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芍药将灯烛熄灭,闻香阁变得一片漆黑,顿时也变得异常安静下来,能听到的只有外面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打扫收拾的声响,那是有小丫头们子收拾这月朦胧中各处血腥的狼藉.而此刻的在黑暗中的史进吃饱了躺在松绵的床榻上,全身的疲惫便如影随形地攀附上来,沉沉地流淌在史进的身体里,让他连个翻身的力气都不想使出来。他懒得去思索,也懒得去揣测外面的事,此刻,昏昏沉沉地停留在脑海中的只是像好好的睡一觉,如是而已。
可是,就在这将睡未睡的时候,史进却突然觉察到,并没有什么杯盘的声响,屋里静的惊人,难道芍药没有收拾饭局就吹灯出去了?史进睁开眼睛,微微抬起头一瞧,只见床边站着一个影影幢幢的女人,瀑布般的长发已经倾泻下来,垂在她一侧的肩头,这不是芍药还能是谁。此刻的芍药正安安静静地动手解开自己衣衫上一粒粒的结花纽扣,接着褪下了衣衫裙摆,无声无息地松开纤指,任由它们脱落在地板上,而此刻的芍药却像是洁白莲花般地亭亭玉立站在床榻边上,浑身上下只有一件贴身的肚兜小衣。
史进没有敢动一下,静静地眯起双眼,努力地透过这屋里粘稠的黑暗,看着芍药大概的轮廓,揣测这芍药的一举一动。可是毕竟这是黑漆漆的厢房里头,史进的眼力就是再好,也不过是能辨别出**概的位置,却没有办法洞彻地看透,芍药的一举一动在史进的眼中也只不过是要多半靠猜。芍药起初站在地上不动,后来又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史进没有往脱衣就寝那方面去想,心里折射出来的却是先前芍药递给他擦嘴的丝巾,只怕,是芍药将丝巾落在地上了。
这丫头怎么了,难道嫌我用了的丝巾不干净?史进心里嘀咕着,继续关注着芍药的一举一动。
而此刻的芍药已经双手托着床榻的边缘,光洁细长的腿儿也跪了上来,直起身子将床榻两面的帷帐解开放了下来,这下床榻上愈发黑的可怕,伸手不见五指,史进能听到的只有芍药的呼吸。他感觉的到,芍药的呼吸离自己的耳朵越来越近。
此刻的史进突然明白了,知道芍药是要干什么了,刚想翻身坐起来,却不想芍药已经攀上了他的胸膛,将史进压在了身下,呼吸的频率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那吐气幽兰地从史进的耳边缓缓地移到唇边的脸颊,那淡淡的香气却像是幽灵一样,让史进觉得清香阵阵。起初史进进到这厢房的时候,还在想着月朦胧究竟是怎么起的名号,这闻香阁,原来也并没有什么香,反倒是让史进一厢情愿地在心里望文生义了一番,但是此时此刻,史进才算是真正明白,原来所谓的闻香,正是这床榻间女子唇齿身子上的香甜。
史进想坐起身来,可是感触着这袭人的淡淡香味,自己的魂魄却像是被深深钩住了一般,一丝一毫都不想动弹,而全身的疲惫愈发猖狂起来,懒惰的脾性迅速地击败了意志,莫名其妙地占领了史进的意识。史进心里挣扎着,想着,在闻一息便离开……可是一息一息地过了,史进却越来越为这香气所痴迷。双臂一紧,竟然将芍药搂在了怀里,可是史进的双手在触摸到芍药光洁柔滑的脊背时,那入手的柔软和丝滑让他突然心中闪过一丝清明。还不等芍药香醇的小嘴印下来,史进便一翻身带着芍药在床上滚了一圈,将芍药压在床榻上。
芍药被史进压在身下,紧张地闭上双眼感受着史进身体传递过来的温度。虽然芍药是这里小有名气的红人,但是,却从来没有留客人在月朦胧里“借干铺”,也没有被哪个客人轻薄到床榻上来,更别说被男人压在身下了。此刻的芍药也是头一次感受男人强壮的身体,芍药不禁有些羞赧,有些期待,也有许些的害怕。芍药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史进强壮的臂膀上沿着那一大块一大块肌肉起伏的线条抚摸着,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只是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滚烫,仿佛像是块烧红的火炭,只是好在一切都在黑洞洞的床榻上,就算在羞赧的姿色也不会被对方所看到,而心里的紧张也只有自己可以察觉的出。
芍药静静地闭上眼,她想起了平日里有些姐妹说起**的事情,不管她们感受到得是如何如何,那都是让芍药所难以相信的快乐,只是此刻,她却要亲自来体味这**的每一刻。
芍药感觉的到史进的鼻息,像一股股的暖流轻轻地扑打在她的脸颊上,虽然她身在黑暗中,却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史进的存在,他的温暖,他的气息,无一不是对芍药来说像是迷药一样的存在。可是就在芍药等了片刻,正要伸手去环抱史进的腰身时,史进突然俯下脖子在芍药的耳边轻语道:“乖乖睡觉!”芍药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史进将她横着抱起顺着床榻的方向放好,一扬那绣花的大被,将芍药已经裹了个严严实实。芍药正伸手想要挽留,却不想,史进已经退出帷帐下床去了。
“你去……你要去哪里?”芍药接着也翻身坐起来,从帷帐里探出身来,面对屋里漆黑的一片,芍药根本寻不着史进的影子,而自己也仿佛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一般,声音也变得有些苍白无力起来。
“芍药,你乖乖在床上睡,我呀就在地上睡。”史进说着便将上衣往地上一铺,合身睡倒在地上。
“这怎么行!”芍药一听赶紧翻身起来,抹黑就要赶紧下了床来,也顾不得穿鞋子,便要摸到圆桌边上,去找火折子。却不想这一脚刚才下去,地上便响起了一声吃痛的闷哼,芍药心里知道一定是踩着躺在地上的史进了,但是芍药起步甚急,此刻一脚迈出一脚已起,正是重心挪移交替的当机,却不想此刻踩着了史进,芍药的心里更急了,这步子已经换不过来,但是又不忍心,不得已后脚急忙跟进,却不想此刻被一脚踩住小腹的史进伸手来防,恰恰将芍药另一支脚给当空绊住。扑通一声,芍药便顺着走势甩倒斜压在了史进的身上。
史进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闹出一串痛来,但是,毕竟史进也是个硬汉,刀山火海都走的了,这当下也受得住,史进只是闷哼了一声,便调匀气息,像个没事人一样,反而关心地问芍药道:“芍药,你不乖乖睡觉,下来干啥?磕碰到了吧,痛不痛。”
虽然这话里有关心也有埋怨,但是这话终究不是“磕碰到了吧,痛不痛。你不乖乖睡觉,下来干啥?”,虽然是一样的内容,但是一个抱怨在前关切在后,一个关切在前抱怨在后,简简单单的一个变化就能体现出说话之人内心的大不同。先关心的往往都是一时应景的托词,真正的重点却在后一句的抱怨上,怪别人伤到了他自己。而那先抱怨的,却又另一番意味了,是怪她不睡就下来乱动,是在心疼芍药,为后面的关心做了铺垫。
虽然说在爱恋中的女子都是最傻的,可是这句话在芍药心里却可以细腻地感触个明白透彻。芍药心里虽然有些甜甜的,但是此时却不是lang漫的时候,芍药赶紧从史进身上爬下来,连连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芍药说着便在圆桌上摸到了火折子好,赶紧打着将烛台上的烛火有点了起来。突然而来的光亮顿时刺痛了芍药的眼睛,让她那后半句“怕你睡在地上凉”的话被生生打断,而没有说出口来。
而史进也断章取义地以为,是芍药一个人睡在床榻上害怕,不由地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这红姨当真找了个“厉害”的角色来伺候他,而女人也当真是个麻烦而复杂的动物。
史进拿手挡住火烛刺眼的光亮,渐渐地睁开眯紧的眼眸。而此刻的眼前却是一副如玉的月同体,那雪白圆满的俏肩下面是一对饱满挺立的酥胸,在那盈盈一握的蜂腰下面是一片亮密的“小森林”,夹在一双犹如瓷器般光洁的大腿间,若隐若现,有说不出的秀美。而史进的目光一扫而下,落在了此刻正踩在冰冷地板上的那双玲珑剔透的小脚上。
史进赶紧一把将芍药横抱起来,快走两步放在床上,重新将大被给芍药盖好,道:“也不怕着凉,时辰不早了,再这么瞎闹下去,可要天亮了。”说着史进笑了笑,将被头往上拉了拉,将芍药的雪颈也一同遮在了下面。
芍药一双灵灵含水的眼眸望着史进俏立的侧脸,弱弱地问史进道:“你别走,睡床上来好么?”
