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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御     种田吧贵妃txt下载     种田吧贵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29 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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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贵妃是想开第三间或更多分店的。

    在杨氏面前她也不着痕迹地表示过,这才有了在孙氏面前这出戏。不过贵妃不傻,哪里看不出孙氏精于算计,这摆明了拉拢她出钱出力的活儿,是人都会有防备之心。

    要说银子嘛,她还真不缺——反正她这不够,前有杭玉清,后有杨宝珠,总归能想到办法。

    她缺的是人脉,这也是她拉拢这些官夫人的最大原因。

    否则她这衣裳卖谁不是卖,名声都已经传出去了,全靠金掌柜左右逢源也就足够,何苦她自讨苦吃跑出来溜须拍马?

    明阳城算是她的试验田,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做生意也是一样的,在明阳城她一个桂花村里爬着进来的村妇能有今天一是仗着她高人一等的智慧,二也是最主要的还是靠杭玉清拉上的朱家这条线,以及她不可言说……颇为暧昧的秦王世子这条线……

    去旁处开店好说,难说的是当地没有后台将来却是无穷的麻烦。

    这世道官商勾结不要太频繁,冒冒然开个店不知要得罪到当地哪家富户、官夫人后宅的利益,所以朱三公子说是与她合作开店,可人家是自带的关系户,挑的地方都是有后台之处,自带资金自带人脉的合作。

    原本她是想单干,赚的钱都是自个儿花不要太爽,可后来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和她那老儿子一商量,果然两母子想到了一处,不若找有背景的人合作,那时担的风险不只小了许多,有了人脉之后没准赚的银子却更多。

    而她不过一个妇道人家,纵是心比天高,终日抛头露面与官家打交道难免为人诟病,于女人堆里也不见得能传出什么好名,偏她做的又是女人生意,左思右想不若就走后宅路线,从搭线到赚钱一条龙全经女人之手,这总不会落人话柄了。

    再者,男女间不好办的那些事,女人间却好办得多,她也省去不知多少麻烦。

    于别人是有益,于她也有利,两全其美的办法,贵妃行动起来自是不遗余力。

    要说这孙氏本身她是用不上什么的,毕竟她男人在明阳城算不得当家主事的,不过一个小小的按察佥事,管都管不到她这里。

    她看重的却是孙氏那几个姐妹,据杨氏说,这孙氏有个小妹妹长的最是漂亮,在孙家也算得上嫁的最好的,现在是广平府知府夫人。

    知府官职虽不大,可在地方那也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挂上这条线才是贵妃的目标。

    贵妃见孙氏面露不愉,便将杨氏的话给岔了过去,反正钱氏的人她算是见着了,她妹妹那边却不急于一时。

    水滴还石穿呢,她不信凭她的手段拿不下孙氏。

    左右不用孙氏负什么责任,想参进去就拿银子,不想掺和也不过是递一句话,于她没什么坏处。

    贵妃心中自有算计,面上不显,依然谈笑风声。只不过她这话说出来孙氏不觉怎样,倒将杨氏给说毛了。

    她是庶女,她爹虽将他嫁到朱家陪嫁是没缺了她,可手上的庄子铺子却是嫡母给自家闺女挑剩下来的,本就没几间又都赚不了几个钱,朱三又不是个要强的,什么都伸手管家里要,更不要说给她添置东西,偏朱家又是大富之家,人情往来,连打赏下人一般的小钱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全靠她嫁妆在那里撑着。

    之所以和顾氏这般交好,固然是对了脾气,也是想学着她家朱三一样和人家合作个买卖,好歹手头上有些进项。

    她一句耗费精神就把话给往回撤?

    那可不行!

    “有孙姐姐在这儿做咱见证人,可说好了,莫要反悔。”杨宝珠急忙拉住李夫人,“是吧,孙姐姐?”

    孙氏见杨氏冲自己挤眉弄眼,嘴角不禁抽了抽,嫁进商户里果然是被熏的铜臭满身。好歹是官家出身,能矜持点不?

    柴夫人……莫不真是点金圣手,和她做生意就跟开箱子取钱似的那么容易?

    贵妃乐了,雇人来演也没杨氏这么逼真的,那真是急在心里流于表面,鼻尖都冒了汗。

    “宝珠姐都发话了,我哪里敢不听?哪怕没有开新店的准备,宝珠姐说开,我一定也是卯足全力去办的。恰好李夫人在,”贵妃笑吟吟地:“那便如宝珠姐的话请夫人做个见证。我若负宝珠姐,教我天天出门被驴踢,可好?”

    贵妃这俏皮话一下就把杨氏逗乐了,“就你这贫嘴,没有孙姐姐,我还真放心不下。”

    “你们啊,我看感情好着呢,哪里就用得上我,不过是个摆设。”孙氏见这俩人你好我好大家好,也不扫她们的兴,左右与她不相干。“依我说,宝珠若是信不过,咱仨现在就跑趟衙门做个公证好了。”

    杨氏心里大石头落了地:“那敢情好……话说,许夫人你没请?”

    杨氏说的是新野县令的夫人,贵妃几进几出新野县衙,可以说整个明阳城她都能稀里糊涂,新野县令这一家子底子她是摸的透透的,所以杨氏一提,她就知道说的是谁。

    许县令家在京城,据说是国子监祭酒的小儿子,许夫人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不过为人比较清冷,极少参与夫人间的聚会。

    宁落一屯,不落一人,贵妃自然也给许夫人送了帖子,不过当时人家就给回话拒了。

    “那家人官做的不大,却清高的紧。”孙氏轻哼了一声。

    贵妃见她似乎知道些密事,正竖起耳朵听,这时金掌柜走路带风就过来了,与李夫人并杨氏寒暄几句,就见杨氏笑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不用招呼我们。”

    ……这,怎么就自己人了?

    到此时,金掌柜也不得不佩服贵妃的手段了,平时趾高气昂的贵夫人们都让她给请到了,网罗了半城的官夫人、大商妇,这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

    “这?”她看了眼贵妃。

    贵妃笑道:“宝珠姐说的是,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她当然不希望金掌柜的直说,可杨氏话都说出来了,难道让她给掘了?

    要在平日金掌柜一琢磨也知道如何行事了,可这事儿迫在眉睫,真不是她遮掩就能遮掩得住的,到时只怕闹僵了,难做的是她们花想容。

    “秦王府的二少夫人……没收到请帖,追着我不依不饶,只道花想容做大,挤兑她,令她难堪。请您……亲自过去……”

430 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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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个秦王世子,又冒出个二少夫人,她走的什么狗屎运,就离不开秦王一大家子了吗?

    贵妃暗忖,是不是重生过程中命犯秦王府。

    哪里就蹦出个二少夫人?

    二少又是哪个?

    也没听杭玉清提起过。

    她无意招惹秦王世子,更不想和他沾上半点儿联系,是以对秦王府竟是从未主动打探知会过,谁知今日到落个被动的局面。

    不过,不等她问出口,就有人给她解惑了,孙氏嗤地笑了一声:“原来是她。在秦王府里装的跟个鹌鹑似的,到外面来作威作福。”

    口气那是相当不屑了。

    能让一个小小的按察佥事的夫人这样瞧不起,这位二少夫人混的就可想而知了。

    “你没给她发帖子?”杨氏吃吃地笑,看上去竟有些看好戏的感觉。

    贵妃笑:“秦王府那是皇亲国戚,王妃看得起用花想容的物事,可我们不能没个眉眼高低,主动往上攀不是?秦王府我一张请帖也没敢发,那岂不是僭越的大罪?”

    事实上,她就根本不想请秦王府任何人。

    “你倒懂规矩。”孙氏点点头,知道贵妃说的是这个道理,一个小小的商户人家叫你去是给你脸,但你要主动找上去,那纯粹就是自己找没脸了。

    她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就敢请王妃世子妃?

    吃了熊心豺胆也不敢这么做事。

    可偏偏秦王府里有这么个不要脸面的二货。

    “那是秦王的庶子,排行老二。”杨氏压低声音道:“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爹看不上,姨娘死的早,这些年在王府跟个隐形人似的。连媳妇都是快十八了才娶上,不过是照磨司的闺女,估计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见好就上,总想打入社交圈,可是那人……忒爱占小便宜,不会说话,平日里爱耍秦王府的威风,不怎么招人待见。”

    贵妃点头,原来是这么个货!

    眼风扫了眼金掌柜,后者往旁边扬了扬下颌,果然就见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梳着妇人头,高高扬着起,用鼻孔往她这里观瞧。相貌算不得漂亮,五官倒也端正。

    要说李夫人不会打扮,好歹人家身上金光灿灿东西还值钱,可这位二少夫人衣裳半新不旧,头上插着一支金摇有一道金穗与其他长短不一,显是用坏了还当好东西戴着,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透着股子穷酸。

    “……”她怎么好意思这么就进来?

    贵妃犯愁,她家的姑娘们都比她穿的要好些。

    不过好歹顶着秦王府的名头,她不过去受训便显得不将秦王府放在眼里了。

    贵妃向杨氏、孙氏微一施礼,便烈士断腕一般的走向了秦王二少夫人靳氏那边。

    要说这靳氏其实倒不是不会看人脸色,只是人穷志短,顶着秦王儿媳的身份半点儿好处落不着,每个月倒是给他们月钱,可又都被赵潘拿去耍,留在家里供她用的少之又少。所以,一旦夫人们有什么聚会,她都爱掺一脚,显摆显摆身份。

    没钱又爱显阔,没权又爱摆架子,官夫人们是不爱和她打交道,能躲她就躲,唯有董夫人她家夫君做秦王世子的侍卫长,虽说和二公子井水不犯河水,但到底低头不见抬头见,平日里能躲也就躲了,真碰到一处却不好装没看见。

    所以,尽管百般不愿,董夫人还是被强拉到了靳氏身边。

    ……她是看不上什么狗屁的柴夫人,可是也不代表她要站靳氏这边。特么好歹柴某氏是秦王世子的疑似姘、头,自家夫君因为这女人还挨了刑杖。这二少夫人是个什么货,在王府没权没势没地位,秦王面前他都没面子。

    可事实虽如此,靳氏毕竟名义上是秦王府的半个主子,她却不好明面上得罪,只是心里站的并不甘愿。

    “柴夫人好大的架子——”

    “二少夫人,久仰大名,今日终于让我有幸见您一面了。”

    没等靳氏发作出来,贵妃就已经摆出一副皇恩浩荡的脸,那一脸明媚的笑把董夫人都给看愣住了,她竟不知柴某氏是这么一个谄媚的人……

    也是,要不怎么能拢住秦王世子?

    “我早听人说二少夫人气质高洁,清丽绝伦,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贵妃盈盈施了一礼,一笑露出六颗小白牙,笑的既不外放,又让人看起来是真的高兴,这是贵妃琢磨出来最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原该亲自拜见送上请帖的,可是您也知道,我这身份不过商户,做的下九流的营生,又怎敢高攀?冒冒然打扰,那可是我的罪过了。”她道,“不曾想二少夫人不嫌我粗鄙,竟愿来我这陋室,真令花想容蓬荜生辉。”

    “……啊……啊。”

    靳氏一肚子刻薄话正想往外喷,就让贵妃好一顿夸。夸的她都飘飘然了,立马气也不气了,势也不放了,全一股脑给收回来,倒一时间令她不知该怎么说。

    什么找茬花想容落了她这一处,令她颜面扫地,经人家一解释她才恍惚觉得正是这个道理,她的身份高贵,住的是明阳城最顶尖的秦王府,凤子龙孙住的地方,柴夫人一个小小商户自然不敢冒然登门的,她身份不够。

    尤其和秦王世子那点儿事,找上门不是情等着世子妃找她不痛快吗?

    是了,是这么回事,她竟没想到。

    “我也说呢,柴夫人是有分寸的人。”靳氏笑对董夫人道。“竟是你想歪了。”

    “二、二……”董夫人眼睛猛地瞪大,这和她有一文钱关系?

