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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谣言惑众     大宋王朝之乾坤逆转txt下载     大宋王朝之乾坤逆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不为人知私密事(肆)

    杨志打点了盘缠到了东京汴梁,上下使了不少钱,打点的妥妥贴贴,这才得了个官复原职的机会。一路都顺顺利利,可是,等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在殿帅府见了高俅,却不想,恰好遇上高俅那厮心情不顺,撞在了人家的火气上,不但,杨志被三句两句骂了个狗血淋头,而且,复官无望,被乱棍打出了殿帅府来。

    这银子白花了,还弄了狼狈而出,这两手空空当真是惹恼了杨志。杨志拍拍身上的土,愤恨地看着那殿帅府的大门,恨不得立刻带上几百人一路杀了进去,将那高俅千刀万剐,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哼,等到那时,杨志想再瞧瞧那厮有怎般嘴脸来嚣张。

    杨志心里不爽快,手里也只有手中的一把宝刀,没得法子,原来在二龙山的预谋道现在看来是全部落空了。原来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到今天这样的一个地步,也没有想到就差最后一步的地方被高俅那厮横插一刀。现在二龙山上没有接应,身上的银子都花了干净。当下便插了个草标,在街上当买起来,好歹有个盘缠回去再做打算。

    可是,就算是杨志要卖刀却也不顺心,老天就是不愿让杨志好过,故意在冥冥中将东京的破落户牛二的命运与杨志交叉在了一起。可是,这也当真是怪不得杨志,也怪不得老天,只能说是牛二命中当绝。他牛二在京城也算是当地一霸,欺男霸女,是无恶不作,就凭着自己膀子上的力气,是谁也没敢于他争执。就是这么一个横冲直撞,耍惯了赖皮的牛二,偏偏应了那句老话“恶人还须恶人磨”。杨志是什么人,说的长远点那是身处名门、三公之后,说的现实一点,那可是二龙山上的当家黑老大。不论是从哪方面来讲,那牛二都远远不是对手,没法比,也没得比。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牛二知道杨志的底子,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多说一句,莫说他敢拿自己的脑袋要杨志来试刀,就是看着杨志都要鬼精地绕道遁逃。

    可惜,这一切偏偏牛二就是不知道,就是他那股横劲,恰恰“撞”上了杨志的刀口。他们不晓得,此刻的老天怀着一丝坏坏的笑意正蹲在上天看着呢,也不知道是在看牛二的笑话,还是看杨志的笑话,可是,这就是命。

    杨志一时性起,横剐一刀将那牛二当场杀了,果然是滴血不沾。这宝刀是证明了,可是,却也应了王法。不过好歹杨志误打误撞为民除害,不但百姓欢天喜地,就连那管辖的官员瞧着杨志为他除了牛二这样的一个大虫,心里那更是欢喜无限,虽然王法在此,可是,官员UU小说一动,便将杨志判到了一个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地方——大名府。

    而在大名府,杨志再一次踩到了狗屎运,刚被交接到了大名府,便遇到了杨志的“贵人”梁中书。说实话,这是杨志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在大名府里遇到了自己的伯乐,有一身本事终于在这官场里混的步步高升,这一眨眼的功夫便取了一个官军提辖使的高差。

    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来打听生辰纲的消息以便于半路劫持,可是,又踩了一脚狗屎运,愣是让这个江湖大盗落了个押运生辰纲的差事。这实在是件让杨志想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也是让杨志心里越来越矛盾的事情。梁中书并不知道杨志是二龙山的黑老大,听着知道的只是在他面前是一个本事通天的汉子,欢喜的是自己又多了一员冲阵杀敌的猛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让他看好,让他偏爱的猛将,却是一个最危险的人物。

    梁中书越是器重杨志,杨志就越容易对生辰纲下手,可是,在杨志的心里就越矛盾。他不经暗暗在想,如果他没有在二龙山落草,那么现在的境遇实在是求之不得的美差,在大名府就这般发展下去,那也不失是荣光耀主的事。可是,一面是梁中书的知遇之恩,一面却是鲁智深的兄弟深情。杨志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没有办法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富贵而放弃了众兄弟的富贵。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将之后,能够保家卫国才是他的荣耀,而落草却是玷污了父母给的一副好身骨,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失落了花岗岩,走投无路,那么杨志是万万不会在二龙山落草。可是,这就是命运,就是一个让杨志所纠结的事情。

    杨志想到这里,不禁将手中的杯中酒一扬脖颈尽数喝了下去,放下空落的酒杯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索超不知道杨志在方才一霎间回想了自己玩笑般的过去,但是,这发自心胸的叹息却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表达。索超听得出杨志心里中的惆怅,却不晓得,当天在校场上厮杀威猛而出尽风头的杨志,在官位高升之后,不但没有面露喜色,却是长长叹息的原因。索超亲自动手给杨志添满了酒,问道:“杨兄深得梁大人的器重,眼看着步步高升,前途不可限量,却不想,杨兄因何如此惆怅,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倒是可以和兄弟说说,但凡咱家可以帮你的,定然帮你搞定!”

    杨志听着,赶紧起身将杯中酒端了起来,诚恳地道:“多谢索提辖的美意,杨志的惆怅,不是别的,却是因为这生辰纲的事情,着实是个棘手的麻烦。”

    “哦?生辰纲一事,梁大人全权委托在了杨兄的身上,今番不是已经挑出了一千五百精英来随同杨兄一路押送而去么,咱就不说别的,就凭杨兄这一身本事,那就是以一当百的厉害角色,放眼当今江湖之上,哪里还有比杨兄更狠的角色?”

    杨志听着不禁又叹了一息,道:“此话万万讲不到,这江湖太深,藏龙卧虎,高手如云,索提辖莫要小觑了他们。我愁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一路上的流匪强人。唉,梁大人越是器重咱,洒家这心里就越是忐忑,深怕哪里有个闪失,将这一套生辰纲遗失了,那时候,洒家又有如何面目来面对恩相。”

    索超听了,不知道杨志这只是托词,还以为杨志当真是怕辜负了梁中书的偏爱,所以也很是认真地为自己的知己排愁解难,想起主意来。索超眉头蹙在一起,将手中的酒杯顿在桌面上一动不动,沉思了片刻,道:“杨兄既然这般担心,如果信的过咱的本事,兄弟明日便去寻恩相来说,陪你走一遭,一同押送生辰纲去了那东京汴梁,你看如何?”

    杨志当下听了,不禁有些出乎意料,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索超会有这般真诚的一番心意,而自己这般遮遮掩掩实在是对不住索超口中的那“兄弟”二字,更是对不住索超这般的一番苦心,可是,杨志没有选择,鲁智深还在二龙山上等着他的好消息,还有几百弟兄在山上苦苦期盼着。这正当是应了那一句老话“忠义两难全”,此刻的杨志,实在是进退维谷,内心的矛盾让他不禁面露苦色。

    索超不晓得杨志内心所想,以为自己这般做了也于事无补,于是便更近一步地说道:“杨兄,要不这样,我再去寻恩公,借一千兵马,远远地跟着,一路护你过去。咱们有精兵两千五百,这沿途的流匪不论哪个山头,如何能与咱们抗衡,即便有英雄了得的人物,咱与杨兄一并将这条命豁出去杀,不信能有谁是咱们的对手。如果这般失陷了,那咱便与你一同回来请罪,也好与你有个分担,你看如何?”

    索超不说则已,这般说了反倒让杨志心里愈发惭愧起来,另一面,杨志也怕索超真的这般一番好意做了,反倒会坏了鲁智深众本家兄弟的好事。于是,杨志连忙说道:“这……这实在是让洒家临表涕零不知如何报答,索兄的一片好心,兄弟心领了,恩相能抽出一千五百精兵来与我,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索兄在大名府比兄弟我资质老多了,必然晓得这官府要都还须留有足够的兵马来守护,以防有歹人做鬼,恩相的安危还得交予索兄来守护。”说到这里,杨志为了进一步说服索超不要插手此事,便顿了一顿不得不再多一句嘴,于是,杨志将刚刚拿在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稍稍地挪了挪圆凳,身子微微地靠近索超,声音低了三分,说道:“我杨志今日能与索兄相遇是在是平生的一件快事,就为索兄的那句兄弟,洒家便实不相瞒,将洒家心里的盘算说与兄弟说说。”于是,杨志便在索超耳边,将生辰纲分八路出城,之后一路穿过青州地面,最后再从东南方向行至开封府,经过允州、郓州、济州和兴仁府,最后达到东京了这一路的盘算计划和盘托出,一一都说了出来与索超知道。

    索超听罢,愣愣地看看着杨志,叹了一句道:“杨兄妙计足以安天下,对付毛贼绰绰有余!如此心智,佩服!佩服!”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为人知私密事(伍)

    索超道:“杨兄有这般的谋略,如何还担心这沿途的山匪路霸,以小弟来看,有这等法子在杨兄心中,杨兄不必再忧虑了。”

    杨志笑了笑,瞧着索超道:“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洒家也是个粗人,耍耍把戏还行,更算不得什么智者。唯独担心百密一疏,辜负了恩相的美意。”

    索超道:“不必多愁,不必多愁!来,今日权且喝酒!”两人说道着便举杯共饮起来。

    可就在两人在索超后厅里吃酒的时候,后厅的窗外却有一双特鬼精的耳朵。这人是索超家的小厮,方才给索超取了坛好酒送上去,在离开时,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三个敏感的词汇,就这样,那小厮便猫在了后厅的窗外,将索超和杨志的谈话听了个**不离十。等到索超与杨志吃的醉了,索超欲留杨志在府中过夜,可是,杨志因为明日要早朝面见梁中书去讨了文书便要安排生辰纲上路,于是不敢留宿。索超当下也不强留,于是,派了一顶轿子送了那杨志回去。

    而在这轿夫之中,方才那偷听的小厮也乘机混杂在其中出了索超的府里来。大名府的夜市依旧热闹,来来往往亦属串流不惜,就是在这般的杂乱的人流遮掩下,这小厮悄无声息地穿过了灯红酒绿的几天街道,最后拐进了一条无人注意的小巷里来。

    在那巷子里头通向的一间年久失修的破宅子,大门上头点着两盏已经褪色变形的灯笼。那小厮左右看看没有什么闲人在旁边,便将手从袖筒里伸出来,敲了敲那锈迹斑斑的大门。

    当!当!当!三个一组,一次一顿。

    这敲门声刚刚落定,便见霍拉一声门闩转动的声音落定,接着一切便又归于寂静。那小厮此刻伸手触及那凉冰冰的门扇,缓缓地推了开来。这院落里头杂草遍地,院里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那破落的屋舍里隐隐可以透出昏黄的光来,从着外面瞧着,怎么都觉得像是病怏怏的模样。那小厮一步一步往那屋舍走去,在那门上又敲了敲,里面有个略显疲惫的声音道:“进来吧,苍狗。”

    那个小厮闻言,立刻推门而入,朝着那个枯坐在圆桌上寂落的一个背影,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道:“舵主,苍狗带来了新消息。”

    那个中年汉子抬起了头,一双睡眼顿时闪出了摄人的光彩来。道:“说!”

    那苍狗上前附在了舵主的耳边,将杨志对索超所说的话语,一五一十地都说了一遍,听得那舵主心花怒放。

    舵主将苍狗说的东西一五一十地记在了心底里,便立刻简要地写了一个信件,装在麻雀的腿脚上向青州总舵去传信。接着他在这里的信息打探人物就此结束了,安排了几个手下继续留在了大名府里蹲点查看,以防消息有变,一面点起了人马收拾东西,以防夜长梦多,一个舵口的大多数人马都要在明天大早离开大名府。

    【索府】第二日的阳光还没有散开,一贯早起的索超并没有因为前一夜的酒醉而睡到日上三竿,依旧是早早地起了床来。一出门来,索超遇上了早已等在门外的老管家。那老管家瞧见了,赶紧迎了上来,微微地皱着眉头上前报告道:“老爷,有件事老奴要报与您知道。”

    索超点点头一面扣住袖口的纽扣,一面看着老管家说道:“你说。”

    老管家说道:“昨夜老爷差人抬了轿子送杨老爷回去,可是,有个刚来的小厮自打去了就没再回来,老爷,您看……”

    “哦……”索超似乎想起了什么,一面点头给自己看似的,一面说道:“就是哪个来了没多久的乡下人是吧?!呵,我就说这人尖耳猴腮不是什么老实玩意儿。”

    “老奴是怕这厮出去……万一闯出什么祸水来……您看,我都派人出去找了一遍了,也没有人看到他的影子,您说会不会……”老管家说着便跟着索超沿着楼阶往下走。

    索超听到这里,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用再去管这个了,约莫着这厮是溜到哪个赌坊去了,你也不用再去派人去寻,再也别让这人进府便是了。”说罢索超便一路出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没有再管这件事。

    老管家听了索超的话,便也没有再把这件事当做个事,他也没有再想着整夜不归的小厮此刻在哪里,就按着当家的所言将这小厮扫地出门,便了了这事。

    【某废弃院落】清晨的薄雾弥漫了整个大名府,就在五更天的时候,在这寂静的破落院落里,渐渐地有了脚步声,只不过,这足音却是从地下传了上来。只听着唰的一声地砖摩擦的声响,这院落的另一个破屋里头的响动就渐渐地大了起来,一伙人马从揭开的地砖下爬了上来。就在他们走到院里的时候,在这破屋对面的屋子里也有一伙人马出来了。这时候,从正门所对的那破房子里走出两个人来,正是那传话的苍狗,和这个分舵的舵主。

    那舵主身上披一领黑色的披风,将多半个身子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他走到了石阶的边沿,借着高势一挥手,一句话都没有再多说就带着兄弟们陆陆续续按着预先分开的组别拉开距离混入晨雾之中,前前后后出了城来,朝着青州的方向而去。

    苍狗本想回到自己的组别中去,可是临出门却被舵主叫住了,要苍狗跟在他身边一起走。

    苍狗没有多想,在灵蛇教这样三六九等级分明的教派里面,像苍狗这样的底层伙计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跟随舵主左右的待遇。苍狗以为自己今朝是走了一步好运,他自己想想,也着实是自己的命好,这生辰纲的消息,整舵人马满城搜寻,可就是偏偏是他打听到了,而且不是捕风捉影,也不是片语只言,而是,出自那押运的负责将军,更是将整个生辰纲押运的路线方法都打听的仔仔细细。这样的功勋,在这生辰纲的劫取大事之中,那可是首屈一指的首功,也是大功。说不得,就靠着一番功勋,苍狗再也不是一个打杂的小厮,少不了连番升上几级,虽然不奢望着做个香主,但是却也能做个头目。

    但是,当下这舵主要他跟随左右,这可是比做头目更荣耀的事情,要是就此以后天天不离舵主左右,那他苍狗在舵里头也就没有人再敢小瞧。想到这里,苍狗便心里愈发美滋滋的了,跟在了舵主的身后,愈发觉得自己牛气了起来。

    就在苍狗心里翻江腾海想着自己美好未来的时候,舵主却带着身边的亲信和苍狗突然离开了官路,朝着路边的一片密林去了。

    苍狗看着舵主突然偏离了应该走的路,不明白舵主这突然拐进密林是为哪般。可是,他觉得但凡舵主做的事,那都是有道理的,于是也没有言语。

    可就在一行五人在密林里走了十几步,站在了密林中央的时候,那三个跟随舵主的亲近便各自奔向了三面一边,把刀唰地抽出鞘来,眼眸扫视着自己的面前的一边。

    苍狗晓得这些,但是不明白这一路上既没有见到官兵的影子,也没有看都有其余潜伏的危险,那这警戒又为了什么?

    苍狗这下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凑近了舵主的身边,看着舵主屹立在一颗树边没有任何言语,似乎在听着什么风声,于是苍狗压低声音道:“舵主,这是……”

    舵主听了缓缓地转过身来,依旧没有说话,脸上任然是缓和慈爱的笑意,但是,在那黑色的斗篷之下,一把弯刀利刃已经从悄无声息地拔出了鞘来。

    苍狗看着舵主那微微勾起的唇角,看着舵主那双眼眸里含着一种越来越浓说不出的诡异,苍狗觉得这气氛不太对头,心底里也渐渐地升起了一股寒气来,他勉强地给自己鼓气,让自己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来,道:“舵主,您这是……这是要干什么……我……我”

    苍狗没有说完,但是,显然一种窒息般的气场已经从舵主的身上弥散出来,越来越厚重地袭来,裹在了他的心头上。苍狗现在心底里的勇气像是被马面牛头勾走了似的,内心空荡荡的渐渐充满了恐惧。苍狗不禁一面向后退,一面底虚地偷偷将手摸在了刀柄上。

    舵主看着苍狗,说道:“苍狗,我待你不薄吧。”

    “不、不薄。”苍狗看着舵主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舵主听罢,脸色顿时变了,怒火中烧地骂道:“既然我待你不薄,如何要私通官府,出卖我们!”说着,舵主便将那早已掏出的弯刀微微露出了尖头来。

    “我,我……”此刻的苍狗本想一口否认,可是,那双眸子却在这时候瞧见了那明晃晃的刀刃,他已经知道舵主是要动手了,苍狗心里怕了,他知道既然舵主这么说了,光靠自己的一面之词,是说不明白自己的清白,也说着救不了自己的命。一时间为了保命,一时害怕紧张便将这刀抽了出来。

    可是,还不等苍狗这刀挡在自己的面前,突然身后一刀袭来,将苍狗由右肩砍下,在血肉横飞之中,一条右臂落定尘埃。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为人知私密事(陆)

    苍狗看着自己一条血淋淋的右臂膀被人突然从后面砍了下来,一声嘶吼从心底里面爆发。

    舵主看着自己的亲近将苍狗一刀废了,顿时也不客气起来,抬起一脚,便将痛的撕心扯肺的苍狗踹倒在地。紧接着,舵主的另一个亲近也一步上来,提着开山大刀便要朝着苍狗的脑袋一刀砍去。

    可是,就在这万钧之势下,却突然一阵狂风出来,顿时间天地变色,风起云涌。树林中的树叶有如暴雨,纷纷扬扬像个暴风雨般将舵主和那三个亲近左右都卷到了风暴之中。这一霎间,天昏地暗,那结果苍狗性命的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睁不开眼,只是这一刀砍下,只觉得一刀将苍狗脑袋剁了下来,便艰难地张开嘴,顾不得那些沙石吹进嘴巴里,只是大声喊了一声:“成了!”那边的舵主便大喝一声:“走!”