第二百零六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贰)
史进回过头来看着芍药那迷蒙的双眼中又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雾,史进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下一秒再坚持下去,只怕又要惹得芍药红了眼眸再伤心流涕了,而这时候,史进也想起芍药的话,想起芍药说她怕.虽然史进不晓得平日里芍药是如何过的,今天会变得这般麻烦。但是,史进再这么细细的将记忆倒回来这么想想,也觉得合情合理。毕竟不管这女孩子平日里用化血水将那些花心男子化了多少,可毕竟都是溶在了热水中,连个骨头都不会剩下,哪里还能见到死人的模样。可是今晚就大为不同了,不但和史进心照不宣地配合闹鬼,还眼睁睁地目睹了那般血腥的杀戮场面,特别是最后芍药难以按压内心的愤怒竟然亲自出手将那壁虎张的要害给阉了,下手之恨,后果之惨烈,哪里能不让这小小年纪的芍药心里留下阴影。
只怕留她一个人睡,着实会被噩梦所纠缠。这时候,史进又想起了红姨最后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别欺负我们月朦胧的人”,史进想到这里,暗暗叹了口气,心里道:“罢了罢了,不欺负,不欺负,还说是叫小姑娘来伺候我,现在倒是我来伺候她了。”史进微微地摇了摇头,看着芍药,缓和了下声音道:“好,我不走可以,但是,芍药,你可不能再胡闹了,乖乖睡在里面,我就在床榻边上就可以了。”
芍药点了点头,一边往大床的里面挪,一面幽幽地道:“是不是……嫌弃我?”芍药说着转了个过去,贴着床榻里面的墙壁,将一整块光洁的脊背露在外面面对这史进。
史进一看芍药这样子就知道这里才是芍药心里最隐晦的痛处,而芍药此刻的样子显然是真的伤心了,于是,史进一面将马褂长衣从地上拾起来,抖净了灰尘,便一件件穿在身上,一面朝着芍药的方向笑了笑说道:“这话怎么扯都扯到这里了呢,我这一顿风尘下来,灰头土脸的,是你不要嫌弃我才好。”
史进这话不但是要装糊涂将芍药的意思给带到肤浅的层面上去,让她间接地知道自己并没有想那么多,而且也在这话语中不动声色地告诉芍药这一路下来的疲惫,现在想要的是安安静静好好的休息一番。
可是芍药也是个内心灵光的女孩子,这话里的意思怎么会听不出来,但是,芍药偏偏就是想知道这个,因为这才是她之所以不敢直面史进,而心里产生最大的结症所在。她害怕自己让史进误解,害怕自己被史进所看低,更害怕史进将自己和那些窑子里的风月女子画了等号。所以,在芍药心里此刻就是一根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将心底话说出来,便要一路穷追不舍地问个明白,芍药进一步地道:“我不是说这个,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史进一看芍药这话语里认真的样子是定然坚持到底的意思,如果在闪烁其词避而不谈,恐怕就真的是在“欺负月朦胧的女孩子”咯,于是史进没得办法便也只好单刀直入地敞开来说了。于是,史进一面将衣服穿好后合身轻轻在床榻的边上睡下,一面认真地对芍药道:“我虽然不晓得你们月朦胧的生意,但是,我决然没有嫌弃贬低你的意思。”
“你不晓得我们月朦胧的生意……”芍药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史进的话,接着心里有些难过起来,眼眸里的眼泪一个劲地来回打转,芍药稍有哽咽地道:“你不弄个明白,就说不是那个意思。这分明是在可怜我……应付我……还是嫌弃我……”
史进听芍药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听她断断续续的言语,史进就晓得,一定是又难受地哭起来了。唉,女孩子怎么这样,要是红姨看见,又该说我这个大当家的连她们月朦胧的小姑娘都欺负。史进轻轻地转过身来,面对这芍药大片大片露在外面的脊背,用手轻轻捏起被子的一角,拉过来给她盖上。
可没想到,芍药却没有领史进的情,反倒是一抖,将一对雪白的香肩露出被来。
史进看着这丫头的小脾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有点想笑,当真这女孩子的心思是猜不透的,横的说不行竖的说也不行,看来要想落个皆大欢喜来收场,这思维逻辑还得按她的来。史进也不晓得现在是几更天了,睡下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此刻恐怕更是迟了,只怕也睡不了多久了,不若索性不睡了,就好好的拿芍药来做个例子,好好研究下这女孩的心里都是塞着些什么东西,不然连一个女孩的心思都摸不透,那还怎么做这个老大,怎么和想红姨这般奇女子打交道。
于是史进将胳膊支撑在脑袋下面,一副要和芍药畅谈到天亮的态度,所以史进便也强自打起精神来,使出全部的手段来和芍药周旋。史进笑了笑,对芍药道:“芍药,你也晓得,我是个落草的人,要说来,也没什么了不起,在我看来士农工商本来就是相辅相成,说到根本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都是一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何必去分别那么分明?”
芍药没有说话,只是肩头还在不住地微微颤抖。
史进继续说道:“其实,‘借干铺’这些事情,我也是略略懂得些,可是在饭桌上的时候,那伙人能借得到,我光瞧李固的那面色,便晓得在你们月朦胧这里不是像在土窑中那般容易。只怕,平日里,这后院里也不会留外人随便借宿。”
芍药拿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听了史进这些话,才稍稍止住了些难受。芍药微微动动唇角,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认真的说给史进听,带着微弱的几分哭腔她缓缓地道:“月朦胧一向是个有名的风月场,但是却也是让人望而怯步的地方,因为红姨将这里打理的不同于那些窑子,所以,这里自然是要比那些土窑要高上不止一个等次,而我们的生活和待遇也和那寻常的风月女子自然不同,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活法。在月朦胧寻常的百姓是进不来的,只有那些要么有钱,要么有势的人,除过这两样,倒是还会开些例外,那便是对月朦胧有利用价值的人。可是,红姨一向管的严,谁来接客,怎么接客,都是有明确的规矩。什么客人要怎么对付,而每种不同情况下什么又是不可逾越的红线,这统统都是有标准的,谁也不能乱来。毕竟这月朦胧是我们最后的归属了,大家都一心在维护着这个避风港……”
史进听了芍药的话,不由地对月朦胧有了另外的看法,而心里对月朦胧的有些疑惑也开始渐渐浮上心来。
史进便不由地插话道:“那对我的标准是什么呢,芍药,说来听听……”
芍药一听这话,渐渐地止住了抽泣,却变得安静了下来。史进以为她不愿说,正要再开口将话题换一番的时候,芍药却幽幽地开口了,道:“对你哪里来的标准,现在连红姨都对你倾心了,你没听红姨吩咐么,要我好好伺候就寝。”这话说着越来越低了。
史进听着话的口气可有许些酸酸的味道,可是这话里头的意思却是好像被迫而为之似的。这里外矛盾的样子,让史进又有些招架不住,不晓得这芍药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特别是那句“红姨都对你倾心”,红姨对我倾心,这是一个要点,而那个“都”才是这话更能表达心意的所在吧。
史进打算以女人之道还治女人之心,于是也便抓住这两点追问下去,道:“红姨怎么会对我倾心,这话乱说出去,你不怕叫她听了去,可有你好受,呵呵。”
芍药本来是不愿提及红姨的,可是方才一时着急嘴快,竟然不小心给点明了,本来就有许些后悔,可是史进又恰好抓住这个问,让她更是后悔不迭,但是话已出口,只能怪自己的嘴不争气,那还能怎样。于是,芍药有一丝淡淡的埋怨似的,回答史进道:“我们大姐连她的月朦胧说给就一句话给了你,你可要晓得,这月朦胧倾注了她多少的心血……”芍药后面的话打住了没有说下去,但是史进也是可以猜得到了。
史进摇了摇头道:“芍药,这可就是你想多了,这叫归顺,你看李固,不也是说一句话就带着多年苦心经营的关西镇都归附而来了么,若换了你的意思,那李固也是对我倾心了不是?”
芍药一听史进这个样子,虽然心里有一丝暗喜,她听得出史进这是在安慰她,给她宽心,但是这话里头的意思却也表现出对红姨并没有非分之想的意思。芍药觉得这还算是个好的消息,便收拾了收拾自己的心情,破涕为笑地转过身来,被头随着芍药身躯的扭动,渐渐向下落了三分,恰好露出芍药那丰满之间深深的ru沟来。
第二百零七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叁)
史进一不小心看到了芍药胸前的那一道柔软的沟壑,全身不由地为之一震,赶紧收束心神,将眼眸上抬了几分,最后落在芍药那泪痕斑斑的秀美脸颊上.史进看着芍药翻过身来,梨花带雨的那个样子,心里愈发觉得女孩子的心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简直就是说晴就晴说阴就阴,在史进看来就分明没有什么过度也没有什么先兆。
“怎么了,看傻了啊?”芍药看着史进盯着自己的脸,看得一言不发,经不住有些微微地得意。
“嗯,你看起来倒真的挺傻的。”史进一看这小妮子在拿自己开玩笑便也随即玩笑地回击芍药。
芍药也知道史进是在闹着玩的,不过是随口的一句玩笑罢了,但是,芍药柔软的心却敏感的很,心里再细细一想,也不禁觉得自己也却是是真的傻,不但傻的伤心还傻的可怜,只是这不到一天的功夫,自己的世界就因为这个面前的男子都改变了,就连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他的影子。现在所有的心情都不在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一切都像染上了魔力,可以看着他傻傻的笑,也可以为他暗自神伤。可是自己却不知道自己这是到底怎么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么,莫非这就是那种上天注定的天缘么。芍药不知道,只是,自己现在是倾心奉献,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都一口气给了史进,但是史进呢,却还是那般不冷不热,两个人之间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冰晶,彼此离得这么近,却又觉得是间隔是那么的远。芍药想着想着,不经又有感伤起来。
史进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芍药这脸色的细微变化,他如何让看不出来,只是,此刻的他却不晓得芍药心里想的那些,只是粗略地觉得是自己方才的话说得是不是有些过了火,可是史进自己在心里怎么体会都觉得芍药不至于这么脆弱,连这般话都经不起,那平日里还如何上得了台面。不过史进没有再去多想,只是见势头不对,在芍药的情绪没有再进一步的延续下去哭出来的时候,赶紧聪明的将话锋一转,立刻便将话头撩拨到月朦胧的那些个秘密上来。
史进假装没有看见芍药的伤心,认真地问她道:“对了,芍药,别看你们月朦胧尽是些女孩子,但是这里头,依我看,倒是大有文章!”史进想将芍药的情绪扭转过来,不得不先买一个关子,先将芍药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而此刻的芍药并不知道史进这是故意而为之的,她心里没有任何的防备,自然是要一步步地落入史进设计好的套路里来,芍药听得史进故弄玄虚地说她们月朦胧里有猫腻,心里不由地被撤紧了三分,也不晓得是因为自己做贼心虚,还是因为自己想知道史进的慧眼究竟可以洞察到多少秋毫。于是芍药抿了抿嘴巴,看着史进那颇为认真地眼眸子问道:“有什么文章可做?你倒是说来听听。”
史进不懂装懂地道:“我倒也说不好,只是有两样我就觉得古怪。”芍药一听愈发听得认真起来,看着史进,听他继续说道:“一样便是你迷倒我用的那盏灯,灯倒是花些功夫便可造的出来,各样格式都不成问题,但是等里面烧的那些油只怕来路可就诡异的多了。”史进其实并不晓得那些油的来路,只是此刻说到这里故作神秘的含笑不语,倒显得一切尽在不言中了似的。
“你说的不错,这油确实大有来头。”说到这里,芍药不禁又转念一想,史进既然聪明到连这些东西都看的透,那为何就看不透我这小小的心思呢,莫非是他心知肚明故意装糊涂,或者就是彻底的婉言谢绝。一念及此,芍药不由地幽幽地叹了口气。
史进看见芍药叹气,当真没有想到芍药能从这些世上都牵扯上感情的事,还以为自己哪里说得又不合适。但是,这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将这第一说了就不得不说这第二,可是,史进觉得让他一个在这说,终究是没办法避讳她心里的不快,唯有换个位置才好——让芍药说个不停,自己也就可以容易地探知这小妮子的心思了。
史进心里想到这里,临时将话头一换,道:“这第二嘛,我就不晓得咯,还要请教请教你。”
“我?请教我什么……”芍药被史进这一句话说的颇有些措手不及。
“就是……有关那个厢房后面的那片圆形花园的,怎么我看着看着就失去意识了呢?”史进说到这里,也当真想知道这里头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
“哦……”芍药似有有些犹豫起来,看着史进眉头微微蹙起一个小对钩的样子,支支吾吾地似乎有些话在嘴边打着转,有什么顾忌而说不出口来。
史进愈发认真地看着芍药,希望她可以说下去,芍药也是被看的有些既尴尬又别扭,几番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依依呀呀没说个什么,最后,就连芍药自己都觉得难受,索性痛痛快快地卖了个不违背月朦胧先约的聪明,芍药道:“这个我也说不明白,红姨最明白不过了,既然大家都归顺了,恐怕她日后会亲自和你说的。”
史进那一双老谋深算的眸子,一看芍药方才那通形态扭捏的样子就知道这里头的玄机芍药不会不知道,但是此刻也不是不愿说,而是确实不能说,至于这里面的估计,那自然是她自己提到的红姨了。史进一想倒也识趣,便不再追问下去了。
此刻的芍药却害怕史进一时性子起来,要拿出大当家的姿态来为难她,要她说出来,那岂不是受不住。于是,芍药赶紧转移话题,嘴快地道:“你这次来了关西镇,不会只是看上我们月朦胧了吧?”
