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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吧贵妃全文阅读

作者:宋御     种田吧贵妃txt下载     种田吧贵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9 人在矮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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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玉清斜睨了张头儿一眼,瘦瘦高高的个儿,大傻子一胳膊就能给打折两截。别说他这算不上劫|持——好歹人家给了他两条路选,这是他自己选的,即便他真的被这一伙恶人恶意劫|持,二十几个士兵外加七八个衙役都打不过的人,张头儿自己……还是老实趴着吧。

    “不是!”他没好气儿地答了句,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就走了。

    张头儿莫名一噎,就冲他家小少爷这劲儿不像是被劫|持,可是怎么会和这样一群大杀器凑一块儿?

    难道是臭味相投?

    他一时拿不准该不该向县令大人禀报一声,万一杭玉清天怒人怨,惹得人家忍无可忍把他给灭了口,自己算是知情不报,担责任的吧?

    贵妃放慢脚步,冲张头微微点头一笑,“我相公和杭公子不打不相识,处的很是不错,所以邀请他去我们村里坐客,烦请差大哥转禀杭大人,我们定将杭公子安全无虞地送回府邸。”

    说完,从挂在腰间的钱袋里掏出十来文钱塞到张头儿手上:

    “适才误伤了差大哥,实在错在我们,这几个小钱您就拿去吃酒,权当我们向您赔罪,望差大哥海涵。”

    贵妃人美嘴甜,张头儿听话音儿都觉着舒坦,再者他家杭公子挨了几顿胖揍连根儿毛都没捞到,好歹他还有十几文钱,也算压了他一头,张头儿这么一想心里就老平衡了,乐颠颠地就冲一行人摆手:

    “哪里话,不打不相识,都是不打不相识,有空来衙门玩儿啊——”话出口他突然觉得不对劲。这是让人常摊官司的节奏啊,连忙呸呸呸了几口:“大姐的话我一听禀报我家老爷,几位慢走哈,慢走!”

    一个眼神送出二里地。那叫一个热情。

    杭玉清眼都气红了,十几文钱就给收买了,冲个小姑娘叫大姐,瞎了他的狗眼吧?平时见他进进出出怎么不见这么热情,送佛送上西啊?

    贵妃记性极好。但凡走过的路都能记个**不离十,就跟着衙役走那么一回,她就一路找回了医馆。

    不过医馆大门紧馆,门上挂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木板,上面写着斗大个‘休’字。

    贵妃此次倒是不急着给柴榕看病,老大夫摊了官憋气窝火,她还怕他就着那股气把病给看歪了,不过欠人家钱总是要还的,便上前把门敲开,请出了曾经收她贿赂的小童把那两文钱给补了回去。

    小童没想到这个村妇居然说到做到。欠两文还真给送来了,看她的眼神就带了股子惊诧。毕竟平日里见到最多的还是能少花钱就少花钱,能不花钱就不花钱,当然也不排除像今天那中年妇人想从他们这里讹钱的。所以见到个言而有信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今天让几位见笑了——堂审听了吧?真和我师父没关系,她家男人病了一年多了,也不给正经吃药,都快病死了才请我师父给开副药,我师父都和她明说了,人没救了。吃药吊着也挡不了几天,她非要给吃,说要尽心——我看她是早打好主意,等人一死就一状子告到衙门了。”

    小童本来只是想简单解释两句。让他们别误解了他家师父,谁知越说越亢奋,脸红脖子粗地继续道:

    “大人查了个底朝天,她就是诬陷讹钱。但县令看她才死了男人,可怜她就没打她,谁知道今天让人搬了尸体到我们大门前来闹。脸都让她给丢尽了!把我师父气的回家就躺被窝,连我师娘都不见了。”

    “你们可不要信他们的,我师父医术见仁见智,人还是好的!”

    贵妃表示,这一大串她的注意力就在最后那句‘医术见仁见智’上了。

    “小师父消消气,公道自在人心,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老大夫是见不到了,贵妃安慰了小童几句便带着一队人准备离开,偏偏小童似是找到了知音一般,嘴跟棉花套似的又抱怨了好一阵,才目送贵妃离去:

    “你来一趟县里不容易,你过个十天半个月再来吧,我师父那时候估计心情已经好好的了。”

    杭玉清听他们你来我往总算完了,已经烦的白眼翻到脑瓜顶翻不下来了,横了陆铁牛牵的破驴车一眼:

    “你不会就让我坐这破车吧?”

    几个人充耳不闻,也就贵妃搭理搭理他,笑盈盈地道:“如果你想租坐豪华驴车,我也不反对。”

    “我没钱!”杭玉清怒吼,“这辈子我没这么穷过,兜比脸还干净!上次坑我一两三还不够,你还想坑?有点儿人性吗?!”

    “你还吼?”柴榕疑惑,是不打身上他就不知道疼吗?

    谁知道他才一扬手,本来是想拍拍脑子,他这脑子有点混,看不明白他。却不料杭玉清嗖地离开他一丈远,抱着头就叫:

    “不许打人!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总打人?!”

    说到最后他都带了哭腔:“你们欺人太甚了,我要告诉我爹!”

    贵妃眼角抽搐,就这点儿尿性还跟他们装什么大瓣蒜,欺软怕硬的货。

    “坐你口中的这个破车,或者你有钱的话就自己租辆车,悉听尊便。”

    杭玉清咬牙,他有钱就换一贯铜钱全砸她脸上,问题不是他没钱吗?又在人家的YIN威之下,他默默地就妥协了。

    “那赶紧走吧,我傍晚和同窗还有约。”

    贵妃看都没看他一眼,施施然走在最前面,明明是粗衣布裳,一看就穷逼兮兮,可是生生让她走出了皇帝巡街的架式。

    “赶紧不了,我个无知妇孺好不容易进趟城,怎么能不好好逛逛呢。”

    杭玉清跟在后面心里骂了声土老冒儿,不过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在家他说了算,在这儿可不是他的地头,没他说话的地,生生就这么跟着走了三四条街。

    别人不认得贵妃一行人,但永安县各大小商铺可极少有不认得县令公子的,一看他跟在后面,哪怕前面的人穿的再穷再土也还挂着三分薄面,那股子热情劲儿就不用提了,一个个脸都挤成了朵菊花,把柴榕都给整的周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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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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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玉清只当贵妃一行人是土老冒进城,纯粹就是开开眼,却不知贵妃早和木墩儿盘算好,这一次除了探探老大夫的底,便是在永安县城内多走走看看,熟悉熟悉物价,还有城内的各种作坊商铺,以便为将来规划方向。

    从东走到西,杭玉清终于还是被气炸了。

    “你们是有完没完,挨家进啊,纯看啊?你们丢的起人,我丢不起——永安家家户户就没有不认识我杭玉清的,你们这是……”他突然后知后觉,跟受惊的小家雀似的瞪着俩眼珠子:

    “你们不是想故意寒碜我吧?带着我遛这一圈跟游街似的,纯心让人看我笑话是吧?”

    贵妃已经不知说他什么好了,真拿自己当回事。

    “你想多了,我们还没那么闲。”

    杭玉清一听还就真信了,顿时指手划脚起来:“逛街是你们这么逛的,见个铺子就进,挨个问钱?你得找重点,大姐。点心要吃祥记的,菜要吃隆庆楼的,绸缎要锦芙庄的,胭脂要香美人的——你们懂什么啊,就长了两只脚瞎走,能走个鸟出来?”

    这是行家啊。

    贵妃不耻下问,“你说的这些,我们好像都没去过呢,敢问杭公子这些店都在哪里?”

    杭玉清嗤地一声笑:“当然在明阳城,你以为在这偏僻的小县里会有多少好东西?”

    “明阳城……在哪?”贵妃从重生开始生活的就桂花村那一片小天地,除这里之外,她仍是一无所知。

    “你连明阳城都不知道?”杭玉清乐了,“你个土老冒!明阳城就是——就是明阳城,比永安大上十倍不止,街道宽敞足够并排走三五辆马车,繁华又热闹,应有尽有——这辈子你是甭想去了。那地方好,可消费也老高的,我都不敢随便乱转悠,就怕一不小心丢了丑,你一个村妇还是老实和那傻子在家眯着吧。”

    贵妃与木墩儿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一笑。

    永安县这庙太小,容不下他两尊大佛,迟早他们要奔向明阳城这一听名字就阳光积极向上的所在。

    “要去明阳城看看。”贵妃道。

    杭玉清一愣,然后笑的前仰后合直拍大腿,笑指着贵妃:“你以为是人就能去呢?你拿我爹给你那一两银子当一百两花呢。”说完他又是一阵狂笑,“你是没见过一两银子吧,当挺多的吧?”

    贵妃似笑非笑,“我没见过世面,看一两银子和租车那一两三,把杭公子肉疼的叫苦连天,我以为很多呢……难道不多?”

    杭玉清的笑戛然而止,好悬没直接噎死他。

    特么这毒妇说话真噎人哪!

    “哟,杭兄,带亲戚出来玩儿啊?”路过的他的同窗好友从他们面前的书画铺子里出来,热情洋溢地打了招呼:“你们玩儿,我回家温书了。”

    说完人家就走了,可把杭玉清的脸寒碜的都青了。瞎了他的狗眼吗?这群土鳖穷鬼哪里像他的亲戚?!

    “快走吧,我可丢不起这人。”他举袍袖就把脸给遮起来,嗖嗖自己个儿就往前走。

    贵妃没理他,走了这么远的路,总不好一直饿着肚子回家吃自己,便在路边包子摊买了十几个包子几个人分着啃了,席间杭玉清一直拿袖子遮脸,闷不吭声就一把抓走四个,柴榕从他手里硬是又抢走了一个半自己啃了。

    “……”杭玉清顺势就把袖子直接盖脸上了。

    一行人吃完饭为了消化食又逛了半个时辰,基本上整个永安县的商铺就基本走遍了,的确如杭玉清所言,永安县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饭馆能吃饭,茶肆能喝水,不求精致但求味儿正,绸缎铺子也都是普通小户人家用料最多,贵妃前世用过的高档货这里是一样没用,书局比饭馆多,字画比玩意儿多,学术氛围浓厚,的确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但商业气息不足,不是个长久可以发展之处。

    除非开书局卖字画,但又不及人家学问深知识广人面熟,专业技能和人脉扩展都是短板。

    木墩儿默默就打了PASS。

    几个人坐着驴着要道回府,出城的时候杭玉清都没脸看那些守城士兵看到他与这些土鳖坐一个车上是个什么反应,头插裤裆,直走出二里地才敢拔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刚才守城士兵和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啊?”顾琼玖还记着杭玉清说陆铁牛的驴车破,淡淡地就往杭玉清心窝上捅上温柔的一刀。

    杭玉清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能不能别没话找话聊,他和她很熟吗?!

    一路上杭玉清各种不适应,心里上的不适应也就算了,挺挺就过去了,问题是这辈子他就没坐过这么简易的驴车。他都不知道这也能叫车,两轱辘上放一块木板子,那木板子年深日久凹凸不平,屁股坐上去本身就硌的难受,在县里路上还勉强能忍,一出城就变了土道,那么一颠簸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

    他开始还嚷嚷着要下车,后来被柴榕一胳膊压下去,屁股没颠八瓣,连个屁都没敢放,就怕连屁也给摔成八瓣。

    挺到最后他是宁可赊帐也要租辆正常版的驴车了,可惜离县里已经太远,没人愿意为他折回去了。

    贵妃懒得听他抱怨,什么欺人太甚,他这辈子没坐过这么烂的车——他当她坐过吗?

    贵妃在厚厚的坐垫子上挪挪屁股调整好方向,她吃一堑长一智,从顾家挑了床小小破破的被子垫在身下,第一次她也是各种生不如死,可是为了钱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受得,他凭才能受不得?

    “我仔细想了想,”贵妃沉吟半晌,“这么进村不行,怎么也得有个说法。”

    这事儿要是圆不明白,指不定桂花村的人都和差役张头儿划一个等号,都当他们是把县令的公子给劫|持来的,她可算是挖了个屎臭屎臭的坑自己跳下去了。

    “你,认我家四郎做师父吧,这总算师出有名。他功夫好,你是个弱鸡,不打不相识,你大人大量认了师父也不算辱没了你。”

    “啥?!”

    杭玉清表示肯定是他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毒妇说的绝对不可能是让他认师父——

    “他是个傻子!你让我认个傻子当师父?!你傻了吧!?”