    她想歪?她想的能有她做的歪?

    靳氏未免太无耻,她自己贪小便宜脸都不要就扑上来了,临了让人马屁一顿拍,倒把锅推她身上——

    敢做不敢当,她也叫个二少夫人?

    呸!

    可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她若当场否了,倒把靳氏给得罪彻底了。

    他娘的靳氏,活该不受夫君宠,不受婆婆待见。

    忒小人!

    “是,是……是我想的不周到了。”董夫人咬着牙认栽,发誓以后这二货方圆三丈她都不带出现的,省得又被拉出来当垫背!

431 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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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好悬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哪里看不出董夫人是让靳氏推出来当枪使了,那一脸的不甘不愿活像被老鸨骗出来接恩客的伎人,用整个身体表示她的委屈与愤怒。

    这位董夫人便是秦王府的侍卫长,鉴于杭玉清之前在贵妃面前卖好显摆过,她知道秦王世子身边的侍卫长因为放纵亲属借着秦王府的名头与人——也就是她,抢夺房屋租,挨了二十杖,想来便是这董夫人了。

    这期间她在明阳城夫人圈子里行走往来,可没少听这位董夫人嚼她舌根。

    只不过,她现在做的是生意,赚的是钱,需要的是好人缘,轻易得罪不得人,谁也不知道哪片云彩上有雨被浇得一身湿,为这种小事结怨她是不干的。

    “董夫人这是替我们花想容着想呢,也怕二少夫人受了冷落,想来也是个热心人。”贵妃笑意盈盈,一袭草绿色曲裾深衣是前世她在宫中常服的缩水版,没有那么奢华,却一样精致,配上她那漂亮的脸蛋竟是相得益彰,整个人泛着股子灵动的朝气。

    “不知二少夫人驾临,本该是我亲自相陪的,还望二少夫人恕罪。”

    贵妃没给她机会想词儿勾打连环,从容不迫地无缝连接,又不令人觉得交谈过于紧凑,一字一句间呼吸都是有规律的。“看了一圈,不知二少夫人有何感想,可有什么相中的?您只管吩咐,正巧王妃又在花想容定了几件衣裳,过几天要送过去,您挑好了我们一并给王府送去——您别和我客套,今天您在这儿相中的便算我孝敬您,也算是我一时招待不周的赔礼。”

    说着,她冲靳氏微微一笑,那笑容透着股子真诚,与世无欺。

    好像她要是怀疑她的真诚,不收下她这谢礼就对不起人家了。

    靳氏也想收,巴不得从花想容挑一堆回去。有便宜不占,不是她的风格。可一听和王妃定的那些一起送回王府,她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狮子大开口。

    她是没眼色,却也知道王妃不待见自己。

    若是她的衣裳和王妃的一道送去让王妃知道了,不把她扒层皮也落不着她好。在王府里本就举步维艰,王妃算是宽厚的,只不过不搭理她夫妇二人,若是再惹了人家烦,王府便再无他们容身之所了。

    收了,惹一身臊还落不着好;不收,她心疼的心肝脾肺肾一起疼。

    靳氏一脸肉疼的笑:“柴夫人不必如此,我不是贪小的人。若是看上什么,我自会掏银子买,哪里就用得着夫人这么大手笔?”

    “至于赔礼就更说不上了,是我自己个儿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别有负担……”她沉吟片刻,“听闻每个来花想容的你们这里都送几件小礼物?你若有心道歉,那个我就收了——其它的可不行啊,我虽为秦王府二少夫人,却不是仗势欺人的人。”

    “既然二少夫人吩咐,我就不擅作主张令您难做了。”贵妃从善如流,“不过我这都是按人数来的,那些小礼物也有数量——”

    “怎么——”

    靳氏先前还笑吟吟的一张脸,一听连那些个不值钱的礼物都不想给她,立马就急了。这什么人,先前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结果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看不起他们啊?

    “你什么意思?”她脸都变了。

    贵妃嘴角抽搐,大姐,能给人个喘息的功夫,把话说完不?

    刚才演的不是挺好的,没两句咋就崩不住了?

    “二少夫人别急,”贵妃有些崩不住笑,就这货钻钱眼里去了,举世无敌这么一个大奇葩。“二少夫人亲自来,是给我们花想容长脸呢,小礼物虽然不够,但您好歹让我尽个心,给您份大礼——您放心,不至于让您难做。您可别跟我推辞,那礼物您收下就是给我最大的脸面了。”

    董夫人此时也不得不佩服,都道柴某氏舌灿莲花果然是不错的,脸皮比靳氏可厚多了。竟连靳氏那般急赤白脸都能装看不见,人家该说什么说什么,权当没看出靳氏翻脸无情。

    这也是种功力,她听到靳氏说自己不是贪小的人都要笑喷了好么!

    她要不贪小便宜,世界上就没有贪小便宜的人了!

    靳氏此时也觉得自己是太心急了,掩饰的拢拢头发,轻咳一声: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是我的荣幸。”

    贵妃眼神扫视四周:“今天是花想容把今年的新品精品集中推出来,给夫人姑娘们看的,都是花想容最精致奢华的,除了原本就有的衣裳,脂粉,我们还与吉祥金店合作,推出了只属于花想容的金饰,二少夫人不妨多坐会,看一看。”

    董夫人一听吉祥金店不禁一惊,在明阳城里吉祥金店算是百年的老店的,不成想竟与花想容联手推出金饰。虽说讨厌这柴夫人,她倒还真想看看。

    “柴夫人的意思,在吉祥金店也能买到花想容的金饰?”

    “是的,”贵妃貌似从来不知董夫人在背地里嚼的那些舌根,始终笑脸相迎。“不过区分两家放的样子略有不同。”

    这还是木墩儿看她抱怨现在簪环首饰样式过少,看不下眼之后想出来的主意。

    要知道贵妃所在的大梁那可是太平盛世——虽然后来让老太子给逼宫,但整体来讲正处于大梁最繁荣昌盛之时,吃喝玩乐无一不向精致讲究的方向发展,更不要说这保守的大齐,连大梁的边边角角都比不上。

    时代一步一步向前,丢掉的可不仅仅的逝去的王朝。许多宝贵的人文、艺术都消失殆尽。

    而贵妃正是那盛世之中最顶尖一级的享受阶层,什么吃的玩儿的用的都是最顶尖的,她住过最美的宫殿,穿过最华美的衣裳,戴过最奢华的饰物,骑过最尊贵的男人——

    呸,贵妃无情地决定将最后一项荣誉值给抹杀,这似乎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毕竟现在是和谐社会。她也已经有了新人。

    不过也正因为她见过用过的都是最好的,她才有资本支起花想容,在明阳城独树一帜。

    木墩儿自开始的理念便是女性化服务一条龙,包含金饰在里面,只不过是他们手头上的资金一直不充足才将计划搁置。

    说到这里,倒还是多亏了杨氏。吉祥金店的老板娘邓氏是杨氏亲生母亲的闺中密友,一向来往密切,因着这一层,杨氏成了亲之后也多有往来,没少照拂吉祥金店。

    吉祥金店是多年老店,虽说实力是有,但也被新开的几家金店挤的艰难维持,正努力想突破现有困境,正巧贵妃有意,由杨氏从中这么一牵线,两家一拍即合。贵妃多了金源,只负责出样式,卖得了钱再把金子的钱付给吉祥金店,而吉祥金店则坐等花想容设计出来的款式,连设计费都不用出。

    两家各取所需,便达成了合作。

432 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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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夫人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董夫人笑,钱是赚了不少,可到底是抛头露面迎来送往的买卖,赚多少她都不羡慕,不过是下九流的商妇而已。

    贵妃同样甜甜一笑,“多亏夫人们照拂。”

    又闲聊了几句,贵妃便向靳氏告辞,毕竟她是今日宴会的主事,哪里都少不得她,而靳氏也如愿以偿得了好处,也就不巴着贵妃不放。

    “这柴夫人巧言令色,笑面虎一只,笑嘻嘻的就把人给算计了。”董夫人撇嘴。“好像就她长了嘴一样。”

    靳氏斜睨她:“你是被她算计去了什么?”

    董夫人一愣,“那倒是没有,我纯粹就是看不惯。”

    “我听你说那话的意思倒像是苦主,还以为你被她算计去了什么。”靳氏边说边四处寻摸,只觉得花想容这屋子布置的雍容华贵,比她住的秦王府还更有格调,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一样。

    “你们就是人云亦云,我看这柴夫人能说会道,行事也周到有礼,挺好。”

    呸。

    董夫人暗自啐了一口,眼皮子就这么浅,让人指甲大的好处就给收买,替人讲话了。

    ……

    “金掌柜,你留意着秦王府那位,按着给旁人的礼物升一格,待半个时辰后去打声招呼,然后走时你亲自送过去。”

    贵妃应酬完靳氏,立马就吩咐金掌柜。

    靳氏是个不要脸面的,明刀明枪直接开口管人家要东西的皇亲国戚她还是头回见。虽说是个不上数的庶子妻吧,好歹占着秦王府的那坑,至于把自己弄的这般没脸?

    她是服了,连一句话让人说完的功夫都不容,脸翻的快,回去的也快,一听比旁人的礼物要好些,那脸居然又给变回去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见识了。

    贵妃是领教了,生怕那货等不及,以为他们赖账直接找上门来。这大庭广众的,靳氏不嫌丢脸,她还怕让人笑话呢。

    “不要选太乍眼的,精致些的,多送几样过去。”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靳氏也就算得上个小鬼级的,没权没势,可架不住人家舍得下脸皮。这她不得不服。

    她是愿意花钱买清净的,只是不愿与秦王府有过多纠缠。

    那些个小东西,给也就给了,只怕贵重了,让人瞧了去显得她存心攀附却是不好。尤其秦王世子……唉,天杀的秦王世子,可远着些吧……

    “怎么样?打发了?”见贵妃脱了身,杨氏连忙上前打探。

    贵妃便将事情学了一遍,听得杨氏笑的花枝乱颤,咯咯直乐。

    “她可也叫嫁进秦王府,为了这点子东西腆着脸来闹,也值当的?便是小家小户没见识过好东西,也没见过她这般没脸没皮的。”

    “不是我瞧不起人,她都快成明阳城私下里的笑话了。”

    说是私下里,自然是因为没人敢明面上得罪秦王府。

    “原来我竟不知秦王府里有这样一位。”贵妃笑。

    女人间的友情就是这样在讲别人坏话之中慢慢滋长起来的。

    贵妃宴请的这些客有官有商,无一例外都是有头有脸的。只不过平日极少聚这么全过,花想容就这样一个套一个的关系,竟真都让她们给请来了。

    杨氏夫家是商户,可亲爹却是京官,是以她竟两边都有旧识,不少人还是直接通过她拉来的。

    而杨氏也确实做到了一个良好的未来合伙人应作的职责,不只负责把人拉来,甚至还陪着贵妃应酬,一场下来贵妃有些累的受不住,反观杨氏却是实打实的乐在其中,满面春风的。

    好在重头戏开始,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支起来半米高的台上——

    这也是木墩儿出的主意,让花想容的姑娘们将新款衣裳穿在身上,抹的是花想容出品的胭脂水粉,头上戴的是花想容所制的金饰,整个儿一个移动的花想容。

    就让她们在台上走来走去,给众位夫人做个展示。

    自然,从服装首饰搭配到妆容都由审美最高的贵妃一手打理,别说现场的那些个妇人了,连她自己都被出来的效果给震住了。

    这些官夫人,大商户们非一般小民可比,见识多广,却也不曾见过这样的表演。

    那一身的装扮,由头到脚,简直像艺术品一般,美伦美奂,精彩的令人挑不出一点儿瑕疵。

    她们只当花想容将新推出来的品都摆出来让她们随意观看挑选,哪个也不曾料到会是这般直观、抓人眼珠的方式。

    这么多女人所在之处,居然有很长时间的安静,只有隐在台后的琴音行云流水般的流出,正是千古名曲凤求凰。

    女为悦己者容,正当如是。

    “……洵美,”杨氏一把拉住贵妃的手,眼珠子都不错开的盯着台上,在贵妃耳边阴恻恻地道:“明天你去我家,咱们详细谈谈合作开店的事。”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人才,居然能想出这么一招,连她的心都被勾的痒痒,当场就想上去把衣裳给扒下来直接套自己身上好么?!