史进听了这话,被芍药这**裸的话题转移弄得心里不由一笑,一看这女孩子就是心机历练的还道行还尚浅,但是,史进向来喜欢成人之美,便也不去识破,顺水推舟给了芍药一个方便。接着芍药的话头便也说了下去道:“说实在的,我来时并不知晓有月朦胧这么一号地方,自然也就不是奔你们来了,再换句话说,要是我史进为了一个风月之地专程来招降这一镇之地,这一旦传到江湖上去,岂不是叫人小觑了我。”
芍药心里一想,这话在理,说的自然不错,于是芍药好奇起来,追问道:“那你是为何来着关西镇的?”
“药材。”史进简单明了地一个词高度涵盖了此次之行的目的。
“药材?”芍药以为自己听错了是说的话,不由地重新重复了一遍道:“是来夺药材的么?夜黑风高,现在岂不是正好去夺?”
史进被芍药这一通强盗逻辑逗得心里又是一笑,心道这女孩子天真起来真是谁也挡不住,于是,当下纠正她道:“不是来夺,而是买。”
“买?你带了银子了么?哦,我知道了,你是打算用李家的银子。”芍药觉得自己猜到了,不由地面漏喜色。
其实说真的,到现在闹了一夜了,史进都没有真的想过这药材是如何的一个买法,更不晓得这里药材大户是谁,明儿个该向谁去买。而原来史进的想法却也简单的很,招顺了李固,便由他李府来全全打理这药材的事,而他只要点兵带走就行了,但是现在,芍药这么笑着将他的心思说破,倒显得史进自己这办法当真是拐弯抹角的抢了,听起来对李固是有几分不太厚道。于是史进的心思便悄悄地起了变化,立刻断了挪用李固家财的念头,毕竟李固也是刚刚遭受家破人亡,确实不太合适。
史进想到这里为自己大摇其头,芍药一瞧史进这反应,还当是自己猜的不对,便问史进道:“怎么,莫非你的那伙兄弟来时,已经押了银子过来?药材这玩意,我倒也略略晓得,你要买一副两副倒还不难,但是,看你这阵势,只怕是要装车带走吧,那银子可是不少,恐怕也得装了车来。”
史进一听芍药这话,心里为这女孩脑瓜子的灵光稍稍有些欣喜,便接了她的话道:“我这一来,带走的恐怕要不少,华阴县一个县城的药材之需,你说多不多?但是,麻烦就麻烦在,我既不想用李府的钱,可自己也没带那么多银子,但是这药材却非得明天一早就起运回城,你说这怎么办?”
史进这可是出了个难题给芍药,他并不指望着要芍药来解决什么,只是,到现在为止,史进觉得芍药这姑娘很是有趣,不禁想拿这个来难一难她,看看她会着急的那个好玩样子。
可是,芍药听了,却没有史进像预料中热锅上的蚂蚁那般着急,而是蹙着两弯黛眉,沉思想了一番,眼眸徒然一抬,看到史进的双眼中去。认真地道:“那好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明天早饭之后便给你办妥!”
芍药说的这般铿锵,一丝玩笑的样子都没有,这一刻,芍药的形象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让史进不由地眼前一亮。
第二百零九章 平荡关西凯旋归
刘唐看着史进变化的表情,心里升起百千错觉来,一时间更加不晓得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挠了挠头,索性将杯里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史进看着刘唐道:“刘唐,你也是晓得的,华阴县刚刚经过大战,伤兵不少,加上死伤之大需要有关疫情的防治,所以,这药材是我们所或缺的东西,而这关西镇的药商又恰恰愿意将药材借给我们,这可是件大好事,值得庆贺!”
刘唐将手搭在史进摆在桌面的胳膊上,谨慎地对史进道:“大当家的,缺什么就来什么,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这背后说不得有什么阴谋!不得不小心啊!”
史进看的出刘唐心思的精细,对他的看法不但不否认,而且还暗暗赞赏,这样的人物,可是江湖勇猛者中少有的角色,所谓粗中有细,便是说的这个。史进点了点头,先对刘唐表示肯定,接着便又解释道:“兄弟,这背后的阴谋,我知道。”
“大当家的……”这下该轮到刘唐有些吃惊了,他只是叫了一声,就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刘唐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史进已经完全了然于心。
史进进而解释道:“这其中都是我和芍药一手策划的,事出突然没来的及说与众人知道,芍药认识药商大户,便走他的关系,咱们少华山先接他的药材,然后按三厘的利息分月将银子奉还。”
“芍药?”刘唐对着个名字有些吃惊,低着头,细细的想了下,猛然抬头道:“就是那个将壁虎张……”说到这里,刘唐做了一个下手将男人阉了的动作。
史进一看当即会意,深深把头一点,两人便同时笑了。
“当真没有看出来,这小丫头还有这本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小女娃了不得咧,俺现在可发现,这月朦胧里,不但有一个红姨厉害,这芍药也是个好手!”刘唐说着便愈发称赞起芍药来。
“可不是……”史进说到这里,抬头看着厢房的门口,笑道:“哎呦呦,说曹操曹操就到!”
芍药荡着手臂跨步进了,一脸阳光地看着此刻坐在厢房里的两人,芍药毫无畏惧地迎着两人的目光,面带喜色地自言自语道:“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分明是我芍药到了么。”
“厉害厉害,这一开口就将曹孟德都比下去了,佩服佩服!”史进夸张地将手一抱拳,冲着芍药做了一礼。
芍药非但没有谦虚还点了点头,道:“那是,不过说认真的,药材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车马我看了看都列好停顿在月朦胧店前了,什么时候动身,就等你一句话派兵押运了。”
史进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拱了拱手,认真地道:“多谢芍药姑娘了!”
“瞧这话说的……真分生。”芍药说着自顾自找了个圆凳坐了下来,也不管史进,自己背对着大家,木木地自己将辫子搅在手里。
史进一看这话讨了个没趣,而不懂男女之间那点事的刘唐一瞧芍药这样子,就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对对对,都是自己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大当家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俺们绝没有推辞的道理。”
史进见刘唐给了这个台阶,便笑了笑,顺着往下说道:“既然药材备好了,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就立刻启程将他们运了回去。”
“现在就走?!”芍药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像触了电一样似的噌地一声站起身来,转过身来看着史进,可是余光扫到旁边的刘唐那惊诧不解的目光时,芍药撇了撇嘴,立刻便将自己方才的表情藏匿的无影无踪,脸上挂出来的仿佛就是不痒不痛的模样,对着史进道:“你怎么现在就走?”
史进一看芍药这表情变化之莫测,心道这小妮子没少跟红姨学着这城府的本事,史进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虑着什么但是接着开口却说道:“我倒是不急,可是城里的伤兵之人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救死扶伤,早一刻便是一刻,说不得能救多少人的命,这可不是闹着完的,俺觉得大当家的对。”刘唐看清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很是肯定的道。
这道理芍药是晓得的,可是芍药想要史进给他的回答却并不是这个,于是,便半开玩笑似地对史进道:“你倒真是想做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山大王啊!人家占山为王的,哪个不是烧杀抢掠,就你不一般……”
史进知道芍药的心思,并不是她口头上所言的意思,只是因为有刘唐在,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是史进心里却晓得,芍药想要史进去找红姨要人,将她带走。
向红姨张口倒是容易的事,可是,红姨同意了以后就麻烦了。芍药毕竟是个女人之身,男女有别不能没名没分的厮混。华阴县里的事情还有很多,史进连目前的兄弟们都没得安顿,带个女人来岂不是,乱套。
史进想到这里不由地微微摇了摇头。
芍药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看史进这样子,便晓得他心里的意思,便垂下眼来,微微低着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就在大家都没话可说的尴尬之时,两个人一前一后缓缓地也走了进来。史进抬头一瞧,正是李固和红姨。史进赶紧迎上来道:“来的正好,我早上托芍药帮了我大忙,华阴县里的草药都集结好了,我现在就先带回去。李固。”史进说到这里转眸看着李固道:“李固,关西镇就交给你了,你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刘唐这汉子我看好!我将刘唐留给你了,这里的大小适宜都由你来断决。你看如何?”
“定然不负大当家的栽培!”李固说着和刘唐一起抱拳相应。
“红姨。”史进说到这里,看了看芍药又将目光转向了红姨,史进微微低了三分声音道:“芍药这姑娘可是个大好人才,我把她先留在你这里,红姨可莫要lang费了。”
这话听到芍药心里,顿时生出百千滋味,她没想到史进在临走前会提及自己的安置,但是,这样的安置与丢下却也形同意近,只是心里稍稍好过些,日后留个相见的后路罢了。芍药在红姨的面前乖的跟猫似的,不敢有丝毫的表示。倒是红姨掩住嘴唇笑了,道:“你就放心吧,就算是平日里,我也不曾亏待过她。这倒是经过一夜变得郎有情妾有意来了,索性,不若你将她带走,我也决然不会拦着。”
芍药一听红姨的话,不晓得红姨这就是投石问江之计,试探的便是芍药对史进感情的深浅。芍药心里被这话说动了,心里没有一丝防备地便将深处的感情表露了出来,芍药感激的看着红姨,眼眶穆地浮上一抹淡红,薄薄的水雾迷茫上了眼眸。看着样子,红姨心里已经略略摸清了一个底子,她隐隐地觉得这件事变得棘手起来,一面是对自己有利的史进,一面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姐妹。芍药越是对她感激,红姨的心就越是被拧紧几分,她开始对自己当初的决断有些悔意,相比起来,芍药着实是月朦胧里容貌心思上的佼佼者。自己最初之所以让芍药来服侍史进,只不过是看准了史进不是个“过分”的人,芍药应付起来也就容易些。而在史进身份确认后,红姨本来有机会将芍药从史进身边换掉,可是那时的红姨将注意力都投放在了史进的身上,对芍药的春心并没有产生觉察,她之所以用芍药来伺候史进,她也不过是想试试史进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成事的那份毅力。可是,现在却是红姨自己有些两难起来。
但对红姨来说这事好歹还有时间来周旋,可对于史进来说,迎着红姨的这句话,就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尴尬和为难了。好在史进脑子甚灵,讲话说的很漂亮:“我会将大家都接走的,只是现在关西镇刚归顺,一些设防的工作需要人力物力去安排,而且这关西镇是个南北贯通的要地所在,人流往来甚大,还需要你们月朦胧利用一切便利来提供咱们所需的情报资源。何况,最主要的是现在华阴县的大局才刚刚稳定,建设都没有展开,手下兄弟多了不少,一时安顿不妥,这个估计我还得缓些时日。”
芍药一听史进这话说得笼统得不能再笼统,不过好歹是有个盼头,何况有红姨在场,也不能再“过分”什么,只是还不待她轻轻点头,一旁的红姨便接了史进的话头道:“那也好,但情报这事情估计……”红姨想说李缄的流水楼阁那才是专业高手,但是当下红姨心眼很快,不愿提及李固的伤心之处,便立刻转口道:“但,你放心,我们月朦胧做的更是绝妙,但凡有什么大响动,官府内部有什么新花样,定然会及时打探知晓,到时候,我便告诉刘唐,让他想你递信。”
“好,好,好!”史进很是同意,关西镇的事便大概交代在这里,史进点了下头道:“那我就先回华阴县了,等事态安顿些,我们便一同聚一聚!时候不早了,我得启程了!”
