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前的故事
【紫哀殿】
嘉佑三年四月三rì五更三点。隐隐三下净鞭响过,文武百官已经分列两侧。
仁宗端坐在朝堂的龙椅之上,看着殿下一个个越班启奏的群臣,心里不由得生出许些难耐。
想着近来京都瘟疫盛行,让军民百姓折损甚重,屡屡下诏救济,苦无良策,效果亦是不佳。就这般天天启奏,嗡嗡嚷嚷,着实让他已失了耐心。
仁宗捏起修长的指节,轻轻的按了按额头,随即示意肃静朝堂,自顾自地慢慢说道:“月前,一夜有梦,众位大人不妨为寡人参一参。寡人梦境琐碎不知从何说起,一梦方醒,却恍如隔世。只是其中皆是玄妙,寡人一语难尽……“
”梦中有一鹤发童颜仙人带寡人纵观古今,其中珍宝,不可思议,可谓玄之又玄。其有一物可令寡人有顺风之耳,还有一物可赋寡人腾云驾雾,另有铁器可使寡人动动手指,便可于万人军中取上将首级……“
”末了,那仙人送了寡人一物,其外壁剔透通明,内有仙汁,说可医得城中瘟疫,正要祥言医人之法,忽的一声闷响,天崩地裂,一切玄妙皆化作黑气,冲天而走,在空中散为百十道金光,望四面八方去了。寡人大惊,慌不择路,一脚踩空,一只鞋履脱脚,寡人也险些落入深渊。”仁宗顿了一下说:“寡人惊醒之后,细细回味,只觉是梦,起初也不在意,只是……寡人塌下却只有一只鞋履,至今不曾找到。”
群臣闻言,个个屏气凝神,惊愕不已。列在文班之中的大尉洪信更是惊出一身汗来,月前他领了圣敕前往江西信州龙虎山,宣请嗣汉天师张真人星夜来朝,祈禳瘟疫,却在伏魔之殿去封开土,除去石碑,误打误撞,放走魔王之时,其中景观与天子梦境一般。
此刻仁宗瞪眼看着洪信,一字一句地道:“洪信,寡人向来待你不薄。你不曾将天师请到,却造了何孽!使天降这等梦中罪责与寡人!”
洪信闻言,吓得丢魂落魄,唬的三十六个牙齿捉对厮打,言语混沌吐字不出。瘫在殿下,只是不住叩首。
而仁宗却不知其故,看他也不辩解,只是磕头,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心道,或许只是一梦罢了,因此罚臣,反被天下人笑。于是,叹了口气,道:“洪信,京都瘟疫止时,你再来见我!”
洪信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拜了一拜道:“臣现在就去办,必定……不负圣意!”
很抱歉的通知
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 其实 真的觉得很抱歉 本来这周开始打算每天两更的 但实习提前了 要带一大帮人去实习 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仔细考虑剧情 认真码字 所以 为了保证不断更 保证存稿可以维持的天数 所以 下午就可能不能更新了 不过我尽量 如果可以的话晚上迟一点更新
实在对不起大家了
签约感言
我依然记得那个rì子,在我正沉浸在大一就可以帮班主任做工程的愉快自豪感中的时候,一条短信拉开了我网文写作的序幕——“你那《乾坤》写的怎么样了,17K不错,来这里试试水吧。”
那时的《乾坤》并不是现在看到的《大宋王朝之乾坤逆转》,而是另一本毫不相关的古典武侠,我从来没想过电子出版这条路,本来也是打算写个七八万再投给《今古武侠》的。但我还是神差鬼使地坐下来,上了17K的官网。
说实话,我是个从不看网络小说的人,用我自己原来的说法叫“不是一党,不坐一船”。但17K首页给我的感觉,是很干净,很舒服的。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站里到处走走看看。觉得在这里,有一种气息,很久违,也很亲近。
所以,我在注册作者之后,果断地开了第一本书,顺应着灵感高cháo的来袭,就在注册后的临场写下了第一章。就在一切都提交完后,我才回了一条短信给他,说“我下水了……”那时候,书的名字还叫做《武装重聚梁山首》。
从那天之后,我就开始了每天抽空码字的生活。说实话,那时候的自己对网文简直就是一窍不通,根本就不晓得网文的本质和他本身存在的价值。可以说更糟糕的是,我一厢情愿地把文学和文艺混为了一谈,还把他们牵牵连连地带到了网文里来。我按着自己的意愿去安排一个个的镜头和故事的脉络走向,可是直到三万字之后进入了青训营,在里面我读了《青训营》这本教材,我才发现,自己一直有多愚昧。
我和每一个首次没有签约成功的作者一样,在17K的jīng心安排下,也在论坛里排队点评。我虽然眼巴巴地等了五天,但却等来了我网文里的第一个师傅——纸草。接下来的rì子,便是在草纸师傅的指点下开始大刀阔斧的修改文章,前前后后他给我看了很多遍,逻辑xìng很强的指出了很多许多网文的“规矩”,而我也是在纸草师傅的点拨下,一点点了解了网文,了解了网文的很多规律和规则,其中忆泪教官也认真地点评指导过一回。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回,就是纸草教官在百忙之中给我修文,他为了给我讲解的更清楚,特意在文中找了一段出来,然后结合他自己对网文技巧的把握,很认真的重新写了一遍给我看。说实话,这份责任心,让人很感动……就这样,在师傅和大家的帮助下我很顺利地签约了。
下面,我就简单的总结一下,我在青训营学到的东西,以及自己的感悟,算作是我在青训营的结业汇报吧。
这第一点是写给纯粹的新人的,开篇的前三章很重要,再说的绝对点,能不能签约,首先编辑就是看你的第一章,通过看你第一章的文笔风格和你对人物塑造以及情节过渡、悬念设置等等的把握和水平,来看你是不是符合17K的要求。
为什么说第一章会汇集这么多的要求呢,因为大部分的读者(当然像我这样挑剔的人除外)在通过书名或者是宣传吸引而点开一本书之后,都是从一章开始看。如何才能让人往下看,往下看,往下一直看……当然首先就是靠对主角的刻画(原来我不明白为什么开篇第一个出场的必须是主角,渐渐的我就懂了,很多网文的规矩都是经验的总结,是有道理的,sāo年们,好好去感悟下),只有刻画出一个生动的主角(在这里强调一下,你所设置的主角要和你的读者群年龄以及基本的xìng质要相同,最好让读者一看就不由地在主角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这样利于读者的代入)。接下来就要描写你所设定的这个主角所活动的一系列环境,也就是你要将读者带入怎样的一个世界,别小看环境的描写和背景氛围的渲染,这是读者很看重的,读者来看书是为了休闲娱乐的,他们需要这样一个环境,让他们神游其中,也只有作者设立这样一个虚拟的环境供读者的jīng神在其中存活,才能让他们对你的文产生依赖。接下来便是要铺设悬念了,这也是一篇好文不可或缺的东西,在设置悬念上,我就不多总结了,《青训营》里有专门的一讲在说,很详细,也很启发人,有心的sāo年们去看看。
说完第一章必备的几个要素外,我就再说几个开新书后应该注意的事,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增加你的人气(这恐怕是很多新人天天耿耿于怀所关心的东西)。如果你是崭新的作者,特别是对那些学生族和上班族,我建议,在你有二十多万存稿的时候再开书。开书的时候选一个好的rì子,像每个月初的零点(原因可见《青训营》,血仇有写过)。然后每天三更,通过你的QQ和好友来增加点击(像我那个时候,我的很多哥们儿就把我书的链接在他的交际圈里发了个遍,让我获得了第一波的点击,在此感谢!)。在前期几乎没有可能有读者来主动看你的文,除非某些例外,所以对大多数新人来说,刚开书的那几天都拼的是自己的人品,朋友兄弟多的,人家愿意把你这个当做个事来积极宣传帮忙点击和收藏,这样就能够在每个周一凌晨冲榜的时候顺利上榜。总榜前15可能有些难,但各个频道的前十还是相对容易的,只要你前期靠朋友的支持冲上去了,慢慢就有读者点开来看。收藏点击也就慢慢上来了,过一段时间便有了第一批读者,你的点击也开始增加起来。同时,你还可以子啊大神或者别的很火热的作品中打一下广告,被人如果不让就别打了(其实有时候打广告的帖子,作为读者一般是不会去点开看的,除非你写的很吸引人,或者读者很无聊的时候……)。此外,还有多在作者群里交朋友,交一些意气相投的朋友是你的福气,他们会帮你宣传作品,在你冲榜的时候给你支持(我觉发现我相对比较幸运,遇到像陈七耀、猪猪、真相之下、水水、木木、六子这样的好朋友)。但各位要明白一点任何的技巧都不能当做主要的手段,别把自己迷失在这些里面,而忘记真真对于一个作者来说,收揽人气最重要的杀手锏是更新的速度和文的质量。那些排名和推荐,都是因为读者对17K网站的信任而点开页面上的书来看的,但到底能不能留住读者能不能为你自己创造一批粉丝,那还是要看文的质量。
PS:一直被各种事情所打搅,而断断续续写下这样的一个感言,有点不知所言的感觉,实际的写作技巧没说多少,rì后有空在总结下吧。最近看到新人来的很多,也有很多新人子啊贴吧和群里抱怨点击少,所以就写这个出来,希望对他们又点用,祝大家能取得个好的成绩。
最后真心感谢宫大、苍冥、纸草、陈七耀、猪猪、真相之下……等等等等帮助我的编辑和朋友!
第一章 误走天魔九龙现
【史家庄】
鸡鸣三遍,窗外还是迷茫的鱼肚白。史进坐起身来,就再也睡不着了。想着近来少华山上的土匪,动静越来越大,又想着这几rì爹爹史太公,因为这匪患而愁苦煎熬、心神憔悴。史进瞧在眼里,痛心的很,却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就是此刻在心里琢磨着,也很不是个滋味。
爹爹是华yīn县的里正,又是这史家庄的一庄之主。听闻这伙徒匪不久将要洗劫华yīn县,在这事关存亡的紧要关头,为公为私,都该有所提防,更得提前有一手准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道理史进懂得很。
可是自己除了懂些枪棒,这硕大的庄上,尽是些徒有蛮劲的汉子。而县里的官府自顾不暇,哪里还会发兵保护……心念及此,史进不由的重重叹了口气,穿衣出了门来。
史进提了棒棍行至后槽马厩之处,这里四下无人,场面宽阔,是史进常rì的练武之地。史进将青布短褂脱下,戳戳手掌,赤膊使棍便cāo练起来。棍棒掠空,上下翻飞,呼呼作响。连劈带扫,似有龙吟。身手不但轻盈,招式更是华丽。
就在史进打过一番套路,余光中却觑见在屋角的房檐下,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立着一人。穿着粗布褐衣,个头中上不说,身板也很结实,特别是那对眸子,更是锐利得很。
史进见那人只是负手在那立着,便觉得散出慑人的气魄来,好像就这样便能把他舞棍的气势压倒一般。
史进心下瞧着,有些惊讶,手中的棍却不曾停缓,反而越打越来劲,将前前后后十多个武师所授的功夫尽数使了出来,好叫那人心里暗自服气。
可那人瞧清了他的把式,抬腿便是要走,但这脚还未落下,他便再也挪不开步了。史进此刻也有了感觉,那双凌厉的眼眸正紧紧地盯着他幻影缭乱的枪棍。史进心里舒服了点,心道:他一定从未见过我这样的枪棍,光看表像就傻了眼,倘若知道了其中的奥秘,岂不是会吓晕过去。
史进所持的棍,长约三丈有余,约有腕粗,通身银亮,上浮龙鳞纹饰。舞弄开了,青光乍现,有如龙鳞纷飞,滴滴点点,迷乱人眼,虚虚假假,蛊惑人心。
就在史进一趟枪棒功夫打完,定身收势的时候,忽听背后那人啊呀一声惊叹,史进头都不用回就晓得,一定是在这龙鳞尽收,一切动极转静之时,自己背上那逼真的九条青龙刺青恰好唬到了他。
史进还不及回头,便紧接着又听见那人顺了口气。史进心道,那厮是看我枪棒功夫了得,心下服了。想到此处,心里不由地微微得意。却不想,听那人竟然暗自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打的是花枪,却赢不了真好汉……只可惜了这棒”
史进听在心里,顿时来气,转过了脸,看着房檐下的陌生人,颇有些恼怒道:“偷偷摸摸瞧我练棍,也算好汉?竟来耻笑我的把式,那就让我来考究考究你这英雄如何!”说罢,就跃至一旁,顺地踢了一根棍棒与他。
那人劈手拿住之时,史进已抖了个棍式,意yù比试。
“我儿,休得无礼!”
