哪家长舌妇在此嚼舌!?”木墩儿寸步不让。

    紧跟着绿衣少妇出来的女子也是周身的富贵,不过相貌却极普通,声音柔柔的,正是方才劝誎之人。“弟妹,别意气用事,不过是个孩子。”

    “他是孩子——”绿衣少妇瞪向木墩儿身后的贵妃等人:“你们是干什么的?就任由孩子在此撒野?”

    “好了,吵什么吵,一个孩子也值当的,不行就叫掌柜的赶出去罢了,也值得你置气。这么冲动,也不怕永昌侯骂你。”最后一位也走了出来,容貌在前两位之上,年龄也在二人之上,少说也有二十七八岁,眼角已经有细纹出来。

    贵妃听出来了,这位可不是说和来的,分明是抬出永昌侯想要震场子的。

    “永昌侯,原来是侯爷府里的,不成想也就是这样的成色。”木墩儿嘴损起来,他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不过是平常让贵妃压制着不得施展,今日他娘就是整个武进伯府的颜面,他豁出这张嘴也不能让人占去便宜。

    而他第一句话贵妃就没拦着,他也知道他这泼撒的对了,正和了贵妃的心意。

    她自恃一个成年人,与人吵架未免掉价毁名声,可他一个小人儿却没这么多道理。她们骂的是他娘,他骂出天际也是个孝字在前面抗着。在古代生活了这么久,他总算摸到些脉络。

    他娘撒不了泼,他来!

    “你这死小孩嘴怎么这么欠?”绿衣少妇被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上前就要掐木墩儿的嘴。

    这时贵妃身后的春花自觉英勇护主的时刻到了,挺身上前一把就要拧绿衣少妇的手腕,却不料绿衣少妇是个练家子,居然一闪身闪了过去,然后就扑向春花,二人打到一处。

    徒留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怪道嘴这么损,原来有功夫傍身。”木墩儿冷笑。

    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早就惊动了掌柜的,连滚带爬就上了近前。

    一边是户部尚书府和永昌侯府的,一边是——这边是谁啊,他没见过啊。

    可是京城里七弯八拐都能攀上亲戚论上关系,瞧这几位衣着打扮并非等闲的人家,再者……敢在京里最大的银楼打架撒泼,就冲这一点背景就不能小了。

    不过电光火石间,掌柜的就得出了结论,两边不相帮,左右这间店背后是大长公主府,天塌下来有大长公主扛着。

    “几位夫人,小的招待不周——”

    掌柜的话还未说完,春花打到兴头,一脚扫过来逼退了绿衣少妇,踉跄着就将掌柜的吓到了一边。这可是永昌侯府里的少夫人,碰到了身可别污他一个占人便宜。

    掌柜的往后连退几步,绿衣少妇没了依仗,腿下打滑一屁股就摔到了地上。

    疼的她直叫哎哟。

    那位后出来的夫人王氏秀娘正是户部尚书嫡次子夫人,也是定国公的二女儿,王玉娘是她亲妹妹,几个交好的姐妹凑到一处自然就没有贵妃的好话。

    王秀娘自恃身份高贵,夫家又是实权派,永昌侯府是她的外家,平日也是被这两个永昌侯府的媳妇捧着惯了的。如今见绿衣少妇不只失了身份,与一个丫头打到一处,而且还打输了,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闺女,上不得台面!

601 张狂

    永昌侯是定国公夫人秦氏的嫡亲兄长,四子五女,只有嫡长和四子是正房夫人所生,其余皆是庶出。绿衣少妇徐氏便是永昌侯嫡次子秦恪的媳妇,娘家是武官出身,世袭的锦衣卫千户。若不是秦恪为人风流最爱拈花惹草,偏偏酒醉调、戏徐氏,当场人数众多,永昌侯难掩悠悠众口,哪怕亲家身份低微也只得娶了徐氏,否则哪怕秦恪再纨绔,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徐氏四脚达,头脑简单,又爱攀附权贵,每每拍马屁都拍到马腿上,十足的令人尴尬。

    平日里捧高踩低,对着下人作威作伏,对着比她有权势的却又是另外一张嘴脸。

    永昌侯府是王秀娘的外家,嫁到户部尚书家后也多有往来,尤其是永昌侯世子夫人周氏性情温柔,父亲是礼部尚书,书香门第,两人聚到一处最有话讲。

    徐氏平日就爱巴着他那位知书达理的大嫂,每每聚到一处巴结完王秀娘,巴结周氏,左右逢源。问题是她巴结人巴结的忒令人尴尬,王秀娘看在舅舅的份上多有隐忍,顶多聊不到一处就少说,当徐氏是团臭狗屎臭着。

    徐氏也是听闻武进伯与定国公府的一些恩怨,听着前言不搭后语,就急着巴结讨好王秀娘。

    却不料得让人听了去,叫个小孩子教训了一顿。

    本来这事儿再气不顺,直接找这小孩子身后之人便好,偏徐氏个棒槌直接冲小孩子就上手。先不只理亏,居然还打输给一个小丫环?

    ——她这也叫家学渊源,连人家的丫环都打不过!?

    “行了,别闹了。”王秀娘斥道。

    绿衣少妇这时气都拱上了脑,哪还顾着看人脸色,再者平日她看人脸色还多不达意,胡乱瞎猜,当下更是气的叫嚣:

    “你们是哪家的人,居然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永昌侯府的人?”

    “夫人此话差矣,永昌侯权势滔天,我们可不敢招惹。可是冤枉我们,我们也是不敢受着的。哪里是我家丫环打夫人,分明是夫人要打我四岁的儿子,丫环不过是忠心护主。”

    木墩儿起了个头,贵妃便来结尾,施施然上前半笑不笑地道。

    “是啦,在场之人有目共睹,分明是这位夫人欺负我家小外甥,一言不和就要上来打人。我瞧夫人也是个练家子,身手功夫都不错,怎么就偏偏要打一个四岁的小孩子?”顾静姝毫不怯场,挺直腰板挡在木墩儿身前。“我是不知道永昌侯府有多大的权势,可是你们的权势就是要欺负这么大的小孩子吗?”

    柴海棠也上前站定,挡到绿衣少妇跟前,生怕这位气炸了肺,失去理智冲过来。

    “我们武进伯府虽然不像永昌侯府权势滔天,”柴海棠学着顾静姝的语气说起‘权势滔天’来,无论语气还是重音都是一模一样,越令这话听起来讽刺意味十足。

    “可是也不会看着我家孩子任人欺负!”

    “对吧,四嫂?”

    只有最后一句不是很有气派。

    “我当是谁,原来是武进伯府。”徐氏起身掸掸衣裳沾的灰。

    不然呢?

    王秀娘眼白都快翻向天际了,不是背地里嚼人舌根被人逮个正着,谁会打抱不平不只和人打起口舌官司,还动起手?

