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屡败屡战
贵妃自然乐见自家的伙计们信心满满热情高涨,她若连这个信心都没有,她也不会一举就搭上杭玉清,直接闯到明阳城来了。在她和木墩儿的预计之中,最快也要等到一年后,他们才敢往明阳城照量。
想不到的是杭玉清这货横空出世,把他们的计划全部打乱,歪打正着居然就借上了他的力。
时也,命也。
“这不过就是一次试炼,我手头上还有更多菜式,不过时间有点儿紧,我待会儿还有要事——点心铺子何时到期?”
没等贵妃眼神转过来,蒋掌柜便回道:“还有七天。”
“再过七天吧,”贵妃沉吟,“此时急不得,七天后你们所有人准备就到店里报到,虽然不开业,但那天开始就算你们工钱。”
她吩咐蒋掌柜,“你们去店里先把后宅给我收拾出来。那里平日就住着人,应该不至于难以清理。那天我要带家人过来住,然后把整理出来的菜式教给你们练练手。”
“那,东家准备何时营业?”
“不急。”贵妃想了想,“半个月后,掌柜的觉得可合适?”
这是很急了吧?
蒋掌柜转念一想,铺面是现成的不需修改,那肉串好吃是好吃,技术含量却并不是很高,东家连佐料都是公开的没半点儿藏着掖着——这不是对他们的极大信任,才刚认识几天也不存在信任——
她根本是用钱买他们的忠心,来个快刀斩乱麻。
前面用钱砸,后面还有朱家做靠山,又权又钱两座大山压下来,她不愁这些人——包括他,起什么妖蛾子。
她整体的态度一是简单粗暴,给他管理下面的权力相对就宽松,放开手脚去做;二来,他不是妄测东家,而是人家的重心看上去根本不在这里。
“没问题,一切交给蒋某。”他道。
贵妃要的就是这句话,又扔下二两银子:“叫伙计去城里买四口水缸,雇个车送去桂花村柴家。”
说完,便叫伙计打盆水,洗洗手,整理整理妆容,坐上院里套着的五郎,一家人风风火火又走了。
蒋掌柜远远地望着把人送走,转身还没等关上门,就见隔壁郑大哥拎着六支竹签子过来了,笑脸迎人的,全没有刚才怒目金刚的架式:“蒋掌柜的,我来还你签子——这真好吃啊,你自家烤的?”
他探头探脑往院里瞅,看样子就是没吃够,又想过来顺两串。
蒋掌柜向来是不得罪人的性子,跟谁都和气生财:“方才是东家过来试试手艺,让伙计们烤几串尝尝,一早都给大家伙分没了。郑大哥尝着味道可好?”
“好、好、好!”郑大连声叫好,“你什么店啊,在哪儿?”
蒋掌柜刚把位置给说了,郑大连忙摆手直呼:“吃不起吃不起,那里的店还有个我们平民百姓吃的?”
蒋掌柜默,的确,那地理位置一定势必就隔绝了大部分的平民,价位也就上去了。卖的便宜了,反而那些有钱人不肯去吃,觉得上不去档次呢。
他家东家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走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路线,哪怕他们端上桌的就是普通的野味,换个烧烤方式,换个店面,卖的就是个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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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从蒋掌柜家里出来就已经过了晌午,找了间小铺子随便吃了口饭,再看时间便已经是未时。
来明阳城几次,贵妃基本摸清楚了几家铺子的位置,架着小驴车满大街就找上了,可是与永安县不同,明阳城摆在市面上的铺子大抵都是后面有固定的供应商供货,像她这样单打独斗送上门去的散客,给的价都不是很高,有的甚至比不上永安县永成衣铺给出的价。
哪怕他们是打着跟人家长期合作的旗号,头一次压价压的都很低,美其名曰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合作。
他们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做成自己的生产线和销售店面都需要相当一段长的原始资金累积之后才能达成,所以初期便势必要与其他衣铺合作,挑选合作对象便成了大难题。
“依我看,不急于一时。”
木墩儿坐在驴车上,低声道:“今天到了明阳城,相必你也看明白了,他们默认的都是长期合作的关系,咱们没摸清门路别说挤不进去,哪怕冒冒然进去了,咱们还得想到将来。”
“将来咱们抽身出来自己单干,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把原来的合作对象给得罪狠了。”贵妃心里也明镜似的。“到时后患无穷。”
“所以,咱们还是先看看,把这里边的底子摸摸清楚,看准时机再下手。而这,很有可能还要用到朱三公子的势力。”木墩儿道:“这里面还需要娘娘你来周旋了。”
贵妃默,一想到朱三公子那色眯眯的眼神浑身就是一个激灵,太赤果果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探路也不能拿这狼皮去探路。”贵妃不同意木墩儿的意见,“咱们现在需要钱,先把它换成钱,至于你说的趟趟路子我倒不反对,慢慢来,咱们的店都进了明阳,这批皮毛或迟或早都会进来。”
桂花村收购的皮毛的银一直用杭玉清开店的钱顶着,眼瞅着开店再即,她让杭玉清那边已经把场面支起来,用钱势必不会少。这几张狼皮不收手,用毛给猎户钱啊?
“手上紧紧总会有的。”
说到这里,木墩儿才叫一个心疼:“你刚才一甩手就给伙计二两银子,买金水缸啊,就算是算上租车的钱也用不上二两啊——”
木墩儿谨慎小心派,贵妃则是大手大脚,甩开了干的大刀阔斧派,两人一旦谈到钱就是各种不和谐。
“闭嘴。”贵妃下令,“你让伙计办事,不把钱拿足了,就他们那样子,钱不够了他有心给你垫都没钱垫。多出来的他自然会归到蒋掌柜手里,如果这都需要我一文一文地抠着算,一天天的我也不用干别的了。”
“现在不是钱紧吗?”
“所以要把狼皮出手,一切就都解决了。”
这对假母子当场就在驴车上扛上了,木墩儿屡败屎战仍不气馁,就是有个与恶势力斗争到底的精神。
“不是说不让你出手,而是过阵子——”
贵妃嗤地一声笑了,“过阵子,毛儿都烂了。”
“你一天天在穷担心什么,拿着狼皮当令箭——咱们有你爹在,分分钟还不上后山猎个虎皮狼皮什么的,还用你跟我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争成这样?”
“你是想钱想傻了吧?”
柴榕不知道他俩在争什么,可这时候他是坚定地站在贵妃这边的,头往回一扭冲着木墩儿就道:“你是想钱想傻了吧?有你爹在呢。”
205 群众的呼声
柴榕说完,总觉得自己听着不得劲,改口道:“有你爹呢,反正你可别傻。是吧,阿美?”
木墩儿的嘴都要撇到下巴颌了,有个自以为是的娘就够他受的了,他这傻爹知道个毛凑的哪门子热闹?
就他,他家娘娘说屎是香的,他都是忠实的拥趸者,谁说不香就揍谁,没有任何建设性。
“是,万事有你爹。”贵妃指挥驴车往早已经去过的花开富贵那家衣铺过去,那是他们第二家去的店,相对来说是价格给的最贵的一家,不过给价的是二掌柜,大掌柜的人家不管这摊小事,连出都没出来。
当初他们是想着货比三家,一路比过来的,结果还真比着了,就人家给的钱多。
木墩儿一看贵妃这是拿定主意了,又没他什么事,顿时满满的无力感。
“娘娘哟,您老就不能听句劝吗?我好歹纵横商场这么些年,商场上的东西我比你懂。”
贵妃笑:“商场上的东西你比我懂,可是人性我比你懂。再者,此一时比一时,你的那个时代是什么样我不清楚,可这个时代什么样——和我之前所在的时代,细微之处或许不同,大致上还是差不多的。”
不是她说他,步子迈的小,谨小慎微,总想留着后手,以防万一留个退路,想立于不败之地。
可立于不败之地这种设想,本身就是毫无意义。
就是败了又能怎样,大不了从头再来,又不是战场上后宫里,一步错满盘皆输,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他们有柴榕啊,柴榕在手,天上我有——只要有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货物供应源啊。
现在是收购的皮毛足够多了,家里都快堆不下了,这才没让柴榕上山打猎。
如果真有需要的话,想从柴老爷子手里把弓箭取出来,还不是她动动脑子分分钟的事?当然,她也要抱着英勇就义的心随夫上山……
好吧,至少现在没到那样的时刻,他们的前景一片光明,偏他总是往钱眼里一钻,成天钱钱钱,小家子气。
“不去闯,你永远不会知道前面是什么。”贵妃从驴车上跳下去,自信满满,整个人都好像放着光。
前面是花开富贵的黑漆烫金大牌匾呗,木墩儿直翻白眼。
瞧这架式不像在宫里斗个你死我活,每走一步都怕行差踏错的女子,难道她们一个个不应该凡事深思熟虑,很有种保守派行事作风的意思吗?为什么他家娘娘给他的感觉更像是身穿铠甲上战场,一路跟砍瓜切菜似的干净利索,却很有股子勇往直前大不了死的英雄女战士味道?
贵妃雷厉风行,进到衣铺里直接就找那二掌柜,多一句话没有,一件狼皮卖了三两银子,四张一共一十二两,随便找了块布包裹上就扔柴榕怀里让他捧着了。
二掌柜没有像永安县永福衣铺掌柜的殷勤,恨不得当场压着她签下合同,把她手上的货给垄断了,人家甚至都没意思意思出来送送,只道或有新的好的货,尽管可以再来。
一看就是大店的风采,并不急于一时,人家看的是她长久的质量和数量,单凭他们送这一次就想卖上价,搭上关系长久地合作,这些大店是不会来这一套的。
贵妃不以为意,揣着钱就是各种逛街,直买到木墩儿的心已经疼的麻木,小脚丫都要把鞋梆磨破了,驴车上大包小裹,挤的人都快没地方坐了,贵妃一声令下,总算打道回府。
此时天边已经渐渐染上了红霞,夕阳西下。
木墩儿憋了一路,终于忍住心疼打探道:“亲娘,您这一趟又花了多少钱?”
“不到三两。”贵妃的表情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好像说出口的是三文钱。
一共卖了十二两,一眨眼她就给花出了四分之一!
木墩儿捂着心,特么疼的厉害。
以前他只以为他家小红杏就够能花钱的了,那卡单刷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家里堆满了全是她的东西,光各种首饰就有两大盒子——是不少,但凡事按百分比说话,他那时身家过亿,她再能刷也不过九牛一毛,不伤筋动骨的。
可他家娘娘这种花法,比小红杏可狠多了,一下子就能把整人家底花出四分之一!
四分之一,那是多大的比率!
够他们收多少毛皮了!?
“你是男人,不懂。”贵妃笑起来天真无邪,“花点儿小钱,解决后顾之忧,那是再划算不过的。不管是谁,他再怎么不爱贪小便宜,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话都是成立的。”
“咱们是为了赚钱过更好的日子,便是让你赚了大钱,整日间吃香喝辣,后院起火,天天有人和你作,你都享乐不起来。”
“花这么点儿钱,买个后院太平,回家看到人就一张笑脸,太值了。”
……值个屁。
想显摆不能赚了大钱之后再显摆,再收买人心?