第二百一十章 惊喜踏进大宅门
【华阴县】李固一夜之间遭逢大变,手下的门客几乎全部惨烈阵亡,虽然史进留了刘唐与他相帮,但是,这偌大的关西镇,人水马龙,哪里是李固这几个人可以管辖的完.史进临走前看出了李固的隐愁,于是将董袭也一同留下帮他招兵买马,而自己则带了三百个兵丁一路压着草药回了华阴县。
史进一路走得甚是谨慎,路况也很是顺畅,几乎没有什么麻烦,便将大批量药材完好无损地运抵了华阴县。而史进到达之时,已经是当日晌午,狄雁和谷燕兵也都已经早早回到了城中,将收缴的大批军械找了几间黄家的囤货的大仓改为军械所,分门别类的一一安顿收拾妥当。
而等史进一行人押运这车马来到华阴县东城门下时,陈达已经带着众位兄弟出来相迎多时了。此时透过滚滚的烟尘,远远看见了史进等人,大家心里顿时欢心鼓舞,这欢心是因为看着大当家的安好无事,那夜小厮来报可让大家提心吊胆了一夜,而这鼓舞却是因为史进的本事,这药材说来就真的一夜间来了。可是他们却不晓得,史进走的这关西镇一遭,却是险些就死在了牡丹花下,他们也更想不到史进此去药材是带了回来,却也欠了一身的风流债。
众人打马赶紧上来,迎上史进,为首的一人让史进眼前一亮,两人相见颇为有些动容,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神机军师朱武。
朱武和史进两人四目相望,一时感慨万分,竟说不出话来。自从那夜分开,再到官兵围剿华阴县,两人就分隔一方,各自为战。除了时迁百般周转递过一次信外,几乎史进和山寨都没了消息。此时,才寥寥数日,便又有这般惊天动地的新局面,这如何不让两人感慨。
史进按捺了下惊喜的心情,畅爽地道:“走!咱们回城好好聚聚!”
说着众人打转马头,随着史进进了城。狄雁和谷燕兵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安置药材的大小事宜,两人分派了人手带着这一大行车马直奔百草堂去了。而史进则被陈达和朱武带进了一所坐北朝南的大宅子,这宅子在清和坊,这一带在华阴县称为“上城”,从大宋开朝以来,就是一城精华所在,离元宝街的衙门不远,因为“上院”方便颇为受到任的官老爷所中意,而那些个腰缠万贯的富商,为了蒙受衙门的庇护,便也在这里占了一地的风水。
此刻史进随着朱武进来,这宅门甚大,虽然有些旧,但是这朱门石柱雕栏画栋却是分辨的清,想必当年也很是气派,必然是个大户人家的所在,只是此刻的宅门外以及有少华山的子弟以及在门院两面戒严起来,史进看着朱武,道:“兄弟,你带我到这里是作甚?莫非有什么贵人。”朱武看看史进,又看看陈达,两人会心地笑了,只有史进一头雾水地不知所以。
朱武将手一伸,做了一个请的样子,道:“哥哥,进来看看!”
史进不晓得他们耍什么把戏,但是,对兄弟们史进向来放心,不管做什么,至少都是为他好,于是史进便绕过大门前的照壁,进了前院里来。史进放眼再看房子,好家伙,是五开间的正屋,一共两进,左右厢房,前面轿厅,后面还有一片竹林,盖着个小小的亭子,虽不富丽,却也不寒酸,正合史进现在的身分。
史进当下明白了,只是这宅子原来属于谁人,如何征用过来这却得有个好好的商量。可是史进没不及开口发问,朱武便道:“这里是孔家的一处旧宅子,当初是献给上一任的知府的,现在狗官没了,这宅子就是咱们的了,大当家的,如今这局面已经又和在山寨不同,虽然不易过于显摆,却也得有个体面的样子。”
这道理史进晓得,这宅子有很满意,而这来路也顺当,于是思虑了下便点了点头,一拱手道:“那就多谢兄弟操心了,没想到你一来就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让人真当是受宠若惊!”
朱武一听“受宠若惊”这四个字,立刻道:“大哥,言重了!只是借花献佛,能帮大哥做一点便做一点,大哥这便看。”
史进跟着朱武陈达穿过前庭进了正房,只见屋里摆设着半旧的红木桌椅,加上原有一套从云南带来的大理石的茶几、椅子,铺陈开来,显得很够气派,而厢房卧室都也摆设的恰到好处。不过一夜工夫,诸事妥贴,厨房里厨子,上房里丫头、仆人,门外的护院兵丁,都一一作了安顿。这份悉心的料理,看在史进的心里很是感动,想必朱武这一夜没少为此操心奔波。
史进握住了朱武的手,道:“本该是我来给兄弟们分宅子,却烦劳兄弟,像这般样样都给我备齐,叫我这做大哥的,实在是心里有惊有喜,却也有愧啊!”
陈达笑着看了看朱武,又看了看史进,也喜上眉头地道:“大哥,瞧你这话说得,没有你带着兄弟们冲锋陷阵,兄弟们或许一辈子都只能在山里头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没有样样备齐,这偌大一个宅子里,偏偏就少一样东西。”陈达看着朱武,两人又会意地笑了。
史进起初不明其意,但是看着两人这么一笑,念头再那么一转,便顿时晓得了,他们是说少一个压寨夫人。史进抬头看了一眼这收拾干净的宅子,虽然不比史家庄的大,但是却要比史家庄的好上十倍百倍。只是,这般好的宅子,钟灵却不在身边。也不知道现在她随父去了哪里,此刻又在何方落脚呢。
史进一时有些感慨,心里的难受又开始像抽丝剥茧般萦绕开来,让他不禁想起了钟灵陪在他身边的日子,不由地也想起了钟国梁,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大当家的,怎么哪里有不满意么?”朱武看着史进微微蹙起的眉头,不由地问道。
史进恍然赶紧收起了回忆,笑着摇摇头,道:“没有没有,都满意,处处合适,我只不过勾起了一些从前的回忆。走,咱们到里面去坐,看茶!”
兄弟三人在正厅里做了,不一会儿便有丫鬟端着托盘来上茶。史进轻轻呷了口茶,道:“从当今来看,山寨布置要兵把守,就用来屯粮,以备不时之需。过些时**们便都搬到华阴县来,虽然不比那些大城,但是也可以作跳板,占时有个容身之地。只是,我现在却愁两件事。”
朱武垂下眼来,暗暗一想,接了史进的话道:“大哥所愁的可是钱粮和屋舍?”
史进将头颇为凝重地朝朱武一点,道:“可不是,兄弟多了是好事,可是,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有成千上万的兄弟等着张口吃饭,这副胆子说起来可不轻,屋舍就更麻烦了,华阴县里有城墙限制,要想在城里安顿兵马,不但要大兴土木,更是要劳民伤财,何况现在到处都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既不能偷也不能抢,来路正当就更需下一番功夫,动动脑筋。”
陈达思虑了下,道:“这问题倒是不少,得放下来好好寻思下了,其他我不懂,但是这领兵上,我倒是有个主意。”
朱武和史进一听,一同将期待的目光落在了史进的身上,陈达沉了下气,这才缓缓地道:“咱们的兵马不论是现在还是接下来招兵买马,都决然不能留在城里,这历朝历代都没这个规矩,第一不利于练兵,第二不利于治安。所以,大军驻扎在城外,只留个千余人来守城,一旦有军情,也能相互照应。而且,我大军的驻地,我也早思虑好了,就在关西镇和华阴县之间的那片桦林后,距离华阴县很近,快马来回都不要半个时辰。”
“哦?”史进对陈达的意见是再赞同不过了,但也正是这份认可让史进对陈达有些幸喜之感,史进好奇地道:“我说老弟,你这伤病在身,身在城中,如何知道这些信息的,城外桦林,知道的还不少啊,哈哈哈!”
陈达一听也笑了,将垂在额头前的一缕鬓发往后一甩,眼睛一亮道:“那必须的!”
“好,那就这么着,就在桦林后面安营扎寨。”史进将这一件事定下来,心里便少一个包袱,这兵丁驻地的事解决了,可是兄弟们该住哪里呢,总不能一直都在军营里过活吧。史进思虑了下,道:“黄家的老宅子,看可不可以买来用用,兄弟们也好安顿家眷。”
朱武闻言接过话头来道:“这个也好办,我和陈达原来在这华阴县就有一处老宅,虽然被人占了,但是,可以赎回来,黄家自取灭亡,那些宅院也没什么租借之事,老宅子直接拿来分与其余兄弟用便可了。”
史进思虑了下,道:“虽然黄家孔家作恶不少,但是首恶都已死了,那么他们的家眷,咱们就不能欺负,占人家的房产可以,但是衣食之需要给予补给,勿令短缺。”
这是史进的口令,朱武不敢迟疑,赶紧双手抱拳应了。心里道自己这大哥还是那般宅心仁厚,不由地生出更多的敬重来。
接下来史进要商量的不是粮草的问题,粮草的事是大事,可是只要有钱,就不是个事。眼下,钱才是真正的麻烦。就在史进正想问问朱武意见的时候,突然门外擂起了通天的鼓点之声。史进兄弟屏气凝神细细一听,顿时不由地相互对望一眼,因为他们知道这鼓声的意思是……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时迁创组暗杀司
史进晓得这鼓声击点的含义,是有队伍回城了,现在留在外面的人马除了柳权天柳三爷的一支以外还能有谁,本来史进给他们两天时间去做,莫非事情这般顺利提前完成,还是,其中遇到了什么麻烦铩羽而归.史进等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暂且放下讨论的话头,立刻起身一同往西门城头去了。
等史进兄弟三个站在西城门外的时候,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大队人马的影子。柳三爷快马上来,一勒战马,笑呵呵地翻身下了马来道:“大当家的,任务完成啦!您真当是神机妙算,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算计,简直就是未卜先知,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史进笑着道:“神机妙算,哪里能谈得上,来见过真正的神机军师朱武兄弟。”
“久闻大名如雷灌耳,正当是百闻不如一见,好啊!”柳三爷拱了拱手,甚是高兴。
朱武也还了礼,两人叙了一番,便算是结实了。
“我真和他们在商量钱粮的事,正担心你那边的情况呢,我以为你得等两天才能回来,没想到这竟然这么快就凯旋了,好,用兵神速啊!”史进说着和陈达朱武都赞扬地笑了。
“那都是托大当家的福,昨夜里那飞檐走壁的魁二真是好本事,竟然当真杀得了那衙内,而且干事利索干净,是个好汉子。我后半夜就提着人头去石下了,果然,正如大当家的所言,一看人头,一切都顺当,石下归顺之后,我带兵在那少阳庄前一列阵,先礼后兵,这一下子,少阳也如大当家的所言,乖乖受降。”柳三爷说着,大家都笑了。
就在这说话的当下,后面押送粮草的车队已经浩浩荡荡地走到了城池边上,一车车捆绑硕实的草料车源源不断地往大敞开的西城门里开了进去,让此刻聚集在城门口的百姓们顿时像是炸开了锅一般欢呼雀跃起来。史进看着百姓们那个高兴劲,心里也顿时来了喜气。
“大哥!大哥!”