    “你们别做梦了!我不干!小爷不干!”杭玉清此时屁股也不疼了,心也不烦了,心里的火直烧到了后脑勺。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娘的,他就不为!

    他堂堂县令的儿子认个大傻子做师父,以后他还有脸在永安县里混?还有脸吆五喝六呼朋引伴?还能娶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漂亮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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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此仇不共戴天

    贵妃嗤笑一声,他是谁小爷?

    她就不知道了,这事儿还有他置喙的余地?

    真特么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和他们一路过来挨了几顿打了,拳头打身上就老实点儿,正经和他商量事儿反而一蹦三尺高。一般都管这样的叫找抽,他不知道?

    “我说,这位小爷。”贵妃美目盈盈若秋水,望着他的目光饱含同情——各种同情他的智商。

    前世今生她见过的人中能与柴榕相媲美的,也就年画娃娃杭玉清了。问题是柴榕人家是脑子摔坏了不好使,他这纯粹先天不足后天给养不上。

    “我们请你过来,就是让你给自己犯的过错做些补救,如果你这也不干那也不干,这是不是显得太没有诚意?好话歹话我们都说尽了,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油盐不尽。如果是,那我就没什么和你聊的必要,让我家四郎和你……深入交流一下?”

    她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杭玉清这次看得出来的,毒妇是先礼后兵,她说不动他,就要那大傻子出手揍他了!

    “咱们都是文明人,有话说话,能别动手吗?”他摆出端庄严肃脸,驴车晃晃悠悠往前,他已经感觉不到屁股疼了,全身肌肉紧绷,全神贯注防着柴榕突然出手。

    “你让我来补救,我不来了吗?你让我和那家人解释,我也可以解释——可让我拜师父,你当我是一般人,谁先认我做徒弟就做?我也有选择权的好吧?再说我爹也不会同意,他是个傻子,以后如果让人知道我认了个傻子做师父,我还有脸在永安县混吗?你这是强人所难!”

    杭玉清自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掏心掏肺,真诚的连他自己都感动了,他和他爹娘都没这么费脑筋的说过这么多大道理!

    “你再说我是傻子,我真揍你了。”柴榕一拳打到杭玉清大腿里子,只听嗷的一声惨叫,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想起贵妃嘱咐他不许随便动手,突地气势就弱了,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告状:

    “是他先骂我的——”

    贵妃表示理解面对杭玉清时手就一直痒痒,分分钟想揍过去的冲动。

    “我骂你什么了!?”杭玉清眼泪都疼出来了,满面悲愤:“我说的是真实,难道你不是傻子?!”

    “你、才、是、傻、子!”柴榕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反驳,眼珠里嗖嗖往外喷火。

    桂花村已经近在眼前,贵妃没时间再和杭玉清摆事实讲道理,也没时间趁机教育柴榕,反正这俩货只要凑到一块儿就各种咬,她头都要炸了。

    “杭公子,要么你和四郎聊聊?我们下车回避下。”

    杭玉清话说的简单,可陆家不过就是背地里说几句,也没正式提出退婚,他们这样明晃晃上去一通解释,没事都得变有事,真以为他们暴力相威胁,又把县令公子给劫过来的呢——虽然这就是真相。

    她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滴水不露,若是着了痕迹,把陆家彻底给吓毛了,即便陆铁牛闹翻了天把顾琼玖娶进家门,以后在婆家只会因为陆铁牛这一闹而更加难做。

    杭玉清一蹦三尺高,大腿里子生疼也顾不得了,跳车就想跑,谁知才抬起屁股就让虎视眈眈早瞧他各种不顺眼的柴榕掐着他的肩膀使劲往下一按,紧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把拉车的驴都吓的打了个激灵,好悬尥了蹶子。

    “我的屁股——师父饶命啊,师父,你是我师父还不行吗?!”

    “……”真是不打到身上不知道疼。

    贵妃白了杭玉清一眼,看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生生把个年画娃娃脸给嚎成了鼻涕孩儿。

    “四郎,行了,你没听杭公子已经服了你,认你做师父了?”她笑盈盈地冲柴榕摆手让他坐下,“以后你要有师父的样子,不要说动手就动手——”

    “阿美,以后我一定先问你。”柴榕乖觉地道:“是因为他刚才要跑,我说就来不及,所以——”

    “大姐夫做的很好。”顾琼玖给他点赞,让杭玉清杖着有个当官的爹说她家陆铁牛的驴车破,她记他一辈子。

    杭玉清想死的心都有了,从小在家,长大后在永安县他到哪里不是光鲜亮丽,让人捧手掌心上的,不过就是在山里多看了她一眼,结果就落到今天这地步,让人见一次打一次,是有多衰啊?!

    “来,快把眼泪擦擦,”贵妃从袖子掏出一个洗的都有毛边儿的帕子,期间向顾琼玖要了两朵桂花包着透着股子淡淡的香味,要不是演戏演全套,她真舍不得给杭玉清擦鼻涕。

    “别让村里人瞅见,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呢……来,笑一个吧。”

    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贵妃舍不得?杭玉清一看那帕子的外形就给嫌弃的扔回去,捏住鼻子狠狠濞了个大的,然后潇洒地往地上一甩:“小爷不卖笑!”

    这么粗犷豪迈的动作把一车人都惊呆了,贵妃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没濞干净,鼻子上还挂着小半截的鼻涕。

    “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杭玉清露出壮士断腕的表情,表面上各种服帖,心里却已经凌迟这一车上不下三百六十五遍。以后!以后!他迟早找回场子,让他们跪着唱征服,彻彻底底的一血前耻!

    “不需很麻烦,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贵妃不以为意的摆手,“首先你就露出愉悦聊天的表情就行了,别和我们在一起跟受刑似的。对你师父嘛,不许叫他傻子,否则一切就露馅了,记得人前人后叫师父。”

    杭玉清表示和她们一起露出愉悦聊天的表情不是件很难的事好么?

    一行人进村的时候夕阳才要落山,家家炊烟袅袅,都正准备做饭,大人孩子们三三两两的都聚在门前,嘻笑玩闹声不断。

    驴车是从村头西边驶进来,一路过来就收获了无数惊掉的下巴,笑闹声也没了,东家长西家谈的闲话也停了,恨不得炊烟都只朝杭玉清方向刮。

    贵妃低声冲杭玉清道:“笑。”

    杭玉清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立马扯出八颗小白牙,虽然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光凭想像也能大概齐知道自己这表情是有多蠢多傻多锉。

    “此仇不共戴天,我早晚找你算帐,你知道的哈?”他一边假笑给人看,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给贵妃听。

102 坑了个连环

    贵妃拿杭玉清的话当放屁。

    柴榕在手,天下我有,她怕他才怪。

    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像他这样还没等实施就嚷嚷着天下皆知的,一般都是突发性狂犬病,时间短效果猛,但过时不侯,说出来就当做了,纯粹快活快活嘴。

    他说了一万遍她等着了,可她等到的就是替便宜相公找了个便宜徒弟的结果……

    她也就姑且听听吧。

    “我给你个良心的建议,你觉得好吗?”她摆出笑盈盈的一张脸,道:“你要将你师父的武力值考虑进去,综合评估一下你的胜算,然后再行定压这到底是不共戴天之仇,还是完全可以的一笑泯恩仇。”

    这的确是良心建议,木墩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纠集了大量的守城士兵都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他要再想找人替他出气就只能往上找,守家卫国的将军人家在边关忙着估计没功夫跑个往返替他打架,再者他们主要打的是团体战,单人武力还不知道是个什么规模。如果他财大气粗能请动江湖杀手,或者朝堂锦衣卫秘使之类,他觉着或许还有一拼,否则还是乖乖眯着认倒霉的省心。

    只是他这便宜娘惯会的草蛇灰线,埋伏千里,不说凡事无利不起早,但做事情的目的性还是很明确的。

    调|教一个愣头青神经病官二代,她还没有那么善心义举;替顾琼玖出头不假,但有其它一万种别的办法,不一定非得软硬兼施的要他拜师;话里软中带硬,硬里又含软,绝不把事情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说是包藏祸心可能太阴谋论了些,但是如果杭玉清不是县令的儿子,估计她也不会使这么看似合情合理,但后续实则后患无穷的一招。

    正如杭玉清所说,一声师父好叫,可是被别人知道了,这辈子他都是傻爹的徒弟了——桂花村的人没见过世面,县令在他们这就是天大的官,天的儿子管他们村儿的傻子叫师父这么稀罕的事,不嚷嚷的十里八村都知道就出奇了。

    如此一来,以后杭玉清要找他们柴家算帐分分钟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欺师灭祖——他相信,就算没人懂那成语,他家娘娘免费也会教给他们的。这还是轻的,都只是面子工程,和县令的儿子挂上钩,就是和县令间接有了关系,姑且不说村里人看待他们的眼光,就是以后走商道多多少少也会让不明真相的人有所顾及。

    他家娘娘这是坑了杭玉清个连环啊,一坑套一坑,坑坑不走空。

    杭玉清叫声师父损失不了他什么,可是影响却是深远的,既深又远——且相当深相当远。

    似是心有灵犀,贵妃眼神过来正的木墩儿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跟四面漏了风的破寒窑似的那叫一个冷嗖嗖凉瓦瓦的,心有余悸状。特么他是刻心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家娘娘,否则让人算计到骨头渣子里,指不定脚下什么时候多了个坑都不知道。让她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娘,你累吗?你饿吗?”他顺手攥起小拳头就给贵妃敲上腿,脸上说不出的谄媚。

    他想像不出这些古人平时在宫里是有多寂寞,尽琢磨着算计人了吧,练就的一番炉火纯青的功夫,让他一个各种厚黑学充斥熏陶的现代人都防不胜防。

    只能说,理论到底不敌实践啊!

    不管车上谈论着什么,外人看上去总是谈笑风生状,贵妃不需要在村里巡街似的逛一圈让所有人见识,她相信桂花村村民的实力,几个人就能搅的天下皆知。

    驴车直接绕过陆家门前径自拐到了顾家,一行人在顾家卸车。

    吴青云一辈子读书人,对当官的人虽尊敬还是不会因为内里忐忑的心而失了气节,强撑着不明就里微微颤抖的小心肝和县令家公子打声招呼,就自恃长辈不便与小辈套近乎回了主屋。

    倒是顾耀祖见认了群架的盛况,没有任何阶级意识,纯粹拿杭玉清当柴榕的手下败将来看,完全没个大小尊卑地闹,给杭玉清烦的肝疼,但碍于是毒妇的亲弟弟,深怕一个爆发就挨了拳头,忍的他各种想死。

    “师父,把你小舅舅家的狗牵走,能别让它一直舔我鞋吗?很贵的。”最后杭玉清忍无可忍地道:“师娘啊,咱到底啥时候出去亮个相,天都快黑了,我还要回家温书呢。”

    噗!

    顾静姝一口茶全喷地上了,这神经病官二代撒谎也不撒个圆乎,他温书?狗都能上树。

    “我说小美人,看着点,喷我身上了。”杭玉清还是很诚实的,上次看顾静姝假小子的装扮要多丑有多丑,今日倒是让了开了眼,的确——很漂亮,跟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的,如果没遇到毒妇,而是见到她,没准他会把她纳回家当小妾,可是在见识了毒妇之后,暂时他对任何美的事物都产生了恐惧感,敬谢不敏。

    顾琼玖回家就各种忙活晚饭,不出半个时辰就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上了桌。

    贵妃那一两银子不得不说解决了很大问题,他们家也能想吃点儿啥做点儿啥了。

    “我就不吃了吧,我要回家,咱们有点儿效率——”

    贵妃一筷子递到他嘴边,好像杭玉清再说就直接插进去,于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先吃饭。”

    “招娣啊,这样不太好吧?”吴青云颤巍巍地反驳,话音还未落就听杭玉清忍不住笑喷了:

    “你叫——招娣啊?”

    “招娣……”他捧着肚子就笑开了,忍也忍不住,连肠子都笑拧劲了。“招娣!”

    满桌子没一个人理他,闷不吭声吃饭,等杭玉清笑够了,抬眼再一看桌子,风卷残云已经就剩菜汤了,偏这时他肚子饿了,咕噜噜起了反应。

    贵妃看看他,“要吃就泡点菜汤,要是不吃,你现在就和陆铁牛回他家,和陆家二老打声招呼,就说借他家驴车送你一趟。”

    杭玉清呆了,“就……这么简单?”