木墩儿不知道他是难以理解女人的心,还是纯粹理解不了贵妃这个女人的心,反正各种看不懂看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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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把狼皮卖了一身轻松,回到桂花村时柴家大伙儿已经吃完了饭,她进院的时候柴家女人们正忙活着收拾碗筷,看贵妃大包不裹带进来,整个儿气氛都不一样了,顿时就全围过来,那才叫一个热情洋溢。
就照着她那话来的,把每个人都打兑乐呵呵的,一扫之前几天的尴尬,一院子人有说有笑。
只是即便看到这样和乐融融的场景,也弥补不了金钱损失带给木墩儿心灵上的创作。
他家娘娘出手大方啊,不只每个女人都买了布料,小首饰,还给家里的男人们买了新鞋子,无一遗漏。
“唉呀,买这些干嘛,你说你赚钱也不容易。”柴大嫂乐的嘴都咧到耳根了,捧着绿色小碎花边儿的料子就不松手了。“这……贵吧?”
不容易,当然不容易,一张张狼皮都是他亲手扒下来的!木墩儿的心在呐喊。
“是啊,四嫂,别总往家里花钱了,以后你用钱的地方也多。”柴海棠小声道。
木墩儿表示听听,听听,这是群众的呼声!
别乱花钱!
206 立竿见影
柴二嫂也得到了贵妃承诺的布料,可是她并不开心,因为柴家所有女人都有!
那她当初还忙活个什么劲儿,显得没见过钱似的,应了人家就撅着屁股给人干。结果是人人有份的东西,赶情她不帮忙把风吹出去,家里人都有就缺她一个不给呗?
没有她,顾洵美能顺利把十里八村的猎户都给笼到家门口?
顶多人家知道的就是她各种花边丑闻!
柴二嫂手掐着布料没说话,一甩手就回了后院,众人聚一块儿围着商量拿面料做个什么样式的衣裳,男人们直接穿上鞋出去溜达了,贵妃却是第一时间看出来柴二嫂不乐意,借口让柴榕把剩下的东西捧回后院,也跟着回去了。
贵妃直奔东边那屋,柴二嫂坐在炕上,见是她进来了似笑非笑地把人让进来。
“恭喜弟妹赚了大钱了,又是烧烤店又是皮毛生意,很快就飞黄腾达了。到了那时,弟妹可别翻脸不认人,不认得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贵妃笑盈盈地道:“二嫂说哪里话,飞黄腾达不是人人都行的,我呢胸无大志,混个养家糊口,把四郎的病给治好了是关键。只要把他治好了,有男人撑着整个家,还用我抛头露面吗?”
“二嫂,”贵妃没给柴二嫂见缝插针的机会,直接把她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以前我不是应了二嫂给二嫂买块布料吗——我今天去逛了一圈,忽然觉得单独给二嫂买,其他人看着好像不大好,咱们家里的女人日子过的清苦,芳青和海棠也都是花一般的年纪,衣裳也就那几件,我就都给买了。”
扯出柴芳青来,她这做娘的就不好说什么了,柴二嫂呵呵。
“二嫂帮我那么多,我心里有。”贵妃决定还是不和柴二嫂在这儿闲话家常,以免误伤。
像柴二嫂这种立竿见影型人才,还是摊开来讲更具效率。贵妃说时迟那时快,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默默地推到了柴二嫂的手边。“这里是八十文钱,二嫂要是不嫌弃就拿去买点儿小玩意。”
柴二嫂那脸立马就阴转晴了,满天乌云尽散。
“不嫌弃,不嫌弃。”
她这算是赚着了,又得了布料,又有八十分钱,给她家柴二做件衣裳也够了——还是给闺女再买双好绣鞋?
“你说你还这么客气……”柴二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脸也有点儿撂的太快,根本没留给人喘息的时间,慢慢地把话就往柴银杏那边拉。不过她可没把自家闺女给卖了,只说柴银杏那居心不良,贵妃合该防着些。
“自古同行是冤家,你可防着点儿吧。”柴二嫂感慨。“以前她在家时不这样,嫁人时陈家也穷,开始几年还要咱家救济,后来是陈家远方亲戚死了,他家得了一笔钱,借着那钱就翻了身,钱越赚越多。这才有之后柴银杏在咱家里做威做福……婆家有钱了,不知道帮衬着娘家,反而越发瞧不上咱家。”
她道:“你嫁进门来,她家那么有钱,就陪了两床被子——她瞧不起四弟傻,平日里边正眼都不瞧一眼。她一年到头不回来一回,回来就哪儿哪儿都看不上,家里人都让着她,不跟她一般计较,人家就当应当应份的,反正我是看不上她。”
“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四弟摔坏脑子,家里就差砸锅卖铁了,咱娘亲自找上她家门,好说歹说还是看在娘的面子上给拿了四两银子,说什么家里的钱都是他男人在管,这还是她偷偷攒下来的私房钱。真没钱的人拿出一两银子咱都得谢谢,那是真没钱,哪怕不拿只要不扯后腿都行,可这个家谁不知道他们家就是她掌钱?不过是怕家里人惦记,怕咱们上门去借,她一推六二五,做出来的事都是显摆有钱,嘴上口口声声就是没钱。”
“现在你也做皮毛生意,才初期没怎么赚钱呢,就各种搭家里钱,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是和人家亲闺女一比那做出来的事就是天地之别了。不是你给我们买些东西就说你好,关键是心意。你有这份心,自然就舍出这份钱,可柴银杏,”她一边说一边摇头,“肥壮的铁公鸡,一毛也不带拔的。”
贵妃本想着要不要应合一下主题,搭个话茬,或者来点儿什么表情——
结果,根、本、不、用!
柴二嫂那话匣子敞开了,根本不需要任何辅助,她自己就嗨了,嘴里有什么往外倒什么,贵妃连头都不用点,全她一个的独角戏撑完全场。
好吧,至少有柴二嫂这张嘴,相信整个柴家很快就知道柴银杏的意图了,至于之后大家伙怎么站队,他们自己个儿心里都有数。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大姑奶奶来的时机也巧——”
“什么多心,就是那么回事,我早就看出来了。”柴二嫂嗤笑,“她那人无利不起早,我说不年不节的她怎么想起来过来,什么名声,我看她就是看你也做皮毛生意,影响到她家了,她坐不住了。”
这又早就看出来了?
贵妃笑,“主要是二嫂——您这宣传力度太强,我都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有这么多猎户自己就上门了。也许就因为这个,大姑奶奶听到了风声?”
两人有默契地都没提柴芳青,没把个泄密的小姑娘给扯进来。
“那是她家钱给的少,不然凭啥老主顾都不做了,上咱家来?”柴二嫂立场换的绝对立竿见影,“她对谁都一毛不拔!人家猎户自然是哪家给的钱多卖哪家,她能赖谁?”
贵妃但笑不语,有些话说太透就没意思了,尤其柴二嫂这张嘴,没有的事儿她都能凭上几笔,真从她嘴里说出些柴银杏不好的话,只怕再经柴二嫂添油加醋那么往外一说,就是结成死仇的架式。
贵妃没再跟她往柴银杏身上扯,借口晚饭还没吃就抽了身。
柴二嫂得了实惠之后才叫一个热情洋溢,来时眼皮都不抬一下,走时倒热乎乎送出半个院子,要不是贵妃拦着,柴二嫂能直接把她给送到前院厨房灶台边上。
207 迫在眉睫
柴二嫂的宣传很得力,猎户们自从给贵妃送过货,都知道人家的价格的确是比旁人家给的高,当场结钱绝无拖欠,有交好的彼此知会一声,以致于时间越长,往柴家送货的猎户便越多,贵妃有意从中挑选中成色好的皮子,即便这样积压到手上的皮子也越来越多。
尤其进入了七月天气更热,猎物根本不能久放,柴家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忙起来,也才勉强把皮全扒了,没让肉烂在院里。
可是皮毛扒下来的一多,算上贵妃新购进的四口水缸都有些不够硝制的。
一个小屋放进七八口缸已经挤的人进去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再要买进水缸只怕就要堆到院里,可院子里挡道是一方面,放一天两天行,时间久了谁都嫌挡道,而且风吹雨淋的,皮毛那东西娇贵,不能太阳直晒了,雨淋就更不行,换间更大的房子已经迫在眉睫。
不过阻碍也近在眼前,贵妃倒不担心柴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谁也阻挡不住她的步伐,如果柴家无视她多番示好,一意孤行还阻止她,她宁可撕破脸皮也是要迁出去的。
主要是事情没到那一步,她也不想好好的家让她给搅散了,最重要的是现在手头上不充裕,再重新选房她就要在明阳城里面,将来无论皮毛生意还是烧烤店,她都是要扎根在明阳的,否则就这么两地来回折腾,每天她都折腾不起,又是人工又耽搁事儿。
房子现在没着落,贵妃现在手头上压着差不多上百件皮毛还没硝制完,如果再这么来者不拒收下去,只怕他们有手扒皮,没处硝制,烂一手毛。
最后贵妃和木墩儿折中想了个办法,规定每月初一,初六,十一、十六,逢一逢六专门收购皮毛的日子,其他时间一概不收。
开始几天猎户还都不知道,有人陆续送过来,贵妃还是照收不误,经猎户和柴二嫂那桂花村好舌头往外一传,大概三五天十里八村就知道的差不多,来送货的人渐渐就规律起来。
其实这对猎户来说没什么损失,大不了算好日子集中上山打猎,没有什么损失,而贵妃也落个喘息的机会,收购也更加系统,而如果不是考虑到烧烤店那边的货源,深怕肉供应不上,她还更想精简收购时间,这样也方便以后她脱离出桂花村,定时收购她往来便更方便。
皮毛这边的问题解决了,烧烤店那边距离开业又迫在眉睫。
贵妃在信里交待了杭玉清要做的事后,那催命似的信倒是停了,再没派小厮往桂花村送信,可第四天的时候人家直接就杀上了门。脸上跟新剥好的鸡蛋似的,光滑滑白嫩嫩的,看不出任何伤痕了。
一上门杭玉清气势汹汹地就问:“你让我白请人吃饭?那不是钱啊?你就是想谢我三表哥,请他一个也尽够了,干什么还要他那些狐朋狗友也请?你不知道他那朋友遍及整个明阳城,你要想找到几个正经人不容易,一个赛一个的有钱人家子弟,全是败家子纨绔!”
大热天,窝屋里扒皮闷的慌,柴家人就一堆一堆地在院里阴凉处排排坐,一个个手上身上溅的都是血,让他这么一吼,人人拿着刀停在半空,目瞪口呆地瞅着杭玉清。
杭玉清也没见过这架式,有种赤果果地要被剥皮的错觉,他激灵打了个寒颤,只见贵妃施施然起身,从井边舀了碗水喝的慢条斯理,整个院子里就她身上一点儿血腥都没沾,悠悠然的闲庭信步。
“我在信里不是和你说的一清二楚,要的就是他这样的交友圈。”
贵妃为了不阻碍大家伙扒皮的积极性,瞅了杭玉清一眼,把他往后院带。后院里柴榕正给五郎洗澡,她倒不担心这样的举动会让人误解。
杭玉清几步追了上去,“我看了,可我心里还是觉得亏的慌——”
“你不需要觉得亏,你只管年底拿分红就行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怎么之前说给你的话,你全给忘了?”贵妃白他一眼,“七月初十开业,你再耽误时间,你亏的可就不是这一星半点儿。”
杭玉清自从往烧烤店里投了钱,就开始各种斤斤计较,觉得花在哪里的钱都无形中扩大了十倍那样,连平日大手大脚胡吃海塞都一下子手紧了,总觉得那么花太亏。
“你难道想咱们开业无声无息的,就等着什么时候明阳城里的人慧眼识珠,咱们就被动地坐等被发觉?”