    于是,四个人便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不辨方向的只顾前进,这全身狂奔起来,也只是一点点的挪移。这般艰难地约莫走过七八步外,这才觉得风力渐渐弱了。舵主在方才的怪风里吃尽了苦头,趁着现在风力减弱,便像是抓住了什么破绽似的,发了命的直往外奔。

    舵主深一脚浅一脚地约莫走了百十步,终于走出了那团一直裹在他身周的乌云黑雾,舵主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景象,心里不由地有些余悸,可是,再看看四下里,哪里还能再瞧到方才的那密林,更没有自己的亲近和左右。舵主看着这周围似乎有些眼生,他心里疑虑着往前走,可是,终于在官道旁边发现了一个当地的百姓。舵主赶忙上前一问,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此处已经不是大名府了,已经到了简州杨安。那舵主不敢置信,只是片刻之功,便已经到了千里之外,这如何都让这个闯过大风大lang的汉子恍如梦中愣愣间缓不过神来。

    苍狗在一阵飞沙走石之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不再是身处那片密林,而是在一个破庙的供桌上舒舒展展地躺着。苍狗起初觉得自己疼痛不已的脑袋像是做了一个比头疼更可怕的噩梦,在那个噩梦里,他将自己所有的忠义都奉献给了自己的的教会,可是,却被自己敬爱的舵主诬陷,被自己舵里的兄弟当做叛徒一刀杀了,可是,苍狗在渐渐地缓过神来之后,右臂的虚无和隐痛,让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伸手摸摸自己空荡荡的右臂,心底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自己就是这么悲惨。

    可是,留在苍狗脑海里最后的映像是那迅猛地一刀兜头劈来,那一霎他全身的寒毛都凌立了起来,其实,在他的心里这一刻已经被恐惧所包裹,心跳已经骤然停息。可是,之后能记得有一股邪风吹起来,其余的真的就不记得了,只觉得身子轻飘飘地,在他醒着的最后一刻,他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苍狗忍着身上的痛觉,缓缓地坐起身来,从供桌上下来,这才看清了自己的所在,自己在的这个地方是大名府城外的一处荒废已久的破寺庙,这庙里已经很少有人愿意进来,这里头早就连佛像都已经被搬走了,到处都挂满了蜘蛛网。苍狗一面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面往前走。这时候在破寺庙的门槛上却横坐着一个灰色袍子的道士。

    等苍狗走到了门口,那道士没有转头,却说道:“你醒了?看来贫道的还是有些没忘的本事。”说罢便自己顾自己地笑了起来。

    苍狗扶着门框站着,看着那道士,问道:“是道长救小人到这里的么?”

    那道士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你怎么惹恼了那伙流匪,让人家非要下这般狠手来取你的脑袋?”

    苍狗听到这里,不禁低下了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回想起了自己跟随舵主进了那密林的情景,他想起了舵主转过脸时的模样,想起了舵主那双眼眸里含着一种越来越浓说不出的诡异。也想起了舵主身上散发出来越来越浓烈的窒息感,“苍狗,我待你不薄吧”“既然我待你不薄,如何要私通官府,出卖我们!”

    舵主说话的嘴脸深深印在他的心里,他现在依旧可以记得起舵主说话时咬牙切齿却又兴奋无比的模样,那句“既然我待你不薄,如何要私通官府,出卖我们!”一直在脑海里重复着,一句紧跟着一句,越来越快。最后快的重重叠叠再也没有了空隙,苍狗不禁心头一痛,一股腥甜涌上口来,苍狗强行忍住,可是,那刺眼的鲜红依旧沿着嘴角流了下来。可是,此刻在苍狗的心里,才是万剑穿心般的痛。

    苍狗很小就没了爹娘,流落在街头上,是灵蛇教收留了他,灵蛇教一度都是他的归属,他苍狗不知道别人怎么认为,可是自己确实把灵蛇教当做自己的家自己的归属,他这一腔热血为了灵蛇教,怎么都愿意献了出来。可是,眼下的事情他怎么都无法接受,为什么那些没有建工的人反而到安然无恙,自己这建了大功的人却众叛亲离,为什么自己还要惨遭舵主的杀戮灭口。苍狗究竟错在了哪里,他真的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在灵蛇教的家已经烟灰飞灭,从那一刀下去之时,就已经一刀两断了。

    “不说也罢,免不了是伤心事。坐下来吧,我占时给你止住了痛,伤口的创伤却还需要好好对付地养着。”那道士淡淡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到了苍狗此刻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甘甜,仿佛像是一股暖流缓缓地流进了苍狗冰冷绝望的心底。苍狗一抹嘴角的血迹,缓缓地扶着门框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这时候那道士转过头来,将一包炒米放在了苍狗的仅有的那只左手心里,缓和地道:“吃点吧,吃不饱,怎么养伤呢?”

    苍狗愣愣地看看着自己手里的炒米,也许是这一早遭遇了太多他人生的大波折,当下的苍狗不禁眼泪婆娑起来。他努力地噙住了眼里打转的泪花,却忍不住自己的内心的涌动。在那第一滴不轻弹的男儿泪落在了那炒米上的时候,苍狗的话头也就此打开,向着他的救命恩人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身世说了个明白,同时也将这灵蛇教里里外外都讲了个明白,当说道今天早晨发生的可怕一幕时,苍狗顿都没有顿一下,便将生辰纲的全部消息完完整整地都告诉了那个道士,就连没有告诉舵主的一部分都和那道士说了个一清二楚,包括他知道那杨志的所有信息,但凡他觉得有的说也值得说的,都毫无不留地讲了出来。

    那道士听罢,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苍狗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却见那道士伸出手来,道:“这是从你那舵主身上遗落的东西,估计你用的着,就在这阡陌之间做个小本买卖也足够度过此生了。”

    那苍狗抬头一瞧,只见那道士修长的手指之间是一大包金黄锦带,苍狗不明所以,等接到手里,这才豁然明了,这锦袋里沉甸甸莫非就是舵主的……

    苍狗打开袋子一瞧,果然,是五条沉甸甸的金条。

    等苍狗再抬起脸来想给恩人磕头,却突然发现自己旁边的那个道士早就没了踪影。苍狗愣了愣神,眼直勾勾地看着方才那道士坐过的那个门槛。嘴里失神地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活神仙、活神仙……”

    【大名府】一大早,梁中书在杨志来时,已经将生辰纲分别装了满满十二口漆黑大箱,箱子外头用大名府的封条打叉封了,再用拳头大的金锁一一都给锁死,全都堆叠起来放在了前厅外。

    就在时光还早之时,杨志迈步进了来,拜过了恩相。梁中书出厅来问道:“杨志,你几时起身?”

    杨志禀道:“告覆恩相,只要今早准行,取了委领状,便可集结兵马,出城上路。”

    梁中书听了点点头,道:“也不需这般着急,书呈我已经写好了。”说着便将札付书呈都付与了杨志。

    杨志接过手里来,好好地叠起来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时候,老都管和两个虞候也到了厅上来。

    梁中书看着他们,为了杨志又吩咐道:“杨志今日便令状上路,这一路上辛苦不少,危险更多,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这一路上的吃喝拉撒睡,样样都要听他言语,不可和他别拗!若是听说你们哪里疏忽而影响了生辰纲的押运,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没有提前与尔等说过。”

    老都管和两个虞候都一一应了。

    梁中书道:“这一路上还要幸苦众位,我早已在偏厅准备了一桌酒席,好好的吃了,便可上路。”

    杨志等众说罢赶紧拜谢,这等特遇,只怕此生没有几次。

    杨志等众吃得饱了又回到厅上拜辞,便披挂了衣甲,收拾了兵刃,纠集起那精锐兵马来,打上旗号便离了梁府,出了北京城门,取大路投东京进发。

    此时正是五月半天气,虽是晴明得好,只是酷热难行。

第三百二十六章 飞火直闯松密林

    杨志披挂好了,令那些带兵的偏将都一个个带上了银色面具,各自带着各自的兵马,押送着一模一样的八份车队在两天不同时间从北京城的八面出发。而杨志也戴上了银色面具,带着自己的二百骑兵押着那五车装满大箱的车马混在那八队之中,在清晨便也出了城来,一路向东北方向而去。一路上杨志马不停蹄,沿着永济渠一路尘土飞扬地奔到了馆陶,吃过午饭之后便又通过了灵溪,最后到达了恩州,当夜没有稍作休整,杨志拿出了梁中书的手札,当地官员为杨志调换了战马干粮,杨志帅兵便连夜继续赶路狂奔,过了黄河北流,绕过了历厅,四更的时候便继续跨过了黄河西流,连夜进入了齐州地界,黎明十分杨志准时地按着计划到达了禹城。

    杨志对然到达了齐州,但是,却不敢有半点放松大意。杨志靠着梁中书的书札带着兵马在禹城守城军士的校场里安营扎寨,休整兵马,等到午时三刻之时,正当烈日当头,街上少有人迹之时,杨志却又下令,教所部兵马整备得当即刻启程。于是,便又是快马加鞭,飞驰出了禹城,沿着官道一路向东,过了孙迪镇,便是回河镇,一路往下直到过了北清河后,便往龙山镇进发。

    途中,杨志兵马走到一处人际罕见之处,这处道路约有三仗来宽,虽然不窄,却瞧着也不宽松,两边是七尺来高的土坡,两面坡上种满了树木,密密麻麻,皆是松柏。杨志不禁放眼一瞧,之间此处松柏多是两人合抱之粗,高耸入云,其上枝叶更是密密麻麻,阳光影射其中,条条道道可见光棱。

    杨志的兵马虽然只有二百余人,但是却分前中后三队,七人一排,五百一队,五队之中均押着一车装了生辰纲的黑漆大箱。而其余的那二十五人便一分为二,一队为开路先锋,一路为扫尾断后。可是,等到了此处,这车仗无法与兵马一同通过,也只得临时改了行军阵法,在车马左右最多只等留四个骑兵守护,其余兵马都得也只得在前后排布。虽然这般是将弱点暴露在了别人的刀刃之下,如此变化之后这银车两侧最易受敌,可是,要想通过这地方,却也没有了别的法子。于是,杨志派先锋开路,便喝令其余的兵马快马加鞭,一鼓作气冲过此地。

    跟随杨志的那两个老都管年纪大了,身子骨虽然还硬朗些,却已经不再是那年轻汉子,经不起多少折腾。可是,杨志这一路上丝毫不安规律的出牌,将老都管和两个虞候已经颠簸的狼狈不堪。这三个人身在宫廷之中,哪里吃得过这般的苦,按时吃饭按时休息还嫌不太好活,这般被杨志一折腾更是没法活,苦就苦了那老都管,年纪大了,可不像那些精挑细选的兵卒,一夜狂奔之后随便吃一口就能在白天里头安然睡去,老都管身子吃不消,好不容易翻来覆去有些个睡意了,每每也都到了杨志又擂鼓出发的时候。这般被杨志折磨了一个昼夜,当下的精神不好,心情更是不爽。一路上听得杨志但凡见了高山大川等等险要之地,都要催促狂奔,生怕遇到强人剪道,可是,每每都没有半点强人的影子。而此刻那杨志又严厉地呵斥众人快些赶路,这老都管的心里就不舒服了,虽然梁中书叫他们听从杨志的调遣,可是他凭着自己在相府里的老资质,还是敢直言心里的埋怨,老都管这边一开口,身边的两个虞候便一声一声地随口附和。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他们抱怨的杨志的时候,在这两片密林之中已经潜伏着百十余人。这些都是当地的悍匪,为首的叫重阳虎,是一个喜好在脸上图赏彩色画斑喜好丛林生活的黑大汉,两臂膀上满是力气,手里一把巨型大斧,在这一片地面上无人能敌。

    这重阳虎虽然只有百十人的队伍,可是,他所带的兄弟,都是善于野林作战,偷袭若成便势如决堤之水掩杀过去,若是偷袭不成,他还有另一个本事,那就是脚底抹油赶紧溜,这伙人拍马遁风而去,那是当真是叫人望尘莫及。当地的官兵被他们这游击战的打法弄得几次出手而无功,最后,这追捕之事也便无疾而终,谁也没有了兴趣再打这伙人马的主意,这重阳虎一伙便也就可以逍遥游走于王法之外。

    就是这么一伙人马,越做越大,就在人数扩展至百十余人之后,重阳虎瞧着官府都奈何不得他,于是便自傲自大,在这时候,便也随着江湖中的风潮参合进了这生辰纲的争夺之中。重阳虎不晓得什么打听情报的繁杂法子,他知道只有一个,那就是靠命。重阳虎虽然狂是狂了点,可是对于这生辰纲的看法,却与别**大的不同,颇有些豁达之意。他认为这套富贵不是非得不可,这皇帝轮流做今年到谁家,这都是自家命中注定,谁说了都不算。命中有的跑也跑不了,命中无的想拿都拿不到。

    就这样,重阳虎也没有怎么去打听,只是,听闻小厮说有一队陌生的兵马押送着什么进了禹城,人数约有二百来人。那个时候,重阳虎就多留了一个心眼,觉得在这样的一个奇怪的时辰到了禹州,又是这么一队奇怪的兵马,押送着什么什么神神秘秘的东西。这一切都引起了重阳虎的思虑,重阳虎最后觉得,这里头只怕会有猫腻,说不得便是那生辰纲。但就是这样,重阳虎还是犹豫了,因为这禹州并不是押运生辰纲的应走路线。可是,就在重阳虎犹豫不决之时,在他身边有一个鬼点子极多的军事,叫遁地鼠的人。正是这个人,就在重阳虎打算放弃的时候,站出来给重阳虎吃了一记定心丸,从而坚定了重阳虎的豹子胆,要坐定了这一票生意。

    那遁地鼠别的没做,也没有去谈论这队人马究竟是不是押送生辰纲的兵马,原因也很简单,遁地鼠虽然是重阳虎的军师,却也并不是什么高明的人物,他看不明白,也猜不透,就算是会那么点掐算掐算,那也是提前知道些答案,装神弄鬼骗骗同伙这些粗人。眼下,他却靠着自己的鬼精献出了一套计谋来。什么计谋,遁地鼠也想不出个好听的名字来,只是这么和重阳虎说道的“成亦可,不成亦可”,反正类似地文绉绉说上这么一句,糊弄视听。

    重阳虎听到最后,终于喜笑颜开地懂了,而且很是同意。其实,就是这么个法子。那遁地鼠利用了他们地主之利,提前要在那支兵马所经之处设下埋伏。怎么埋伏?要靠着这一百号人对着两百精锐骑兵,当道砍棵大树拦了路,然后从左右厮杀出来,均摊下来一个悍匪对两个官兵,怎么可能?!要是换一百个重阳虎来对杀两百骑兵这还有的胜算,就靠这些杂毛,估计正好被人家拿来开刀。这普通的拦路打劫的法子,自然对这路生意是不能做到,特别的买卖特别招呼。怎么招呼?遁地鼠可是别有一套,他叫重阳虎带着兄弟们提前到一片叫做碧松林的地方准备,这碧松林中有一条三丈宽的官道贯穿东西,在道路两边都是两人合抱来粗的松树,树木高大足以用作栋梁之木。重阳虎趁着那支官兵来之前,便带着兄弟们将这左右的松树通体都抹上黄油硝磺,之后再拦腰砍伐,每棵松树皆略略砍通,最后留有一点连体维持树木直立,之后便差所有兄弟们潜伏在林子里头,手持斧头砍刀,静静地等着,只要等那队押送的兵马过来,先放过前锋,等到车仗行至中途之时,便在两边将那些松柏统统点燃,之后再猛然砍断所剩树身,便可让一颗颗粗大的燃火松柏倒向着路边。那时候,整个林间的官道上都是火海,定然叫那些官兵进退不得,丢盔弃甲,落魄而逃。到那时候,重阳虎自然不战而胜。

    重阳虎听了这一计策很是高兴,他从来都没有用过计谋这类玩意儿,只是晓得砍断一颗树木拦路劫道,最威风的一次也就是将几十个追捕流匪的差役引到河边趁着那些差役渡河行动不便之时,突然杀出来将那些官差一统击毙。现在这遁地鼠的计谋听着可是连刀枪都不用抡,就可以将官兵折腾的人仰马翻,这般好事如何不做。即便这对兵马里头押送的并非是生辰纲,那也定然是些值钱的宝贝,就算里头全是石头,能拿官兵来玩玩,也着实不是件吃亏的事,好歹以后在江湖上说起来,也有个撑门面的吹牛的本钱。

    就是理解到这里,重阳虎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遁地鼠在之前神秘兮兮地说“成亦可,不成亦可”,原来是这般一个说辞。那时候重阳虎听罢便当机立断,再也没有一丝的犹豫,那些喽啰们更是听得热血沸腾,一心要把这场热闹搞到极致。

第三百二十七章 飞火直闯松密林(贰)

    重阳虎带着这百十号人马潜伏在了官道两侧的松密林里,埋伏了半晌,等到重阳虎都快沉不住气的时候,远远地扬起了一股滚滚飞尘。

    “大哥,你瞧,他们可是从道上来了。”遁地鼠稍稍探出脑袋来指着远处对重阳虎说罢,便赶紧缩回脑袋来,心里变得兴奋起来,自己亲自导演的一场大戏就像惊心动魄地上演了,遁地鼠抬头望望这高大的松树,不禁心里浮现出了那火树汹汹的壮观场面。

    重阳虎也放眼一瞧,果然有一队兵马乱中有阵地朝着这边驰马而来,重阳虎舒展了舒展五指,便又紧紧地握在了巨斧的把柄上,望了望前面的众多喽啰,他们此刻也都远远看见了官兵的影子,当下大多都稍稍偏过头来看着重阳虎,等着重阳虎发号施令。

    重阳虎看着这么多双眼睛望着自己,突然这个惯于叱咤风云的大哥大变得也有些紧张起来,生怕时机捕捉的有哪里细微的不对劲便错失了大好的收成,于是当下也不经由望向了他的狗屁军师。遁地鼠在重阳虎的眼中瞧见了他自己的倒影,说实话,他也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经验,也不知道怎么拿捏,可是,此刻老大在依靠着他,兄弟们都在等待着他,无形中的一副重任都统统落在了他的肩上,他没得逃避,也不能显露出任何的稚嫩模样。

    遁地鼠将手搭在了重阳虎的肩头道:“大哥,先放了那前面的探路先锋过去,等他们走到一半时候,您就下令,定然叫他们惊的屁滚尿流,头尾两不相顾。”

    重阳虎听了赶紧点点头,虽然面色沉重,但是那双眸子紧紧盯着那队人马,隆隆奔腾的马蹄像是直接踩踏在他的心头上,扑腾扑腾兀自直跳。

    重阳虎先是看着那伙人马在行军间变了队形,接着便听了遁地鼠的主张先让了那探路先锋过去,又看着两队人马押着两车大箱从他的面前过去,就在这时候,遁地鼠说道:“就是此时!”