    难道不是第一时间出来见了人,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听徐氏这口气,那肯定是现下才知道的。

    王秀娘决定以后让自家儿子离徐氏的儿子远些,指不定蠢也是会传染的!

    “是我们不该不明就里就胡乱议论,”永昌侯世子夫人周氏连忙上前说和络话。“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让我们听到了,就说不要见怪,要是没让我们听到,那几位夫人是不是还要对着旁人再将这些话再说一遍?”

    事关亲姐的名声,顾静姝却没这般好说话:

    “人人都不知真假,信口传谣的话,这京里还有宁日吗?夫人也该知道,女人家的名节是多重要。”

    周氏原本不是爱道人是非之人,今天偏就被徐氏连累,凭白令人好顿抢白,顿时臊的满面通红。

    她与徐氏不同,徐氏一家人丁单薄,家世不显,而周氏的妹妹嫁到了光禄寺卿郑家,是成国公世子夫人的弟妹,素日她与成国公世子夫人相交颇好。而武进伯又是人尽皆知成国公府的座上宾,又是他们家混世魔王安6侯的救命恩人,周氏不欲与成国公世子夫人有龃龉,徐氏不管不顾说武进伯坏话之时,她便急着想堵住徐氏的嘴,可是正当面是与武进伯府颇多不愉的定国公家嫡次女,又不好深说……

    果然就让人家逮个正着。

    晚上不说鬼,白天不说人,这话真真是错不得。

    正当周氏左右为难,不知如何下了这台阶之际,王秀娘蓦地开口道:

    “那姑娘是想怎样?永昌侯世子夫人已经当面致歉,姑娘仍嫌不够。杀人不过头点地,总不会不依不饶非在这里闹得人尽皆知吧?”

    话音未落,徐氏自觉得了王秀娘的支持,也冷冷一笑:“你们武进伯府也忒地张狂,偏你们做得,我们说不得?”

    呀?

    木墩儿都惊了,这货战斗力好强啊?

    还想打?

    “娘!”木墩儿嗷地一声扑到贵妃面前,小小的身体挡在她之前,一脸慷慨就义的模样:“他们永昌侯府欺人太甚,还要打人?你们几个弱质女流可非她们的对手,快,小姑、小姨,咱们快去报官,可别他们打完人就跑,再不承认,咱们不白挨这顿揍了?”

    银楼掌柜的瞠目结舌,永昌侯府和武进伯府没一个善茬,还好他明哲保身没偏帮一边。不然,就这口才都能挤兑死他。

    总是是报官?

    固然于武进伯夫人名声不好,可是那几位被抓了现行说三道四嚼舌根的闹到公堂之上,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他是见惯这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们,平日再有不和顶多当面刺几句回去,打几句机锋,含沙射影一番。真像今日大打出手,还要往公堂上闹的还是开天劈地头一遭。

    都说光脚不怕穿鞋的,武进伯一家子都是山沟沟里出来的,还真是不管不顾,画风自成一格啊。

602 虎父无犬子

    “果然,虎父无犬子。”王秀娘淡淡一笑,脸上是那种又高贵又疏离,你说她讽刺你还真看不出来,要说不是讽刺任谁听了这话音儿心里也不舒坦。

    “这位柴小公子,我这弟妹并无意冒犯,还望你口下留情。”

    说出来的话竟然全不似对着个孩子,好像是和大人一般平等对话。

    “我看应当让夫人的这位弟妹手下留情才是。”木墩儿牙尖嘴利,一句不让。“我家丫环不过粗会些拳脚,拼了命护我,不然,可不止她受伤,连我这小命都要交待到这儿了。”

    这话……亏心。

    春花默默地道,她没受伤啊,半点儿都没受伤。可是说这话的是小主人,他说她受伤那就受伤吧。

    于是春花再度默默地捂住了胳膊,作呲牙咧嘴状。

    王秀娘顿时哑然,这一家子戏精到底从哪儿钻出来的?合伙出来诈骗来了?

    分明是徐氏技不如人,让那小丫环给打的节节败退,到这小娃娃嘴里就成了徐氏大显神威,小丫环有心无力护主?

    跟个小孩子辩来辩去也占不到便宜,王秀娘不想犯和徐氏同样的错误,便直接冲贵妃道:“夫人大人大量,今日的事……便算了吧,闹上公堂于哪个都不好。”

    一个礼部尚书的二儿媳,两个永昌侯的儿媳,再来一个武进伯夫人,凑到一块儿风花雪月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闹上公堂,估计一两年之内让人提起来都是笑柄。别说面子上挂不住,真回到夫家谁也落不着好。

    这一点,贵妃却是不怕。

    “这位?”

    “我乃户部尚书的二儿媳,王氏。”

    “原来是定国公府的二姑娘。”

    王秀娘虽然隐着自己娘家的身份,可是贵妃自打知道得罪了定国公府,就将定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物关系都打探的了如指掌,她一说户部尚书二儿媳,贵妃立马就指出她是秦王世子妃嫡亲姐姐这个事实。

    怪道明目张胆地在人背后说三道四,哪怕凶手指向赵潘,他们定国公府到底还是意难平。

    “久仰大名。”

    “武进伯夫人谦虚,该是我久仰您的大名。”王秀娘矜持地笑。

    “我以为伯府与国公府的误会已然解除,连圣上亲辖的锦衣卫都指出凶手是赵潘,公告天下处以了极刑。”

    言下之意,王秀娘是对圣上决策有异议。

    王秀娘自小生在定国公府,接触的非富即贵,自然不会连这点政治嗅觉都没有。她没料到的是这武进伯夫人字字触心,生生要将她往坑里带。

    是,承平帝是找出了凶手,连她亲爹定国公本人也认。

    秦氏开始自然也是认的,可是没几天就传出赵潘在御书房喊出那些话,除了武进伯夫人与秦王世子的丑闻,就是他抵死不认是他杀了世孙……

    秦氏一番脑补帽子就扣到了定国公头上,认定他就是为了家族和承平帝达成了某些肮脏的共识,生生将她的三女儿给放弃了。

    身为秦氏的嫡女,王玉娘的亲姐姐,王秀娘心里自然是恨的。

    当下贵妃提出来,她不禁就在心里连连冷笑,可是当面却不敢露出半分,生怕被这狡诈的武进伯夫人抓住把柄,乘机扣她个质疑圣意的帽子。

    王秀娘以往只当武进伯一家子乡下人,在京里打完舞阳侯世子,又打自家穷亲戚,不过是穷人乍富,小人得志的那么一伙人,可是今日一见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小的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大的字字诛心,步步设套——

    都说武进伯耿直,不通人情世故,可今日看来连小带大个顶个儿心眼子多到肚子都要装不下了,武进伯看来分明也是扮猪吃老虎,将满朝文武包括她亲爹都给骗到了。指不定连皇帝都给他骗了!