一声叫喊响过。史进循声看去,原来是爹爹史太公徐步走近前来。
史太公也不和他先搭话,却和那陌生人笑笑,两人互作了一礼。
史太公道:“客官莫怪,这是我的小儿,单名一个进字。从小喜爱耍些枪棒,让您受惊了。”
那人微微笑了道:“太公多虑了,枪棒我也略略晓得,若蒙太公不弃,我亦可陪他练练,也不消得寂寞。”
史进一听,顿时叫好,抖开架势,便要那人过招。那人谦让再三,待史太公开口相劝,说出“如有伤损,也是他咎由自取”的话来,才敢有所展现。
于是两人在院中阔地拉开阵势,各持一方,仔细周旋起来。那人打了个把式,便将棍稳持手中,不再动作。
史进看在眼中,心中方刚的血气却没了耐心,心道那厮恐怕没甚套路,此刻切磋只怕是急没了本事,看我将他一军,让他立显原形。想罢,一抹轻蔑闪过嘴角,挑棍便来了一招“举火燎天”。
此招虽是单式,却实则暗藏后招。以此式虚晃,敌手必逆向闪动,接着便可觑准去势,引棍而下,那时对手已是强弩之末,躲无可躲,必中要害。
史进也是如此盘算。可是一式走尽,那人也只是立棍,遮挡门户,脚下未曾腾挪。史进一招使尽,不得不“死马当活马医”一招“开门见山”引棍劈下。那万钧之力,借棍居高临下之势,如泰山压顶,劈面而来。气流抽动激起呼啸龙吟,棍身折光幻化万千龙鳞。
那人不敢大意,收束心神,仔细观辨,在棍走至额前,才分出虚实,急忙收棍斜划,卸去劈力。如此,史进的棒端便顺势被他压入地下,激起一捧烟土之后,棍端得余力才消散殆尽。
史进心中有气,大声喝道:“雕虫小计,再来比过!”说罢抖起棒端,有如蜻蜓点水之势,朝着那人连番刺来。撮撮点点,总不离对方身前要穴。
那人心里一乐,不曾想过这小子还有几招上得厅堂,不由的生出孺子可教之意,只是生xìng冲莽,运棍自然不甚稳重。那人有意指点史进,便决意先挫败他的莽xìng。那人一念闪过便动作极快。
史进只见他展棍挑拨,便将自己的来路一一封死,不待另辟他法。那人便一鼓作气连削带打,将他的棍路封了个水泄不通。
就在史进惊诧之际,却不想自己的棍端竟被那人劈手一招,稳稳抓住。
切磋至此,胜负已分。
史太公看的爽快,连连抚掌。心里已有请师教子之意。不由得口中更是称赞不已。
此刻史进心中亦是叹服,只是碍于面皮,不能服软,一时也有些羞恼。不由的催动心念。
那人见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正要扯手施礼,忽然感觉手中棍身滚烫,一声龙吟啸过,一条银棍在瞬息间拆拆合合,组成一条火铳,一条银龙贯穿枪身。
而此刻,史进稳稳地持着龙尾的枪柄,幽深的龙口yīn冷的对着那人的面门。一只细长的食指混合着史进微微的一笑,便不可揣测地扣下了扳机。
第二章 神兵出世盘龙棍
史进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唬得史太公惊叫出声,全身瘫软不由得跌坐在地。但那人却只是愣愣的看着幽深的枪口,浑然不知此为何物,更不懂史进这是做什么。只是在惊异这枪棍的变化之余,全身多少有些侵袭的寒气。
史进收了枪械,一转心念,龙吟过后又是一条银亮的盘龙棍。史进赶忙扶起父亲,却不想史太公反手一个巴掌狠狠抽过他的侧脸,史进不由地跌在一旁。
那人一个箭步抢上前来扶住史进,对史太公道:“太公这是为何?莫不是嫌他本事不济。若是如此,太公尽可放心。”
没想到史进却此刻挣脱了他搀扶的手,愣愣地看着面前怒气腾腾的爹爹,眼底闪烁着惊痛,不解为何自己的出sè表现竟换来老爹的巴掌。
史太公重重的叹了口气,面上颇有难sè,稍稍踟蹰了片刻,还是开了口:“犬子失礼,还望客官宽容,别往心里去。”
那人听到此处,甚是不解。
史太公接着道:“说来也奇,想必大人不会信我老头。虽然您见过的神兵利器众多,但大多也不过吹毛断发,滴血不沾。你也见了,我儿那枪棒与众颇为不同,不知他念得什么咒,便可使出妖法来,就是你方才所见那物,端得厉害。那龙口所指,在一声暴响过后即可吞人姓命。方才若不是大人您命硬富厚,就算统领了您那八十万禁军来挡,恐怕也……”说着蹙眉之间又平添了几分苦楚。
王进却是会心地笑:“这棍确实灵异,非同寻常,我在军中多年,也不曾耳闻。但这孩子的根骨更是少有。如若加以引导,必成栋梁!”
史进此时心中大惊,原来那人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不世高手,传闻中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那人舞枪弄棒本是常事,十八般武艺亦是jīng通。惊讶过后不由得大喜,没想到今rì竟能一睹英雄的风采。只是方才的失礼,却让他心下很是惭愧,脸庞更是不由地泛起了淡红。就在他心里思量的空档,听史太公冲他道:“还不滚了过来,拜师谢罪!”
史进喜好枪棒,今rì得遇高人,心里自然暗暗欢喜,看父亲给了这样一个台阶可下,便顺水推舟,遂了自己的意。换人拿了张大椅,让那人坐定,自己便规规矩矩磕了头拜了师。史太公又招呼庄丁杀羊宰牛,置办了桌丰盛酒肉。酒席间觥筹交错,谈的推心置腹,使得主客皆欢,直到三更方散。
酒席散后,史进满心欢喜,非亲自送师傅归寝不可,王进奈何不过,只得随他。两人一路走,一路说。
说到少华山的谣言上来,史进便是叹息。
那少华山离史家庄不远,本来是一座游山玩水的好去处,虽然山高坡陡,但其中野味却很丰裕。史进年少时,常常约了庄上的伙伴,上山来耍,野鸡飞鹅,次次满载而归。一转眼,史进已从少年长成一个十**岁的后生,可那少华山却再没去过。
“就在几年前,山上住了一伙人马,占山为王,听说里头有三个兄弟依次当家。他们虽然也时常下山来劫道抿财,但却对史家庄一直都很客气,勉强可以说是秋毫无犯。”史进说着又叹了口气。
“再后来,这少华山的名气就渐渐有了起sè,不但人马翻了几倍,而且还兴师动众地修起了山寨箭楼。规模在当时来看是相当可观的。近来这月,更是遍撒英雄帖,招兵买马,动静极大,听说是要寻刘县令的仇。”史进顿了顿看着王进道:“这些流言本来也不该当真,市井之间闲话本来就杂,但一直装聋作哑的官府却紧张起来,那刘县令更是当真急了。”
王进心下想了想,自己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觉得此事也并非像史进所言的这般严重。便宽慰他道:“刘县令我虽不晓得这人如何,但州里的督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哪里容他们瞎折腾。倒是庄上练练兵有所准备也是好的。”
于是两人便商谈如何习武,如何练兵,后来不知不觉话头又谈到那盘龙棍上。这下史进可更加得意,话匣子一开而不得收拾。
原来,那rì洪太尉失误拆损了封魔殿的密咒,搅乱了时空逻辑和天数地理,随着三十六天罡损落、七十二地煞临世,将后世数千年的东西也由太虚之境扭转组合而散落人间。
这盘龙棍本是太虚之境的神器之一,在那场浩劫之中,与一柄西德5.65毫米G41H&K步枪在时空中重叠,借太虚之境的灵力得以在改组之余而兼容并存。后由嗣汉天师借史进的梦境,由太虚灵力将此盘龙棍并心念催动之法传与史进。
“那梦中的天师说,这步枪需铁丸弹药。而弹药制造之法乃不传之密,要我省着些用。待我梦醒之时,催动心念,果然如天师所言,一时xìng起奔至村口便要试其威力真假,扳机一扣,一听爆响,但并未见有何异,便接连打了数次,直到再打不出才住,心道天师放了空话。
哪知过了些时候,便有人奔回村中,说村外无辜死了两头耕牛,还有一个耕夫刘二折了腿,流血不止。等庄里的人请了郎中一起看时,我才后悔不跌。从那刘二腿里取出的正是那天师所言的弹药。而那耕牛身上所得亦是此物。”
史进满是悔意地述说,不由的又陷入了回忆:“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这件神器真了不得,动动手指就可打穿千步之外。只是可惜了那些弹药,今后恐再也没了,如今亦难演示与师傅看……”说罢,不由得深深叹息。
王进听罢如阅天书海图,不但新奇,更是神秘。只可惜唯有往事可追,却难见步枪神威。心里虽有遗憾,但还是收拾了心情,安慰史进道:“神器在手,自是天命,火器在朝中也有听闻,我且说与你听,在东京有一人唤作轰天炮雷震,那人造的好火器,如记不错,有一门叫做母子炮,其威力与你所言极像。”
王进想了一下又道:“但也有不同,他的火器个头极大,非四五条汉子驾驭不得,发出弹药之后,所着之处山崩地裂。只是这一直都被朝中所看重,我也无缘考究其祥。若你可以寻得那雷震想必再造弹药也不甚难。”
史进听到此处,双眸顿放光芒。心里好不振奋,恨不得此刻就邀了师傅,一同去东京寻那人去。
王进顿了下又道:“再说回到这神兵上来,其变换在两物之间,即是天命,必有道理。现今步枪用之不可,但还有一番变化,就是盘龙棍,你使得一身好武艺,就算只借着棍的奇异,亦可横走江湖,落个好汉的声名。到时再寻那雷震不迟。”
史进听罢茅塞顿开,更是抖擞jīng神。话头说开,王进也将自家身世和境遇道明,史进听在心里,觉得师傅甚是英雄,更是死心踏地随他学武。
那rì之后,王进每rì与史进切磋,将自己十八般武艺一一从头指教,招招式式悉心点拨。不觉荏苒光yīn,半年时光一瞬而逝。史进十八般武艺,矛,锤,弓,弩,铳,鞭,简,剑,链,挝斧, 钺并戈,戟,牌,棒与枪,一一学得jīng熟,多得王进尽心指教,点拨得件件都有奥妙。
待又到一月之末,王进已觉史进可以出师自立,便考校一番,心下满意骄傲之余,便又想起了当初的盘算,与史太公相辞yù上延安府去。
史进自然不肯,与史太公连番苦劝,只是王进所想一个外人落户史家终非长久之计,不若投奔老种 经略处可某的半世生计。于是心意一决,让史进苦留不住。史进奈何不得,只是rì久相处,情义深重,如今一别,不知何rì相见。心念及此,不由的淌下泪来。
数rì后王进携母离开了史家庄。在连送师傅数程之后,史进方才恋恋回到庄上,心里空落,酒肉无味。
史进坐在树下又想起师傅之时,突然村前邦声大作,一个庄客惶惶恐恐奔了进来。一到史进面前,双腿一软就栽在当地,还不待史进惊问,就已开口道:“大郎!少华山的强人杀来了!快救……”
第三章 强贼大闹史家庄
史进一听所言,腾地跳将起来,喝庄上小厮取了盘龙棍和马匹,不待纠集庄丁就一跃上马,驰骋出后庄来。
只听得那邦声更紧,史进奔到村中,就看见村头腾起数处浓烟,张牙舞爪,从村落之上直冲九霄。一时间,杀声喊声厮打声,重重叠叠,直直闯入史进的耳来,激得他热血冲顶,心急肉跳。
史进驰过一条村巷,恰好与一波贼人相遇。那些山贼抬着米袋,赶着猪羊,带头的是个粗壮后生,头裹黄巾,一手提着染血的朴刀,一手倒提着数只鸡鸭。一转巷口,便见史进骑马驰来,瞧史进面sè紫红,一双眸子犹如饿虎,直直扑入眼中,将心下的胆子都撕个粉碎。
那后生当下就怯了气,也顾不得鸡鸭,随手撇了,拔腿就往后撤。后面的喽啰不知就里,进退不得,一时慌作一团,不战先乱了阵势。
史进这时纵马抢入,当先提棍便戳,随即棍端扑哧一声闷响,便穿透了那为首汉子的肩胛,鲜血顺势飞溅,后面众喽啰的脸上沾的滴滴点点。史进心下也暗自吃了一惊,不曾想到盘龙棍竟能如此凌厉,不由得心下软了三分,稍稍去了许些力道。
那些喽啰眼见小头目被戳出个腕大的眼来,吓得屁滚尿流,双腿筛糠一般,yù走不得,更来不及动作。就被史进横扫纵挑,打了个七零八落。就这般一路厮斗奔至村前戏台。
只见台下堆满谷物牛羊,众多喽啰列队环绕,其中往来交割犹如集市,甚是火热,而台上横马坐着一人,头戴干红凹面巾,身披里金生铁甲,手中横着丈八点钢矛。是少华山的二当家,人送外号跳涧虎,正是陈达。
史进觑见那人脸面满是得意之sè,心下倏然腾起千般火,也不管他人多势众,提了棍就打将进去。
离戏台甚远的一个小喽啰抢先发觉了史进,惊呼起来,惹得众人都寻望过去。胆大些的已抄了刀枪迎了上来。
史进奔到台前,一棍开天式,万千龙鳞幻影纷飞。众喽啰看得惊异,眼见龙鳞四shè,快伤近面前,不得不顾自格挡防身,却不想挡了个空,龙鳞倏然隐去了。史进乘这一顿之机,左方连刺,右方劈划。
棍影所点之处,招招见血,棍势所过之路,人人皆亡。手起棍落片刻,死伤十余之众。史进杀得xìng起,也不假贼人片刻回神,一路直往那台上的首领杀来。
此刻在贼人群中突然有个喽啰大呼:“九纹龙!”