“你三表哥那些朋友哪个不是吃香喝辣,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没见过的,真经过他们的嘴,还不是一传十十传百,一夕之间就传遍了明阳城?这比咱们默默无闻地穷捱可便捷得多。这些肉才多少钱?目光能别那么短浅吗?”
“你表哥那间铺子今天就到期,我明天过去看看,顺便就交待下去新的菜色,你这么闲就赶紧把你表哥那边给我摆平。”
贵妃居高临下地道:“务必。距离咱们店开业还有八天,你得给你表哥通知朋友的时间——”
“我表哥那些朋友一听吃的,还不随传随到。”
“谁都不是你想的那么闲,提前知会的好。”
贵妃可不敢相信朱三公子的时间观念,点心铺子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连着找半个月续签都没找到人,她可不想事到临头抓瞎,万事求个稳当。
“你今天这么闲,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了吧。先早知会你表哥,我私下里告诉你,你必须亲眼盯着他把宴请的帖子发出去——只别说是我叫你这么做的,知道吗?”
“——还不快去,傻愣着看我做什么?你还想不想赚钱了?”
杭玉清好容易养好了伤,能见人了,憋着几天的火还没等他把话说利索,就让贵妃三下五除二给打发了。
“……刚才,”柴榕从五郎肚子底下钻出来,来来回回地在院里瞅,“我好像听到杭玉清的声音了,他是不是来过?”
木墩儿表示,那人曾经像风一样的来过。
208 暗示性
贵妃第二天就收拾了大包小裹,带着柴家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就去了明阳城,一辆驴车坐不下,贵妃还让柴榕现跑了一趟陆铁牛家借了他家的驴车。
两辆车分男女坐,贵妃把这两天剥下来的兔肉和野鸡也分开两袋装都放到了男人们坐的车上,由柴榕驾着头车在前面领路,大概一个来时辰就到了。
点心铺子临近日子才找铺面,手忙脚乱,寻思着找朱三公子商量宽限些日子,结果朱三公子连面都不见让管家就给打发了,无奈只得在贺牙子的牙行里定下了那间洒金街的铺面。
只是原本那里是酒楼,弄做点心铺子便需要大改,费时费力又费钱,点心铺子的掌柜几乎急红了眼,满腔的怒气全撒到了贵妃身上。
不过碍于传闻中朱三公子是租给了他家表弟,不敢得罪的狠了,搬家之时便只把能拆的都拆了,能卸的都卸的,带不走的就地劈了当破烂柴火,屋子的墙上磕磕碰碰许多划伤之处,脏乱的不像话,甚至厨房墙角还堆着两团****,后宅里四处可见的死耗子,甚至最偏僻靠西北角的客房里涂了小半面墙的屎,一进去那股子味道扑头盖脸。
这些不过小打小闹,纯膈应人,搬到台面上细掰扯还真算不上什么事,可就是让人一肚子邪火窝着。
蒋掌柜带着伙计们忙了一宿带半夜总算把后宅给收拾出来,被褥都全给买新的换上了,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贵妃带着人直接就住进去了。
柴家只有老俩口当年带柴榕瞧病的时候到过明阳城,那时主要是给柴榕看脑子,心里急的火烧火燎的,自然也就没心情逛街看景,来过跟没来过也没什么差别,至于其他人,一辈子最远也就到永安县的集上,这一次到明阳城却是破天慌头一遭。
贵妃便吩咐机灵的侍琪带着柴家一大家子四下里逛逛,她坐镇店里,蒋掌柜的把情况汇报一遍,贵妃不怒也不惊,只道:“你找个活儿好的木匠——咱上次来你不是看了这店里是什么样儿了吗,就照着原样差不多修复了就好。其它的不用管,咱们忙咱们的。”
蒋掌柜也怕事情闹大,见东家是个压事儿的,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到嗓子眼儿一堆的劝慰话也就全咽了回去。
“那开业的日期要不要改?”
“看木匠怎么说,他如果在这之前能完成,咱们就照常。”
蒋掌柜的沉吟:“其实,一大早东家还没来之前我就先找过木匠,问过他,他说三五天的事儿。”
贵妃笑,这掌柜的办事太周到了。
“蒋掌柜做的很好,那咱们就一切照常,你办事我很是放心。”
把这些枝枝叉叉处理得了,贵妃便把伙计们召到一处,说是交待新菜色,其实就是木墩儿早就列出来的各种烤牛羊肉、烤鱼和一些青菜的烤法,都是极易简单上手的,一个下午基本上就都学会了,就只差在熟能生巧。
点心铺子的老板把桌子椅子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当天晚上连柴家带伙计们就坐后宅找了几块板子临时一搭好好搓了顿烤肉大餐,把众人吃的肚子圆滚滚的,宾主尽欢,恨不得一张嘴就有肉片往外冒出来。
吃过晚饭,柴家的女人们听说明阳城晚上热闹的很,便结伴出去游玩,贵妃则带着木墩儿和蒋掌柜的就明阳城的物价有商有量地用了半晚的时间定出了价格和菜牌子。
烧烤店定位的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主要卖给有钱人,这是早有共识的,可看完蒋掌柜定完的菜价,木墩儿这位久经商场的都经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孩子是困了吗?”蒋掌柜没想到木墩儿有着成年人的思维纯是让价格给吓着了,还当他是打了个哈欠。
贵妃听木墩儿说过这种烧烤在他的时候就是个廉价货,普通百姓吃得起的东西——完全不像现在的肉都这么贵,一般小康人家吃一顿都得心疼半个月,看到价就知道把他给震住了。
“那,差不多就这样了。”贵妃就坡下驴,权当木墩儿就是困了,也不和他解释。
“等木匠弄的差不多,你看看是叫他打家具合算还是买现成的合算,这些都你处理,这次我走的时候把银子扔你帐面上,你就从里面支。以后,这些东西就都交给你了,一般如果无事,我就半个月过来一次,万一有事找我就去桂花村柴家。”
做掌柜的都爱这样的甩手东家,蒋周哪有个不答应。
贵妃边往外走边吩咐:“还要麻烦你和贺大嫂知会一声,请她帮我留意明阳城里的房子,我想租一间格局大些的,位置倒不挑,只要在城里,价格越便宜越好。”
蒋掌柜一一应下。
后院房间很多,柴家人住进来也还空了两三间,好在点心铺子的掌柜是北方那边过来的,住惯的火炕,这要是像他们这边城里家家住床榻,只怕全都搬了干净,他们连睡觉的地方也没有。
木墩儿把脸洗干净忍不住直嘬牙花子,“一个肉串——在我们那儿一个顶二十几个了,时代真是不同了。”
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他真是幸福啊——当年。
“这样的位置,这样的店面,你卖的便宜了反而没人吃。”贵妃拨弄油灯的芯子,灯光照着脸上忽明忽暗,把柴榕都给看呆了。
他趴炕上,手托着下巴,傻笑道:“阿美,你真好看。”
木墩儿听了直打哆嗦,这么赤果果的调|情,他爹真是傻的吗?
柴老太太把他抱过去这几天,他可没忘了是让人家两人培养感情,造小娃娃呢——
和他一样没忘的还有柴老太太,不等木墩儿展开丰富的想象力,一直盯着后院动静的柴老太太听见人回来,就敲门进来抱人来了。
柴老太太也不管木墩儿满脸不情愿的表情,抱走他就往外走,连头也不回:“阿美啊,你忙了一天了,早点儿睡吧……和四郎。”
木墩儿:“……”
这话暗示性不要太强啊,他还是个孩纸,但也听得懂的!
209 活祖宗
贵妃知道开业前事情肯定多,她和蒋掌柜也需要各种协调布局,大到店里的格局规划,小到厨房佐料配置,没个一两天都得忙的脚打后脑勺。
她便带着柴家一大家子人都出来,省得落人口实,她一个小媳妇成天往外跑,也顺便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谁知才住了一晚上,柴家老俩口就惦念着地里没人照顾,又怕家里招了贼——
天知道桂花村自打大齐成立几十年,除了最初几年不太平,总有流民外,近十几二十年夜不闭户,想贼找上来都跟撞大运似的。
其他人倒是想多住上两天,左右贵妃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胳膊拧不过大腿,柴老爷子说要走,十匹驴都拉不回来。
“那,要不让海棠和芳青留下来吧。”贵妃商量,“我这边店里还没忙完,还得再待个两三天,让她们留下来帮帮我,等我闲下来,我再带她们好好逛逛明阳城,看看人家的衣裳绣品,以后咱们也好把东西卖给他们。”
柴老爷子皱皱眉,“大姑娘家家的,好好在家待着就得了,再把心给看野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倒没强拦着不让她们留下,柴海棠要留下,柴老爷子也没再说什么,甩手直接上了驴车。
一大家子只等了一天就又浩浩荡荡回了桂花村,柴老太太架不住木墩儿扯着脖子那顿假嚎,哭的脸红脖子粗的分分钟撅过去,只得把木墩儿给留了下来,只这样还不忘嘱咐柴海棠晚上和木墩儿一块睡,不想让这孙子把贵妃小俩口晚上培养感情的节奏给打断了。
“我说娘娘,您老到底英勇就义没有,要不就真从了老太太,弄出个娃娃来给她瞅瞅,你我都轻松一些。天天和他们睡觉,我很快就要抑郁了。”木墩儿私下里忍不住劝说。
贵妃连一个字都懒得给他,一脚上去力道十成十就把他踢了个趔趄,扑倒在地。
好吧,他知道惹毛她不是件好事……
木墩儿决定忍!
无奈的是他说过了就算,连个屁还有味儿,他说过就彻底抛在脑后无影无踪,无嗅无味,却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柴榕那小脑袋就整整搭理了一整天。
贵妃一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就没再意他,任他在后院里陪五郎在驴棚里待了一天,直到了晚上洗漱干净上了炕,柴榕慢悠悠地伸出胳膊搭在她的腰上,她才想起这一天他居然就是这样一副斗败了的公鸡样儿,身上整个颓废的气都要透过她的皮肤传到她的身体里了。
“四郎,你怎么了?今天和五郎玩儿的不开心?”她问,毕竟能惹柴榕不开心的事屈指可数。
一个是杭玉清相关,一个就是五郎相关。
杭玉清没来,那就只能是五郎呗。
柴榕默默无语,头抵在贵妃后背蹭蹭,情绪低落到坑里。贵妃意识到不对劲,把他的手从腰上扒开,借着还未吹熄的油灯看着他,那漂亮的嘴已经噘到可以把五郎给拴上了。
情况不妙啊。
“四郎,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不高兴?”贵妃柔声细气地问,“是谁说你什么了?”
她相信蒋掌柜聘那四个伙计还没胆子妄议东家的男人,但是私下里说什么让柴榕听到就未可知,毕竟柴榕那耳朵跟狗似的,才叫一个灵光。
又是沉默半晌,贵妃在店里一天和蒋掌柜研究了开店所需的物事,采买以及各项大大小小的事,坐了一天,她的腰都有些疼了,让柴榕这么一闷好容易真真的腰酸腿疼脚抽筋,肚子里那股邪火腾地就上来了。
“说啊,谁欺负你了?”她不自觉就拔高了声音,“你和我说,我给你出头。”
柴榕这才慢慢悠悠地抬头,嘟着一张脚,小眼神无比哀怨地望着贵妃,这让她有种错觉,似乎是她让他这么……难过?