    早说啊,这么容易的事他之前的誓死抗争又算什么?!

    “得嘞,师娘你就擎好吧!”说着饭也顾不上吃了,拽着陆铁牛就往他家奔,一路上欢天喜地就跟坐了两百年牢终于得见天日了一般,年画娃娃似的脸上满是喜庆,到了陆铁牛家也是喜笑颜开地打了招呼,把贵妃交待他的话说了,还白送了几句好听话,看也不看目瞪口呆的陆家二老一眼,乐颠地尥着蹶子就直接跳上了停在门外没进来的驴车上。

    “我说师娘他妹夫,你快点儿,我急着呢。”

    陆家二老一把扯住陆铁牛:“这这这这这、这怎么回事?什么师娘——怎么这祖宗又和你们凑一块儿了?”

    陆铁牛把贵妃交待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道:“我们去城里又遇上这祖宗了,他是瞅柴榕身手好,功夫高,非说什么不打不相识,缠着他要认师父让他教给他功夫,这不都跟回家里来了,不答应他人家就不走了。”

    “那——就这么认了师父?”陆老爷子五十来岁,满是皱纹的手哆哆嗦嗦。

    “那可不,不答应他就不走,谁能和他耗的起——”陆铁牛听杭玉清在外面直催,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便趁机脱身:“我先给他送回去吧,不然几里路他得自己走回去——”

    “快去!快去!快去!”

    陆家老太太不拉着陆铁走了,反而往外推他:“可不能让县令大人的宝贝儿子走回去,再累坏了,你慢慢的驾车,咱那驴车不稳,路上石子又多,可委屈了人家了……”

    陆家二老跟出门外直接送到村口,看着远远驶去的驴车总算松了口长气。

    这算怎么回事?

    堂堂一个县令的儿子认个傻子做师父,官家的处事作风果然不是他们小老百姓能够看得懂想的通的。

    “他爹……”陆老太太深沉地叫了一声。“咱这算不算和县令也攀上了亲戚?”

103 憋屈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甚至远远超乎贵妃的想像,几天一个太阳下去又上来的时间,整个桂花村就吹起了八卦的小风。

    对于‘县令大人家的公子’的热度持续加持,简直成为村里但凡你不知道就落伍了的标志,经过无数次的添油加醋整件事已经变得越发出奇,无数个版本四面八方地传播开来,没几天就席卷了十里八村的餐桌地头,成为孝昌三年以来最热点事件。

    贵妃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论传播速度舆论规模以及花样翻新的技能,那都是宫里不能比的。

    不过,事情虽然脱离了她的控制,却一直在向她希望的方向行进,这就像丢了芝麻捡了个芝麻饼,谁知还附赠了个西瓜,贵妃乐见其成。

    唯一令她不爽的就只是某一些人的故事里把她当做了桃色女主角,和年画娃娃形容的心领神会暧昧不清的,完全偏离了认师父这个主题。要知道她一向视名声如命,就和她便宜儿子视钱如命一样,那是打碎了骨头渣都不能丢掉的东西,现在……她居然也只能默默地忍了。

    问题是她不忍又有什么办法,这是她一手炮制出来的。

    舆论从来都是把双刃剑,你在享受利益的同时,必定要承受损失一些东西——比如她最珍爱的名声!

    而更加超乎贵妃想像力之外的,此件事的效应持续加热,大有农村包围城市之势,经过人民群众的口耳相传,透过各家丰富的关系网呈辐射状就向各县镇城市蔓延。

    半个月之后,杭县令就在妻子的口中听到了不下五个版本的事情经过,长年审案,他最习以为常的就是听原被告双方截然不同的说辞,他并不惊讶这种很可能是天差地别的差异,不等杭夫人抱怨完,他就叫老家丁把杭玉清给叫到了跟前。

    大晌午,杭玉清从书院回来正趴床上晒屁股,熏熏然正欲来个午睡,让家丁简单粗暴地叫起来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再听杭大人的转述,顿时怒从心头起,都没等杭大人把话给说完,他就炸了,跳着脚隔空把贵妃就是一顿臭骂。

    “我看上她,想和她套近乎才认的那傻子做师父,想欺师灭祖?我呸!我这辈子就是打光棍,世界上就剩她一个女人我也不带找她的!不过就是个村妇,一肚子坏水,就知道使用暴力,我眼睛瞎了也不挑她!”

    从来就没看过自家儿子气性这么大,脸红脖子粗,分分钟都要爆血管的节奏,可把杭夫人给心疼坏了,上前又是给他****顺气又是跟着他一块儿骂:

    “老爷,你看我就说不是这么回事,外面就乱传我们家宝宝,以后咱宝宝是要考状元进仕途的,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名声毁了,你得为宝宝作主!”

    杭大人扯着胡子,头才叫一个疼,问题是她家宝宝就不是她眼里省心的那货,不知多少次他暗自庆幸自己这官小在他们家倒是一家小事,就杭玉清那事头不过是个县令的儿子就作威作福,成天勾搭良家以及非良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他官儿再大点儿还不直接开抢啊?

    “你跟爹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捕风捉影也得有风有影,你什么都没做,我就不信舆论能传成这样。”

    他刚才也叫衙役去外面打听了,结果根本不用打听,一堆一伙的衙役就没有没听过的,不过是顾忌着他县令的面子,并不在衙门里东家长西家短,讲县令家这些事儿。

    由此可知,这事儿的传播速度之快,辐射范围之广,已经远超乎他的想像。

    杭玉清这才气呼呼地把事情原原本本给学了一遍,“——我不是打不过那傻子吗?我要是能打过他,我说什么也不会被他们给威胁了!”

    杭大人听完好悬没把肺气炸了,巴掌狠狠拍到桌案上,把自己的手给拍的生疼,怒道:“你还有脸说?!我叫你老实在家趴着,你居然几次三番地找帮手要打人,你把你爹我的话当耳旁风!”

    “宝宝,你怎么能不听你爹的话,拿你爹的话当耳旁风?!”杭夫人一见自家夫君气成这熊样,立马倒戈:“你太让为娘的失望了!”

    杭玉清:“……”他娘这是落井下石?

    “你做错了,不仅不只悔改,还敢挺着腰板在我面前告黑状!你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杭县令越说越气,“这是那村妇聪明,知道借力打力,替自家妹妹出头,要真是因为你而毁了一门亲——我告诉你,你就损了阴德了!”

    “是啊,宝宝,你没听人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嘛。”杭夫人见缝插针地道。

    “娘,你到底哪边儿的?”

    “娘站在正义这一边,”杭夫人补充道:“就是你爹这一边!”

    “你现在还觉得你对?!”杭大人扬起手就往杭玉清身上抽,“站哪边也不是你那边儿的,仗势欺人,欺男霸女,当初要不是你先撩扯人家,人家会算计你?算计你都是活该,你是自找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文不成武不就,还尽一嘴歪理,滚滚滚!滚回你房里,把孝经抄一百遍,没抄完不许出去和你那帮狐朋狗友瞎混!”

    “爹——”杭玉清一阵哀嚎,还没等跪地求情就被杭夫人一把给推出来了,冲他直眨眼睛:

    “你爹在气头上,你赶紧消失。”

    ……

    杭玉清这叫一个气,不只清清白白的名声就这么让毒妇给毁了,还让他凭白地被他爹抽了好几巴掌。

    而这些也都敌不过全世界都知道他拜了个傻子做师父这件事给他的打击更大。

    杭玉清哪里还能沉下心来抄孝经,甩袖子就出了后宅,坐着自家简约型驴车直奔明阳城外三十里的守备军,又找上了上两次替他找士兵做打手的一个小百户。

    百户听他说明了来意,那张老长驴脸直接就给抽抽短了:“不是我不帮你,上次那几个就是我手下一等一的好手了,都给我们打的鼻青脸肿回来,我再找还不如他们呢……小老弟啊,做人哪有不吃亏的,打不过就撤得了,别置这闲气了。”

    “你再找找,再找找,我出双倍的钱还不行?”杭玉清这口气咽不下去,从认识毒妇那一家子,他就是一路处于下风,任打任骂还任讲究,他憋屈啊。

    “你就是三倍也不行啊。”百户伸出食指往天上指了指,“最近……不太平,可不敢惹事。”

    杭玉清愣眉愣眼,瞅瞅他指着的帐篷顶儿,这是想修修帐篷让他出钱?

104 双管齐下

    那百户一看杭玉清有听没有懂的懵逼脸,认命地叹口气,全是对牛弹了琴,人家还不知道这音给听岔到哪里去了。

    要不是这主儿和秦王世子爷有着七弯八拐的亲戚,他也是吃饱了撑的才跟伺候祖宗似的伺候这屁事不懂的小破孩。光是从他手里调出去的好手就有十几个了,去一批让人揍回来,去两批让人揍个对折,半个没瞎着,鼻青脸肿回来的都是最轻伤,也不知道他是和人打群架去了,还是存心坑他就想拉他的人出去打他的脸。

    “你……就没从你表哥——咱那位世子爷那里听到什么风声?”

    百户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脸的坑坑洼洼,凑近了说话嘴里总有种难闻的蒜味儿。

    要不是有求于人,杭玉清能捂住鼻子一跳八丈远。

    他强忍着作呕的感觉默默后退:“他呀,大忙人一个,八百年难得见一回——你说什么风声?有什么风声?”

    ……他突然想到这百户刚才指了指帐篷,现在又说风声,意思还是想让他出点儿钱?

    “我这最近也紧呐。”他说。“不过,人你尽管帮我找,我出双倍!这口恶气不出,我不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百户觉得只和他说这一会儿的话,都感觉智商被拉低了,效果太特么显著。

    “都说了不是钱的事,咱俩谁和谁,是上边!”百户凑到他跟前咬耳朵,越说越真想上去狠狠咬一口给他个疼的,怎么都是人脑袋,就这么不开窍?

    “上边,京师啊弟弟!”

    杭玉清恍然大悟,“你早说啊,京师怎么了?”

    他咋不知道京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天高皇帝远,老百姓怕他爹多过怕皇帝的这么一个穷乡僻壤。

    百户默,就这智商就不能和他说的太明了,万一传扬出去,一万个就把他给兜出去。

    “你也知道上边什么政策都是一阵风,最近狠抓我们军队打架斗殴,抓住就是一百杖,打一百军棍,严的很呢。”

    百户边说边把他往外哄,没几句话,杭玉清没察觉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出了帐篷,外面进进出出的士兵说话便更不方便了。

    “你有事想起哥哥,哥哥高兴,不过现在真是非常时期,真是不敢替你强出头,你等过了这阵风的,好吧?”

    他信口开河的承诺,至于以后所谓的‘这阵风’,也许他就习惯了憋屈的状态,适应了就不憋屈了呢。

    “——以后常来玩儿啊。”

    杭玉清稀里糊涂就让人给送出来了,满怀着希望来的,走时全给掏空了,干干净净连根毛都不剩。

    杭玉清自然是不甘心的,次日和书院里交好的几个同窗一说,几个当时和他一起见识过柴榕的人都闷不吭声,就有一个转书院过来,急欲和同窗打好关系的小胖子吴桐大包大揽地要给他出气。

    新来的人不知道杭玉清持续作死的事迹,其他知情的也不欲事情闹大,便纷纷劝解,以致于听到最后杭玉清听烦了,便和吴桐二人私下里商量。

    吴桐家境不好,能进永安书院还靠舅舅的人脉走后门,他自小认识三教九流的人多,不出半日便集结了十二三个或武馆或市井混混——这便见识了吴桐的手段,没他安抚协调这两边儿的人好悬没在见着柴榕之前先掐起来。

    众人都曾有幸听闻杭玉清与个傻子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倒不认为柴榕武艺有多了得,只怪这位县令公子太弱鸡。

    不过,再弱鸡也是县令公子,若是能交好是只有好处的,以致于众人毫不嫌弃他情商不足智商欠费,纷纷献计献策。

    武馆是走正统路线,当面锣对面鼓地对打;那些小混混却不讲究那些道义、脸面,什么阴损坏的招儿层出不穷,这可衬了杭玉清的心,他不管什么脸面,反正他的脸早丢光了,他只要解气就行!

    最后杭玉清拍板,双管齐下!

    什么阴谋阳谋他才不在乎,他就要见到柴榕跪在地上给他唱征服!