一个声音尖细尖细地透过了老百姓们的欢呼从那队车马中一个劲地欢喜叫了起来。
史进循着声音来的来路在车仗中人山人海中一搜寻,喝,好小子。
只见此刻的时迁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往史进这边而来,走到近处,还不等那马先停下,时迁便一踏马镫,临空一个筋斗就翻到了史进等众的面前。
“嚯!果然好身手,佩服佩服啊!”朱武抚掌连声叫好。
时迁调皮地朝众人笑了笑,便对着史进抱拳道:“大哥,大哥,粮草我给你带回来了,任务圆满完成,你说该怎么赏我啊!”
众人一看时迁这调皮样子不由地相视一笑,史进一把将时迁拉到自己的身边,笑道:“立功当然要赏,先记你一笔战功,其余的,你说怎么赏吧!”
时迁看着众人的笑脸,那贼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一转,嘴巴一笑道:“呦,既然大当家的都大应了,那我可得抓住机会狮子开口一次。你们说我该要什么呢?”时迁说着那含着笑意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忍俊不禁地脸,摆出一副深深思索的样子,道:“你说这金银珠宝吧,总有一天花完的,讨个美女吧,总有一天会人老珠黄,都合算。”
“好小子,那你究竟想要什么!”陈达见时迁钱色都不在乎,便笑着道:“痛痛快快地说了,咱当家的立刻许你!哈哈哈。”
“要一个人!”时迁这下收敛了玩笑的意味,一本正经地对史进道。
“哦?是哪家的姑娘,让我们时迁兄弟既不要金银也不讨美女,我倒要领教下!”朱武说着便也笑了。
柳权天一听,顿时会意了,故意逗时迁道:“我晓得咯,这个姑娘不但有闭月之容,而且还有通丝竹之音。”
时迁知道柳权天柳三爷在拿他开心,正要插话纠正,却不想史进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急着插嘴问道:“啊哟,了不得,是哪家的姑娘?”
柳权天看着时迁干着急的样子,说到:“当然是少阳庄的二小姐了!”大家一听拿手点着时迁一个个愈发含笑起来。
“哪跟哪啊,这是……这是柳三爷,诚心拿我开心。”时迁被大家弄得不好意思起来,胡乱地狡辩着。
柳权天笑眯眯地一摆手,道:“哪里哪里,你们是不晓得,咱们时迁带着东西到了少阳庄,我是左等等不出来,右等等不出来,我那个担心啊,我还说这少阳庄不买帐,这小子一定是被人家给绑起来,搞不好就杀了,我寻思了寻思,不行,不能再等了,我一抽家伙就带着兄弟们上马冲进了少阳庄去,还不等我进了孙汀的大院,就有少阳庄的人来迎我进去,那来人实在是太热情了,热情的我还小心翼翼地担心他们是有埋伏呢。可是等我进了孙汀的前厅,嚯,兄弟们,你们猜怎么着?咱时迁正和孙汀的二女儿双双站在孙汀面前,啧啧啧……”说着柳权天就大笑了。
时迁一看柳权天将他的事都抖落出来了,没得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红了三分脸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看这个……历朝历代都有出嫁公主来和亲的对吧,巩固两方友好稳定的大局,为两方的和平做了终身的奉献。嗳,我带着东西进去的时候,人家少阳庄开始并不是那么……那么那什么,是不是,但偏偏就巧了,遇上了孙汀的小女儿孙小美……”说到这里,时迁也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朱武和史进都是心里极聪明的人,听到这里便立刻知晓了,也顿时笑了。朱武接着时迁的话口道:“是你小子对人家动了心了吧,把咱们送人家的金银就当做是聘礼了吧,哈哈哈!”
时迁一听朱武一句话差不多将他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说破了,便呵呵地笑了笑,道:“这也算是为国捐躯嘛!是不是?”时迁说着将眼睛一眨一眨,示意史进为他说个话。
史进笑了笑道:“对对对,为国捐躯,那可是大英雄啊,呵呵,对了人家孙汀怎么想,总不能就这么凭着一面之缘就不明不白地就把女儿嫁给你吧!”
时迁这小就稍稍有点得意了,道:“若是换了别人,那当然是不能了,我打着你的旗号去的。”说着时迁摆出一脸趾高气扬的嘴脸来,装腔作势地模拟起说话的口气来:“孙汀大人,你晓得史进是谁吧!那就对了,我就是他的结拜兄弟时迁,少华山兵马大将军!你若不把女儿嫁给我,我一挥手,千军万马踏平你的少阳庄!”
众人一瞧时迁这个故意逗乐的样子,一个个都被闹笑了。史进知道时迁这是在说笑,而这小子有自己的聪明,拐骗个媳妇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便收了收笑意,严肃地道:“好,既然人家同意,那大哥便给你做这个主,挑个良成吉日,风风光光地把孙小美娶过门,咱们热热闹闹庆祝几天!这个人,我准你!哈哈哈”史进说着和众人都笑了。
时迁说到这里,也收拾了收拾嬉皮玩笑的样子,正正经经地说道:“我要的人不是孙小美。”
众人一听,都愣了一下神,忽然间像是听到了最诧异的事情。
时迁见众人眼直直地望着他,他便说了句更让众人惊异的话,道:“我要魁二!”
“魁二?我没听错吧?你讨他来填房?”柳三爷觉得好笑。
“柳三爷,你就别逗乐了,我是说正经的,这回的全胜魁二是立头功的,没有他的暗杀,估计,这两个庄不会这般容易下手,我这婚姻,也就更是没有的事。所以,我在回来的路上就想,我的身手比魁二要好的多,大当家的,你看能不能封我做个头目,专管这暗杀一事,而这魁二便是我首先要定的人。”时迁这时候说出来的话,让在场的人无不震惊,显然这不是闹着玩的笑话。
史进思虑了片刻道:“好,既然兄弟你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想法,也正合我心意。你要晓得,咱们那日伪装了去闯魁二的老巢,我一看他们那个架势,我就心里也想要这样一支秘密的组织了。嗯,现在由兄弟你来办这事,那是最得力不过了,好,魁二这人我看也不错,那就准你的意思。从今日起,这暗杀司便交给你了,你便是这暗杀司的领主了。”
“是!小弟一定尽心尽力!”时迁甚是高兴,双手一抱拳便承诺了下来。
“时迁,将粮草安排到仓库里去,狄雁他们也差不多在那里呢,你寻了他们来帮忙,将事务安排下去,你们便来我府上,哦,就在上城的清和坊那里,我们大家好哈聚聚,另外也有要事相商!勿要磨蹭,快去快回!”史进说着便带着众人先行一步,回城里去了。
时迁看着史进众人回了城,自己一个人站在城门边上独自还为自己双喜临门的事暗暗高兴。就连源源不断的粮草车队从身边驶过都不曾察觉,好事虽然不少,但是这暗杀司的大任也同时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而现在,说到底也只有他和魁二两个人,当真是个光杆司令,要想做大做强,能助史进一臂之力,那还得踏踏实实地从头做起,招兵买马,训练手下……时迁细细地想下去,事情就越想越多起来。
时迁重重地吐了口气,因为他晓得,这担子当真是不轻。
第二百一十二章 众好汉首次聚义
今天对史进众人来说应该是一个好日子,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不但粮草齐备,而且药材也充足,各种兵刃马甲更是装备齐整,而且经过了华阴县这大大小小几战,不但将华州的军事主力孟森军团消灭,就连老对手孟督监都自刎于华阴县外的小树林,而对视史进等人的队伍却新添了不少将领,也扩张了地盘和势力,兵力虽然消耗不少,但是史进的仁心在华阴县里得到了很好的反响,从军之人络绎不绝,再加上石下和少阳两庄的入伙,地盘的稳定不但得到了稳固,而且目前的局面也为史进提供了一个绝优的屯粮之地.
少华山由史家庄、石下庄和少阳庄三面环山相绕的优越地形,也使得史进预想的规划得以实现,从此,史进便将总部从少华山搬到了华阴县,而稳固的少华山便成了最稳固的屯粮的后勤基地,也是史进暗中布下的一招退路,以防不测之用。而石下庄的矿藏,可以提供优良的兵刃,少阳庄的良田,可以提供充沛的粮草,而史家庄则是兵丁的入营集训之所,专门训练兵士的杀敌功夫,向前方输送勇猛的各种兵员。
就在一切收整完备的时候,百姓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规,市集商业也往来运作如常,华阴县和关西镇里没有一点紊乱的样子,反而处处都是一片祥和安泰之景。在这一天,史进散发了集会函令,关西镇的李固、刘唐、董袭、红姨,石下庄的孙汀,少阳的冯翎,都齐齐聚在了聚义厅内。
这聚义厅是由黄家的一处宅子改建的,院中树起一杆大旗,上面金丝银线绣着一面九龙飞扬之旗。旗面上的九条翔龙都是按照史进背上的九龙纹饰所绘制,一个个栩栩如生,仿佛腾空正要冲天而飞。所来的兄弟们进了这大院里来,一个个都为这威武霸气的大旗所吸引,各个凝眸仰视,走过大旗下时,都不由地暗自赞叹这绣工的手艺,也赞叹这九龙的霸气!
众人按着江湖威望和累积的功勋排了坐次,史进坐在正中,左侧由上首而下依次坐着朱武、陈达、时迁、杨春、董袭、狄雁、黎百草,右侧由上首而下,依次为柳三爷、谷燕兵、李固、刘唐、红姨、孙汀、冯翎。
两列人各自入座,史进左右一看,心底不由地生出许些欢喜,道:“能有你我兄弟在此聚义之日,全靠大家齐心协力!如此下去,恐怕,没有谁能阻挡我们改天换地之势!”
众人皆是欢喜,纷纷点头赞同,再望厅里头这么一看,如此多的人才汇集一堂,不得不让人有种热血沸腾之感。
史进道:“人生渺渺,世事难料。想我史进在一个月前,还在庄上无闻于世,胸中亦无什么雄心壮志。可是,自从惨遭县令迫害,官逼民反,也当真不得不反,可我史进万万没有想到,短短数十日,便可崭露头角,特别是能有这么一帮好兄弟,着实让人欢喜!来,为这聚义,当浮一大白!”