“你说说,到底怎么了。”贵妃就差给他跪了,真心活祖宗。
以前天天转着她围,抗击打心胸大,哪里有什么需要她愁的,那叫一个真心听话任劳任怨。现在却不知道怎么了,日子越久,他各种小情绪就越多,偏偏还爱撒娇,情绪不对总要各种形式地让她知道。
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初时她还感谢老天爷得了这么个脾气好禀性佳除了人傻各种好说话的助力,结果哪用三十年,三年都没到就来个惊天大逆转,现在这小脾气给她闹的,就跟脱缰的野驴似的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柴榕:“……”
贵妃:“#¥×&……”
特么的当她会读心术吗?眼巴巴地就知道瞅着她,她是能钻他心里还是眼里把他脑子里的想法给读出来?
她再有心计,再聪明也没练到这种神术!
“四郎——”
“阿美,你要生小娃娃了?”
柴榕不开口则罢,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好悬让贵妃口水把自己给呛死。
“啥啥啥、啥生小娃娃,你别听——”
“你不能不要小娃娃吗?”柴榕偷瞄贵妃一眼,又不敢直视她,立马把眼神就给收了回来,满脸心虚。“阿美……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贵妃给听懵了,“我没不理你,我今天是——”
“阿美。”
贵妃摔,让不让人说话了?
他要是想一直说,中间就别给她顿点儿,留了个白吧,她一张嘴说话就给她打断,他不知道她最讨厌这种行为吗?!
“……你说。”贵妃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柴榕毫无所觉地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之中,“我不想阿美要小娃娃。上次你就是因为有了小娃娃,天天把我撵到外面住,理都不理我,还……让我离你远远的……再也别和你说话……”
他默默地抬头看看她,然后试探地抓起她的手,小眼神那叫一个委屈:“你还不让我碰你——我其实没碰你,但我现在想碰你——你别不让我碰。”
说完,他偷偷的直往她肚子里瞅,“不要小娃娃。”
“阿美,”他轻轻晃她的手,“你别不理我,你不理我,我心里难受。”
210 未解之谜
虽然柴榕说的一知半解,贵妃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主本就不愿嫁进柴家,结果一朝有孕,更是心怀怨怼,柴榕经历过那时期,现在一听她要有娃娃直接就联想她有了娃娃就又会回到那个对他不理不睬的时期。
她能说自己其实并不是理解不了他这样的直线性思维吗?
他本来就是这样简单直接的人,她已经习惯他这种模式了。
“我没有想要小娃娃——”
“真的,那太好啦。”柴榕一脸的雨过天晴,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呲了一口的大白牙。
……就不能让她说句整话吗?
贵妃舒了口长气,算是把心里在的憋屈全给吐出去。“真的,而且我也没有不理你,也不会不理你,你就放心吧。”
柴榕这下算是心理负担全无,冲着油灯的方向打了个虚弹,灯芯噗地一声光就灭了。
“睡吧,阿美,我好困。”
柴榕说完就把贵妃抱了个满怀,“……阿美,你好软,好香。”一边说还一边往她怀里蹭,贵妃居然一时震惊太过忘了反应,直等便宜让人占尽了,才蓦地一把推开她,身子往后一拧,把后背留给了柴榕。
如、果、不、是、柴、榕!
看她不踢爆了他!
“阿美?”
贵妃突如其来的一推把柴榕给吓了一跳,刚才还好好的,咋就突然间又生气了?
阿美怎么这么爱生气?
“阿美……我错了。”
他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反正经验教训告诉他,低头认错准没错。
“你别不理我。”他可怜巴巴地道,小声音那叫一个委屈,贵妃不用回头看他都知道他肯定是用那委屈幽怨的眼神在看着她。
贵妃深吸了口气,她算是碰上了对手了,让他给磨的没招没落。
“睡吧。”
柴榕等了一会儿,见贵妃还是没反应,慢慢试探地凑到她身边躺下,又等了一会儿看她没一脚把他踢开,才高抬手轻落地慢之又慢地放到了贵妃不盈一握的纤腰上。
贵妃还是没有反应,柴榕这才重重抒了口长气,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等他睡着了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一只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条腿已经骑到她腿上了,大喇喇的睡得那才叫一个香甜,鼻息间发出浅浅的酣声。
柴榕有一秒入睡的技能,贵妃却让他今天给闹的整个睡意全无,一天的疲倦让她头疼欲裂,可是怎么躺着都睡不着。
从柴老太太的话里,影影绰绰其实她就看得出当年原主和四郎的那些个恩恩怨怨。柴老太太为了儿子宁可亏着心也给他娶进门来一个漂亮媳妇,固然疼爱有加,明里暗里一路捧着哄着,可是嫁给个傻子——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嫁过来,可想而知原主顾洵美的心里在又是怎样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个傻子,还有一个未经人事的大姑娘,这孩子怎么造出来的……这事儿永远是个未解之谜,很有可能一辈子她都不会知道。
她想起柴老太太说完要她生娃娃那晚上自己做的那个荒唐离奇的梦,其实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事实——或者接近于事实的真相。
原主儿不情不愿嫁了,不情不愿地又怀了孩子,生了孩子——对这个孩子的傻爹,比她更懵懂无知的男人大抵除了冷漠,她也没有什么可以随心所欲可以表现的了。
……
那个荒诞的梦啊,贵妃浅浅地勾起唇角。想起来有些可笑,可如果事实真是那般,就不是可笑,而是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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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只在店里处理了一天,就把余下的所有事物交待给了蒋掌柜,这般放权她轻松,蒋掌柜也乐得掌控全局没外行瞎掺合,二人各得其所倒相处甚欢。
接下来的两天就拉着柴家二姝逛遍了明阳城的各家衣铺金店,胭脂水粉铺子,总之各种饰物各种逛,真正花的钱其实就是各买了一套衣裳,其余的就只是各种看。看完还不算,贵妃回到店里就把当下看到的花样挑出来漂亮的全画出来给她们做绣样儿。
小露这一手把柴海棠和柴芳青都给震住了,谁也没想到贵妃不声不响的,居然又识字又会赚钱,连画也画的这么好。
柴海棠不禁为自家四哥担忧起来,这么个优秀媳妇和个傻子,别说别人家有话说,她看着都觉得怪可惜了的。
什么时候他四哥把脑子治好了,才算是男才女貌,一直这么傻着也不能只靠那张脸啊。
“四婶,你咋啥都会呢?!”柴芳青捧着画纸就不撒手,“和咱昨天看到的绣帕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贵妃笑道:“我带你们主要是看看现在明阳城流行什么样的款式样子,以后咱们家里生意做大了,我也要弄那样的铺子,到时就不是跟着他们的风走,而是咱们引领风潮了。你们现在技术练的差不多了,等过阵子闲下来我找个像样的绣样,你们跟着学学,技多不压身。”
柴家二姝纷纷倒抽凉气,他家这位野心好大,也敢定目标。
“我跟着四嫂干!”柴海棠意气风发,她可不愿一辈子做个目光短浅的村姑,四嫂有这个机会给她,她就一定抓住了。
“我也是,跟着四婶!”柴芳青也跟在柴海棠后边急着表态。
自此两人做起事来更加上心,唯贵妃马首是瞻。
贵妃一行五人在明阳城里又待了三天,杭玉清是在最后一天找上门来的,他听贵妃的话来明阳城找朱三公子,也幸亏有贵妃的话他早有准备,出来前就和杭夫人打过招呼要在表哥家住上几天,不然光堵朱三公子就整整堵了两天,跑遍了整个明阳城,才从朱三公子新近在外养的新欢家里给翻出来。
虽然过程颇为波折,总算是押着朱三公子把请柬都给发了出去,完成了贵妃交待下来的事。
杭玉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杭县令知道他逃学又往明阳城跑就派了家丁来找,杭玉清上次领教了老爹发飙的威力,那叫一个六亲不认,揍的他脸上挂彩好些天都顶着那脸伤去上书院,这次再不敢忤逆老爹,顺了贵妃晚饭的十几串烤肉,急忙忙地往永安县赶。
“我忙啊。”杭玉清一手撸串,一边长叹,满嘴的意犹未尽。
211 撕破脸
贵妃回到桂花村,便发觉家里气氛不对,柴老太太拉长个老脸都快砸脚面上了,木墩儿装疯卖傻上去逗她,她也不像往常那样抱起来又亲又啃的,木墩儿是松了口气,可贵妃却心生警惕。
初时她以为是他们在明阳城耽搁,比预计的晚回来一天,惹得柴老太太不高兴了,便上前温言软语地解释,到最后柴老太太也没露出个笑脸,却不似迁怒于她。
贵妃隐隐约约想到了,去问包打听柴二嫂,果然这事儿和柴银杏有关。
不过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柴老太太居然不是被柴银杏给挑拨了对她心生不满,而是娘俩对着吵了起来,吵了个天翻地覆,柴银杏又哭又闹,把柴老爷子给哭烦了,把柴银杏从家里拎出去了。
“咱家老爷子是真疼老太太,看把老太太气的不轻,扯着柴银杏的胳膊给扔出门去了——那可真是扯着啊,疼的柴银杏呲哇乱叫。”柴二嫂明显是偷摸猫后院看完全场,当下和贵妃说的时候仍是一脸兴奋不减,眼珠子锃明瓦亮,几乎闪瞎了贵妃的眼。
柴银杏本是来安抚柴老太太,想拉她站边,由当婆婆的柴老太太施压,想让贵妃老实在家待着,这样对家里的名声对谁都好。
“哼,谁不知道她就是不想让掺和进皮毛那生意里——以前我看她家过的好,还问过她,她只说皮毛生意赚不了多少钱,现在看吧,坐不住了。撒那谎干什么,好像谁管她要似的。”
柴二嫂不屑地撇嘴。
要说他家老太太固然霸道强权,说一不二,可是除了事关她那傻儿子之外,还算相对公平,不像他爹娘似的眼里只有大儿子,其余的人谁也到不了他们眼前。柴银杏说破了嘴磨破了皮全是无用功,柴老太太一心为四儿子将来考虑,哪怕治不好脑子,赚些钱起码老了有个倚仗。
柴银杏一听当时就炸了,自小她和两个哥哥都是跟着柴老太太苦过来的,连嫁过去的婆家都是穷的丁当响,嫁过去好几年才发的家。而老四柴榕和老五柴海棠却是在柴老爷子打完仗回来后再生的,两个弟弟妹妹在父母呵护下长大,柴银杏心里就存着个疙瘩,而今又是为了他儿子。
什么都是为了儿子,这是柴银杏的原话——连柴家的老脸都不要了。
柴老太太先前还给柴银杏留着几分颜面没把话给说破了,她这话一出,柴老太太就差大嘴巴上去抽她了,倒把柴银杏那点儿深怕让贵妃抢了他家生意的那点儿心思给挑出来。
“就老太太那顿骂,说真的,我自打嫁进柴家,老太太成天打儿子打孙子的,就没见她这么骂过柴银杏,”柴二嫂直摇头,忍不住幸灾乐祸,“小时候柴银杏身子不好,柴老太太四处借钱,整个桂花村儿都借遍了,不知花了多少钱才把柴银杏的小命总算是保下来,哪怕后来身子养好了,老太太也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却不成想养出这么个白眼狼,她婆家怎么做威做福那都行,咱家才将将见好一点儿,这顿让她闹……老太太也是伤了心了。”
“我不稀罕说她,小时候嘴可甜着呢,嫂子前嫂子后,会来事儿着呢,后来就变成这样。”
贵妃表示,柴二嫂不稀罕说还说成这样,要是稀罕说还想说成什么样……
不过,既然不是她去明阳城的事儿,与她关系就不大,贵妃把心就放到肚子里。
按柴二嫂的说法,贵妃把收货的日期给统一归定了时间丝毫没有打击了猎户的积极性,反而是柴银杏到柴家那一顿闹不知怎么就传遍了,不过传出去的可不是顾洵美和几个男人暧昧不清的丑闻惹的柴银杏上门,传言直指柴银杏见不得自家生意被抢,闹回了娘家。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错,可是这么见不得娘家好的姑娘,村里人当着柴家二老的面不好说什么,背地里却忍不住直骂他们养的是头白眼狼。
柴二嫂没明说,可贵妃听得出来这里面绝对不会少了柴二嫂的掺和,桂花村第一舌头可不是浪得虚名,舆论导向的操控绝对的驾轻就熟。
以前原主红杏出墙的话要不是柴老太太明令禁止家里人胡乱说话,只怕照柴二嫂的实力她的名声早就顶风臭十里了,而这次柴银杏觑觎她皮毛生意的事不过是家里人私下在说,柴老太太并没指名道姓不许柴二嫂乱传,柴二嫂也就无所顾忌了。
这其中固然有几十年积累下的对柴银杏的不满,最主要原因贵妃猜,绝对是柴二嫂掺和进皮毛生意里,每天她也扒皮,扒的多了赚的就多。如果皮毛生意真让柴银杏给搅黄了,柴二嫂也要损失不少的收入,她这也算是自卫反击战了,用外部力量干预左右柴家二老,不成想歪打正着,把猎户们的小风一吹对柴银杏家里更加不满,竟又有不少人倒戈,纷纷转到贵妃这边。
柴银杏自打被柴老爷子给赶出了家门,还真就消停了,一直就再没找上门来闹。
贵妃便在家里收皮毛,收货量比之前更是有增无减,手里的银钱像流水一般就给出去了。
转眼就到了初十烧烤店开业的日子,贵妃带着柴榕和木墩儿一家三口提前一天就驾着驴车去了明阳城。
朱三公子是贵妃至尊级的客户,也是她一举打进明阳城至关重要的一环,贵妃不敢怠慢,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成想的是杭玉清比她还要更紧张,头一天也住进了明阳城,生怕他老爹不许还带地把他娘也带了过来。
开业当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杭玉清就哐哐哐一顿砸门,里里外外把贵妃一家子和掌柜的伙计们全给敲了起来。
“几点了,还不起来准备,今天!”