    把她妹妹逼疯,孩子杀了,他们一家子倒是加官进爵,一人得道什么鸡什么狗都升天了。

    “夫人您言重,圣上既已公告天下,必是查明属实了。我们大家都信了,您又何必深怕旁人不信,拼了命的往旁人身上扣帽子?”王秀娘以退为进,盈盈浅笑,眼角微微两道细纹叠起。

    “今日是我们的失误,可我们歉也道了,错也认了,还望夫人以和为贵,何必在此地争执,凭白惹人笑话?”

    握草?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是认错的态度?还惹人笑话,她们说别人坏话让人抓着了,打不过就开始打嘴仗,真特么绿茶婊啊!

    “娘,礼部尚书是做什么的?是教人礼仪礼教的吗?怎么他们家的儿媳妇这么不讲理,猪八戒败阵倒打一耙啊?”

    木墩儿顺口就说出家乡的歇后语,可是大齐朝却没听说过猪八戒是个什么人物,只当他是在骂人,徐氏当场就急了:

    “你骂谁是猪呢?小小年纪不修口德!”

    “徐氏!住口!”周氏恨不得一巴掌乎徐氏嘴上,她到底知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人?

    武进伯府如今圣眷正浓,整个大齐朝就没有这么火红的了,没看定国公遇上了也只能退让?说一千道一万,即便不拼男人,就是按品级,人家好歹是伯夫人,品级在那儿摆着呢?她虽是侯世子夫人,可到底不是真正的侯夫人,而徐氏就更什么也不是了,秦恪也不过萌荫做了勋卫散骑舍人,拿什么和人家正经有军功,且军功大过天的武进伯比?

    谁给她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人家堂堂伯夫人?

    没见定国公府的二姑娘也都搂着说,含沙射影地说,而不敢当面锣对面鼓双方打口舌官司?

    真正有仇的是定国公府和武进伯府,和徐氏有一文钱关系,她这么卖力地摇旗呐喊还不算,还亲自上阵?!

    “——若论起不修口德来,我看夫人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木墩儿直接越过息事宁人的永昌侯夫人,对上最是乍乎的徐氏。

    这就是个炮仗筒,有点儿火星子就着。

    “毕竟,我们可没有背地里嚼人舌根!春花,你还愣着干什么,让人打了,还不去报官?”

    ……

    “是哪个要报官?”木墩儿话音才落,从银楼外走进一个人便接起了话茬。

603 失节事大

    进来的人正是赵平,一袭飞鱼服,大红的耀眼,令人一看便知是锦衣卫。

    在场之人都没有没有见识的,承平帝扶植起来的锦衣卫从重启之初便受到诸多关注,颇受朝中大臣忌惮。毕竟锦衣卫并非一般的卫所,他除了负责皇帝的安全,还掌管刑狱,被赋予了巡察缉捕之权,是直接由皇帝亲辖。

    承平一朝的锦衣卫还只是初启,并未有多么骇人听闻的手段传出来,可是经过太祖一朝的官员们大多还记得当年的锦衣卫,那可是血腥残忍至极,上至宰相下至小吏,半夜就直接进府抓人。在自家屋子说半句关乎朝廷、皇帝的坏话,隔天就有人上门……

    太祖晚年大杀功臣,全部都由锦衣卫出手,可以说当年闻锦衣卫色变,便是定国公和成国公那样位极人臣,对上锦衣卫也没有不恭恭敬敬的,可止小儿啼。

    王秀娘出身定国公府,锦衣卫的威名她早有耳闻。便是在如今,承平帝重启锦衣卫,京城上层人心惶惶她也是知道的。

    一看那身锦衣飞鱼服,她便知道来者官职不小。

    锦衣卫归皇帝直辖,这事儿闹到了锦衣卫那里,可不就相当于闹到了皇帝眼前?

    “并没有人要报官。”王秀娘看向贵妃,笃定关乎名节,贵妃也不欲闹大到人尽皆知。于人于己都没有丝毫好处。

    “我们在此玩笑,闹着孩子玩儿呢。是吧,柴夫人?”

    赵平挑眉,看向贵妃,没半点儿上前相认的意思。

    “怎么,你敢在我娘背后说我娘坏话,当着官家的面儿却不敢承认?谁和你玩笑?”木墩儿冷嘲热讽。“京中的妇人真真好笑,还没有咱村儿里的长舌妇有担当,人家起码说了还敢认。”

    这也就是当着赵平的面,木墩儿知道是他爹亲近的朋友,否则他不识朝中规矩,断不敢逞口舌之争。

    说完,他瞄向贵妃,想知道贵妃是何意思。到底是乘胜追击,还是鸣金收兵。

    徐氏一看王秀娘都怂了,自己也不敢出头了,默默地耷拉着脑袋站回了周氏身后。

    周氏咬牙,咬死徐氏的心都有,今天这一出全拜她所赐,没她绝对闹不大。现在锦衣卫都出来了,只怕这事儿不能善了。即便武进伯夫人为了自己的声名不会真的闹到公堂,银楼里人来人往,一会儿功夫只怕就传遍了京城,到时她们不仅脸面全无,便是回到永昌侯府也不知道又是怎样的光景。

    “小公子,实在对不住,我家弟妹性子粗鲁,嘴平时又没个把门的,我代她向你道歉了,好不好?”

    周氏温言软语,安抚的是木墩儿,可实际上求的却是贵妃。

    却见贵妃已然自头疼中回过神,眼见自家老儿子不惧强权,大显神威,此时终于轮到她出场了。

    直到这时,她才恍然察觉平日真该带着老儿子一道多走走,占着年纪小的便宜,有些她不方便说或者不该由她嘴里说出来的,由他说出来却是再适合不过。

    他一个四岁的小孩,哪怕是说错了,谁还真能和他计较?

    而关键是,其实他是个三十六岁的小老头,身材弱小,脑子却比一般成年人还要更好。

    “世子夫人的道歉,我接受了。”贵妃此话一出,显见几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紧接着她说出口的话,却将众人都给震住了。

    “只不过,生死事小失节事大,事关我的名声武进伯的脸面,我若就此忍了下去,岂不是给人以口实?过了今日,不知又有多少人会在我面前身后谈及此事。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完,她转向赵平,完全理解他没有上前相认的意思。被这几个女人看出他们原本认识,指不定横生出多少枝节,扯出什么闲话:

    “劳烦,我要状告这位定国公嫡女、户部尚书家的二少夫人王氏,及永昌侯府二少夫人。”

    有两个出头的就够她打的了,贵妃生生就放过了这位永昌侯世子夫人。

    “凭什么要告我?我和大嫂同心同德,你不告大嫂,也不应当告我啊?”闻言,徐氏先不干了,没道理一同出来,锅只她一个人背,那回永昌侯府还有她的好吗?