说着史进将手里的酒碗举了起来,众人也一同站起身来,将酒碗高高举起,一同大喝一声“干!”便豪气冲天的一仰头,咕嘟咕嘟地畅饮而下。
“爽快!”“痛快!”众人一抹嘴角的酒渍,相互一视,爽朗的笑了起来。
“居安思危,这是我一直惯有的思想。”史进说着将酒碗放下,并示意大家坐,接着说道:“虽然现在我们取得了初步的胜利,但是,朝廷一定不会就此罢休,我们的势力扩张的越快,他们就会越着急,所采取的行动就会越迅疾,当下我们可不能偷闲,要做好战斗准备。就当下来看,兵刃器械都样样充足,粮草医药都也有了储备,按道理来说是可以抵挡一阵子的了,可是,却偏偏少一样东西,实在是让人为难。”
众人看着史进微微蹙起的眉头,相互一顾都不晓得这少的是什么,而在场的人中,猜测的到得除了朱武和陈达也就是曾经带过兵打过仗的柳三爷了。
虽然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足以体现了粮草的重要,但是,打仗的背后却有另一个东西做着支柱,那就是银子。史进此刻将这问题抛给了众人,大家一同想个办法出来。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家产殷实的李固首先开口道:“大当家的莫愁,我李固虽然没有万贯家财,但是,这数千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手。”
史进听李固这一句,立刻将手抬起来举到半空,止住了李固下面的话道:“贤弟,你的情况我是晓得的,只是,这杯水车薪,不是解决的办法。而我们正处于招兵买马,这是一个狮子开口的时候,那些银两终究是会被消耗干净,结的一时之需,却远远不是个长远的办法。”
“钱粮不够,那可以到州府去‘借’,兄弟们杀进去,占了城池,劫了了他的府库!”杨春说着那股豪气不由地跃上了脸颊,红殷殷地一派红润之气。
“你这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下回给你五千人马,你倒是去‘借’点回来,这城池哪里是那般好拿的,说占了就占了,虽然当朝之人昏庸,但是下面的将领并非个个都是草包,大有一些胸怀韬略之辈。这次打下这华阴县就遇到了一个,杨春你只是在山寨击退了官兵,却不晓得,这城池之战和山寨之战完全是两种境地,没有什么优势可以凭借,有的只是真本事和诸多妙计。你问问谷燕兵他们,在这城中巷战,那真的是一刀刀拿命砍出来的。这华阴县打的可不容易啊!”陈达以兄长的口吻感慨着自己的见闻,也同时教育着杨春千万不能轻敌,听得杨春连连点头,心里明白了不少,也受教了不少。
史进对陈达的这番言论也颇赞同,点了点头道:“能有这般见识很好,官兵之中确实有卧虎藏龙之人,我们千万不能疏忽大意,更不能轻敌。陈达说的这是一方面,其实,还有另一方面也要先说在前面为好。我们之前打着的都是少华山的大旗,但是现在少华山做为一个后勤根据地的形式来存在了。我们现在不再是山匪,也不是强人,不管大家曾经做过什么,从今日开始就不能再做那些劫道杀人之事,但凡做事都要有规矩,依照什么规矩呢?朱武会在这几日编写一部初步实施的律法,一切都会渐渐完善。我们虽然身为兄弟,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有赏有罚,这样全帮上下才能有致不乱。”
“而且,我们现在正是要经历这样一个过渡,但凡有损伤百姓利益的事,万万做不得。非但如此,我们还有伸张正义的责任,借着咱们自己的势力,与那些贪官污吏为难,为百姓们撑出一片青天。所以,这银子如何能源源不断而来,也就得合情合理,这才是一个难题的所在。”
史进说罢,众人都点了点头,这时候,石下庄的庄主孙汀开口道:“大哥,我倒是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
史进看着孙汀眼眸一亮道:“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孙汀便站了起来,站到厅堂之中,道:“大宋收的钱粮都是依靠百姓,从赋税中收缴,行商的有商税,种田的田赋。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效仿此类,从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史进念叨着这句话,觉得这话说着很有味道,便说道:“好是好,今后恐怕也得走这一招,但是,目前华阴县刚遭大难,应该休养生息,减免赋税,目前来看,恐怕难以实行,这我倒也想过,恐怕只会给百姓填累,行不通啊!我们还得另想办法……”
孙汀觉得史进所言有理,而且这份爱民之心当真是举世无双,心里更没异议,叹道:“若当朝者能及咱大当家的三分,那天下就消停了,也好活了!”说着心里既高兴又忧虑,坐在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而朱武这时候却站了起来,道:“大当家的所言不错,当下之时,是该休养生息,不但是养一城的百姓,也是要人口相传,叫别处的百姓晓得,在咱们这片青天下的生活是何等的惬意。等到咱大当家的人心为天下所知时,那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大业自然可成。目前,咱们一边要完善帮派的建设,一边也要在现有的基础条件上创立自己的经济脉络。”
史进觉得朱武这话大有文章,心里被这话头点醒了几分,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眼睛瞬时一闪,道:“贤弟之意是……”
“做买卖!”朱武和史进两人一口同声说了出来,两人顿时都会心地笑了。
“当年,我和陈达、杨春兄弟三人便是在这华阴县里以贩肉为生,场面做的也不错,生意更是精熟,我想,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一步步做起来,做大做强。”朱武说着,勾起了史进更多的想法。
史进心潮涌动地道:“不但要做着一行而且还要从贩肉,做开来,涉及茶盐丝酒。这般不但可以振兴华阴县的商界,而且还可以推动整个经济的发展。”
众人听着不由地也顿觉思路开阔了不少,前途更是一片光明,全身的血液似乎都为之沸腾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生辰纲消息初漏
众人说起了这买卖,便思路开阔,各有话说.
李固首先说道:“众位兄弟不知,但大当家的晓得,我曾有一个酒店,名叫流水楼阁,虽然在前些日子给乱贼反叛而烧了,但是这开店的本事还在,这流水楼阁只要投些银子便可以做起来,但这次不打算扩大规模,做原先的三倍大,这般一来,不但可以作为今后咱们庆宴的所在,而且还可以暗中埋一支人马,专门负责江湖消息的打探。大当家的,你看如何?”
史进听了,脑海里便不由地浮现出那日流水楼阁的情形,哪里的一事一物都仿佛在他的心里活了起来,那里的莺歌燕舞,那里的美味佳肴,还有那里的诱色可餐,一样样都是在史进眼中都是上等的佳品,如果扩大三倍,那又是如何的富丽堂皇,又是如何的壮观盛世。史进想想都觉得美极,不由地抚掌连声道:“好!好!好!等着新流水楼阁建起来,我们大伙再汇聚一堂,好好喝他个痛快!”
众人听了也欢心鼓舞,心里想着以后的日子当真是越过越好。
“这样好是好,可是光靠这贩肉和酒店,只怕赚不了大钱!”狄雁此时站出来说到。
“那贤弟的意思是?”史进看着狄雁一脸认真的样子问他道。
狄雁环视了一周道:“我和董袭他们都是从市井江湖中混出来的,别的大生意做不了,但是,我却晓得这市井之中什么才是小金窝。”
“你是说,赌坊!”董袭和谷燕兵受了启发齐声应道。
柳三爷想了想,道:“这个着实不错,是个吸金的地方。”
狄雁见众人都应和他,他便近一步说的更明白些,道:“赌坊在这华阴县大大小小也有数十家之多,想要管理好却不容易,我们何不开一家大赌坊,将那些小的都买过来,做一个大生意,借着咱们的势力来公正地管理赌坊,没有谁敢与咱们难看,而小弟我恰好认识一些坊中厉害的庄家手,我亲自去请,没有不来的道理,那是时候,这生意定然稳赚不赔!”
朱武想了想,和史进对望了一眼,道:“我看行。”
“既然大家都说好,那就放手去做,需要的本钱,先从帮里金库中扣!”史进这话的意思便是正式许了这几挡生意。
现在众人也各有各的打算,这几档子事也够大伙忙一阵子的了,毕竟这商业犹如打仗,虽然拼的是脑袋不流血,但是却也有精力和风险约束着这么回事。
史进为了众人不好高骛远,及时打住大家盲目投资的风潮,便开口道:“经济建设也是需要慢慢来的,现在经济是后勤的支撑,但是打仗还是硬碰硬的事,招兵买马诸事也极多,切莫要顾此失彼,落个得不偿失。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的大了,咔嚓——容易扯着蛋!所以,有好生意大家一起做,但是要做就做精做大,切莫贪多!”
“大当家的所言极是!”众人听了顿时心里明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史进也不是一个愿意闲下来的人,只是此刻的史进想到的却不是明确的某行某业,而是一个离他们很远,但是却有离商业很近的东西,这玩意不但可以钱生钱利生利,而且可以也可以作为一种汇通的渠道,连接帮里的金库与各个生意的出入。
史进思虑了一下,这现有的银子就是要数华阴县和关西镇府库里的银子了,但是略略算来,两处和在一起也就是个**万两左右的样子,这样的本钱,虽然这东西怎么做,史进从来没想过,但是就现在这一瞬间的灵感之下,史进也晓得,这生意只怕每个二三十万两做不起来。所以,这话在嘴边转了转便没有说出来。
史进不由地感慨道:“发展经济也需要时间,快则数月半载,满则需要一年的光阴,长远来看是必不可少的举措,但是,仍是远水难解近渴。眼下兄弟们的饷银,每月也不是少数,这般下去,只怕不是办法。”
“现在华州驻防的兵力都被消灭了,若是没得办法,也只得以战养战了。”朱武有些不太愿意这般,但是目前来看,要想短时间拿厚资本,也只有高风险的事,才能换的回。
刘唐此刻想了下,一个人垂着头站了起来,貌似有些犹豫,顿了顿还是开口道:“大当家的,俺有个消息,是今日早晨听手下人打探到的,但是,准确与否,还未可知,不知道当不当将?”
“有什么都说来听听无妨。”史进看着刘唐的样子,不禁有些笑了起来,平日里刘唐向来都是坦坦荡荡的汉子,到如今吞吞吐吐,倒是让人捉摸不透了。
刘唐沉吟了下,开口道:“据手下回报,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买了十万贯金银珠宝送上东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生辰!”
“生辰纲!”史进惊叹出口。众人也皆是瞩目,一个个瞪大了眼眸,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刘唐。要知道这生辰纲可是一庄大买卖,虽然风险高,但是回报也巨厚,这简直就是一块肥肉,天下哪个不想拥有。每年生辰时节,蔡太师还没有张罗着筹办自己的生辰,梁中书便早早地收刮上了百姓巨商的金银宝贝,但是比他还早还忙的就要数那些奔波于江湖道上的各色人马。他们隐藏在各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暗中秘密筹划着劫取生辰纲的大事,为此在梁中书的宅前院后都安插了各路人马的眼线,而江湖上有关生辰纲起运的准确日期也成了最值钱的消息。
早些年的生辰纲都是靠镖局来运送,但是劫道太容易,惹得众人垂涎,被迫无奈梁中书便动了大手笔,每次都派遣一名大将,带领数百兵士一路押运到东京,但是,这般招摇却引来了朝廷某些直臣的弹劾,闹到皇帝面前,着实也不好看。于是,近几年,梁中书可谓动破了脑筋,为蔡太师的生辰,也是颇费了些心思。他挑选了最得力的大将,配给了百十名以一当十的兵众,换了百姓的变装,乔装打扮,有时是运送稻谷的米商,有时反倒又扮作匪徒。花样玩了不少,但是,江湖上的那些帮帮派派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更没有为此而阻塞他们截取生辰纲的脚步。反倒是将这生辰纲一事经过几年的演变,越来越神秘也越来越诡异起来,不但是斗智斗勇的结合,还是一场大戏的上演。
从前的史进和在座的众人都有想劫生辰纲的念头,但是,实在是以卵击石痴心妄想,所以,之前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但是,时随境变,如今史进众人有这个实力做资格来搏一搏生辰纲,所以当下大家得知这个消息时,心里都不由地深深一抖,生怕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没错,便是生辰纲,正是因为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也太容易,所以,俺才有些怀疑。”刘唐近一步说道:“只是,这生辰纲虽然我们兄弟论实力可以取得,但是,按实际的来说,对我们只怕比旁人更要难上许多!”