    于是重阳虎便立刻站起身来,正打算大喝一声上的时候,突然背后唰地一记快刀将那遁地鼠的脑袋就削了下来。重阳虎被这突然间的变故吓得愣了一愣,下意识地就地一个懒驴打滚闪躲到了一边去,此刻还不等他开口发号施令,只听得背后一声虎啸般的大喝,便是一片喊杀呼啸而来。重阳虎的喽啰们眼瞧着那些官兵就要从眼前奔驰而过了,而背后惊起的喊杀声,让他们各个都心里一惊,晓得大事不妙。

    等他们回头时,果然瞧着不好,只见从树林的外围两边有官兵掩杀过来,虽然不晓得这官兵有多少,但是光是听着轰天动地的喊杀声,只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自己的大哥,也被三个官兵围在中央,其中的一个带银色面具将军模样的人出手极快,一招便取了他们军师的人头,下一招紧贴这他们大哥的身子削去了一半袍子,露出了他们大哥胸前的一撮黑毛来。

    就在这喽啰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边的兵马已经挥舞着朴刀掩杀了过来,将那些小厮们杀的措手不及,片刻之间便将这伙人马杀的支零破碎,哭爹喊娘。他们哪里还顾得上点火将树木推倒,更顾不上那些押着车马的官兵从林间的官道通过。

    重阳虎此刻也被那带着银色面具的将军杀的很是狼狈,自己奋力地挥舞着手里的大斧,用尽了全部的蛮横力气,可是,就是怎么样都逃不脱那将军手中朴刀设下的圈子。重阳虎觉得这势头不太对劲,虽然他没有回头看,可是这两耳中灌满了官兵的喊杀声和喽啰们的惨叫声,大势已去,他最明白不过了。重阳虎难以应付面前的这银色面具的将军,心里早已有了退意,可是,那将军的朴刀左右就是不离他的周身。而在重阳虎的周围还有两个官兵也带着朴刀借机偷袭,一刀一刀在他的身上划出又深又长的口子来,鲜血淋漓,痛不可挡。重阳虎知道自己不是这将军的对手,只怕这将军不是寻常的军旅人物,必然有着非常之处。当下也不敢再战,心里不但萌生了退意,就是连命都觉得快保不住了。

    而这银色面具将军模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押送生辰纲的杨志。

    方才杨志在远处瞧着这片林子的时候,就担心这里会有歹人来搞伏击。他瞧见这两边的松林茂密高大,一旦有人借用地利搞些埋伏出来,那这路中间的车马只怕就是活生生的靶子,留下多少人来都只会乱了阵脚被人家追着杀,于是,杨志当下立刻做了一个铤而走险的法子,他索性只留了少数人马来押车,其余便抽调了一百兵马分作两路,沿着山坳处一路潜伏到了两边的松密林后,从后面悄悄向前掩杀。杨志起初也是多留了这么一个心眼,可是没想到,他从松密林后侧掩杀过来的时候,看着潜伏在林子里的悍匪,特别是瞧着那些被砍了一半抹上黄油硝磺的高粗大树,心里都不禁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杨志不明白这里的伏兵是属于哪一伙的,也不晓得这是他们计划中的全部还是单单一小部分。如果这埋伏在这密松林里头的就是全部的人马,那么这眼前的花斑大汉便是头,杀了他便可以杀一儆百,下面的也就是乌合之众,好收拾的多。可是,杨志怕就怕这眼前的汉子只不过是个头目,这密松林里的套路只不过是整个打劫中的一部分,那么这样一来,他抽掉走了押解的兵马,敌人只要在密松林外安置另一队人马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生辰纲打劫走了。想到这里,杨志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来,而在心里更是像是长出了无数触手,抓挠的他心急火燎。

    杨志虽然身在密松林,但是,这颗心早就随着那五车生辰纲跑得远了。杨志担心生辰纲有失,当下也不愿与这花斑大汉纠缠太久,前面试了试这汉子的身手,早就将他的套路和本事在心里揣摩了个一清二楚。杨志手里将朴刀一紧,这刀风愈发凌冽起来。朴刀随着杨志的翻转腾挪耍弄的刀影重重,层层叠叠地落在了那花斑汉子的身上,不多时便身上有绽开了数个创口,爆出一捧又一捧的鲜血来。

    重阳虎前前后后伤了七八处,伤口兀自淌血,弄得重阳虎浑身污血,模样不但变得狼狈不堪,身子也渐渐地发起虚来,没了多少劲力。重阳虎晓得现在只怕是想走的走不了了,这面前的戴银面具的汉子实在是太猛了,那刀法实在是威猛之极,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那一刀一刀扇动起来的风劲打在了他的脸上都让他有些隐隐作痛,而那排山倒海的气势更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重阳虎知道自己的气数已经到了最后一刻了,今日是在劫难逃,于是当下便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里的大斧抡起来,赌了一口气,索性豁出去朝着那银面具的官兵杀了过去。重阳虎的那双大粗大的手掌紧紧地将巨斧的把柄紧紧地我在了自己的手里,就像是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命脉似的。重阳虎横挥一斧子将那杨志劈来的那一刀硬生生地接着,接下来,双足就地一旋将大斧抡足了力气,像是一阵旋风似的在旋身挥了周身挥了几圈,那斧子上下翩飞,将那两个在重阳虎周围随时打算偷袭的虞候唬的跳出两步远。重阳虎逼退了两个偷袭的官差,便就地抡起斧子合身朝着那银面具的将军扑杀过去,这一斧子上带足了千斤的力道。

    杨志瞧着这重阳虎的招式风格突变,变得杀气凛凛,心里就知道这汉子被逼到绝路了,到了最后挣扎的时候了。那一刻杨志就刀风突然收紧,缩小了攻击的范围,虚虚实实之间多了两份防守的警惕。果然,当下这花斑汉子轮着斧子豁了命地来砍他的头,杨志当下拿刀虚晃一刀,便足下一挑闪身在侧。趁着那花斑汉子扑空被这巨斧子带着跌撞向前的时候,杨志抓住机会,看准了这短暂的破绽,立刻朝着那花斑汉子的后腰便是一刀下去。

    只听扑哧一声刀入皮肉的钝响,杨志的朴刀顺着那花斑汉子的后腰砍到前侧,愣是将半个腰身横刀砍断。那花斑汉子吃痛,这一声怒吼还没有从胸腔里爆发出来,便是满嘴的鲜血顺着气管食道慌不择路地喷涌而出。

    重阳虎喷出了一口鲜血,双眼前便已经是一片赤红,什么都变得虚无起来,他努力用双手握紧了巨斧的把柄,努力地让自己身子可以撑起来。可是,那一刀实在来的太狠,他越是用力,那半个腰身的巨大创伤就越撕裂。重阳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失败了,不敢相信自己的世界就此结束,自己的幻想也终究是幻想。可是,在一切终究还是最真实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没有一丝的隐瞒,他已经晓得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临死前最想做的事便是想知道那带着银色面具的人究竟是谁,自己好歹也死个明明白白。

    可是,这样的处境终究决定了他要带着遗憾撒手人世,不等他开口,那两个虞候便一起赶了上来,两人一人一面将朴刀狠狠地砍进了他的脖颈。

    噗——!

    一腔鲜血溅过,人头落地,身子顿了一顿,也随即倒了下去。

第三百二十八章 闯灵蛇明刀暗箭(壹)

    杨志杀了那花斑汉子,在驱散余寇的时候,顺手抓了一个喽啰,来问话,这才知道,原来在松密林里潜伏的流匪都是一伙的,而方才那使大斧的花斑大汉就是这伙人马的带头大哥。而这伙贼人既没有提前打听得生辰纲的消息,也没有什么同伙集团,只不过是瞧见了这车仗,心里想发财想疯了,故而便想出了这么一招本以为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可是,却没有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小小的计量,就被杨志留在心底一个小心眼就破了。杨志问完了这喽啰的话,为了封口,便一刀将这喽啰也送上了西天。

    杨志清点了手下的兵马,没有半个伤亡,杨志心里很是满意,想着要是将这两百人带上二龙山,那可是大大增强了二龙山的实力,只是,这二百人家在北京,如何肯跟着他落草,这倒是个让杨志需要好好动动脑筋的事情。于是,杨志一面整编队伍,快马赶上了押送生辰纲的队伍,重新列阵向前而去。这一场有惊无险的厮杀,让随行的将士信心大增,士气更是空前高涨,没有人再对杨志的多疑有半点琐言碎语,相反,那二百兵卒不但诚服于杨志的武艺本事,也佩服杨志的智慧谋略。就连那老都管心里虽憋屈难敖但是再也没有多嘀咕半句话,这一路虽然艰辛,但毕竟危机四伏之下,保命还是最重要的。

    杨志就这般带着这一支兵马快马加鞭,沿着官路一路向东而去,走了一日,到达了淄州,越过笼水便在缁川更换了马匹,休整了半刻便又匆匆忙忙从淄川出来,一路向东而去,经过一带山脉,时遇到了一伙人马站在山脚下拦路打劫,其猖狂程度可想而知。可是,那为首的大哥放马过来和杨志单挑不过两招就被杨志斩于马下,其余的喽啰一瞧便发足狂奔抢了那老大的尸首便一涌回到了山上,紧紧关了寨门再也没有出来。而杨志所部也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那片山脉出来,令所随将士心里各个都是说不出的爽快。

    就这般杨志带着手下的兵卒一路向东而行,可是,越往后面走,麻烦就接连的多了起来。杨志怀疑其余的那几路“虚张声势”的兵马已经被各路江湖匪寇看出了端倪,在他们兜上一圈都回城之后,江湖上已经猜到了这一支渐行渐远的兵马才是押送生辰纲的真队伍。而在这之后的路途中,就没有前两日的顺畅,时不时地就会有一伙武装齐备的人马从半路里杀出来,有时候,一伙人还没有杀完,便会有另一伙也拍马挥刀而上,这让杨志不但心惊胆颤,而且也棘手头疼。要不是前两日里顺顺畅畅杀了两伙贼人,好歹为手下的两百精兵壮了胆子,不然现在遇上了这么多的匪徒,那些精兵还不一气逃散个精光。

    杨志手下的兵马多亏都是他与索超在大名府正牌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心里有了前面铺垫的那股锐气,再加上杨志沉着得当的指挥,一个个都杀的很是英勇,杨志瞧着也很满意,每逢贼人突袭,不论敌方势气多么强大,等他们冲到杨志兵马的阵形前,都会乱了阵脚,被杨志等人杀的犹如板上之肉,过不得多时就溃败如丧家之犬。

    这里面固然有麾下兵马英勇厮杀的威力,可是,杨志越往后走,厮杀的次数越来越多的时候,杨志就慢慢觉察出了些端倪来——这“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不只是他一个人懂,也不是他一个人在做。在那些贼人厮杀下来的时候,那些头目往往都是第一个死去的,带头大哥有时候是在杨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快刀下惨死,而有的时候,从冲锋厮杀开始就更本没了身影,等厮杀驱散了那些流寇之后,杨志才发现那些衣着突出的头目身上都有着箭矢刺穿要害。起初杨志并不在意,也没有看出什么,可是,渐渐地这样的箭矢在脑海里留的多了,也就觉得这其中有了猫腻。

    有一次在车仗兵马渡过缁水的时候,那些承载了生辰纲的车仗,在大河中前进很是困难,特别是河底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块,让车仗的行进很是缓慢,在马匹拉不动的时候,左右护行的兵卒都不得不全部下马,来推着车仗走。可是,就在这时候,突然从河岸两边杀出两批人马来。杨志瞧着他们头裹红巾的模样,就晓得这两批约莫有三四百人的队伍都是一伙的,他们从河岸两边淌着湍流的河水来夹击正在渡河的杨志所部。

    杨志看着心里直发毛,但是,脸面上却不敢乱,赶紧下令让一个叫秦飞的副将舍了车仗先带了七八十人的兵马朝着后面分两翼迎击追兵,而自己则一马当先也带着七八十人的兵马迎击来敌。杨志的那双闪着摄命精光的眸子,在那汹涌而来的贼众人潮中搜索着这伙人带头大哥的影子,也在其中锁定着各个头目的所在,不出片刻,杨志就锁定了他们各个的位置,挥刀纵马上前。杨志胯下乘骑的是梁中书赐予他的战马,这战马披挂了铠甲之后,四蹄撒开飞奔,就犹如一座移动的银甲碉堡,将路途中的匪寇喽啰都冲撞的支零破碎,肢残骨断,吐血身亡者多之又多,而杨志手中的那杆大刀,更是像极了地府而来的招魂幡,只要杨志持在手中回旋砍杀一番,定然是血肉横飞之间刀刀见血、处处要命。

    杨志驰马率先杀入了敌阵之中,瞅着那几个头目就快刀杀去,只见刀影这么在马上一晃,那头目的脑袋就不知道被砍到哪里去了,只剩下身子僵硬地站在当地,脖颈扑哧扑哧地喷着血,不一下也就倒地彻底死了,而跟在他身边的喽啰一看自己直属的头目死了,心里对这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的杨志更是害怕不已,当下也顾不得冲锋了,躲着杨志便跑.杨志一路厮杀一路驱散,跟在他身后冲锋杀掠过来的精兵们也气势浩荡,仿佛眼下不是山匪打劫,倒像是杨志带兵剿匪,横扫人家老巢一般快意。

    杨志快马在人海中飞驰了一圈,杀了三四个头目,可是偏偏就是找不到个像样的对手,也就找不到了这伙人马的带头大哥。杨志瞧着前面的这一伙的气焰已经被手下的官兵打压了下去,形势一片大好,余下的就是靠手下的精兵杀戮几波喽啰将之驱散便是了。前面找不到带头大哥,必然是在后面那一部分,于是,杨志托刀又厮杀过去,渡了河之后便又冲进了后面贼寇的队伍中去。这一片的贼寇有杨志的偏将带着手下的精兵已经将敌阵的进攻之势抵挡在了河岸边缘。那偏将之前跟着杨志也晓得先杀头目,当下也是在敌阵中横冲直撞,搜寻着那些头目的身影。杨志此刻冲到跟前,挥着大刀杀了个几进几出,可是,就这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带头大哥的身影,杨志心里觉得不太对劲,看着这些喽啰已经被杀一盘散沙了,可是,依旧没有大批退却的迹象,这似乎不太对劲。

    杨志放眼瞧向河岸两边的开阔地,可是,愣是没有半个人影。杨志看着眼前的形势还不是太坏,于是索性就放手杀个痛快,驰马在敌阵中杀了个通透。经过一番厮杀,四百贼众愣是被杨志这两百精兵杀的血流如河,最后杀的只剩百十人才四下逃窜而去。杨志心里又惑,特意抓了一个活口来问,才知道,原来那伙贼人的老大并没有在这场厮杀之中,而是在缁水对岸的一处山坡上,有另一队人马。

    而前后埋伏杀过来的这两批人马也算是主力军,如果就此劫杀成功了,那么便不需要老大出手,如果劫杀不成,那么老大会带人杀过来,天降神兵一般地抓住当场官兵厮杀的缺口和弱点来聚兵击破。而他们之所以被官兵杀的四分五裂任然没有大批逃脱的原因,就是他们的大当家的在山坡上大致可以看到整个战场,如果形势不好,就会立马杀下来,或者鸣金收兵。可是,方才既没有杀下来,也没有鸣金,他们都在人海里厮杀,以为大势还在,所以当时虽然杀的吃劲,但是却没有退却。

    杨志明了之后,一面令偏将秦飞带人将车仗推过河去,一面自己点了三十几个精兵朝着那喽啰所言的山坡上飞奔上去。

    可是,等到杨志上了那山坡,猛然吃了一惊,赶忙勒住马匹,定睛再仔细一瞧,之间山坡上满是匪寇的尸体,杨志约莫目测估计,这山坡上的匪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杨志不禁四下里再一张望,之间这山梁上只有寥寥几个树木,也没有什么人马的形迹。杨志不禁感到有些震撼,翻身下了马来,仔细一瞧,心里更是有些惊骇。

    杨志怎么回想,在方才的厮斗里也没有听到这边有什么厮杀的声音,这山梁到河边也就是百十步的距离,这边如果也有一场厮杀不会听不到瞧不着。而更让杨志吃惊的是,这些山梁上被杀戮的匪寇,他们的兵刃大都没有出鞘,而他们伤处也都是要害……

第三百二十九章 闯灵蛇明刀暗箭(贰)

    杨志蹲下身来,看着这些人的伤口,大都是从后心刺穿,创口约有三指宽,如果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长枪之类的兵刃。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毫无声息地将这伙人马杀的连把刀的时间都没有,那这些人的速度该有多快啊,或者说,这些人的身手该有多可怕。杨志心里不禁暗暗有些发寒。只是,今天这伙人来杀了潜伏在这里的人无影中帮了杨志一把,可是,会不会有哪一天,就是这伙人杀出来与杨志为敌呢。