    徐氏的话一说完,连赵平都忍不住侧目了。

    为啥告你,就冲你这尿性,没你还闹不大呢!

    “为什么告你,我以为你知道呢。”贵妃笑,她身负污名,若是一直隐忍,强作不知,不但于事无补,落在有心人眼里她就是默认。

    与其她自己憋屈,柴榕跟着他也憋屈,武进伯府名声受累,还不如干脆闹大了。

    他们不是往她身上泼脏水吗?

    好!

    她脏,谁也别想干净,一个个都洗干净等着吧!

    不得不说环境改变人,如果是前世遇到这样的事,她一死以证清白的决心都有的。可是在桂花村住那么长的时间,接触的都是柴二嫂、柴银杏以及朱家、杭玉清等一干……画风清奇的人物,于被人诬陷甚至被黑,她都看开了。

    她不好,谁特么也别想好!

    重活一回,她不是憋屈大的!

    “柴夫人,”王秀娘一看贵妃铁了心要闹大,心里直道不好,武进伯家的村妇不要脸面闹的沸沸扬扬,她可是跟着丢不起这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可没有说你什么——”

    徐氏震惊了,赶情王秀娘是把所有锅都推她身上啊,她不要脸的啊?

    “二姐姐,这话不是这么说,我也没说什么啊?”

    贵妃止不住冷笑,前世她就见识了,这些个官家贵女明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真正遇到事儿还不是各顾各?

    背地里合起伙来说她的时候都想什么呢,现在谁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是狗在吠吗?

    “柴夫人,没必要闹这么大……”永昌侯夫人在一旁劝。

    赵平看向贵妃,见她不为所动,显然不是嘴上说说就算了,便伸手往银楼外一送:

    “几位夫人,请吧。”

    至于请到哪儿——他特么也不知道。

    他才上任当了几天的锦衣卫,以往都是和他家老爷义父东跑西跑,哪里知道在京城里要去哪里告状?

604 不归我管

    这回算是把徐氏彻底给吓着了,几个女人扭扭捏捏说什么也不愿意挪动脚步。武进伯的夫人是乡下泥腿子出身,不顾名声也要闹的人尽皆知,可她们不一样,自小在京里长大,王秀娘和徐氏出身不同,可是都还好面子,再者家族名声她们也丢不起。

    此时王秀娘也摸不准贵妃到底是真有心闹大,还是纯吓唬人。

    “柴夫人,我们都道歉了……我们再道歉好吧……”她撑着一口气,低三下四地道,满面屈辱。

    若不是她已嫁为人妇,事事关联夫家,若她还只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定国公府的嫡出二姑娘,这口气她说什么也咽不下。宁可撕破脸,和她闹的人尽皆知,倒是瞧瞧是她在背后嚼人舌根丢人,还是那柴夫人勾三搭四,一个有夫之妇和叛王之子的丑闻更丢人!

    只是,一切没有如果。

    徐氏就是个墙头草,一看平日自己眼中高高在上的二姐姐都怂的低声下气求情,她也没的矜持,跟在王秀娘身后点头如捣蒜。

    “是啊是啊,是我们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王秀娘听了好悬没把舌头咬掉,她认怂好歹还端着些,这徐氏简直要跪下了。有这能屈能伸的劲儿,刚才和人家孩子逞什么威风?早早跪了不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三人各怀心思,赵平只是看向贵妃,唯她马是瞻。

    如果有心吓唬人,现在也正是可以收网的时候了,可是贵妃却打定主意,借这俩人祭刀。

    她心里明白,哪怕现在她就坡下驴得到的也不过是嘴上几句言不由衷的道歉。和她们的仇算是结下了。

    如此她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给京里这些官家贵妇们好好上一课,将来若再有什么闲话传到她的耳朵里,她们也得掂量掂量够不够份量和她走一遍公堂。

    朝廷法度是干嘛的,自然是伸张正义的。

    她受到了冤屈,受到了侮辱,她就要找律法给自己撑腰。左右死过一回了,她不害别人,别人也甭想害她!

    贵妃深知众口烁金,积毁销骨,丑闻传出来,堵是堵不住的,不如她挺身而出,要死也站着死!

    “有劳大人。”

    得,赵平知道了,大摇大摆地走出银楼,出门隔间酒楼就将两个一起出来午饭的同僚给叫出来了。如果不是走到银楼外听到里面贵妃一行人吵架的声音,他连忙进来给掌掌眼,怕被京城人给欺负了,他现在正阳楼吃的正欢呢。

    同样是千户,这二位年纪可比赵平大多了,都三十郎当岁,有家有业,都是萌荫袭的千户职,一听几家贵妇闹腾起来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有心不管这闲事,可是又有赵平在中间,不好撒手不管。可是鬼知道这种事要去哪个衙门口,大齐开朝就没这例子——

    “玉关县衙太小,估摸着管不了这几位家大势大的夫人;大理寺又忒大,这等闲事也是不管的,不若就送去顺天府得了。”

    两人一拍即合。

    于是赵平三人便护送一干女眷直奔顺天府,王秀娘和徐氏有心不想去,可是对着锦衣卫也怵。传言这些人六亲不认,她们还真怕动起真格的让人家押走,到时脸面尽失,于是只得憋着一口气随他们去了。

    身后一干丫环大眼瞪小眼,不知是该跟去,还是留下。

    永昌侯世子夫人周氏此时也顾不得仪态,提着裙子叫上丫环,就要回府报信。临上车吩咐王秀娘的贴身大丫环道:“我这边回侯府,知会一声。你们也赶紧快回府——定国公府和户部尚书府都知会一声,快!”

    “——可是,可是他们这是要去哪?”大丫环急了,她这辈子没遇过这样的事,居然因为背后说人坏话,几个大家夫人就闹上公堂,真是开了眼了。

    周氏一琢磨也是,便吩咐自己身边得力的婆子道:“你带几个人去远远跟着,等知道地儿了,立马遣几个人挨家告诉一声。”

    “是。”

    众人做鸟兽散,周氏坐上车匆忙间拢拢微乱的秀,冒了一鼻尖的汗。

    “快!”