众人心下一惊,戏台上的陈达亦是唬了一跳,笑容立即僵死在脸面上,只是此刻也顾不得太多,拉转缰绳,合着众喽啰拍马就往庄外奔去。
史进一看贼人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心下寻思这少华山也没甚了不得的,便生出产草除根之意,意yù生擒了陈达,才更是英雄。于是,在点翻了几个顽抗的喽啰之后,便策马追将过去。
追出史家庄十里,那陈达凭借马快,总有几仗距离。偶尔途中转折,可近得身来,只是苦那陈达并无意厮杀,斗一两招,便催马而遁。
史进年轻气盛,心下颇为不甘。只是气恼临走之时没带了弓箭来,如若有此在手,须叫他吃我几箭。史进心下有气,不由的攥紧了手中的盘龙棍。心念及此,更来火气。如若有弹药,此时岂不省事,一扣扳机,打发他归西,何苦这般奔走。他rì寻得雷震,任你跑遍山间,我也定取你姓命!
史进一念未落,突然后方暴出喊杀之声,史进大惊,心叫不好。勒马顿住去势,此刻前面不远亦有喊杀声起。史进右面临山,只得急急调马左逃,慌不择路奔入树林中去。
后面喊杀声连绵不断,似有马队已快追来,史进心里气急,愈发乱了心神,只是扬鞭打马,全然失了方向。
史进心中苦恼,一霎之间所想甚广,当初不该追来,孤身至此,若被贼人所擒,不仅白白辱没了自己的名声,连累师傅的英明,更会纵那贼人欺我庄人,辱我妇女,而那多年经营的家族产业,亦将付诸东流,遭这厮鸟人糟蹋。
史进一念闪过,不由的狠狠一叹。
叹息未止,突然右侧闪出一队人马,当首的即是陈达。陈达轻蔑笑罢,当即大喝:“中我计矣,莽夫勿走!”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史进心下正怒,抢到面前,提棍即打。陈达拿八丈点钢枪抖了个枪花,随即斗在一处。
史进耳畔喊杀奔走之声愈来愈近,心下不愿恋战,一招偷天换rì将陈达的钢枪挑离身前,两腿一紧马肚,驰马yù走。陈达前招受制,后招难接,怕叫史进走脱了,也不顾什么江湖规矩,急忙吹了个响鼻。
陈达手下的喽啰便催马一哄抢上前来,刀枪夹杂,一并刺杀过来。史进眼疾,收棒护着门户,顺势侧翻,拉着缰绳,闪在马匹的另侧。
众喽啰一击不中,却已成了网罗之势,劫断了史进的前路。史进再翻回马背,手中不停,荡开了急戳的矛头,反手便刺。
此刻陈达的钢枪划了个呼哨,直奔史进后心而来。史进扭身让过,并不理睬,只是手中的盘龙棍却指东打西,不消眨眼的功夫就将面前三人一并打落马去。
此时,陈达连同喽啰,一众七八人,七八条白刃在午后的rì过下,耀光闪闪,在史进周身要害之处游走。
史进仔细周旋,听得厮杀之声更近,而眼前却无出路,索xìng将心一横。原本七分防守,三分快攻。此刻史进心境已变,抱着必死之心,将手中的盘龙棍使得尽数杀招。
众喽啰顿感杀气扑面,眼前的龙鳞更是纷乱,犹如暴风之雪,棍行之处,如有潜龙怒吼。连陈达心下都有些怯了,手中不由地慢了一分。至此,史进杀得眼红,一招龙行四野,打得如入无人之境,棍行之处,血肉横飞。
待史进一棍刺入最后一个喽啰的前胸,陈达也怒了。心下道,看在你是条汉子原也让你三分,你这鸟厮下手凭地太狠,饶你不得。
陈达想罢暴吼一声,使出平生绝技恶虎跳涧。这一招旨要枪人合一舍生忘死,最终发起杀招而重创敌手,其要紧之处就在全身关节的伸展使力,每过一节,力道便叠加一倍,从手腕而下直至脚裸之时,犹如弯弓shè箭,其反冲之力已是万钧之势,有万夫不挡之勇,穿碑断梁更不在话下。
陈达一声虎啸,恶虎跳涧随即使出。
史进觉陈达枪法突变,一杆钢枪如其加长臂膀,凌厉刁钻之势暴起。但见陈达周身扭转,关节活络之余,更有冲阵之势。史进从未见过这般的枪法,只看那闪亮的枪头随周身关节转变,一闪即至眼前,突然心下一惊已来不及回挡,心道死了。
却不想,陈达扑通一声栽下马来。而那柄钢枪扑哧一声将史进的马匹一枪捅了个通透,末了去势不止,直直戳入地里,直到末了枪头。
史进吓的浑身是汗,跳了开来,将陈达活活按在地上。割了马匹的缰绳将他牢牢的邦了。
就在史进抓着陈达站起身来的时候,顿觉脖颈一凉。不必回首也晓得,是刀刃架在上面了。而此刻大队的人马呼啸而至,将他们围了个铁桶一般。
史进心寒,只听背后那人道:“我杨chūn这一刀下去,何止是英雄气短?”说罢,手起刀落……
第四章 少华山机关费尽
杨chūn的刀刃瞬息即下,一道耀眼光辉闪过。陈达倏的跳身起来,扭扭被勒痛的手腕,扬声朝史进叫道:“你这鸟厮,看我也绑你一绑。”说罢,招呼两个喽啰来,把史进像裹粽子般五花大绑起来。
杨chūn收了碧血白蛇刀,道:“二哥休再耍闹,牵匹马来与他罢!”
陈达怒道:“咱的弟兄就白死了!”
史进闻言,心里也怒:“我的庄民也白死么!你这天杀的鸟厮贼”
陈达一听这话更是来气,就近从喽啰手里夺了马鞭,便望史进身上招呼。杨chūn一看,急忙挡在史进身前,一条血迹清清历历印在格挡的臂膀之上。
陈达不曾料道如此,眼见伤到三弟,心中有痛,苦道:“三弟,这时为何?我自不杀他,打他两下也不得么!”见杨chūn没有退意,赌气叹了一声,恨恨丢下马鞭。
杨chūn也不顾及,上来托着二哥的双臂道:“哥哥,非小弟不肯解你的气,只是,你忘了大哥的话了。”
陈达心下一震,啊呀,险些坏了大事。说罢,脸面的怒气烟消云散,赶紧差人牵了匹马来。
史进一看,心下并不买帐,将眼望天边一望,道:“要杀要刮,眨一眨眼的不算好汉,何须你们带我别处!”
陈达心道这厮倒是个死骨头,索xìng也不理他,拦腰一抱,横丢在马上。杨chūn差人留下收拾战场后事,其余的一并收队回山。
史进骂了一路,直到被丢在少华山的大殿里,口中依旧怒骂不停。
陈达心道让你三分却这般不识抬举,扯了头巾就yù塞他住口。这时从后堂里快步转出一人,神机军师朱武的便是。
朱武一看陈达,急忙喝住,三步并做两步奔到近前,道:“二弟休得无礼!”说罢,转身面向史进,满面愧sè的道:“好汉受苦了。”说罢赶紧着手亲自将绑松了,不待史进言语,倒头就拜。杨chūn随着也拜倒堂下,只有陈达兀自尴尬立着。
史进一看,如此这般心下迷茫不知何感,口里便软了,赶紧扶住朱武、杨chūn,一时说不出话来。
朱武心里估量事情多半可成,便更加恭敬,道:“今rì冒犯好汉,真当最该万死。只是,我等是迫不得已,如今有苦难言……”朱武言道此处,面露痛苦之sè,故意不言。
待史进追问其祥,才又勉强似的一一道来:“我们三个兄弟,本是在华yīn县里贩肉,每rì的起早贪黑,几年下来事业做得颇大,也积累了不少本钱,怎奈惹得那知县眼红。我那二弟陈达生来xìng急,又莽撞了知县的小衙内。后来……唉,不说也罢。”
“可是遭了那鸟的算计!”史进甚是愤愤不平。
“怎么不是,害了我二弟陷在牢里不说,还要暗夺我们的田产。百般刁难,将人逼上绝路,可偏偏又无处伸冤,我们兄弟怎生受的这般鸟气。”杨chūn说完,朱武又接过口来:“所以,我两兄弟典卖家产,纠集家丁伙计,劫了大牢。”
陈达也想起了往事,道:“于是两位哥哥救我出来,走投无路,便一同投这少华山来,没得法子,只有落草……”说道着,心下苦楚,不由的垂下头来。
朱武拍了怕陈达的肩,顿了顿对史进道:“那县令怕我等积蓄力量报复与他,那rì探哨回报,华yīn县请了官兵,近来就要与我们兄弟为难。而令尊史太公又是里正,那时只怕史英雄不得不……”
史进双眉紧蹙,失口叫道:“那岂不是助纣为虐!可家父牵连,亦难推脱。唉,叫人怎生为难!”