    经吴桐认得的小混混打探,柴榕基本上每天都上他家村后的山上,山鸡野兔狐狸鸟但凡活物都逃不过他的毒爪全往他老丈人家抓,基本每天固定的时间就是早晨吃过早饭和晚饭之间。

    前阵子只是他一个人,这一两天又带上他漂亮媳妇天天往山上钻。

    杭玉清从未有过的亢|奋,打一对不如捉一双,来个一锅端,让那毒妇也知道知道他杭玉清不是个好欺负的,任她掐圆搓扁。

    地点就定在了后山。

    杭玉清也防着这帮子人不靠谱,上去就挨打的份儿,到那时他也是逃不了一顿胖揍,后山安全,打柴榕也就打了,没人瞧见;挨柴榕的打也就挨了,也没人瞧他丑。

    冒着挨揍的风险他也认了,左右他已经习惯,万一给他解了气呢!?

    武馆的人倒是好约时间随时待命,但那些个小混混又是在后山挖坑设套,往里倒粪的,生生又找了十来个帮手忙了两天。

    一切准备就绪,杭玉清特意向书院先生请了病假,租辆平价小驴车迎着朝阳就直奔了桂花村。

    到柴家的时候,正赶上柴家人吃完饭都下了地里干活,贵妃忙前忙后地搬盘子洗碗。

    “哟,师娘干活呢?”杭玉清笑脸迎人,年画娃娃一样的脸讨喜的很。“我师父呢?去后山捉鸡?”

    贵妃挑眼看了看他,难道他不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

    什么时候他笑成一朵菊花似的在她面前晃过?

    “你师父在后院哄儿子,一会儿我们要去后山打猎——不知小徒儿驾临是有何要事,也没个准备,要不先喝口水?”她笑。

    杭玉清笑的更欢:

    “我这不在想吗,我这声师父也不是白叫的,总得学个一招半式的也好说话,不然我为什么要叫师父呢,师娘你说是吧?”

    “说的有道理。”贵妃笑吟吟地道。

    “我也不打乱师父师娘的计划,要不我就和你们去后山,师父打猎得闲了教我个一招半式的,也就尽够了。”杭玉清作善解人意状。

    贵妃假意推辞,“后山豺狼虎豹,只怕万一有危险,你师父只顾得我,倒伤着了你啊。”

    这都不用她说,万一真有危险,那傻子会顾着他才怪,他眼里本就只有这毒妇——

    “我相信师父的功夫,照顾你我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杭玉清直往后院探头,“咱什么时候走啊,一会儿太阳不落山了吗?”

    贵妃眼珠子好悬没让他这一句话给惊掉地上,抬头看看刚刚升起还没到至高点的太阳,半晌无语,这货说话的时候从来不过脑子吗?

    他只差单刀直入地告诉他们他要坑他们了……

    这么简单粗暴没有技术含量,真的好么?

105 一雪前耻

    杭玉清跟屁股底下坐了个钉板一样坐立难安的,一句一句地催贵妃,他越是急着催,贵妃的动作反而就越慢。

    “这活儿不是催出来的,是人干出来的。”贵妃慢条斯理地道:“你催我,我也得洗干净了不是?不然大家伙怎么用啊。”

    杭玉清嗤之以鼻,村子苍蝇蚊子满天飞,一吃饭落的哪里都是,怎么洗刷也看不出干净来,唬谁呢?

    特么,要不是亲眼看见她蹲在井边一个个洗碗刷盘子,他还只当这些农村人都是不洗碗筷子,直接开吃呢。

    “师娘,咱能快点儿吗,我急啊。”

    看出来了。

    贵妃几乎忍不住笑喷,“好了,我就完事,你去后院去叫你师父吧,我还有得和你家小姑姑打声招呼——”

    “我家小姑姑?”杭玉清愣了,“谁啊?”

    据他所知,他爹那边没姐姐妹妹的,清一色的叔叔大爷大老爷们,怎么就冒出来个他的小姑姑,毒妇还认识?

    “你师父的妹妹,我的小姑子,按辈份你不得叫小姑姑吗?”

    杭玉清天打五雷轰的脸,不情不愿地认了个师父把他这辈份都给低到尘埃里去了,他也是被欺负的没边儿了!

    “好!”他咬牙,只能靠脑补一帮子才认来的兄弟们给他争气,把柴榕揍到挖好的粪坑里才能一解他心头之气了。

    说完头也不回,气哼哼地就往后院去了。

    柴老太太给下的禁足令前两天已经解除,贵妃现在除了早晚和家里的女人们忙活早晚饭之外,承包了所有洗盘子碗的工作以换来中午至下午的一段闲暇时光,以便和柴榕一起上山打猎。

    中午那餐饭和家里其他家务就由柴海棠和柴芳青负责。

    初时不仅柴二嫂强烈反对,连柴大哥柴大嫂家也颇有怨言。本来老四一家就靠顾洵美一人下地,劳动力少但得到的回报却是和柴二哥一家两口下地外加柴芳青在家里做家务一样的。

    顾洵美病好之后,更是不好好干活,连以前的一半都敢不上,完全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不仅帮不上忙,反而拖人后腿是个小能手。

    他们一忍再忍,终于到现在忍无可忍,连个拖后腿的装个样子都不想装了,彻底搞起了脱产——

    群情顿时就沸腾了,连贵妃站出来表示不会分年底那些钱都抚平不了他们心灵受到的创伤。

    他们不信!

    柴家老两口偏心是出了名的,就怕四房一年潇潇洒洒什么也不干,到年底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最后是爹娘能狠心眼睁睁干看着,还是他们做兄弟的看得下眼?

    不分吧,他们心里过意不去;分吧,那他们这一年累死累活算什么?真是为他们辛苦为他们忙,全给老四一家做嫁裳啊。

    没有人相信贵妃会赚到钱给柴榕把病治好。他们既不相信贵妃能赚到钱,也不相信柴榕能把脑袋治好。

    贵妃这是自重生以来第一次看柴家人这么团结一致,只可惜是一致对她……

    她表示他们四房单独分家出去也是可以的,但这一点又得到柴老爷子和柴老太太的坚决反对,最后无奈说不通,只得把里长请到家里,又将她那便宜爹给叫到柴家,她亲笔写了字据一文钱的分红都不要,吵闹才算告一段落。

    吴青云自是不希望女儿嫁了个傻子还一点儿保障都没有,宁可什么也不要都想给他傻女婿治病,他家女儿就是心太善了,可咋整?!

    无奈拧不过自己的女儿,只是干巴巴坐在那儿等最终的证人签名,委委屈屈地唱着‘大风起兮云飞扬’回了自家。

    终于尘埃落定,贵妃总算得了清净,哪怕柴大哥和柴二哥两家成天挂着一副‘我吃亏’了的脸,她也只作睁眼瞎子看不见,扛着弓箭就和柴榕上后山打猎。

    以前是没地方放往顾家一扔,现在和柴家摊牌了索性打回来的东西就全扔自家后院,狐狸野兔狼,一堆就堆了个小山一样。

    现在,贵妃最高兴的就是每天把自己的活儿干完,和柴榕扛着弓箭去后山。山路虽然不好走,累的腿疼脚疼,杀戮也嫌太过血腥,但是这都不是问题,只要把它们全都换算成银子,她就没有任何心里障碍了。

    贵妃把手里的活儿忙完,就去了主屋柴海棠那里,几乎每天她和柴榕山上都是找她知会一声,木墩儿这成熟老男人就暂时归她经管,海棠也习惯了,只这会儿忽地拉住贵妃的袖子没让她走:

    “刚才敲门进来那个就是县令家的公子?我看他笑的不安好心,你提防着点儿。”柴海棠一直偷偷趴窗户观察外面的动静,见贵妃进来才出声提醒。

    贵妃笑了,手指轻轻点她的额头,“小妮子有眼力啊。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柴海棠心领神会,她也算闲吃萝卜淡操心,有她四哥在,一个小小的年画娃娃还能逃得翻得出风浪?

    “……那四嫂,你可嘴下留情,别让我四哥把人揍太狠了,毕竟是县令的儿子,真他没个轻重给打坏了,咱们有嘴说不清。”

    贵妃抛了个媚眼,“我心里有数,等我回来给你讲山里的故事。”

    柴海棠笑嘻嘻地一把抱住贵妃,乐的嘴叉子好悬没扯后脑勺上,她是不管家里闹的天翻地覆,反正她更喜欢现在这个四嫂,成天嘻嘻哈哈的,哪怕有心眼子耍的也不招人烦——这是最难得的啊。

    贵妃和柴海棠说了会儿话,便挑帘子出了屋,柴榕和杭玉清一个东一个西中间隔的老远,一个望天一个望地,连眼神都没有交集。

    “你可总算出来了,咱走吧。”杭玉清抬腿就往外走。

    “等等。”贵妃掸掸身上的灰,几步走回后院,不到片刻就捧着弓箭出来了。这是他们家的规定,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柴榕才可以碰弓箭,没有她,哪怕他守在弓箭边儿上海枯石烂也只能就那么干瞅着。

    杭玉清不看还好,看了眼珠子好悬没掉地上。

    “你、你、你们怎么还拿这个?”杭玉清叫,他没听人提起来过啊。

    那傻子赤手空拳就能一个打几十个,再带上弓箭,还有他的敌手吗?!大杀器手握大杀器,还让人活不啦?!

    贵妃惊诧:“打猎用弓箭,不是太正常了吗?你是多没有常识?”

    问题是这不是常识不常识,而是他没有准备!他们的作战计划里从来没有这一项,他不过就是想讨回个公道,一雪前耻,谁知道大傻子有没有个轻重,会不会闹出人命来啊?

    杭玉清一脸懵逼。

106 交锋

    “打猎用弓箭正常,问题是他不正常!”

    杭玉清跳脚,他有义务保护好他招来的那些小伙伴打手们的生命安全:“他就是个傻子,万一他拿着箭乱射,射到花花草草还好,万一射到个也去山里打猎的猎人,或者采药的老爷爷,那怎么办?出人命了怎么办?!”

    贵妃都要为他这急中生智找到的借口拍巴掌叫好了,这回反应的很好,理由找的很对口。

    柴榕见了弓箭眼睛都红了,一把抢到怀里又摸又蹭,比见了亲爹还亲。

    本来兴冲冲的正在兴头上,一听杭玉清的话顿时脸就变了,搭上弓,箭尖就指向了杭玉清。

    不得不说杭玉清吃亏吃出经验来,时刻注意着柴榕的动向,一看他那标准性的杀人动作,立马抱头鼠蹿,嗷嗷尖叫:

    “救命啊,你看他,他要射我!师娘,救命!”

    木墩儿闻声从后院出来,就看见一出单人闹剧,便宜爹娘远远站着,就看神经病官二代抱着脑袋一顿乱撞,总算慌乱之中眼神还挺好使,找到柴火垛的面猫了进去。

    ……吃一百个豆不嫌腥,在他家娘娘手上吃多少亏了,怎么就不长记性,还拿头往石头上撞呢?

    他都替杭玉清犯愁。

    “木墩儿,来姑姑这儿。”柴海棠推开窗子跟开了场不花钱的拉场戏一样,冲着木墩儿摆手,这要是有点儿干果、瓜子那得是有多惬意。

    县令家的公子?

    哈哈哈哈哈,他刷新了她对整个世界观的认知。

    贵妃忍俊不禁,拍了下柴榕的胳膊,“收起来,跟你说过别拿它对着人。好了,徒弟,你师父逗你玩儿呢,你怎么还当真了?”她走过去,揪着杭玉清就往外走。

    杭玉清欲哭无泪,她哪只眼睛看到他是逗他玩儿了,那箭明明是了走到哪儿大傻子就瞄准他到哪儿!

    还没到山上,他就已经有些后悔自己草率的复仇决定了。或许,他们应该计划的更周密一些,比如以暴治暴,冲他来个万弩齐发。

    “师娘……你可得保护好我。”

    贵妃默,这架式还有点儿刚进门那嚣张气焰的影子,憋着坏的想坑他们,坑死他们不偿命的气势吗?

    他,出乎她意料之我的身娇体软易推倒呢。

    于是,一路走一路安抚他,生怕这次他就这么放弃了,以后憋个大的再来。她现在想的就是哪儿疼治哪儿,从小处就给他扼杀在摇篮里,省得有事儿没事儿还得提防他这么个不定时爆炸的大写加粗的蠢货。

    只是贵妃说的再动听,也不及射过去的箭在他耳边划过给他的心理阴影更动人,特么他现在心里眼里就一个节奏:嗖嗖,嗖嗖,嗖!啊!