    杨志想到敌我征营的这个问题上来,就不禁在心里又紧了一把。杨志四下里搜寻了一番,那些神秘帮助他的人,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杨志站在这死人堆里,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他心里不禁想起了索超,也想起了鲁智深,可是,不论哪个都只怕没有这般本事。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呢,杨志死死盯住了尸体上一模一样的创口,虽然没有瞧到那个人,但是杨志这心底里已经深深地为那个人所折服。

    如果,这一路上有幸可以相遇,大战一百回合,也未尝不是平生一件快事。

    杨志这般想着,自己为自己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带着身边的精兵又下了山坡去,和那押送车仗的秦飞合兵一处,点齐兵马,回归原来的队形,一路往青州的地面奔驰而去。

    现在这路途上,光天化日之下,都有贼人敢拦路厮杀,这让杨志不禁心里暗暗定夺,似乎江湖上但凡对生辰纲有意思的教派山头,都已经整顿兵马朝着这边方向追赶过来。不然如何会出现这么频繁计划越来越周密的贼众。杨志下令要每个兵卒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时警惕着歹人从半路杀出。

    杨志就这么带着心里的疑问和担心一路向东行进,沿途杀出来的程咬金是越来越多,有时候相隔一里便有数场厮杀,而但凡在要紧关头,那些打劫的贼众总会因为头目们的莫名阵亡而被杨志等兵卒杀的溃不成军。而杨志每每去看时,总是瞧见在那些莫名死去的头目的要害处都有一处三指宽的枪伤。杨志也曾在军中问起过,可是,包括那两个虞候在内,所有的兵卒都没有瞧见任何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任何一场厮杀中。杨志心头的疑虑越来越浓烈,心里的不安也随之阴云密布般的笼罩在了他的脑海。

    这一路厮杀下来,兵卒损伤不是很大,现在也只不过损耗了三十余人,在精兵的质量上,杨志还是很相信自己和索超的眼光,每次战后清点也让他很是满意。这一场场的厮杀下来,也不亚于当年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这身后跟随他的那些精兵也是越杀越勇.虽然杨志一如既往地催促他们,有时候也照旧呵斥他们,但是,生死之交的感觉却越来越多地渗透在了里面,让杨志有时候不禁在想,如果自己不是二龙山的当家的,如果这一去还有的回来,能带着这样的兵卒几千人,在沙场上为国建功那何尝不是件爽快之事。

    就这一路杀过来,杨志所部就很是疲惫,不过所幸每每都是有惊无险,当下奔该狂奔一昼夜就可以到的路途,在这样刀光剑影的阻碍下愣是走了两天.而其中杨志头一次野外安营过夜,也依旧是少不了的麻烦。杨志最怕有歹人偷袭,可是,人困马乏,在走下去就算人撑得住马也撑不住了,于是,杨志考虑再三,觉得硬撑着走下去只会有害无益,于是便打定了主意不再赶路,就地休整。杨志虽然冒险在野外安营,但是却也有着自己的盘算,他故意将营寨安在山梁之上。两百人分作三角般的三个营寨,每个营寨相距不过百步,即便有事,相邻之间也可以在短暂的时间内相互接应。而在这每个营寨之中都不许点明火,不许高声言谈,吃过干粮便早早休息,分三班轮流放哨执勤。

    但是,在距离三角营盘三百步外的山梁上,杨志却支起了一座大营,营盘四面还砍了些木头削尖一头插在地上做了简陋的围墙,等到一切在黑暗中完工之后,杨志撤走了兵马,只是在大帐里点起灯火来,朦朦胧胧地在大帐外面能勉强看到一些光亮。

    跟随杨志的这些精兵累了一天本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却有被杨志强迫着做这些事情,心里怎么会没有怨言,可是,这一路上,杨志一次次地用自己的本事来证明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于是,当下大家即便有点不满但是谁也没有说话,就连那老都管也是一样,和两个虞候坐在黑暗里,咬着干粮看着对面的那一处大营,嘴角偶尔冷哼上一声。

    这前半夜安安稳稳的,倒是也没有什么事发,可是,等到了后半夜,那些潜伏在四周心怀鬼胎的“夜猫子”就嘴里叼着刀子蹑手蹑脚地开始了他们事先的计划。而这一切也就开始渐渐地证明着杨志的安排是对的,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

    那些身穿夜行衣的“夜猫子”悄无声息中爬上了山头来,一大波犹如蝼蚁般的黑衣人贴着地面从一边爬上来,在距离那大营五十步远的时候渐渐分散开来,形成了一个大圆,将大营八面全都包围在了里面,只单单留了一个方向的缺口,毕竟他们此行是在越货,而不是杀人灭口。等这个包围圈形成之后,这些人便从地上爬起身来,猫着腰身,手里持着方才叼在嘴里的刀剑,脚下快速移动,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发动了围剿攻势。可是,就在这伙人像大营小心翼翼地实行暗杀时候,在山头的另一侧,早就已经有放哨的兵卒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并报告了杨志等人。杨志带着秦飞在暗中悄悄地纠集起了人马,不动神色地看着这伙人的一举一动。

    此刻的这些精兵都像是恶作剧玩儿一般地含着坏笑看着这伙人朝着杨志事先设置下的靶子去了,心中有说不出的兴奋,一个个都紧紧握着刀柄,就等着杨志一声令下就想是一群孩子一般地要悄悄地飞步过去,像是要在那伙人背后突然闪出来大喝一声吓他们一跳一般。而在心里的另一个方面,他们也对杨志愈发佩服起来,这一路上杀到现在,虽然艰辛可是却也痛快的很。这些精兵之中也不乏一些去年押送过生辰纲的人,相比起来,这一次的押送可是更加好玩一些,累归累,但是,就是今后回想起来,也有个吹牛皮的谈资。

    当下的杨志却没有像那些兵卒一样显得那么兴奋,他眯着双眼,紧紧地锁着那群黑影。他并没有为自己计谋的得手而欢喜,反而他瞧着不禁暗暗皱起起了眉头。因为在这样月黑风高之时,在这些黑影幢幢的家伙之间是很难分辨出来谁是带头大哥,这般一来,杨志很难再展开他的斩首战法,如果不先杀了地方的老大,这样硬拼下去,只怕对自己很是不利。

    就在杨志发愁的时候,远处的那片黑影已经猫到了大营的边缘,这时候,那些黑衣人突然喊一杀便从四面八方跃起,冲进了大营,可是,大营里头除了暗淡的灯光之外依旧是死一般的安静,这些黑衣人喊着杀,掀开了一个有一个的帐篷,可是里面空空如也,片刻之间,他们就觉察出了这营盘之中的猫腻,晓得自己再嘶喊的多么凶猛那都是在场独角戏,根本就不会出乎意料地吓唬道敌人。

    就在这些黑衣人觉得事情不妙的时候,也到了杨志悬在空中的手往下一挥带兵杀过去的时候,可是,就在这要紧之时,突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在了杨志的面前,只瞧得那边营盘里四下张望的黑衣人在一声声闷哼中一个接一个地倒地不起。那些看着身边人倒下去的黑衣人觉察到了危险猛然间回头去瞧的时候,在心口猛然吃痛,一声痛哼都来不及就倒在了自己的血泊里。

    时间不过两个眨眼,那伙黑衣人悄悄地来了,又这么不声不响地“悄悄地去了”,死的默默无闻,也死的莫名其妙,这其中怎是一个“稀里糊涂”能说的明白。

    就连站在远处的杨志都看着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眼下在一切答案还没有明白的时候,杨志也不敢贸然挺近,在心里隐隐地觉得这一切之中和那个暗中一次次帮助他的人有关,于是杨志便带着十几个兵卒快步赶到了那边去。

    等到杨志进了他设好的大营里一瞧,顿时就愣了。

    方才闯进这大营里的这些黑衣人此刻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手上的匕首短刀都遗落在了他们的脚下,没有厮斗的迹象,也没有别人逃匿的身影,一切又变得像方才那么安静,但是,此刻这死一般的安静中却又凭添了几分神秘,神秘的让杨志有些发毛,有些不安……

第三百三十章 闯灵蛇明刀暗箭(叁)

    杨志在这大营中慢慢地走了一遭,看扁了这些黑衣人的尸体,所有的都是因为伤在要害之处而一击毙命,可是,方才的一幕杨志也在远处模模糊糊之间也大概瞧了个明白,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论是谁,不论功夫有多好本事有多大,可是都不会这么无声无息间杀人于无形吧。杨志不相信鬼神,只是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鲜为人知的猫腻。

    杨志蹲下身来,仔细在那些尸体上一瞧,果然,那些创伤依旧还是三指宽的创口,怎么看着都是长枪留下的模样。

    杨志低着头,不言语了。

    “大人,要不要扯开他们的蒙面来看看。”跟随杨志的一个兵卒看着杨志复杂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杨志摇摇头,依旧没有说话。这些人是谁一点都不重要,而那个人是谁这才是杨志想揭开的谜底。杨志愣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道:“这些都没用了,放把火都烧个干净吧。”说罢杨志便回三角营盘去了。

    一把大火也就在这大营里烧了起来,连同这些打算偷袭的黑衣人都统统烧了个干净。杨志远远地看着那跳跃的大火,心里又陷入了迷茫……

    等到东边的天际开始渐渐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杨志带着押送生辰纲的所部一路继续向东而行。走着走着,杨志就听得前面一片厮杀之声,杨志勒令整个车仗停下来,前面探路的前锋便奔回两骑来,回报杨志道:“大人,前面有两伙人在官道上厮杀,咱们怎么办。”

    杨志眉头微微皱了一皱,然后轻轻一挑,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两伙人厮杀?”

    “是!”那开路前锋回答道:“那两伙人就在官路上,厮杀的正酣。”

    “多大规模?都是些什么人?”

    “约莫着也有近千人,看着那些人的模样,绝非善类,小的估摸着像是某个山头火并。”

    杨志没有答话,偏过头来又屏气凝神地听了一下,才回过头,朝着身边的副将秦飞说道:“你留在这里看着车仗,主意警戒,我去看看。”说罢,杨志便打马向前,跟在那探路先锋之后快马往那边千**战奔驰而去。

    越靠近这杀喊声就越强烈,杨志和探路先锋最都近处和其余那十几个探路先锋汇集在一处,远远地瞧着那边正厮杀得热火朝天的战场,只见其中都是些粗布麻衣的人,一个个手中所凭的兵刃都各有不同,长枪大刀少一些,长矛朴刀倒是不少,耍弄的斧子的也是放眼可见。怎么瞧着都是山匪路霸的模样,怎么看也分不出是两伙人。不过杨志现在并不在意这个,杨志在乎的只是这伙人什么时候才是个完。

    瞧那血流成河、肢残体断的战况,约莫着厮杀也有一阵子了,要下这般狠手来斗,看来是非要至对方于死地,并不像是简单的火并和恩怨。只是,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似乎这一切都偶然的太巧合了。杨志隐隐地觉得这伙人似乎像是在争斗什么,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路的厮杀,让他不禁染上了怀疑一切都与生辰纲有关的毛病。

    杨志没有再往下想,反正站在这里说话都不腰疼,不必拿着大刀杀上去,就算是原地休整,等着这两伙人火并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再带着手下纵马上去“痛打落水狗”。杨志当下便远远地观起战来,那那双眸子透过银色面具扫视这整个混乱的战场,将那些身手不错的头目和老大都一个个瞅了出来,暗暗记在心下,方便一会儿下手。

    那两伙人厮杀了约莫等了有半个时辰,到处都是伏地的尸体,血色整整染红了大片的官道和四下的草丛,一切都显出了刺眼的鲜红。那些任然挥刀奋力厮杀的人们也大多浑身是血,不论是自己的还是沾染了别人的,怎么看着都是那么的獠人。两边的人消耗了大半,眼下总共也就只剩个三四百的模样。杨志看着这些人中不乏功夫俊俏之人,心里瞧着不禁有些怅然若失。这些人都身强力壮,本事也不差,要是纠集起来加以约束训练,必然是大宋中流砥柱的生力军。可是,这般好的青春力壮都落草做匪,这么一腔热血却都消耗在了这些争斗之中,实在不得不让人觉得惋惜。

    杨志想到这里,也不禁想到了自己和鲁智深的身上,他们两个都是朝廷官府出身,但是当下也不都是在二龙山聚众落草,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而他杨志处处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生辰纲,却是为了安安全全地送到二龙山上去,眼看着就要达到青州的地界了,离二龙山越来越近了,杨志却并没有轻松一点点。相反,看着当下的这场场面宏大的厮杀,他的内心又一次地纠结绞痛在了一起。起初他想了一路,希望说服跟随他的两百精兵一起落草,可是,现在他又想说服二龙山上的兄弟们,一起充军。

    这两般心情纠结在一起,让他看着这场厮杀不禁长长地叹了一息。

    “大人,我瞧着,也差不多了,咱们要不要杀过去!”一个开路先锋听着杨志叹息,便当下和杨志说道。

    杨志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了那兵卒一眼,又望向了那边的战场,只见那边厮杀到现在又有一成的人倒了下去,而剩下的那三百多人也都杀的有些精疲力尽。杨志瞧着也果然也差不多了,他抬头又瞧了瞧太阳,也该是午后的模样了,这几天在路上因为厮杀耽误了不少时候,今天午后还想趁着太阳落山就进入青州地界,到了禹城休息。估摸着这两天的时间,和梁中书之前提前要的另一队人马也早早到位在那里候着了。

    杨志拍了拍那前锋的肩头,道:“告诉秦飞,让他留下五十人就地守护车仗,其余人马都给我带过来,咱们痛痛快快杀过去。”

    那前锋得令,双手抱拳应了,赶紧快步朝着后面去了。

    不多时,便有百十人牵了马匹悄悄地来到杨志的身边集结起来。杨志看着身后的精兵,道:“这两伙人马厮杀的出不多了,看那样子也累得够呛,现在就抡咱们上,给他们些惊喜,最后清个场,上马,走!”说罢,百十人齐刷刷地提刀上马。

    杨志将大刀在马上一横,道:“跟我杀过去!”于是,百十人驰马狂奔,那阵型就像是一张血盆虎口,朝着那些厮杀的已经精疲力尽的两伙人猛扑了过去。

    这两伙人中有一伙是当地山头的一伙山匪,而另一伙则是高苑来的流匪,这两伙人厮杀在一起杨志没有瞧得明白,那伙来自高苑的人马右臂上都缠着红色丝带,他们是高苑泰和帮的,原来本是泰和镖局的人,最后因为行镖太幸苦,又染上好吃懒惰的性情,便拉帮结派在高苑城里暗暗建了泰和帮,打着泰和镖局的幌子,实则是干着杀人放火的黑勾当。最后也聚集了约有四五百人,和衙门都串通一气,势力在高苑很是稳固,后来在江湖传闻上也得知了生辰纲的消息,可是,起初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做这这般大的事。可是,事事都没有那么绝对的,就在昨天午后,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来找到泰和帮的帮主泰炕,耳语了一番,就连那些泰炕的亲近手下都不晓得那道士说了什么,只是瞧着泰炕的脸色现实疑虑后是愤怒,接着又很惋惜,最后却又开怀大笑,拍着大腿,立刻便要手下人纠集兄弟们收拾家伙倾巢而出。

    这些泰和帮的人,一路上之见自己的帮主和那道士说的眉开眼笑,但是一路南行,却也不晓得要去做什么,连夜不停一直走,好不容易翻山越岭操近道在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到了一处山谷之地,这四面都是矮山包,虽然山势不高,但是地势连绵起伏,车仗走起来很是不易。只听得那道士说,就是这里了,于是,泰和帮的人便在这里的一个山包后面休整下来,也是在这等待什么时候才知道,那道士为求两成干股的利益给他们带来了生辰纲的消息,他们此行便是要等在这里劫道。

    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押送生辰纲的车仗过来,反倒是等来了一帮子黑压压的人群来。泰和帮帮主泰炕那时候还眉开眼笑地和那道士谈论着如何下手,等听了放哨的小厮来报,这才心里大大地吃了一惊。而那道士听了便起身要走,泰炕追问之下这才晓得,原来所来的这帮人正是当地的山匪,为首的叫做巫良,一把鬼头刀下,商客的冤魂过百,在当地也是一霸。而此刻那道士之所以要逃,就是因为惹不起这厮。道士说他前两阵子也去寻过这巫良,要他一同截取生辰纲,可是,这巫良似乎并不愿意,就将他驱逐下山去了。当下这气势汹汹地来了,显然也是反悔了,想取这套财富,而同样盯上了这一片地势的好处,现在来了,定然是要强抢来的。同时,这道士惊恐地说泰和帮不是人家的对手,劝说泰炕与他一同先逃了,避避风头,有机会可以再图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是,那泰炕在高苑是何等的霸气,连三岁毛孩子都知道,他泰炕是属螃蟹的,什么都横着来。现在瞧着那巫良一伙人浩浩荡荡一来,哪里能就此服软,当下泰炕将刀抽出瞧来往肩上一扛,道:“老子当年行镖,大江南北哪里没有闯过,还怕他个巫良。”说着便迎着巫良带着人马一拥走了上去。

第三百三十一章 闯灵蛇明刀暗箭(肆)

    泰炕扛着那把那宽背大砍刀往肩头上这么一扛,左手一挥便带着兄弟们浩浩荡荡冲着巫良去了。黑压压的两伙人走在了一个山包上相遇,巫良顿住了步子,泰炕也停了下来,两伙人像是两个半圆在这山包上紧紧地沿着一条直线拼在了一起。这之间的嚣张气焰四下弥漫,很快就演化为一种浓烈的火药味。

    泰炕还没有说话,巫良就“尽地主之谊”先行开口道:“你们想必就是高苑来的……什么什么泰和鸟帮是吧?”

    泰炕听得心里不顺,用他那强壮的胸脯以寸劲的手法抵住了巫良,说道:“就是老子来了,怎么不欢迎?”