史进心思明锐,其中的要害略略一想便想了个通透,于是,他便起身在庭中一面踱步,一面与大家分析道:“生辰纲的目的地在虽然东京,可是听说每年陆运的途径都不相同,而今朝我等霸占了此处,他们定然会远远绕过,我们没法确定在哪里劫得住它,但是却只能肯定在家门口是决然不会。这就是说,我们要想打生辰纲的主意就必须离开华阴县,就必须深入到其他的州府中去。”
“而如今,我们现在是面临着巩固城池的局面,而我们个个都是大宋朝廷的通缉要犯,要想在其他州府活动,只怕是难上加难。”朱武说着接过了史进的话头,说出了史进没有说出来的话。
“难确实很难,但是,并不代表就决然没有办法。”史进就在众人眉头不展的时候,话锋一转地道:“现在,情报是最主要的,每年生辰纲起运的时间都不确定,而且,每次都会几路人马齐齐出动,很难分得清哪路是实哪路是虚。所以,要想做大事就必须要深入到北京大名府去,但是,你我几人是万万去不得的。”
“要不,我找几个姐妹去。”红姨这时站了出来。
史进看着红姨那秀美而又认真的脸,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们个个花枝招展,美色过人,北京突然多了这么一路人马,不会不惹的官府注意,你们若是要去,也只是打个掩护,故意引诱官府的注意罢了,真正要做事的还是要一些本事过人的兄弟在暗中走一步棋。”
“那……大当家的,这些兄弟是谁,你说一句话,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时迁说着抱拳站了起来,大家这时也都抱拳起来应和。
史进却微微地摇了摇头,道:“这些人既不是你也不是我,另有高明罢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出奇兵众人合谋
史进说了这等没头没脑的话出来,叫众人心底都是空荡荡的一片,完全如坠云雾,不知所语.
“另有高明?”
“没错,我带诸位前去,只怕步步艰辛,很是不便,我这里倒是有些极好的人选,如若我能说的他们加入我等,那么这事可成。”史进说着又踱步回到了座椅上,双手一拍,道:“你们猜猜他们是谁?”
“天下之大,卧虎藏龙,我们哪里可以猜得到大当家的心思,你别挠我们的心窝痒了,快快告诉我们吧。”朱武笑着表达了众人心里共同的期待。
“济州郓城县中有一个人号称智多星,表字学究,道号加亮先生。”史进看众人心急,便先说出了一个人。
“这人现在在何处公干?”刘唐知道既然敢自称智多星,恐怕这人是官府的幕僚,于是心急,不等史进说完便插嘴问道,因为他晓得,这天大的事,要是靠官府里的人倒戈来做内应传递消息,只怕终究是墙头草一把,左右倒,靠不住。
“这人叫吴用,现在就在郓城县里做一个教书先生。”史进见刘唐面露担心之意,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切,一个教书匠,多半是个不中地的落魄秀才,能有多大的能耐?教个书就是智多星了,那现在我操把大刀还是关老爷了呢!大哥,这腐儒们的话,是之乎者也,满口忠义道德不说还瞧不起咱们练武之人,可是,就是这些个腐儒,到了要紧关头,一个个都靠不住,莫说官府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就是给他们一顿板子,他们都吃不住,嘴皮子没把门的,保不准人家一吓唬他,他就把咱们买的一清二楚了。大哥,这么绝密的事,这腐儒万万被参合进来,两个膀子单薄的又出不得半点力气,抄家伙的时候,还得大哥分神来罩着他,就是累赘一个!”陈达连珠炮似的一通,不但将全天下的书生腐儒都骂了一遍,同时也道出了自己内心的忧虑,道出了对史进的担心。
“这话不能这般说,虽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有时候就往往是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却能策划出经天纬地的谋略来。你们可曾晓得东汉末年的诸葛孔明?那不是一介书生么,那孔明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在那深山之中结一个草庐,便要了解此生。这样的一个人没有号称智多星,却是叫卧龙,更是霸气,你说他有没有用,是不是草包一个?呵呵,那汉室皇叔刘玄德是三顾茅庐才请的动这‘腐儒’出山,可是后来如何,众人皆知,那诸葛亮未出茅庐,一副隆中对便先定天下三分,之后辅助着屡战屡败的刘备是节节胜利,拓大基业,最后终于三分天下得其一。所以,这书生的智力,不可小视。”史进说着在厅内放眼扫视了一圈,众人听了皆是点头。
“大当家的,你说的高明人物,不会就只是这一个吧?总也有些厉害的人物才是。”柳三爷此刻开口了。
“厉害的人物也是有的,我现在晓的有三个好汉,他们各个义胆包身,武艺出众,敢赴汤蹈火,同死同生,更重要的是这三个人为人低调不甚张扬,而做事谨慎有加,干脆利落。只有得到这三个人,方才能劫得生辰纲。”史进见众人一各个瞪大了眼眸,心里都想知道史进所言究竟是谁,能让他这般看重,于是,史进进一步解释道:“这三人是弟兄三个,在济州梁山泊边石碣村住,日尝只打鱼为生,亦曾在梁山泊里做私商勾当。本身都是姓阮。弟兄三人——一个是人送外号‘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是唤做‘短命二郎’阮小五,还有一个名叫‘活阎罗’阮小七。这三个是亲兄弟,不但极通水性,而且各个功夫也甚是了得,正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这些人一个个名字叫的好生是威风凛凛,‘立地太岁’、‘短命二郎’、‘活阎罗’,外号倒是叫的好厉害,可是江湖上也不乏一些lang得虚名之辈,大哥,这些名号,俺是一个都没听说过,你是哪里结识的这些好汉,既然这般厉害,何不早些赚他们入伙。”刘唐这厮显然是有些不以为然。
史进笑了笑,道:“这三个人,都不曾见过,更没什么交道。我也只是听我师父说起,他们都是我师父的旧交,师父说他们个个出众,他句句实话,从不诳语。”
刘唐一听是现在将他师父搬了出来,虽然刘唐不晓得史进的师父是谁,当下更不好去询问质疑,但是有史进的功夫在这里摆着,名师出高徒,那人想必也自然是个厉害的主。可以,刘唐心里的担心并没有为此而烟消云散,毕竟听史进这意思是要自己一个人走,而且去和这些一个个听着不太靠谱的人去做一项极为危险的事,这如何叫人放得下心,本来干的这就是高风险的行当,可是因为现在这些‘合作伙伴’的选择,这件事在众人看来完全与送死无异,当下都不禁微微悬着一颗心。
“大当家的。”一直沉默的朱武这时候开口了,道:“这些人,既然是大当家的看准的,那么我也没什么异议,名不见经传的人也有名不经传的好处。但是,这截取生辰纲可当真非同小可,稍有差池那可是要送了性命的。众兄弟为你担心,那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说实际的,大哥你说说的这才是四个人,加上大哥你,也只不过是五人组,哪里能够分得出人手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算打听到了生辰纲的下落,只怕区区五人就算功夫再了得,要在千人的官兵之中将生辰纲劫走,那当真是痴人说梦,难于登天。更何况……”朱武说道这里,头微微偏了偏,叹了口气。
刘唐见朱武唏嘘,便接过话头来道:“更何况,打这生辰纲注意的不知是我们一伙,天下有意者多得去了,大当家的不但要面对官府,还要小心那些个藏匿在暗处背后的江湖流寇,那些年为这生辰纲,真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终相互残杀了个血流成河,江湖亦为之悚然。这事,大哥应该也是知晓的。所以,与其叫大哥你去冒这么大的险,不若兄弟们一起走,乔装打扮一并混入东京。”
史进听了却没有绝望,而是淡淡一笑道:“这些我都晓得,也都考虑在内了。我倒是想叫兄弟们随我一起混入东京去,只是,若是我一人还勉强好些,可是这么多的人马一起走,只怕遇上那几日东京各门沿路盘查,只怕反而是更容易暴露目标,于事无益。再说,大家一走,这城池又由谁来守?我们攻占了华阴县,现在整个华州的官府,处处人心惶惶,只怕那些个贪官都怕自己的官位小命统统不保,一封又一封的告急文书往朝廷那边寄,皇帝更是热锅上的蚂蚁,哪里有不发兵的道理。所以,大家不但不能走,反而要凝结起来,时刻小心朝廷的大军。”
“这生辰纲当真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看着眼馋却又摸它不得,这可叫人如何是好,唉……”狄雁不由地叹了口气。
“你们莫愁,我心里有数,方才所言都是些帮手,我真正要去借力的却是这个人,此人江湖上略略有些薄名,大家或许都有些耳闻。你们可知在济州郓城县东溪村里,有一个大户二少,仗义疏财,有一身好拳脚,施展开来二十来人不得近身。这人叫晁……”
史进还没说完,时迁便跳出来插嘴道:“莫不是叫做托塔天王的晁盖么?”
“正是此人!”史进点头道:“这人你可认识?”
