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4 有什么可说的
柴榕虽然没学过兵法,没读过兵书战策,可是在战场上颇有天赋,知道避其锋芒,一击即中的道理。贵妃又是他心爱的人,他本就不需要在她面前占上风,所以态度极其良好。
打不还手,骂不还手——当然,贵妃也没有骂。
以往阿美在他面前都是指点江山的御姐样,他从来都是俯听臣,顶多是恩爱的时候皮厚的求主动,像现在这样对他撒娇的时候极少,他却很喜欢。
贵妃显然对他将自己怒火中烧的脾气理解为撒娇毫无所知:
“我难受死了,看你美的,牙花都呲出来了!”
“是我错了。”柴榕赶紧收回咧到耳根的嘴角,将牙齿全部收起来,虔诚的认错。然后凑到她跟前心疼地道:“你咋难受了?我看你昨天挺开心的,我以为——”
“你给我闭嘴!”贵妃咬牙切齿,忍不住手欠又掐了他一把,结果自然疼的又是她。
他又说错了什么?
柴榕茫然懵懂,浑然不觉听到贵妃耳朵里他平白直叙的话就带了些颜色。
好吧,昨晚上可能是他过份了,所以阿美变暴躁了。
可即便暴躁了,也还是这么美。
他喜滋滋地出去让守在外面的丫环告诉厨房准备饭菜,这些丫环都是成国公世子妃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又经过刘得旺亲自培训,做起事来一板一眼。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不说,不该知道他们将军和夫人昨晚闹了一宿她们就不知道。
贵妃浑身跟摔泥坑里千八百遍似的,可又不能一天都躺床上,便吩咐人进来服侍她洗漱,自然又免不得周身的青紫做了回免费参观。
“你们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可是有些话不该往外说的,就不要往外说。”贵妃被搀扶出了浴桶,一边任丫环们服侍着穿上衣裳,一边美目扫过身边人,神情不怒自威。“我若听说咱们将军府的事传到外面半句,不论是谁直接二十杖送回人牙子那里卖。希望,你们知道轻重。”
四个丫环一听这狠话撂的,哪敢有半句不敢,纷纷跪到地上:“奴婢晓得了,奴婢不敢。”
“谨听夫人教诲。”
贵妃轻轻‘嗯’了一声,简单让梳头丫环给扎了个坠马髻,松松垮垮地垂在左侧,零散落下两条丝,看起来三分慵懒却带着七分的性感。
梳洗打扮过后,贵妃才有种如获新生之感,虽然身上仍然酸痛,可是清爽了许多,沐浴过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然后就到厢房和柴榕一道用饭。
只不过她吃的是早饭,而柴榕已经吃的午饭了。
直到吃了个半饱,贵妃终于醒起骆盈那一说,斜着眼睛就看向柴榕。柴榕本来吃饭就快,上过战场打过仗之后,那吃饭的度简直一绝——
当然,这有骆易一半的功劳,那货自来吃饭就快,又最喜欢出其不意偷袭他,和他比武。
所以他不论是吃饭度还是功夫提高,都有赖于骆易。
贵妃眼波这么一荡,柴榕小心脏忽悠一下子也荡了起来,一笑露出八颗牙。“阿美。”
幸亏刘管家不在现场,否则看到他这副表情估计又要吓的下巴掉下来。贵妃忍不住叹了口气,抽出帕子给他擦擦满是油的嘴:
“以后吃完饭先擦擦嘴。”
“好的,阿美。”难得贵妃和颜悦色,只怕现在让他吃嘴前先擦擦饭,他也欣然答应。
“这将军府还要多谢成国公世子妃的帮忙……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安排,如果没有那过两日咱们一道去向人家道个谢吧。”贵妃道。
自然这里除了道谢,她也要借此次与成国公府更进一步。
原本是前宅男人们的交际,贵妃深谙后宅——准确地说是后宫之道,只不过后宫更血腥,利益争夺也更见皮见骨。而后宅政治,讲究的却是和风细雨,润物无声。
只不过这里面的成败利害,贵妃自然不会与柴榕说,说了他也不懂。
“好的,阿美。”
贵妃说什么,柴榕没有不答应的。
“那个,”感觉终于谈到了正题。“那天和成国公世子妃一道来府里的还有骆盈,我看她年纪不大,长的却十分漂亮。”
长的不大和长的漂亮有啥必然联系吗?
“骆盈?”柴榕茫然,“她是谁?你也想认识她?”
不得不说柴榕的回答取悦了贵妃,她就知道自家大美男是个引人瞩目的,同时不解风情的紧。在两人间这算不上优点,可是在对待外人上却再好也没有了。
上辈子虽说她是后宫专宠,老皇帝对她算得上极之宠爱,可是三五不时背着她却也没少偷腥。不过有时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吃醋的时候吃醋,该装看不见的时候绝对是个睁眼瞎。
总之,她没少与后宫那些连肉腥都难闻着的女人们斗智斗勇。
这辈子她摊上了个傻子的时候也没自怨自艾,费心巴力地治好他的病,想的就是一对一的服务。
他本来对她的心她也知道,就他们的状况而言也不存在什么共享齐人之福,他们不过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说句不好听的,后来经商赚钱还是她赚的,他要是再有二心,她分分钟把他踢出家门。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在什么山唱什么歌。
人家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了,要是真起了那样的心思,只怕她拦也拦不住。
可她上辈子和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她已经腻歪的不行,这辈子说什么她也不会自讨苦吃。他若有那个心,那就别怪她丑话说前面:
“四郎,我和你说件事。”
柴榕听出她语气很是郑重,不自觉就把腰板挺直,俨然是在军营听上峰指挥作战时的屏息宁神。
“我知道你现在飞黄腾达了,以后也会有不少的女子喜欢你,倾慕你,可是我把话说到前面,我要的只是一辈子和你一个人在一块儿,白携老——”
“我也是,阿美!”柴榕激动地应道。“我就是不好意思说!”
贵妃一噎,意思是她脸大不害臊吗?
“……你也是这样想的那就正好。我是想说,你若哪一天厌倦了,想要新人了,想三妻四妾——”
“我不厌倦。”
“我不想要新人。”
“我不要三妻四妾。”
“我只要阿美!”
……好吧,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565 推波助澜
事实证明,贵妃就没有词穷的时候,她当然有说的。
“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柴榕点头,“好的,阿美。”
“……”贵妃深吸一口气,“一句话,你若想咱俩天长地久,就只能咱们俩。想坐享齐人之福,左拥右抱可以——咱俩先和离了。这,是我的底线。”
柴榕缓缓地点头,这是一句话?
他读书少,不要骗他啊。
不过,阿美的话总是要听的,“我只要阿美,任何人都不要。”
难不成,和那个叫骆盈的有关?
她是提到这个女人的名字之后,才说这么一堆的。
事实证明,他或许年少时就摔傻了,经历和人情世故都少,不懂许多的弯弯绕绕,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傻。
只要给他时间,他总能想通的!
“……世界上再没有比阿美对我再好的人了。”柴榕一点一点凑到贵妃跟前,轻轻抱住她,亲吻她的耳垂,怀抱着她像是抱着世上最易碎的珍宝一般。
“再没有比阿美更美的人,也没有比阿美更聪明的人了。”
一山还有一山高,她自视甚高都不敢这么想自己,总有比自己更漂亮更聪明的人。不过她可没有提醒他的意思,顶好他这一辈子都这么想。
“咱俩英雄所在略同。”贵妃兴高采烈地回抱他。
柴榕这回不当她是千金难买的易碎品了,狠狠地抱紧她,恨不得将她融到他的骨子里,声音明显低沉了,吹在她的耳边,令她心里直痒。
“阿美,我想……”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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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武将军回京便闭门不出,旁人是不知道他们过的甜蜜小日子,可是秦王的小世孙被显武将军所杀的传闻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刘得旺此次派出去的是自家亲儿子刘火,生怕有负贵妃所托,将将军府的动向传扬出去。
刘火十七岁,长的不十分出众,可是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十分的讨喜。
要想打探各家的消息,问各府小厮丫环那是最容易漏的,茶肆酒楼反而更安全。东家长西家短,喝起几蛊酒,大齐太祖爷怎么家致富打江山的老皇历都能扒个底儿掉。
刘火在京里几个最火的茶馆酒肆打探回来,可同时也听了当下京里最热门的显武将军杀婴案。
显然显武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正面形象受到了冲击,虽然是奉旨平叛王,可是杀的是连百日都未过的婴儿,这就让普通百姓正义感爆棚了。
之前人们有多推崇这位,现在就有多少人非议这位。
如果说之前显武将军柴榕是风头浪尖上的人,那么他现在自己就是浪尖,分分钟被拍在沙滩上。
刘得旺听完自家儿子打探回来的这些事就知不好,抬脚就往后宅奔,刚走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刘火:“你跟我一块儿去。”
“我?”刘火指着自己鼻子,他有些意外,可并不怵。转念就明白这是爹让他在将军面前露脸,他没再说话,径自跟上刘得旺的脚步。
刘火以为爹是带他去见将军,谁知带着的直接到了后宅夫人面前。
本来贵妃打算是明日派人去成国公府送去拜贴,亲自登门拜会。谁知安6侯率先上门,柴榕此时在前院会客,否则这时候他应该缠在她身边,两人一道说话看话本子。
刘火虽然诧异,可面上没露出半点,他早听爹提过他们这位将军夫人非等闲女子,不可小觑,他一向听他爹话,此时更是恭恭敬敬,有一说一,连眼神都不敢乱飘。
“定国公如今任左军都督府左都督,他儿子任神策卫右卫指挥佥事——原本去年就说要往上升一升的,可能是秦王反了,他们家有姻亲,今年就迟迟还没动静。定国公有三个嫡女,两个庶子六个庶女,不过嫡子也就定国公世子一人,除了最小的庶女只有十岁,其他的子女都已成家。”
刘火打探的相当细致,分别将定国公不论嫡庶各房的子女情况,以及姻亲那边的情况打探的清清楚楚。
定国公三个嫡女嫁的都门当户对,除了秦王世子妃疯了,大女儿嫁的东川侯世子,如今在外任守备,天高皇帝远;二女儿嫁的户部尚书的嫡次子。至于其他几个庶女嫁的也都不错,可与前几位比就差得远了。有嫁的不错的也都是远嫁,不足为虑。
“我知道了。”
贵妃听刘火说完,沉吟半晌才道:“你儿子很好,让他继续打听外面的风声吧。在外面吃用多少,直接去账房那支,还有,赏二两银子给他,算是他的跑腿费了。”
“为夫人效命,是小人的荣幸,夫人给脸,小人磨短了腿也是应该的。”刘火机灵十足。
贵妃笑了,瞥了眼刘得旺,他的心思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你好好做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火一头磕到地上,毕恭毕敬。只犹豫片刻,不待他爹话,他便将打探到秦王小世孙被杀的传言说了出来。
贵妃只是点了点头,早知道捂不住,迟早的。
有心人想将这事闹大,自然是越快越好,一天之间就传遍京城,这里面除了秦王和承平帝撕破脸,孤注一掷地在御书房嚎那一嗓子,定然少不了定国公府的推波助澜。否则流言再快,也不至于瞬间街知巷闻。
贵妃有些遗憾,定国公府下手太快了。
她原本打算风浪小的话,自己还扇风点火一番,把事情搞大呢,谁知道定国公府的人耐不住寂寞,手伸的太快太长。
此时柴榕正是风头浪尖的人物不假,定国公府和秦王都想借着这股风将他杀秦王世孙的锅结结实实地扣他头上,想借舆论来给皇帝施压。可是他们恰恰忘了最关键的一点,谁将柴榕捧成风头浪尖上的人——
承平帝呀。
柴榕先是在西疆平乱立下大功,紧接着出其不意取了明阳城,拿下秦王一大家子,功不可没!功不可没不知道啥意思?