杭玉清精神抖擞,站贵妃窗外边扯着脖子就喊:“就今天,成败在此一举!那些败家子嘴可刁着呢,可得好好准备着,不能出半点儿差错!”
贵妃施施然起身,拢了拢秀发。“你这败家子嘴刁,不也爱吃的跟什么似的。他们也一样,把心放肚子里吧。”
212 惊艳
朱三公子发出去的请帖开宴是申时(15点到17点),因为杭玉清这一闹把整家店都给和弄起来,一大早就开始各种准备,还没到中午就没得再做,店里上上下下坐前堂里大眼瞪小眼。
杭玉清抖完左腿抖右腿,恨不得把腿上的肉全给抖下来。
他都能听到自己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激|情跳动的声音,“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到?要不我去催催我表哥——请他们白吃饭不要钱,怎么还那么晚?”
贵妃坐旁边桌上翻看这些天蒋掌柜做的账簿上的支出,一笔一笔详细到购入的时间点,在哪家买货也记得一清二楚。她连头都不抬,看也不看杭玉清一眼。
“你消停儿地坐着吧,时间到了客人自然就来了,定的申时,你便是把朱三公子给硬拽来,咱们又能做什么,接着在这儿大眼瞪小眼吗?”
是不是傻?
贵妃看帐本没头疼,倒是杭玉清这货让她时不时就头疼一阵。
柴榕瞅杭玉清就没好眼神,“你咋总上我家来?我们到哪儿你跟哪儿?”
“师父,你不懂,一边儿玩儿去吧。”杭玉清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们这儿说正事呢。”
贵妃嗤笑了一声,她居然不知道他也有正事。
就这一笑,把柴榕乐的直拍大腿,笑指杭玉清:“我家阿美都笑你,你快点儿从我家出去吧,她都烦你。”
杭玉清咬牙,“我也是这家店的老板——之、一!这店我也有份,凭啥我要走,我就不走!”
“阿美!”柴榕转头就去跟贵妃告状,他记得阿美和他说过谁让他受委屈,她就替他出头。杭玉清这货打不得,骂他还骂不过,就把全部的希望全寄托在贵妃身上。
这俩大男人打嘴仗几乎惊呆了一屋子的伙计和掌柜的,他们知道东家的男人是个傻子,还是个武力值超高,会飞上树的傻子,可再想不到他们还有另一个东家。而另一个东家看着跟年画娃娃似的好看,结果说出话来这么不着调,还和傻子抬杠吵嘴。
他们东家这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怎么身边专门收集这些个天残地缺?
众人的小眼神都集中在了贵妃身上,却见她不紧不慢地把帐簿合上,“你俩就别闹了,今天头天开张,这才是正经事,谁把这事儿给我搅了,我和他没完。”
柴榕见阿美没替他出头,却也没为杭玉清说话,心里多少平衡了些。
“我烦他,那我去和五郎玩儿去。”
贵妃点头,接着吩咐侍书——也就是二胖儿把炭火先点上,让他亮亮手艺,把新交待下去的菜色轮番试一遍——
“端给咱们这位小东家尝尝鲜,试试嘴。”正好也把他那嘴给堵住了。
三下五除二把两个胡搅蛮缠的天敌给解决了,贵妃起身便回了后院歇息,只吩咐蒋掌柜时辰到了去叫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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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若只是开店营业她根本无需出席,请个掌柜的就是免去她诸多劳力,不过是她要杭玉清把朱方则拉下水,就为了今后打开明阳城整个的市场,别说面对的是许多角色不尽相同的潜在顾客,就是只面对朱方则一个她也务必亲自出面待客,方显重视之意。
杭玉清试完新菜简直美的不知所以,油着一张嘴都没顾着擦就直奔朱三公子新欢家去了,大中午的现把朱方则给从床上拽起来,才刚未时就把人给弄到了店里。
贵妃一听伙计的通禀,脑袋瓜子好悬没炸了。
这活祖宗真能折腾人,这么大早把人给弄来,让他们怎么招待,怎么拖过这漫长的一个时辰?
她是以后有许多地方还需要用到朱三公子,可是现在她成绩还没出来,中间全靠一个杭玉清牵线,说出什么来都是口说无凭,指不定还留给人一个华而不实,妄想一步登天的贪婪吃相。
不过,人既来了,贵妃也不敢多做耽搁,把昨天去明阳城一家小衣铺里买的新衣裳换上就连忙赶到了前堂。
那身衣裳并不很贵,简简单单的淡紫色儒裙,即便这样也比她之前的粗布衣裳要好太多,头上简单地插着一只木钗,薄施脂粉,看上去反而有种清丽脱俗的柔美。
一走进前堂,朱方则就看呆了,在胸前扇呼半天的扇子都停了。
杭玉清虽然也有小小的惊艳,可更让他记忆深刻的是柴榕打在他身上的拳头,和深山里一个接一个被踹进粪坑的小伙伴们。
“三哥,形象!”他上手就推了朱方则身上肥厚的肉一把,狠狠的劲卸到他身上,就跟陷进一堆肉里一样。
好吧,三哥形象的确不怎么好。
“我家师父厉害着呢,你眼睛可放准地方了,要不你就是下一个我。”
贵妃不是没看见朱方则眼珠子几乎瞪出来砸地上,嘴巴张的老大,下巴颌上的肉一颤一颤的,不过原主长了张好脸,朱三公子明显又是个好食色的,瞧两眼就瞧两眼,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杭玉清这么一搬上台面来就有些好说不好听了。
“师娘不过换了件衣裳,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我不是说以前就不好看啊,”朱方则小扇子又摇起来,竟好似杭玉清说的不是他一般,面不改色气不喘:“以前那是质朴,别有一番风味,今天……惊艳,果然美人千面,张张脸都不一样啊。”
贵妃默,原来尴尬的只有她一个。
“三公子谬赞了。”
贵妃瞬间转移话题,直指朱三公子手边的黑釉茶盏,“听闻三公子喜爱雨前龙井,玉清特意嘱咐我代为准备。只是小店小本经营,和贵府里的茶是无法媲美的,却也是我与玉清的一片心意,还请三公子海涵。”
若说品茗还是朱家老大,那才叫一个精一个细,哪里地方出产什么茶,什么茶配什么水都头头是道。
朱方则却和两个哥哥不一样,喝茶如牛饮,啥东西到他嘴里都是一个味儿,喝的就是个名——雨前龙井,听着就那么凉快!
213 惹不起
“师娘就别和我客气啦,这都自家的买卖,我喝什么还不都是一个味儿。”朱方则倒也爽快,不藏着掖着,就是那小眼神儿总是控制不住地往贵妃脸上黏:
“师娘就是长的人美,嘴还甜。”
这是赤果果地调|情吧,贵妃有些分辩不能了。
主要是他说的太过自然了,就跟别人家喝水吃饭一样,顺嘴往外冒。
杭玉清也是这一样的德性,只不知道这是他们的家风如此,还是真不拿这话当回事,就是纯赞美。
她能说么,自从结识了杭玉清就已经一次次的刷新了她的三观,再加上个肥头大耳好食色的朱方则,她原有的世界简直大崩塌,一时间脑子都有些混沌了。
“你们就别这儿光动嘴皮子说啦,先试试肉,”杭玉清得了好吃的,就禁不住的喜色,他觉着好的就恨不得让所有人都觉着好。“师娘,赶紧让伙计烤几份先端上来,让我哥尝尝嘴。”
他学贵妃的话说,丝毫没理解了贵妃的意思其实是堵了他的嘴。
“时间还未到——”
“不打紧。”朱方则没等杭玉清急赤白脸地要肉,他先往前一伸扇子阻住贵妃下面的话,“先垫垫不碍事的,我早上才起来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让这小子给拽来了,肚子正饿的咕噜噜地响。我那帮狐朋狗友能准时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个个都是不靠谱的主儿,等他们得饿死我。”
他道:“师娘,赏口饭吃吧?”
那笑嘻嘻的,一脸肥肉乱颤,眉毛乱飞,把贵妃看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居然他自己就说朋友都是些狐朋狗友,还都没什么时间观念……贵妃也是服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一类也聚的太彻底了。
不过贵妃也知足了,能通过不靠谱的杭玉清搭上更不靠谱的朱三公子,指不定他们要是一个比一个靠谱,反而她还搭不上。凡事有利有弊,左右对她有好处,那就算利吧,那些个小枝小杈的大不见小不见她就权当自己瞎了。
既是朱方则开口,贵妃也不好一口驳回,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便吩咐伙计开始烤串。
说是烤几串尝尝,朱方则一下嘴开始,几串几串就没停过,吃的满嘴流油,贵妃默默地数着桌上越聚越多的竹签子少说也有四十来只了。
他吃的这么不管不顾,显然是对了他的胃口,这是件好事没错,可是他这么个吃法,是打算客人来了他挺着个大肚子陪看,一嘴再不动了吗?