    听语气是势在必得了。

    贵妃:“……好。”正中她下怀。

    花想容的邀请会一如预想中的那般成功,不过她们走的是高档定制路线,对于其中配色或者有哪些需要改的,花想容一律接下。但凡场上展示的衣裳并不批量生产,全明阳城只此一件,全新定制。

    至于姑娘们穿上去展示的怎么办——全当箱底再压起来,永不见天日,以确保衣裳的唯一性。

    而第一天推出贵妃按照记忆中设计出来的金饰也因不同于大齐的繁复华美,深得众女的青睐,有的一定就是带出来一家子的量。

    这么一场下来,直接拍板付钱的总数就已经高达三千多两,钱数统计下来之后整个花想容都惊了,连金掌柜的脸都吓青了,她做梦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出能捞这么些钱。

    三千多两啊,纯利润怎么也两千两!

    果然,女人花起钱来心黑手狠,拦都拦不住。

    贵妃笑的见牙不见眼,也不知道她是堕、落了做了只认钱的女人,还是觉悟提高了赚钱实现了自我价值,反正她就是高兴,就是开心!

    咱老百姓今晚是真呀真高兴!

433 事无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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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想容一天赚的盆满钵满,贵妃一天笑盈盈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回到丁字巷。杏儿跟在左右,也是眉眼带笑,对贵妃那简单崇拜的跟神人一般。

    她家四夫人不仅在最困难的时候帮扶于她,人也是冰雪聪明,居然能想到这么一出,把明阳城那些官夫人阔太太们的钱全部纳为已有,让人心花怒放就把银子给掏了。那银子够她花一辈子的了。

    “……夫人们都赞不绝口,直夸四夫人的巧思。”杏儿笑道。

    此时的她已不是刚被柴文抛弃扔回桂花村的村妇了,自从跟了贵妃,找人教她识文断字,又让金掌柜的将她带在身边学习,时日虽不长,但杏儿聪明刻苦,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竟成长飞速。

    花想容宴请从一开始杏儿便跟着从头至尾参与其中,很有些主事的风范了。

    贵妃笑,这些巧思不是她的,她是不敢居功的,可也不能逢人便说她四岁儿子天赋异秉自小赚钱的主意那是一套一套,成堆成捆装的。

    只道:“做生意自然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才行,强买强卖咱们这根底却是做不出来。所以,就得想一些花俏却实在的点子,让金主主动掏腰包。否则咱们上赶着追人家屁股后面,人家反而不带见。”

    “女人嘛,总有些别扭心思,总觉得上赶着不是买卖。反而高价吊起来卖,让人心痒痒,便觉得是好东西了。”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是女人!

    而且……前世她就是一样的东西,一百两银子和一百两金子,她绝对要一百两金子的那个。

    贵的就是好的,这是她一向的行事标准。

    “想来……也是的。”杏儿想想笑笑,“我以前也是,不过手上没有银钱,也就没这么多烦恼。否则就今天这样的场景,我也是要掏光钱袋子里的银子买的。”

    那视觉效果不要太震撼。

    两人边说边笑边往里走,转眼就到了门口,贵妃突然道:“从明日起,花想容由你主事,金掌柜会在旁协助你。与官夫人打交道,这些时日相信你也有所见识,到了你发挥的时候了。”

    杏儿一愣,可以说她进入花想容一直便是金掌柜照顾她,不藏私的教她。如今听贵妃这语气,似乎是想将她推上去,而金掌柜……

    “四夫人,我、我不行的,金掌柜做的好好的——”

    “你别想的多了,金掌柜我自有它用。”贵妃心下安慰,幸亏杏儿这样的反应,如果她即刻应下,心里窃喜,她反而要防着了。

    “不知四夫人打算如何?”杏儿壮胆问了一句,金掌柜怎么也于她有恩,她可不能做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事,那和柴文那牲畜也没什么不同。

    贵妃拉着她一道进了屋,看来不与她细说,这晚上她都睡不着。奶孩子的妈妈,还是需要保护的。

    小草和桂花恭迎圣驾一般奔出来迎接,这个上手把披风给换下来,另一个半热的茶已经捧到了跟前,屋里熏了香,桌上瓜果各四小碟,看着新鲜,竟是听闻她们进屋来匆忙间就切得了摆好的。

    做人丫头也不是件轻快的活儿,谁都能干得了的,杏儿心道。

    前有跟前跟后的二妮和春花护卫左右,回家又有小草桂花红袖添香,这小日子过的简直美极了。自从得了这四个丫环,四夫人看着却是惯会享受的,越看竟越让人觉得似乎她就应该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半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杏儿跟着进来了,却连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见木墩儿背着个小手,小大人一样迈着四方步进来了。看到杏儿也在,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不过,也是学着师父教的作了个揖礼。

    因着柴文那一层,杏儿的称呼就尴尬了,贵妃有心认她做妹妹,却碍着柴家那边乱了辈份,只得做罢,让木墩儿换她姐姐。至于其他人,爱怎么叫就不是她干涉的了的。

    “木墩儿自从请了师父,说话举止更有章程了,不像是村里出来的,倒和自小生在城里一样的大方又知礼。”

    做为当娘的,她难免就想起自家的儿子:“若是宝儿长大后也像木墩儿这样,便好了。”

    “有你这个当娘的,宝儿错不了。”贵妃见不交实底,杏儿始终是不放心,便道:“你应该知道这阵子我一直在张罗着要在别处开店,只不过人生地不熟,官场人脉是一方面,再来就是经营管理——这都还好说,随便个找个得心的掌柜也能应付。主要在培训人员上,思来想去,也只有金掌柜的能者多劳,为我分担。她的事你无需担心,她只会有更好的前程,我都与她说过,她也答应了。”

    如此说来,杏儿就放下心来,那种生怕是自己把金掌柜挤跑了的愧疚感终于不堵到胸口了。

    转念一想,不禁又笑了。

    她是傻了,金掌柜经验老道,比自己强不止百倍,她又怎么可能够格抢人家的饭碗?四夫人再向着她,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杏儿见木墩儿似有话要与贵妃说,没聊上几句便告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贵妃看木墩儿的脸色,似乎是有事,接着便秉退了丫环。

    门才关上,木墩儿便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改在外人面前老成持重的脸,兴奋的脸几乎有些变形:“咋样?我出的主意绝了吧?成功了吧?把她们的钱包都掏空了吧?!”

    “亲娘,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与我说说?”

    贵妃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她哪里是卖关子,他那嘴自从打开就没停下来,让她说什么?他给她留缝回话了吗?

    正待开口,却听得外面房门叩叩响了两声。

    “四嫂,睡了吗?”柴海棠的声音突然响起,“没睡的话,我有点儿事……”

    这么晚?

    母子俩对视了一眼,柴海棠不是不知深浅的性子,她若说有事必然就是有。

    可是,总有种事无好事的感觉呢?

434 招风

    434

    贵妃连忙将柴海棠叫起来,柴海棠进来看见木墩儿也在,明显没料到,愣了一下。

    “木墩儿,”柴海棠扯出一抹笑,“小姑姑有事情要与你娘说,你先回屋待会儿行不?”

    意思是这事儿他听不得?

    什么事儿是他听不得的?

    木墩儿眼睛叽哩咕噜乱转,越不想让他知道他越想知道,这浑身流动着的八卦血液让他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呢?

    可是,想也知道开口求情也留不下来,他这亲娘和这亲姑姑个顶个儿有主意有性格,不想让他知道的,就跟个闭嘴的蚌一样,撬都撬不开。

    “好的。”他乖巧一笑,不等姑嫂两人撵人,他自行就走出了房门,随手把门关上。

    然后,只见他小身子一转,耳朵就贴门上了,两手贴在耳边拢音,偷听起来极为专业。

    丁字巷的房子不大,普通百姓住的几小间,不像是大户人家里屋外屋堂屋正厅偏厅各种厅一大堆,贵妃的房门对面就是木墩儿的房门,而正中间一道宽敞的过道被改成大厅,平时来个人什么的招待一下,没人的时候直接用做饭厅。

    丫环们无事在外候着没地儿待就坐厅里,正像小草和桂花现在一样——

    嗑着小瓜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家‘早慧’的小少爷光明正大地在那儿扒门缝。

    小草:这又是哪一出?要不要告诉夫人?现在出声还是一会儿里面说完了再说?

    桂花:……我不管,我没看到,不关我事。

    两个小丫头极为默契地眼神交流,面面相觑,正不知所以之时就见木墩儿才回过神意识到屋里还有其他人似的,恶狠狠地回头瞪着两人,手刀在脖子上一划,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示意她们闭嘴。

    俩丫头:……

    小少爷好可怕!

    她们什么也没看见!

    ###

    “何事?咱们姑嫂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贵妃一向知道柴海棠,最是有分寸,若非有重要的事绝不会黑了天堵着门的来找她。而且进得门来在她对面椅子上坐下先是咬了咬唇,然后拢了拢头发,欲言又止,止了又想说的那么一副模样。

    柴海棠,那可真是人如其名,火一样艳丽的少女,向来明快疏朗,贵妃倒有些好奇什么事能让她为难成这个样子。

    “海棠?”

    柴海棠忽而一笑,她来就是打定主意来的,到这时还犹豫个什么劲儿?

    “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这事儿我不大好说……或者说,由我来说不太好。”

    好吧,小姑子把她成功给绕进去了。

    “也就是说不是你的事?”贵妃问。

    柴海棠漂亮的大眼睛一眨,“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的了,主要是这事儿很可能没什么事,经由我这么一说,反倒成了事儿。但要是不说,我总觉得咱家最近走背运,事事不顺,这事儿摊上了也不定成什么祸患。”

    贵妃:……

    好想撕开她这张小嘴,太厉害了,把她胃口吊的高高的。

    如果不是了解柴海棠这人最是泼辣爽快不耍心眼子,她还真要当她这给她挖坑设套,诱她个深、入呢。

    “是静姝的事。”柴海棠索性开门见山。

    原来,上一次柴榕回桂花村就曾经邀请顾静姝来丁字巷陪她亲姐。不过顾静姝只道自己走了没人照顾亲爹,这姐几个一商量是时候给爹找个续弦了,就看上了邻居吴婶子投靠她来的妹子了。

    仨人满心以为他爹不说高兴的合不拢嘴,怎么也半推半就地受了,结果顾静姝回家一说,可捅了马蜂窝了,顾老爹眼泪巴巴地哭了半宿带一早上,说死说活地要为顾阿丑守身。闺女们的好意,到他那里反成了逼良为女昌似的勾当。

    顾静姝哪里知道是这么个收场,回头便和顾琼玖说了。

    顾琼玖挺着孕肚就回娘家了,当着他爹的面把厉害关系摆了一通,又说是她们三个闺女一致的决定。

    又将吴婶子家的妹妹夸了一通,顾老爹终于半推半就地遂了姑娘的愿,请来媒人一说,两家一拍即合,人家婚事就这么定了。

    这么定了。

    定了……就……

    都是二婚,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月初两人便去官府签了婚书,摆了两桌酒席算是昭告了天下。

    贵妃当时也回去了,那时便要带着顾静姝一起回丁字巷住上一阵,没道理婆家小姑子小侄女的都在这儿住,反倒自家姐妹窝个小村子里成天跟鸡毛蒜皮的事打交道。

    顾静姝当初只道老爹刚成亲,她个大姑娘立马就闪人,怕给人观感不好,说什么也没跟回来。

    不过,没过两天,顾静姝倒求了二姐夫陆铁牛驾着驴车自己来了丁字巷,和柴海棠、柴芳青一道住在西三间里。

    几个小姑娘虽然差着辈份,但年纪相当,都不是矫情的人,相处的倒很愉快。

    ……原来,竟是顾静姝那有了问题?