只这两项大功,哪个要点儿脸的皇帝不加官进爵?
这是平定天下,保社稷的大功。别说是不是柴榕杀的秦王世孙,就是将秦王世子、秦王本人杀了,于社稷都是大功。皇帝在此时动柴榕,他还想不想再出乱子有人站出来了?
566 横行霸道
皇帝最看重的是江山社稷,一个叛王的孙子……和保得大齐江山的功臣,长脑子的都知道怎么选了。
贵妃多年在老皇帝身边的经验教训,此时正是大赏有功之臣,大刷官员们的好感的时候,只等再有什么事了,还有人前赴后继的——说好听是为朝廷,直白些就是为了皇帝自己个儿甘效犬马。
此时大齐军队两战两胜,既攘了外敌,又平了内乱,正值歌颂颂德之机。偏生出了秦王世孙这档子事,又是秦王自己在御书房外捅爆的,想也知道当皇帝的赤果果让人打脸,指不定心里多恨呢。
秦王一个阶下囚,破罐破摔还有情可原,他本来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贵妃想不通的是定国公府。居然在这风头浪尖的时候跳出来,操纵舆论,企图左右圣听。
他不跳出来,她还想来招祸水东引呢,结果根本不用她出招,人家就作了个大死,显得她英雄无用武之地。
“很好,”贵妃笑吟吟地道:“你多留心着些,再有什么旁的消息,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刘火连忙应下,倒退着出了屋子。
“刘火这名字起的好。”贵妃瞟了一眼刘得旺,“人也机灵。你好好培养,让他以后接你的班。”
刘得旺给自己儿子起名火字就是希望他比自己出息,比自己还旺。
有什么比火还旺的啊!所以叫了刘火,小名叫大火。
贵妃这么一提显然说到刘得旺心坎里,笑的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只是也不禁感叹,这位是真沉得住气。这事儿在京城上传开了,可露的不是什么好脸,人家不但不气不急,反而还说什么让儿子接他的班——
心是真大,她就笃定将军府能挺过这么些年持续到他家二代刘火身上。别的不说,这股子自信他是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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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刘火,这边得了贵妃的赏,转脸就出了将军府直奔百花井巷,他和舞阳侯府的门房小厮约好了在那里见。
他们这些管事的二代相互间照面打多了,也形成了个小圈子,动不动约到一处。说说东家长了西家短了,偶尔替自家主人打探点儿消息。舞阳侯府治家不严,下人的嘴也就更不严,什么风都敢往外吹,他家侯爷在哪个姨娘房里多留了两晚,侯夫人打翻了醋坛子这事儿都能传出来。
今天他约的正是外号碎嘴子的穆二木,和他一般大,却是他们管事二代里有名的百晓生,京里各府的事他都略知一二。前些天他得罪他舞阳侯世子新近勾、搭上的二房嫡女身边的丫环,被打了十板子,最近才养好了。
刘火约他两次,走到昨天才得了准话,能下地动弹了,约了今日赴约。按刘火的想法,能从他那里听不老少密闻了。
顺着南门大街往下走快到尽头,往左路一拐就是百花井巷了。
可刘火还没在南门大街上走过一半,就见福来酒楼门前围了一圈的老百姓,齐刷刷地扔着脖子往上看。
福来酒楼是京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刘火是没进去过,却也听过里面金碧辉煌,一壶酒堪比琼浆玉露,比外面一坛子酒贵了不知多少倍,是有权有势的那些公子哥最爱去的酒楼。
刘火十几岁正是爱看热闹的年纪,几步挤上前,就见被围在最里面的有三个大男人,一个个疼的呲牙咧嘴,嗷嗷直叫。
“……骆易你、你太嚣张了,小爷不会放过你的!”身着石青缎子的男子二十多岁,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站雪地上跳脚骂。不知他是气不过,还是冻的,居然一蹦三尺高。
刘火一听这人提的名字上了心,据他所知这位骆易正是屡历战功的皇帝小舅子安6侯,刚才似乎这位还在他们将军府拜会他们家将军呢。
“你不要以为你立了功,就可以横行霸道——”话没说完就见楼上再度飞下一个人,扑通一声砸他脚面上。
他是没觉得疼,但吓还是吓了一跳,猛地一缩脖子。
“窦兄……”这位天子近卫也让那货一言不合给踹下来了?
屋子里,再没有人敢出质疑,一桌子人围成一圈都是各府的世子公子,这时也都不出头了。
掌柜的在门外冒个头,扫了一圈,这里几个有名的纨绔,平日里横行无忌,七个不服八不忿,现在纷纷低下了头,跟一窝子鹌鹑似的。
也就是和他们有能耐,掌柜的啐了一口。
惹不起人家就别在人背后说人坏话,结果让人堵个正着吧?挨揍了吧?该!
“——骆易,柴榕,你们欺人太甚,你等我让我爹面见圣上,求圣上作主!”
“安6侯,李树在外面……和你说话呢,你说……我们又没说你什么……”席间,太子太傅家的孙子下巴指着外面,想把注意力给引到不停叫嚣的舞阳侯世子身上。
骆易往满是菜的桌子上一蹿,借力就跳出了酒楼。
柴榕紧跟着蹿了出去,然后一屋子纷纷松了口气。
“去他娘的,吓死爷了。安6侯这傻屌越来越跋扈了,不过说上几句玩笑,也至于闹成这样。”有人抱怨。
“以前他不过仗着功夫高而已,现在……人家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了,气势又是不一样了。”
“——掌柜的、掌柜的呢?狗娘养的,咱们在他这店里让人打了,报官了没?”
掌柜的这时连滚带趴地进来,一路避开被柴榕和骆易打趴在地上起不来的这位公子们的随侍:“报了报了,小的一看这边闹起来就派人去报了!”
“诶,你什么意思?才打起来你就报了,万一是我们把他们打了,你报官不是抓我们吗?你就知道是我们挨揍啊!?”
掌柜的无语,这不是很明显吗?
人家一上来就把你们给揍的爷爷奶奶乱叫唤,难不成你们会招鬼,把爷爷奶奶招过来厉鬼缠身缠死人家?
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偏生他这么问,咋的,是想在他面前找回场子?
他就是个屁,大不见小不见的,就当没闻着呗。
567 照打不误
南城兵马司指挥使宋理率手下兵将赶到的时候,柴榕背着手在那里气定神闲的围观,骆易正对着舞阳侯世子李树拳打脚踢,李树也算是一条汉子,硬是没服软,口口声声还在骂:
“骆易,你仗势欺人!你个王八蛋,我不会轻饶了你,我、要、告、到、圣、上、面、前!”
宋理二十七八岁,在南城兵马司已经干了五年,这些个纨绔子弟他闭着眼睛听脚步声都能认出来,那骆易他更熟悉,如果说舞阳侯世子只是个借着他爹势成天招摇的纨绔,那骆易可就是混世魔王了。想当初骆易还没被‘戴罪立功’前去西疆打仗,十次街头打驾能有至少两三次有他。
偏生圣上偏爱,后来给封了安6侯,他只当为了对上的颜面安6侯也会有所收敛吧,结果——
只能说人家始终如一,初心不变。
架,照打不误!
一直保持到今天啊。
宋理心里止不住地感叹,连忙递了个眼神,命手下上前拉架。
“安6侯,还请先住手吧,有理咱们说理,不能打人啊。侯爷现在是国之功臣,您的一举一动不只代表着您,也代表着国公府,还代表着圣上呢。当街斗殴,传出去对您声名有碍啊。”
“——宋理,你还在那儿说风凉话,他当街打人你没看到?还不赶紧让人把他给抓起来!”李树先不耐烦了,好容易盼来救场的,站旁边连脚都不挪,是想看他热闹吗?“否则,我去圣上面前也告你个渎职之罪!”
宋理翻了个白眼,反正舞阳侯世子正在被揍,看不着他的表情。
他不知道舞阳侯世子脑子是个什么构造,人家安6侯讲身份地位比他高,讲武功人家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只怕他那些小兵上去还没等伸手就让人给踢飞了,他们拿什么抓人?
呆逼!
舞阳侯世子——不就是个世子?人家安6侯正儿巴经皇帝封的爵位,而且还是皇帝的亲亲小舅子,凭的是什么敢和人家争?脑子进多少屎啊?掏不干净了是吧?
“啊!”
宋理眼瞅着舞阳侯世子还要往外喷,谁知安6侯下手可不惯着他,上前一拧就把他胳膊给卸了,然后舞阳侯世子出杀猪般的叫声——
傻屌,特么又是上次给他弄折的那条胳膊!
柴榕一看围观群众越聚越多,微微皱了皱眉:“行了,骆易。”
宋理压根儿没听清柴榕说了什么,结果骆易还真停下来,否则那腿抬到一半,下一步就是把舞阳侯世子之前折那腿还想再给踢折。
他能说么,上过战场就是不一样,长脑子了!
让他旧伤上再添新伤,揍的人家一辈子刻骨铭心。
骆易瞅了宋理一眼,“这事儿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他不是要去圣上面前告,让他去告。”说完,冲柴榕一扬脖子:
“走,咱上去吃饭。”
宋理嘴角抽搐,刚在人酒楼打完架,回头还上去吃,这什么行为?
谁知柴榕二话没有,紧随其后就进去了,看得在场的人纷纷侧目。
……往日的京城一霸又回来了!
改头换面成了国之功臣,他又回来了!
“——世子,你看用不用下官去请个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李树疼的直咬牙,脸都青了,真恨不得连骆易带柴榕,还算上看热闹的宋理一道全给嚼巴了。“不用你假好心!”