    柴榕箭无虚发,上蹿下跳地把几只鸟和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兔子给捡回来扔到杭玉清后背背着的筐里,箭尖一把噗呲就是一道血溅他后背,把个几次他衣裳后面就没法看了,血淋淋的跟尸体现场似的。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儿熏的杭玉清几欲作呕,要不是背上的筐越来越沉,压的他脚软,他早拍拍屁股一溜烟跑了。

    “师娘哟,歇会儿吧……”杭玉清可怜巴巴地求饶,好歹让他得个空去给小伙伴们通知一声,不行他们就地撤了得了,他越看那傻子的箭术了得,胜算颇大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柴榕拉了个满弓,再度对准了他——

    “师娘!你看师父,闹着玩儿不带下狠手的,万一手秃噜了射着我!”杭玉清气急败坏,转向贵妃求公道:“你看他,动不动就拿那东西要射我!他是我师父吗?!”

    贵妃哑口无言,这货该怎么说他呢。

    倒打一耙的好手啊,脸不红不白的,师父师娘叫的那叫一个顺,要不是她这双火眼金睛,一搭眼就把他心肝脾肺肾都看得明明白白,指不定还真让他这厚脸皮给糊弄过去了。

    “四郎,我告诉过你什么——”

    “有人。”

    杭玉清一屁股坐地上之后,柴榕箭头所向依然未变,他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像鹰一样犀利,阳光洒在他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耀眼。

    贵妃忍不住感叹,他像正常人一样说话的时候也是帅的没谁了。

    就好像视线不受控制的就被他吸引了,紧紧黏在他身上。

    杭玉清一听有人,顿时慌作一团,扑腾着就起来了,他也是一进山就晕头转向不知哪儿是哪儿了,现在这处到底是不是他们约好的地方他根本认不得。

    他嘴里直嚷嚷:“是人就更不能射了,你射死了人要偿命的!”

    就想着给小伙伴们提个醒,这大杀器手里是有家伙式儿的,须小心提防,长点儿心的听得出他话音儿的就趁早撤了吧。

    贵妃挑眉,这就是他的布局了?

    “徒弟,这你就不用怕了,你师父有准头,指哪儿打哪儿,见血封喉。”

    杭玉清不听则已一听这还了得,顿时就扑过去抱住柴榕的腰,以大鸟依人的姿势直接入柴榕的怀里。

    贵妃:“……”

    柴榕:“……”

    “不能射啊,你要把人射死,我可是会举报你的,你就犯了人命官司——师娘,你说是不?快叫师父放下箭——”

    杭玉清还没说完,就听柴榕端着弓箭的姿势不变,嘟哝了一句:“人怎么越来越多?”

    多就对了啊,杭玉清小巴掌往心上一拍,这就是他的人缘啊,召集了好多的见义勇为人士共襄盛举!

    “师娘——”

    贵妃见杭玉清吓的面青唇白,也差不多了,便拍了拍柴榕的后背:“把箭放下,不许朝人身上射。”

    柴榕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才把拉满的弓给收了,就见前面十几米处的树林嗖嗖蹿出十来个半大小伙子呈半月状将贵妃三人就转到了中间,大的不超过二十岁,小的顶多十岁出头。站在最中间的个子最高,瘦瘦长长的跟个竹竿一样,像是个领头的,冲着柴榕就是一抱拳,还没等他自报家门,就听后面一声惨叫:

    “娘希匹,谁特么在这儿还挖了个粪坑!臭死老子啦!草!草!草!好臭!”

    山木间回荡着粪坑里撕心裂肺的怒吼,一众站在山上脚踏实地的人不约而同陷入一片死寂。

107 玩儿的可真脏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人诚不欺我。

    看看年画娃娃交好的这些个朋友,贵妃已经不忍卒睹,果然特么和他一样一样的不靠谱,挖粪坑能把自己人挤掉里,这算是敌我人数悬殊送的福利?

    “诸位……劫道的好汉,山上的大王,我们没钱,只筐里有些猎物,大王们若不嫌弃就只管拿去吧。”

    贵妃上前一步,态度柔软谦卑,丝毫不见和杭玉清对峙时运筹帷幄,老奸巨滑状。

    众位贵妃口中‘劫道好汉’一听不干了,这么一说他们性质可就变了啊!

    他们明明是替天行道为朋友两肋插刀,让这村妇上下嘴皮一搭,他们的身份可就成了土匪恶霸,分分钟吃官司的节奏啊!

    “喂喂喂,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不是劫道的,也不是什么山上的大王,你们的猎物我们可不要!”为首的瘦高个儿抖机灵,指出食指明晃晃地指向仍大鸟依人在柴榕怀里的杭玉清:

    “明明是你们欺人太甚,欺负我们兄弟,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这妇人可不要胡乱攀诬!”

    杭玉清默默地从柴榕怀里退出来,脸臊的通红,脑袋恨不得直接插裤裆里再也不拔出来。毒妇恶意调侃的目光太灼人,也许是他眼神太好,把她眼里的嘲笑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

    “娘希匹,说说说,你们先拉我上去会死啊?!谁他娘挖的四四方方平平整整的一个坑,爬都爬不上去!臭死老子了!来人啊!”

    呈半月状的队伍立马就乱了队形,手忙脚乱,到处扒树枝伸粪坑里救人,贵妃就抱着肩子看他们把个屎人儿给捞上岸,然后小山风儿那么一吹,满山满谷的全是屎臭味儿。

    估计那人也是臊的没脸了,出了粪坑就直奔山下跑了。

    众人看着他佝偻着的浑圆身子一路甩着屎点子,默默地泪目了。

    “现在可以聊了?”

    贵妃淡淡一笑,头上穿透树叶的斑驳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连她高高在上的讥笑都带着股子晃瞎人眼球的美。“诸位又说不是山大王,挖坑设套,列队排形的堵我们于山间树林,却不知是哪里的道理?”

    “我若说,几位是劫道的也不是说不过去,是吗?”

    把屎人儿救上来之后,队形依然未变,只是庞大的半月状聚拢,成了小半月,最中间的依然是瘦高的竹竿男,他让贵妃说的话一噎也是气炸了肺,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狡诈之人。

    他身旁的兄弟不干了:

    “我们可不是劫道的,你别乱说啊——我们是同福武馆的,你上县里一打听都知道!”

    好吧,底子交的真透。竹竿男想拦已经拦不住了。

    “废话少说!开打吧!”队伍中已经有人耐不住寂寞,“耍嘴皮子有几个意思?功夫上见真章——”

    “我能打吗?!”柴榕疑惑地看向贵妃,“阿美,他们好臭!说话也臭!”

    贵妃表示理解,那些人把屎人捞上来之后,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些屎,而且有的人估计鼻子有病闻不到臭味,像是要拿着拉屎人上来的树枝当武器来用,抓着就不撒手了。

    他们隔着两丈开外都闻到了扑头盖脸的臭味儿,就是不知道那人身边的人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你说话太侮辱人了,兄弟们大家伙儿上!”举着沾屎树杈子的少年呐喊,第一个冲了上来,而被他甩了星星点点的屎渣渣队友此时也没空追究,下意识地跟着声音就冲了下去。

    一树杈子屎就有一半都朝贵妃身上甩了过去,算她早有防备,一把扯过呆鸟状的杭玉清给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不许杀人,不许把人打残,我每天叮嘱你那几点,你要记得。”贵妃一挥手,“去吧,四郎,把他们都给我踢下粪坑!。”

    杭玉清一听贵妃这话就直觉不好,他当初挨揍的时候,毒妇说的也是这几句,她对他就这么有自信?

    其实自打他的小伙伴们站出来场来给他撑腰,杭玉清就一直在琢磨这场架要不要打,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慑于柴榕的YIN威,缘于以往丰富的挨揍史,但是眼巴巴瞅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就那么默默退了他还是多少有些不甘心。

    现在一眨巴眼儿的时间两边就打到了一处,他这心反而定了,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万一赢了呢!

    杭玉清抖了抖袖子上被甩上的屎渣渣,默默地就和贵妃退到了树荫下远远避开,以防万一溅身上血……和屎。

    他全身热血沸腾,已经浑然失了嗅觉,闻不到他身上难闻的臭味了,可把贵妃给熏坏了,没好气地道:

    “你玩儿的可真脏!”

    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想绝地反击也不是不行,就不能玩儿点子高端的?

    他要是想出个阴谋诡计,或者周详个计划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她还佩服他,再料不到他兴高采烈地舔着个‘我要坑你’的脸找上她家大门,居然是挖了个屎坑!

    他能有点儿志气吗?

    “啊?”

    杭玉清眼睛几乎黏屎味儿飘香的战场上了,那群人打的眼花缭乱,他根本分不出耳朵听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哎哟,你小心——”

    柴榕得了贵妃的吩咐让他把人都往屎坑里踢下去,他还真听进耳朵里去了,一路就朝着刚刚捞出来的屎人方向一顿飞脚循环踢过去,他身上是挨了几屎棍子,可是那一顿脚还真就给踢进屎坑一个。只是那人眼疾手快,抓了旁边人本想借力使力避免入坑,谁知用力一拽之下他没上来反而又拽下去一个。

    顿时,哀嚎声四起。

    “我的娘,好臭!”

    贵妃受不了杭玉清身上源源不断的臭气,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忽地只觉脚脖子一紧,接着就是天悬地转来了个倒栽葱,嗖地给让人大头冲下吊了起来——

    “啊——”

    贵妃屁股一紧,尿好悬没吓喷出来,嗷地一声双手就把眼睛给捂住了,尖叫声让她都喊劈了好几个叉:“救命啊,四郎,我恐高!救命!”

108 神秘人

    贵妃的尖叫响彻山林,柴榕顿时来个扫堂腿就撂倒一堆,回头就看见贵妃就像冬日里村里人倒挂的腊肉似的,心火就燎到了脑瓜顶,从腰间把镰刀抽出来朝吊着贵妃的那绳子上就撇了过去。

    “阿美别怕,我来救你!”

    杭玉清再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毒妇惊惶失措,毫无形象的乱叫,不禁为一群费心劳力设陷井的小混混兄弟们挑了双手双脚的大拇指。

    他拍大腿笑的正欢,只见镰刀嗖嗖卷着风就砸过来,顿时屁滚尿流就往后退,也是一阵天悬地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大头朝下离地面一丈高了——

    他这时才知道从下往上看不算高,从上往下看才是真的高,高的透心凉心飞扬。

    报应来的太及时。

    “啊!”

    他的尖叫声才响起来,就看见吊贵妃的绳子断了,她捂脸尖叫着就从他眼前滑落,然后柴榕一阵风儿似的扑过来,一伸胳膊就接了个准确无误。

    贵妃只觉得她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都要跳出胸膛了,这刺激的比让老太子一刀捅死还来的猝不及防。

    好在她有柴榕……

    贵妃还没等给他个小眼神,以示感激涕零的小心情,柴榕轻拿轻放的把她抱到地上放好,一个转身高抬腿就再度加入战斗,勇猛的小胖子攥着沾屎棍就往前冲,结果还没等到跟前不知又踩到哪个机关,一个倒栽葱也挂上去了。

    “谁设的套?!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啊!我的天,我觉得我要把绳子给坠折了,下面来个人接接我啊!”

    他倒是没像他说的那样直接掉地上砸个坑,可手里的屎棍总算撒了手,一掉就掉到了柴榕脚边。

    柴榕也不怕脏,抓起来朝着人群就是一顿抡,棍棍不走空,每每抽的人哇哇乱叫,这顿味儿散的。

    杭玉清在上面吊着不甘寂寞,大叫道:“师娘,你跟师父打个商量,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这样空着我脑袋疼。”

    贵妃就站在他身下不远处,因为不知道哪里又有陷井也就不敢乱动,闻听杭玉清之言,好悬没把白眼翻到后脚跟。整这么一出十里埋伏倒还罢了,居然还把她当猪一样吊起来!

    她没捡几根树枝子给他点上火燎他都是厚道,还让他们把他给放下?

    他掉粪坑里的兄弟都不带答应的!