    巫良脸上带着不善的笑意说道:“我听这个小兄弟说,你们从高苑远道而来,为的就是生辰纲这套财富。”

    泰炕鼻头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巫良便继续摆出一副大哥大的样子来道:“我巫良一向是好说话的,你怎么干,我不管,但是,这套财富里头,却要拨出四成来归我,咱们一切都好说。”

    泰炕听着冷笑起来,压低了些嗓音颇有威胁之意道:“我泰炕虽不小气,可是,手下还有五六百弟兄要活命,你说我怎么分?就算是问我同意,你问问他们愿不愿?”

    泰炕这话撂在了这里,他身后的那些个凶神恶煞般的手下们听了齐声大喝,统统的不愿。

    巫良并没有被这些气势汹汹的场面所吓到,反而是一脸的不屑,道:“你们不愿不愿意,我不管。”

    泰炕瞧着自己的势气一时间压过了巫良,心里说不出的爽快,一副赖皮的模样摆出来,用手掏了掏耳朵,道:“喂喂喂,我都听不见你说什么。”

    巫良偏过头来,很是做作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一副“你小子有种”的模样,咬咬牙又猛然瞪开眼眸道:“话说道这个份上,我看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你给不给,我不管,这钱我是要定了。”

    “哎呦,小子,怎么个说法?!这钱你要定了?!”泰炕咬的音很重。

    巫良冷冷地笑笑,一字一顿地道:“这是爷儿的地盘!”

    “这地盘,原来是你的,不错!”泰炕范劲儿十足地道:“可是,打今儿个老子来了,就没你的事了。哪儿凉快,哪呆着去吧!”

    “怎么着?还赖在这儿了?!”巫良也瞪起了眼睛。

    “老子瞧得上,是你的福气。”泰炕把脖子一扬,本来就没打算和巫良好言相对,当下更是字字不让。暗中紧紧握了宽背大砍刀的把柄,等着随时动手。

    “他妈是你的晦气!”巫良当下听着这话逆耳,一言不合,便抬腿一脚,紧接着就抡起手里的鬼头刀朝着泰炕击杀而去。

    老大两人都动了手,当下两拨剑拔弩张的喽啰们一片哗然便也纷纷动手厮杀起来。而就在这两人厮杀之时,那道士早就没了踪迹。

    两伙人马就此展开厮斗,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就在两拨人马杀了多半个时辰的时候,谁也没有捞到便宜,弄得两败俱伤都不好看,可是,这之前的话说得太满了,现在谁也不肯让一步,不过,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谁也没法让一步。就这杀的血流成河,东倒西歪的时候,突然一伙官兵从西边的官道上杀了过来,那滚滚飞扬的尘土之下便是奔腾壮烈的马蹄,就这般迅雷不及掩耳地狂奔过来,将那些正在厮斗的人们冲撞支零片落,死伤者多之又多。可是,就在这两伙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队官兵再横穿之后兜了个圈子又飞速杀了个来回,在马上那长枪大刀舞动之际,那是处处见血,刀刀要命。

    一时间这两伙歹人哪里还有相互厮斗的心,一个个都被这队形紧凑下手歹毒的官兵杀的魂飞魄散,哭爹喊娘。

    那两家的老大交手又杀了两个回合,见左右的兄弟一片一片地倒在了官府的刀刃下,这才恍然觉得这其中猫腻味很重,似乎自己被人家给耍了。而当下又顶不住这下官兵的扑杀,免得自己也沙场折戟成了人家算计下的冤魂,于是,两个大佬也就此虚晃几招赶紧四下里散了逃命。

    杨志带兵在这战场上这么横冲直撞地一搅合,果然是杀了逃命一个措手不及,当下这势如破竹地一路杀下去,砍那贼人的脑袋就像是在案板上剁颗西瓜这般简单,但是,却又比剁西瓜要爽快的多。

    就在这两伙人四下逃窜之事,杨志带兵追杀出百十步后,便勒令收兵。不管怎样,这一场厮杀杨志实在是做足了渔翁之利,不然就单单是这两伙人的任一边和杨志为难起来,那都是很吃劲的。所以,杨志在重新收整了编队踏上东去的官道之后,在心里也不禁在想,在这样起起伏伏的地带上行走缓慢,如果将三方的出场换一下,那对杨志都是毁灭性的打击。现在杨志这一队押送生辰纲的消息在江湖上已经不再是秘密,而对此刻的杨志来说,这一时期原来的障眼法已经到期失效了,眼下只有赶紧赶路到了青州禹都,杨志才有下一手可以玩。

    于是,杨志收拾起心情来,愈发小心谨慎地往前走。很快就将方才遇到的那场厮杀抛到了脑后,没有再去多想。

    他知道这场厮杀来的有些出乎意料的巧合,可是,却万万想不到,这里面却是一伙他根本不认识的人在暗中操纵着一切。杨志的直觉是正确的,会有一场大的厮杀在等待着他,对于生辰纲的威胁只有到了最后才是正真的考验。但是,杨志万万没有想到,这一路上遇到的种种偶然都并非偶然,而其中的蹊跷却都有蹊跷。

    为了帮杨志扫去巫良这一个山头势力的威胁,史进和吴用最后想出了这么一个借刀杀人的法子,特意请了公孙胜乘云驾雾前往高苑来说服泰炕,而时迁则是走了一遭巫良的山头,假装献妙计取生辰纲,实则就是让两虎相争,故意让杨志稀里糊涂中落了个渔翁的便宜。

    只不过,这些都是杨志想不到的,萦绕在他心头的只是那尸体致命之处上的三指宽枪伤,那肉皮外翻的刺穿模样,实在是血淋淋地让人不忍直视,但是,这杀人着却又虚虚实实,让人捉摸不透。

    杨志就这么一路想着这个问题,一路在史进的暗中监视下,安安全全地在旁晚十分到了禹都成。

    杨志一到禹都成,这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对于那些蒙在鼓里的押送兵卒来说,此处到东京汴梁还有十万八千里,前面还有好多州县要过,千山万水才迈出了第一步,这后面的艰辛还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对于杨志而言,生辰纲到了青州禹都就差不多是快将宝贝送到了家门口了,眼下只要将这支伴随自己一路的精兵良将摆脱了,那么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运上二龙山这一切的辛苦就算是到头了。

    杨志想着心里不禁有些觉得朝廷傻的可笑。他的身份从始至终都几乎没什么人来质问怀疑,这不得不对亏在东京走的那步坏运气,所以这就正应了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朝廷上下,从梁中书到索超,为这生辰纲忙活了很久,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忙活了大半年的成果都是自己亲自派兵“殷勤”地给送到二龙山上去吧。恐怕那些一路上浴血奋战的官兵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保护的东西,早就已经是二龙山的囊中之物了吧,他们也万万不会想到,此刻在禹城,与其说是让他们尾随保护,倒不如说是杨志想摆脱他们,方便让二龙山的下手。

    但是,想到这里,杨志不禁又陷入了纠结和沉思。“忠义两难全”他懂,“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他也懂,可是,这两样放在他身上他就又想不通了。可是,一切都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一切也到了该做了断的时候了。

    杨志将兵马屯在了禹都的守城兵营的校场里,安顿好了副将秦飞接下来行兵尾随之策之后,便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一路出生入死的精兵部卒。说实在的,杨志实在不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他在离开的时候就知道,虽然他告诉秦飞说在东京汴梁回合,可是,那都是虚无的不能再虚无的谎话,一切都会在青州的地界上完结,没有什么东京汴梁的回合,这一切也都不会有个完美的收场了。杨志想了一路,如何能够将这伙人马拉拢上山寨来,也曾经探过秦飞心里的意愿,可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杨志没有深入,可是,就这粗浅的试探已经让他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当真是个令人蛋疼却有说中要害的结论。

    杨志最后拍了拍秦飞的肩头,很是情深地说道:“一路小心,好好保重!”

    秦飞看得出杨志的心情,却不知道他复杂的内心,更没有在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里听出另一番深远的意味……

第三百三十二章 闯灵蛇明刀暗箭(伍)

    【禹城;严威镖局】杨志换了便装去了银色面具,带了一顶斗笠便从兵营中悄悄出来混迹在了往来的人流之中,穿过了街头巷尾,最后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破烂巷子里来。往前再走个几十步远,便看着有个朝东开的大门,这黑漆大门约有两仗宽,门面上斑斑驳驳都掉了漆,就连上面的门环也是锈迹斑斑,唯独门口有两个石狮子,瞧着那模样有三分雄霸之气,看着不是那么年迈。

    在这样的门庭之上横挂着一只匾,上面用遒劲的手笔书写着四个大字“严威镖局”。咱且不说这题字的年月,就是光瞅着这牌匾的陈旧,也瞧得出这里头一切都是经过岁月洗刷的东西。

    杨志抬手将斗笠往上挑了挑,露出了眼眸来,深深地瞧了一眼,看着那镖局,知道来对了地方,再瞧瞧那两只被洗刷的没有一点青苔的石狮子,嘴角勾起了一丝轻松的笑意。人往往都会这样,在很难抉择的时候,就索性随波逐流,说好听些那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杨志就是这样,等一切都摆在面前的时候,就不需要他再去选择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以后后悔了,那也可以把责任好不保留地统统归结为“这就是命”。

    虽然杨志选了这么一种最不符合他性格的回避态度来决定这一切,但是,此刻已经没得选择。那两只石狮子已经告诉他,他自己的抉择早在一出发就已经定下了,在他进入禹都的时候,就已经没得改变了。

    其实,在杨志向梁中书提出押送生辰纲的绝妙办法之时,他已经为现在买下了一记伏笔。他曾经提出要在禹都乔装打扮做镖局,以行镖的幌子继续押送生辰纲到东京,而那些精兵部族尾随保护。故而,要求梁中书提前派一队乔装镖局的人马来再次接应。故而租用了这里在十年前被抄家灭口的严威镖局的宅院,那些北京大名府而来的护卫二十人在此暗暗等着杨志的到来。

    这一切事关重大,所有安排都是梁中书与杨志秘密商谈,就连被梁中书派出去的护卫队长也一概不知,在他的心里知道的只是一个接应的口令和先行准备的地点,至于押送什么,他们都只是懵懂地以为是禹都方面送到东京的一批官饷。

    一切都在保密中进行,梁中书自认为万无一失,以为这全天下也只有杨志和他自己两个人知道,实在是妙不可言,一心等着杨志回来重重嘉赏。可是,就在杨志离开梁中书之后的第二天,这个世界上知道此事的就不只是两个人了。那时候,就有索超和两个小厮知道。这其中一个小厮自然是在那个灵蛇教混入索超家的奸细,而另一个就需要特别说道一下了,那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受了杨志在密室的吩咐便连夜快马直奔二龙山去了。

    也就是这样,那些大名府的护卫在禹都将一切都准备妥当,某天终于来了一个人,护卫队长按着梁中书的吩咐,对根据来人的特定穿着验明了正身,同时也对上了暗号。可就在这护卫队长以为是接应上了人的时候,那来人在悄无声息之间从粗布麻衣之下抽出了把朴刀来,只是突袭的这么一刀便要了那护卫长的命,而接下来,就在那些护卫还没有在这突发之时反应过来,只见那人步法几个起落,便将这二十人统统都顿时了结。

    这些大名府而来的护卫,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还没等杨志来接应就这般做了刀下冤魂。而随后,这院子里又来了二十个强劲精干的汉子,在先前来人的带领下,换了那些护卫乔装所穿的衣服,身上揣上了那些护卫的腰牌,便将这些大名府的护卫统统都埋在了后院的地下。在一切都恢复往常,一切又像是不曾发生的时候,“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收场,他们静静地等着正真来接应之人的到来。

    而此刻,杨志瞅着门口蹲着的那两个被刷洗干净的石狮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地方,看来是找对了。

    杨志往下压了压斗笠,抓起那个生锈的门环来,“当当当”地敲了三下,里头无人响应,“当当当”又是三下,里面死一般寂静,接着还是“当当当”的三下,依然没有人前来相应。这是杨志和梁中书所约定套路之中的,防的就是好事之人,当下杨志又敲响了第四遍,果然,按着约定,里面有了脚步声,一个汉子探出了头来,问道:“敲门作甚?”

    杨志一听这话是约定之中的,于是便顺着约定说道:“等着看戏。”

    “什么戏码?”

    “千里走单骑。”

    那汉子一听,这话很对路数,看来果真是来接应的,便开了一道小门,请了那人进来。

    杨志进了院子里头一瞧,之间方才寂静的院里其实就地站着二十个汉子,此刻都朝着杨志眼巴巴地望了过来。杨志透过斗笠没有去瞧他们,只是觉得少了谁,于是便往那当院的大殿里面去,恰好里面却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着褐衣短布,头上也顶着一个斗笠,正是杨志和梁中书曾经约定的着装,杨志嘴角再次微微弯起来,将斗笠掀了便迎了上去。

    可就在此刻,却听得那斗笠下面有声音道:“你终于来了,可想死洒家了。”那人说罢便也将斗笠撇了开来,露出一颗光溜溜烧了香疤的脑袋来。

    杨志抱住那人的双臂也有些激动地道:“兄弟如何不念叨哥哥你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鲁智深,他那日得了杨志的传话便带了弟兄们来,按着杨志的计划,取代了那些大名府的护卫,专一在这里等着杨志的到来,左右等了两三日,等的鲁智深愁肠翻转,深怕杨志路上有什么三长两短。此番杨志一来,这原定的计划就可以实现最后一步了,两面一接应汇合,这事情也就多半成了。鲁智深看着杨志高兴,不禁一面迎了杨志往那前厅去吃酒,一面开玩笑道:“那门口的石狮子都快被洒家擦廋了,也不见你来,可把洒家给急的。”

    曾经杨志传话与鲁智深,只要得手,便将门口的破灯笼去掉,并且将石狮子上的苔藓擦洗干净。故而,杨志一来便打量着这镖局,瞅着那石狮子也觉得心安。当下,杨志一面与鲁智深在前殿里坐下,一面将路上的见闻遭遇都讲了一遍。听得鲁智深也是大呼痛快,连连为杨志赞妙。可是,等到杨志讲到那三指宽的要命创伤,和那些尸体上的不解之谜时,鲁智深也不由地蹙起了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道:“竟然这么邪乎……”

    杨志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这不只是邪乎这么简单,只怕,在暗中有人故意操纵,我们下面这一路,虽然有大名府的精兵保护,可是,却也要处处小心,我最怕就是在家门口再出什么邪乎事,偏偏将这套财富眼睁睁地丢了。”

    “那也忒可惜了,不会不会!”鲁智深拿一连串的不会封了杨志口,深怕被他这乌鸦嘴将一切给说中了,鲁智深又倒了酒给杨志道:“不管他什么邪乎不邪乎,当年洒家在五台山时,连菩萨都奈何不得洒家,洒家还怕他什么邪乎,到时候,即便有人敢在家门口打起咱们的主意,那咱两兄弟就剁他个稀巴烂!”

    杨志僵硬地点了点头,可是,在心底,那三只宽的要命创伤和杀人于无形的可怕,让他还是有些隐隐担忧。接下来的路,他并不害怕,那些个山头包括当地的灵蛇教,他杨志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当下他也料想这些都不会是他最后的威胁。因为,那些山头教派都将目光盯在了那队官军身上,而杨志让那副将秦飞穿了他的衣甲戴了他的银面具,到时候再押着五车一模一样的黑漆大箱,没有人会察觉其中的变化。在生辰纲即将到来之际,那些山头也都不会为了打劫一队镖车而对后面他们以为的“生辰纲”打草惊蛇。所以杨志料定,在青州地面上,这路走起来要比之前更容易些,但是,越到最后的紧要关头,那些在暗中杀人的神秘团伙,就越是最大的威胁和阻碍,可是,现在杨志对他们一点信息和了解都没有,故而,沉默不语,心中多少也有些闷闷不快。

    鲁智深自己喝了两碗酒,看着杨志不说话的模样,问道:“你打算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杨志瞧了瞧外面的光景,道:“现在生辰纲还在兵营的校场,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天黑之后,便会有人将生辰纲换了小箱子,混在粮草中运到这里,我们只要装上镖车,第二日天明便可动身。”

    鲁智深一听欢喜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贤弟这一趟走的可是大变了人似的,脑子厉害的很了,方才洒家听得就心里欢喜!”