……
围观群众让宋理带着人给赶走了一部分,还有人远远地围观等着看后续。刘火看完这一场架,心脏跳的扑通扑通直响,他家将军这场仗是没动手,可是一直以来京里提起显武将军都和安6侯是一挂的,只怕这回安6侯打架这事传出去也会顺带他家将军一道。
这是热腾腾新鲜出炉的最新消息,刘火此时顾不上和舞阳侯小厮的约会了,扭头径自一路狂奔回了将军府,找到刘得旺将这事儿一说,刘得旺脑袋都疼。
所以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攀上安6侯是有种种好处,可这安6侯也的确是个惹事精。
以前他在成国公府,这位爷成天就不少惹事打架,成国公府一年往外因为赔偿人家挨打的银子就是笔不小的开销。
现在可好,他们将军也搭上这辆顺风马车了,好坏都跟着受吧。
刘得旺把将军府当作他未来的主战场,整个人都偏向了将军府。
他先是认命地叹了口气,然后就带着刘火赶紧去正院找贵妃。
贵妃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好了。这对父子才从她这里走不到半个时辰,现在又反身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听完刘火的话,贵妃点了点头。
这事儿倒还好办。
“刘火,你现在跑趟成国公府,找国公爷也好,找世子爷也好,实在不行就找世子妃,告知他们一声在福来酒楼,骆易……还有咱们家将军将舞阳侯世子给打了。”贵妃嘱咐。“你就实话实说,不知道的不许乱说。该怎么办,咱们听成国公府的安排。这事儿不管办的怎么样,你都赶紧回来告诉我一声。”
“是。”刘火连忙应下。“夫人放心,我一准儿办的明明白白。”
说完,仍一板一眼地倒退着出了屋子,才关上房门,撒开腿就往府外跑。他本就是成国公府的人,对那里再了解不过,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
成国公去了左军都督府处理公务,成国公世子骆非却收拾妥当,要赴吏部侍郎的约,正在这里刘火将人堵个正着。
骆非把事儿听明白了,半晌无语。
果然,这才是他亲弟弟。回京之后消停了好几天,他还当他长大了,原来在这儿憋着给他来把大的。
没人比他更轻松和舞阳侯府的旧怨了,骆非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年离京就是因为把舞阳侯世子的胳膊腿弄折了,这次又把人家胳膊给弄折,他是嫌人家胳膊长的碍他眼是怎么着,就不能下手狠点,来个看不出来的内伤?
打完人,还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伤到底有多重,他还不如直接打脸。
骆非忍不住再叹。
看看刘火小脸冻的通红,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曾几何时他弟弟这么小的时候,也长的这么可爱,那时候他还能揍过他!
568 理亏
生了这种事,骆非也无心再赴什么约,先遣了随身小厮去跟吏部侍郎告个罪,改日自己回请,然后就又遣小厮去将还在福来客栈里作威作福的骆易给‘请’回来。
骆非着得地讲了这个‘请’字。
“……还有柴将军,将他也请来吧。”他头疼。
柴榕住在国公府那几日,骆非也曾经招待过他,看过他和骆易之间的相处,那实在是……用一言难尽都难以形容得完全。
人家说一言不合就打打,他俩是一个不留神分分钟就打到一处去了。
而令他震惊的却是骆易居然将自家的家传绝学也都教给了柴榕,而骆易用自家绝学居然也打不过柴榕!
成国公的震惊只比骆非更甚,他们的家传绝学那是祖辈传下来的,骆易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数典忘宗!
气的成国公抽了骆易十几马鞭,这不才挨完打没几天,又跑去了柴榕混。
要说当初柴榕一战成名杀了西梁名将裴元朗,可以说是骆易的救命恩人,整个成国公府都感激,可是看骆易那架式,说句不好听的,他要是个女的恨不得都以身相许了,这就有些过份了。
骆易黏柴榕黏的骆非这亲哥哥看都有点儿烦人。
最烦人的是说着好好的话,就能动起手来。
要不是柴榕功夫始终高骆易一筹,高兴了两人打上一阵,不高兴了柴榕都是使最快的杀招解决战斗。据骆易的亲随说,最快的一次是五招定了胜负,他们安6侯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脸上青那一块整整挂了快半个月——
那一次,据说是骆易在柴榕如厕之时搞了场偷袭……
这俩货自己人打起来都惊天动地,真要联起手来打别人——那还不翻天覆地?
虽说将军府派来的小厮说是只拧折了胳膊,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准备起来。
他越想这事儿越急,叫人备轿,直奔皇宫昭阳殿求见承平帝。临走之前派人去右军都督府将成国公给请回来,就怕骆易回府里来没人能制得住他。
至于到宫里和人打嘴上官司,还是他去吧。
不是怜惜舞阳侯世子被揍可怜,拿出国公对上他们舞阳侯府以示安全。主要他亲爹这谨小慎微的性子,骆非还真怕他爹动了息事宁人的心思,在这事儿上让步。
要他说绝对不能让步!
他们家骆易是爱打仗不假,和京里这些纨绔打仗就没打输过也是真的,可是现在骆易好歹是安6侯,还是平定西疆和平秦王之乱的有功之臣。他们要在这儿事上服一点儿软,不知多少人认为错在他们,没人会觉得成国公府禀着一颗纯善之心,反而会认为他们理亏、心虚。
骆易是爱打仗,那也多是打抱不平,可不是招猫逗狗的人,不过是揍的都是官家那些纨绔,都是有头有脸的,所以他的恶名传的才广,讲的人才多。
骆非头疼弟弟惹祸的本事是不假,可半点儿不怀疑他这是仗势欺人。
他弟弟只揍仗势欺人的人,他本人可不是。
轿子备好了,他在临上轿前,将身边的小厮又叫到跟前,声音压得极低:“你去告诉四少,不管因为什么打的舞阳侯世子,到了圣驾跟前都说——因为舞阳侯世子在福来酒楼大放厥词,辱骂显武将军手段残忍杀害秦王小世孙,当众质疑圣上包庇功臣,不欲治罪。他是听舞阳侯世子诽谤显武将军,还有圣上才一时气不过出手。”
不是他想拉显武将军下水,主要是街面上的确传的沸沸扬扬,即便他不捅到圣上面前,圣上也迟早知道。
还不如今天他捅上去,让圣上顺便表个态,也省得下面人心惶惶在那里观望,时间久了,难免令有功之臣寒心。
小厮连忙应下,紧接着之前去福来酒楼的小厮的脚步追了过去。
他到时骆易和柴榕正酒足饭饱结完了账要走人,之前被派来找人的小厮一脸无奈,他倒是急的不行不行,可安6侯人家就是不紧不慢的,他这做下人的也是没招儿。
“四少,”成国公侯从不叫骆易侯爷,只是按辈儿排称为四少。“世子爷吩咐小人和您说几句,望您一定记住。”
骆易已经从前面来的小厮嘴里知道这事儿要闹到圣上面前,所以也不惊诧。
“你叫我大哥放心,这事儿不赖我,打到圣上面前也是他理亏。”
“不是,您好歹先听听,世子爷已经进宫去了。”小厮凑上前将成国公世子交待的话一字不差给学了一遍。
骆非也惊诧了,“我哥是找谁打听出来的,这么快?”
事实就是这么回事啊!
柴榕哪怕不知官场这些运作,也知道今天这事儿肯定闹大了。骆非是替他出头才打的人,他自然不落人后也动了手,他们本该一起承担,便随着骆易回了国公府。
骆易前脚回到国公府,成国公也得了消息,骑着马就赶了回来,一看骆易的脸就是一阵肝疼。
“你这孽子啊……”
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唉声叹气地坐到一边和骆易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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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火跟成国公世子打完小报告,就一路小跑回来跟贵妃报告。
贵妃也是无奈,他们能做的也就这些,冒冒然上前往来成国公府打探消息倒惹得人反感。不过她笃定承平帝不会因为这事儿怪罪安6侯和柴榕,倒不是怎么担心。
不过是没办法亲身参与其中,心里总有股忐忑。
终于直到天色渐暗,柴榕才回了将军府,脸上仍是一惯的面瘫,看不出事情进展。
看到贵妃,他脸上才又笑了,眼睛弯弯,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好像去年他脑子刚好的时候还是一样。
“听闻你和骆易将舞阳侯世子给打了,怎么样,圣上有没有责怪你们?”贵妃迫不及待地问。
柴榕震惊了,“你怎么知道?阿美,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是不是在我身边放细作了?”
滚!
她哪来银子培养细作?即便她有,也不细他啊!
一眼就能看清的人,浪费她的资源!
569 有钱又有田
贵妃听柴榕说完经过,终于将心放到肚子里。
原来,舞阳侯世子这条汉子说到做到,连伤都没请大夫看,哭天抢地就和自家老爷一状告到承平帝面前。
有赖于成国公世子早一步进宫去在承平帝面前将‘事实’交待了一通,承平帝本来听他们诽谤他的功臣就气不打一处来,再一听还敢质疑皇帝的决定,当时气的直拍桌子。
舞阳侯父子俩卖惨,连胳膊折了都没治就上殿面君,显然是早有准备攀污。
承平帝当下召见柴榕和骆易,骆易更是嚣张,当着皇帝的面就要再揍一顿舞阳侯世子。
他虽然不聪明,不懂得谋算人心,可是里外还是能分得出来,谨遵成国公世子的交待,一口咬定舞阳侯世子说了圣上的不好,他一时气不过才动的手。还叫嚣当时一屋子人都在场能做证,而且个个都是舞阳侯世子的损友——
“我不怕他们向着李树说话,大不了都扔刑部过一遍堂,我就不信他们一个个还敢撒谎!有胆背后骂人,没胆当面承认!就是宋理拦着,要不然我把他嘴撕了!敢说我姐夫——不是,我是说——敢说圣上,我当场活劈了他!”
话里话外对宋理也是极为不满。
那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彻底将舞阳侯世子都给镇住了,半晌瞪圆了眼珠子没说出话来,好悬没一口口水把自己呛死。
从来安6侯都是动手不动口的货,今天加了技能,居然用上了诽谤,舞阳侯世子一下子就懵了。
什么就扔刑部过一遍堂?那些个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官二代、侯二代、公二代!凭他信口胡诌就想把他们全扔刑部,吃屎长大的吧?!
他是骂了柴榕和骆易,可半句皇帝的坏话都没说,这货是坑他啊!
可是之后他再说什么都晚了,显然他的第一反应让承平帝产生了误解,将舞阳侯世子的震惊看成是平日不擅言辞、不懂告状、性情憨直的安6侯一反常态把实话说出来,他由衷地吓到了。
根本没用柴榕说什么话,承平帝就劈头盖脸地训斥了舞阳侯父子俩。并以舞阳侯世子不修德性、妄议圣议却屡教不改为由将舞阳侯的爵位改为逐代递减。舞阳侯教子不严,罚俸一年。
柴榕和骆晚不仅没挨批,反而被承平帝好言安抚了一番,当即赏黄金千两,良田千顷,并赐封武平伯。安6侯本身就有爵位,承平帝便在他原本的爵位上加了个世袭罔替,同样是赏黄金千两,良田千顷。
听到这里贵妃不淡定了。家里现在缺的就是钱,承平帝这真是急臣子之所急,想臣子之所想啊。
离开明阳城之时,她将身上的银子都留给了柴芳青和杭玉清,家里剩下的就是当初因柴榕斩杀西梁小将裴元朗赏的那一百两黄金了。
折合成现银也有千两白银,日常生活是足够了。可是京城不比其他地方,除了自家口粮,还有各方人际往来。他们从平头百姓一跃成了朝廷官员,相应的衣食住行,连仆人都得安置妥当,方方面面各种支出只有想不到没有花不到。
这下好了,又有爵位又有钱,贵妃一下子就喘过来一口气。
除了刚重生的时候,手头没有闲钱,两辈子她就没过过精打细算的日子。让她奢侈着活,矫情着活,她比谁都能活明白。
可是做个贤良、持家有道的妇人,那真不是她的长项。
就她手头那几家店,用来支撑将军府的开销,还真是杯水车薪,怎么看怎么觉得差点儿什么。
现在手上还有田,那可是生钱的地方。
贵妃一想到银子,就美滋滋的:“银子呢?”
“我也不知道,我出宫的时候也没人给我啊。”柴榕坦白,他没好意思问人家要,皇帝总不会亏了他们的。
贵妃点点头,她也是心急了,可能清点银两明白送过来。
……但她还是希望现在就能见着银子,怎么破?