“正是这话。所以我们兄弟想请史英雄此番回去,好生劝劝老太公告病回避几rì。如若可行借些钱粮与我,更是感激不尽。”说罢三个兄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史进受之不安,又急忙扶了起来。只是心下为难,左右皆都不是。不由得,深叹口气道:“诸位兄弟,非我史进不尽人情。若是从前我爹想必还肯通融,可今天之后,即便爹肯时,那些庄民哪会让过。”
朱武道:“史家兄弟的意思我晓得了。这个不必挂心。我们久闻史进英雄,是条好汉,本想与你一一道明原委,只是无缘见面。寄托书信又恐落下把柄,陷你于通贼之罪。不得已才有今rì这出戏来。”
史进听他想的甚是周全,心下将信将疑,事已至此,也不得不说个清楚,便又冷冷道:“就是演一出‘杀人放火’么,当我三岁小儿,以这般说辞就要诳我。那我杀庄民又怎么说!”
陈达忍了一路,现在不得不一吐为快:“你庄民我都曾伤过一个,兵刃上染的不过是些鸡狗之血,唬唬村民,惹你出来。烧的不过是几处茅庐,抢的钱粮都各户排好,放在戏台前了。若不如此,官家必将起疑。我一望即逃,引了你来。可没想到,你下手兀得太狠,只可怜害了我那些兄弟……”话语至此,心下难过万分,幕幕惨状浮上心头,不由的银牙紧咬,哽咽出来。
史进听罢,细细回想,才恍然大悟,这三兄弟为我史家考虑周至,而我……想到此处,顿觉万分懊悔,惭愧的无以自容。
“既然话到此处,真当是我犯得弥天大罪,我若回去,一定将众位兄弟的苦衷一一转达。我想以家父为人耿直的xìng格,定会与你们方便。只是,今rì误会,着实惭愧的紧。史进在此给诸位哥哥赔礼了”说罢便要行礼。
堂上的三个好汉急忙扶住。又是一番述尽肝肠。随后,备了酒席,四个英豪入座,把酒畅谈,更是一番交心。
酣畅淋漓之后,已是月sè西斜。史进看月sè遍洒中庭方才想起要报平安与家里,最后一杯饮尽便有辞意。三位当家不便挽留,在一番惜惜而别之后,史进驰马捡了条小路朝史家庄去了。
等史进的背影融入茫茫夜sè中去,再也看不到了。杨chūn拉了拉朱武的衣摆,悄声道:“哥哥,你说他这么轻易就肯真的帮我们么?给我们方便就是给官府不方便。那官府怎地饶的过他。”
陈达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杨chūn,道:“他不但会给我们方便,还会来助战。”
杨chūn面向二哥道:“哥哥如何有这般把握?”
陈达朝着史进驰去的方向道:“就算他不肯,现在官府也会要他肯!”
朱武笑了笑,看着陈达的那双漆黑闪亮的眸子道:“看来,你懂了……只是还有一招你没料到”朱武顿了下严肃地道:“整顿兵马,今夜午后出兵史家庄!”
第五章 史家庄八面遭伏
【华yīn县●县丞府邸】
一个驼子的灰影伴着急促的喘息,穿过游山廊房便至一花团锦簇之处,他不及将气喘匀,前脚刚迈上阶石,就被守在门外的兵士一把推开,接着唰的一声,一把朴刀便横在面前,已半出鞘。
在月光的映shè下,那驼子分明在雪亮的刀身上,看到了自己额上豆大的汗滴。驼子站稳了身子,冲那兵丁道:“这是作甚,快些让开。有要紧的事要报与老爷知道。”
那兵丁看样并不买他的帐,压着声音,不甚客气的道:“我家几位士官也在里面喝酒,哪容你来叨扰酒兴!”
那驼子看这兵丁没得通融,心里更急,索xìng囫囵着身就往里面撞。那兵士哪里肯让,推推搡搡便争执起来。
而此刻,坐在花厅里头,上首的那彪形汉子,只听的外面哄哄嚷嚷,刚举起的酒杯随着侧耳细听便停在半空,脸sè甚是烦恼。那陪酒的华yīn县刘县令,一看也甚尴尬,便放下酒杯,离席出来。
打开门时,恰好迎着一声高叫,踏踏实实将他惊了一跳。等那刘县令定神,张口便骂。不想,那驼子却像见了主子的狗,连滚带爬地又上到阶上来,神气的好似他更胜那兵丁一筹。
刘县令一见他来,两眼甚是期待,却又似不安。
只见那驼子附在他耳旁一阵低语,刘县令的脸sè先是渐渐yīn沉,接着又稍稍舒缓。驼子说完,瞧了一眼那满脸疑惑的兵丁,心下更是得意,得了刘县令的示,便悄悄的退了去。
刘县令再退回花厅的时候,那做在上首的汉子见他面sè沉重,便忍不住开口道:“外头是何人叫嚣,刘兄为何惆怅!”
刘县令迟疑地坐下,端起酒杯,摆出强颜欢笑的模样道:“李兄,且不必说,免得败了酒xìng。”
将那姓李的包括在内,众位官士借着剿匪之名,来这华yīn县已住了数rì,每rì都是奉若上宾,游山玩水,舞乐声sè,可谓样样周全。
而这些花销,皆是刘县令打着为民剿匪的名号,巧立名目,课税捐款。一部分当然归了自己的腰包,另外的也自然还要打点一番上下军士。这些军士受人好处,自然更会卖力。
此番一看县令愁颜不展,便更有出头表现之意。
果然不出刘县令所料,他故意不言,那姓李的更是偏偏要问。
刘县令看火候已到,便语气低沉的道:“诸位也知道今rì那少华山去打史家庄,我等本想坐观虎斗,哪知暗哨方才告知,那史进虽与强人有番恶斗,并被强人所俘,但那史进就在方才不久又骑马从少华山上下来,不但没有丝毫损伤,而且还满面chūn风,口吐酒气。那厮平rì就不太平,只怕,他已投了强人。于我们更是不利……”
不待刘县令说完,坐在席中的矮个军士便打断他,道:“哎,一个史进何须怕他,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罢朝上首的李将军抱拳道:“请将军下令,看我来个夜袭史家庄,杀他个措手不及!”
李将军自然允许,那矮个军士便要离席而去。
刘县令心下大喜,却面sè里不外露,轻轻地将他按回席上,道:“将军威武,自是史进比不得的。此番出战必定马到成功。只是将军初来,对那史家庄不甚熟悉。我来细说与将军听。”
于是他沾了酒水,便在桌上演义起来:“这史家庄这般分为四部,分别是前庄、后庄、东庄和西庄。每个庄上均有千数人,他们相互约定以打梆为号,闻邦声方向护应。而这庄丁皆以史进那厮为首,问题的关节就在此。此番他回了去,必然煽动庄丁通了贼人。恐怕连夜既有安排。如若强攻,岂不是反教少华山坐收渔翁!”
在座军士皆是漠然,暗暗点头,颇以为是。
那矮个军士xìng子甚急,便追问道:“那如何是好,没得办法也只好拼命。”
刘县令摆了摆手,心下小有得意地道:“将军不必担忧,在下略施小计,我们大摇大摆走了去,拿住史进,我们再大摇大摆安心回来便是,不动一刀一枪,不伤一兵一卒。”
“噢?有这般妙计,快快道来!”李将军一听有这般便宜的事便更来兴趣地道。
“那史进的父亲史太公,正是我县上的里正”刘县令顿了顿,将眼往前院的方向一撇,继续道:“而他此刻正在我庄上傻傻候着,求我等搬兵相救。我们借他名号随他去了便可。还劳将军整顿,我们稍后便可出发!”
那矮个军士欢喜地应了。刘县令便立刻向前堂走去。
史太公自那强贼走后,庄丁回报,说儿子史进被强人所虏,心里便如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唯恐自己这独子有半点差池,于是便急急忙忙往县里赶来。拜过县令,说明处境便急求老爷请官兵出面相救。刘县令一口应了,便以约了将军商量破贼之计为借口,退入后堂。
之后史太公三番五次催请,皆是石沉大海不见县令出来,只是每每得个稍等片刻的指示。史太公身在大堂,心早飞到少华山上,史进是生是死心下皆是钩心扯肺。
史太公正焦虑地索xìng要拍马走人,刘县令的身影这时恰从屏风后急急转了出来。史太公如见救星,急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满眼都是期待。
刘县令也是一副急如星火的模样,见史太公便抢上来扶起他下拜之势,急匆匆地道:“那些兵老爷,真是……真是……唉,害我一番苦工才劝得勉强答应。不过,你且安心,令郎福相天命,据报,现在还是无恙,只是被那三个贼人头目所挟,此刻正在庄上,借令郎的名号,暗中谋掠庄上的钱粮。"
l刘县令顿了下道:”你也别急,我们当下即可动身,只怕惊动误伤庄民,作为一庄之主,还望你现行一步,与各个庄上打点明白,任何人不擅自出门,也免得混迹了贼人,我随后即随将军悄悄入庄救出令郎”
史太公听得心下感激不尽,得知史进无事,不自矜流下两行泪来。的了县令指示便急急打马而去。
史太公前脚一走,县令便招呼候在暗中的驼子出来,耳语道:“跟上这老东西,若他途中有变,当即杀了了事。”
【史家庄】
史进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中堂上,细细想着这一天所突发的事,真当恍如一场大梦。只是这样的梦,他细细想来,总是不甚安稳。可是,他想了三番也参不透这不安来自何处。
而此前,史进回来的时候,史太公去县里求兵未归。他急于与爹爹道明表里,恐他当夜请了兵来,反而坏事,便急急差了人去请老爷回来。
这人为史家做事多年,一向jīng干稳妥。起初去的久了,史进还心道也许身形罗锅行动不便之故,但约过了把半时辰,这人去了已有多时,史进便心下难安起来。
正当他坐立不安走下院来之时,只听的墙外一身喊起,火把乱明。
史进大惊,刚拿起盘龙棍。院上得两扇大门就随着一声巨响,塌倒下来。
史进只听的杀声震耳,人影刀光便望他杀来……
第六章 九纹龙死战官军
史进心下糊涂不知这是遭得何罪,只是这一伙人已排山倒海地打压过来,钢叉、朴刀、长枪、火棍,在纷乱跳跃的火光之下,密如麻林。来的粗暴而明确,显然不像有啥子误会。史进心念瞬息即转,便手下毫不留情,如此夜闯史家庄,正当在太岁头上动土。想拿爷爷开刀,那还须问问爷手里的这棍!
史进撮棍在手,当门就是一记“混元顿开”,这一棍下去,顿将冲在前首的几个打了个甲透盔烂,个个血溅而亡。史进手下不停,一路打将出去,横扫纵冲,将那当首的队伍冲了个七零八落。
那盘龙棍在这忽闪忽亮的火光之下,更是幻影诡异,那波人才是初见,已是胆颤,再加上史进棍法妙绝,心下便寒了一半。一声声随棍激荡开来的龙吟,直直刺破这喊杀之声,好似是死亡最后的召唤,是冤魂索命的叫喊。
史进一时杀的xìng起,步法腾挪更出奇招,在仗数之地,却好似移步方寸之间。一人一棍仿佛编织了罗天地网,一个都不叫他进到院来,如此这般杀得来人横尸便地,更是将院门堵了个混乱不堪。
随着史进手下之棍,遍身翻飞,直让来人揣摩不透,前招方息,后招便至。那些继续杀进来的,往往不明就里,命好些的被打断肢体瘫残在地,命背些的直接连盔带脑一棍削了个血肉模糊。
史进在院前打斗,院内十数个家丁也抄了刀棍,抢出前院助阵,有史进在前面冲阵,后面随着的家丁亦杀得甚是痛快。
此刻那院里的老火工闻声而醒,心下甚是惊恐,不及穿衣,便寻了梆子,撮了架木梯,爬上房来。
只见院外火光缭乱,犹如白昼,刀光剑影,让老人心惊肉跳,一时竟也未曾察觉有人跟上房来。只是一看自己家里的大郎和众庄丁被千数官兵围斗更是慌了心神。
老火工急忙抖擞着松皮廋骨,一面拼了老命地打起梆来,一面扯破喉咙的叫喊起来:“快来啊,官兵杀人啦!”