    杨志和着鲁智深笑笑,没有多言语,只是瞧着外面的天色,一样脖颈,将一碗酒喝下肚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挥刃天降劫镖车(壹)

    这一夜,益都城里的老百姓谁也没有想到,谁也不会想到,传说中的生辰纲会混杂在一车车的粮草之中通过大街小巷,从他们的身边悄无声息而过。而那老都管和两个虞候同样也没有想到,他们将生辰纲押送到了指定的严威镖局里,但是,交付的却早已不是大名府的人了。

    就这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也仿佛一切都在正常运转。这老都管和两个虞候在杨志的安排下换了镖局的衣裳,混在二龙山的喽啰中,一起将那装了生辰纲的小箱子搬到了押运的镖车上,一共十车,每一车上都插了严威镖局的旗号。在一切安顿妥实之后,在天亮之际,一行人便安然上路了。

    杨志一伙走了没多久,副将秦飞也就按着杨志先前的安排集结起精兵来,缀五十里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杨志一伙人走的很是顺畅,一切果然如同他料想的一般,沿途没有强人阻拦,更没有打劫之人的影子。倒是秦飞所部一路而来处处遇敌,杀了一通又一通,还好这一路上跟着杨志杀过来,有了那么些对付山匪的经验本事,而部下精兵也是一场场杀过来,瞧着山匪亦是见怪不怪。这兵卒们将山匪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在了自己的身上,杨志一伙就走很是轻松,两者之间也就不由地拉开了更大的距离。

    杨志本来就没有想凭借那些精兵的力量,在这青州地面上,通过了紫金山,便可到了二龙山,那时候,这伙精兵就不再是左膀右臂,反而成了阻碍,现在由他们牵制左右的埋伏,等过了紫金山,那可就没有他们的事了,早早甩了反而是好事。

    杨志便在心里这么盘算着一路往下走,二龙山的喽啰们押着生辰纲心里说不出的欢快,这脚下的步子就不由地快了三分。可是,老都管和那两个虞候却不知其故,只是紧跟着他们很是吃力,心想这般走下去,只怕不到东京汴梁就要吐血身亡了。可是,那老都管每每说起要休息片刻,杨志便会变了脸色,轻则呵斥,重则拿着藤鞭抽打,那凶恶模样和之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老都管和两个虞候身体心理皆是折磨,如何受得了这般的折磨,但是,临行前梁中书又再三交代,一路上事事都要听杨志的吩咐。这下老都管才反应过来,杨志当初就埋下了这一手,现在算是栽在人家的手里了。当下这三个除了忍着挨着,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心里暗暗憋一口气,想着等回了北京大名府,要好好给他好看。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他们在杨志的眼里和死人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等着到了二龙山下,他们也就命中该绝了。

    就这样一路沿着官路走,相安无事。

    太阳自打升起,这一行人便上了路,等日悬正午,还在路上,就这么走到了日落西山,依旧马不停蹄。那老都管和两个虞候不知道他们赶死赶活地为什么,但是,在二龙山的喽啰心里,却清楚的很,毕竟夜长梦多,早些弄回山寨去,也好少些意外。去年他们打劫到了生辰纲的时候,便是这般模样,两个大哥押着车马带着百十号喽啰,日夜不停地走到了二龙山上。当下扮作镖局的一行人就这么踩着幽暗的月色,行走荒郊野外之中。

    不知不觉之间便走到了一处山崖陡峭之谷,只见平坦落眼之处越来越少,而嶙峋怪石越来越多。杨志放眼望去,只见这两面都是百丈高的陡壁悬崖,绵延而下也有几十里,一条管道从这峡谷之间穿过,实在是件让人光看着就很不舒心的事。自古以来但凡是这般陡峭的峡谷之间,都不是什么行军的好路线,但凡行军打仗走到这里的,大都会在半途中突然听得一声炮响或者是看到什么令旗一挥,滚石灰瓶箭雨标枪伴随着惊天地泣鬼神的喊杀将会铺天盖地而来,而往往在山谷下面的那伙人一定会被这突然而来的灭顶之灾吓的屁滚尿流,但是,却依旧被杀的头破血流就此灭亡。

    此刻,杨志的心里也浮现了这样可怕的一幕又一幕,生恐有什么埋伏中了圈套的杨志不得不重新打量起这个曾经熟悉的山谷。

    这里按理来划分是属于紫金山的地界,但凡要去二龙山,却必须从此路走,否则就要翻越紫金山的两座山头。这也是迫于无奈的事,在这一段上,抢劫之事时有发生,但凡单身客人都不会走,非得集结等够几十上百人才敢通行。

    去年取了生辰纲也是从这里经过,同样是夜半三更,那时候,杨志就有些担心,不过,鲁智深艺高人胆大,经过一番宽慰,杨志等人押车过去,倒确实也无甚麻烦。可是,时至今日,这种同样的不详之感却与时倍增。当下的杨志站在这峡谷之下,不禁抬头望着黑洞洞的前路,对于前途的未知不禁有些暗暗发愁。

    鲁智深看着杨志停了脚步,便上了前来,拍了拍杨志的肩头,虽然一句话都未说,但是杨志却晓得这其中的含义——莫愁,一切有我。

    兄弟之间,这句话其实已经足够了。

    杨志深深地换了口气,仿佛将那粘稠的黑暗吞吐进了心里,微凉的气息死死压着内心不知从何而来的惶恐。杨志暗暗地将手中的朴刀握紧,压低声音说道:“大家小心!”说着,便缓缓地将刀抽出鞘来。

    身后那二十个喽啰也晓得这里不甚太平,便也多了个心眼,小心翼翼地盯着头顶上那漆黑一片的一线空间,将刀出鞘一个个如临大敌。

    那老都管和两个虞候瞧了这些人反应,也仿佛被这种看不见的紧张氛围所笼罩起来,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全身的神经都就此绷紧,突然间也忘记了饥饿,忘记了疲惫,似乎前面那片看不见的黑暗中站着前来要命的鬼。老都管也紧张起来,暗暗推了推身边的那个虞候,从他那里讨了自己的朴刀来,也不再嫌弃沉了,乖乖地自己拎在手里。

    一行人剑拔弩张地开始向峡谷中的官道进发,在这悄无声息之中只有一行人脚下的步伐声,由此激起,由彼回响。没有多余的声响,但是每个人却有并不多余的担心。

    杨志一步一步尽量提着气,放轻步子走在这条道上,但是,却依旧浑身很不自在。在这遮天蔽日的峡谷中,幽暗的月色只能让他瞧见十步之外的景物,但是,一种说不出的感应,让他浑身都不自在,不论他怎么仰头张望,都是一片神秘无际的黑。而在这片漆黑之中,杨志觉得总有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杨志也总是觉得,在每一个下一步迈出去的时候,自己的背上也许就会突如其来地爆出一个三指宽的要害创口,伴随着滚烫的鲜血流失掉他所有的性命。便是为此,杨志迈出去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走的都弥足珍惜。

    而此刻,就在那两道比天而立的悬崖两壁之上,确实有这样一个人,眼里极佳地透过了浓郁的黑暗,瞧着杨志坚定地迈出一步一步……

    与此同时,一个后脖颈上纹着三条青蛇交尾的汉子出现在了峭壁半腰那残坏的栈道之上,只见这人头戴一顶黑色方帽,方帽两边插着两个短短的褐色鸟羽,一套夜行衣紧紧地勾勒出了这汉子强壮的肌肉,一领内红外黑的披风罩在身上,像是只蝙蝠一般,将整个人都溶进了这峭壁的黑暗里。

    这汉子一双三角眼,直勾勾地盯着下面的一行模模糊糊的人影,嘴角勾勒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奸笑。

    没错,这人就是来自灵蛇教飞天舵的舵主倪蝠。自从得到了灵蛇教在北京大名府刺探得到的详细情报开始,这里便开始了筹备。而等杨志一伙人进入青州地面开始,灵蛇教就死死地从多方盯上了他们。不论是杨志何时出城,如何乔装打扮,灵蛇教的人都是只抓“重点”,将杨志和生辰纲都盯的紧紧的。而当下,千盼万盼,终于等着杨志进入了灵蛇教预先设计好的埋伏圈里,倪蝠不由地露出了一丝手到擒来的奸笑。

    倪蝠从这里望下去,看不清在谷底一行人的动作,可在他们摇摇缓缓的移动中却黑影幢幢地能瞧见个轮廓。但是,在倪蝠心里,不管这伙人怎么准备,怎么厉害,他都一概来者不惧,因为此刻在他手里,已经准备了最好的见面礼。这是倪蝠算尽心思精心准备的杀招,迅疾而威猛。

    倪蝠犹如天人一般地俯视这一这行战战兢兢走在峡谷里的人马,那只紧握着的微微潮湿的手心里,仿佛攥着这一行人全部的生杀大权。他不知道是,在他之上,还有一个英俊的后生迎风而立,悄无声息地瞧着这山谷里的一切……

第三百三十四章 挥刀天降劫镖车(贰)

    倪蝠看着杨志一行人从下面黑影幢幢地走到了峡谷的中端,心里掂量着,突然双眸一紧——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倪蝠将手一挥,突然在倪蝠的侧身之旁,一个接一个的汉子从黑暗中拨开罩在他们身上的黑披风,露出了正身来,仿佛像是从黑暗中突然现身的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悬崖半壁的破败栈道上。

    这些人的打扮和倪蝠一模一样,都是头戴一顶黑色方帽,方帽两边插着短短两个褐色鸟羽,人人身上都穿了一套夜行衣紧紧地勾勒出了汉子们身体线条的精炼,一领内红外黑的披风罩在身上,让他们有了更多融入夜色的资本。这些汉子的脖颈后面统统都纹了三蛇交尾的标志,清一色的灵蛇教人。这伙人得了倪蝠的令,便立刻行动开来,沿着破败的古栈道顺着峡谷下面的一行人行进的方向而去。

    等这五十多人各自到了自己的指定位置之后,便统统从那披风遮挡的背后取出一套连接着弩机的绳索来,那些灵蛇教的汉子,瞄准了下面的一行黑黝黝的影子朝着自己的对角位置扣下了弩机的扳机。

    只听嗖嗖嗖嗖的数声穿空之声,紧接着便是叮叮叮金属挠钩入地的钝响。

    这突然之间,杨志一行二十余人闻声便知不好,可是,还没等反应,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由一条条铁索从四面八方编织起来的牢笼。仿佛像是一个巨大的碗倒扣下来,将所有押送生辰纲的人马都罩在了下面一样。杨志看着这些铁索将众人困在这峡谷之中,心里一急,立刻挥起朴刀来朝着面前的那密密麻麻一排铁索砍去,可是只听得匡的一声,刀刃砍在很有韧劲的铁索上,非但没有砍断铁索,反而那反弹的劲力将杨志冲撞的向后一个趔趄。

    鲁智深瞧见了,一抹袖子,拎着朴刀便踏上一步,先是一把扶稳了杨志,紧接着便手起刀落朝着身侧的一排铁索砍去。咣的一声金鸣碰撞,鲁智深也被这铁索所特有的柔韧反弹了回来。

    大家一瞧,知道是出不去了,不由地提心吊胆地抬头望那黑黝黝的峡谷上课望去。

    这不望还不要紧,这么一看可就让所有人都心生恐惧之色。

    那些灵蛇教的教徒齐力织了一张天网,将下面的猎物死死地困在了里面。这时候,这些教徒固定好了这一段的铁索,倪蝠便又紧锣密鼓地开始了下一手的攻击。只见这些灵蛇教的教徒们左手纷纷取出一个被一剖两半的竹筒,倒扣在铁索上,用这一臂之力稳稳将身子挂在了铁索之上,便双脚一蹬峭壁。只听得嗦嗦之声从四面八方不断想起,那些钉在地面上的铁索也徒然绷紧起来。这漫天只见,便见那些穿着猩红底袍的灵蛇教人一手缆索一手挥舞这蛇刃弯刀沿着那些铁索滑降俯冲下来。

    那场面看得杨志等人统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胆子小的都已经忘记了呼吸。就在这时,只听咣当一声巨响,鲁智深喝道:“砍铁索!”大家回神过来一瞧,只见鲁智深用尽全力一刀下去,便砍断了三根铁索。于是,惊恐万分的众人并不想做这笼中任人宰杀的猎物,于是便抱着唯一一条生路的法子挥刀用尽平生的力气向那离着周身最近的铁索砍去。可是,除了杨志和鲁智深,其余的那些二龙山的喽啰和那两个虞候都是连砍三刀都很少可断。

    原来,先前那些铁索并还有伸缩的余地,这一刀上去,便会反弹吸收,但是,自打这些灵蛇教人众悬挂其上之时,这些铁索便已经负重,绷紧的铁索虽然有韧性,但是,却减少很多,但是,就是这般也只有杨志和鲁智深这样拥有过人臂力的人才能一刀砍断。

    那些半途铁索被砍断的,悬挂其上的灵蛇教人便顿失依靠,纷纷在恐惧中嘶喊着落地,内脏迸裂吐血而死。但是,大多数的灵蛇教人却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已经飞檐而下,在损伤了五六个的情况下依旧很是轻松地绕着那个铁索笼罩的猎物摆出了一个环形的古怪阵列,一圈圈的弯刀像是鱼鳞一般,那锋利的刀刃无一不是朝着杨志等人。

    杨志瞧着这阵势,还没有看明白,就见这四十多号人马组成的阵型开始由慢及快地旋转起来。

    在这旋转之中,那四十余人组成的巨大环形怪阵便渐渐收紧起来,内外分为两圈,手里都是持着两把弯刀,一个个死死盯着笼中的猎物,仿佛像是盘中餐一般,那么贪婪而又自在。

    就在杨志和鲁智深两人背靠背地贴在一处,协同提防着这周身的三百六十度之内可能发生的突变。

    这时候,突然又是呛的一声锋利锚头入地的声响。

    杨志抬头一望,只见一个黑影从天滑翔下来,手里挥舞这弯刀,那姿态潇洒之极,宛如天人落地。但是,此时不是看新鲜的时候,这人最后登场,想必身份不凡,杨志紧紧地盯着那个人从铁索上滑下来,最后落在了那铁索组成倒扣的巨大“碗顶”上。而那也人仿佛是踩在了这“碗中”猎物的头上,脸面上露出了说不出的傲慢。

    杨志瞧着此人,恨不得立刻腾空而上,一刀砍去,哪怕只是戳伤这厮的脚掌都行,可是,这铁索编制的顶端实在超出了腾跃的极限,杨志探不到伤不着,心里看着很是愤愤。

    “喂!我说这厮,你们是哪里来的,听说过咱家二龙山的头号么!”鲁智深晓得此刻受制于人,多问一句或许遇上同道中人。

    可是,除了老都管和两个虞候闻言的惊讶恐慌之外,那站在铁索笼顶上的倪蝠却眼露凶光并没有说话。只见倪蝠将手一挥,立刻那些方才还在手中的弯刀,此刻便从那旋转起来的环形阵列之中飞旋而出,四面八方犹如一个弯刀汇成的漩涡,恰巧地透过了铁索的缝隙在铁索编就的笼罩中盘旋飞舞起来。那锋利的刀刃在呼啸中时远时近地穿梭在牢笼里,紧接着便时不时地有人的惨叫接二连三地惊起。

    杨志和鲁智深一人挡一边,将回旋而来的弯刀阵列一一用朴刀挡开,但是,那弯刀之中却不知是做了何等的机关密器,但凡所受格挡并不落地,而是反倒像是借力打力一般,顺着格挡的方向朝着那些铁索飞去。杨志二人心里暗暗惊奇之时,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弯刀在碰到那些铁索之后一样被那些铁索的柔韧之力反弹了回来,速度反而比方才又快了三分。但是,这次,那些弯刀飞旋更快,走势更密宗错乱,四面八方纷纷回旋而来。

    杨志暗叫不好,可是,这一声在心里还没有落音,便见后面那些二龙山的喽啰们在惨叫不绝中残肢断臂,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有几个精明之人躲在了镖车之下求一活命。

    而此刻,这硕大的铁笼内,变成了染血的屠杀之场。

    杨志领教了这伙人马的厉害手段,心下却说不出的恼怒。只是,眼下面对的是四十多把在笼内来回飞旋的弯刀利刃,而这些染血索命家伙的主人们却都统统手持着另一把弯刀站在了牢笼之外,那种置身事外的轻松,简直就是对杨志性命如同草芥的污蔑。

    当下,除了杨志和鲁智深之外依然屹立着,已经没有第三个人可以站着活命了,不是藏在镖车之下,便是横尸在当地血泊之中。可是,杨志现在却不能冲出去和那些看似神秘的一伙人各凭本事杀个你死我活,只能在这里格挡四下回旋的飞刃,这如何让杨志可以舒心,也只能无奈地和鲁智深在这牢笼之内小心翼翼地格挡着那些飞刃。可是,浅浅地在他越来越手忙脚乱的时候,他突然明白,这些飞刃所得到的都是他格挡的力量,他每一招格挡在那些飞刃上,再经过那些铁索的反弹,都会朝着他再次杀戮过来。杨志挥刀越猛烈,这些飞刃就飞旋的越猛烈,也就越迅猛,最后那些嗡嗡作响的飞刃在他两人的周身回旋,密密麻麻地像是嗜血的蝙蝠。

    杨志晓得,即便他兄弟两个的刀法如何密不透风,如何牢不可破,这些都不过是给别人看在眼里的笑话。这样消耗下去,总会有失手的时候,也总会有气血耗尽到精疲力尽的地步,那时候,他们还能坚持多久,现在,他们已经腾不出手来去砍断那些铁索,这样下去,也只会死在这里。

    “大哥!快来!”一个趴在镖车下的喽啰朝着杨志和鲁智深焦急地喊着,希望他两能够屈身在这镖车下躲个片刻,好歹保住性命。

    可是,杨志斜眸瞧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倪蝠,这心里翻江倒海,宁可战死也不愿跪生,鲁智深那牛脾气于是这样,两人不管那喽啰怎么呼喊,只是充耳不闻。

    一个喽啰看的急了,并不知道他们老大的孤傲,还以为两个老大此刻被这些鬼东西纠缠着腾不出手来,于是心里横了一咬牙,戳了朴刀便杀了出去。可是,他尽管跟着鲁智深学了不少厉害的招式,可是,一个人终究是难以顾全上下全身。

    还不等杨志大喝一声:“回去!”

    一个锋利的刀刃在回旋之中贴着地面而上迅疾地略过了那喽啰的小腿。这一刻,除了突如其来的阵痛之外,他一心抵挡着眼前的飞刃并没有停下脚步,可是等他迈出下一步的时候,他猛然跌倒,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迈出的只是血淋淋的小腿,而那另一半依然留在了方才那一步的原地。小厮不可思议地这么一愣,只是一霎之间的停顿之间,便听得一声声的刀锋入肉的钝响,那喽啰看着杨志咧嘴笑了,那嘴角涌出了大口大口制不住的鲜血来。

    而等他身子沉重地彻底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杨志看到了他身子上下已经插了四五把飞刃。

    杨志看着心疼不已,心里像是腾起了汹汹的怒火,可是,他却不敢发作,只是死死地握着手里的朴刀却不敢将所有的怒火撒在这刀刃上,他知道,他是一份力气,那飞刃就会多一份杀伤力。可是,就在这喽啰惨死的壮烈触动杨志心弦的时候,杨志的刀法一疏忽,一个飞刃贴着杨志的右臂略空而过,迅疾之间削去了杨志右臂的一片血肉。

    那藏在镖车下的喽啰看在眼里,各个都疼在了心间。他们看着两个大哥拼死在维持着,看着方才兄弟的壮烈,他们的内心在无形间被拨动了。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都在嘴角微微地笑了下,他们仿佛是任务结束后回到山寨的轻松模样,仿佛像是面对回家一样坦然。他们纷纷从镖车下爬了出来,空着双手,含着微笑缓缓要站起来。他们知道自己从镖车下爬出来是何等的狼狈,是何等的屈辱,可是,下一刻他们挺起了自己的脊梁,高昂着他们的头颅。

    “不!”杨志和鲁智深像是意识这帮喽啰要干什么了,可是他们齐声咆哮而出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那些从镖车下爬出来的那五六个二龙山的小厮,连朴刀都没有再拿,空荡着双手,死死地握紧了拳头。他们屹立在这个布满血腥的牢笼里,一个个含着笑,视死如归。

    嗖嗖嗖嗖——!