她真是跟那三十六岁老儿子接触的时间久了,也沾染上他这周身的铜臭,开始一切向前看了。
这样不好,不好!
“来人……”贵妃吩咐,“去将小少爷叫来,有好消息和他分享。”
柴榕激灵打了个寒颤,阿美脸上露出贼贼的笑,他虽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可是总觉得那里有深深的恶意。
可是,叫的是他们的儿子,总不至于对他有什么恶意才对。
“阿美,”柴榕轻声道:“天都黑了。”也该是属于他的时候了。
“这是好事,该告诉儿子一声。”贵妃一本正经,不能让她一个人心里给猫挠似的,倒显得她没见过世面。
她前世身为贵妃,从来都是富贵无边,权势滔天。
一个小小的武平伯、良田千顷,黄金千两统统小儿科而已——
可是,柴榕是由一个傻子,成天只知道揍人的家伙,一跃而成了今天承平帝面前的红人,堂堂的武平伯!
这不是三、级跳这么简单,蹿天猴都没他快好么!
她死过一回再活过来,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么些天了承平帝封赏的旨意才下来,定是有原由,却因为舞阳侯世子而破局,这账不用想都算到舞阳侯府了。
虽然没有明说对柴榕杀秦王小世孙一事的态度,可是此次的封赏就说明了一切,有眼色的就该把嘴闭上了。
不过贵妃估计,没眼色的人也不少。
……
“亲娘,我来了。听闻是有好消息——”
贵妃笑眯眯地冲木墩儿摆摆手,态度和蔼可亲,让人观之忘俗,可木墩儿生生打了个激灵,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爹他升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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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将军府如今改了武平伯府,可是舞阳侯却是满门愁云惨淡,皇帝没革了他的爵,却减了他的等,即便只是这样也够令侯府蒙羞。
令侯府蒙羞事小,失了圣心才是大!
舞阳侯对着折了条胳膊的自家宝贝儿子都没了好脸,好容易强忍着御医走了,他终于忍不住上前一巴掌呼到李树的脸上,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让你不要招惹安6侯,咱们当今的皇帝护短的很,你倒是左耳进右耳出,把你老子的话全当放屁,这回好了,你还什么世子!等老子死后,你能不能保住这伯爵位都说不准!”
570 报丧
舞阳侯夫人心疼儿子,上前一把就将儿子挡到了身后:
“侯爷,这事儿是安6侯和那姓柴的欺负人,把咱儿子胳膊都打折了,根本就赖不得树儿!”
“不赖他?”舞阳侯气不打一处来,老脸胀的通红:“不是他在外面非议圣上,贬低安6侯,就能惹上那煞星?他有几个脑袋非议圣上?!”
“我没有!”李树又疼又气,他在外面胡作非为无非是仗着他爹,对舞阳侯有种天生的敬畏,所以不敢当面反驳,只是替自己辩解:“骆易他撒谎,我没有妄议圣上!”
“住口,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他?笨嘴拙舌,连告状都告不明白,要不然好好一个皇亲国戚,在京里名声能那么臭?这里面也少不得你在里面搅和!”
李树彻底崩溃了,连他爹都不信他,反而信骆易。
“爹,我誓我真没撒谎,不信你问我们一起吃酒那些人——”
“你可得了吧,那些都是你酒肉朋友,十个有九个都被安6侯揍过,不向着你说话难道还能向着他?你现在说破大天也没用,我信不信你不重要,圣上不信你!”
舞阳侯气的大吼:“你们还以为贵妃在的时候呢,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老皇历了,太祖死了,贵妃跟着殉葬都三四年了,还做什么皇亲国戚的春秋大梦!现在成国府的姑娘人家做了皇后,成国府一家子都是皇亲国戚!你李树算老几?你老子我又算老几?”
“前些年就看安6侯那小子不顺眼,现在人家立了大功回来,你还看人家不顺眼!你要真有能耐,也学人家去战场杀敌,挣几个军功回来,压他一头!别净扯这些没用的,逞嘴上功夫!次次让人家打,吃亏吃个没够——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不长心的玩意?”
说到最后,好悬没把自己给说憋屈死。
可一看自家夫人和儿子大眼瞪小眼,两脸懵逼,好像看他是个疯子的眼神,舞阳侯顿时骂兴尽失,拂视而去:
“你最近别出去给我丢人现眼,在家眯着吧!”
……
“娘,我真没撒谎,分明是骆易那货——”
“娘知道,娘不相信你相信谁?”舞阳侯夫人冲着自家丈夫离去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你爹那是没占着便宜,让人瞅笑话,脸上挂不住,就拿咱娘俩撒气。”
“骆易欺人太甚!娘,你找舅舅帮我出头,参他一本!”
舞阳侯夫人护着儿子不假,可也不是傻子,丈夫都说了如今骆易风头正盛,他们这时候往上冲纯粹自己找不痛快。她真回娘家找弟弟帮她出头,只怕让弟妹都给怼回来。
“你放心,娘肯定给你出气。可是不是现在……咱们等这会子风头过了,再说。”
李树咬牙切齿,眼睛都红了。
“娘哟,可疼死我了!”
“这口气我要不出了,我李树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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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墩儿一宿没睡好。
他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娘亲的森森恶意。
封武平伯,赏黄金千两,良田千顷,特么心得多大,晚上才能睡得着啊?他能说他一晚上眼前晃着的影子都带着金色儿吗?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木墩儿眼瞅着一箱箱的黄金赏赐往府库里般,那金灿灿的好悬没晃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里面居然还有皇后赏赐下来的绫罗绸缎。
他娘封了伯夫人,据说也是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享朝廷俸禄。
木墩儿跟着在正堂接了圣旨,先是封他爹,后是封他娘,像是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跪了尖声尖气女里女气的传旨太监,过了把群演的瘾。
整个过程飘飘然,像是在做梦一般,腿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整个人都软绵绵、轻飘飘。
莫怪都说皇恩浩荡,真特么浩荡!
等把传旨太监高高兴兴地给送走了,木墩儿和贵妃去府库里查看,入眼那些金银珠宝再次令他爆了粗口。
操!
有钱的感觉好爽!
真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贵妃看到木墩儿眼下青,显然一夜没睡好,顿时就治愈了。笑眯眯地吩咐下人去给木墩儿和顾静姝熬些燕窝补一补,对着迁就的顾静姝道:
“没事儿,这才哪儿跟哪儿,以后咱的日子只会更好。不过一碗燕窝,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顾静姝默,总觉得大姐越来越土壕。
然后就张罗着给伯府换匾,明晃晃才挂上没几日的柴府,转脸就换了新名头。
刘得旺一脸喜气洋洋,他这也是中年再就业,找了家有展前途的主顾。看这位战功赫赫的他家将军——不对,是他家伯爷,升的比蹿天猴都快!
他这管家当的太值了!在国公府他不过是泯然众人的一个管事,一旦到了伯府,他就是一家之下,其余所有人之上啊!
当大管家的感觉不要太好!
不过,虽然喜悦从骨子里往外漫延,但一想到贵妃让他留意的事,脸上立马就换上一张哀伤脸:
“赵谅赵大人的尸体在昨晚已经运进了京,今天一早临时搭了灵棚,现正挨家挨户报丧。”
贵妃点点头,刚得了封赏的喜悦就淡了。
赵诚为人刚直,虽然柴银杏做梗改了军户,令柴榕误上战场,可是不论柴榕今日成就如何,赵诚都是一份心意,对柴家也多有照拂。更不要说如今柴榕立下不世之功,竟是完全托福赵诚当日好心办的错事。
贵妃对赵诚印象一向很好,大咧咧的一个长辈,性子直的更是不要不要的。
可惜这么个好人,竟死在了秦王手里。
于是贵妃就去找柴榕商量,二人带着木墩儿一道直奔赵府。到时只见赵府搭起了灵棚,仆役里里外外忙中有序。
此时正值午时,赵府在外招呼的是赵谅的大儿子赵子敬。
赵谅的死其实早就传回了京里,不过一来消息并不确凿,二来承平帝没有表态,各家都不知赵谅的死和秦王究竟是怎么样的关系,都还在观望。
以至于赵家灵棚虽然搭起来了,前来祭拜的人家并不多。
贵妃一行人并没有接到报丧,无非是报丧之人正巧见到传旨太监在,便悄悄地避了。回来回复赵子敬,他也只是心里喟叹。
当初他爹热情洋溢,满世界给柴榕找大夫治那傻病,如今却……
他爹死了,人家飞黄腾达。
却不成想,柴榕率妻儿全家都来了。这可比京里以往某些自诩通家之好的人好的太多!
571 一脉相承
赵子敬强忍眼泪上前见礼。
他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简直跟赵谅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粗犷不羁。贵妃一看这张脸,就倍感亲切。
当初她出言相求赵诚帮忙治柴榕的脑子之时,就曾听赵谅提过他家儿子在其中没少出力。
今日一见,果然有乃父之风,看上去便有股子正气。
“……原本是派人去报丧,可是看到伯府正在迎接圣旨,就没进去。”赵子敬忙上前见礼,这位原本是他爹的故交之子不假,可如今贵为武进伯,面上的礼数却是不能少。他解释道:“本想着下午由赵平亲自过去伯府——”
正说到赵平,在灵棚里面赵平忙碌完正好出来看到柴榕,忙上前:“四哥……”
两人相见,赵平眼圈就红了,满目悲伤。一路上风尘仆仆,手上起了冻疮,连脸都冻伤了。
柴榕面上也露出悲戚,全不似往日一张冷冰冰的面瘫脸。“我以为你会在阿美之前回京。”
“在路上大雪封山,耽搁了。”赵平顿了顿,又道:“听说四哥封了武进伯,恭喜四哥……四哥功劳盖世,这都是应当的,可惜我家老爷——”
“旺财——”贵妃和赵子敬几乎异口同声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两人都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声,惊诧之余又都以为对方会继续,同时又住了口。
“……”现场安静的诡异。
“外面冷,还是先进屋里暖和暖和。旺财,你与伯爷是旧识,你就帮着招呼吧。”赵子敬冲旺财示意,他爹这义子虽然比他小了许多,可是自小在他们赵家长大,两人感情相当不错,尤其旺献血小他十来岁,他从来只当他是自己弟弟。
这时他爹死了,一家子都陷在悲伤中。
他爹是为了朝廷死的,死于秦王之手。可是如今秦王伏罪,毫无伤不说,连造反大罪都算不上。可他爹却死了,悄无声息,皇家不闻不问。
他也恨,也怨,可是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万一传扬出去,只怕要落个大不敬之罪。全家都要受到牵连。
“伯爷恕罪,在下还要在外迎客,脱身不得。旺财是我亲弟弟一般,望您多多担待。”
贵妃知道柴榕在外面话一向少,担心他说的话又有歧义,凭地令人家不快。
“赵大哥言重。赵大叔与家翁是旧友,在明阳城时多有照拂,待我们如子侄一般,这些旺财都知道。赵大哥这么说,就是拿我们当外人了。”贵妃轻声道:“我们没等到报丧就着急赶来,也是为赵大叔忠义两全,是个极好的长辈,顾不得俗世之礼,赵大哥不怪我们鲁莽才是。”
要说这话贵妃说出来怎么听怎么顺耳,赵子敬明知柴榕夫妇二人来就是给足赵家面子,可是贵妃语气低柔地说起旧事,令他眼睛都热了。
“赵大哥别见外,什么伯爷,叫他四郎便是。赵大叔平日就是这么叫他的,旺财一直叫他四哥。不过赵大哥应是比四郎年纪要大些?”