    贵妃跟没听见似的,听他在树上呲哇乱叫,一双美目只盯着柴榕一以敌十,这就看也杭玉清战略战术布置的失败,上来打架的人根本闹不清楚哪里有陷井,根本不用柴榕费劲往树林子边上踢,就陆续有人不是踩了绳套吊树上,便是掉进一个新的粪坑。

    估摸着掉粪坑的多了,那股味儿渐渐漫上来汇成更大的一股毒气,山风一吹漫延更广。

    不得不说武馆的人素质就是不一样,还真有坚持不懈的那股劲儿,打的鼻青脸肿人家还就坚持站起来接着打,到最后就只剩瘦竹竿和在后面摇旗呐喊的小个子。

    如果除去场上越显浓郁的不祥之味,场面尚有几分悲壮。

    柴榕突地停下手,扬起屎棍往树林深处一指:“这里——怎么还有人?你们一起都出来吧,省得我进去找!”

    话音刚落,就连贵妃这没半点儿功夫的都能听到树林里急忙逃窜的脚步声,和奔跑中踩断及刮断的树枝声。

    年画娃娃到底是藏了多少人?

    贵妃嘴角抽搐,她说怎么越打感觉越不对劲,明明都是走的正统功夫风,怎么还玩儿挖坑填粪这么脏的招儿?

    原来竟是不同的两批人,画风完全不一致,树林子里明显是猥琐多了。

    柴榕眼疾手快,啪啪啪就把手里的屎棍子给掰断了,听风辨位,朝着移动中的目标远远地扔了过去,手落声响,配合几声惨叫呼啸而过的是他们从不曾停止逃命的脚步。

    贵妃忽地拍了一下巴掌:“今天切磋就到这里吧,如果诸位不服,可改日再战,如何?”

    这算是给足了地上树上坑里的众多小娃娃们面子了。

    得了个台阶,瘦高竹竿准备就势下了,正沉吟着装会叉儿在兄弟们面前不想输的太难看,就听树上吊着的杭玉清已经迫不及待地拍起了巴掌:

    “是啊,今天的切磋就到这里吧,哈哈哈,小师娘你看我找来这些小兄弟功夫还不错吧,够给师父练手吧?练手嘛,就是点到为止——师父,快住手把我放下来吧,你真是傻,咱都是师徒了,都是一家人,还打那么认真,随便使两招给徒弟看看不就得了?”

    杭玉清干笑:“赶紧都停手吧,快,找俩能动弹的,先把我们在半空吊着的卸下去,我头晕眼花腿抽筋——我要回家温书了。”

    见过无耻的,就没见过无耻到这地步的,连粪坑里哀嚎着往上爬的都没了动静,让他给恶心着了。

    他们虽说是看吴桐的面子,可好歹也是替他出头,要不要到临了了把关系撇那么清,练个屁手啊,他们纯是来挨揍来了!

    说是人家欺负他,他们现场直播可看明白了,哪里还用得着人家欺负,他这腿这嘴也太软了,说跪就跪啊,师父师娘叫的才叫一个欢实。他们三个倒像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反而他们纯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让个大傻耗子好一顿胖揍。

    “那就……这样吧!”竹竿男一拱手,连看也不看杭玉清一眼,就开始四处找粪坑里的兄弟往上捞。刚才打的欢没留神……咋这么味儿!?

    杭玉清这主意真是馊到家了,熏死个人!

    “后会有期。”贵妃也不管有没有观众看她,施施然一笑,冲柴榕摆摆手,人家俩挎着胳膊走了,全然视杭玉清撕心裂肺的悲嚎于不顾。

    柴榕一边迈着小碎步随贵妃往前走,一边侧耳似是还在听声辨位。

    “行了,他们都服了——”

    贵妃话还没等说完,就见柴榕从箭袋里抽了支箭出来,嗖地往东南方的矮树丛那边一扔,就听一声闷哼,柴榕比刚才那支箭还快的速度直奔矮树树蹿了出去。

    “四郎,手下留情啊。”

    跟着她的话音儿,矮树丛里跳出来的深蓝麻布衣服的男子呲牙咧嘴地就和柴榕打到了一处。

    ……这可和刚才那些乌合之众不是一伙的了,一招一式都透着股子狠厉,她不懂武,可也看出来这位身手绝对不凡——而她的依据只是柴榕居然没占到半点儿便宜,打了个势均力敌!

109 阴差阳错

    柴榕极少遇到在他手下稳稳不落下风的对手,初时还顾着贵妃嘱咐他的话,手下留着三分的情,后来越打越兴奋,把贵妃的话全抛脑后边儿了,打的那才叫一个随心所欲,畅快淋漓。

    随着柴榕动作越快,方才他摸屎棍子那味儿就慢慢散出来了。

    蓝衣男转攻为守,抽时间上下打量柴榕:

    “你——你怎么玩儿这么脏,手上还沾屎?!”

    他仔细观瞧可不只他手上的味儿,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身前身后袖子口沾着的屎点子都毫无疑问地证实了他的猜测——他手上的的确是屎味。

    ……这怎么看也不像他想的那伙人。

    莫不就是个阴差阳错的误会?

    “嘿,兄弟,是不是打错人啦?我路过的。”蓝衣人见招拆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打招呼。

    可柴榕打在兴头上,哪里顾得上他说什么,闷不吭声把看家的本领全使出来了,如果说蓝衣人先前还游刃有余,现下多少就有些力有不支,再加上后屁股让他扔那一箭,他虽是拔了下来,可是血一直往外冒,有种尿裤子的错觉。

    柴榕打上瘾什么也听不进去,可贵妃却听明白了,这位根本和杭玉清不是一伙的,纯粹是让柴榕搂草打兔子给一耙子搂了。

    虽说桂花村后山极少陌生人经过,更不要提这样的功夫高手,的确有几分出奇,但毕竟和他们没有丝毫牵扯,没必要无故竖敌,便连忙叫住柴榕。

    柴榕倒是听话,贵妃一叫他就停了手,可蓝衣人没个防备,挥出去的一拳使出了十分力,一拳就杵柴榕的肩膀窝,这下柴榕生气了,还没等蓝衣人回过神来,一个扫堂腿就上去了。

    蓝衣人也被柴榕说打就到说停就停的打法给弄懵了,自打他习武不管是他打人还是人打他就没见过这个套路的。

    他是宁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柴榕忽然停手吓住了他,他正想着这是不是跟人道歉一声就休战了,一个分心就让柴榕给扫倒了。

    “我说兄弟,我真不是故意的——咱停了行不行啊?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呢?你这身上还有屎呢,先回家洗洗呗。”蓝衣人耐着性子解释,眼见柴榕招式犀利,完全跟之前是两个套路,竟像是从他这里现学现卖得了七八分的卖相!

    特么,这愣头青学武的奇材啊,才打多一会儿就把样子给学过去了?!

    蓝衣人渐渐体力不支,心道和这货耗不起,趁着攻势一个闪身打算走人,却不料柴榕上当是上当了,往后一躲,紧接着又往前一蹿,生生把蓝衣人又给揪回来了,往后就是一扔。

    “你、你到底是谁派来的?!”蓝衣人在空中转了两周半,稳稳地站到了地上,气息却已经不匀了,而且……屁股好疼。

    他已经快崩溃了,正常人哪个会打这么莫名其妙的仗,而且没完没了的纠缠?

    这货是不是守什么三斋日不杀生,所以想制住他交给旁的人处置?

    反正说他无门无派纯粹就在山上遇到他,看到不顺眼就掐起来,他一万个不信!他坚信这愣头青背后还有更邪恶的势力!

    “既然如此,那么——来吧!”蓝衣人大喝一声,誓要拼个你死我活,谁知雄纠纠气昂昂的往前一个踏脚,只听脚下啪啪声作响,瞬间脚下就空了,扑通一声就掉了下去。

    那股子熟悉的气味扑头盖脸一出来,贵妃就懵逼了。

    特么杭玉清到底挖了多少个粪坑,走出这么远居然还有……他也不怕自己一脚踩差了掉进去催肥?

    “这、是、什、么!”蓝衣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今天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儿啊,莫名其妙的挨了一箭,然后和人打架,他还嫌人家身上有臭味儿,现在他更臭!

    臭死了!

    山里打猎的规矩他懂,除了群体合作围猎,单打独斗也行,还有的挖坑设套的办法。可坑里一般只放些尖厉的竹木,或者干脆探沉一点儿能困住猎物就行,他从来也没有见过往坑里灌屎的!

    怎么着,想把猎物催大点儿再捞上来去味儿?!

    “你们这里什么风俗习惯!?”

    柴榕一看蓝衣人凭空掉坑里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找贵妃求安慰,颠颠地就跑过去了。

    “阿美,他掉下去了。”他指着粪坑道。

    贵妃表示她长眼睛看到了。

    “刚才让你停手,为什么不听话?”贵妃疾言厉色,这毛病非给他扳回来不可,毕竟像眼前那蓝衣人身手好的是少数,他们一辈子也不一定碰到几个,如果在面对像杭玉清那样的弱鸡,他不听话,分分钟就可能把人给弄死弄残。

    “我和你上山打猎,咱们说的好你一切都听我的,你再这样,我不单不和你上山,也再不理你!”

    柴榕头浸浸着,委屈地道:“我刚才收手了,是他打我打的疼……我才还的手。”

    “他是一时收不住,又不是故意的。”贵妃一字一顿地道:“下次,你不只要我在叫你住手的时候立马住手,还得保证自己不被打到,你能做到吗?”

    且不说柴榕心里是如何委屈,在粪坑里面那面算是听明白了,赶情他难得一遇的这个敌手,把他打到粪坑里的这个敌手还是个傻子?!

    ……那就不是那伙人了吧,他们再不济也不至于找个傻子出马——

    虽说这是个相当厉害的……傻子。

    “我说,咱教育孩子能不能等会儿,既然有明事理的,就该知道咱们这都是误会一场,”蓝衣人一边说话一边熏的他直想吐,“我挨那一箭就算了,你们是不是先把我捞上去再说?”

    如果是普通的坑,他借力使力也蹿出去了,可这是粪坑,他只怕下面不定哪里有多深一脚再整个身子都陷进去,他可不用再活了,直接死在这里算了。而且他挨那一箭正好在屁股上,稍一用力就扯着疼。泡在粪坑里,这么脏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他回到京城一定从里到外好好来个全身大检查!

    至于这事儿,他憋一辈子也不会说,让它烂到肚子里。

    贵妃搭袖掩鼻往里探头一看,真是说不出的狼狈,什么通身的气度也都是过烟云烟了。

    “四郎,你去——”

    “嘘!”柴榕竖起食指,脑袋瓜子一歪,又看向东南边。

    不到片刻,矮树丛那边便蹿出七八个轻衣短打的男子,为首一人扫视四周,一眼便瞧见贵妃和柴榕,冲他二人一抱拳:“二位是此地人?我们一般官差在搜寻越狱出逃的盗贼,不知是否看到什么陌生面孔可疑之人?”

    贵妃笑吟吟地指着粪坑里的蓝衣人道:“他!”

110 一笔勾销

    蓝衣人屏息凝神,掉下坑时溅了他半脸的屎,比泥还有黏性,偏他又不敢用手擦,就那么任它贴着,熏的他是飘飘然欲死欲生。心道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谁知紧接着便听上面的美妇人柔声细语地道:

    “还有你们刚才过来那边,不知道你们看没看到,好些个像他这样的陌生人,都是县令的公子找来和我家相公练手的。我觉得他们很可疑,难保就有一两个贼人混进去。”

    为首那人一噎,他们刚才路过时的确看到好些个屎人香飘半个山,原来其中竟是这般原委,只是这等官民纠纷他们却是不理的。

    他探头往坑里一瞅,熏的好辣眼睛——

    “可快走吧,咱再往前找找!”说着一马当先自己个儿先蹿出去大老远,他们找的可是位尊贵人,不可能和这帮小混混一起泡粪坑。

    “……老子就不信他能插上翅膀飞了!”远远地传来咒骂声。

    贵妃眼瞅着一帮子人不像是找人,反倒像逃命似的让这屎臭味儿给熏跑了,止不住笑地拍了拍柴榕的肩膀:“去找根粗点儿的树枝,把你误伤的这人拉上来。”

    柴榕其实并不讨厌蓝衣人,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和他打的畅快淋漓的人,刚才也是真打的他疼了他才还的手,其实他还真挺喜欢他。

    本来他就听贵妃的话,她这么一说,他也乐颠颠地现成劈了块儿粗树枝递给蓝衣人,稍一用力蓝衣人借力使力便稳当当地跳到了平地上,并溅了柴榕一身的屎渣渣。

    贵妃躲的远,严严实实地把鼻子用袖子给捂住了,闷声道:

    “方才我们也是被埋伏了,所以四郎才以为阁下也是那人请来的帮手——”

    “我知道他不是。”柴榕凑到贵妃跟前显摆,“他的功夫和那帮人不一样,他更厉害。”

    见过拆台的,没见过拆这么快的,她台子都还没搭起来,他整个儿就把地基给全拆了!