    贵妃挑眉,看柴海棠话里的意思,这事儿还可大可小。

    “四嫂今儿去花想容忙,我们便想着呆家里无趣,便商量着去胡同外面买些小零嘴,大家闲话家常玩一玩。”

    说到这里,贵妃就有一种不翔的预感。

    “没让丫头婆子们去?”

    柴海棠心虚地点头,“天儿挺好的,我们寻思着也不远,又是我们三个,所以……”

    “然后呢?”

    然后才是重头戏。

    柴海棠也不便细说,只道:“我们半路上遇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他见到静姝就追了上来,他一路叫,静姝就一路拉着我们跑——”

    “然后?”

    “没然后了,”柴海棠沉吟半晌。“那个男的没跑几步就摔了个跟头,我们把人给甩开了。”那个男人看着就是个弱鸡,连三个半大姑娘都追不上,倒是声嘶力竭喊的劲头不小——当然,摔倒之后声音更响,跟杀猪似的。好在他身边的小厮看着也是个不靠谱的,前前后后的光忙着他主子,否则追上她们又不知是怎样了。

    她无奈地看着贵妃,“我问静姝是怎么回事,但她只道无事。我想,还是应该和嫂子你说一声……或者,静姝有什么难事不好说,嫂子是不是关心关心?”

    柴海棠即便再泼辣,到底才十四岁个小少女,有些话不便说。

    那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认识的,反而有几分……当年杭玉清纠缠嫂子的影子。

    这顾家姐妹除了顾琼玖样貌一般,剩下俩怎么都这么招风?

435 祸事

    435

    听话听音,贵妃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柴海棠的意思。

    只不过柴海棠的意思,其实和她的意思也差不多了,她家的女人啊,都是红颜祸水型的,走哪儿哪儿招风。

    不过那个男的是怎么一回事?

    贵妃沉吟,“海棠,这事儿你做的对,这是正经事。如果静姝遇到了麻烦,我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最后一个知道。”

    “我知道。”柴海棠唇角微微向下抿,她自然知道,她只是隐隐有种背后说人长短的心虚感。

    她就说这事儿她不擅长,还不如直接拉着顾静姝一起到四嫂面前当面锣背面鼓的讲开了。

    柴海棠说完话没坐多久就走了,因着心里有事,出门也没见贴墙边儿洗手架后面猫着的木墩儿,她前脚关上外间屋大门,木墩儿后脚就顺着门缝又挤回里屋了。

    小草和桂花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下好了,不用纠结要不要告诉夫人,和怎么告诉夫人——

    你家熊孩子偷听你们讲话这事儿,人家自己去自首了。

    “咋了,顾静姝也让人给看上了?”木墩儿一拍巴掌。“看样子是她没看上人家?你想咋办?要不要见见?还是——顾静姝没看上人家?还是——”

    “你还是赶紧去睡吧。”贵妃白了他一眼,“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了,你也好意思八卦女人家这些事。怎么,出息了,还学会偷听了?”

    木墩儿嘿嘿笑,“这不也是关心嘛?咱家这繁花似锦,好日子尽在眼前了,可别出了岔头。”

    这大抵也是柴海棠的意思,眼瞅着日子越过越好,都怕这中间起了波折,毕竟现在柴榕不在,他们至少在力量上就吃了先天的亏。

    没有拳头说话,就只能靠脑子玩策略了。

    贵妃让这事儿一闹,本来收获满满金光灿灿的小心情立马落了不老少,悻悻地摆摆手:“我看你是闲的。有事儿没事儿明儿再说吧,总不能冒冒然就跑去问,静姝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她若觉得不妥自然就会找我来。她没说,必然有没说的理由。”

    “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说罢,就唤了小草来送‘她们小少爷’回屋里写大字去。

    木墩儿摔,一不顺心就给他加功课,转脸就忘了他这一个主意为她带来多大的利润!他就是个会下金蛋的鸡!居然不捧在手心,当成祖宗供起来!

    ……不过人家不供,他不也照样出点子出力?

    这样算来,也没供他的必要,木墩儿莫莫地就萎了。

    我是刘大锤。不,我其实就是个棒槌。

    人家电视剧里书里穿越过去都混的风生水起,就他出师不利,让个后宫女子给捏在手里!

    贵妃才不理木墩儿那悲愤无以欲加的小眼神——他隔几天没这么个眼神她倒不习惯了。

    至于那个追着她妹妹跑的货,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让贵妃好奇了。

    他们怎么就认识了,顾静姝怎么见他就跟耗子见猫似的躲了?

    如果不是直接敲门去问显得太鲁莽,她还真不想耽误时间。她和木墩儿说的好,顾静姝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可贵妃自己其实就没打算让这事儿顺其自然了。

    任何突如其来的事情,她还是尽早做到心里有数。

    就她这重生一回,从开始到现在一路波折过来,遇到大事小事就不带个顺遂的,顾静姝这事儿也悬。怎么看着也不像是个好姻缘。

    但愿别又来个杭玉清!

    ——现在可没有柴榕在这儿把人给揍服!

    而这其中没有个柴榕,结果很可能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

    事实上,福无双至,却总是祸不单行,怕啥来啥。

    贵妃忙活了一天,原本准备洗漱一番就睡了,谁知灯还没等吹灭,顾静姝就找上门来了。

    头没梳脸没洗衣裳也没换,俏脸上略显愁容,想是反复思索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找到她跟前。

    她们姐妹俩就没那么多客套话了,虽说多少有些难以全然开诚布公,可到底比旁人多了份亲近,顾静姝也就显得下这张面皮,一五一十就把事儿给说了。

    贵妃本想面带笑容,以长姐宽怀博大的胸襟包容妹妹,让她安心将事儿说出来,交给她来办。结果一听完顾静姝的话,下巴颌好悬没砸炕上。

    “秦秦秦秦秦王府?”

    又是特么的秦王府?

    她这辈子是和秦王府对上了吗?!

    怎么着,走路上碰到三个半人里面就有三个是秦王府的人吗?还让她们姐妹活吗?

    顾静姝苦笑,她就知道事情不好解决,果然一见平日雍容优雅冷静自持的长姐都花容失色,瞬间变了结巴了。

    的确是捅了马蜂窝了吧?

    “他说,是秦王府的二公子?”贵妃问。

    顾静姝点头,“他是这么说的。如果说以前我当他信口开河,今日在城里又遇到他……想来,该不是假的。”

    贵妃头疼,她和这秦王府还真是解不开的孽缘。

    秦王世子那一茬先不提——提了她更没法活了——

    明明今天下午还被秦王府二公子的媳妇摆了一阵,亲自腆着脸上门要东西,结果今晚上她就知道原来她家那个不成器的二公子早就在半个月前就盯上了自家妹子!这得是一种怎样的缘份,能把八竿子打不着的几个人给拧一块儿去?

    要说这事儿还出在顾老爹成亲那时候,说是续弦不要铺张浪费,可是再怎样还是得做几身衣裳,买些瓜果热闹热闹,顾静姝就是那时遇到的那位赵二公子。

    因顾琼玖有了身子不便,顾静姝便一力承担起张罗自个儿亲爹的婚事,里里外外都她主事。顾琼玖心疼妹妹,又不好自己一手都不掺,便派了陆铁牛来听三妹的差遣。

    眼瞅着婚期近了,顾静姝便带着难得从书院回来一趟的顾耀祖坐着陆铁牛的驴车去集上了。便是在那时买朵簪花的功夫遇到了赵二公子——她也不知道这好好的明阳城不待,跑他们那乡下地方去浪什么去了,反正她也莫名其妙就入了人家的眼,死缠烂打地要纳她为妾。

    顾静姝不胜其烦,管她什么狗屁的二公子,上去就是一巴掌。

    直到那时,她才经由他身边的小厮知道原来打的是秦王府的二公子,可是不打也打了,顾静姝无奈之下给了顾耀祖一个眼神,顾耀祖那是个欠头,在家各种小霸王各种作,可在外面最是护姐小能手,放开他家大黄上去就把人给咬了……

436 养孩子不等毛干

    436

    大黄勇猛,倒是把赵二公子给吓的屁滚尿流,把人给咬跑了。可集上他们却是再不敢待了,直接找上在另一头给顾琼玖买小玩意的陆铁牛急匆匆就回了桂花村。

    不过是一次萍水相逢,顾静姝过了几天没听到消息,只当这事儿就过了。

    谁知顾老爹成亲那天,家里家外来的客人虽不多,但还是让顾静姝听到些闲言碎语,只道有个富家公子哥四下打听顾静姝——

    原话是这样的:

    “说是要找个与他结缘的美女,长的美,有个弟弟,还养条大黄狗,哈哈哈哈哈,现在什么疯子都有,这几个村儿四处寻摸,还没找着——呃。”

    邻剧吴婶子豪迈的笑声戛然而止,脸涨成了猪肝色:

    “来娣啊,你好像……长的挺美,还有个弟弟,”她指着院外那条冲她不要命的狠劲儿摇尾巴的大黄:“还有条大黄狗。那人,找的是你?”

    证据摆在眼前,顾静姝哪怕说不是吴家婶子也不会相信她。

    不过好在两家本来邻里住着相处的就好,现在亲上加亲了,吴家婶子再没有不向着她的,指给她条明道:“要不你去你大姐那儿躲躲,那些个浪、荡子也就两天半新鲜,几天找不着人也就没事了。”

    顾静姝这才收拾几件衣裳,跑来了丁字巷。

    她本就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贵妃,可是自打来了丁字巷,这些天就看着她大姐每天进进出出忙的脚打后脑勺,而所谓的赵二公子还真就没了信儿,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也就没提那茬。

    可她再料不到竟冤家路窄,在明阳城随便的一条大街上都能遇到。

    如果不是看他身边跟着家丁小厮,她真想兜头给他一棒子让他清醒清醒。吃什么屎长大的,见着漂亮姑娘跟屁股后面就追?!

    只不过,顾静姝虽然是个火辣性子,到底还是知轻知重,打这货不要紧,主要是这货的身份着实招惹不起。她可还记得她姐当初被那杭玉清给看上了,全村人知道后是怎么个议论,要不是有柴榕武功高强护着,估计也是落不着好。

    那还只是个县令家的儿子呢,就能骑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这回可是秦王府——还不得隔空往她们身上拉屎啊?

    “大姐,要不我回桂花村再躲躲,再怎么着都个把月了,他也该放弃了。”

    顾静姝犹豫了一下午不知道怎样开口,这下都说出来,她的心反而放回肚子里。

    贵妃摆手,躲终究不是个办法,第一次他忘记了也就忘记了,第二次又在大街上遇到,指不定人家当这是缘份天定,再想敷衍过去寄希望于他的忘性只怕不容易。

    “那个赵二公子我也略有耳闻,是个王府里不受宠的,若真是要闹的多大,我怕他也不敢。”贵妃冷笑,就瞧着他家媳妇那小家子气,得便宜就占的性子,估摸着她那夫君也就是个成天追着小姑娘跑的死纨绔。

    说到纨绔,这事儿只怕还要杭玉清出面。

    什么赵二公子,什么杭玉清,她都不怕麻烦,就只是一想到很可能又和秦王世子对上,她这心就直发怵。

    只是,杭玉清一出面,肯定就逃不过秦王世子的耳目。

    特么,她们顾家命犯秦王府,怎么就偏偏入了他们哥俩的眼?!