“我今年二十四。”
柴榕这么一说话,显然是认同了贵妃的话,与赵家完全一副通家之好的架式。
赵子敬这些天就感觉到人情冷暖,不由对这位如今炙手可热的武进伯柴榕心生好感:“在下……我虚长四郎一岁,今年二十有五。”
“赵大哥。”柴榕道。
这……果然是乡下汉子,就是直爽——
虽说长的实在漂亮,没有一丝的乡土气息,完全一副世家贵公子的模样。但可比那些世家子弟要挺拔的多,也义气得多。
柴榕两口子都已经这么说,显然他再推辞就落人脸面了,赵子敬一拱手:“四郎。”
“赵大哥,不知婶婶可还好?”贵妃突然问,按理说她应当去拜见的。
赵子敬脸色微变,自从赵诚的死讯传回京城,赵夫人的身体就没好过,终日以泪喜面。直到昨晚亲眼看见旺财带回来的尸体,赵夫人承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虽然没过多久就醒了,可是整个身体去垮了。如今在后院连床都下不了,更不要说见人了。以至于今天的丧仪全程都是赵子敬夫人刘氏在操持。
若是之前,赵子敬很可能找个借口遮掩过去,可是贵妃和柴榕如此实诚,他也不好拿他们当外人,便将情况如实说了一遍。
“那我今日就不去打扰婶婶,待过些时日婶婶好些了,我再过府拜见。”
赵子敬点头,吩咐下人请刘氏出来招待贵妃。
柴榕却不急着进去,“我先去给赵大叔上柱香。”
然后他转回身,冲赵子敬道:“大哥,我不懂这些规矩,但我知道赵大叔是个好人,他待我一直很好。你有什么就尽管吩咐我……”
接下来,他就不知道再说什么,能表达自己亲近的心情了。
“旺财知道的,我不是客套。”
赵子敬微怔,都说这武进伯目高于顶,冷酷又傲慢,只和成国公府的安6侯一块儿玩,等闲人都近不了身。而且昨日他俩还一道将舞阳侯世子给打了,不仅没挨皇帝的训,反而将伯爵位给捞回来,强势打了舞阳侯府的脸。
以前安6侯混世魔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现在俩第二就可以挤上去一个第一了。
这些天赵子敬虽然没见过柴榕,可是京里处处都是他的传说,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可是今日一见哪里是冷傲,高不可攀,分明是赤子之心满满——
不过是不擅言辞。
赵子敬直到这时才有了平视柴榕的心思,毕竟是圣上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哪怕因他爹那一段故交也不过是老皇历了,人走茶凉,更何况是人死了。
可是看柴榕那不擅言辞,又努力想要表示亲近的小样儿,赵子敬居然有种将他揽怀里让他叫哥的冲动。
不过……这是武进伯……武进伯……
赵子敬暗暗提醒自己,还是别一时冲动的好。
然后一把拍到柴榕肩上:“行了,四郎。哥哥知道的!”
然后重重点头。
柴榕回以更重的点头。
旺财:……
果然是他义父的亲生儿子,随时随地脑补歪楼的风格一脉相承。
572 瘆的慌
柴榕上完了香,赵平突然叫住了他:“四哥,我有要事要和你说。”
赵家今日去的各家报丧,本来来的人就不是十分的多,再者寒冬腊月的,即便有上完香的,也赶紧进府里暖和了,偏柴榕和赵平都是练家子,都不觉得冷,就在灵棚外站定了。
进去的下人纷纷侧目绕行,这是得悲伤成什么样,宁可在外头受冻?
“何事?”
赵平今年也才十六岁,看起来稚气未脱,却满脸严肃。
“我昨天晚上进京,直到今天也听到不少关于四哥的传闻了。这事儿我一直参与其中,四哥去的晚,到时就打到一处,想是没留意。”他道:“至少我看到的,那个秦王府家的窝囊废走时抱着孩子,孩子可还没死呢。”
“四哥现在立下不世之功,京里不知有多少人眼热,真真假假都会让人拿去做话柄——若是需要我的,我义不容辞替四哥做证!”
柴榕笑了,露出八颗大白牙。
他能说么,这回心放肚子里了。
他是知道自己爹不是滥杀无辜的,肯定不会存心要杀了那孩子,可是两边混战,人都有一时失手的时候。
这时知道孩子不是他爹杀的,他就更加问心无愧了。
“我知道了,如果需要你做证,我再叫你。”
柴榕和赵平从来不客套。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要不,来我家里住——”
“多谢四哥,不过赵家就是我家。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义父义母待我恩重如山,只要赵家还需要我,我就不会走。”赵平看着柴榕,京城里的传闻他也听说了,可是今日一见四哥还是四哥,一点儿都没变——当然,是治好了傻病之后的四哥。
“如果赵家不需要我了,我就投奔四哥去。”
“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赵平打听皇帝对秦王的裁决,到底是不是有意诛杀叛王。
柴榕摇头,“我听骆易话里的意思,好像他们成国公府都认为皇帝不会杀了秦王——阿美也这么认为,说是因为他投降,免于百姓战乱之苦,朝廷军队也没有受到重大损失,估计也就是贬为庶人,圈禁至死。”
赵平咬牙切齿:“可是我义父死了!他是朝廷派去的官儿!就白死?!”
柴榕听了不禁默然,阿美说朝廷不会为了一个赵诚而放弃秦王投诚的行为,而如今秦王押解进京,皇帝更不会弄死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秦王,让自己蒙上出尔反尔的名头。
只是这些话,他无法看着赵平那悲伤的脸说出来。
赵诚的死是大义,他们追着秦王不放就是陷皇帝于不仁不义——阿美说的。
赵平叹了口气,终究他是替义父不平。忠心朝廷,以至最后身死,可是又怎么样呢,人死了皇帝连点儿反应都没有,好像就当没这回事一样。
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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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和柴榕本想帮忙多待一阵,可是赵诚收养的几个孩子6续赶来,加之他们在那里主要分精力照顾他们,留在赵府反而是在添乱,所以他们就提早走了。
只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今天表现一向良好的木墩儿,全程乖巧听话,没半点儿作妖,谁知就这副粉雕玉琢的样子让赵子敬的二女儿看到,赵二姑娘比木墩儿还小上半岁,不过三岁半立马就黏上了他。
木墩儿三十六岁的老灵魂,自然不喜欢和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凑到一块儿,可架不住小姑娘喜欢他。他躲都不起,让小姑娘一拳就给揍蒙了,在他还在蒙之中,小姑娘一个扫堂腿就又把他给撂倒了。
然后,没等木墩儿哭,小姑娘先哭了,嗷地一声,哭天抢地。
木墩儿怀疑他亲祖父死,她也没哭这么伤心。
刘氏顿时就慌了,好一顿跟贵妃道歉,贵妃也是好笑,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让个小姑娘撂倒,一脸生无可恋。
如果不是赵家在办丧事,她都要控制不住嘴角笑出声来了,自是反过来好言相劝刘氏。
看着两家女人相谈甚欢,木墩儿仿佛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心里无限悲凉。
更悲凉的是——
他让一个三岁半的小姑娘给揍了!
而且,回到伯府之后还因此而被柴榕给罚了两个时辰的扎马步。
好歹木墩儿是柴榕亲自教了一个多月功夫的,居然让个小女娃给揍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柴榕正式获封武进伯的第一天,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木墩儿悲催地在院子里蹲着马步,冷风吹的嗖嗖直往他脖子里灌。
“……夫人说,外面风冷,小少爷作作样子,就回自己院子。伯爷不会想起来过来看你。”二妮得了贵妃的吩咐,特意给木墩儿带话。
木墩儿热泪盈眶,到底是他亲娘!
她就是他新生父母,再造爹娘!
他亲娘说他爹不会想起来看他,就有一万种办法摆平他爹,所以木墩儿偷溜的毫无心理负担。
……
“他就不是个学武的料子,你就放过他吧。”屋子里,贵妃直言不讳地跟柴榕说。“让小姑娘打也没什么,最重要是别没了风度,把人家小姑娘揍一顿就行。不然,你这武进伯的脸面可往哪放?昨天和安6侯打了舞阳侯世子,今天去赵府祭拜儿子又把人家的姑娘给打了?咱家可彻底出名了。”
柴榕无语,竟觉得贵妃此话极为有道理,他毫无还嘴的能力。
木墩儿就没有学武的天赋,他早就知道,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柴榕的儿子不会功夫,那不是跟老母鸡不会下蛋是一样的不可理喻吗?
可是,事实就是不行,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
而且他儿子还不是真正的四岁,他上辈子好歹活了三十来年,三十多岁的男人,让个小姑娘给揍了,这种体会不知又是怎样一股酸爽体验。
柴榕想想都替他寒碜。
“你说他上辈子——”
“你也说上辈子,他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该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有数,你就别多管了。说到底,你才二十四,还没他活的久——”
“别说了。”柴榕听贵妃这种说法,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我瘆的慌。”
573 好实诚
柴榕不想再提比他年纪还要长的儿子。
事实上,偶尔他会忘记这事。可是一旦想起来,再面对木墩儿的时候,心里总有种别扭。面对着的明明是他儿子,可他却总觉得又不像他儿子,像个某个不相识的人。
这种感觉他没和贵妃说过,他怕被贵妃笑。
大概是他们的儿子太成熟,所以显得他更幼稚?
他也不清楚,反正各中滋味难以描述。
他想起旺财在赵府灵棚外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悉数告诉了贵妃。
贵妃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忍不住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当时虽然在场,可是离柴老爷子和赵潘都很远,不管是谁看她都是气场全开,极为镇定的,可是只有她知道自己当时心跳如擂鼓,吓的都有些耳鸣了。
前世是老太子一个人拿刀捅她,这辈子被当作人质,两边的人都攥着刀,说句不好听的,哪个手一抖没准都能把她肚子划开,让她重温前世旧梦。那简直是恶梦般的时刻,她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她到今天都稀里糊涂,更不要说关注身边的状况。
旺财虽是后期加入的柴老爷子,可是当时距离秦王小世孙最近的除了赵潘,就是旺财。
如果是他亲口这样说,那就肯定是了。
贵妃还是相信旺财的品格。
倒是那赵潘人品低劣,为了保自己的小命算得上亲手将秦王小世孙送到了柴老爷子的手上——
虽说也是因为赵潘出谋划策,将秦王府的软肋亲自送到柴老爷子手上,她们一行人才因此得以保命,否则整场仗还不知道走势如何,哪怕朝廷一方胜利,只怕也会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可是人品不好,就是不好,贵妃掐半颗眼珠子看不上那货。
小人得志便猖狂,色胆包天,不仅没脑还没胆——
赵潘算是贵妃重生以来最为负面的人物,整体看下来没有任何可取之处,连长相都差强人意,瘦瘦干干的跟个猴子似的!
没脑没胆没啥都行,连颜都没有,还浪个什么劲儿?