前庄的众家见着火光便知事起,闻着喧闹喊啥,各个都手握兵械,心下甚是焦急。听得邦声大作,众家却反而安下心来,放松了紧握兵器的手,相互安慰道:“果然不出史太公所料,那些贼人会假借大郎的名义打起梆来”,“强人就是要赚我们出去,好叫他们混迹走脱。幸好太公作此安排,我们偏偏待在庄内。官兵定会捉拿归案”,“只是上天保佑我史大郎安然无恙”,“哪里这般废话,大郎自然无恙”。
而其余西庄、东庄,也是这般情形。他们心下担忧万分,犹如热锅蚂蚁,兀自在各自院内急躁乱走。更有甚者索xìng爬上房来,踮足远望,只是距离甚远,人影缭乱之间更让人平添几分焦虑,几分不安。
此时的史进已带着家丁杀了多时,即便他武艺过人,但在人海围攻之中,总还是占不着什么便宜,身边的十数个庄丁,此刻也被官兵斩杀过半。史进将棍又戳透一个兵丁的前胸时,一个震天的怒吼在身旁炸开。
史进不及回首,余光一扫之下,但见一个矮个军士挥着青面大刀,一个横劈尽往史进身上而来。史进手腕一抖,盘龙棍忽地往身侧卸去。
刀棍相磕,震的史进一时立身不稳,小退数步,定住身形顺势将提刀要砍的一众兵丁,一棍扫开。而那矮个军士亦是震得刀身几乎脱手,待运足气力,再续攻来之时刀口任自嗡嗡作响。
史进看来了对手,心下便打定了shè人shè马擒贼擒王的主意。将棍一纵快步奔来,进到矮个军士身前虚晃一棍,避开了横劈的刀锋,一棍便直往天灵盖上招呼。
那矮子见势来的甚快,急中生智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向后避了开,接着双脚借着地力,倏地腾空而起,由下而上逆行抽出一刀。如此打法,有违运刀之理。但刀势凌厉,可见这矮子力量过人。
史进不敢大意,处处留心,一面应对着矮子,一面结果些上前偷袭的兵丁。
史进扭了个“霸王别姬”之式,将身后杀上来的兵丁尽数扫倒,顺便大略一看,带出来的家丁,已死伤殆尽,此刻只留一个活口,也是那平rì陪练的郭二。只见他浑身是血,已被众兵逼到院墙之下,发髻散开,疯了似的戳弄着朴刀,血斑飞溅,已全然没了人样。
史进还记得就在前些rì里,郭二还拿着那把朴刀说,若我习的大郎一半功夫,便也有些脸面,好请太公为我去宝珠家提个亲事,那是我就能守着宝珠不让他家再受下庄阿黄的欺负。
那时的郭二看着朴刀,笑的很是明媚。而此刻……史进心下一痛。撇了那矮子不顾,一棍一个尽数杀了条血路,直往院墙边来。
而此时郭二被这周身密不透风的刀影杀的很是狼狈,又一声官兵中棍的惨叫,在他心里不由地一紧,稍不留意,臂下的衣摆就嗤啦一声被刀刃划破,他左手的朴刀方要卸去刺来的力道,右臂就顿觉冰凉,一道寒光刺透了大臂,那使剑之人再一运功使力,顺势便将郭二钉在了这土墙之上。
郭二惨叫一声,还不及收回朴刀格挡,已有一把大刀迎面劈来。
呔!一声轻叱,一股棍气瞬息即至,官军刀势一缓,回眸瞧去。还不及郭二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眼前兵丁的头颅已经一棍落地,而透过盔甲露出的那双眸子,才刚刚转向了一侧。
史进棍势不泄,左扫右削,幻影纷乱之中,不稍片刻,护着郭二,又斩杀了两人。郭二一咬牙,闷哼一声将剑拔出,不及止血,舞着朴刀,做最后一搏,全无防御,尽数杀招,这般舍命的打法竟一时杀的官兵也微微胆寒,有些怯步。
就在史进想护着郭二退回院中,减少受攻面时。那矮子不知何时已绕到身后,手起刀落,史进yù救已迟,郭二活活被拦腰砍成两段。史进心下狂怒,一旋棍直取矮子的首级。
矮子看着史进奔来,其眼眸赤红,还不及他分清是倒映着血sè还是火光,史进已经近到面前。矮子挥刀架住着灭顶的绝杀,却没想到,史进竞松开盘龙棍,已一手抽出靴中的短刃,下手刁钻地狠狠刺入了矮子的心脏。
矮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史进,只觉得手里的青面大刀越来越重,耳旁的杀声越来越远,连这世间也弃他而去。身子中最后一丝气息消散,人便倒在血泊中凉了。众兵丁一看,顿时乱作一团,倒提了兵器,便要奔逃。
史进眼看领头的死了,便抖起棍来,yù打开杀戒,为惨死的家丁报仇。正要开杀之时,突然一阵阵突兀的马蹄声响伴着火把照亮的滚滚烟尘,一大队人马有如一条火龙般,直朝史进奔来。到得院前数十步,列队站开。
史进将为首的人物一一看了过去。其中一人看着分外眼明,之见他手里提着一颗人头,显然刚死不久,脖颈之处,兀自还滴着献血……
第七章 劫波重重身陷阵
史进两眼盯着那颗头颅,身下瘫软,不矜跌退了三步,还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的那双眸子。他只觉的是那跳跃的火苗,染化了双眼。
史进口中兀自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指着那驼子道:“你戏耍老子。”说着史进面部抽搐着咧嘴惨淡地笑了,笑着笑着渐渐嘴角一瘪,留下两行滚烫的泪来。
那驼子毫无感情地道:“耍你做甚,常rì只道你甚威风,没想到今rì,也有你立在俺马下的rì子。”说罢将手里的首级往前面用力一丢。
史进当下便一纵身,血淋淋地接在怀里。借着火把的光sè一瞧,顿时心胆具碎,目瞠yù裂。史进心xìng发狂,扯碎了上衣将爹爹史太公的头颅裹了绑在身上,也露出了背上的九龙纹路来。反手提了棍起,便狠狠地从马上的几位将军脸上一一望了过去。
嚯!史进爆出一声怒吼,劈棍便打将过来。棍气激荡,龙吟阵阵。那坐在马上的李将军一看,将手一挥,马队后面,蹿出两排人来。箭都搭在弦上,躬身已经拉满。
史太公遇害,史进早已心念成灰,只想拼了血命也要手刃仇敌,哪里还惧你放箭。
嗖嗖嗖。乱箭齐shè。史进扭了盘龙棍在身前结了几捧棍花,连挑带拨,避开了来箭,还不及第一队弓箭手退回,第二队上前。史进已经奔至马下,直取驼子那厮。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驼子没想到一轮乱箭没shè死了他,还让他觑了缝隙奔至自己面前,唬得那厮魂飞魄散,没来的及张口叫喊,就吃了史进一棒,从前心窝里捅进去,从右肩胛上戳出来。
史进将劲用满,穿了那驼子,便挑了起来,顺势将身旁打马要走的刘县令砸下马来。这时,李将军的三叉两刃戟已经悄无声息地直戳过来。不得已,史进撇了县令,不及转身便将棍身往后一抽,将三叉两刃戟一棍打开。
史进人在马下,自然矮人一截,受制不浅。而此刻马队阵形却呼啦一变,将李将军和史进团团围住,内层顺时针奔驰,外有一圈弓箭手雕弓满月,觑机待发,再往外望去,又是十数队人马,或顺或逆,兀自奔走不停,荡起的尘土在火光下,如云似雾,仿佛官兵所驾,天马行空。
官兵所持长枪大刀,来来去去,明明晃晃。无数目光聚集在史进和李将军的打斗之上,时刻准备补上一枪一刀,来助将军一臂。
史进身受重围自然已下必死之心,其舍生忘死之意正误打误撞暗合了武艺的最高境界。
此刻的史进耳路极广,风扯火苗之声、马蹄刨地之声、暗箭破空之声历历在耳,闻声辩位,再加上八方眼阔,可谓将战场实况尽收心底。腾挪闪躲。周转自如。
史进忘却生死之事,便也超越了身体的局限,心下只有一条盘龙棍,如鬼似魅,招招见血,与那姓李的没过的几招,就顺带杀倒一圈人马,而那李将军也渐渐有些抵挡不住,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进攻之力。
此刻,那些站在房上远远瞭望的庄民,只见远处的火光盘蛇似的,奔走不息。在那火光之下,距离最近些的只望见一人避开层层马蹄急急匆匆逃命出来。
而那连滚带爬的正是那侥幸躲过一劫的刘县令,此刻他血污土尘和了一脸,模样狼狈地站起身来,带着一同随来的两个县尉,撒腿便跑,一溜烟窜入漆黑的小枣林里,自觉妥当,方才歇了脚步,朝着来处探脑张望。
史进杀的起xìng,盘龙棍更是有如银龙现世。在这死命抵挡的李将军眼里,这人这棍,皆是可怖。史进进招之时,那盘龙棍激起呼啸龙吟,火焰之下,棍影翻飞,龙鳞激荡,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而他背上的九条纹龙,在他扭转腾跃、展臂舒身之时,更是张牙舞爪,好似活了一般,在这跳跃的火光之下,瞅着甚是獠人。
不过多时,那姓李的眼看一众人马也拿他不下,僵持在此有害无益。心里瞬息便有计较。他将三叉两刃戟在史进面前虚晃了一招,便一戳脚蹬,从马上越至后阵。急忙喊叫出声:“快与我放箭!"