    ¥¥¥¥¥¥

    顺天府共领五州十九县,直隶中央,管理京师附近州县,主理府政,是正三品的官职。

    按说,打打嘴仗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是到不了他跟前的……

    可是锦衣卫亲自送来的,顺天府府尹孙彪不敢怠慢,再一细听这几位夫人的身份,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正三品是不假,可是这几位夫人背后不是国公府就是侯府,品级最低的就是伯府,可是这武进伯却正是承平帝跟前的大红人……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孙彪愁云惨淡,几个夫人上得堂来分别搬上椅子就座,哪里有打官司的架式,倒像是顺天府到此一游……

    “这事儿不归我管啊。”孙彪牙疼状,直托腮。“皇后统率内外命妇,按说……这事儿应当报与皇后,请皇后娘娘定夺吧……”

    三个锦衣卫千户如醍醐灌顶。

    “要不……去皇后娘娘那里?”赵平试探地问,眼神却是扫向贵妃。

    贵妃自然一早就知道,可是赵平等几个锦衣卫稀里糊涂将她们带到顺天府,她也错有错着,正中了她的下怀。后宫前朝,她就是要闹的人尽皆知!

    王秀娘未必就不清楚,可她也顺势而为,分明是担心这事儿闹到宫里,传到圣上面前。

    贵妃冷笑,以为她是乡下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偏她上辈子是住在宫里那个,别的不清楚,内外命妇的事儿她却是门儿清。

    王秀娘想事情到此为止,她也就是想想吧,之后的事儿可就由不得她。

    “去哪里我都可以。”贵妃道。

    王秀娘暗恨,面上却再不敢露出行迹。

    “按我的意思,事情真的没有这么必要闹僵到这地步。之前我们也是道听途说,的确说了几句不大中听的话,可是我们也都认错了。到现在,我仍可以向柴夫人您认错……杀人不过头点地,您还想怎么样——”眼瞅着这话越说火气越大,王秀娘连忙压住了火气,放柔了语气:

    “您想我们怎么样,您可以明说,我们照办就是。大家的夫君都是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

    “是啊,没必要的。”徐氏此时连声附和,到了顺天府大堂吓的她脸色煞白,气势全无。

605 修炼不到位

    贵妃想笑,是啊,她们说她有必要,她追究起来就没必要了,这俩女人还真是一张纸画一个鼻子,好大一张脸。

    定国公府的二姑娘、户部尚书的二儿媳,用得着摆出一张屈辱脸,低声下气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吗?

    修炼不到位啊。

    想要服软就给她摆正姿态,别一副‘我都这样了你还不原谅我就是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样子好么?不是天下皆你娘,你道歉别人就得原谅。

    特么,辣眼睛。

    唯一令贵妃遗憾的就是公堂重地,她那亲亲老儿子没跟上来,否则不用她张嘴,他一个人就战他们一屋子的是非精!

    这等活计还得她撸胳膊撸袖子来,真是杀鸡用了牛刀。

    “我是桂花村里出来的,没读过什么书,不懂得什么权衡利弊,什么也都不懂,我就知道你们背地里造谣我不守妇道,当面还要打我家儿子。我与夫君没有根基,没有倚仗,能进到这京城来不过是仗着我家夫君还能打仗,立了功。可是从我们进京以来,不是说造谣我家夫君杀人,就是打人……我知道你们京里有钱有势的老爷们看不上我们家,可是欺负人不带这么欺负的,我再没见识,也知道女人家的名节。你们说不动我家夫君,就拿我的名声打他的脸,侮辱他!”

    “你们看不上我们大人也就罢了,我们被你们说被你们骂,我们还能为自己讨回公道,你们连小孩子也不放过,有你们这样做人的?”

    这的确……好过份,孙彪托腮。

    至于什么——什么都不懂,这就更不对了。

    要说她不懂,那就只能天赋异禀,天赋撕逼了。

    不过是背地里嚼嚼舌根,大概所有女人都会干的事吧,只不过那两位偏生倒霉,让正主儿听到了,而正主儿又不是个软柿子。于是,就悲剧了。

    “——我可没打你儿子,分明是你家丫头打的我!”徐氏一听不干了,嗷地一嗓子为自己辩白,这脏水她可不能接!

    贵妃就知道这货是不带消停的,属兔子,时不时要往外蹦达,秀秀存在感。

    “我儿子和丫环都在外面侯着,随时可以上堂来指证。”贵妃冷声道:“分明是你要打我儿子,丫环上前忠心护主,被你伤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谁想赖也赖不掉!”

    “反正我没打你儿子,你家丫环没受伤好吧?是我,我被她踹地上了!”徐氏急道:“你这人,怎么不说实话!?”

    呸,挨你骂,还要替你做证,脑子进屎了吧?

    贵妃作怒极反笑状:“官字两个口,你们要这么颠倒黑白,往我身上扣屎盘子我也没办法。这事关我的名节,我夫君的脸面,总不至于这么就算了的,哪怕闹到御前我也要讨回个公道来!”

    王秀娘遇上这么个猪队友,分分钟想一头撞死在公堂之上。而在这之前,先要撞死徐氏!

    没那口才,就别显摆往枪口上撞。她都快跪了,就想把这事儿给摆平,别闹太大,以至于回了夫家她不好交待,谁知道徐氏个夯货吓到怂死,嘴却没有把门儿的,横冲直撞,不像求和倒像是挑刺找茬再打一架。

    明明是跪,可跪的姿势都令人眼疼,一个坑接一个坑的给自己挖,这种能力也是没谁了。

    “柴夫人……”

    一听要闹到御前,孙彪也不得不正直了身子,放下托着腮的手,正视起整件事。

    武进伯圣眷正浓,万一这位武进伯夫人没有京里这些夫人们的矜持,不管不顾闹到皇帝跟前,那肯定皇帝是要向着武进伯的。内里他不清楚,至少明面听起来这位武进伯夫人除了有些小题大作之外,理还真在人家这边。到那时拔出萝卜带着泥,指不定把他都给牵连到里头,这可是多大的冤枉,和他有一文钱关系?

    “夫人这话严重,哪里就用闹到御前。”孙彪面上笑,心里叫,特么好想把这几个难缠的都送到皇后娘娘娘那里去,一屋子女人打嘴仗,他跟在在旁边掺和什么?

    “来人,快给几位夫人上茶,润润喉咙。咱们有事儿说事,看看这事儿怎么解决才是正道——沈夫人?”