赵潘不是吓的要死,捂住秦王世孙的口鼻给孩子闷死了,就是一直对秦王世子心生怨怼,趁着这趟浑水下手把他侄子给掐死以作报复,再顺水推舟将责任推给柴家,一箭双雕一举两得的好计策——
不过贵妃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能想到这么周全。
“……皇帝问没问过你关于秦王世孙之死的事?”贵妃想了想,换了个问题:“或者,他有没有问过你是怎样攻取明阳城的?”
柴榕摇头,并没有。
皇帝只不过问了些秦王当时伏诛的情况,连他撤离军营和骆易一道改攻打明阳城都没问。
“什么都没有问?”贵妃追问。
“真的没有。”
贵妃点头,皇帝这是在摆什么迷魂阵,是连管都不想管,任由流言泛滥的意思?
“那他不问,你就不要再提。什么时候皇帝问起来,你如实说就是。包括咱爹将秦王世孙抓起来做为人质,”贵妃一字一句地嘱咐:“包括旺财对你说的那些话,你也要一并告诉皇帝。”
柴榕一听要将老爹给供出来,当时就有些犹豫了。
“我说我,不行吗?”
“不行,你这是欺君之罪。当时在场的不只是咱们,还有秦王世子,和他身边那么多的护卫,撒这种一戳就破的慌没有用。你在担心什么?旺财的话就是证据,咱们占理,不怕当堂对质。”
贵妃柔声安抚他道:
“再者,我不是和你说了,别说秦王世孙不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皇帝也不会追你的责。这江山社稷,和一个叛王的孙子在皇帝眼里可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件事上咱们是有理有据,占尽上风,切不可图一时侥幸就和皇帝撒谎,否则被揪出来反而变成了咱们理亏。”
柴榕一向知道阿美足智多谋,不过是他以前担心把他爹扯进来。
“赵大叔死了,皇帝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旺财在整件事里的作用也是功不可没,你就没想过提携他一把,让他在皇帝面前露一露脸?”
贵妃一句话,就将柴榕所有顾虑都打消了。
姑且不说往日在明阳城赵诚的各种照拂,连自己的傻病都是托赵诚请来的御医给治好的,就是平日他与旺财纯洁无暇的兄弟情,他都应当出手相助。
“好!”柴榕一口应承下来。
贵妃一向了解柴榕,知道说什么和怎么说才能让他顺着她的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没料到的是柴榕这股子热血沸腾沸过了头,第二天一早骆易听闻武进伯祭拜赵诚的消息,心想他与柴榕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他去祭拜了,自己理应也去,结果来武进伯府来找柴榕。二人一见面,柴榕就想起阿美和他说的事来,当即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和骆易说了。
骆易表示:……
从来没有听过柴榕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怎么他都要占柴榕一边!
二人一拍即合,没去赵府,径直就奔着皇宫去了。
柴榕才封官进爵,不是想进宫就能进,可是骆易那是家常便饭一般,有他在不愁见不到承平帝,更何况这两位现今炙手可热的有功之臣同时求见。
“……”听完柴榕的陈述,承平帝都愣住了,默默地托回了下巴。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臣子。
特么直白的有点儿吓人了。
武将再直也总有点儿自己的私心,好吧,说白些,他们的私心通常还因为不及文官心思缜密,而表现的比较外放,承平帝深有体会。
可是,柴榕这是私心?
倒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那你之前为何不将这事说与朕知?”承平帝好奇地问。
柴榕整个屁股坐在绣橔之上,坐的才叫一个扎实。
他道:“之前因为怕迁累我爹。不过旺财——我是说赵平他昨天和我说了,他能证明他和我爹都没有杀小世孙。”
这理由好……充分,好实诚。
可是,你这么诚实真的好么?
他没有过这样的臣子,不知道怎么和这样的臣子打交道啊?承平帝表示如果不是戴着善翼冠挠起来不方便,他真想把十指插进头里狠狠挠头。
574 奇葩
胡进忠深深地折服了,将喷涌而出的笑意深深地掩了回去。
从来他们皇帝论勾心斗角没服过谁,自小在太祖身边长大深受教化,人家亲老子先皇外表忠厚老实其实也是狐狸一般的人物,他们这位承平帝身体里有这样的种儿,成长环境又是险恶的皇宫。承平帝若是个傻白甜就稀奇了。
承平帝性格宽和,可不代表他没算计人心的能力。
正是因为他是个心思缜密,又爱琢磨的,所以对骆易这小舅子的耿直才喜爱有加,多加照拂。
只不过满朝也不过就是个骆易——怎么说也是小舅子,知根知底,有认识的基础。多少年了,皇帝早适应了,可是突然间来了这么一位……
胡进忠也觉着有股子一言难尽的味道,为他们家皇帝。
偏偏安6侯还在一边儿敲边鼓,给武进伯摇旗呐喊助威,时不时就来一句‘对’,‘是啊,姐夫’,‘柴榕说的有理’。
把皇帝当成夹心馅饼的姿态不要太明显。
“……好了,朕都知道了,你们也都不要放在心上。”承平帝笑道:“你看,不过就是传闻,朕也没当真。再者,你们是为朝廷去打仗,刀枪无眼,生死都是置之度外的。你们是如此,秦王不也是如此吗?他起兵那天,难道就认定他会毫无伤的篡——”
意识到自己好悬没说突撸嘴,承平帝连声干咳遮掩过去。“那个,说到哪里了——”
“说到秦王难道认定他会毫无伤的篡位——说到这里。”骆易好心提醒,“姐夫,最近天凉,你可别是着凉了吧?”
话没说完,胡进忠再也忍不住也咳了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他实在忍不住了!
承平帝默默无语两眼泪,他家小舅子奇葩!
他是问他话?
他就是随便垫个话,把场子过一下,岔打过去说正题!
他遮拦的是什么啊?!
就是篡位这两字!毕竟他们之间有了交易,彼此承认只是起兵勤王。这样各自脸面上都好看。秦王无条件投降,而他顺势下了台阶而已,将彼此的伤害减到了最低。大功告成之际,如果从他嘴里再出来‘篡位’两个字,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以为他这是心意有什么改变呢。
他太知道下面那些大臣,无风还能掀起三尺浪,朝廷中对秦王的生死本就争执不下,这时他的话传出去无疑是在本来就秦王的热度上再加了把火。他无心之失,倒会让人犯了有心之过。
“不是,你听错了。”承平帝矢口否认。“朕是说——他以为他会毫无伤的全身而退吗——安6侯,你才多大年纪耳朵就不好使了。”
不赖骆易墙头草,实在是承平帝的表情太过正气凛然。
“哦……”
“这话以后可说不得,”承平帝想了想,还是嘱咐两句:“秦王就是一时头脑糊涂,没得诏书就起兵勤王。不过他哪怕是勤王,也名不正言不顺,合该受到朝廷国法的制裁!”
骆易看了看承平帝,他是不懂什么勤王不勤王,当时他随大军出可是去平叛王。
不过,皇帝姐夫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我不管秦王是起兵勤王还是造反,可是赵平在我们攻下来明阳城之战立下汗马功劳,姐夫——不,陛下,陛下论功行赏的时候可别忘了人家。”
骆易也开始玩讨封这一套了。
不过因为他玩的是阳谋,准确地说太直白地跟承平帝要官了,反而令承平帝心里舒坦。他小舅子对他一向直白,不玩心眼儿。现在立下不世之功,仍是这么率直!
“武进伯也是这个意思?”承平帝问。
柴榕点头,“回陛下,是的。旺财,我是说赵平他一向就是赵大叔的左膀右臂,对朝廷忠心耿耿,功夫又高,为人又好,这次就是他运赵大叔的尸体回京,手上和脸上都长了冻疮。”
一屋子人,除了骆易都是头一次听柴榕说这么长一段话,纷纷惊掉了下巴,连胡进忠在宫里yIn浸多年的老狐狸都不禁张大了嘴。
承平帝有先见之明地在柴榕说话之前就托住了下巴,所以不像周转人显得那么蠢。
果然,和骆易能玩儿到一块儿的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儿奇葩。
“好的,朕知道了。”承平帝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你们先回府吧。”
“姐夫,那你是会封赵平了吧?你准备封他个啥?”
这怎么还盯上了?
承平帝横了他一眼,“朕还没想好呢,要不,你替朕想想?”
胡进忠也不禁快瞅了眼骆易,皇帝的小心眼儿这是又犯了。
“我哪知道他该封什么官儿?我也不知道哪儿缺人啊。”
“……”
“……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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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榕进宫没和贵妃说,进宫回来反而详详细细地和贵妃学了一遍,贵妃当时一口老血喷出来喷死他的心都有了。她千叮咛万嘱咐等皇帝问起来他再说,可他偏偏自己主动凑上去把所有底牌都掀开来……
好吧,按他说的承平帝的反应,这皇帝可不是个善茬儿,心思狡诈着呢。
明明什么心里都有成数,可是又什么都放在心里。
“估计就是你进宫前后,赵府就去了圣旨,追封了赵大叔为彭城伯。如今京城都知道了。赵子敬也被擢升为明阳都指挥使司指挥史,一方大员,正三品大员。”
贵妃继续道:“按理赵大叔一死,赵子敬是要丁忧的,为赵大叔守制二十七个月。不过皇帝夺情留任,只等处理完赵大叔的葬仪,他便即刻上任了。”
不得不说承平帝这一手耍的巧妙。
前一天京城许多家呈观望之态,以致赵府门庭冷清。
人情冷暖赵家尝到了,皇帝看到了。
第二天就来个翻天大反转,皇帝皇恩浩荡,却把京城许多人家都给涮了。
皇帝的心思诡谲,她算看出来了。
他早就知道赵家的一切,甚至早有想用赵子敬的心思,而他却选择冷却了一阵子,让赵府看清形势……不知道是不是皇帝趁机也想看清一些人,一些事。
这位承平帝据说也就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可是心机却如此之深。
贵妃再度感叹,果然皇家养出来的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前世老皇帝和老太子是,这一世的承平帝亦是。
575 呵呵
“这是好事!”
柴榕后知后觉,当时他怎么忘了替赵大叔说好话——
他这脑子,一门心思是为了赵平谋前程,就只想着赵平,把赵大叔给忘了。
好在皇帝心里都有数,没忘了忠臣和忠臣之后。
贵妃听了柴榕的感慨,只是‘呵呵’。
“阿美,”柴榕心里虚,嘴里苦,后背脊凉。“你别这么笑,瘆人。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你?
贵妃已经懒得喷他了,你错太多了!
先时机就选的不对,主动和被动当然是有区别的,可是你太主动了,心思狡诈的承平帝难免就会多心。
“……你现在是有功之臣,皇帝不能怎么样你,可是以后你若再犯一些小错误,甚至你自己都察觉不到——我错了,你肯定察觉不到。可皇帝心里可都给你记着呢,攒到一定程度,就会揪你小辫子,给你小鞋穿了。”
“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我信,阿美。全世界我最信你的话了。”柴榕急急表白,“我信!”
贵妃再度‘呵呵’。
“我让你等皇帝问起来你再说,你听了吗?今天一大早颠颠就跑宫里去,生怕黄花菜凉了似的。”
“不是。”
柴榕委屈,他也是一片好心。
“你……我……”
“你什么我什么?”贵妃冷笑,既然都如此了,还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耳旁风,吹过就散,浪费她的时间浪费她的感情,连她的唾沫都浪费了!