众官兵此刻见主将跳出圈来,全无顾忌,得了将令,便轮番放箭。
那破空之声顿时刺破龙吟,密密麻麻直奔史进而来。史进收回棍端将一个兵丁打下马来,余光所及之处,那密集的箭雨顿时勾起他儿时的光yīn。
那年所闹的蝗灾,就像这眼前的箭阵,瞬息而来,将庄上的草木庄稼啃食地干干净净,那年就是爹散尽家财购买粮食,开设粥场,才将庄上勉强活下来的。之后还有许多闻声而来的饥民,而那驼子也是其中一个。
后来,一切缓好,青黄相接,爹爹怜他孤苦,便收留了他再庄上过活。虽然生来缺陷常常遭人玩笑,但做事却稳重不比常人。没想到,原来这厮心肠竟这般歹毒……这番心念,说来话长,实则在史进心里只有一瞬。
心念闪过,报仇一火腾地在心底燃地更炬,顿时抖起了jīng神,结了棍花极尽本事护住身子。怎奈何箭流错综不息,四面受敌,史进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意念稍动,立刻棍下便流出破绽。一支暗箭嗖地一声从侧里穿过了史进的小腿,史进闷哼一声,腾挪周转之间处处受制。而眼前又是飞蝗般的箭流。
史进心里怒焰暴涨,忍着剧痛脚下一顿,借着地力,将棍周身翻转,尽量护着周全。一番箭雨过后,史进又凭添多处划伤。
周围奔走的官军等这三轮箭刚一放完,便收缩阵形,迫不及待地就要将史进吞噬下去。
那李将军一看,史进已打的疲了,加上腿伤甚重,全然是强弩之末的征兆,而自己方才虽不算临阵脱逃,但也是那般狼狈。若不杀了这厮,以后如何有脸面再吃武将这碗饭,不但没了威望,传来出去徒惹他人耻笑。想到此处,心下便更没了惧他的意思,打定注意要抓着这个便宜把面子搏了回来。于是又撮了匹马,一声吼住阵形,便舞着三叉两刃戟杀了进来。
史进随声望去,之见那厮舞了戟来,嘴角不由地露出轻蔑之sè。银牙一咬,史进将手抓紧穿在腿上的箭矢,伴着一声痛哼,连血带肉,硬生生扯了出来。反手调转箭头,高声道:“还了给你!”随即小臂发力,朝着那厮面庞,空手将箭飞掷出去。
那姓李的将军一撩长戟,轻易挡开。心道:“果然不中用了,待我取了你命来。”
心念刚转,一支暗箭悄无声息地穿过外围的官兵,直插进来。穿了前喉后脑,从后脑透出箭来。那姓李的脸上笑意僵死,接着尸身就翻落马下。
第八章 兄弟同心救危亡
李将军的尸首刚一落地,其周边的军官便当即心下空了大半。还不及勒住战马,再做打算。一听得身后爆出轰天般的喊杀,隆隆的奔走之声借地传来,惊得这支官军各个面sè如土。
将军一死,顿时群龙无首,不知何去何从,心下只是惊恐。其中几个胆小的见势不对,离了阵位拍马便逃。这下好似当头棒喝,一下点醒了吓傻的官军。顿时阵型破散,兵败有如山倒。逃得父子不得相顾,兄弟各奔东西。
史进见这官军阵形不攻自破,望风而逃。心下怒火未尽,哪里肯让他们活过。此时也不顾了伤势,迎着官兵便杀。一下子在身边杀出一个浑圆来,再哪有人敢近他周围。不待官兵溃散而去,那喊杀之声已然掩盖过来。
当首的是三个好汉,一个抡着碧血白蛇刀,另一个舞着一对妖刀,冲在最前面面sè更是凶狠,犹如凶神的一个使着丈八虎矛枪。
三人驾着箭矢之阵掩杀过来,气势犹如翻江倒海,三人之后紧随数百兄弟,各个着了疯魔似的,见着官军上前便杀。洪水一般将遁逃地官军渐渐湮没,刀刀入肉,血骨横飞。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呼爹唤娘嚎哭之状更难描摹。那官军被杀得心胆具碎,各个只恨入地无门。不过多时,小半军官便惨死刀下。
史进本就耗尽了功力,一见是少华山三位好汉带着众兄弟来救,心下便不由地松了劲来。众好汉冲过他的身边将官军一并往南赶杀。陈达一把丈八虎矛枪使得顺手,直往那逃军的后心窝里一枪一个,尽数戳倒。
当即死的,周身骨骼皆被人流踏断,只受伤的,也被随后的兄弟乱刀剁死。
陈达如此这般,后来追出后庄数里方才收心停步,一来官兵溃不成军,死伤惨重,不追也罢,二来也恐打得xìng起,节外生枝。
杀戮官兵的惨状,将东、西两庄的庄丁看的也心下颇泛寒,听得前庄邦声响起,而那后庄火工的邦声骤停,如此反差分明。这才顿时觉醒过来,坏了,那贼人来救他们头目,大郎命不保已,等他杀了大郎,我们还不若板上鱼肉。
此刻东庄的庄丁们攥紧手里的兵器再也安奈不住,一个辈分稍大的族长,在房上亦将梆子打起,振臂大呼:“愣着做啥,都扯了红布裹头,杀将出去!”
瞬时东庄里由近及远,在房上一波一波将话传了开去,不稍多时,庄中百十号人,拿着棍棒犁枪一股红流般从东庄杀了出来。
前庄、西庄一看,心下也就更按捺不住,纷纷效仿,各个抢出家门,村巷街下奔走之人渐渐汇聚,好似血sè溪流汇聚成河,奔腾之河汇集成江。悄然无息,在各自庄口,集结壮大,一同借着夜sè无声息地围剿过来。
此时神机军师朱武杀退官军,收了妖刀,一个箭步冲到史进面前,此时的史进面如金纸,浑身血污,右腿的箭伤之处,兀自还有细细的血流。朱武看着心里颇不是个滋味,道了声:“兄弟,可苦了你……”心中便有千言万语,怎奈一时百般感慨,塞口难言,哽咽着就说不出话来。
史进将棍撮在地上撑住自己,勉强打起jīng神报以一笑,本不想让朱武太过自责难受。可他不知,这一笑在朱武眼中,却惨淡的怎一个痛心了得。
当即,朱武褪下自己的衣甲,将里面的小褂披在史进身上。等朱武撕了布条将伤口简单包扎好,才低头瞅见史进腰里被血水浸透,包裹着的什么东西,看着那半凝固的血浆,心里生出许些疑惑。
史进见他目光片刻停在腰际,这才揪心地想起了什么。颤抖着将包裹解开,再次露出史太公面无血sè的人头来。朱武一瞧,心道终究来的迟了,心下怒焰无处可消,激的他一声重叹,直把那双妖刀狠狠捅入身下那官兵的尸首里。
史进此刻将包裹的首级捧在手中,仔细端详,还是爹爹的脸,那张早上还说道着:“王进此去老种经略相公处,必然会得个好差事……”的慈爱的脸。
最后一点自欺的侥幸落空。爹爹是真的没了。顿时这丧父之痛,又翻江倒海,卷土重来。史进内心天本地裂,更有千斤之重的痛苦轰然落下,教他再也无力撑了下去。最后一丝jīng力在此刻耗尽,身子一软便倒在了朱武的身上。
这一变故朱武始料未及,心下一颤,急忙扶住史进,一探鼻息还有余气,只是晕了过去,方才安下心来。紧着叫身旁护哨的兵丁,将尸首搬走,空出一片血浆浸透的地面来。朱武扶史进躺好,吩咐人找盒子将太公首级装了,便要立刻集结人马反回少华山去。
这时,杨chūn在远处突然厉声叫喊起来,声音传来,冷不丁唬了朱武一跳。杨chūn的声音吼来:“风紧!风紧!”
朱武随即站起身来,上马一望,只见数百黑物,影影绰绰,悉悉索索往这边三面围来。
三庄丁壮听得贼人嘶声叫喊,显然已被察觉,偷袭不成,便索xìng豁了xìng命,拽住兵器冲杀上前。一时间,仗着人多,士气颇壮。喊杀冲天地往贼人这边打来。
此刻藏身小枣林里的刘县令做贼心虚,顿时被这怒气冲天的庄丁,吓得双腿瘫软,屁滚尿流。心急如焚却手脚哆嗦不停使唤,脚下步子更迈不开。好在两个县尉在打斗场上有些历练,不至太过狼狈,此刻慌忙架了县令,便流星飞步,只望庄外逃蹿。
陈达追了官兵南去多时,朱武召唤不及,眼看敌暗我明,马上要冲杀过来,心下甚急,提起双刀在手,急急命几个贴身的兄弟护了史进的身子抬入史家后庄院内,自己带着众兄弟,下了死心护在院门之前,准备杀他个你死我活。此刻在杨chūn那边,已有刀剑击鸣之声,厮杀震耳,显然已经斗在一处了。
第九章 机缘错落血仇结
杨chūn首当其冲的是东庄的队伍,由几个壮硕的汉子带着,一脸血海深仇的模样要来索命。杨chūn攥了碧血白蛇刀在手,带了众兄弟,也不示弱,直接迎了上去。在夜sè的黑暗里,瞧不清来人模样,近到身旁,拔刀厮斗之时才瞧清对方,个个头戴红巾,器械杂乱,怎么看来也全无章法。
杨chūn心下生疑,但厮杀之际,也没甚好问,更哪容你说话。杨chūn急中只道,这波人马是来助官军的。这般,便将心头之事暂时丢在一边,一刀在手,身当士卒。两伙人马顿时冲杀在一处,各cāo兵器与对手厮斗起来。杨chūn一招白蛇吐信,顿将身前的两个汉子一并砍倒。
那史家庄的汉子人数甚多,平rì里的农活,累集了他们臂膀百斤的力量。而自王进到得庄上,教史进习武,便各个心向神往,习武成风。王进亦在闲暇得空传教一二,庄上自卫武力,也由此改天换地,自与他庄不同。
史进借着武艺的jīng炼和盘龙棍的超凡,自然更是庄上汉子们心中的英雄模样,再加上史进xìng情豪爽,待人不薄,各个心甘情愿推他为首。
东庄的汉子见着贼人,更是怒气徒长,棍棒齐下,拳脚并上。此刻仗着人众,便将rì常cāo练的把式一一使了出手。
一个怒目睁圆的壮汉双手cāo了离火棍用力抡圆,竟也使了个开门见山之式,虽火候不到,但也打翻一个贼人,余光身侧,见一贼人与邻家史小三刀来棍去,厮打甚急,便一声暴喝,觑其疏忽,顺势一脚踢中贼人侧肋,踹翻在地,那史小三眼疾手快一刀补上,当即了事。
如此这般,史家庄人一时杀得痛快,也竟不输少华山众人多少。双方各有所凭,斗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
且说东庄的汉子将杨chūn等众截住,斗在打谷场上。西庄和前庄人流便汇集起来,直往朱武这里奔来,他们拼死拼活地架势,是非救出史进不可。朱武此刻早已排好阵势,数十个兄弟扯了弓箭架在房上,分作三波,搭箭上弦,只待贼人靠近庄前十五步便是放箭暗号,一轮一轮,立刻shè杀前锋便是,若杀得住阵脚,有领头的上来搭话,朱武自有办法。
若这伙来人一味冒箭强攻,朱武便索xìng也拼个死活。而在那院墙之下朱武又埋伏了一众朴刀手,等他们人马冲到院边,当即一众一众跃墙而出,凌空攻下,自然杀个措手不及。那伙人就此收手也罢,如若直抢过来yù攻院门,那里自然会有那持枪棒的兄弟候在院门正里,矛头林立伺候他们,院里的兄弟更不用说,各个列队而战,现在只待人来。
此外,朱武捡了几个平rì伶俐,身手颇好的兄弟将史进抬了,从前门进去,走后门而出,直往少华山方向先去。朱武心想道,虽然来者不善,但想取史进的命,也忒小瞧了我朱武,且看我演一出空城计与你玩耍。等史进被众把个兄弟抬进庄院里去,便当即下令熄灭所有火把,只待人来。
说时迟那时快。倡促之间,朱武口令刚下,兄弟们便应声而动,四处伏兵随即布置停当。朱武差人搬了把交椅,门庭信步出来立在门外,说紧也慢地将一对妖刀插在地上,手里持着一支火把,静静地便看见那人海已奔了来。
汇集的庄丁本是借着夜**悄然接近,待近得院前便要偷袭,没想到是却被杨chūn那厮叫破。没得法子,便快步飞驰,想以闪电侵袭手法,以冲阵之势,破乱群贼,让其慌乱间首尾不得兼顾,混战之中便对人多分外有利,三三五五各成一队,围攻一贼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朱武那厮偏偏使坏,众庄民看见贼人抬了史进,尽数进到院里去了,被院墙一挡,已然不知,只恨那院里火把齐灭,怎么个情形自然更不知晓。等庄民们近到院前,只见门前五步之处,只有一只火把,照亮之处立着一把交椅,椅上斜坐一人,双刀顿地,手里空空,背后是敞开的黑洞洞的大门。
这般情形全然不在庄民的算计之中,毕竟还只是些庄稼人,不明就里,心下全是浆糊。就这么奔了一路,此刻却被朱武这番手脚,搞得目标全失,心下疑虑,脚下便渐渐顿了下来。也不敢靠近那火光,收了脚步,不约而同地站在离他不远的黑暗里。
朱武瞧不清来人,但衣着不统,不甚像是官家的人。还不待他心下细想,只听那来人的队里,不知何人大喝:“泼贼,快快还了我家大郎,庄上饶你一死!”这声叫喊使得庄民心下有了出处,顿时也跟着叫嚣起来,人多势众,一时间吼声杂乱,哄哄不可辨别。但先前那人的言语,朱武听得明白,心下随即一转便想清了原委。
朱武心想要糟,这些是史家庄人!差点大下杀手,只是杨chūn那边……岂不是已经酿成误会。朱武叫苦不迭,可是又没奈何,心里骂天骂地,却一时也没得办法收拾。朱武慌忙道:“众位好汉,我是少华山的大当家,你家大郎我已送到山上,你们姑且放心……”就在这当口。众庄丁一听便怒,便将朱武的言语误会了,只当是他将史进绑走,故意说的好听。
这在村里乡间也是斗嘴闹架所常见的。顿时也不待听,打断他鸟语,又是一番轰天嚷地的叫嚣。
几个年轻气盛的家伙一听是大当家的,孤身一人立在门前,胆大莽撞些的当即便冲了上前,要缚绑了他,好来兑换史进。那几个汉子握着刀棍直朝朱武这边杀来,朱武刚刚觉察,几支箭羽便簌簌地将他们顿时shè杀在十五步上。
朱武大叫住手,可这话却早已湮没在众庄民的怒吼叫杀声中。庄民眼见亲朋好友死在面前,怒血冲顶哪里管得其他,一哄而起,直杀过来。
朱武一看心下叫苦不迭,避免结下血仇便提了双刀,跳身起来,奔回院里。庄民瞧见只当这大当家的软弱,心里胆子更壮,越发杀的xìng起。
此刻,房上的弓手一轮一轮,兀自也放起箭来,庄院前惨叫连起,听的朱武心里阵阵发毛,如若史进知道,叫我如何解释!