只不过朱方则不比杭玉清,贵妃想说什么说什么,满腹的劳骚她也只能瞪眼儿干看着,给杭玉清使眼色,这货倒好,完全领会错了她的意思反而劝吃劝的更欢了,兔肉、牛肉、羊肉,但凡带点儿肉腥儿的都让朱方则给尝了个遍,最后连烤野鸡翅、野鸡胗都没放过。
“可……合三公子的胃口?”贵妃觉得自己这话问的都多余,不合胃口就吃了半桌子的竹签子,要是合胃口还不把木匠新打的桌子都给啃的溜儿干净?
“合,太合啦!”朱三公子一张嘴一嘴的孜然味儿,贵妃坐在桌子对面都闻着了。
“师娘啊,你在哪儿学的这种吃法,我都没吃过——草原那边儿的烤肉我吃过,味道和这个还不一样。”
贵妃眼珠一转,主意就来了。
“调味自不必说,都是从古书上看来的,家父是个读书人,家里别的没有,杂七杂八的书倒是许多。单说这肉,那可都是新鲜出炉的,尤其兔子肉和鸡肉都是山里的野味,味道和家里养的又是不同。”
朱方则撸串的动作慢了下来,显然是有些吃不动了。
漫不经心地点头道:“啊,我听玉清说过,你相公是个猎户……”
其实原话是那傻子功夫高强,上山能打猎,进城能揍人,朱三公子再不着调也知道这话不能当着人家媳妇的面说,这点比杭玉清强,职业给别人各种找不痛快。
“只他自己打猎可供不上店里的需要,”贵妃笑盈盈地捧起茶盏轻呷一口,“我在桂花村向猎户手里购买皮毛,硝制好了再出手,剩下的那些肉便直接运到店里。不瞒三公子说,其实开这间店主要是为了把那些剩下的肉给利用起来,重心还是在皮毛生意上。”
“皮毛生意?”朱方则震惊了,下巴几乎掉到他满是肥肉的胸口上:“师娘哟,你这又能识文断字,又会开店,还能做皮毛生意——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咋就这么多才多艺?”
给朱方则瞅的这叫一个稀罕,越看越觉得师娘这人才艺加身之后更是美的惊人。
“她还会让他相公揍人。”杭玉清翘着兰花指啃完鸡翅,凉凉地道。
朱方则又是一噎,好吧,他家表弟生怕他见色心起,惹到不该惹的人,可说过就算了,至于三句话不离‘揍人’吗?知道的是表弟向着他护着他,生怕他走了他的老路让人揍的生活不能自理。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他师娘的护花使者,威逼恐吓把人全给撵跑,爱的几多深沉呢。
“咱们这不就是纯聊天,你总扯那些干什么,是吧师娘?”
贵妃点头,杭玉清这货眼神不济,可岔开话题的功夫绝对一流。
“玉清顶爱和四郎开玩笑,见面两个人就打,不见还就想的跟什么似的。”贵妃笑。
呸。
他可不想,杭玉清一个鸡翅膀好悬直接插脖子里把自己插死。说他想那大傻子,她是吃了多少猪心蒙了心,这么恶心的话她也说得出口?
杭玉清横眉厉目嘴歪眼斜,硬是没敢回嘴。
据他所知,那大傻子耳朵比狗还灵,平日倒还算了,今天当着他表哥的面要是再揍顿揍,面子里子可就都丢干净,以后再没脸在表哥面前那么理直气壮了。就他三表哥那不着调的还不有样儿学样,以后稍有一言不和不也得揍他?
大傻子是武力镇|压,他表哥纯粹是重量上取胜,他哪个也惹不起。
“行行,你们说的都对。”他忿忿地一口把签子上的肉全撸嘴里,口齿不清地道:“早晚掐到一块儿,窝等着看掖闹。”
214 相识恨晚
朱方则是********在吃的上面根本没听清杭玉清说的是什么,而贵妃则是直接忽略。
只是这话题一经打断,再冒冒然接起来未免显得刻意,贵妃正琢磨着怎么把话茬接续上不那么让人觉得突兀,便听朱方则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巾帼不让啥眉——师娘便是这样啊。”
他似乎夸她夸上了瘾,眼里除了肉,就是她。
贵妃不想这样形容自己在朱三公子眼里的形象,但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的有质感。
“我天,”杭玉清忍不住抚额,明明朱家也是百年的商人,最近时兴走儒商路线,全是朱家给带起来的,从三表哥爷爷那辈开始就教给子孙要念书识字了,大表哥二表哥都是商人,都识文断字,尤其大表哥出口成章,唯独他这三表哥到他那儿什么就成了出口成脏。就骂人的话溜溜的,不用提醒成堆成捆地往外冒,说起正经话来就卡壳。
夸人都能把自己给夸的形象全无,也就他家三表哥这独一份了。
啥眉……
他肚子里可真是啥都没。
“三哥,那叫巾帼不让须眉——”
贵妃当机立断拦腰就把他给截断了,让杭玉清这么自由发挥下去,八百年也聊不到主题。
“聊天聊的就是个兴致,玉清何必较真,咬文嚼字可是好生无趣。”她道,“除了你,我与三公子都不是正经读书人,可不遵你那些繁文缛节的。”
杭玉清惊诧了,他家师娘是昨天的肉不好吃坏了肚子吗?
听她这话说的,居然说什么他繁文缛节,难道不是她一直嫌弃他学而不精,是个一瓶不满半瓶乱晃的油瓶子?
她话是这样说,可是明里暗里哪个字不是咬文嚼字的寒碜他?
倒让她倒打一耙……
他三表哥读书人肯定不是,是不是正经人,那就见仁见智了。
“对对对,师娘这话说的对,我和师娘都不要考状元,不和你咬、文、嚼、字。”朱方则最后几个字那叫一字一顿,借贵妃的口学会了这四字成语。
贵妃的话说的杭玉清白眼连连,却深深地说进了朱方则的心里,不由得他就暗暗挑大拇指赞叹,怪道能把杭玉清给收拾的服服帖帖,也不全靠她家相公简单粗暴的拳头,人家这小嘴一套一套尽挑好听的说,听着怎么都觉得舒服。
他叹,他家女人和人家一比就差太多了,长的好的脾气暴,脾气好的才学差,才学好的吧——他屋里就没有才学好的女人,他是纯看脸派,就他那正室夫人还识得几个字,可是相貌那叫一个平庸,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全是应了他爹那话娶妻娶闲,也不知道哪门子的道理,长的丑的就一定贤?
“我和师娘……相识恨晚呐。”朱方则满目遗憾,只觉得心里那股子遗憾怎么用说话都形容不出来。
搜肠刮肚表达一下彼此错过了的遗憾吧,又实在是半点儿墨水也无,只记得小时候老师父教的一句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他吃的也很辛苦。
“相识恨晚。”他只得再三重复。
噗!
伴随着杭玉清笑喷的声音,是贵妃的心声,不过多年在皇帝面前练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不是盖的,哪怕肠子都要笑抽筋,正事当前,她还是忍住了。
“虽然三公子是看在玉清的面上,但我也沾光,得了好处,在此要多谢三公子。”贵妃看朱方则心宽体肥,和杭玉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也不是个能弯弯绕绕打交道的人,她在这儿叨叨半天指不定人家有听没有懂,她也就直接开门见山,给他来个师娘坦荡荡了。
尤其错过了今天,她更不知道搭上朱三公子是何年何月。
“没三公子的帮忙,我这店开起来只怕没有这么快,也没有这么顺利。只是我一介小民,不知何以为报,手上先前得了件白狐狸皮正在硝制中,若三公子不嫌弃,我做件暖手的手套聊表谢意,还望三公子笑纳。”
贵妃听闻这朱三公子风流成性,家里家外一堆堆的女人,便没挑明了要送谁,否则按常理是要送给朱三夫人的,反正送东西就是个由头,她送出去罢了,他爱给谁给谁。
“笑纳笑纳!”朱三公子啧啧称奇,“师娘还会绣活儿?你什么是不会的啊!”
相见——恨晚哪!
怎么这么个人物就落个傻子手里?
糟蹋啦,糟蹋啦!
朱三公子都替贵妃觉着冤。
“我手上可没那么巧,是求我家小姑做的,她绣活儿不错。”贵妃笑盈盈地道:“三公子人面广地头熟,若是三公子觉得入得了眼,还望给我个指点,我这初来乍到的,还真摸不清明阳城内做皮毛生意的门路。”
杭玉清恍然大悟,“我说师娘你咋对我三哥有声好色的,一句不中听的话没有,偏偏对我——原来是打着这主意,让我三哥给你搭线,想往皮毛生意里也插一脚啊,师娘,你野心够大的啊。”
贵妃再想不到铺垫了这么多,到了杭玉清这货的嘴里一句话就把她的画皮给赤果果的戳穿了,好悬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好好的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招式,没把话说的那么明,就想借用他的人脉把线搭进来。她不过是说请他指路,却没有明说求人家搭桥牵线,朱三公子愿意帮忙最好,不愿意直接推说不懂也就罢了,两相面子上都好看。让杭玉清这么一说倒好,桩桩件件都成了她处心积虑的结果,瞬间就把她给黑化了。
贵妃觉得心好累,杭玉清就像是他在后山挖的粪坑,指不定把谁陷里。
朱方则吃饱喝足,呵呵笑道:“那都不是个事儿,正好我朋友里还真有家里是做这行的,让我搭个桥牵个线太容易了,不过是动动嘴皮子。”
“不过,事成你可怎么谢我,嗯?”他双眉一阵乱飞,“师娘?”
贵妃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忍住朱三公子这催吐的效果。
他想要她怎么谢……她其实不是很想听呢。
215 趁火打劫
“要不,三哥你就当帮我了,师娘,你算我一份,咱们不光烧烤店合伙干,你皮毛生意也算我一份得了。”杭玉清顾不上让朱方则那表情给膈应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两眼嗖嗖往外放光。
“三哥一向对我最好,是吧,三哥,有了我,他可不就更尽心尽力了?”
贵妃瞠目结舌,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杭玉清,算计人都算计的这么直白,摊在明面上,让她说什么好呢?
这是赤果果的打蛇随棍上,坐地起价啊,知道她用得着朱三公子,他可好,没等她把线搭上就把两头的线都扯他自己手里了……
钱不是一个人赚的,其实算上杭玉清也没什么不好,尤其他在这明阳城里明显还有没使出来的人脉,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或者说不曾需要动用的。他手上的人脉所能带来的利益,远比他们自己摸索一脑袋包撞出来的效果要强。
可是这么个时间点一说,明显就是趁火打劫啊。
还没等贵妃把话给拉回来,就见朱方则不乐意了:“这是我和师娘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什么都想掺和一脚?”