    “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来,好歹有我在这儿顶着。你若是回了桂花村,他万一打探出来追过去,谁又能护住你?就怕那时我有心赶过去也力有不逮,万一让他钻了空子……”贵妃话没说透,从赵二公子急色地追来追去,想也知道是个好色之徒,如果让他给逮住了,生米煮成了熟饭,那可什么都晚了。

    顾静姝面露难色,她不想给大姐添负担,可她也真怕事情还真照大姐说的那么来。

    “……姐,我给你惹麻烦了。”

    贵妃摸摸她的头,“这怎么能说是你惹麻烦?分明是那赵家老二见色起意,不是个好东西,错在他可不在你,你别多心。咱们是姐妹,不互相照应着还靠谁呢?”

    “你放心,有我呢。”

    顾静姝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眼泪瞬间就喷出来了。哪怕她再坚强,带着他爹挺门立户过日子,也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贵妃这一安慰,就把她的小心灵瞬间给暖化了。

    “我也一直在犹豫,该怎么和大姐说。就是觉着……挺丢人……”

    “快别这么说,”贵妃笑拍她一下,“该丢人的难道不是追着别人家闺女跑的臭男人?咱这是天生丽质,和你姐我一样。”

    噗哧,顾静姝就让贵妃给逗乐了。

    她倒是忘了,她姐还有杭玉清那一茬。只当贵妃是故意逗她,孰不知贵妃打心眼里还真是这么想的。她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后宫粉黛无颜色,前世今生对那张脸就是这么自信!

    顾静姝一笑,反而小小地伤害了贵妃铜墙铁壁似的小心灵。

    只是,赵二这货解决起来晚一天不如早一天……

    打定了主意,贵妃第二天一早便差使车夫郑大往永安县给杭玉清送个口信,请他得空过来丁字巷一趟。顾静姝之事自然是越快解决越好,只是这事却不是传话能传的,也只能当面说道。

    贵妃打发了郑大,没多久杨氏便派人上门来请,生孩子不等毛干,昨天才道要合作,今天一大早就找上门——明日是不是就直接和她拉合同签字,学她家相公朱三公子那一套?夫妻相这事儿,贵妃却是不得不信,朱三家这两口子长的不像嘴急这股劲儿却是真真像极了,一个娘胎出来的都没这么像!

    “——夫人何时走啊?我家夫人派了马车来接您,府里还备着小食呢?”杨氏身边的大丫头绿柳热情澎湃地道,笑眯眯的眼睛都要把贵妃给夹死了。

    没办法,她也不想这般猴急,主要她家夫人天不亮就叨咕要请这位柴夫人过去,数了小半夜她那压箱底的嫁妆,情等着往外掏钱,拦都拦不住!

    她这来接人,要是慢个个把时辰,指不定就给她家夫人急出满嘴泡。

    谁让她家夫人是个急脾气,连带着把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也搞的一惊一乍,全然没半点儿老成持重!

437 惊悚

    贵妃也算得求仁得仁,虽得着个杨氏这般急躁,却正中也的下怀,心里排宣几句杨氏架不住烙铁,没有高门大户贵女的风范而已,简单梳洗一番便带着春花和二妮直奔朱府。

    朱府皂青色马车顺着丁字巷子驶出,没等拐到铜雀大街上,就被两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给拦住了,嘴上喊着‘小弟别躲’,伸手却往帘子上就撩。

    “呸!哪里来的无赖,不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吗,居然敢如此放肆,还不快快闪了去!”绿柳脾气上来了,还没等对方把车帘子撩起来,她倒一抬手挑起帘子往外就啐了一口:

    “朱家也是你们惹的起的,快滚!”

    矮个儿的小厮嘻皮笑脸,“大姐别恼,我们也是找弟弟,他顽皮,也不知道躲哪车上,我们兄弟不也是怕吓着几位吗——”

    他边说边往里头探头,瞧见贵妃的时候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然后又有两分疑惑,迅速地转身捅了捅身边人:

    “是不是?”

    “年纪不对。”那人摇头。

    这哪里是找弟弟,分明是找女人。贵妃眼皮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臭流、氓,在这儿装什么蒜!”春花行走江湖什么人没见过,一听话音也知道不是他们说的那回事儿,头上插着的正是贵妃有了银子以后替换下来赏给她的银簪子,她眼疾手快嗖地拔下来就往帘子上那只手上插。

    只听嗷地一声尖叫,车帘子便应声而下,外面只余小厮猝不及防的干嚎。

    “大、大姐——”

    “呸,哪个是你大姐?!”绿柳又碎了一口。

    贵妃发现,这丫头还挺爱啐人。不过她家春花也不差,倒是走江湖见过世面的,该出手的时候绝对不惯着他们!

    “老王,走!”绿柳斥道:“不走,还等着让人围街上看笑话啊!”话音明显不对,似乎很是不满老王只顾赶车,外人欺上门来,他连声儿也没吱,全靠她们几个女人出头。

    “现在这世道,什么人都有!”绿柳抱着肩膀,神情倒有几分后怕。“好在夫人身边个顶个儿的能人高手,一个小姑娘看起来都这么威武霸气!”

    春花笑了,一拱拳:“哪里哪里,主要是江湖各色人等我见多了。他们那哪里是找弟弟,眼睛竟往女人脸上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穿的人模狗样,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绿柳嘴角抽搐,说的好生叫人恶心。

    “大姑娘,不是老头儿胆小儿遇事儿往后退,我是瞧着事儿有些不对。”

    老王赶了半天车,越琢磨越不能打马虎眼过去。他家三夫人虽说不是府里主事,可到底娘家那头人硬,在府里也是说得上话的。万一被绿柳丫头回去告一狠状,只怕连累他吃力不讨好,丢了差事便不好了。

    “那高个儿倒还罢了,我怎么瞧着那个矮个儿干干瘦瘦的有些眼熟?”老王也不管里面的人听没听,反正安静了,能容他说个话,他就一直在说:“我瞧着好像是……秦王府里的人呢?”

    “秦王府?!”春花嗷地一声尖叫,眼珠子好悬没掉马车上,娘的乖乖,这怎么还和王府扯上了?

    贵妃心里顿时折了个个儿,特么怕啥来啥。

    她就觉着最近顺了不少,应该来点儿糟心事儿了呢!

    “秦王府?”

    吃惊的可不止没见过世面的春花,绿柳也是吓着了。如果说春花只是觉得王府重重威压,犹如天高一般,纯属道听途说的可怖,绿柳却是经过事,知晓里面那些弯弯绕绕后的警醒:“你没看错?秦王府?秦王府挑开别人家的马车看什么?”

    然后,难以置信地小声说:“怎么看怎么像是登徒子,居然……老王,你没看错?”

    她虽这样问,可话里话外显然是信了老王。

    “我不敢十分确定,总觉得面熟,像在哪里看过。”老王见绿柳信了,暗暗松了口气:“反正不是世子爷身边的,不知哪里的小厮吧。”

    小厮挑别人家车帘子看,这本身也够惊悚的啊。绿柳心道,回去和她家夫人说,夫人肯定也吓一跳。

    绿柳和老王百思不得其解,贵妃心里却明镜似的,只怕赵二公子急色,又不敢动用王府的力量找一个小姑娘,便遣身边人就近在遇到顾静姝的地方寻找。可惜他们人单力孤,只敢使这种装傻充愣的招儿。

    不管怎样赵二公子这事儿是急待解决的,只不过看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贵妃不禁松了口气。

    真要再来个秦王世子难度级的,她得死!

    ###

    路上虽有这么个小风波,之后到朱府倒是一路顺利,贵妃由绿柳一路带着进到后宅锦秀院杨氏的院子,没等迈开脚进得门去,就听见朱三公子那招牌呵呵的笑声。

    那声音别人笑出来显得憨厚,让朱三公子那么一笑,经双下颌那么一闷,总觉着像是噎到了。

    “哟呵,师娘大驾光临,我这有失远迎了。这些天我忙,也没时间去给师娘捧场,听闻花想容弄了个什么新品发布会,大获成功,我这儿给师娘道喜啦。”

    贵妃一进门就瞧见朱方则仿佛又圆上了一个新台阶,整个人嵌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四下里是支出来的肉,笑的整张脸的肉都在动。

    “我这身子重,就不起了,师娘见谅哈。”

    贵妃点头,还是别起吧,等他起来估计半个时辰也过去了。

    “洵美,你怎么才过来,我等的都急了。”杨氏上前热络地挽起贵妃的胳膊,半拖半拽地往前拉。“怎么样,吃了没?正好我也没吃,我叫人上菜吧……那个,”她忽然间停下看了眼自家相公,犹豫地道:“老三,你还在这儿吃吗?”

    “吃——就不吃了,”朱方则才从西跨院过来,那位早给他喂的七饱八饱了。“我主要是想问问师娘,咱那买卖是不是可以了,招呼我也打好了,房子也装的差不多了,您看得空了是不是跑一趟,把店先给支起来,人员都给招上来啊?”

    走了九十九步,就差贵妃这临门一脚了。

    贵妃笑眯眯地点头,“正是。前阵子因我夫君要去西边打仗的事给耽搁了,如今花想容这边也忙完了,我这几天便动身过去……三公子看需不需要派人和我一同过去,咱们这一回直接就把店开起来。”

    “——那我们呢,我们的店啥时候能开起来?”杨氏在旁边听着都觉得热血沸腾,挣钱的事儿不能让朱老三一个人把好处占了,她的呢?她的呢?

    朱三公子再想不到自家媳妇平日看着四平八稳,雷打不动的模样,居然还有这猴急的一面,竟是颇得意趣。

438 顶啥

    “我这还半年呢,”朱三公子呵呵笑,“你那再快也快不了多少。”

    杨氏一听急了,那得什么时候能回本?

    “洵美啊,咱们可得快着点儿。正好你夫君去了西边打仗,你一个人也是闲着,不若……投入到事业中去吧。”她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咱们就快着些。”

    朱方则:……

    这是人说的话?

    柴夫人是夫君没在家,他好歹还在府里成天在她眼巴前晃悠,她倒实在,直接把她俩给划等号了!

    贵妃忍住笑,“宝珠姐,这事儿急不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怎么也得一步一步按步就班。不过之前也是我没有经验,所以才拖了这许久,这一回怎么也不会再等半年了。”

    杨氏这才笑了,只要不拖半年就行,自从得了这生钱的主意,她天天闭眼睛睡觉前都巴不得立马就发大财,天天数着银子过日子——

    嫡母教的什么视金钱如粪土,女人家不能眼里只瞅着钱,特么这日子过的不瞅着钱,难道瞅着浑身肥油又不安于室的朱老三?

    他是顶饿啊,还是顶啥啊?

    她儿子九岁了,眼瞅着就要成亲了,大女儿七岁,小女儿五岁半,都是要攒嫁妆的,公中倒是能出钱,可到底她是亲娘,给点儿压箱底的存货那可不是越多越好吗?

    说那些没用的,嫡母自己还不是手里紧捏着自个儿府里的银钱进项?银子还是拿自己手里最实在!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杨氏果然长舒了一口气,“我这一天天闲的慌,总算找到点儿营生,心里总跟长了草似的。”

    “我一边派了绿柳去请你,一边又叫人去孙姐姐家里请人去了,听她说她家妹子还挺能耐,做得了前面的主。我寻思着她家大人在那是为官,自是不能经商,不若让孙姐姐打探打探,咱们是想个什么办法遮掩过去,算她一份子,还是年节什么的送些银子……待会儿孙姐姐来了,洵美你可想好了。”

    不枉杨氏冥思苦想了一晚上,种种状况尽她所能想到了。

    朱方则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总觉得这爱钱的小样儿比以前强撑大家闺秀是鲜活多了,怎么瞅怎么带劲。

    果然是他媳妇,有这等心思何愁家业不兴?他哥收上去的银钱不几倍给赚回来啊。

    杨氏当初只想到家里的钱可别落到朱方则手里给外面那些个女人挥霍了,双手双脚赞成交给朱老大管。可是银子是交上去了,她用钱却各种不方便,这时再想将银子要回来却是不好开口了。

    自己主动交上去的银子,她跪着日子也得继续过下去!