朱武奔至院里还不及传话停箭,那伏在院下的朴刀手就一队队翻跃下去,将近到院边的庄丁杀得措手不及,朴刀过处,肢断体残,不需多时,鲜血飞溅,已将院墙染红。
朱武一看,顿时心下凉了大半,就在这当紧的空。突然庄后杀出一队人马,手持火把,各个盔甲分明,握着刀枪,奔马怒鞭,直杀过来。朱武将足一顿,失口道:“天不助我!”只怕史兄弟从庄后走时,也被官家拿住一刀杀了。
想到此处,心念皆以成灰……握紧了兵刃,心下也再无顾虑,打喝道:“跟我杀出去!”说罢舞着双刀便直直杀出门来……
第十章 劫波渡尽兄弟在
朱武持着一对双刀站在院里的前庭高台上,振臂大呼道:“兄弟们跟我从庄后杀出去!”说罢,便带着众多兄弟奔往庄后,去截官军厮杀。
此时进的后庄院内的庄民一看少华山的贼人往后面逃去了,心下杀的甚是得意,士气更壮,豁出命地追杀过去。
一时间,两伙人马便在后庄内杀斗起来。刀锋相对,箭羽横飞。早上还是恬静的村中庄园,晚上却成了血洗的地狱。不待朱武出得后庄,后面的队伍就已经和庄民混战一处。
朱武深叹一声,心道,莫不是我朱武将葬送此地,即便如此,多杀几个恶兵也好垫背。想罢,一咬银牙,也管不了后队的混战,带了前部直接冲到后庄门来。
然而等朱武一脚踹开后门,打算大开杀戮的时候,眼前的情形却让他大吃了一惊。黑洞洞的夜sè下,除了随风而摆的草木,空空如也,半个鬼影都没。
朱武不由地,心下寒了多半,也塌了多半。平rì里他料事如神,十卦九中,用兵施计,算无遗算,因此才混得神机军师的名号。可今晚却不知为何连连失策,仿佛是上天给他的礼物,一件接一件的惊喜,一件接一件的出乎意料。
朱武心下极不痛快,原本好好的计策,出其不意冲去杀官军,救得史进便可漂漂亮亮回在山寨,可现在是怎么了,怎么会一步步走到这般田地。
朱武心下埋怨,可又能埋怨得谁?这口恶气却又能算在谁的头上!朱武想到此处,不由地气煞,力由心生,便将一柄妖刀一顿,砍了后门,入木七分。
守在朱武身边的弟兄不知他心里所想,只是硬生生地被这一刀吓了一跳。
“大当家的,即到门处,为何不走?”
“官兵未夺从此门而入,二弟危矣!”朱武喝罢:“与我杀了回去,救二弟!”
话语至此,众兄弟,又随着朱武杀将回去。困在庄里的后部兄弟,一看朱武又杀了回来,心下感慨万千,斗气颇是振奋!心底不知哪里来的劲头,腾挪闪躲,处处杀招。
就在这血肉横飞,杀戮惨绝的时候,突然许许多多人影跃上墙头,火把通明之下,一字排开的弓箭已经拉满,箭头林立,星星点点闪着摄人心魄的寒光。随即便是一声住手犹如奔雷炸响。
众人不曾想到有此变故,都被唬了一跳,顿时所有拳脚都冷冻下来,刀枪棍棒也渐渐缓了,各方人员被唬在原地,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拿眼瞧着这好似从天而降的官兵,心下暗暗揣测他们的目的,小心地盯着瞄向自己的箭矢,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将老命交代在此。
这番变故朱武亦不曾料得,心下连带前几rì的情报打探,想了三番,怎么也猜不透,这队人马出自何处,归属何人。心下生疑,偷偷斜眼觑向墙头的官兵,只见他们甲衣染血,鳞甲之上布满刀痕,与起初的那波没甚不同,不似有人假扮,再者,何人放着安逸不过,愿意来趟这般洪水。
朱武这般一一想过,答案也只剩下一个,便是那伙溃逃的官兵诈逃,引了陈达去,这时又杀了回马枪。只是那幕后是谁这般能耐,cāo纵得这般凌厉。
那陈达,岂不是已经中了埋伏……而杨chūn,此刻想起杨chūn,才突然察觉,这硕大的史家庄中除了火把噼噼啪啪的燃烧声,马匹的响鼻声,剩下的只是死一般的宁静和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厮杀完了么,怎么会一切都没了,难道一切都败了么,败得这般彻底,又这般不得不服气,神机终究还是赢不过天机。想到此处,朱武双眼失焦,心下突然空了出来。
兄弟们,你们等大哥一步,我报了仇,就随你们来。
朱武想罢紧紧地攥住了刀柄,就在他要一步腾起,拼尽血本去报仇雪恨的时候。突然从墙上跃下一队人来,走在最中间的那个,穿着虎面护心甲,一顶白雁羽盔。
那模样神气非常,一副官架摆的阔气十足。由十多个小兵在周身拔刀护着,前后几个打着火把,大模大样的穿过众人。朱武细眼一瞧,当下就扑哧一声偷偷笑了,心里暗暗骂道:“这个臭小子!”
陈达移步朱武面前,也不瞧他,只是扯了嗓门叫道:“谁是朱武!”
朱武一看他这做派,心下当即明了。小步趋前,双手抱拳施了一礼道:“正是小人!”
“你等少华山众位好汉,且与我来”陈达说罢,又扯开嗓门环声喊道:“你们这帮刁民,都给爷爷到打谷场来。一家一户休叫走了一个。”
说罢,众人收了刀刃,拖着枪棒。方才还你死我活的厮杀,现在却相干无事地走在这同一条路上。有时候,真当世事难料,这算不明白,看不通透的,恐怕就正是那天机的所在。
不多时,在庄后的众人,各个血污着个脸走到打谷场上来。朱武到得打谷场的时候,那里早有两大群人各自一伙列队站好,走到近时,朱武心下顿喜,那不是杨chūn等人还能是谁?另一伙自然是史家庄的人,此外还有些个盔甲分明的官兵在其中游走。
等陈达之众带着朱武等人走到打谷场边上,史家庄的几位族长一路小趋而来,拿了族谱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陈达过目。陈达将族谱交给手下兄弟去清点明白,战死的一律钩红。
等陈达交代明白,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面前黑压压的站着的史家庄村民。陈达黑着脸怒道:“你们这帮刁民,还记不记得当年闹饥荒的时候,你们吃的谁的粥饭!”陈达走动了几步,将手里的丈八虎矛枪气的直戳入脚边的土地里。
陈达扯了嗓门道:“今天史太公被恶官陷害,死在县令那贼人的手里,而史进又被官兵围攻,若不是少华山众好汉舍命来救,险些也送命黄泉。可是,你们这帮刁民,这是做到什么鸟事!恩将仇报!”
这几句话,说的甚是狠毒,将不忠不孝,忘恩负义的罪过一概扣在庄民头上。这些庄民被吓的不轻,只是官大压死人,只苦得有口难辨。
接着陈达将县长派兵如何攻打史家庄,如何利用史太公,如何有将他害死一一说了,其中有陈达所听闻的,也有自己胡编乱造夸大的虚词。
只听的史家庄众人,一个个心惊肉跳,接着又皆皆垂下头来,叹息声、涕泣声,隐隐而作。
陈达又道:“只恨我那将军被银子昏了头,随了那恶县令的勾当。还好今rì恰逢派我随来,调停得了你们。倘若,别人来时,岂不酿成天大冤仇!”
陈达苦笑道:“只是管得这等闲事,衙门我是回不得了。久留无异,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道此处,陈达又朝着众多“官兵”道:“兄弟们我们就此别过,各自散了去吧!”说罢,寻了匹马,少华山等人苦留不住,一行几人急急打马去了。
朱武一瞧陈达将戏演的圆满,既解开了血仇又埋下了后话。心下也颇欢喜,便和杨chūn汇在一处,带了队伍便要打道回府。就在朱武等人要走之时,突然,有人高呼:“好汉留步!”朱武回身一瞧,好似懂了,却也迷茫了。
第十一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壹)
朱武看着眼前齐齐跪下的史家庄庄民,一时愣在当地,不知这是为何。赶忙扶了诸位族长,抱拳道:“诸位乡亲快起,有话好说便是。”为首的一个族长显然年纪大了,身形有些消瘦,但朱武却看到他那双眸子里闪烁的泪光。
那族长颤颤地感慨道:“多谢好汉相救。我史家庄上下五百户决不会忘了你们少华山的恩情!只是史太公……”说到此处牵扯到了痛心之事,便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朱武一看,心下也微微动情,便为他宽心地道:“您老放心,这庄上得事我们管定了,过些时候,整顿妥帖便为你等报仇!”
族长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安奈悲痛的心情,等缓了缓便道:“此仇定须讨个说法,但大郎的安危,还望众好汉挂心照料。如有所需,我史家庄上一定竭尽供应。”
虽然今rì一战,官兵败去甚远,但县令那厮却落网遁逃,不须多rì,必定还有场恶斗等着。为了固防山寨,粮草钱财固然所需甚多,再加上山寨的箭楼石墙皆需巩固建设,时间紧迫,人力物力,各个更是稀缺。
然而现在史家庄上许下这般诺言,若非雪中送炭,便是如虎添翼。
朱武心下顿生出百千感激,道:“有老族长此言,哪里还怕他华yīn县!”朱武顿了顿正正经经地认真道:“我等兄弟与史进虽然相交不长,却神交已久,都当自家兄弟看待,老伯就无需挂念了。”就在朱武掏心掏肺地感慨时,想到对史进的敬重更是上了一个层次,此刻一个心意便悄悄埋在心底,渐渐生根发芽,此后一发而不可收拾。
此刻的朱武心下欢喜,思路便也灵活起来。向史老伯交代了如何处理战场后事,如何应对rì后官府的传讯。并约定了少华山与史家庄的通联暗号和相助的方略。
朱武一口气谈下了,事事初步已有眉目,心头包袱卸去多半,顿感心宽神畅,带了杨chūn众兄弟便与史家庄众人话别。收队往山上去了。
史家庄有少华山众好汉的庇护,自然也是各个心下欢喜。史老伯送走朱武众人,便按着方略组织人员开始打理起史家庄,掩埋尸体处理后事。
朱武、杨chūn刚到少华山山门,就看见陈达早早就列队人马等着接应。
陈达远远看见朱武等人回山,第一个驰马奔了下来,刚到朱武面前。朱武便挥起马鞭朝他劈脸抽下,如此变故陈达哪里料想得到,惊得不及躲避。却没想到这一马鞭竟是虚招,半路打了个响,便稳稳转到侧旁去了。
朱武、杨chūn看着陈达口呆之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朱武逗趣地道:“好你个坏小子,做了官爷,便来唬你大哥!”