    王秀娘夫家姓沈。

    孙彪是太祖元康十八年的进士,当时的主考官正是时任户部侍郎的沈大人,他孙彪以后也自称沈大人的门生。官场上便是这样,七弯八拐的也能攀上关系。如今一个官任户部尚书,一个顺天府府尹,直到现在常往来。

    孙彪一向与沈家大公子尚算亲近,偶尔彼此坐东宴请,于这位二公子和二夫人倒是没甚往来,见了面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今日遇上这事儿他便想着和稀泥,大事化小,也算给了沈家一个人情,可是若闹到皇帝跟前他凭白无故吃挂落可划不来。

    只是他先前就给几家都让人递了消息,顶好是几家主事都来这里,大家都是男人好说话,凭地让他搅进一窝女人堆里,不是伯夫人,就是娘家国公府,要么夹进个永昌侯府,哪个也不是他能掺言决断得了的,真真叫人好生无语。

    于是孙彪好话说尽,一会儿叫人递茶一会叫人送水,好好一个公堂倒真成了茶话会。

    贵妃如何看不出孙彪的用意,她只笑笑,也不说破,任他施展。

    总算孙彪那边有了动静,竟是定国公府最先来了人。

    公堂大门关得紧紧实实的,这情景委实让人看了也不好看。

    紧接着几个府里6续来了人,来的都是当家主事的,一时间公堂之上好不热闹,又是户部尚书,又是定国公又是永昌侯……

    柴榕是最后一个来的,他刚从城外跑马回来,一身的臭汗都没来得及换洗。孙彪派去的人只笼统说了几家夫人产生口角,现在顺天府府衙,可是赵平却是请两位同僚在这里守着,他亲自跑到武进伯府和柴榕交待的……唔,一清二楚,都是贵妃亲口说出来的话,他如初转告,所以柴榕知道的最多,气性也最大。迈着大长腿几步就到了贵妃近前,一张脸阴沉的跟冰碴子似的。

    ……这不像能说和的,看起来竟比他家夫人气性还大。

    不过也难怪,谁愿意见别人往自己脑袋上扣绿帽子呢。

    孙彪默默地叹了口气,不过几家事主都聚到一处,好坏他们说和,和他就没关系了。阿门。

606 坑爹

    气氛相当凝重。

    定国公本就和武进伯有仇,不过是当着皇帝的面演演你好我好大家好,现在没在皇帝眼前,他也懒得演。不过他也知道事情闹大,于定国公府没有好处,所以也不至于仇视,总之淡淡的。

    而户部尚书一看二儿媳妇他亲爹都淡淡的,不主动解释事儿,像是往他这亲家公公身上推,心里也不甚愉快,不过当着柴榕的面却也没有撂脸子。

    这事儿说到底是二儿媳私德有亏,背后嚼人舌根说闲话,最恶心的是让人当场抓个正着。

    而永昌侯是这三位当中唯一一个怒气冲冲,毫不掩饰的人。

    他这小儿媳妇出了名的马屁小能手,出名不是因为她善于钻营,而是因为她时常拍马屁拍到马屁上,好没落着,落一身腥。

    这一回用膝盖骨都想得出来,真正有私仇的是定国公府和武进伯,这马屁小能手肯定是拍定国公二姑娘,他这外甥女的马屁拍的,惹了武进伯的夫人……

    特么,小儿子这对夫妻别的不会,各种给他惹祸!

    定国公夫人是他妹妹没错,可是皇帝都说了,人不是人家武进伯杀的,还有必要在人家背后嚼这舌根吗?

    本来小儿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成日爱拈花惹草不备正业,结果娶了个媳妇贪慕虚荣,捧高踩低……

    他能说么,他现在听到什么‘天生一对’四个字都觉得膈应。

    明明是好词儿,可是按二儿子两口子身上却是那么讽刺,可是又奇异的很是精准!这才是让人恼火的地方。

    就因为这俩货,他明明五十不到,可是看上去却比定国公要老上许多!鬓角都白了!

    “你作出来的祸!回府看家规怎么处置你!”永昌侯怒斥徐氏。

    永昌侯在侯府那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威仪十足。徐氏在人高马大的永昌侯面前向来跟个低头鹌鹑一样,半个字都不敢辩白,脸青唇白,分分钟能吓晕过去一般。

    永昌侯骂完徐氏,心里的火气直更往上蹿,定国公和户部尚书老狐狸这俩亲家眼观鼻鼻鼻观心,一个个跟庙里供的佛一般,打定主意让他出头是吧?

    就他们家这傻货做了出头鸟,让人家打了头炮。

    “那个……”

    永昌侯盯着定国公,他这妹夫心眼巨多,到时候还不想出头,拿他跟他家儿媳妇是一样的傻鸟?“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让——秀娘,你能说会道,比徐氏不知道强多少倍,一五一十的如初说,武进伯夫人也在,到底该如何解决咱们也好商量着办。”

    王秀娘知道她被推到前面来是不可避免的,让徐氏站出来说,指不定说出来的话反把她们给坑了,于是也不扭捏,当即原原本本将事情学了一遍:

    “……这事儿确实是我们的错,我们也都道了歉,可是武进伯夫人就是要告。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委屈的不行,不知道的还当被人非议的是她。

    “阿美。”柴榕没管那边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委屈,只对着贵妃道:“可是有人打了你?”

    王秀娘陡地瞪大了眼睛,她说什么来着,这一大家子组团来讹诈来的吧?

    一个说孩子挨揍,到了武进伯这连他家夫人都挨揍……真闹到御前,是不是连他也要挨揍了?

    柴榕却不是有心将事闹大,只不过听赵平学话,他这心里急,只听说儿子差点儿被揍,急急忙忙赶过来竟忘了问他家阿美有没有吃亏。

    贵妃却没有顺杆往上爬,直接摇头否认。

    在她看来,王秀娘和徐氏做的已经够了,她不需要添油加醋。一旦撒个小谎让人揪出来,她之前说的那些真话都不会被相信。

    “我没事,你放心。”贵妃给了柴榕一个安抚的眼神……

    不过她并不抱希望,他能从这个眼神中看出什么,毕竟他们实在缺少点儿一个眼神就能互通心意,沟通有无的默契。

    定国公挑眼看了柴榕一眼,然后和户部尚书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又齐齐看向一旁作壁上观的孙彪。

    孙彪顿时压力山大,定国公和秦王的关系迟早沦为昨日黄花,可是户部尚书却不同,且还是他名义上的‘恩师’,尽管两人相差顶多十四五岁。

    他看明白了,这边是希望他做个说客,把事儿给圆回来,毕竟这事儿传出去武进伯夫人不光彩整个儿京城都早街知巷闻,可是那王氏和徐氏背后嚼人舌根也说不上有多光彩,丢人是丢大了,还闹到公堂上……

    “伯爷,您看两位夫人也都知错,也愿意认错,您看您和夫人还有什么要求,咱们都是同朝为官,以后多的是时间相互扶持,能协商解决,咱们尽量就协商解决了。真的闹僵了,您说还不是因为什么大事——”

    “你是说打我儿子,不是什么大事,辱我妻儿都不算什么大事?”柴榕一听不乐意,这是天大的事!

    “你不必说,我知道这事儿是要皇后娘娘管的,你也管不着,就这样吧。”

    赵平经孙彪醍醐灌顶那么一提醒,他自然转脸就告诉了柴榕,柴榕怒火中烧,烧的他越面瘫,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可是眼神冷如冰,任谁都能看出不悦来。

    孙彪闻言一噎,他就说错那么一句话,至于的吗?