    每一计飞旋刺入身体的钝响落在杨志的耳朵里都像是一针针地刺在了他的耳膜上,每一个带着满身飞刃倒下的喽啰,就像是沉重地砸在他的心底。

    对付这些飞刃的法子,在这牢笼之中的人都心知肚明,可是,那五六个喽啰却以身亲试,用肉身来接受飞刃,不再让它们漫天回旋唉危及两位大佬。杨志看在眼里,知道这些兄弟是在用身子为他两挡刀,是在用自己的命来为他们铺逃生的路。

    因为这些喽啰壮烈之举,这牢笼里的飞刃已经少的无几,杨志和鲁智深腾出了手来,赶紧奔到那些喽啰的身边,可是,一切依旧迟了,没有挽回的余地。最后一个喽啰身中三刀,其中一刀刺穿了他的肠胃,他看着自己的死真的可以清空这所有可怕的飞刃,他嘴角一弯艰难地笑了。

    “大哥,钱乃身外……”说道这里,那喽啰知道自己气数已尽,再说不出更多了,于是,他顿了下一,拼尽了全部的最后一口维持残命的力气朝着杨志鲁智深叫道:“快走!”

    这惨烈的一幕震撼了灵蛇教的众人,就连此刻站在牢笼之上的倪蝠都不由地为之动容。可是,这样的大义,却怎么也无法阻碍灵蛇教夺取生辰纲的大事。当年灵蛇教为了和官兵厮斗,那时候,何尝又不是以命相搏,何尝又没有这般的壮烈。可是,最后呢,教主惨死,三个山头还被江湖中人趁火打劫。从那时候起,灵蛇教就重新认识,重新明白了什么叫江湖。江湖本来就是一个血腥的所在,情义的皮囊之下无不包含着弱肉强食是森森白骨。

    倪蝠眉头微微一皱,还是见到地一挥手。

    那两圈灵蛇教人立刻便又旋转起来。

    杨志瞧在眼里,心里已经看着明白,这环形的阵列再次运转起来,便会再送四十多个飞刃进来,如果不采取什么行动,等到那时就完蛋了。杨志和鲁智深对望了一眼,两个人仿佛像是孤注一掷般地利用这短暂的间隙朝着那些铁索挥刀斩去。可是,此刻的铁索和最初的情况一般,除了将两人反弹回来之外,并没有将那铁索斩断。这时候,杨志才突然明白,这铁索需要两个人合力从不同地方来斩。

    可是,不等杨志和鲁智明白过来深再次挥刀,又一波飞刃果然从那环形阵列之中飞旋出来,依然巧妙地通过了那些铁链的缝隙呼啸着进入了铁链之中。

    杨志和鲁智深瞧在眼里,当即合在一处,利用镖车挡住腿脚,依旧背靠背地站在一起周旋抵挡。虽然他们在这些呼啸的刀风之中可以屹立,但是,他们心里依旧将自己的结果看得明明白白。

    如果不是内心的不屈服支撑着他们最后的意念,只怕此刻丢下手中的兵刃和死扛到底,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差

第三百三十四章 挥刀天降劫镖车(叁)

    就在杨志和鲁智深手忙脚乱地对付着眼前犹如鬼魅噩梦一般的回旋飞刃的时候,突然只觉得这峡谷的上放豁然一亮,犹如烈日高悬,普照万物一般。杨志和鲁智深同那灵蛇教的众人一样顿感诧异,他们一齐抬头望去,之间无数熊熊燃烧的火把草垛从两边的峡谷上丢了下来,灵蛇教的众人满眼被通红的火光所布满,再也没有一丝的漆黑。

    可是,就在这那些火把草垛落地之时,都已燃成了灰烬,算计的恰到好处,顿时,整个峡谷由方才耀眼的亮堂顿时又回归粘稠的黑暗。可是,就在这从光明到黑暗过度的短暂片刻,只听得“嗖嗖嗖——!”一连串的呼啸之声,之后紧接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在哗啦啦的声响中,所有的铁索都四下迸裂,散在了地上。而那些没有铁索反弹的飞刃,在杨志和鲁智深的格挡下朝着四面八方飞旋而去,大多钉在两面的峭壁上。

    而就在一切在一眨眼的功夫全部结束的时候,所有的声响都不复存在了。

    杨志透过黑暗看着身边的那些灵蛇教人,都一个个嘴角吐血死在了当地。就连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那个头领般的人物也一样死在了这峡谷的尘土之中,嘴角带着一丝血迹,在脖颈的根部是一个三指宽的创口。杨志望着这创伤,不禁又发愣了。那创伤之处的皮肉向外翻起,里面血肉模糊显然伤的很深,现在依旧鲜血汩汩地冒个不停,凸显的那三指宽的伤口像极了一张略含嘲讽的嘴巴。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志看着心里已经傻了,只有这样的一句话不停地问着自己。

    这深藏暗处的人究竟是谁?!他们这样做究竟是何企图?!所有他想过一路的问题,这时候像是另一股漩涡一样,一刀刀地袭向他的心脏,他突然有点想爆发,可是,却又不知道究竟该爆发给谁看。这种人在暗处我在明处的苦楚和无奈,就像是被人耍弄在手中的连线木偶。杨志咬咬嘴唇,愣愣地看着那三指宽的要命伤口。

    每一次都是杀人于无形,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每次在杨志心里不但留下解不开的疑惑,还留下一抹浓重的阴影。

    “哪位好汉屡屡出手相救,何不留个姓名?!”杨志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朝着峡谷上空无际的黑暗嘶声揭底地喊道。

    没有人回答。

    “留个姓名——留个姓名——留个姓名……”空谷传响。

    “贤弟,此地不宜久留,我看,咱们也取不走这些生辰纲了,索性你我两人一人驾一车,先回山寨再做盘算如何?”鲁智深拍拍杨志的肩头,也不知道自己这话算不算安慰,能不能解开他的心宽。

    “大哥你不知道,这伙人已经暗中尾随了一路了,是敌是友,现在都难分辨。”杨志叹了口气,显然是想将此事查出个水落石出,可是,四下里看看,除了那一道道三指宽的创伤,着实也没有别的什么线索,仍旧是一片焦头烂额的思绪。

    “管他是敌是友,现在没要咱两兄弟的命,那就是咱们命不该死。咱们推走两车,那八车生辰纲,就送给他们了,权当作是报恩了。”鲁智深说着便推起了一辆生辰纲的镖车来。

    【峡谷之上】“史大哥,您瞧的见下面,可就剩下这两个小兔崽子了,咱们何不下去一并做了,也不必等到什么黄泥岗,就在这里收了这十车生辰纲。”阮小七站在史进的侧旁,对着史进道。

    眼里极佳的史进透过密布的黑暗,俯视着杨志和鲁智深迟疑了片刻之后,又推起了生辰纲的镖车,微微地摇摇头,说:“在这里劫了对咱们不利,敌暗我明,只有挨打的分,何不就让他们给咱义务一次,送到了黄泥岗上,再动手不迟。”

    “可是,就这两个人,如何会给咱们把所有的生辰纲都送到?”阮晓五有些不明白了,史进的心里缜密如丝,没有人能看的明白,也没有人能揣测个清楚。方才史进便拿着一个腰牌给了阮晓二,附在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阮小二便五百里加急地驰马而去。

    现在的史进,迎风而立,拿手一指峡谷的一方道:“莫急莫急,灵蛇教得了消息,第二波人马已经来了。”

    【峡谷之下】就在杨志和鲁智深推着两辆镖车刚刚走出那血泊之外的时候,突然听得前面的道路上想起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杨志两人都警觉地顿住了脚步,相互对望了一眼,“有人来了”。两兄弟松开了镖车,手里将朴刀抄起来,紧紧地握在手里,沉了沉气,等待着杀出一条血路来,给这伙人些教训,不管最后如何寡不敌众,也总不会比方才那般被囚禁在别人编制的牢笼里更糟糕的事情了。

    就在杨志转念之间,便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对方的影子,浩浩荡荡地将整个峡谷挡了个严严实实,一手持滚刀一手持虎头盾,一个个威风凛凛的头戴毡帽,摆出一个奇异的阵型,挡在了当路。

    杨志和鲁智深看了看,两人依旧是看不明白这伙人是玩的什么手段,只是在那眼里不及的黑暗之中,究竟有多少人马,他们并不晓得,但是就眼前可见的这些人马来说,却已经有三四百人的模样了。

    两个人斗三四百人,杨志在心里暗暗掂量了一下,虽然不惧,但是,却也知道后果,必然会死在这乱刀之中。

    “喂!那伙撮鸟,有名有姓,报上来给爷听听!”鲁智深扯着一副粗暴的嗓子朝那边喝道。

    这时候,一个健壮的汉子在那自然分开的阵列中缓缓走了出来,一领纯色马褂外面只是单单穿了一件无袖贴身锁子甲,背后插着三支修长的标枪,双手里倒持着一对双钩。迈着流星大步踏上前来,道:“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硬气,闲话少说,动手!”

    “喂!”鲁智深瞧着这人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没得办法,便也只能和杨志对了一个眼神便挺着朴刀而上。

    杨志和鲁智深两人豁出命地朝着那阵里奔了进去,本想是杀个痛快,好歹死也拉个垫背的。可是,却没有想到,那灵蛇教的人马顿时换了阵型,立刻将他们吞在阵内,一排排的虎头盾牌堆叠起来形成了一道道移动的高墙,在这变化莫测的阵法变化之中,没有多久便将两个兄弟莫名其妙地分散在了两个不同的盾牌漩涡之中,在这变换的阵型之间,杨志已经被这盾牌遮挡了视线,在盾牌之间的磕碰声中听不到了别的声响,晕头转向之间,已经分不清东西,完全不知道那边是自己来的路,那边又是自己要出去的门。

    而就在这阵型旋转变化中,那些盾牌的缝隙间,时不时地会杀出几记滚刀来,杀杨志个措手不及。可是,这一刀之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杨志怒不可竭,挥起刀刃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砍那盾,除了能剁出深深的刻痕之外,依然于事无补,伤不到人家半分。

    方才就被人囚禁在铁索密集编就的牢笼里,而此刻却又被人困在这盾牌高墙组成的活迷宫里。杨志这一夜先后受这两次折磨,心里的忍耐已经快要到达了极限。发愤怒之间发足狂奔,索性慌不择路,他不信,这阵法的变换能够敢的上他脚下的速度。可是,不识阵法厉害的杨志,远远不知道这阵法阴阳相生的变化莫测和迅疾,就在他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的时候,突然从盾牌的缝隙间窜出两刀,杨志看快挥起朴刀乒乓两声统统挡下,可是,背后这时又蹿出一刀,杨志回挡不及,只是得闪身,可是,却依旧被那刀锋伤到了肉皮,鲜血顺着背脊而出,除了疼痛之外,便是鲜血的滚热。

    杨志这时,才蓦然明白,现在已经不再是看谁狠,去硬拼硬杀的时代了。

    被隔开在那一边的鲁智深此刻也臂膀负伤,被杀的很是狼狈,这全身的力气,就是不知该从何去发,手里握着朴刀,除了这厚重的盾墙之外,就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只有那突然杀出来的滚刀之外,其余的毛都没有。

    莫非,今日就要命绝与此么?!

    就在杨志和鲁智深两人深陷水生火热之时,突然在峡谷的一边传来了奔雷般的马蹄声,轰轰烈烈地刺穿了那些盾牌发出的击鸣传入了杨志的耳膜里。杨志本来暗淡的心念突然间亮堂了起来,他眸子一闪,收住了脚步,在腾挪之间,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面八方有可能杀出来的滚刀。他知道,副将秦飞的兵马来了,他们可有的杀了。

    果然,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兄弟们杀啊!救提辖!”早万马奔腾之中响起来,紧接着便是犹如排山倒海的喊杀之声,那气势充满了仇恨和迫切之感,让人听得都心惊肉跳,魂不附体……

第三百三十五章 挥刀天降劫镖车(肆)

    杨志被那高高叠起来的盾牌挡住了视线,但是,这震耳欲聋的喊杀和马嘶转眼之间便换成了万马奔腾的轰鸣。杨志甚至都能感觉得到,地面因为战马铁蹄的肆虐践踏而微微振动起来。

    果然,就在灵蛇教众人诧异不知所措的时候,从峡谷的一侧突然杀出了气势浩荡的一队人马来。灵蛇教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奔腾的战马将那盾牌阵势冲撞了稀巴烂。官兵纵马从这灵蛇教的阵中穿杀而过,灵蛇教人要么被战马冲撞而死,要么便是被那无数铁蹄践踏的血肉模糊。

    官兵来回杀了一次,那灵蛇教就阵脚大乱,哪里还能维持,四下零落到处都是被冲撞开的缺口和死伤的喽啰。而此刻,骑兵这横冲直撞不费吹灰之力便大破那阵,无数破绽在这一锅粥般的混乱中暴漏了出来。杨志和鲁智深一路被压着打,心里早就有说不出的憋火,当下真是报仇血恨的时候。两人手中朴刀一挥,脚下步法一动,便立刻像是两台绞肉机一般,将这些盾牌滚刀兵杀的哭爹喊娘。

    此刻,灵蛇教的人马已经死伤了近三成有余,那带头大哥一瞧不好,立刻吹了一声响鼻,意欲改换阵型来对付马队骑兵。可是,在杨志和鲁智深这两个煞星冲锋陷阵地之下,此刻灵蛇教的这两百多人竟然都被这两人给搅合乱了。还不等他们在做变化,长才冲撞而过的骑兵便在副将秦飞的带领下,掉转马头又冲杀过来。

    这次秦飞等人将这贼众刚刚想收拢变换的阵型冲散,便都挺着长枪大刀杀了进来,将这些盾牌滚刀兵杀的惨不忍睹。

    杨志和鲁智深与官兵合在一处,一起朝着那些灵蛇教的众人杀去,将那伙人杀的横尸遍地,血流成河。过不得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那伙人都斩杀在了这峡谷之中。等到鲁智深将方才那身着纯色马褂的人一刀砍成三截的时候,副将秦飞也率领着部下精兵将这伙灵蛇教的人马统统在这峡谷中杀戮了个干净。

    这不到一杯茶的功夫,方才还活生生地一伙人,此刻已经惨死在了当地,杨志不敢去想人这一辈子,是由天注定,还是由自己主宰。不过,眼下他还活着,站在死人堆里,浑身是血的活着。

    “杨提辖!末将救驾来迟,还望恕罪!”副将秦飞剿灭了这帮流匪,将兵刃丢给随行的官兵,滚落马下,急急慌慌地来到杨志的面前,单膝猛地跪在了这漫地的血泊中,双手抱拳请罪。

    杨志愣愣地瞧着秦飞护膝的银甲溅起了地上的血泊,染得一片刺眼的猩红。

    “快,快快起来。”杨志扶起了秦飞来。

    此刻,始终躲在镖车下的老都管也招呼着两个虞候一起缓缓地爬了出来。他们在这里经历了他们一生最可怕的东西,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们胆寒。可是,在心有余悸之外,他们也听到了他们本不该听到的事实。不论是灵蛇教的飞刃还是灵蛇教摆出的盾牌滚刀阵,那些对于老都管来说都不是最可怕的,在心底里,他最可怕的却是杨志和那大汉在生死关头的对白——他突然明白了这一路的重点永远都不会是东京汴梁,而他也永远不会活着回到北京大名府去——这生辰纲是杨志打算好的囊中之物,而自己的命也终究会断送在某处野外深山。

    老都管爬起来,也顾不上自己满身血污的狼狈,他像是看到唯一一个救命稻草一样,朝着那副将秦飞跑去,一个声音在他年迈的胸腔里蕴积许久,他要爆发出来,他要揭露杨志的本来面目,他要让这两百精兵来保住生辰纲,保住他自己——杨志和这厮是一伙的,他们都是山匪!

    可是,老都管的这句话还没有嘶声揭底地喊出来,那边副将秦飞就已经被杨志扶住双臂请了起来,而随机,后面的二百精兵却又齐齐单膝跪地。

    老都管像是闪了一跤,神情一顿,脸色朔然大变。在宫廷这么些年,这老家伙积累了丰富的投机经验和眼光。他此刻看着这官兵们对杨志的拜服,心里知道不是时机,哪里还敢再去说三道四,只怕要是开口了,就会被这般五大三粗的官兵砍为肉泥。这时,两个虞候也赶了上来,正想开口,就被老都管左拦右拽地挡了下来.两个虞候看着老都管一个劲的使眼神,心知这其中有分教,便不再言语。

    老都管迎了上去,笑着道:“多亏了杨志将军和秦飞副将的英明神武,不然老奴这命就断送在荒郊野外了。”

    杨志请了大家起来,笑着看看老都管没有言语,而是转过头来道:“此地不宜久留,按照原先整列押送!”

    杨志安排了这个,两百精兵立刻行动起来,将那镖车押了,便由副将秦飞带着直往前去,只留下杨志、鲁智深和几个官兵在这峡谷之中。鲁智深一面用朴刀挖坑,一面低声问杨志道:“你让他们押了镖车,咱还如何下手?”