陈达缓过了神也乐了,笑道:“大哥只道假扮军官骂人爽快,可追杀那狗官,却才是真痛快!”
杨chūn笑道:“哥哥的官爷扮的倒比官爷还像,只怕哪rì发迹真个做了将军。”
陈达道:“三弟莫要耍笑,且不说如今与官结仇,就是正要我做,我也不去。好了好了,我们快先回山寨再说不迟。”
陈达这一句话,点醒了朱武,朱武连忙问道:“老二,史兄弟如何了?”
陈达牵了缰绳在手,和朱武等人边走边谈:“大哥放心,我自后庄来时遇到他们,就立刻差人送回寨上,一切早已安顿好了。史兄弟伤了多处,其中有一箭伤,颇为严重。现在还好,已经上了药,正安稳的睡着。”
朱武听罢,心里又一块石头落地。吩咐杨chūn道:“天亮之后,按老规矩约了老黎来。叫他多带些刀伤跌打的药来与史兄弟疗伤。”
杨chūn应了,慢下马来,与后面的兄弟行在一处立刻将事吩咐了下去。
等一行人回到大寨,已是四更,将人马折损点算清明,为死去的兄弟行了安魂礼,喝过安魂酒后,将布防换班安排妥当,已是五更天了。
众位兄弟各自回房歇了去后,三位当家的便一同来到史进的房前。守在门口的几个干练的兄弟拜过礼后,朱武抬手方要推开房门,却被陈达伸手握住。朱武看着陈达满脸玄机的样子颇为不解。陈达笑而不语,拿手轻轻叩了两叩。
房里应了一声,便来开门。
房门打开的刹那,朱武、杨chūn皆都楞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站在门下的却是一位妙龄少女,一双美目,映着月sè,暗波涌动。微微酡红的脸庞是弹吹可破的雪肤。薄薄的朱唇,谈吐之间,留有余香。身材微妙,金莲七寸。正当是人间难觅,天上无双。
陈达此刻见玄机已显,便笑了,双手抱拳一本正经地道:“见过嫂嫂!”
那女子也微微施礼,应为礼节所致,便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让进门来。
朱武此刻只是心下迷惑,为了史进的安危,不得不问个明白:“这位是……”
不及女子开口,陈达便道:“便是嫂嫂,只是还未娶了来。”
朱武心下突然jǐng惕起来,将刀出鞘,唬得陈达急忙护在那女子面前,道:“哥哥这是做甚!”
朱武冷着脸斥道:“一夜混战,如何来的嫂嫂!你且与我说个明白,若有差池,害了史兄弟,我有何面目苟活!”
杨chūn看这阵势,心下也颇疑惑,只是实情未知,这般剑拔弩张也不像样。杨chūn一手按住朱武的手,将刀还鞘。也向陈达问道:“二哥,这不是戏耍的事,你快快与大哥说个明白!”
这次陈达还不曾辩解,那女子兀自解释道:“各位大哥无需惊慌。小女子本是东京汴梁人士,家道中落,流落此地,被史太公收留,一直养在庄上。幼时一同与大郎长大,早年太公看着满意,便定了亲。”
朱武直直瞪着那女子的那对明眸,好像要从中牵扯出撒谎的动机一般。等女子刚一说完身世出处。变又问出心下最怀疑的问题,这战火之中,如何到得寨上。
朱武听得那女子说完便与杨chūn心中皆是生出敬畏之感来,慌忙抱拳,便深深拜了一礼……
第十二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贰)
朱武听那女子说完身世,且不管他真假,只是追问道:“这混战之中,人人望而却步,你个妇道人家,却有何本事来得少华山寨?”
那女子也没什么脾气,和风细雨地婉婉道来:“今天午后你们来庄上闹过一回,大郎追了去,到深夜才回。这闹得庄上没人安得下心来,太公也怕你们再来,便约了各庄守护,等把我从东庄接到后庄里来,他才往县里去求官兵去。可哪知,大郎回来不多时,官兵也到了,也不说什么缘故,便要来杀大郎。后庄的庄丁都跟了出去拼命。”
说道此处,陈达一心想让朱武早些放心,也证明自己并非不周全。只是嫂嫂这般说起,反而怕更惹大哥生疑。于是插嘴道:“嫂嫂且捡要紧的说!”
那女子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顿了顿道:“我也是听到喊杀,怕大郎有闪失,所以拿了弓箭,偷偷跟在老王身后爬上了屋顶,看大郎有难便偷偷放一冷箭……”说着声音就越来越低,脸庞也越来越烫。
朱武一看这情形,心知不是谁随便能装出来的,也便信了三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却没想到竟会登梯上房,拉弓shè箭。真当不可貌相。虽然shè的冷箭,不甚光明,但也迫于无奈,这般听着非但没有影响她的形象,反而让三个头领生起暗暗地敬重。
“一直看到大郎被你们救下,抬回庄院里来,我才下来,想看大郎的伤势,只是却没想到,竟又被那群喽啰从后庄抬了出去,我心下担心便也远远跟了出来,可跟了不久,才觉得这是要往少华山取”
说着那女子又脸红起来:“我哪里晓得你们是为大郎好,我当时只道你们要夺了他去,便搭了弓躲在暗里,shè倒几人。不过多时便被发现,提了刀便要杀我。就在这时,一队官兵恰好到了……”说着微微转过,看了眼陈达。
朱武极善察言观sè,这样的举动当然尽收眼底。只是听得心惊,那时自己只在庄上厮杀,哪里晓得他们还有这样的险事。一听又遇到官兵,心下似乎也猜到了些,便脱口问道:“这官兵是……”
这时陈达接过了话头来,便道:“剩下的我来说好了,那队官兵正是我们,返回来时,多亏我给遇上,喝住了喽啰,解开了误会,便一同打发人护送回来。嫂嫂说,庄民与你等厮杀,我便急急赶了回去,演了那么一出。”
杨chūn这时也想起当时的情景,那时他正与东庄的队伍厮杀在一起,就在杀的要紧的时候。突然远远来了一伙官兵,打着火把提着长枪,火蛇似的绕着他们奔走,那时的杨chūn本当是雪上加上霜,正要豁出xìng命突围而出,与朱武报信一同再做打算。
可没想到,那对官兵非但没有下手,反而为首的那个头目竟高声叫出少华山的黑话,当时杨chūn才定神听出,原来是陈达手下的伍三狗。等这伙“官兵”喝住双方好不容易停下手来,杨chūn就看到后庄那边也亮起了火光。
话说到此处,朱武心下已经明了,当即面有愧sè地抱拳道:“我朱武有眼不识金玉,嫂嫂莫怪。”杨chūn跟着也陪了罪。
杨chūn道:“夜深不该叨扰,只是史兄弟可安好?”
那女子道:“我已给大郎止住了血,也上了些药,现在正安稳睡着。大哥不若去看看也好。”
朱武急急摆手,正正经经地道:“一切安好,我们便可放心了。明rì请了大夫一起再来。时辰不早,告辞了!”说罢,三个兄弟便从史进的院里辞过出来。
等朱武转出院来,立刻拉了拉陈达,悄声问道:“你回来时,史兄弟可曾醒过?”
陈达一面走一面回答道:“我回来时他便醒了,受伤如此,仍是以一挡百,真当是条汉子!”
朱武面sè稍缓,问道:“兄弟醒时,他们两个可曾见过?”
陈达这下笑了道:“哥哥如何变得这般疑心。当然见过,史兄弟还好好感动了一番。”
朱武听罢,这才释然,又一个顾虑放下心来。三人一路说着,便各自回去洗涮歇了。
鸡声鸣过三遍。
只听的房内好似有人呼唤,好像又似梦中呓语。一声一声的“玲儿”将钟玲从梦中唤醒,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竟不小心,坐在厅内一张梨花木镂雕丝纹椅上睡着了。
钟玲听见史进在唤,便赶紧起身,来到里间,只见史进还昏沉地睡着,额上却密密麻麻渗出许多豆大的虚汗,口中还兀自低低地唤着,一会儿叫着她的儿时一同玩耍的名儿,一会儿又唤他爹爹。
钟玲静静地坐在史进床边,轻轻地拿手绢将他额上的虚汗,一点一点小心擦拭了去。看着史进面有苦sè,心里犹如刀割,不由地探出玉手,一面将史进的手掌紧紧握住,一面轻柔地道:“大郎乖……大郎不怕……还有我在。”
钟玲看着眼前这男儿,不由地想起史进平rì里和她打闹得样子,那会儿的史进,可就不像在战场上的那般威武。
恐怕谁听了也不会信,近二十的汉子了,为逗她开心,还上树去抓黄鸟。有时她去去看他练武,史进腾挪闪躲之际,还要冲她笑笑,偷偷扮个鬼脸,每次也都会被王进抓着羞他一句,可就是这样还涎着脸也不曾改过。
其实史进天天在她面前就是个孩子似的,可爱的很,也调皮的很,有时真当让人cāo尽了心。
其实凭他的身手,那些cāo心都是多余的,可是她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每次练功她都会嘱咐他小心一点,可是虽这般说但还是要眼睁睁地在身旁瞅着,这颗芳心才能放下。
这么多年在这史家庄,虽然不比东京汴梁,但却是她最美好的归宿。还记得自己五岁时,爹爹因为弹劾恶人受到牵连,而免任抄家,不得已而流落他乡。一路乞讨,一路白眼,让她过早的领略了人生的冷暖,饱尝了世态的炎凉。
直到七岁那年的年末,才遇到热心肠的史太公收留,盛情之下,便才在这里落脚安家。也正是那个年末,三十早晨,钟玲由爹爹领了在史家后庄院里给史太公磕头拜岁的时候,见到了年少的史进从前厅的屏风后转了出来,拿着两块酥麻糖,拨开一个兀自吃着,啧啧作响。那是第一次见到史进。
也是史进第一次见到钟玲。那时的史进,看见自家庭前爹爹扶起一个磕过头的女孩子,心里也是新奇。那女孩两眼大大的,亮亮的,心里瞧着,说不出的舒意。就在两家大人寒暄家常的时候,史进却悄悄地走到钟玲面前,拉一拉衣袖,将那最后一颗麻糖给到钟玲手心,便一溜烟地跑进后堂去了。
钟玲想着从前的事,不由地看着史进渐渐地痴了。直到史进转醒,看到她呆呆的可爱模样,握紧了拉她的手,钟玲这才缓过神来,一看史进早已眨着眼睛瞧她呢。钟玲柔声道:“大郎,身子还疼么?”
史进安稳睡了一夜,除了几处伤痛,倒也觉得没有什么大碍。此刻怕钟玲担心,更要装出一副丝毫无事的耍闹样子。
史进便故意装出痛苦的样子道:“当然很痛。”
钟玲不知史进的把戏,却当了真,眉头微微蹙起,担心地问:“还是腿上么?”
史进此刻却打趣道:“哪里是在腿上,分明是手上疼的很。”说着便把两人握着的手拿了,在钟玲眼前晃了一晃。
钟玲一听苦笑不得,当即埋怨道:“你个坏蛋,没句正经。”说罢便要抽手。只是史进哪里肯松。
钟玲耐不过他顽皮,道:“大郎一定饿了,我去做些可口的来。”
史进一听,才真的觉察到,肚里咕咕乱叫,早唱起了空城计。便涎着脸道:“玲儿,我想吃你做的鸭羹老煲粥。”
钟玲会心地笑笑道:“好,我这就去。你且乖乖在这歇息”说着钟玲便起身,走了出来。
当推开房门的时候,看见那些人,却当真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