    如今抓到贵妃这根救命稻草,说什么也不愿撒开,钱生钱的事儿,她现在是顶喜欢的。而且是自己赚的钱,朱老三脸再三也不好再从她手里要银子去做他的散财肥童子了。

    “宝珠姐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贵妃笑,杨氏都想到这么深一层,根本不用她出手了,正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杨氏笑开了怀,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朱方则一听反而不高兴了:

    “师娘哟,你可太厚此薄彼了,你和我、玉清可没这么好说话。”什么时候能换一句他们怎么说怎么办,他可心都要剖给她了。

    贵妃等的正是他这一句话:

    “宝珠姐与你们自是不同。”

    她是个外人,杨氏与朱三的感情问题她不想掺和,可但凡女人都有个独占欲——哪怕朱老三这么个肥货,偏她做的是迎来送往的消息,加之朱方则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贵妃生怕惹了杨氏的不开心,到那时后宅路线刚刚启动就折杨氏这里,却不是个好兆头,是以相处之时处处待她以诚,把个杨氏喜爱的不行。

    如今当着杨氏的面,更是与朱方则泾渭分明,做出来就是给杨氏看的,远近亲疏让她有个比较。

    只不过贵妃浑然不知杨氏的小九九,现在满心脑眼算计的是合作的买卖,什么时候能成,什么时候能收钱,至于杂七杂八的绯闻什么的,她如今还真不放在心上。

    她家朱老三倒是有贼心,可柴夫人眼睛得瞎成什么样能看上他?

    且看看人家相公一表人才——当然是听说的,可是绯闻对象一个杭玉清一个秦王世子,身世家放着不说,单看相貌那也是天与地,云与泥的区别!

    柴夫人是做女人生意的,她就不信她审美品味已经异常到这份儿上。

    不是她瞧不上自家男人,委实落差太大,她自个儿都没眼看。所以,她竟半点儿不疑心在自己面前满口花的朱三公子,三个人她竟是最坦荡荡,心无杂念的那个。

    “那是,我们姐妹处的好,你一个爷们儿总往里掺和什么?”杨氏白了朱方则一眼,天生个没心没肺的货,吃不到嘴里也想瞅着养眼。

    “早上二哥不是派了人来,找你晌午一同出去见人——你还不准备准备?”

    朱方则闻言一晒,他家俩哥哥是看他最近又闲了,领他出去见客陪吃陪玩——毕竟陪吃谁都能陪,玩儿嘛,要玩出新花样新高度,朱家他认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

    只不过杨氏都开口撵人了,他也是要脸面的,不好再坐下去,伸手让两个小厮扶他起身——说是扶,其实是拉扯着他往椅子外面拔。

    拔了有小半柱香的时间,总算初见成效,半边身子上的肉拔了出来,椅子见了缝隙了。

    “……你这椅子,怎么又小了?”朱方则满头大汗,嘴上抱怨,不期然对上杨氏毫不留情的小白眼:

    “那是你又胖了。”她毫不留情:“头次听说椅子会变小的……让洵美听了都笑话。”

    朱方则不以为意地笑笑,他生就脾气好,心宽体胖。

    只对贵妃道:“师娘何时准备好了,叫人过来知会一声,我派了人跟过去。现在不比以往,尊夫不在身边,你一个妇道人家四处走动也不方便,我这边多余的人不派,店里一应用人都听师娘的,只叫几个护院跟着,以保安全。”

    贵妃对这样的安排是再满意不过。

    以往有柴榕在,走夜路都不怕鬼,现在却甚是为难,胸中再有丘壑,无奈手无缚鸡之力就是寸步难行。朱方则这般安排无疑是急她之所急,想她之所想,贵妃心里不要太激动。

    “那就谢过三公子了,”贵妃起身盈盈一拜。“我正为此事犯难,如今有您这话,我便再无后顾之忧。”

439 附骨的蛆

    朱方则终于把身体从椅子上拔出来了,长出了一口气。

    “咱俩谁跟谁啊,你是玉清师娘,也是我师娘——以后有事儿尽管吩咐,我办不了,也还有我家夫人呢。”

    杨氏前面听着还直翻白眼,只道这货油嘴滑舌,惯爱占人便宜。可听到最后,不禁附和:

    “倒是。咱俩情份不一样,以后有事尽管和我说。”

    贵妃哪有不应的,立马嘴甜的直叫姐姐。

    “我妹妹要有你这福气活到如今,我恨不得把心挖给她了。”杨宝珠突生感慨。

    她姨娘算得上比较得宠的了,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她妹妹便是在她两岁的时候姨娘生下来的,只不过自小身子弱,没活过五岁就在一场伤寒中去了,她姨娘也是伤心之下又伤身,没过多久也去了。

    倒不是有什么后宅阴谋手段,纯粹逝于疾病。

    她妹妹也是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人总是怯怯的,全不似柴夫人这般神采飞扬。想来,只是一时被这几声姐姐勾起了伤心事。

    杨氏二十六岁,虽和风流成性的朱方则过日子,好在心大,也没憋屈出病来,样貌保养得宜,看上去十分秀丽。这么一蹙眉,倒有几分弱柳扶风。

    贵妃虽则心里自有算计,对于这样一个心灵颇有些空虚和脆弱的妇人却也并非铁石心肠。

    本来,她们的利益是共同的,几乎是没有任何矛盾冲突——至少目前来讲,所以贵妃这颗柔软的小心脏也就适时地向她绽放了,巧笑着就环住了杨氏:

    “宝珠姐要不嫌弃我,我做你妹妹,就把心挖给我了罢。”

    那眉眼,那笑,晃的朱方则眼前白光一闪,生生晃花了他的眼。

    要说这柴夫人还是手下留了情了,若是把这手段用在他和玉清或者但凡哪个男人身上,只怕都得折她手里。

    就这一笑,就笑酥了他半边儿身子,若真有心运用女人的手段,只怕多少男人都得是她的裙下之臣。

    朱方则激灵打了个寒颤,他人虽风流,可也知道什么人惹得什么人惹不得。

    单说人家相公那武力值——现在是不在身边,可难保人家有一天杀回来,秦王府都不是对手的家伙,这辈子他都惹不起。况且,他看人还是有准头的,柴夫人长的美不假,心眼儿也活泛,却不是行为不端水性杨花的女子,拿着千斤大顶都撩不动。

    他是有定力的,怕就怕杭家小表弟年轻见识浅,没见过这等场面,偏又大咧咧的没个心眼儿,三五不时总往上黏乎。万一哪天一个不小心对上眼儿……

    他都没脸想杭家小表弟死的将是怎样一个惨字了得。

    不行,自小他看着长起来的,女干懒馋滑那些十成有八九成都是从他这里学去的,他得为他负责任,不能眼瞅着他走入泥潭!

    “来人,备车!”

    朱方则想到这里,撑着硕大的身子往外就走,卷起来的风几乎没将身材瘦小的家丁给卷个跟头。

    “三爷,二爷那里——”

    “二爷那里让他再找别人,反正这些年少我一个不少,玉清可只我能救!”

    家丁一听朱方则话里那‘救’字用得渗人,不知道杭家表少爷是出了什么事,便也不敢劝,连忙撒开腿找马夫叫车去了。

    而另一端,浑然不知所谓的杭玉清则因为与柴芳青的亲事再一次被杭县令给揍的皮开肉绽。

    原因无他,当初自己作的孽,为了不和狄三成亲,便拉柴芳青作垫背,非要来个非卿不娶。这下自作自受,杭县令只等开春便打算让杭玉清成亲收收心,先把家成了再去考科举。

    杭玉清那是目中无人的性子,他可不觉得自己哪里就理亏了,一句又不想成亲了,把杭县令彻底给惹火了,将衙差平日打人的刑杖都给抢过来,追着杭玉清好顿胖揍。

    结果是杭县令一时失手打破了杭玉清的脑袋,而他自己则因用力过猛闪着了腰,父子俩都躺家里养伤呢。

    车夫郑大也不过是转达了贵妃有要事相商,传完话人家就回明阳城覆命去了。

    可这一句话倒把杭玉清给难住了,他这头上有伤,他娘防他跟防贼似的,生怕他不好好养着,让了爹给揍傻了,他家一共六个家丁在他门口就堵着四个。不等他出门,估计又让他爹把脑袋给开瓢了。

    但若是不去,他又恐他家师娘找他是商量生意上的事,去晚了怕什么好处都没了。

    “真是……两难……”杭玉清嘟哝,早知道不装作这么厉害,把他娘给吓的眼泪快把他淹死不说,半点儿人身自由也没有了。

    直到朱方则下午找上门,杭玉清这才松了口气,逃出升天一般抱着朱方则的胳膊就走,杭夫人拦都拦不住——

    “你这伤——”

    杭玉清不耐烦地摆手:“我去三哥家养着,他家什么好药没有,是吧三哥?”

    朱方则愣眉愣眼地就让杭玉清给架出来了,就他这身肥膘,也算怪难为杭玉清的,这是挣命的想往外奔啊。没等回过神,就上了他家那豪华以极的马车里,上面还热乎着,仿佛他自来就没下去过一样。

    朱方则:……

    谁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快,去丁字巷。”杭玉清吩咐车夫,就跟是他们自家的仆人一般,习以为常了。

    “丁字巷?”朱方则一听回了神,他为的是什么来的啊!

    伸手一把抓住杭玉清:“你去找柴夫人?你师娘?你怎么一天总找她?你脑袋都伤这样了——对了,你脑袋怎么伤的,怎么没听说?”

    杭玉清翻了个白眼,他脑袋上裹着个大纱布这么明显,才看着?

    “让我爹给揍的。”他说的含糊。“我找我师娘自然是有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问你自然是为了你好。”朱方则瞪大了眼睛,像是一张发面饼上杵着的两颗绿豆。“你可远着些你师娘,她……那可是个妖精,你顶不住!”

    “听哥哥的话,那女人美则美矣,一般人驾驭不来。”

    尤其你个小怂货,当然这话他没法明说。

    “你说啥呢,什么美不美的?”杭玉清有听没有懂,一脸警惕。“你,不会是看上我师娘了吧?你不怕被我师父打死啊?三哥,你可别糊涂,我师娘——我这么说吧,我师父打不死你,我师娘都能玩儿死你。”

    “你趁早死了这心吧。”杭玉清摇头晃脑。

    “美人白骨,我师娘就是那附骨的蛆——呸,说的好恶心……”

440 成色

    “三哥,你到底是来干啥的?”杭玉清后知后觉,也没问清楚直接就把人给拉出府,这好像……不大礼貌呢。

    不过,出都出来了,杭玉清虽然这么想,却瞬间又将这心思抛到了脑后,亲戚里道的不见外。

    朱方则闻言一窒,这话怎么说?

    他突然间见识到柴夫人隐在美人皮下的美人骨,那难得一见的风情把他都给震住了,他担忧他那脆弱而又没见识过世面的小心灵,所以亲自跑来提醒他吗?

    听人家话里那意思,看的可比他透彻多了,还担心他让柴夫人给玩儿了呢——他们俩兄友弟恭,心里都操心对方良多,果真一辈子好兄弟!

    朱方则欣慰地拍拍杭玉清的手,二货长大了,知道疼人了,他老心甚慰啊。

    “……无事,过来永安县有点私事,顺便过来瞧瞧你。”

    杭玉清听了跟没听一样,“那正好,我坐你车去明阳城。你不知道,这两天我娘看我看的紧,你不过来我根本出不去。”

    “去找你师娘?”

    “是她找我。”杭玉清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窝马车里,淡淡的熏香味恰到好处地抚慰了他被揍之后急需安慰的小心灵。

    “不知道什么事,不过她找的这样急,指不定我俩合作生意的事儿是有了眉目——”

    “你又找她合作?”朱方则肉疼,他媳妇才上赶着找上门,再来个杭玉清,柴夫人是打算开多少家店?还是一家店这么多人分——那得分出多少份?他还能捞着多少钱?