他喃喃道:“我看你不像你爹读书人清高的性子,倒和我家那位哥哥有几分像,都是见利就上,狗身上都能捏出半斤骨髓油的主儿,浑身的商人气啊,见钱眼就开了。”
贵妃默默无语,好吧,他纯是不会说话,绝对不是说她是狗,杭玉清想捏出半斤骨髓油。
可是!
贵妃摔,怎么听怎么还是觉得刺耳!
“三公子——”
“什么你师娘,那是我师娘!”杭玉清不干了,“这是我俩的事儿,你也别掺合。”
“好像人家是在求我帮忙,而你抢过去替我答应了,这和我没关系?”
“是求你,但你是我三哥。”杭玉清特意加重了‘三哥’两个字,“你不帮我,还有大哥、二哥呢,我不信他们都不帮我!”
朱方则再想不到他这头驴才套上,没等转几圈就让人给磨卸了要宰他了,立竿见影的也太速度了。
“那是我亲哥!”
意思是,你想想到底他们是跟我亲还是跟你亲。
“可他们更喜欢我。”
……
贵妃不知道杭玉清凭什么舔着张脸能说出那样的话,再想不到她这铺好的路生生又让这货给岔开了,两人还说掐就掐到一处。
其实,和朱方则相比,她更愿意和杭玉清打交道,一是她俩之间一向是由她主导,她说了算;二就是朱方则那色眯眯的眼神,他这风流成性,现在是没什么歪心思,纯耍耍嘴皮子,指不定什么时候那心眼儿一歪歪,到时就是撕破脸的结果。
就是朱方则那一句怎么谢他,她到现在他们吵翻了天还没想到要怎么回,遇上这么个脸皮厚又得罪不得的,于她又是一个新的难题。
正巧这时楼下有客到,贵妃听着伙计嘹亮的大嗓门便顺势就坡下驴。
“三公子的客人上门了,我就不在这儿献丑了。”她道:“三公子帮我们这么许多,我肯定是要好生感谢的……改日,待三公子闲下来得空,再由我作东,请玉清和三公子吃酒……到那时咱们再详谈,三公子觉得可好?”
贵妃是打定主意以后但凡和朱方则打交道,不管有事没事都拉上杭玉清了,杭玉清是个搅屎棍没错,可他难得的是两头搅,尤其擅长拆朱方则的台。
朱方则顿时高挂免战牌,不和杭玉清口角上争高下了。
“师娘,你是主啊,怎么能就这么隐身幕后呢——来来,我给你介绍些朋友认识,以后少不得到你店里来吃饭。”
吵归吵,他家小表弟为什么心急火撩地出钱出力让他请客吃饭他还是知道的,无非就是拉些客源。
贵妃赫然一笑,“我是一介妇孺,就不在此抛头露面了。今日实则是因为朱三公子宴客,我怎么也要亲自表示一下感谢,至于以后其实这家店都是交给掌柜的手里,我和玉清都是不参与的。”
“可惜了的……”朱方则啧啧摇头叹惜。
就单冲她这一张脸就是门面啊,他那些狐朋狗友都是看脸派,她只要一亮相,不怕那些家伙跟狗见着骨头似的生扑过来。
贵妃哪里会听不出来他的弦外之音,问题是她开的烧烤店,卖肉就够了,她一个女人在店里招花枝招展地卖脸吸引顾客那像什么样子?
饮食业靠食物吸引顾客才是根本,靠相貌取胜只能让人凭空添些笑谈罢了,却不是她发展事业的正确之路。
脸,卖的也要有价格,几块肉而已,就把她给贱卖了,他未免太小瞧了她的心气儿。
贵妃只做不知朱方则隐在话外遗憾的小眼神,回朱方则一笑便款款下了楼,正遇上蒋掌柜引三四位客人上楼,贵妃微微冲着人群点头,那派头还真不像饭馆老板娘应酬客人的标准微笑,倒有两分贵女持重的风度。
人群立马就炸开了,纷纷就问掌柜的:“这谁啊?”
“俊哪。”
还没等蒋掌柜的把话说出来,一个绿衣长袍的公子哥三步并作两步就蹿到了楼上,站到朱方则身前:“怎么我们还没到,你老人家就自己个儿先开吃了——刚才那下楼的小娘子,你新弄到手的?怎么我们一来,人就走了?”
“滚蛋!”朱方则大嘴叉子一咧,“人家是东家老板娘,我哪有那么好的命。”
如果说前一句还是个正常人的话,后一句可就把他那点儿龌龊的小心思给暴露无遗了。
“东家老板娘啊。”绿衣公子哥抚下颌,“能让方则兄舍下大本钱在此摆宴,却是司马昭之心啦,看样子不好下手?”
“——一看就不好下手,你没看刚才她的眼神,虽然是冲咱笑着,可眼神里才叫一个冷啊。”
“方则兄,路漫漫其修远呐。若兄不堪其苦,弟愿代劳啊。”
“陆云翔,说人话!”
……
不过就是看了那么一眼,就扯出这么一大摊子烂话,杭玉清算是明白他家师娘为什么隐在幕后不出现了,真要听他三表哥的在外头一站,那这烧烤店还不分分钟让他们变成烟花卖笑之地?
杭玉清看不上朱方则那些狐朋狗友,自然就懒的应付,没等人到全了他就溜着楼梯边儿撤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师娘同意把他给算进皮毛生意里,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银子谁还嫌赚的多吗?!
216 自甘堕落
贵妃说到做到,说不掺合烧烤店的生意,还真就不掺合,在后宅里安心掌控全局,却是在前堂再没有露过一面,而这种神秘感反而让她在前堂那些朱方则的朋友里赚足了话题。
说是朱三公子宴请宾客,其实根本也没个话题没个话题,聚一起就是个吃。
除了吃,就是谈论‘传说中’的老板娘了。
经过仅见贵妃一面的几个人一顿烘托,贵妃成为了整晚上餐桌上的主题,几乎人人都知道这家名为饕餮小店的幕后老板娘是个大美人,她虽未曾出现,一晚上却处处都是她的传说。
蒋掌柜特意为这一天进了十几坛上等的好酒,所幸大齐有宵禁,过了一更便不许在街上行走,客人们吃喝有节制,否则肉是准备的充足还有盈余,那酒还真有些不够,最后客走人散就剩了三两坛。
否则按他们这种喝法,只怕全喝光了酒还不算,整个要闹通宵了。
蒋掌柜知道这一次是东家自己掏钱请客,算是请人试吃打开知名度,钱不是花他的,可他都觉得肉疼。不过,好在效果还不错,一晚上下来有十几个人来问,已经有五位爷下了定金,未来几天过来请客吃饭了。
他们东家是真敢想敢做,也豁得出钱来,搁他个大男人都舍不得这么下血本啊。
却不想这么个大好消息传到东家面前,人家面不改色心不跳,脸上那点儿笑容都恰到好处:“有劳掌柜的,以后这里一切就都靠你了。”
蒋掌柜激动的心情莫名的就平静下来了。
“我定不负东家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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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之所以赶到朱方则请客这一天到明阳城坐镇烧烤店,主要是怕突发意外,她守在当场也好应变。眼见着开业第一天波澜不惊地过去了,贵妃也就放下心来,算是彻底把店面交到蒋掌柜手里,第二天一早套上驴就赶回了桂花村。
从明阳城一朝回到桂花村,就好像从一个天地进入另一片天地一样,仿佛整个呼吸的空气都不一样了。
回家之后,贵妃便着手她以后搬到城里替她接收管理皮毛收购问题的替手。
如果说之前是一叶障目,忘了陆铁牛这个现成的妹婿,上次借他家的车用之际,贵妃突然就想通了这里面的关卡。
其实,她看重的并不是陆铁牛,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村里青年,没见识没远见,全部的眼光都用在看上她家那位貌不惊人的二妹身上了。她选中的其实也是顾琼玖,不过之前碍于她的身份,不宜抛头露面的一个新娘子。
不过搭上陆铁牛就是个完美的配置了,出头的事儿都是陆铁牛,动脑子算帐的事儿归顾琼玖。
要说陆铁牛这人,其他的不说,单说对顾琼玖绝对的是一心一意。
而顾琼玖据贵妃的了解,是个极重感情,又有责任心的这么一个妹子,把收购皮毛这一摊放在她手里,比谁都让贵妃放心。
贵妃风风火火,想到哪儿就做哪儿,回家之后就直奔顾家,和顾琼玖倒是一拍即合,反而顾老爹忧郁着一张脸,高举反对的大旗。
原本贵妃这么大张旗鼓地做生意顾老爹就很不满意,他家是世代读书人,还是要以读书安身立命,尤其村里好听不好听的天天都是他家闺女那点儿事,羡慕有之,中伤有之,各种传闻不一而足。
顾老爹几次找上柴家门都没逮到自家闺女的影儿,人家忙的跟个陀螺一样,这回总算看着真人,话没说上两句又把自家听话的二闺女给拖下了水,他趴门缝边儿一听就再忍不住了,推门就进去。
“咱家可不能一家子都沦落成商人啊,那是最下层的——招娣啊,你不能让银子把眼睛给迷花了啊。”
“商人也比喝西北风,连正经日子都没法过强。”贵妃毫不留情,“爹,你就别掺和了,我和琼玖自有打算。”
顾老爹表示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受到了强而有力的攻击。
“你们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下一代着想啊,咱家的外孙子是要考状元,当官老爷的。你们一个个都沦为商人,是要被人笑的,为五斗米折腰,可叫孩子为将来如何是好!”
顾老爹根深蒂固的读书人思想,一时让他难以接受整个社会阶层的降级。
“招娣啊,你打个猎为生也就罢了,可不能自甘堕落!”
问题是明显在他两个女儿那里,吃饱了饭比那些虚名要强百套,谁都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事情就此拍定,贵妃心里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顾琼玖好说话,可是贵妃却也不能当未来妹婿不存在一样,第二天便叫柴榕跑了一趟陆家将陆铁牛给请到了柴家,把和顾琼玖的原话又重给陆铁牛说了一遍。
顾琼玖和陆铁牛在外人看着是相敬如宾的一对,其实暗地里陆铁牛听话的紧,唯顾琼玖马首是瞻,俩人确定婚期后更是如胶似膝地黏乎,贵妃不知道,昨天她和顾琼玖说完,人家当天傍晚见到陆铁牛就把话给说了,陆铁牛早就知道,连招呼都和自家父母打了。
陆家父母没有吴青云那样的抱负,他家子孙世世代代要当官做宰的,一辈子种地不饿死就是福,凭白地让在桂花村风生水起的亲家大姐分杯羹出来,他们还巴不得的呢,哪里还有反对意见。
陆铁牛没等贵妃说完,就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应下。
“没啥说的,我都听领娣的。”
陆铁牛挠头,想起自家父母交待的话,又连声向贵妃道谢。
“说是交给你,这里面还是有挺多要交给你的,咱们是一家人,可也毕竟男女有别,你出入柴家也不很方便。”贵妃道:“我便把琼玖带在身边交给她,我想……交到你们手上也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就让琼玖跟在我身边学,以后你们成了亲,小夫妻俩同进同出,再让她和你一起也是一样的。”
说到底是不相信陆铁牛那榆林脑袋,不过话说的很是委婉。
217 后悔
自那之后,顾琼玖便常出入柴家,尤其收购皮毛的日子,更是从头跟到尾。开始还是贵妃带着,后来只学了一个上午,下午顾琼玖就直接上手了。
这本来就是没什么难度的,皮色好肉多的钱就给多些,一般的就少给些,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纯粹有个信的过得过的人就行。
如果说之前贵妃还能一拖再拖,就没有一丝口风传出去要搬出家的意图,将收购皮毛的事一旦交待给顾琼玖,事情就明朗了。
所以贵妃特意在前一晚和柴家二老摊在桌面上把这个问题给谈开了。
其实即便她不说,柴老爷子私下里也不只和柴老太太说过几回了,他家四儿媳这一飞冲天的架式,只怕他们这小小的桂花村都留不住,更不要说他们这小小的一个柴家。
柴老太太只是闷着声不说话,她心里都有,可是拦与不拦她都为难。
她也是亲眼看着了,这些天贵妃拖家带口村里城里两边跑,忙的脚打后脚勺,可以说她自从打算在明阳城开店就已经打好了要从家里搬出去的主意。或者更早,从决定做生意那天起,她一切就都盘算好了。
柴老太太心里说不出的悔,这时再想拦就是撕破脸。
如果只是单纯的撕破脸,能留住她的话,也认了,可柴老太太明白过来了,这一步步,一环扣一环,从四儿媳张罗给自家儿子看病的那天起指不定就是开始布署的第一步。
走了九十九步,临门一脚,谁挡都挡不住了。
柴老太太抬头看贵妃的脸,漂漂亮亮的一张脸蛋,眼神清澈的跟村前的那条小溪水一样,可是心眼子怎么就那么多,野心就那么大?