    贵妃深呼吸,正待解释,便见蓝衣屎人抬手打断她,迅速地道:“多谢,咱一笔勾销。山高水远,后会无期,我得先去把这一身屎洗干净!”说着,抖了抖身上的污物,几个箭步就折转回去,直奔刚才路过的一弯山泉。

    他连衣裳都没来得及脱就直接跳进了泉水里,前前后后游了大半个时辰,才算觉得不那么辣眼睛了,才在水里脱光了衣裳又游了一柱香的时间。

    总算把那张脸上的污物洗去,露出清俊的面容,他黑眸眯起,若有所思地看向来时的那段路——依然飘着浓郁的屎味儿。

    穷乡僻壤出了个功夫高手,居然将他逼到使出全力。他坚信如果不是被偷袭中了一箭在先,他又日夜兼程的赶路,身心严重疲倦,他肯定至少能和那傻子打个平手!

    至少!

    不过,这都不够出奇,最令他感到奇怪的反而是那美妇人。

    他一个陌生人,又身负武功,居然一伙人冒充官差向她打听,她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替他圆谎——他站坑里都知道就他这样的人一问一个准,谁也不会替个可疑的陌生人讲话,尤其他们给他安的名头是盗贼,又不会报复凶残的杀人,又真的可能危害到村子里的财产安全,事关他们个人的利益。

    那妇人明明只是个村妇,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没半点儿常见的土腥味儿,听着就像是大家族出来的闺秀,那种气度风韵是融入骨子里,不经意是就流露出来的,而非刻意。

    他相信那妇人定是看出那些假冒官差说的那些个假话……

    可是又值得为个素不相识的人撒谎吗?

    蓝衣人摸摸自己的脸,难道他长的就是天真无害一张纯善脸?

    想了许久无果,他索性一头扎进泉水里,把所有一切烦恼都扔水里,反正是这辈子再也不会见的人,无需再想!

    ###

    贵妃将视线从蓝衣人消失的树林收回来,此时天高云淡,阳光明媚,只可惜破坏了这大好时光的是满山遍野的屎味,还有她面前的柴榨,他身上也在打斗中沾了些,虽不像蓝衣人那么惨,却也够熏人。

    “去山下先冲冲再回家去吧——”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愣眉愣眼地看向柴榕:“四郎,我们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柴榕的话音还未落就远远听见杭玉清扯着脖子大声喊道:“师娘啊,你忘了师父打的猎物,我给你送回来啦!”

    忘的就是这个。

    贵妃抚额,她也是让那味儿给熏的神智不清,连到手现成的钱都能忘。

    上山的时候她就把装猎物的筐让杭玉清背,谁知后来杭玉清使阴招埋伏了那么多人,把自己也搭进去,一番闹剧,居然把他背着的猎物也给忘了。就这么下山,他们一天的辛苦就算白废了。

    眼瞅着杭玉清越来越近,贵妃低声道:“别和任何人说起刚才那个和你打架的人,包括咱家里人。”

    柴榕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为什么啊?”

    他难得遇到一个高手,本来还想和木墩儿说说呢。

    “听话。”贵妃道:“爹不让你和人打架,你处处和人打架,杭玉清找来的也就算了,是他们做错了。但刚才那个人却是你打错人了,让爹知道了,你就别想再上山打猎了,弓箭也会给你收回去的。”

    柴榕一听这话蔫了,瞅着杭玉清那张年画娃娃脸狠狠就是一剜,要不是他,他会打错人?!

    杭玉清才凑上来,气还没等喘匀就挨了柴榕怨念的一个小眼神,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赶紧把捧着就过来的筐往他怀里一塞。

    “师父,师徒怎么还能有隔夜仇呢,闹着玩儿不带下狠手的啊,别记恨徒弟,咱就是练练手啊。”

    他皱皱鼻子,才留意到旁边那两尺来宽的粪坑,果然臭气熏天。不怪毒妇说,这的确玩儿的有点儿脏,以后再不找那些帮小混混,手段不入流不说还把他给坑了,空着他的脑袋现在还嗡嗡的。

    “这——又谁掉下去了?”他问完又摆摆手,这不重要。

    “我、不、告、诉、你!”柴榕还生他气,一字一顿地道。

111 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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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玉清笑眯眯地回了句:“我也不想知道。”

    “你想知道我也不告诉你!”柴榕不知为什么就是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你离我远点儿,你身上好臭!”

    能有你个大傻子臭?!

    他打人是赢家,可身上的屎渣渣也没少沾,尤其旁边还有那么大半坑的嗯嗯在散味,他哪只鼻子闻到是他身上散的味儿?!

    杭玉清一车车的话砸他身上能砸死他,可话到嘴边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去而复返就是不想把关系闹太僵,到时候见他一次打一次还好,男子汉大丈夫扛过去也就是了,反正有毒妇看着大傻子不敢往死里打他。他只担心毒妇这人一肚子坏水,光打了他不说,还要闹到衙门他亲爹那里去。

    到那时节,别说罚他写的孝经没着落,只怕屁股前伤才好,后伤又要加身。

    于是,他决定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是是我臭,师爷来,您拿好这筐,我要回家去温书了,就不陪师父师娘。希望师父师娘对今天练手的那些人满意……师父打的还舒畅?”

    贵妃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嗤地笑了:“徒弟——”

    “是,师娘。”

    他在,可是请不要这样笑,他心里毛了。

    贵妃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把嘲笑的表情给换下去了,可是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心里更是发怵,只觉得还不如刚才赤果果的嗤笑——好像也没有好一些。他在笑与不笑的,笑的各种方式之间比较了一番,竟然到最后才发现毒妇做什么表情,甚至没有表情,他内心里都是发怵的……

    求解啊。

    贵妃浑然不知她随意摆了个表情,杭玉清的脑子就已经转了整个永安县那么大的弯,受到了严重的心里打击。

    “能把埋伏设套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我想你也是尽力了。”贵妃首先肯定他的努力,但是——一向但是后面才是重点这个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智商虽然竭尽全力地达到那个高度,实际上却没什么鸟用。

    “我只麻烦你,下次再想些类似这样的——练手还是什么也好,不要玩的这么脏,太恶心人。”

    杭玉清点头如捣蒜,“我听着也只是好玩,没想到这么熏人——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让师父练练手,松松筋骨,从实战中熟练招式,然后好教给我,是这样的,嗯。”

    贵妃挑眉,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好吧,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既然你想早点回家‘温书’”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只是不晓得总拿温书做借口,他知道书的感受吗?

    “给令尊带个好,过两天我去县里亲自去拜见——”

    “为什么?!”杭玉清一听就急了,脸红脖子粗的叫道:“你还想告我黑状?!咱们的私人恩怨,你能不能别总扯上我爹——你再这样,再这样——”

    “再这样,你怎样?”贵妃问。

    是啊,他能怎样?跳进粪坑里呛死吗?

    “我帮你代好就好了嘛,不用你现跑一趟。你也知道,我爹大小也是个官,总和百姓有接触是不是让人传出去不大好?”杭玉清忽然态度变得柔软了,“师娘你也是贵人事忙,多陪师父上山打猎,多赚些钱——我爹那儿万事有我。”

    贵妃笑笑,但愿这货吃一堑长一智,每次踩踩他的痛脚给他提提神,真让杭县令从心里厌烦起他们却不是她想要的。

    “那就有劳徒弟了。”贵妃向他摆手,“回家温书吧,这里不用你陪了。”

    杭玉清一见心愿达成,笑的跟朵盛开的菊花一样,一溜烟就往山下跑,边跑边喊:“咱说好了,不带说话不算数的啊!”

    贵妃摇了摇头,山风这一吹啊,真是熏熏然欲吐,不知今后上山的村民们跳脚骂成什么样儿呢。她掩鼻就是一顿小碎步,这时就顾不得什么优雅了,左右都没人看。

    “阿美。”柴榕背着筐跟在贵妃身后走了半天,才闷声闷气地道:“我真的连木墩儿也不能说吗?”

    贵妃一听就知道他又在提刚才蓝衣人那件事,“不是不能和木墩儿说,只怕隔墙有耳,让旁人听了去,一旦传出去咱家人都会吓到的,你想吓到你爹和你娘?”

    “什么叫隔墙有耳?”柴榕疑惑地看她,“墙上有耳朵吗?那我不在墙边儿说呢,我离墙远远的说给木墩儿听。”

    好吧,他和她混熟了,再不是以前她说一是一的时候了,现在就开始各种和她讨价还价了。

    “不行!”贵妃斩钉截铁的拒绝,“以后你想说的时候,就和我说。”

    可是……她明明就在现场,什么都看到了。

    柴榕一看贵妃义正辞严的一张脸,也不敢反驳,只好委屈求全地点点头,“我都听阿美的。”

    然后就默默地跟着她不再言语了,无论她怎么走,都始终保持和她三步的距离。

    真是不能和这货混太熟,现在居然还会和她闹脾气了。

    贵妃好气又好笑,回头一看,他果然低着个头,漂亮的嘴巴撅起来老高,他怀里抱着的筐如果有把儿的话都能挂上了。

    柴榕没想到她会突然停住,耳听脚步声不对,忽地停住抬头就看见贵妃斜睨着他,眉眼弯弯似一汪春水,唇角浅浅地向上勾起,就那么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他却好像看见太阳光一样,突地觉得刺的他眼睛睁不开。

    “阿、阿美。”

    贵妃叹了口气,拉住他的胳膊,“前面就是小溪了,你去稍稍洗洗身上沾上的脏东西。”

    柴榕愣头愣眉地点头,不明所以他心脏怎么越来越快,像是要冲出他的嗓子眼儿了。

    “阿美,我心难受。”他捂着胸口可怜巴巴地道。

    贵妃没有看到蓝衣人的拳头打到了柴榕肩膀,只是记得他打的柴榕很疼,柴榕才不顾她的劝阻又打起架来,莫不是打的就是心脏?

    她本意是让柴榕知道适时收手,以免给其他人造成致命的伤害,可不是想让他自己受到伤害——

    “很难受吗?疼吗?能呼吸上来吗?”她关切地问。

    她问的急,柴榕一时不知回答哪个:“嗯……难受。不疼,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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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贵妃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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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自诩聪明人,也是转了个弯才听明白柴榕的意思,半晌无语。

    “怎么个难受法?”她问,“是那个蓝衣人打你那一拳造成的吗?”

    柴榕抱着筐就是一顿摇头,像是生怕摇少了她就不信一样:“不是他打的,他打不过我——他打的是我的肩膀。”说着他抖抖右边的肩膀窝,示意已经没有事。

    “我总挨我爹打,我爹的力气比他大多了。”

    贵妃熟读四书五经,博学多才,可就是对医书完全没有兴趣,连翻也不爱翻,是以竟对他这样的难受法完全不能了解。

    “那你跟着我深呼吸,试一试会不会好些,如果还觉得不舒服,我们就去郭大叔家让他给你看看——”

    “我能和郭大叔说蓝衣人吗?”柴榕觉得贵妃给予那屎人的名字很有质感便也顺嘴拿来用。

    贵妃摇头,“不能。”

    柴榕哦了一声,默默地把筐放到脚边上跟着做了贵妃做深呼吸,几个下去之后放了个大响屁,吓得贵妃虎躯一震,默默地把气又给憋了回去,深怕吸进去的不知是什么气体。

    “我觉得……好多了。”他说。

    他确定不是屁憋的气走岔了道,憋的他难受,误以为是心里难受?

    贵妃觉得自己真相了。

    在看到柴榕的抱着筐的前襟染上一滩干涸的血渍时,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向不是血就是屎渣渣,可不是简单用水擦擦就能掉的,尤其那一身的血她是没辙,洗也洗不掉。

    又到了一年一度换衣裳的季节了。

    贵妃蓦地发现银子还没等赚到手,她就已经有了好多把这些钱花出去的计划……

    债多不用愁,屎多也不用洗了,贵妃带着柴榕直接回了柴家,因为杭玉清这一闹他们比往日回来的更早,家里人下地还没回来,俩人轻轻松松地就顶着一身屎臭回了后院,然后就看到木墩儿抱着小膀子比屎还臭的一张脸。

    见贵妃回来,还没等说话,就让柴榕那一身的味儿给熏了个倒仰。

    “卧槽,这什么味儿?”他捂鼻连退三步,他这弱小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呛人的味儿。“你们不会让杭玉清那小子给坑了一身的屎吧?”