    定国公三人一听闹到皇后那里也是头疼,尤其定国公前期运作一番,将柴榕杀小世孙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不过他当时是想让皇帝和众人看看,他不是冷心冷肺,任人骑到脖子上拉屎的人。

    可是如今事关武进伯夫人名节,却与他无半分干系。

    但这事儿一旦闹到皇后跟前就和皇帝没甚区别,在皇帝眼里只怕不会认为与他无半分干系。不仅如此,恐怕落皇帝眼里,他当时与武进伯言归于好的举动,反倒成了故作姿态,阴险无常之辈。

    秀娘真是……做糖不甜做醋酸,她为自己妹妹抱不平,偏偏讲坏话讲到人面前,让人逮个正着!这是赤果果的坑爹啊,就不能让他省点儿心?!

    偏偏武进伯的夫人还不是个省油的灯,连脸也不要,存了心是要往大了闹!

607 打嘴

    定国公心里五味杂阵,这都要怪秦王个作妖货,好好的王爷不当造的什么反?

    结果把自家秦王府搭里不算,把他外孙折腾死了,女儿折腾疯了,整个定国府都跟着受牵连。要不然一个小小的伯爷,哪怕军功大过天,他也不放在眼里,顶多不犯话也就是了。

    可偏偏这是个有旧仇的,万一真闹腾起来,皇帝明面上不说什么,心里总归要记恨他。搞不好还扣他个结党营私,攻讦有功之臣的大帽子。

    不管怎样,今天的事儿总要圆融了,否则最后倒霉的总是他。

    谁让他之前使那么一手舆论战呢。

    他就是头大鲶鱼,无事还一身腥呢,更遑论是武进伯被讲坏话,而讲坏话的还是他嫡生的亲亲闺女儿。

    “武进伯,且慢。”他硬着头皮上前:“咱们有话好说,没必要什么事都闹到皇帝面前。皇帝政务繁忙,没的这些——”

    定国公说到一半,想起这柴榕才因为孙彪说他家夫人挨欺负的事儿小,他就急眼了,着急的护犊子,硬生生将刚要脱口而出的‘小事’二字生生给咽了回去。

    天知道,这特么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啊!

    就特么是小事儿啊。

    偏偏到他武进伯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过让人在背后嘀咕几句,就好像拿刀子剜了他和她的肉一样。

    他可还记得赵潘提着大嗓门面目狰狞的脸,为什么他谁都不说偏说武进伯夫人?武进伯就不想一想?

    还是她本身就有问题。

    “这些事咱们能私下里解决,就私下解决好了,不论于夫人,还是我们——尤其是我们,名声都不大好听。武进伯,你看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尽量满足。”

    “是啊,是我们沈家管教不严,老夫在此向武进伯夫人道歉了——”

    “尚书大人严重了。”贵妃上前福身一礼。

    户部尚书六十来岁,头花白,看着清瘦矍铄。在朝中能做到六部九卿的位置,都不是寻常人,哪怕看着再老实本份,那都是千年的狐妖级别,心思手段能玩儿出花花来,贵妃是想闹大动静,可也不想一网打尽,把这条老狐狸给得罪苦了。

    “我没有读过书,我和夫君不过是山村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也不知道怎么权衡轻重,可是您饱读诗书,自知名节于女人的重要性。我绝非有意与人为敌,只是……当着我家儿子,小姑还有我亲妹妹的面,几位夫人那般侮辱我,我若不找个讲道理的地方,为我,和我夫君说句公道话,不只旁的不知根底的人,就怕我自己家里的人都要误会,甚至被人误会。”

    “我儿子才四岁,我怎么能让人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造着他母亲的谣却让他亲耳听着却无动于衷?”

    一席话说的户部沈尚书十足汗颜,暗恨王秀娘也算是世家贵女出身,却干出的事儿连个农村妇女都不如,没半点儿闺秀风范,倒令他一个公爹被她累得颜面尽失,低三下四求个妇人的原谅。

    可听这妇人的话,只能说完全不像不通世故的农村妇人,唔……看脸看气度也不像,字字诛心,句句叼理,他在朝堂上见过的官员比一般人一辈子吃的盐还要多,当着他依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侃侃而谈条理清晰,通达情理……

    这妇人不一般。

    只是他还来不及回应,贵妃这一席话倒将柴榕给说的怒火中烧,气上加气,脸直接黑成了炭:

    “阿美,是我没保护好你!今天,我说什么也要为你讨回公道!到底是谁在传谣言,我们求圣上查出来!”

    你当圣上是你家五郎,叫它往东它不敢往西?

    贵妃暗叹,柴榕对她倒是一片丹心,只可惜太没有默契。她这一番话没勾起旁人的共情,倒把他的火气给勾上来了。

    “四郎,方才国公爷说得对,圣上政务繁忙,咱们帮不上忙,也别给圣上添麻烦了。这些小事,能自行解决便自行解决好了。”

    贵妃这话一出口,一公堂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定国公都要跳起来拍大腿了,对头,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提皇帝?还能愉快的聊天了吗?

    总拿皇帝来压人,尊重皇帝了吗?你知道他爱不爱压?

    “是啊,没必要的。”定国公气色缓和,“这事儿闹出来都是我王家教女不严,哪怕不是她的本意,可她毕竟也有违妇道,我回去定然重重责罚。”

    定国公知道这事儿回头自家闺女回到婆家肯定也落不着好,默默地就将锅接了过来,算是圆户部尚书家一个面子——

    他也是堂堂国公,要不是秦王,他能落得今天处处小心翼翼的下场,生怕哪一天就被皇帝清算,现在还没影儿的事呢,就得夹起尾巴做人。

    定国公暗暗将秦王就给恨上了,可是面上却依然和颜悦色,务求今日将这事儿给摆平了。

    “夫人有任何要求尽管提,我——”说着,定国公向永昌侯使了个眼色。

    永昌侯不情不愿地应和道:“我们一定照办。”

    “是啊,我们几个老家伙给夫人赔礼了,这事儿哪怕是我们听了,也义愤填膺,女人家的名节那是多重要的,无凭无据胡乱开口伤人。要知道众品烁金,积毁销骨,流言杀人,无异于利刀子捅人。可就是有那么多无知之人,逞口舌之能,有意无意间做了刽子手。”

    最后,户部沈尚书做了总结陈词。

    王秀娘虽然是他家儿媳,一向自恃出身高贵,在尚书府也颇受重视,可是这件事的确是她的错,且错的很不高明。

    既低下了头,他在乎的只是低的漂亮些。

    王秀娘此时也再没有脸面在贵妃面前装模作样,她的脸都快被夫家和娘家打肿了。

    “哪里用得着沈大人和国公爷、侯爷赔礼,要赔礼也不是您几位的事儿……”

    “我已经向夫人赔过礼……不下三次了。”王秀娘道。

    徐氏这回不甘落后,见王秀娘都出声了,她也跟着道:“我也道歉了啊。而且,我又没打着你家孩子——”

    王秀娘闭目深呼吸,一巴掌呼死她的心都有,哪壶不开提哪壶,谁能把这货拖下大公堂重打四十大板啊——

    打嘴!