“阿美,不搬进城里住就不行?”柴老太太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明知故问。
“咱们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去城里——那不是咱的地界儿,你看在村里是非多,可是人也热心,有点儿事儿家家都帮忙。在城里,咱谁也惹不起,出事了连帮个忙的人都没有。就那个浪荡公子哥儿,你看他像个能靠得住的人吗?”
“娘,”贵妃就没认为她说了他们就会同意,早就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我早就想好了,您不放心,就和我们一同去城里住,我租个大院子,您和爹再有我和四郎、木墩儿,咱们一块儿住行不?”她笑盈盈地道:“这样咱们相互间也有个照应,你和爹也辛苦一辈子,现在也该享福了。家里的地就交给大哥二哥,他们闲时还能扒皮赚些钱,您也不用担心了,您看怎样?”
几句话就把柴老太太给堵回来了。
人家的意思很明确,搬是搬定了,你不放心就跟着。
柴老太太半晌没说出话来,这软钉子碰的磕脑袋上都不嫌疼,至少人家没翅膀硬了六亲不认,事事都还替她想的周全,有火都没处发。她暴脾气一辈子,还真不怕和她顶着干,背地里使阴招的,唯独栽四儿媳妇糖衣炮弹手里了。嘴是要多甜有多甜,话是要多软有多软,弯弯绕绕的总有办法让人跟着她的节奏走。
她求救似的看向柴老爷子。
“这是我家,我哪里也不去!”柴老爷子倒是爽快,一口就给回绝了。四儿子家现在全凭四儿媳妇一人挑大梁,让他教儿媳妇养,看人脸色,他可不干。
她让他说的是这个?
柴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老爷子一眼,不是说打死不分家,面对着大儿子二儿子那股子雷霆之势呢?顺着尿道都给排啦?
“要不,爹和娘再商量商量?反正还早着呢,房子还没着落,我只先和爹娘打声招呼,最后怎样还要听爹娘的。”
事情就算僵在这里——当然这只是柴老太太的想法,贵妃是把话都给说透了,搬她是搬定了,他们能决定的就只是跟不跟去。当然,她也看得清楚明白,柴老太太或许能为了自家儿子着想委屈着自己跟去,柴老爷子却是打了大半辈子仗,当家做主惯了,断不会抛家舍业屈居儿媳家里。
“阿美啊,你哪怕不看四郎,也想想木墩儿,孩子难得亲爹亲娘……好好过日子是正经……”
柴老太太晓之以情,愣是把贵妃给说乐了,“娘,你说啥呢?我们是搬出去住,为了过好日子,也为了多赚钱给四郎治病,你说的咋好像——你老可别多想了,实在放心不下就和我们走吧。”
柴老太太也琢磨过味儿来,那话说着确实不中听,好像阿美翻脸就能要把她家四郎给踹了,要和谁私奔一样。
“娘这是担心……你多担待吧……”
柴老太太唉声叹气,直看到贵妃走了,才忍不住冲老头子抱怨:“你怎么就不拦着她?你不是总说自己是一家之主,打死不分家?一个儿媳妇都拦不住?她要是出去见识多了世面,还能看上咱家老四?!”
“看不上又能咋整?”柴老爷子直翻白眼,“难道她这一步步不是你给拱上去的?几句好话说的你,什么都点头答应了,现在人家这凤凰要飞出咱家鸡窝了,是你拦能拦得住的吗?”
“你说把她腿打折了,就能拦住她吗?那我就把她腿掐折了。”
他对自己孩子简单粗暴,动辄打骂是知道他们吃这个,说理跟他们说不出来,就只能武力镇|压。可这四儿媳妇不一样,跟她说理她能说死你,小磕儿一套一套的,谁能说过她?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不是说她是个好孩子吗?你要信她,就信个彻底吧。你现在莫说拦不住,拦住人家就相当于拦住人家发财的路,那是要做仇的。”
柴老太太让柴老爷子这么一说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了,整个人无精打采瘫在炕上。
“我当初做孽啊,给四郎选了这么个好媳妇……”
得,又来了。
柴老爷子现在也听不明白她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了,反正四儿子屋里有个风吹草动,她心里就没底,一没底就开始后悔。
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吃?
218 新的难题
如果说顾琼玖出现在柴家那一刻,众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处于集体懵逼状态,那眼瞅着她跟在贵妃身边一整天,跟进跟出的摆弄皮毛跟着收购给钱,再看不明白脑子就都得回炉重造了。
两个小辈柴武柴双倒没的说,一直紧跟大部队,任劳任怨。
可是两个大的,柴大哥和柴二哥心里就都有些不得劲,这是明摆着要把收购皮毛的事交待给她自家妹妹,没把柴家人当自己人,根本信不过他们啊。
这件事柴二嫂倒是个明白人,不过柴二哥抱怨的时候,她在旁边说几句风凉话,其实这事儿放她身上,她也更信自家妹子。
家里这些个男男女女,哪一个拎的起来,能独挡一面?
柴老大榆林疙瘩,没脑子;大嫂三棍子打不出个屁,遇着生人就不知道说什么好;柴二老倒是能说会道,爱忽悠,却是个不办实事儿的,又懒;而她自己,柴二嫂自认倒是拿得出手,人缘也好,见谁都能说得上话,但和人家亲妹子一比那关系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有柴家老四,他们是妯娌,没了老四,谁认识谁?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柴家老大老二赚着贵妃的钱,倒是没闹到她面前,只是暗中观望自家爹娘的意思,可看着老俩口权当没看见一样,他们也不敢闹腾了。
贵妃要搬出去住态度已经很明显,他们只怕这一闹没闹明白,再把关系给闹僵了,连剥皮人家都不用他们了。
“爹现在倒是浸浸着头,不吱声了,他们搬出去和分家有啥区别?这他咋不管了?”柴二哥私下和柴二嫂抱怨,“都是看人家有钱了,不敢得罪。咱不就是没钱吗?说要分家,好悬没把我给打死了。现在轮到老四家,都蔫巴了。”
“就知道疼他们小儿子,啥都可他,现在人家第一个分家的吧?”
跟她叨逼叨有用?
柴二嫂凉嗖嗖地道:“谁让人家现在有钱了,以前你当她敢?”
一句话直叨重心,把柴二哥彻底给弄没动静了,他穷啊!他没钱!他活该受他爹的欺压!
“你要是有钱,你不也想做啥做啥了?”一记重击。
“你又穷还懒,还想有钱哪?”二记重击。
“抱怨也抱怨不来钱,还是老实的扒皮,别把人家姐俩惹急了,扒皮都不用你!”
柴二哥表示忍无可忍无再需,抬腿一脚就踹上去,柴二嫂嗷地一声尖叫,转身一个反扑,两人半夜里四下无人就在炕上打到了一处。
“柴老二,你也就有个打女人的能耐!”
“你这败家娘们,他娘下手忒狠——是你打我还是我打你啊——不带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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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家人一个个蹦跶的欢,可是但凡大事还是看柴家二老的意思,柴家二老没站出来明确反对,一家人也就都消停下来。
贵妃带了顾琼玖几天,顾琼玖基本就都上手了,比贵妃强的是她身上强大的亲和力,平日看她在顾家不声不响地做事,其实为人处事却很和善,说起话来柔声细气就把该说的全说了,难得的是还一派真诚。
收购的人材给选好了,贵妃又有了新的难题。
主事的人是有了,可是顾琼玖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进进入入满屋子男人的柴家总是不方便。可若是把收货地点改到顾家,顾琼玖八月份成亲之后又要再换到陆家收货,柴家人分配皮毛的时候倒是小事一桩,同个村子走几步路的事,但那些为数众多的猎户能不能接受这种频繁换收货地址这事。
一是消息传播中间很可能断层,有的猎户就会漏掉;二则是贵妃担心这样换来换去给人一种草台班子,分分钟散场的感觉,让人心里不踏实,到时再流失了货源。
贵妃便和顾琼玖商议是不是能把婚期提前了,至于成亲的一就物事便由她这个做大姐的权全负责。
原本顾陆两家商议的是八月初,后来特意找人查了黄历,就把日子定在了八月二十八,却是月末的尾巴尖了。
贵妃是不急着搬家的,明阳城那边房子还没有着落,但她想着留在桂花村这一段时间正好做为过渡,一步一步地让顾琼玖站出来挺起门户,她在一旁帮衬着。可如果是到了八月末,对于时间方面就有些太紧了。
贵妃把这想法和顾琼玖一说,顾琼玖笑了。
“其实成亲要用的东西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不用大姐再多添负担,我见你这里台子搭的大,可也是四处漏风四处要用到钱,就别顾着我了。”她道:“陆家虽说看大姐这边做的风风火火,也想让我们接过手来帮衬帮衬家里,可是也不全无微词,说到底柴家男丁多,他们也不希望我进进出出的让人说出什么……”
“大姐既是这么说了,我和铁牛说,他们一准同意。”
“别。”贵妃拦住她,“婚期提前这样的事,本身女方说就很掉价儿,我心里都觉着说出这样的话来——挺——”
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让顾琼玖给拦了:“咱姐俩不用说这些,这么说可外倒了。大姐,你从小是又当姐又当娘,有多难以前或许我不知道,但我自己挑起那担子之后,我就太知道了。大姐,你难……但凡我能帮的,我绝对二话没有,头拱地去办。况且,你妹妹我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你不挑柴家一帮子男人,偏偏挑上铁牛和我,固然是相信我,可是也顶着家里那么大的压力,还不也是为了让我们的日子过的好些,在娘家那边能立起来,不吃亏吗?”
“我都懂,旁的话咱就不多好了啊。”
要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起码你一星半点儿的好处人家心里都有。贵妃拍拍顾琼玖的手,“旁的话咱不说行,但婚期提前的事由你说不合适,还是我来。”
顾琼玖笑了,“你放心,我有办法。我不带让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要提也是铁牛提。”
她道:“他是个实在人……就是有时候实在的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