你说太多,我给忘了——
这话打死柴榕也不敢说。
他记得上次离家,他就说过类似这样的话,结果阿美生了好大的气,这回他再用同一个理由,估计就不会那么简单过去了。
指不定连话都不和他说了。
“阿美,我就是一心想帮赵平——寻思和骆易说一声,皇宫也不是我说进就能进的啊。结果他听完我的话也认为我说的在理,我一时激动,就将你的话给忘了,和他一道去见了皇帝。”柴榕言辞恳切,“阿美,我知道错了。以后你还说你的,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这话……倒让他说的头头是道。
贵妃心里暗想,也不知道柴榕这话是真是假。
他上过一次战场后,整个周身气度都改变了许多。哪怕对着她,依然一片赤诚,可是不得不说的是……他嘴上功夫溜道了许多。
可他在外面又是一个闷葫芦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副好口才却是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
“我也不用你都听我的——”
柴榕打断她,“我就都听阿美的。”
他说这话不亏心?
贵妃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没要你事事听我的,可是你起码有什么事先和我商量一下。这次的事你办都办了,咱们就别再提了。下次有事,你记得和我说一声。”
柴榕事实上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不过阿美从来也没有错过,看人看事都很有见解,他还是信服的。
“好的……”顿了顿他才小心翼翼地道:“当时……你不是在睡觉吗?我想你都累了一晚上——”
“柴榕!”
贵妃双颊绯红,他怎么就这么爱提!
她累了一晚上,赖谁?!
柴榕噤声,好吧,他果然还是做错了,所以才惹得阿美这么大的脾气。
他正襟危坐,拿眼角扫着贵妃一甩手,起身就往门外走,他一急,腾地往上一把扑上去抱住她,力道之大,如果不是他紧紧箍住她,她能直接撞飞出门外嵌对面的墙里。
柴、榕!
贵妃只觉得牙齿都要咬崩了,气的头上青筋直跳。
“阿美,你别走,是我错了。”柴榕连忙求饶,“咱俩在屋腻歪一会儿呗——你要是生气,那我出去好了,这大冷天。”
“滚!”
贵妃狠狠一脚踩到柴榕脚面上,柴榕下意识将手臂一松,她才算喘匀了这口气,否则她真怀疑自己今天就得死在当场,生生让他给勒死!
“你什么疯!?后天咱们去成国公府总不好空着两只手,我这不是出门要去挑几件礼吗?”
柴榕闻言闹了个大红脸,讷讷地道:“我以为你生气,不理我了。”
贵妃深深叹了口气,就因为他的‘以为’好悬没把她弄死!
“气什么气,哪儿那么多气?”
“——那我陪阿美去挑礼物。”柴榕笑嘻嘻地凑上前。“京里也挺乱,昨天光天化日骆易就把舞什么猴世子给揍了——难保京里再出来个像杭玉清似的,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哪有那么多杭玉清?
贵妃好笑,不过想到杭玉清——他和芳青不知道怎么样了,秦王造反都被改成了勤王,不知道杭家……还有朱家是不是受到了牵连。
承平帝心思诡谲,估计没人能猜得透他的心思。
不过秦王还没最后宣判,估计与案相关人员,包括亲族都会在那之后才会有最后的结果。
“阿美?”
柴榕明显感觉到她在愣神,这在她还是少有。“你怎么了?”
贵妃微微摇头,她只是觉得这事儿似乎还不算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这话和柴榕说了也没什么用,和没说一样,她也就不说出来凭添麻烦。
只是希望只是她一时的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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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得旺在京里土生土长大的,又在成国公府当差,对成国公府的状况不要了解的太多,贵妃原本就打算带他做路引,好生在京里逛上一圈。
不过这事儿柴榕搀和进来了,就带上了他。
贵妃看刘火为人机警,口才也不错,就让他跟在柴榕身边做个贴身的小厮。
刘火父子是奔着武进伯心腹这道上去的,柴榕的贴身小厮,听着不起眼,那可是最拉近主子的地方。况且他们这主子不出三个月就已经从将军升到了武进伯,有前途着呢。
于是,柴榕两夫妻和刘火父子俩一道出了府。
谁知刚出府门,柴榕就被叫住了:
“四、四叔!”
看柴榕停下脚步,他叫的更唤了:“四叔,果然是你,四叔!我可找着你了!”
来人二十来岁的模样,白白的一张面皮,斯文俊秀,模样竟与柴榕有四五分相似。披着银灰色的水貂皮披风,看上去仪表堂堂。
576 认亲
柴榕抬眼皮瞅了来人一眼,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正对上俊秀青年错愕的脸:
“大哥大嫂呢?”
贵妃这时恍然,知道这便是柴大哥大嫂千里迢迢找来的亲儿子柴文了。
她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至少外表看不出是那么狼心狗肺、抛妻弃子的人。不过要说靠外貌拐了个有钱人家的姑娘,他那脸和柴榕简直差的天上地下。没有柴榕的脸那么精致,也没有柴榕那么健美的身材,更没有柴榕周身的阳光正气。
弱鸡一枚,居然还长了颗黑心!
“四叔,”柴文长舒了一口气。“我娘还好,就是爹病了,在我给租的房子里养病。这不,听说四叔的事迹,知道四叔到了京里,就一直想过来投奔四叔,可是爹病着,我娘也脱不开身。”
贵妃挑眉,“你爹倒了,你娘脱不开身,你倒能脱得开。”
柴文面上不红不白,“四婶,我也是两边来回跑,所以今天才腾出功夫来。”他顿了顿道:“四叔四婶这是要出去?”
“你爹是什么病?严重吗?”柴榕没搭他那茬,他可还记得柴老爷子的话,柴文已经不是柴家人了。
杏儿被休回桂花村,之后就跟贵妃回了丁字巷,柴榕他们虽然都住在一个院子,可是基本没有什么往来,不过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
柴榕十二三岁就撞到脑袋变成傻子,和柴文这些年也没什么叔侄情,有记忆也不过是十几岁之前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小跟屁虫。然后,等他恢复正常,柴文就是个抛妻弃子的大渣男——
这是木墩儿说的。
按柴榕理解的意思,大概连木头渣子都不如的一个男人的意思。
为了富贵就抛妻弃子,这种男人不论他姓什么,他都瞧不起。有能耐自己去赚,没能耐就受着!
不过,柴文是柴文,他大哥是他大哥,听到柴大哥病了,柴榕还是颇为担心。
“……嗯,前阵子伤了腿,行走不遍。前两天又染上了风寒……没有大碍的。”柴文笑道。“四叔、四婶不必担心。”
话说这也是寒冬腊月了,大冷的天儿,他们真的不考虑让他进府好好聊聊吗?
“四叔,这是要出门?”
“怎么伤了腿?”贵妃皱眉,听柴文说话都觉得耳朵疼,什么叫没有大碍?要死要活了,才叫有碍?这也是对千里迢迢来寻他的父母的态度?
柴文十句话贵妃能有几句半都不信,对渣男有天然的反感。
“你将你爹娘的住址留下,我们派人去接他们来府里养病吧。”贵妃看了刘得旺一眼,“刘管家,你留下处理此事,刘火我看也挺机灵,有他在错不了。”
然后对柴文道:“我们还有事,就不招呼你了。”说完连句客套话都没有,直接叫柴榕上马车——
“快点儿,外面太冷了,冻的脸都疼。”
柴文:“……”
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位傻四叔跟小尾巴似的就跟着上了马车,一时无语到了极致。
他这是一朝飞黄腾达连自家亲戚都不认了?
怪不得他几次说服爹娘来找四叔,爹娘都不干。说什么不要总想着沾光,心思放到正处,根本是知道他这四叔四婶不好相与吧?
——可是,他们又说要接爹娘过来养病,却不知这是推辞,还是……单纯就是不想和他有来往?
这时,他也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四叔有今日,他当初又何必为了荣华富贵抛了杏儿?他们是从小夫妻,要说没感情那是假的,可是……京城实在诱惑太大,富贵诱惑就更大。
若早知今日!
“那我过几日送爹娘过来!”柴文追着马车喊道。
刘得旺嘴角挂着丝冷笑,他都不必听这事儿的来龙去脉,看夫人那态度也知道了这位不是什么好的。上赶着找上门来,都没请进去喝杯茶,直接就将人撵了,打脸打的啪啪的,按说稍微有点儿志气的早甩袖子走了,偏这位跟没事儿人一样还追着马车跟人聊家常,也真拉得下这张脸。
“这位——公子?”刘得旺心里鄙视,可脸上半点儿没带出来。“您看看令尊令堂的地址是不是留一下?”
柴文摆手,“不用,改天我亲自送我爹娘过来就是,不麻烦将军府了。”
“不是将军府,是武进伯府。”刘得旺纠正,这位显然是见他们家伯爷先前封了将军,过来打秋风的。却不知他们将军已经荣升了伯爷。
他不怕人知道,偏还想让他知道。
把他心吊的痒痒的,可就是连根毛都捞不着!
“伯府?!”柴文失声,嗓子都让他劈岔了音儿。下意识地看了眼匾额,然后才回过神来,他根本就认不得几个大字。
要不是看到四叔,当面说了几句话,他真当找错了门儿呢!
居然从将军又升上了伯爷,他四叔是坐蹿天猴来的京城,搭上的皇家吗?!
柴文悔的肠子都青了。
“是的,伯府。”刘得旺冬天里笑的那叫一个灿烂,知道的是他与有荣焉,看柴文幸灾乐祸,不知道的还当他升是武进伯,这府是他的呢。
柴文眼睛都直了,“那我先、先先走了,改天——”
“别呀,我家夫人让您留下地址——”
“下次,下次。”柴文逃也似地转身就走,下台阶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就摔了个狗吃屎,站起来一抹嘴流了满手的血。
“噗!”刘得旺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转头把嘴给严严实实捂住。
柴文也顾不得丢人了,满脑子上面都是伯爷两个字,金光闪闪,闪的他眼花缭乱。快走几步走到了远处青色马车旁坐了上去,等了半晌才道:
“回府。”
车夫撇了撇嘴,却没作声,甩了甩鞭子,将马赶的飞起。大抵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停在了郑府门前。
柴文仍未从‘武进伯’的打击中回过神,连滚带爬下了马车,一路恍恍忽忽进了府里。
进府就被请到了上房,柴文的岳父一张圆脸,看着就带着三分的喜气。
“你可认得了,是你四叔没错?”郑涛这时有些急切了。
577 有苦说不出
郑宝珠正在上房和母亲袁氏聊闲天,一听自家相公回来了,母女二人也心急想知道柴文认亲的结果,便都赶过来。走到门边儿正听到郑涛的话,郑宝珠有些不乐意了:
“阿文衣裳还未脱,身上还冒着凉气,爹,你就不能等他把衣裳换下来,喝口热茶的?”