    “她现在可还在我府上,和我媳妇谈花想容的事儿呢。”

    “啥?”杭玉清一听就炸了,他家师娘不厚道!

    他这舍下脸皮去了,死求活磨的才求来这么一个合作的机会,结果人家一转脸就另攀高枝,和别人家‘两情相悦’,双双赚钱去了,他这算啥?!

    欺负人哪!

    “去朱府!”他拍拍车板,迫不及待地转了方向。

    朱方则隐约有种被忽视的错觉,他这么大的坨,想忽视他也挺不容易的。

    他方才明明说来永安县是办个人私事,可杭玉清居然连问也没问是什么事,就直接让车夫赶车回了明阳城,而车夫居然还听了!

    他跟杭玉清谈的是柴夫人这人,可杭玉清说的却是钱……

    这世道是变了,为什么他觉得杭玉清比他更像个锱铢必较的商人?

    朱方则忧伤的托腮,满脸的横肉在颠簸的车上起伏波动。

    ###

    朱方则这一来一回在路上就折腾了两个来时辰,杭玉清到朱府时,贵妃早已经离开了。

    杭玉清也顾不得杨氏的挽留,顶着缠着纱布的脑袋又钻回了马车,直奔丁字巷。谁知在铜雀大街往丁字巷拐时,竟让那两个自称找弟弟的小厮给拦住了——

    “你弟弟能跑我车上,你们眼睛瞎啦?!”

    杭玉清脾气上来,一脚就踢过去,直踢到矮个儿小厮的手上,疼的他嗷的一声尖叫。

    “你也不看看谁家的马车,伸你那脏爪子就往上面摸,信不信小爷把你那爪子剁了!娘希匹,出门就不顺!”

    “哎,没有就说没有的,你这人怎么打人呢——”高个儿小厮不忿,扯着脖子想争辩,让矮个儿一把给扯到了身后,一边冲杭玉清点头哈腰地道歉,一边倒退着身子往后退。

    直退到墙根退无可退了,矮个儿这才抹了抹一脑门子的冷汗:

    “你可消停些吧,闹事也不看看人。那位可是世子爷的表兄弟,在王妃面前很是得脸的,你也敢和他横?”他低声斥道。不过这却也怪不得这货,新近调到二公子身边服侍的,以前没见过世面。话说回来,见过世面的又有门道的谁会往二公子这边靠?

    高个儿愣眉愣眼地,“哦……听说长的像年画娃娃,我仔细想想,还真有几分像。”

    他们随便在街上掀帘子也能掀到世子表弟,这也是一种缘份。

    “呸,这话可不敢说!”矮个儿禁声,哪怕杭玉清的马车走的远了,仍心有余悸:“你可长点儿心,以后躲着他些。家世不咋地,可在王府那是相当能吃得开,比咱二公子得脸。真要是这事儿让他给捅出去,只怕二公子也落不着好。”

    官家子弟,皇亲国戚,有个好、色的小毛病其实算不得什么,世间哪有男人不好色的?可是他家二公子这身份地位尴尬,万一弄不好惹得王爷不高兴。王爷不高兴,二公子在府里就更没有靠山。

    偏他家二公子生就没心没肺的,半点儿瞧不出王府里他自己那艰难处境,一天天还过的劲儿劲儿的,成日间招猫逗狗,这回居然还学人家纨绔样儿满大街追女子——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成色!

    人家调、戏姑娘是玩耍,他家公子是被玩、耍,挨一顿揍还不算,满大街追着还让他们也挨揍。这一天下来,脾气好点儿的骂他们几句,脾气不好的直接上手,扒了十辆车,他的手腕都快被踢碎了。

    “嘿,弟弟——”高个儿眼瞅着又过来一辆墨青色的小驴车,乍乍着手就往上扑。

    说时迟那时快,矮个儿一个伸手就把他给扯回来了:“弟弟个屁!这事儿不能继续了——咱们愣眉愣眼地往上扑,扑出事儿来挨揍的却是我们。如果万一扑出事儿来,指不定都得咱俩担着……你是不是傻?!”

    高个儿:……

    他都是听他指示行事,怎么就变成他傻了?他娘说他聪明着呢。

    “那咋办?公子那儿咱们怎么回啊?”他还等着二公子承诺打赏的那一两银子呢。

    矮个儿咬牙,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家二公子爱作妖就作去吧,反正他是不想把自己小命搭里:“你信我的,咱俩就在外面猫着,到时间差不多回去就和公子说没找着。”

    “你看咋样?”

    高个儿:“……那一两银子?”

    “你要钱还是要命?”

    “……命吧。”

    “所以——”

    “我们尽心竭力地找了,但没找到!有负二公子重托,请二公子责罚!”

    “……乖。”

441 冤家对头

    杭玉清憋了一肚子的气,气鼓鼓地就到丁字巷了,敲门都没有好动静。裹着个纱布的脑袋跟在李嫂子后面往里走,正好就碰上从里往外走的柴芳青。

    自打定了亲以后,杭玉清虽然也曾三番两次到了丁字巷,这两个定过亲的少年男女却始终没有再碰过面,这是第一次。

    柴芳青看他那副装扮,不禁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哟,挨揍了?”

    杭玉清一向自视甚高,根本瞧不上这个眼睛长到脑瓜顶儿的小村姑,就是个还没长开的小毛丫头,气性还大。可是今天这么一见,他这周身的装扮委实不给他长脸,他莫名其妙地就觉着臊的慌,自己把自己的脸给丢了。

    脸都臊红了,血都充到耳朵根,分明是‘哟,挨揍了’,他生生给听成了‘又挨揍了,活该’。

    最后两字,他确定他听到了。

    “愿意挨揍,你管得着吗?!”

    柴芳青又是一愣,手里捧着新买来的绣针恨不得尽数戳他眼里去:“管不着,就是看着热闹!”

    两人忿忿地对视一眼,然后扭头各走各的,直将李嫂子看得愣住了。

    这是未婚夫妻?分明是冤家对头啊。

    杭玉清只觉得气直往脑瓜子上顶,热的他脑袋几乎冒了烟。直接登堂入室,进了贵妃的屋子。好在贵妃揍着盏热茶喝的正欢,小草和桂花一个给她捏背一个给她捶腿,小日子过的不要太惬意。

    抬眼见杭玉清一脑门子官司,贵妃皱了皱眉。

    “又……挨揍了?”

    “嗯哪!”杭玉清一见贵妃,满肚子邪火霎那间就全给压了回去。师娘可不惯着他,这点儿他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我听说,你找我三嫂合作生意了?咋的,你银子不够和我说啊,你东拉一个西拉一个,赚的银子还不够分的呢。狼多肉少,师娘,你想扩大生意也不是这样的啊——我的利益谁保障啊?”

    所以,杭玉清是知晓她和杨氏谈了合作才兴冲冲顶着受伤的脑袋一路赶来,根本不是因为她派了人去找他——贵妃甚至怀疑他是否还记得她派了人请他过来的。

    至于是谁嘴快,她这边厢前脚才见了杨氏,后脚立马风就吹过去,除了朱方则不作第二人想。

    不过就是和他媳妇谈个合作,至于就这么心急火燎地跑去跟杭玉清告状——这里面的原因,贵妃便是重生一万次,也绝想不到竟是因为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风情把朱方则给震住的关系。

    “你这是找我来兴师问罪来了?”

    贵妃挑眉,吩咐丫头上茶,指着对面的椅子冲杭玉清道:“坐下说吧。”

    杭玉清吭哧了半天,“我倒不是兴师问罪,就是——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咱们不说合作伙伴关系,怎么也还有层师徒的关系呢。”

    “我和你商量什么,咱们之前也没说好就只咱们两个合作,不允许其他人加进来。况且,明阳城这里是因为你搭上了朱府和秦王府,所以一般来讲官方不会出什么纰漏。可是再在旁的地方,官场上不打通关节,只怕以后麻烦。”

    贵妃虽说吃定了杭玉清,可到底有用得着他之处,也不好打压太过,还是适当的给些甜枣,给他解释解释的。

    “经过陈虎一事,你难道不是开窍了,知道官威的用处吗?”

    杭玉清沉吟半晌点头。

    他心里知道师娘说的有道理,可是一想到要往外多分银子就肉疼。

    “……我三嫂能认识啥官,她爹在京城呢。你总不会要开到京城去吧,那里寸土寸金,就咱那点儿银子砸进去,连点儿声响都没有,灰都不带起的。”

    贵妃笑:“你可小瞧了后宅这些女人,那才是手眼通天的。运用得到了,比你们男人做起事来也不遑多让。”

    杭玉清顶喜欢看他家师娘胸有成竹的模样,她越这样就代表越有戏,生意就越红火。

    生意越红火,他就有银子拿。

    只要他有银子拿,随便怎么样他都行。

    而且,其实他也知道,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发泄发泄不满,他师娘真要认准的事人家根本也不听他这一套,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他太了解了。

    “师娘想的周到。”他笑,只觉得放松下来,脑袋瓜子反而又开始疼了。

    那柴家丫头怎么总在这儿住啊——他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人家是亲戚,他勉强往上贴贴了师徒情份,说这话估计也是挨说的份儿。可一想到那臭丫头咒他活该,他气又不打一处来了。

    杭玉清浑不觉他听岔了音,因这阴差阳错竟是越想越怄的慌。

    贵妃白了他一眼,“多大点儿事,也值得让你火烧眉毛似的赶过来——”

    “这不是赖我三哥!”不用审,杭玉清自己就给破案了。“我三哥去找我和我说了,我这才心急火燎赶来?”

    “——不过,这世道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居然还有人敢拦我的马车。对了,师娘,你进出小心些,那俩傻货就离这不远,见车子就掀帘子。”

    贵妃眼皮一跳,原来那俩货还在那儿掀车帘子呢,真有毅力!

    “你还记得我打发车夫请你来丁字巷,有事相商吗?”

    杭玉清眨眨眼睛,现在记得了。

    “当然,我又不是老糊涂了,今天的事儿怎么就能忘呢。什么事,师娘尽管说……难道不是我三嫂的事?”

    贵妃抚额,好吧,她就当没听出来他在撒谎。

    “就是因为那俩掀帘子的货!”她道:“玉清,这事儿按说和你没多大关系,可是你也知道明阳城这里我人生地不熟,能靠得上的也就只有你了。”

    杭玉清瞬间额上的冷汗就下来了,他记性没出错的话他师娘每当对他和颜悦色说话的时候,前面都有不止一个坑在等着他呢?

    有求于他,又因为那俩掀帘子的——

    “你是让那俩货给占了便宜,想让我替你出气?这好办,我回去找我爹手下的衙差换下官服,逮着他们往胡同里带过去揍一顿!”

    这点小声儿他还是能摆平的,杭玉清自以为领会了领导意图,暗暗舒了口长气。

442 同道中人

    怎么说呢,有这心比什么都强。

    贵妃生生挤出一股老怀甚慰之感:“你有心了,不过不是这么回事。”

    她咬牙,将顾静姝遇到赵二公子反被调、戏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自然包括早上她当真也被掀了车帘子。

    不等贵妃添油加醋恭维他几句,杭玉清倒先笑了。

    “我去,就赵二那货居然也学小爷在街上寻美人?呸,他也配!”说起赵二,他俩还算得上有旧仇的。当然,这旧仇并不是真的有多严重,不过是他道听途说听来赵二曾经在私下和朋友嚼过他的舌根,说他仗着秦王府的抛招摇撞骗,强、掳人家小姑娘——

    呸,他现在干的和他以前又有什么不一样?

    外表装的人模狗样,实则不也是个满大街勾搭女人的浪荡子?乌鸦落猪身上,光看着别人黑,看不着自己黑——

    呸,他特么才不黑!

    而且,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可都自己个儿乐意,心甘情愿的!