608 怎么可能

    果然徐氏话音未落,柴榕冰冷的眼神就过来了,杀气迸发,徐氏吓的两股战战,几欲坐到地上。

    “我我我、我没打到——”

    柴榕不听她的,拔腿就要过去,却一把让贵妃给拦住:“四郎——”

    “没打到,真没打到。”孙彪这和事佬此时也连忙上前,这要在顺天府公堂之上将永昌侯的儿媳给打了,他是叫人来拦不拦武进伯啊。可是人家是‘杀神’,他叫来的人能不能拦住又是个问题。万一打起来,那事儿可彻底闹大了。

    “武进伯,她是个女人,咱好男不与女斗——”

    “你在当场吗?”柴榕问。

    孙彪愣了,这哪儿跟哪儿?

    “你看到她没打到吗?”柴榕道:“我媳妇说她打了,她就是打了!”

    “……”孙彪无言以对,要不他们还是去皇后那说理去吧,他也不寻思还人情了,特么武进伯这货也太不给面子了,怼人怼的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

    好歹他也是个伯爷,真不怕打女人的名声传出去难听啊?

    永昌侯也怒了,这二儿媳真他娘有出息,连孩子都打!

    “……行了,也不用武进伯脏了手,这儿媳妇我要不起,回家我就让我家小郎将她给休了!”转头冲徐氏直皱眉头,“你可真能耐,居然连个孩子你都打,你要脸吗?!”

    徐氏一听懵逼了,嗷地一声就哭了:

    “我没打,我真没打——我没打到他,是他家丫环把我打了,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

    有耳朵的人也都听明白了,照她的意思的确是想打人家孩子,结果没打到让人家丫环给揍了……就是这事儿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了,哪怕几个妇道人家撕逼,也不带动手的,更何况是对孩子下手。

    永昌侯老脸都丢没了,气的脸红脖子粗。他倒也不怕别人说他是怕了武进伯才休的儿媳妇,主要她干的这事儿说出去太丢人了,哪怕是打武进伯夫人呢,也比打人家孩子强——当然,他也就打这一比方,真打了,估计武进伯都得原地爆炸。看他刚才那剜了他心头肉似的,就知道了。

    定国公和户部尚书面面相觑,事情都向好的一面发展了,人家武进伯夫人都往这边递台阶了,

    徐氏这回吓的连胆都要裂了,好容易嫁进侯府,好好的姻缘,说没就没了,都要怪武进伯夫人!要不是她,她不至于好好一个人被拉到公堂上,还被公爹指着鼻子骂!还要休了她!

    “大人啊,你可要给我做主,武进伯夫人她诬陷我,我没打他家的孩子!凭什么说是我的错,她没那么做,别人就能那么传她,而且还是从明阳府传到京城——”

    话说到一半,永昌侯都听不下去了,反手就是一嘴巴抽下去:

    “你这孽障,胡说八道什么?!”

    都要闹到皇帝那儿去了,她就说出这么些不着四六的话?

    “来人,给我把嘴堵上拖回府去!”

    永昌侯带来的几个小厮在外面面面相觑,他家侯爷是气傻了吗?这不是他们侯府,谁敢硬闯进去拖人?

    不过顷刻,两个人高马大的衙差就架着面如土色的徐氏下来,将人亲手放到他们面前。

    “……”

    公堂之上去了一个徐氏,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家丑!真是家丑!”永昌侯气急败坏,当时他儿子也是眼瞎,调、戏谁不好,调、戏了这么个不着四六的货!结果娶进门来上不能各睦公婆,下不能友好妯娌,反而四处给侯府丢人,上不得台面的货!

    贵妃扫视一眼,柴榕一张面瘫脸依然黑的锅底灰一般,不过是她拦住了,他不好发作。其他人还真是莫名的尴尬,看着徐氏作这一顿妖,就好像丢的是他们的脸一般。

    “侯爷,实不必如此。”

    贵妃轻叹一声,真情流露道:“贵府儿媳背地里说我坏话,我的确气恼,可是毕竟孩子也没真的伤着,徐氏虽有错,知错能改也就罢了,毕竟她这年纪,也该生儿育女了。我们女人这辈子难……如果真的被休回家,这让府上小公子如何自处?”

    “女人难,我身为女人自是知道,又怎忍心为难同样身为女子,身为儿媳的她?若真是为了今日的事毁了一个家,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我是于心不忍。”

    贵妃盈盈福身一礼,“本来,我只是想讨个公道,毕竟两位夫人嘴上道歉,可是实际……算了,这些我就不说了,我就只怕当面道歉,背地里、甚至再遇到之时,总是夹缠着说不清楚,有国公爷、侯爷并沈尚书出面,我便放下心来。您几位德高望重,我相信您几位的人品德性,有家长若此,我更不担心以后会被报复。”

    “……我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有您几位的话,我若再纠缠未免太不识抬举。”

    她看了眼王秀娘,又道:“我不需要沈夫人和秦夫人再做任何事,只要她们保证再不在背后造我的谣就可以。这件事就此打住。”

    定国公和户部沈尚书对视一眼,又分别和永昌侯交换了眼神,几个人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不怕她不识食务,怕的是她连食务是啥都不知道。

    既然她这般通透,知道见好就收,那就好办了。

    不过这武进伯倒是真疼媳妇,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自打武进伯上了公堂,一切可都是瞅的他这位夫人行事。

    “……夫人大人大量,我真是……汗颜,”王秀娘心中诧舌贵妃突然变脸,不过既然能善了,她也便不必在提心吊胆不知她使出什么招术,以后倒教她不好接招。于是也就坡下驴,“我年纪比你大,可是做事却鲁莽,在此我再次向你道歉。”

    事情至此算是完满解决,公堂之上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贵妃笑了,定国公和户部尚书、永昌侯随便单拿出哪个来在朝堂上都是有份量的,她武进伯府以一挑三,她是疯了才自不量力。

    可是,这事儿就算这么完了?

    怎么可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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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964/ 第一时间欣赏种田吧贵妃最新章节! 作者:宋御所写的《种田吧贵妃》为转载作品,种田吧贵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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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吧贵妃介绍:
从宠冠后宫的贵妃一朝重生成了已婚已育的村姑——
事情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其实还是会有的……
相公肤黑貌美大长腿却是个傻子;
儿子倒是聪明伶俐,
可惜嗜财如命不是个原装货。
什么,她认输?
她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换个朝代换个壳子她照样混的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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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我家娘子猛于虎,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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