郑宝珠怀着身孕,五个来月看起来竟像七八个月一样大。原本她也是个窈窕的小美女,谁知怀孕后整个人跟气吹起来似的,体重蹭蹭往上涨。就她现在的体格能把过去的她装上两个来回。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现在倒像是让人甩了百十来个巴掌一样,胖的五官都有些往一块儿挤了。
看着自家闺女结结实实地走进来,倒是扶着她的她娘踉踉跄跄,几欲让她给拖倒,郑涛顿时以手捂脸,简直没眼看。
以前自家闺女如花似玉,怎么撒娇——哪怕撒泼,他都觉着赏心悦目。可如今这副脸孔,还跟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替她家相公说话,郑涛这颗老父心就有些不受用了。
“——你媳妇大着肚子,你也不说去扶一扶?就坐——”
郑涛忽然想到眼前这位可不是以前无依无靠的小木匠,任他呼来喝去,极有可能人家也是将军亲眷,话说到一半儿,突然又憋了回去。
“算了,你们夫妻的事儿,我也懒得管——”
“是啊,”袁氏附和。“人家小夫妻俩好着呢,你就别多管闲事了。急着问话的也是你,让人过来扶宝珠的又是你。这不是有我呢吗。”
袁氏和郑涛的想法可不一样,这女婿是闺女亲自相中的,寻死觅活要嫁,得来的也不甚光彩。她虽看不上这样的男人,可看在闺女的份上,她还是忍了。不过柴文确实是个会讨人喜欢的,这快一年的时间相处下来,长的又俊俏,嘴巴还甜,对他们二老也孝敬有加。不管郑涛脾气上来说的话有多不中听,柴文倒是全不放在心上,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如此长久下来袁氏也就对柴文有所改观。
“说的是,这不是有娘在么。”郑宝珠虽说是向着柴文的,但还是对他没有着紧上前来扶她心里不满,狠狠剜了他一眼。
若在平时,柴文早就上前温言软语一番,把这炸毛的猫给捋顺了。可是今天他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已经勉力应付郑涛,这时就没注意郑宝珠的情绪。
“柴文!”郑宝珠怒,胖嘟嘟的脸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你瞎了?!没看我和娘进来,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行了,行了,说正事。”郑涛摆手,急切地看向柴文。“阿文,怎么样啊?显武将军,可是你那四叔?”
柴文摇头,郑涛的脸几乎瞬间就变了。
“咦,你嘴怎么了?”郑宝珠气不打一处来,刀子似的眼神往柴文脸上招呼,就看见他嘴角有块红褐色,像是血渍干了的模样。
她一看也顾不得大肚子,上来就往他脸上扒:“你去将军府,让人打了?!不是亲戚就不是,至于打人吗?!”
柴文离开时摔那一记狗抢屎摔的旁边一颗牙都松了,出了好多的血,他在马车里倒是擦了,不过精神恍惚,一不留神就没擦干净。
可是现在当着郑家一家人的面,柴文怎么也不好开口说自己是让武进伯府那冒着金光的招牌给震住了,一时失态所以在武进伯府门前好悬摔掉了牙。郑家人一向势利眼,知道他做了这么丢人的事,肯定不会有好话给他。
他躲过郑宝珠的手,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
“你可别乱猜了,跟我四叔没关系。是昨晚下的雪,路太滑,我下车时又没留神,摔了一跤。好在没人瞧见,不然丢脸丢大了。快坐好吧,你现在大个肚子,更得小心着些,别总惦记着我,我没事的。”
郑宝珠让柴文这么一哄,立马脸上就见了晴,连眼神都柔和了。
郑涛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阿文,显武将军真是你四叔——那你刚才摇什么头?”
“不是显武将军,”柴文正视郑涛,笑道:“是武进伯。圣上封了我四叔武进伯。”
“啊!亲家的兄弟可真是得了圣宠!”
郑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张圆圆的白馒头脸,笑成了十八个褶子的包子脸,别提多高兴了,好像不是柴文的四叔获封,而是他自己个儿四叔获封。
谁不知道柴榕现在立下不世之功,正是承平帝眼下正当红的。
居然就封了武进伯——这是承平帝登基后第二个封的爵位,第一个是他亲小舅子安6侯,那是皇亲国戚。可是柴榕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乡下穷小子出身,居然也有如此造化——
合该他们郑家行此大运,本以为自家闺女找了个臭木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却不成想人家亲叔叔居然一步登天,救了安6侯,打赢了西梁,又平了秦王之乱,简直是不知哪处雷劈出来这么一位不世出的英雄,居然就是他们亲家兄弟!
特么,上哪儿说理去?
“还聊什么了?这可得好好相处啊……”
说着说着,他忽然皱起了眉:“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武进伯没留你在府里用饭?”
用饭?
连门都没让进!
柴文此时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了,这话无论如何在郑家人面前都说不出,否则脸面都要被他们踩到脚底下了。
“……这里面有些误会。”他快地看了眼郑宝珠:“那个,杏儿回到老家说了些我的不好,我四婶……站她那边,又接她到身边住,经营了店面也让她帮着管,两个人极好的。所以……”
“所以什么?”郑宝珠是个炮仗筒脾气,一看柴文那似有所指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话立马就炸了。“所以看不上我,连你也不待见是吗?到底他们是你的亲人,还是被休那女人的亲人?”
“你就别添乱了。”郑涛瞪了自家闺女一眼,“这是生气的时候吗?他们都几年的夫妻了,人家连孩子都有——”
“我现在也有!”说着,郑宝珠挺了挺肚子。
袁氏看着心惊胆颤,“嗯嗯,你也有,可别挺了,再挺直接甩出来了!”
578 天注定
郑涛看不下去眼儿了,肥的能把屋里这三个人装下了,撒娇都成撒泼状:
“你闭嘴!跟谁胡搅蛮缠呢!”郑涛喝道。
他此官得来就是靠了袁氏娘家的资助,花了一万两银子才在吏部侍郎楚怀那里买来的——也就是柴榕现在武进件府的原主人。所以,那宅子易主之初郑涛就关注着。
可惜的是郑涛在楚怀那里买下官没两个月后者就犯了事,前者虽然如愿进了工部做了员外郎,可是就这么一待就是三年。本来讨好了工部侍郎,得了上峰的欢心,谁知上峰又因为贪墨,被下了狱,直接升上来的是他原本的同僚。两人自来就不对付,如今那人做了他的上峰,时不时就要给他穿小鞋,什么有油水的活儿都到不了郑涛手上。
郑涛现在一上工部就头疼,可惜他家底太薄,根本也没有人脉,俨然山穷水尽。
他买官前不过是个国子监从八品的五经博士,也是能过袁氏娘家的资助。可以说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都离不开袁氏娘家的慷慨。
也正因为此,他这一辈子也只有袁氏这一个妻子,连个通房小妾都没有。
而他们夫妻只有郑宝珠这一个孩子,从小娇纵惯了,只要郑宝珠开口要就没有得不到的。以致于她性情乖张,连婚姻大事竟也被她所左右,下嫁给了一文不名的一个臭木匠。
郑涛当日主管的就是工部营造,他如果早知手下这个心灵手巧的木匠,会将他宝贝女儿迷的连脸都不要,宁可饿死也要把人家夫妻拆散了嫁人,他很可能直接掐死此人了事。
可是一切……都是天注定!
老天都站在他这一边,居然个臭木匠的嫡亲叔叔是武进伯!
有了这一层关系,他还愁不升官财吗?!
现在正是修补关系的时候,哪里容得下她在此撒野?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说的是什么话!”郑涛斥了自家闺女,转脸却对柴文眉眼带笑:“你莫灰心,那是你亲叔叔,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是他们不了解内里,知道你现在过的好,难道他们还会生气?亲家不是来京里看你吗,你常走动,你个侄子不好说话,亲家还得帮着你呢。”
话里话外就是要柴文攀上这根通天藤。
柴文苦笑,现在倒想起他父母是亲家了,当初他父母找上门来又是哪个冷嘲热讽,连面都不见就将人打了的?
“女婿,不为难吧?”
“那还有什么为难的?难道咱们好了,还能待他不好?”袁氏看向柴文,“到底是咱们一家子过日子,你叔叔好了,难倒就不能帮衬咱们家一把?往日我们待你可也不薄。”
“爹娘说哪里话?”柴文自幼跟杏儿的爹学徒,惯会察觉观色,嘴巴又甜,不然哪里就能连他师父捧在手心的爱女都许配给她?
他笑道:“亲生父母待我也就这般,二老待我的好我又怎么会心里没数?只是我四叔以前……是个傻的,现在难免也一根筋。我只怕他犯起犟来,我爹娘都拿他没办法,所以一直在想该怎么办。”
“爹娘放心,我爹娘心里我永远都是第一位,他们肯定是会帮我说话的。”
“那就好。”郑涛欣慰,突然瞥了眼袁氏。“亲家来京里这些天,你一直在照顾着宝珠,忙里忙外没个消停,还没招待过亲家,这两天得闲了,和宝珠一块儿见见亲家。以后就是一家人,合该多走动。
袁氏摸了摸手上金镶玉的镯子,掩下眼中的轻蔑,应道:“是,老爷。我早这么想,就是一直没腾出功夫。”
倒是就坡下驴。柴文心道,这一家人都拿旁人当傻子,别人是见风使舵,他们家见风能把整艘船都给祸祸了。
现在又是亲家了。
他又不是个臭木匠,成好女婿了。
哈哈,真拿别的都当傻屌——
只有他,真的是个傻屌!
真特么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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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并没多贵重的礼物,一来本就是柴榕先于安6侯有救命之恩,他们往来也是礼尚往来,若是贵重太过倒显得十足的暴户习性;二来若是礼重了,只怕成国公府心里也有负担,只当他们是有求于他们国公府,这样一来反而不妙。
于是挑了一下午,贵妃只挑了些冬虫夏草的补品,和一方大齐朝有名的端砚,以及京城一品阁最出名的大八件就回了武进伯府。
贵妃虽然到京城行色匆忙,但临走还是自花想容带了一箱子绣品。
大到里衣外裳,小到帕子香包一应俱全。
贵妃六条绣着各色花样的锦帕,和先前买那些礼物一共送成了四样儿,第二天和柴榕就带过去了成国公府。
柴榕轻车熟路和骆易又凑到一块儿,而贵妃则由成国公世子夫人带着去见了成国公夫人。
因着柴榕斩杀西梁小将裴元朗而救下了被围困的安6侯,虽说这里面有着阴差阳错的缘份,可是成国公长房都是拿柴榕当国公府的救命恩人来看,不然也不会令世子夫人亲自主持将军府事务。
尤其成国公夫人武氏对贵妃更为看重,那是他心肝宝贝一样的四儿子的救命恩人的媳妇!
原本武氏听闻贵妃先行投了拜帖这一举动,便赞她知礼,不似是乡下地方出来的村妇。可今日一见,她真的信了儿媳郑氏的话,这位武进伯夫人果然看着不同反响,看那脸蛋、身条,再看人家那言行举止哪里像村妇?世家大族教出来的也不过如此,礼仪进退竟然半分不差,看着比许多人还要更雍容。
武氏一看就喜欢上了贵妃,再看她带来的几条丝帕,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明阳府花想容的帕子吧?”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大老远带到京里,洵美你有心了。”
话里透着亲近,竟像对自家子侄般随意亲昵。
贵妃想不到花想容在京城里也闯出名号,真真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前阵子秦王世子妃往京里让人带回了些花想容的物事,尤其送给定国公夫人的那件软毛织锦的披风,样式图案都别具一格,华贵里又透着股子别致……听闻是明阳城顶顶大名的花想容出名!”
居然又是秦王世子妃!
贵妃不禁暗自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