    “不过就一句话的事儿,这事儿包我身上了。”杭玉清哈哈一笑,忽然道:“师娘,赵二那小子虽说不靠谱,好歹也是王爷的儿子,你们这样的家世真要攀成了这门亲,那是你们捡着了。你确定你妹子——?”

    眼瞅着贵妃脸色开始不对,杭玉清把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

    “不过,说真的。”他到底没忍住。“赵二那身份地位不错啦。你妹子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啊?”

    是不是眼界太高了?总不会想嫁他世子表哥吧?

    那可是世界最高山峰,一般人可攀不上。

    “女人哪,心气儿太高了不好。”就像柴芳青,一个小村姑而已,嫁给他可不烧了十八辈高香了,居然还敢嫌弃他?

    他从长相到家世,怎么配柴芳青也绰绰有余吧?

    杭玉清忿忿的表示。

    贵妃忍无可忍,这货果然与赵二是同道中人,哪怕是让柴榕把那招蜂引蝶的本事给揍回去了,依然改变不了他的本质。

    在他那里,这根本就不叫事!

    真当自己是天神下凡,在这儿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哪个女人看上了,反而当是她的福气?

    要脸吗?

    “家世挺好,人品不行。”贵妃毫不掩饰鄙夷,“就冲他大街上见个美人就追着屁股后面不放这一点,哪怕是天皇老子,都不行!”

    没有什么做不做妾的说法,她直接从人性上就给否了。

    “我们是穷,是没钱又没势,可也看不上那样的男人。”

    反而她家相公,又没钱,脑子又不灵活,时不时地冒傻气,可是什么王爷公子的换都不要换的!

    贵妃说的是赵二,可说的又何尝不是杭玉清?

    “师娘,咱有事儿说事儿,怎么还带指桑骂槐的?”杭玉清嘻皮笑脸,知道自己那话她不爱听,没关系,她的话他也不爱听,就当扯平了。

    “看不上赵二就看不上呗,等我去和姨母说一声。”

    不过是一句话的人情,他还给得起。

    要是换作他亲亲表哥看上了师娘的妹子,那他可不敢这么爽快地应下。赵二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子,在王妃姨母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人,他还真不知道怕他什么。

    “那我就谢谢你了。”贵妃虽说让杭玉清那不以为然的态度给气了个够呛,可到底不是人家自己的事,能给应下来就已经难得了,脸上便带出三分笑。

    “得,”杭玉清一扬手,“那我就不耽搁了,这就去王府跑一趟……正巧好久没来明阳城住了,我还是去我朱家表哥那里住上几天,师娘有事就去那里寻我罢。”

    说完,人家拍拍屁股走了,门关到一半,他突然回头:

    “师娘,你就不能帮我和柴芳青他爹娘说说,把亲给退了?强扭的瓜不甜。”尤其,柴芳青在他眼里就是个生瓜蛋子。酸,酸透了!

    贵妃一噎,这货跟他在这儿讲交换条件呢?

    “……玉清,当初是你强扭的,可不是我们柴家上赶着。你为了摆脱狄三,不顾我们柴家姑娘的名声,非说有了私、情,现在过河拆桥,可没有这么拆的。”她道:“你的婚事两家父母都应下了,我左右都是个外人,退亲的事能轮得到我说?”

    “你要是不愿帮我出头去和赵二公子对上,那我就再想旁的办法。退亲这事,你恕我无能为力了。”

    杭玉清吧唧吧唧嘴,在他意愿之中。

    他们一家子农村人,攀上个官儿那么容易吗?换他,他也不会轻易撒手。

    还得想其他辙啊……

    “唉,我就是问问,走了走了,你就等我好消息吧。”杭玉清抱着膀子总算是走了。

    不成想杭玉清前脚才走,柴芳青后脚就过来了,俏脸上满是不情愿:“四婶,杭玉清咋又来了?他是为了啥?”

    不等贵妃回话,她就紧接着抱怨:

    “你不知道,过年的时候我娘又和我提了,说是和杭夫人商量妥了,今年就让我们成亲……可咋办啊,四婶,我不想嫁。”

    咋办?

    她哪知道。

    贵妃自来就不是个热心肠,什么事砸身上挡无可挡了才会出手,从来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主儿。更何况这等婚姻大事,管的好与不好将来难免都受埋怨。

    “这个,”她沉吟,“你可问错人了,当初我爹还让我嫁给你四叔呢,我不也嫁了吗——”

    “我四叔那样的,是我我也嫁啊,长的俊功夫好。”柴芳青迫不及待地给她四叔脸上敷粉,她的偶像啊!

    贵妃无语,“当初你四叔可不是这样,去年之前他还傻着呢。”

    “……对哈,我忘了。”

    “我跟你说这事儿,就是想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四婶也做不了你家的主啊。”

    柴芳青满脸失望,“小姑也这么说,可我就是不想嫁!”

    贵妃头疼,这一个两个的总让她拿主意是几个意思,好像她能力挽狂澜,所有人心所向似的。她敢说,她要是敢在柴芳青的婚事上起什么作用,柴二嫂能活劈了她。

    “你可想好了,别做傻事。”贵妃身为女子,不得不在这方面劝上一劝:“姑娘家的名声要紧,不是过家家,今天这样明天那样……到时候伤的是自己。”

    柴芳青这时哪里听得进去,只一门心思讨厌杭玉清。

    得想个办法才行呐……

443 新化郡王

    杭玉清由丁字巷出来就直奔秦王府,在路过铜雀大街时心血来潮一挑帘子,果然便瞅见刚才还掀帘子到处找弟弟那俩货靠着墙角嘀嘀咕咕在那儿咬耳朵,也不知道在那儿商量什么。

    杭玉清吩咐车夫去将两人叫到车前:

    “来,上车。”他道:“我拉你们回王府,正好我顺道。”

    “不不不不、不用了。”矮个儿都快哭出来了,这煞神怎么居然认出他们来了?

    他生就一张扔人堆都找不着的脸,居然让这小霸王给当场揪出来。拉他们回王府,话说的好听,虽不是正经主子,到底是王妃家的亲戚,有这么拿他们下人开涮的吗?

    “表少爷,我我我我、我们——”

    “你结巴啊?”杭玉清有些不耐烦,“我可没时间和你在这儿穷墨迹,赶紧上来吧,我急着找我姨母有事说呢。”

    说完撂帘子人家又坐回去了。

    矮个儿欲哭无泪,他就不信这小霸王能心善到这地步,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看他脑袋伤着了,总不会让人给打傻了吧?

    “哥哥……”高个儿紧紧贴矮个儿身后,这回不敢再放肆多说一句话,只等他吩咐。

    纵有千般无奈,半个主子有吩咐了,他们不敢不听,可也不敢真上去和人家坐一车里,只道:“小的们腿脚还算利索,您车在前面赶着,小的们后边跟着便是,指定跟得上。”

    见帘子里没有异议,车夫这才扬鞭子赶马,不过速度却不快,放慢了脚程等那俩小厮。

    “哥哥,这是咋回事?”高个儿小声问,没走一会儿头上就见了汗,微微气喘:“是不是恼了咱们掀他车帘子,想找王妃告状啊?”

    矮个儿腿短,可着劲儿的紧捯饬才勉强跟上,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要说这事儿蹊跷,他也完全摸不着头脑,方才小霸王那怒气可不是假的,分明没认出他们来,这不知道在哪儿转悠一圈,居然就把他们给拎出来了。

    ——为了掀车帘子找王妃告状,别人是干不出,在小霸王这二货这里什么都不好说。

    他要是能按常理出牌,也就不叫纨绔了。

    “噤声。”矮个儿警告,掀车帘子总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往高个儿身上一推,人家确实有个弟弟。

    杭玉清可没功夫关注跟着车跑那俩下人的想法,一路就赶车去了秦王府。

    一路拎着俩小厮到了王妃院子,谁知正遇到世子妃在里面说话,杭玉清便坐在偏厅里等着,直喝了两盏茶也不见人叫他,他坐着无聊,便走出了房门。

    正看见院子里几个小丫头围着他带过来的两个小厮,笑的那叫一个阳光明媚。

    “……这回你算是熬出头了,以后有好事可别忘了我们。”绿衣小丫环十三四岁的模样,看着是王妃这里的三等扫地丫环。

    不过据杭玉清所知,姨母院子里的哪怕是三等丫头那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等闲都难得露个笑脸,却不知是怎样,今天倒对赵二身边的人有这般好颜色。

    莫不是,天上下红雨?

    “好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矮个儿喜极而泣,他这是苦尽甘来了?

    “那还有假?圣旨都到了,新新新——新什么王来着?”

    旁边有人答道:“新化郡王。”

    “整个王府都知道了,偏你们不知。”

    郡王?那个秦王府犹如隐形人的赵二?

    杭玉清眼睛滴溜溜一转,他看不上赵二是不假,但人家好歹胎投的好,有个王爷的爹,如果说以前他还能装一装平起平坐,不把人家看眼里,现在人家出息了,居然封了郡王,差距那是彻底拉开了。

    明明昨天还是个隐形的赵老二,今天摇身一变成了郡王,师娘拒绝了这门亲,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

    杭玉清正想着,秦王府身边的大丫头紫苏笑吟吟地挑帘子出来叫他:

    “表少爷,王妃请您进屋呢。”

    一见柴苏出来,院子里方才还叽叽喳喳的丫头们纷纷散了,柴苏扫了一眼,矮个儿小厮激动的正抹眼泪,反而是高个儿的一脸兴奋,显然把杭玉清这茬给忘了,才调到二爷身边立马就遇到这好事,他撞了大运了!

    “怎么回事?”柴苏落杭玉清后面两步,低声问在外当值的丫头。

    “不知道,表少爷领进来的。”

    柴苏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莫不是自家主子御封了郡王,这俩没眼色的一时失礼得罪了杭玉清?只是若只因为这个就领到王妃面前,却是小题大作了。

    不过二公子新封了郡王,阖府的下人们都沸腾了,好像二公子真像是土里突然间蹦出来的一般。王妃眼下尚不知晓这事,没人敢在她面前招这闲话。他家王爷的确将王妃捧在手心里,平日里皱皱眉都心疼的不行,整个王府也没有哪个女人能稍稍撼动王妃的地位,可越是这样,他们王妃的心眼儿就越小。不是容不得旁的人给王爷生的孩子,单纯就是膈应,连看都不想看见,面儿上的事儿都不想做。

    只怕王妃知道了,又得心里不得劲几日。

    柴苏探了口气,挑帘子紧跟着杭玉清进了屋。

    秦王世子妃已经走了,屋里又换上了新茶点,不等杭玉清请安,秦王妃看见他脑袋上的纱布,惊的好悬没从榻上出溜下来。

    “玉清啊,你可怎么了?又出去惹什么祸了?伤的重不重?”她这做姨母的心疼的都抽抽了,“谁打的你,姨母给你做主!”

    杭玉清从小就是这么惯出来的,哪怕一点儿磕着碰着的,家里一堆姨母要替他出头。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啊,都包成这样了,到底是谁啊,下手这么狠——嘉儿呢,让嘉儿过来,给他表弟主持公道——”

    杭玉清赶紧拦住,“姨母,是、是我爹!您别惊动表哥……”他丢不起这脸。

    “姐夫?”秦王妃愣了,“——你不是来让姨母给你主持公道的?”

    赶情姨母以为他顶着个伤脑袋过来,是想找她当靠山——他平日在姨母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杭玉清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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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964/ 第一时间欣赏种田吧贵妃最新章节! 作者:宋御所写的《种田吧贵妃》为转载作品,种田吧贵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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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吧贵妃介绍:
从宠冠后宫的贵妃一朝重生成了已婚已育的村姑——
事情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其实还是会有的……
相公肤黑貌美大长腿却是个傻子;
儿子倒是聪明伶俐,
可惜嗜财如命不是个原装货。
什么,她认输?
她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换个朝代换个壳子她照样混的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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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我家娘子猛于虎,希望大家喜欢~
种田吧贵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种田吧贵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种田吧贵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