    这话里头不全是责怪,三分顺应自然的无奈之中,还有几分说不出的不甘心。

    杨志深深叹了口气,一面小心翼翼地将二龙山战死的兄弟挪到坑里,一面压低声音说道:“没得办法,眼下只能是这样了,这伙人不晓得什么来路,眼巴巴的到了家门口,出了这么一件事,真是倒了他娘的八辈子的大霉。”

    “那就真的让他们押送到东京汴梁去么,说不得,半路有便宜了那个鸟厮。唉……”

    “途径家门而不入,咱也憋屈。不过,眼下还有一条路子可走。”

    鲁智深一听,靠近了杨志三分,很是关切地低声问道:“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自然是要完好无损地押送到东京汴梁去。”

    “啥!”鲁智深听了有些惊异,他不明白杨志心里的盘算,当下便有些急了。

    杨志搭在了鲁智深的肩头,拉拢着鲁智深到眼前,道:“我和你说过,在北京大名府,俺寻思了一个好差事,那梁中书也算是有些慧眼,等到了北京,我向他推荐哥哥,想必梁中书定然会给与哥哥重用,咱们兄弟骠着膀子干,不信还混不到荣光耀主。”

    鲁智深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下,用朴刀将土铲起土来,盖在那些兄弟们的遗体上。鲁智深顿了顿,这才开口了道:“唉,我们升官发财,这二龙山的弟兄们怎么办,方才……方才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将他们草草葬在此处,而我们拍马去了东京,如何再有脸面回来?”

    杨志看着这被血染红的泥土,没有再言语。

    杨志一伙人将二龙山战死的兄弟好好安葬在了官道边上,便快马直追上去,和副将秦飞汇兵一处。

    那老都管看着杨志拍马赶上来,拉了拉秦飞的衣袖,便不再说话了,一勒马缰,减速到后面去了,但是,却留了一句口气很重的话——不听我言,必死无疑!

    秦飞心里掂量这这句话的分量,这老都管是梁中书夫人那边的人,虽然只是个都管,可是,在大名府也有些说话的地位,他虽然帮人成不了事,可是,要想整个法子来害人却是也不难办到。这老头不像是个信口开河的人,可是,他方才说杨提辖其实是山匪,这生辰纲如此押运那都是一场极大的阴谋,是杨志和那山匪余党串通好了要半路打劫的,这话却也说得极假,秦飞眼珠子转来转去也想不明白,这一路上杨志是怎么将这老家伙给惹着了。

    “秦飞,多亏你来的及时,不然,洒家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咯。”杨志拍马赶上来,说着就拱手。

    秦飞瞧见,赶紧也抱拳还礼,道:“提辖说笑了,如果不是您及时差人来报信,只怕,我就玩忽职守,没法护您的周全了。”

    杨志一听,心里便立刻打了个突,他所带人马出了那老都管和两个虞候之外,其余的都战死在了峡谷里,而且事发突然大家都被罩在那铁链编制的牢笼里,没有一个活下命来,也没有一个逃得出来,更没有一个被他派出去报信求救。这其中必然是有蹊跷,但是一说起这蹊跷,便让杨志自然而然地联想到那一直在暗中插手之人,只怕这其中和那三指宽的要命创伤之间都有着什么说不出来的联系。

    杨志想到这里,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急忙问道:“是谁来求救?”

    “是个浑身是血的汉子,由咱们的外围放哨的精兵带到我面前的,那时候,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嘴巴里只是不停地说‘遭埋伏,快,快救……’当时,他手里攥着一个腰牌,我接在手里一瞧,是大名府守卫的腰牌,这些就真的信以为真了。所以,末将也没想别的,就快马加鞭前来救驾了。”秦飞看着杨志听着脸上的神色很不对劲,于是说道这里便问道:“怎么了,提辖,末将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将军恕罪。”

    杨志摇摇头,低下了头道:“我带人走在峡谷里,突然上面射下来无数铁链,将前前后后所有的人马都罩在了其中,除了我们五个,其余的人……都战死了……我没有派人去求救……那时候根本逃不了。”

    秦飞听罢,那表情比活活见了鬼都可怕,他不相信自己看错了,也不相信自己真的是遇上鬼,于是,在他颤抖地从怀里将那腰牌拿出的时候,杨志瞪大了眸子,顿时更说不出话来。

    那当真是大名府护卫的腰牌,染满了鲜血……

第三百三十六章 痛心疾首挥泪别(壹)

    杨志和秦飞谈罢此事,说到后来和那神秘的三指宽致命创伤一样,都说到最后,也依旧徒有悬疑而没有半点线索而话头到此,两人统统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言语。

    秦飞打马一面往前赶路,一面在心里又回荡起老都管的那些话。虽然他并不愿意相信老都管的话,也不愿去接受杨志是山匪的谣言。但是,一路上那些暗中相助的人,越是嫌疑,秦飞就越是有些不安,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心里总有个莫名的声音,告诉他这一切都在冥冥中有着某种说不出的关系。秦飞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都管和他说的话,在无形中让他也开始有了怀疑的影子。秦飞不知不觉间总是注意着杨志的一举一动,他试图证明给自己看,这个满身武艺的汉子并不是落草的山匪。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秦飞越是看着杨志的狐疑,就越觉得杨志在遮掩着什么。他说不出,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矛盾。只是盲目地打马向前,小心地注意着这官道两边的状况。

    就这样一路无言,等到行至二龙山下,杨志的心就揪紧起来。当年朝廷抛弃了他,这里是他唯一的家,和鲁智深苦心经营,时隔一年才有今天的起色。原本打算着有了这一趟生辰纲,山寨上就可以大兴土木,在后山也就可以为山寨的兄弟们多筑些楼阁亭台,好来安顿家属,图个一辈子的安定快活。可是,机关算尽,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将生辰纲运到家门口了,可是,半路被人插手坏事,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落得现在途径家门却进不得。这眼睁睁的一块肥肉就这般从眼前溜走,如何能让人甘心。

    就在杨志眉头紧锁,心里一片矛盾难耐之时。突然山上惊起一声炮响,杨志心里嘎登一下,凉了大半。

    杨志猛然间回头一望,在这熟悉的山岭密林里,都是二龙山的兄弟,一个个剑拔弩张,出乎意料之间,像是漫天花雨的弓箭飞蝗一般爆射下来。

    这出乎意料的伏击,不但让杨志出乎意料,更是让那些押送生辰纲的官兵六神无主,一时提防不得,便被这抗风暴雨般猛烈的箭矢射杀马下。杨志看着身后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精兵部族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就在此处死伤,心里猛然一紧。杨志一把掉转马头,便截住了身后正抽出到来要上前厮杀的鲁智深,杨志驱马上前,一把将鲁智深的臂膀扯住,尽量地压低嗓音,克制着心里的怒气道:“哥哥,这是为何!”

    “你莫要管,待洒家砍了那厮的脑袋,咱们一同劫了富贵上山去。”鲁智深看也不看杨志,那双瞪起来的虎眼,死死地锁紧在那前面不知所措的秦飞身上。

    杨志晓得这是谁的主意了,也晓得眼下鲁智深要干什么。心里除了重重矛盾的痛苦之外是说不出的隐痛和焦急。因为只有他晓得这些精兵,在经过这一路厮杀的洗礼之后,他们的战斗力已经不再是出城时的生涩模样。现在虽然被乱箭射的乱了阵脚,但是也不过只有三四十人的伤死。山寨有多少箭羽,杨志晓得,就这般下去,用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会用尽,到那时候,精兵部卒反扑是件相当可怕的事情。到时候,只有躲在关口里面,闭门不出。那时又劫不到生辰纲,结果还是一样白白拱手将生辰纲便宜了别人。只是,那时候官兵精兵受损,反而加剧了后面路途的危险,本来杨志就没有计算着青州后面的路怎么走,现在,愈发让杨志左右为难。这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让杨志夹在中间说不出的痛心疾首。

    “放开……”鲁智深一甩肩膀,想挣脱杨志的束缚,可是杨志却抓的太死,却无济于事。因为他也知道山寨上的箭羽撑不了多久,借着当下混乱的情形打马上前一刀将那副将砍了,有杨志登高一呼,这时就顺顺利利成了,如果再耽搁半分,那这事又是个如何的结果,鬼才晓得。鲁智深尽力克制着自己,强压着声音在杨志身边道:“放开我!不然一切都晚了!”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这个他不能杀!”

    “没有什么不能杀!”

    “如果不是他,我们都死在峡谷里了!”杨志一把拽的鲁智深的衣衫更紧了。

    鲁智深咬着牙,低声咆哮着怒道:“杀了他,这些兵是我们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杨志道:“我们的兵远不是这些精兵的对手!你杀了他,精兵部卒依旧会冲锋,他们已经变了,一路上都变了!你不懂!”

    “你懂!你登高一呼,什么都平息了!你为什么不做!是,你,变,了!”鲁智深瞪大了虎眼心里愈发有些怒了:“放开!”

    “舍了这生辰纲,我们可以在大名府扎根,到时候招安这里的兄弟,大家一起可以步步高升,抬起头来在城里做人。”杨志顿了一下道:“你就像带着兄弟们一辈子就在这山里憋屈一辈子么!”

    “你胡扯!”鲁智深也一把当胸将杨志扯住,怒道:“官府的黑暗你难道还你不知道么!你我是如何落得这般田地的,里面的水有多深,远不是你我能再涉足的地步了!你——放手!”

    鲁智深挥起刀来,出乎意料地一刀将自己臂膀的衣衫刺破一块,闪的杨志扯了一大片衣衫在手,此刻却再也抓不住鲁智深。鲁智深逮着空隙,双腿一夹马肚便冲着那副将去了。

    杨志一瞧,只怕放了这厮出过必然出事,于是便立刻也快马加鞭,挥着大刀冲了上去,在半路上将鲁智深劫住,两个兄弟就此在官兵队伍里厮杀起来。

    副将秦飞急于挥舞起手里的长枪来拨挡箭雨,对于身边的这两人的厮杀却甚是莫名其妙,只是,那头戴斗笠的大汉偶尔露出一脸的凶光,让他心里不禁一抖。

    就在这个时候,二龙山的箭羽渐渐变得淅淅沥沥,鲁智深一瞧,心里很是着急,手里的朴刀也就愈发凌厉起来。只是,杨志却也大分大合地挥起了刀刃来,和鲁智深抵挡。鲁智深一看杨志纠缠着不肯撒手,心里怒了道:“你忘了他们是怎么死的了么!”

    杨志愣了一愣,手里慢了半分,鲁智深一刀剐了过去,削了杨志半只袖子。就在鲁智深拍马杀过去的时候,秦飞已经拍马带着手下的官兵朝着二龙山的喽啰们杀了过去。

    鲁智深知道一切都迟了,心里怒气冲天,一双虎眼瞪圆起来,豁了命地虚晃了一刀,朝着杨志喝道:“杨志,你究竟是官是匪!”

    这一句话将杨志的内心狠狠地震撼了一把,杨志的刀势缓了一缓,没有再出招,而是缓缓地垂下了刀刃,道:“大哥,你误会杨志了!”

    两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十几个官兵便纵马上来,围住了鲁智深,提刀冲着鲁智深围杀过来。

    “住手!”杨志怒睁虎眼环视四野,何止住了官兵上前。

    鲁智深看着二龙山的兄弟们被官兵追杀,在山林间逃的很是狼狈。而方才被箭雨打压的满是火气的官兵却越杀越勇,一路势如破竹厮杀而去,一直将那些喽啰追杀到了山寨门前。前面跑的快的一收弓箭都涌进了关里,后面跑的慢的就被官兵都围堵在了密林之间,只待收网围杀。那些官兵纵马想一口气杀上关去,只是关门紧闭,追到关下却也冲杀不进,等那灰瓶滚石齐下,官兵招架不住也只得统统退回到了官道上来。

    鲁智深瞧着知道时机错失,此刻就是有心厮杀也无力回天了。都是杨志方才阻碍,不然手起刀落杀了那副将,那么现在也就一切顺风顺水,皆大欢喜了。鲁智深两个牛鼻子长长地喘了一息,瞪着杨志,一副“这可遂你的意!”的模样。杨志没有去接鲁智深的这一眼,而是骑在马上靠近了鲁智深,压低声音道:“我总有一天会证明给你看,放弃这趟生辰纲都是值得的。”

    鲁智深没有说话,只是将头瞥向一边。

    “提辖,山匪已经被驱散了,这些人怎么处置?”秦飞拨开马头,露出后面的人来。只见,那**个骑兵分作两队,这两队之间押着五六个二龙山的喽啰。

    杨志看着这些被押解到面前的二龙山兄弟们,双目相望,心里感慨万千,一时语塞说不出半句话来。

    秦飞偷眼瞧着杨志的反应,心里不禁有些暗暗怀疑。其实,他本可以将这些人围歼杀在密林里,完全不必要押解过来。这一次为的就是来试探杨志的反应,方才杨志和他身边的那所谓的“大名府守卫”反刃厮杀就让他疑心大起,他此刻故意如此,更是暗中仔细地观察着杨志的举动。

    而这一切在杨志看来又何尝不明白,他知道秦飞这小子故意这样一定是受了那老都管的挑拨,之前在路上他也想了一路,是不是该找个法子除掉这三个人,可是,杨志考虑到这三个人是梁夫人那边的人,如果半路死了,定然会招人来查。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想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也实在是很难。但是,当下还不是急着除去老都管的时候,而是要应付秦飞出的这一道难题。

    杨志知道,这一路下来,秦飞和麾下的官兵都已经被杨志的本事魅力所折服,现在这秦飞也不过是试探而已,并非是真正怀疑,只要当下做的漂亮没有露出马脚来,那后面的事一切都好说了。

    杨志看着这些二龙山往日的兄弟,曾经跟着他没少下山做事,出生入死也是少不了的事。可是,当下杨志却终究是狠心再狠心也说不出“杀了”这话。但是,杨志却已经到了该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杨志心上一横,头抬起来看着天际之边道:“秦飞,都由你来处理。”说罢,杨志便转过头去,道:“胡虞候,还烦劳你点一下兵马,看看折损了多少,温虞候,你看就近归属何处,伤兵移送城中养伤,其余兄弟继续上路。”

    老都管这时候打马上来朝着秦飞意味深长地道:“秦副将,这些山匪留之不益,一并杀了干净,也好震慑关上的匪患欲孽。”说罢偷偷地看了一眼一脸满不在乎的杨志,又偷眼看向杨志身边的那个“大名府护卫”,只见那汉子怒目而视,仿佛心底积压了百千怒气此刻要爆发而出,那恶煞般眼神凶恶的让人不堪直视。

    秦飞听了老都管的话,心里晓得他的算盘,于是,便点了点头道:“来人,给我拖到那山寨门前,好生伺候着,让山寨上的大王们好好瞅瞅,知道咱们大宋兵马的厉害。”

    “喏!”两边的骑兵翻身下马,拎着朴刀将那五六个反绑了双手的二龙山喽啰推向了关下。

    鲁智深看着心里犹如万箭穿心,看看杨志一脸平淡,突然间全身一震,只觉得眼前的杨志已经不再是他收悉的那个杨志了,冷面如斯,一点都不看不到曾经忠义的影子。当年和他一同杀上二龙山上的那个杨志是谁,当年和他一同悉心打理山寨的那个杨志又在哪里?鲁智深看着杨志冷漠的模样,仿佛和这杨志之间隔了三山五岳,仿佛变得陌生起来。当年是谁与他一同抱缸醉饮,一同批判朝纲黑暗,一同要立足江湖闯荡出个名堂……鲁智深想起了和杨志结拜时的情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这就是兄弟们之间的情义。如果当下不是因为这情义,如果当下不是心里还体谅杨志可能有难言之隐,只怕,现在鲁智深便要一刀将杨志杀了。

    此刻,五六个二龙山的喽啰已经被押到了山寨之下,两个官兵一脚一边踩着肩膀,前面站着一个官兵手里拿着朴刀,等着行刑。那五六个喽啰一瞧这生死就在当下了,是再躲不过了,其中一个便被这面前锋利的朴刀吓得痛哭起来:“大哥,救我!大哥救我!大哥——!”

    这一个哭喊起来,顿时间悲凉的氛围被这哭喊愈发散发的浓厚起来,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了其余喽啰的头上。那些内心不甚坚强的,便也悲从心来,跟着哭喊道:“大哥!我不想死!大,哥——!我,不,想死啊!”

    关卡上的兄弟们瞧见了,看着自己的兄弟们被人践踏在关前,心里各个愤愤不能自己,没有人下令便齐齐将手里的弓箭撑满,怒吼嘶叫着拼尽全力地将弓撑开,朝着那些官兵射杀过去,可是弓箭的距离只有五十步,远远射杀不到百步意外的官兵。急的城上的官兵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若不是没有大哥的号令,此刻狠不得杀出关去。

    “大哥——!”“大哥——!”

    “行刑!”秦飞一声呐喊下令。

    每个负责行刑的官兵,能够为死去的那四五十个战友报仇雪恨,心里大是快意。当下将朴刀高高挥过头顶,按着秦飞预先吩咐“要大卸八块”的指示,统统瞄准了那些二龙山喽啰的右臂膀。

    “大哥——!救我!”“大哥,求你!求你啊!”

    杨志听着内心翻江倒海,那种万箭穿心的折磨,犹如刀绞一般,可是杨志却只能狠狠地咬着牙关,却不能出手阻拦。

    “杨志!”鲁智深竭尽全力地压抑着心中怒火的爆发,朝着杨志低声嘶声吼道。

    杨志没有说话,只是隐忍着。

    那便一片朴刀齐刷刷地挥舞而下,只见一道道鲜血伴随着喽啰们的撕心裂肺的嘶喊喷溅而出。

    “大哥——!我不想死!”“救我!大哥!”“求你!求求你!”

    那残杀自己兄弟的场面然鲁智深目不忍视,那一声声的大哥叫得鲁智深心里唏嘘不已,更是耳不忍闻。鲁智深虽然知道此刻单枪匹马杀出去不会有好下场,但是,这一声声撕心裂肺额喊叫,让鲁智深不由地紧紧握紧了朴刀的刀柄,朝着杨志强压嘶声道:“杨志!”

    杨志没有转过头来,也没有下令停下来。只是觉得双目酸痛难忍,胸腔里满满的全是说不出的悲愤。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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