    贵妃冲他挑起大指,居然一眼真相,商人的狡猾果然不容小觑。

    木墩儿还没等来得及问个究竟,就被放下筐之后的柴榕胸前赤果果的鲜血给吓傻了:“我爹不会把人给打残了吧?”

    “那是动物的血,别总是大惊小怪。”贵妃白了他一眼,然后给了柴榕一个宛若春风的笑。“进屋把衣裳全脱下来换上——你看看找出一件能穿的衣裳,等卖了这些东西,我给你买几件新衣裳。”

    大惊小怪难道怪他咯?

    明明有她一个思维正常、逻辑缜密、心机深沉的娘娘看着,还总是拧巴到一起干些让人震惊的事,然后还能怪他大惊小怪错了?正常人都会是这样的反应好么?!

    木墩儿翻了个白眼,就看见柴榕露出一个大惊小怪的表情,大嘴叉子能咧到耳朵根了:“我要有新衣裳了!阿美要给我买新衣裳了——我没衣裳换,我们现在就去买吧!”

    为了个新衣裳,傻子居然也会耍心眼了,木墩儿感叹。明明还有旧衣裳,他听到娘娘让他进屋换衣裳都迈开大长腿往里走了,一听要买新衣裳转过脸就是阳光灿烂,问啥啥没有,他也是醉了。

    有娘娘各种物质精神诱|惑,何愁傻子不变奸!?

    贵妃也笑了,“我们家现在没有银子,得把这些——”她和下颌指了指木栅栏围起来那一块堆的全是各种动物尸体,“全卖了,我们换来钱,才有钱给你买衣裳,乖,先去换旧衣裳。”

    柴榕听了一脸失望,悻悻地回了屋子。

    “我要和你说的正是这件事,”木墩儿压低了声音,“那些东西都有腐烂的味儿渐渐出来了,咱们得尽快出手,不然卖不上价了。积压的越多,咱们就赚的越少。”这就是无本的买卖,全靠傻爹的劳动力,要不一个不小心就赔翻了。

    贵妃这几天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那就明天,一会儿我去一趟顾家,和琼玖打声招呼。”

    还得用陆铁牛家的驴车,只是不能总凭白地用人家的驴,谁家养这些都不是放着干吃草的。一而再再而三地,陆铁牛倒是没话说,但陆家现在当家的还是陆家老两口,她这边才使计缓和了下对方的情绪,可不能功亏一篑反让人挑出理来。

    “咱们还是得有自己的交通工具。”木墩儿深沉地道。

    贵妃瞅了柴芳青屋里一眼,说话这么不顾忌,是不在家?“那位——”

    木墩儿秒懂,“闲不住的个孩子,出去找朋友玩儿了。”

    “海棠呢?”

    “她眯觉呢,我这才跑出来嘛,不然这丫头太负责,我被她看得严严实实的,动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木墩儿一脸的肉疼,幸亏他聪明使了计瞒天过海,自己先眯觉,把柴海棠反而给带睡着了,他才脱了身。否则就这么让她一盯盯一天,比坐牢更可怕,他得一直维持小孩子似的童真童趣,他得死。

    也有他怕的!

    贵妃失笑,微微沉吟:“那我就现在去顾家吧,趁做饭前赶回来。海棠醒了,你和她说一声我去你外祖家了——你一会儿进屋,把你爹那件臭衣裳包严实了扔了去。”

    贵妃一件件工作给他安排的那叫一个井井有条,木墩儿只有点头称是的份。

    想不到的是他堂堂霸气狂绢大总裁穿了回越,干的尽是当年他手下秘书的活儿。

    “娘娘放心,小的敢不遵命。”

    贵妃无视他的油腔滑调,抖抖身上的味儿,就又出了柴家门,直奔顾家。

    许是日子久了她已经习惯了走路,亦或本身这身体的体质就一向是好的,之前不过是她精神萎靡的原因,各种身体疲累,现在她算不上健步如飞,却再无之前走几步喘几下的弱鸡状态。

    她已经是个合格的村姑了,连回来的山路都走了一遭,然后还继续走,这要在以前她不累死也把自己吓死了。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忧伤,以前的她已经渐行渐远了。

    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和合作人提到山中遇到的那个神秘蓝衣人。

    就那通身的气度怎么可能是另群人口中的盗贼?

    而那群人也绝非普通衙役,一是精气神明显不一样,二来他们的佩刀和她之前在永安县见到的那一批人也迥然不同。

    当然,这都还不是最关键点,这些都不值得她为个陌生人说谎,她也没滥好心救个来历不明的人,她只是眼见蓝衣人和柴榕打的势均力敌,也是个功夫高手,万一两伙人都打到一处,刀剑无眼,谁知会不会伤到他们?

    即便没有伤到他们,无论哪方输赢,她都无法预知之后他们会不会被卷进去,更严重点儿会不会被某人杀人灭口——

    以一句轻描淡写博一个未知,她划得来。

    哪怕让人拆穿,她的确也是指认了那蓝衣人是她认为的可疑人,而是他们不信嘛。

    不管那神秘的蓝衣人是谁,身份是什么,都与她无关,她只希望他永远只是桂花村的一个过客,她生命中可有可无的、甚至最好是无的那么一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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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戒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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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走顾家这一趟才知当天陆家已经正式请媒人提了亲,一并合了顾琼玖的生成八字,这亲算是正式结下了,给前阵子摇摆不定的态度做了完结,至此两家算是正式结了姻亲。

    按顾家的意思,两家初步婚期定在了八月,至于具体日子占卜之后再定。

    贵妃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幸亏杭玉清那步棋走的巧妙,否则当真因为她而阻了顾琼玖的好姻缘,她这辈子心里都难安。

    结亲之后两家的关系是更近了,却更要用心维持,以免落人口舌。顾琼玖已是半个陆家人,很多事她就不便出面了,贵妃便着家里继承香火的男丁顾耀祖跑了一趟陆家,用的名义是租借他家的驴车。

    陆家二老前脚才定下婚期,当天下午亲家便过来借驴车,嘴上不好说什么,心里却隐隐有些不痛快,只仍未收顾耀祖带过去的十文钱,仍是点头应允了。

    第二天一早,陆铁牛不等贵妃过去顾家集合顾耀祖到柴家来接贵妃一家。

    顾琼玖自从亲事定了,越发矜持,怕落了村里长舌村的口舌便不再和陆铁牛同进同出。陆铁牛自然满心不愿,恨不得天天腻在一块儿,只是顾琼玖坚决,他也只好顺着。

    柴榕打的那些个猎物分门别类装了四麻袋,堆在车后面,几个人就挤在前面一小块地界,身体挨着身体,浑地让人不自在。

    贵妃贴边儿坐在小被子上,旁边挤着她坐的便是柴榕,柴榕把木墩儿放在怀里,虽然木墩儿是万分不情愿,无奈人小车挤,他只能一张生无可恋脸持续到最后,最让人气的是他的小舅舅顾耀祖,屁大个小孩儿跟个跳马猴子似的,一会儿车上坐坐,一会儿地上跑跑,看得他是各种羡慕嫉妒恨,这特么是多么尿性的体力!

    山路颠簸,贵妃身体晃荡几乎东倒西歪,柴榕见她分分钟就被颠下车了,便揽胳膊一把怀住她,绕过她纤细的背直接搂住她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身体。

    贵妃屏息凝神,这动作……会不会太暧昧?

    太暧昧,木墩儿用眼神回答她。

    熊孩子顾耀祖在车上坐了会儿累了,就下车跟驴车一道走,边走边捡了根柳树条抽驴车板,一看自家大姐让人娃娃似的圈怀里,眼珠子好悬没掉山道上踩稀碎。

    “大姐夫你干啥呢!光天化日的!?”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惊诧,把陆铁牛都给惊着了,连忙回头一看,一张黑脸立马造了个紫茄子色儿……

    他也想抱他家领娣,可惜人家不让他抱。

    早知道一结亲就这样,还不如晚点儿结——不对,结亲立马就成亲不应该等到八月!

    贵妃虽然觉得这动作的确光天化日的有些不妥,可是她是让这车给晃悠怕了,晕晕乎乎的晃的她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再者她家相公是个傻的,她怕他什么?

    她浑不在意,冲顾耀祖道:“赶紧上来,县城就快到了,咱再快点把东西卖了,姐请你们去吃好吃的。”

    顾耀祖一听有好吃的,鬼才管谁搂谁呢,蹭地就跳上了车。

    只是这回城门口排起了长龙,检查的才叫一个仔细,但凡赶车过来的,别管驴车马车牛车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检查的才叫一个仔细,恨不昨车辙厚点儿的都给你挑开了看。

    另一边检查行人,挨着个儿的相面,不看的你脸烂了都不带放人的。

    这是全县戒严的架式啊。

    “县里这是闹贼了?”陆铁牛驾了个驴,迈出来的步子比人走的还要碎。“又开始严查了。”

    贵妃一听贼就想起来昨天那位被扣了个盗贼帽子的蓝衣人。

    运用官府这么大的阵仗亦不能证明他真的就是个贼,顶多证明了他的身份的确是大有来头,至于是什么——跟她就没半文钱的关系了。

    昨天他们就已经撇清了,一笔勾销。

    从排队到检查到他们这一车,足足又用去了半个时辰,贵妃已经口干舌噪,以致于这一路柴榕始终以一种姿势把她搂在怀里都没有察觉。

    守城士兵看到这一伙老熟人就是头疼,尤其看柴榕以保护的姿态紧紧搂着自家漂亮媳妇,也不管后面散发出来一股股臊气哄哄的味儿。

    “多担待哈,上面交待我们仔细查,不能漏了。”

    几个转上来的士兵态度虔诚的把四个麻袋打开,挨着个扒拉,到底没像其它人一样不管不顾倒车上。

    “嘿哟,这小狐狸漂亮啊。”有个士兵忍不住挑大拇指赞叹,“这要把皮扒了弄个围脖,冬天守城得多暖和——这多少钱一只啊。”

    “这野兔子肉烤了也好吃啊。”

    “这都是大傻哥打的?厉害啊。”

    大傻哥是哪位……

    木墩儿眼角直抽。

    经过几个士兵这么一夸,连带着等检查的百姓也围过来纷纷问价,一时间居然还就把城门都给堵上了,惹得城里边的士兵长吓的面色青白,以为有人暴动了,提着刀就出来了,结果一看,嘴好悬没气歪了。

    “都排队站好!”

    士兵长中气十足地嚎了一嗓子,上去就一顿连环飞脚把士兵踹了个遍:“让你们好好检查守城,你们带头捣乱秩序,活拧歪了?是谁——”

    然后就看见柴榕纯真懵懂的小眼神望着他,“放行,赶紧过!”他嗓子眼儿一紧,当初让他那大粗胳膊夹的他脖子好悬没折了,顿时心有戚戚蔫。

    贵妃本想着看看在这儿能不能卖上高价,起码比永福衣铺高上几文钱,眼瞅着希望落空,只得安慰自己这些守城士兵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钱俸银,不压低他们的价就不错了。

    谁知刚进城就让个小个子士兵给拽住了,他是替人传话,等换完这班岗,当真还有人过来买。

    反正永福衣铺是早定下来的,若是这处走空再去也不晚,万一多赚了几文也是好的,贵妃便吩咐陆铁牛靠路边停下。

    结果蹲路边半天,士兵没等到,倒把杭玉清给等来了。

    他身着天蓝色的书生长衫,头系四方巾,清清爽爽的一身打扮。捧着本论语,四下里鬼鬼祟祟地张望,那书不像是拿来读的,倒像是顺手抓来挡脸的。

    他贼头贼脑地四处寻摸,正好和贵妃来了个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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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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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吧贵妃介绍:
从宠冠后宫的贵妃一朝重生成了已婚已育的村姑——
事情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其实还是会有的……
相公肤黑貌美大长腿却是个傻子;
儿子倒是聪明伶俐,
可惜嗜财如命不是个原装货。
什么,她认输?
她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换个朝代换个壳子她照样混的风生水起!
~~~~~~
新文:我家娘子猛于虎,希望大家喜欢~
种田吧贵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种田吧贵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种田吧贵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