“当年我曾在郓城县做过些买卖勾当,虽然与他相隔不远但是,缘分浅薄,只是闻名却不曾相会。”时迁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晁盖,我倒是听说过,这人是个好汉,喜欢结交江湖豪客,各路人等也都闻名买他的帐,听说在他的门下,也累积了不少厉害的门客,若加上庄丁也有小百数人。只是,他有偌大的家产基业,衣食皆是丰足,只怕不肯愿意来与我等冒险做这杀头的营生。更何况,他还有一位兄长,只怕此人更是会从中间阻挠,这事……难啊!”朱武说着,又叹了口气,平日里计谋满腹的朱武,今天却仿佛不再是神机军师,反倒是在在座的人中,属他叹息的最多。
史进点了点头道:“这个人……说实话,我也只是闻名不曾见面,对于他的很多现状也都是我师父说与我的,只是,晁盖与我师父交情非同一般,我此番前去便可借我师父的名号,他晁盖定然不会为难与我。”
“这话倒是不假,晁盖这人仗义的很,再说咱大当家的这响当当的人物来访,他自然也是愿意结交的!”李固点头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为残情了结两清
朱武听史进提到了托塔天王晁盖,心里也是略略晓得这号人物的,虽然并不相识,但是晁盖在江湖上有些好名声,朱武也是常有耳闻的.当下心里想了想,对史进道:“大当家的所提及的帮手都在济州郓城县周围,莫非大哥是想借晁天王的地盘做根基,拉拢他们的力量来合谋截取生辰纲,之后……”
“之后,要么人间蒸发,要么就得跟着咱大哥往咱这地盘上来,坐一把交椅,结成兄弟入伙。”时迁脑子也临快,接着朱武的意思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
史进见这两个兄弟都将自己心里的意思,极为细腻的表达了出来,于是便不再说什么,笑了笑算是赞同。
朱武见史进的想法果然如此,当下便舒了口气,道:“这样倒是可行,在晁盖的庄园里一般是不会出什么大事,在石碣村里,就是那些个官府的都头也都得给晁天王面子,就算是有事也不敢私闯庄园。咱大当家的投到他那里去,安全的很。就算是被官兵发觉了,以晁天王的性子,也不会坐视不管,定然会护咱大哥全身而退。若是情况再严峻点,那也不过是这生辰纲的生意是做不得了,但是他晁盖却会带着手下那些个厉害的庄客和官兵拼个死活来保咱大哥,到时候,若是事情搞大了,那咱们就索性出其不意直接三路轻骑杀了过去,也救得大当家的回来。”
众人听了皆是点头,对朱武的见解甚是赞同。
史进见朱武和自己一拍即合,心里也很是高兴,因为留朱武在这里守城,史进也可以放下心来了,能将事情看通透,就能分得清事情的缓急,也只有这样才能在紧急的时候有条不乱的做出正确的决策来。以朱武的谋略和独到的眼光,加上陈达、狄雁、谷燕兵、柳三爷、刘唐等将才的齐心协力,这华阴县就算是自己不在,也定然会安然无事。
史进想到这里,看着众人安排道:“等我走后,朱武暂时代替我的位子,可以行使一切将令,诸位兄弟还望团结一致,切莫独立独行。”
“是!”众人统统站起身来,抱拳应了。
史进接下来吩咐道:“时迁,你去收拾一下,今夜四更天亮之前,借着夜幕的掩护,与我乔装出行,直奔济州石碣村。其余兄弟,就不必前来送行了,我两悄悄离开,免得惹得官府惦记,我两走后一切如常。李固、刘唐,你两可以在江湖上散播消息,就说我在闭门练功,咱们也玩一遭空城计。还有就是……”史进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不管此事顺利与否,如果……我回不来了……”
“大当家的!”众人听到此处,将这史进的话深深打断,生怕这话变成了真的。
史进没有理会,接着说道:“有些话要交代在前头,如果我回不来了,那么……”史进看着朱武道:“贤弟,你要带领大家好好闯一番天下,诸位切莫窝里斗,便宜了官家。”
“大哥,莫要说这等晦气话,没有的事!兄弟们等你回来,咱们大醉一场!”朱武说着心里也不由地有些动容。
史进看着众人将头一点,道:“好,等我消息,如果一切顺利,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我自然会托时迁前来报信,诸位兄弟带兵前来接应,好了,今日就到此散会,大家都下去歇息吧。”说着史进便站了起来,和众人一抱拳,便起身回到后面去了。
众人看着大哥走了,便也缓缓地散了开来。而红姨起身也退出了聚义厅,当走到护院的内门时,后面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将她叫住了。红姨一回头,看见陈达拖着伤病的身子,正带着灿烂欢喜的笑容缓缓地朝她走过来。
虽然两人之间不过几十步远,但是,就在陈达走向自己的这一小段时间里,红姨却觉得时间越来越粘稠,仿佛流逝的越来越慢,而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渐渐随之变得尴尬起来,让红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倒有了许些说不出的别扭。不过还好,陈达终究还是走到了她的面前,开口道:“我就知道你会……”
“我们之间都结束了,不是么!”红姨打断了陈达的话,微微摇了摇唇角,说罢,没有一丝笑意地低下了头,凝固地看着地面。
陈达其实是知道的,自那年分开后,这七八年的时光会将感情打消磨灭,但是陈达却万万没有想到昔日的情投意合的两人,此刻见面竟然已经陌生决绝到了这样一个地步,陈达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时间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东西,它是断肠的毒,但是,时间也是疗伤的药,经过这么些年月,我早就想得开了,我不……”
“想得开就好,那我们之间就彻底没瓜葛了,现在只是兄弟。”红姨听着陈达的话,心里莫名地有些轻松起来,但是,他这么没完没了的说下去,红姨实在是怕别人看到了,生出什么闲话来,本来没有什么说着说着倒再生出些什么事来,于是,红姨再一次抢白打断了陈达的话,看着陈达顿时哑口的双唇,红姨的心里生出了许些歉意,道:“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红姨便要转身走开。
“红姨……”陈达轻轻地唤了一声,红姨停下了脚步,咬了咬唇角,却没有转回身去,只是将头微微地朝后面侧偏了一些,道:“有什么事么?”
陈达看着红姨那窈窕的背影,那婀娜多姿的体态,不由地想起了还是十几岁时的红姨,想起了那时的红姨,那大大的干净的眸子,想起了陈达载着她在马背上奔驰,越过溪涧,越过大片大片芳香的油菜花,越过那阳光斑驳的小树林。那时的红姨不是现在的样子,还是心在的红姨没了曾经的影子。
陈达在回忆中感慨万分,却没有说话。
红姨看陈达那缄默的样子,知道这无言的含义,心里也有许些触动,但是,她却没办法说出来,没办法告诉陈达她心底的想法,告诉他,其实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时间,也不是距离,而是现实。在现实面前,就算可以战胜时间和距离的东西,也依旧能显得苍白。现实,是她所不停追逐的东西,却也是她不得不去选择的东西。
红姨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便迅速地收拾了下心情,恢复了一脸冰霜的模样,红姨没有再顾及此刻默默站在背后的陈达,迈开脚步便走。
陈达依旧没有再说话,他眼睁睁地看着红姨越走越远,却再也没有勇气,没有力气叫住她,因为,红姨是怎样的女孩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当年为什么离开,他原来不懂,但是,他现在似乎有点懂了。他一直觉得是红姨变了,可是,就在方才红姨转身的那一瞬间,陈达在灵光一闪之间明白了,也许,红姨并没有改变,而是,渐渐的露出了她真正的自己。陈达苦苦地笑了笑,这全天下的男子,不知还有多少陷身在感情的苦海之中,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女人是趋利附势的动物,但是他们却没能真正懂得看透这道理。
红姨走了两步,在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这次,红姨没有回头,声音也变了一个腔调,柔和多了,道:“哦……对了,这个留给你,权且当做纪念吧,我们的事别告诉别人,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过去。我先走了,再会。”
“没有过去……”陈达暗暗地在心底重复了一遍,便简单而又坚定地应了,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睁睁地远远看着红姨从怀里取出了什么,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门口的门槛上,再看着她直起身子来,没有回头就一步跨到了门外,加快步子消失在了门外远处的一个街角。
红姨走了多时了,陈达这才缓过神来,慢慢地挪着步子走到门边上来,缓缓地蹲下身子,看着此刻静静躺在门槛上红姨留下的东西,那正是当年红姨留给他的那面铜镜,圆如满月,镜面如霜。陈达轻轻地将那铜镜捧了起来,此刻的铜镜上还留有红姨温热的体温。但是,此刻的陈达看着光亮的镜面,对着镜面里的自己,却是强作欢颜。而心里又想起了红姨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这个留给你,权且当做纪念吧,我们的事别告诉别人,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过去。
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这究竟算是怎样的一种决绝。陈达不知道,也不打算去知道。他轻轻地将那面铜镜揣进了胸膛,连同着上面还未散尽红姨的余温一同装进了心里,混合着不愿提及的记忆,一同深深地沉到了心底,永远封存在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其实,我知道你的不容易……不管怎样,我不怪你,毕竟……这是你的选择。”
第二百一十六章 出神兵暗渡陈仓
四更时分,天际还是一片深沉的黑暗.华阴县元宝大街上空荡荡的一片冷清,只有月色淡淡地洒在屋檐上,寂静地似乎都可以听到百姓酣睡的鼾声。就在一片阴云缓缓地飘过天际,遮住了月色,将人间最后的一片光明遮蔽之后。沿街的屋顶上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多了一个猫腰疾行的身影。这身影极好的借着这时机融入到了黑暗的混沌当中,矫健的步子散开,便像是是猫科动物一般,轻悄悄地溜过了别人家的房檐。
他一口气奔出了一条大街,又极为灵敏地越过了胡同,轻巧地落在了另一片屋檐上,像是一个大蜘蛛一般匍匐着身子,四肢并用地向前而去。等到了下一个路口的时候,那黑影突然顿了下来,四下里仔细地张望了下,只见不远处的东门上的那盏灯笼已经灭了,这才一跃身落在了地上。
那个黑影朝着一直沿着阴暗墙角行路的男子轻声耳语道:“大哥,东城门到了,谷燕兵已经做好了接应,城头上的灯灭了,我们赶紧出城吧!”
史进点了点头,他晓得,这是早些时候提前和谷燕兵约定好的,谷燕兵在四更的时候将城门打开一点,便以城门口上的灯笼为号,如果灯灭便可过去。
史进一招呼时迁,两人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人出现,更没有人跟踪,于是便一前一后奔到了城门之下。
此刻靠在城门下的是一个头戴毡帽,手持长枪立地的兵丁。史进看着顿了下脚步,微微地皱起眉头,还是走了上去。但是心里还是不由地有些埋怨,这次微服出行,保密是首要的大事,原来安排谷燕兵来接应便是因为谷燕兵做事稳妥,但谁想到,这一路顺利,竟然在城门口遇上了一个小兵。这可叫人真是哭笑不得,史进心里暗暗责怪谷燕兵大意的时候,他和时迁两人也走到了城门洞下。
那兵丁见有人来,警惕地将长枪嚯地一横,等三人双目相望之时,那兵丁这才将长枪收了起来,轻声道:“大哥,你可来了。”
史进看不清那兵丁的脸,但是从那大帽檐下传来的声音却让史进听的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谷燕兵。史进不敢懈怠,快步走到谷燕兵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对他说道:“好家伙,你这一身打扮,呵呵,我们走了。”
“一路保重!”
“保重!”史进和时迁两人抱拳对谷燕兵简单作别便迈开脚步,出了城来,一路直往东边走,约莫半个时辰,便来到了一片小杨树林旁,这正是史进那日遇到那伙官兵的地方,而这杨树林之后也是史进如今屯兵城外的所在。史进此刻走在在这临近官道的树林边上,将中食二指含着唇边,一声杜鹃啼血的声音便顿时响起,就在史进这一声刚落之时,在这树林之中也传来了一声相同的杜鹃鸟啼。魁二此刻牵着两匹快马,从小树林里钻了出来,把缰绳交到了史进两人的手里,道:“大当家的,一路小心。”
史进笑了笑,道:“魁二,时迁我带走了,这暗杀营就交给你了。”
“大当家的放心!”魁二看着史进和时迁爽快地应了。
时迁含着笑看了眼魁二,便跟着史进翻身上马,两人一前一后迅疾地打马而去,在快速移动中消失在了官道的夜色中。
在华州,史进是人人知晓的人物,为了防止暴露身份,史进和时迁一夜快马加鞭,绕过了关西镇,便到了风陵渡。在那里,李固早已差人背后了一支上好的无锡快。这船不但可以撤帆,而且船头船尾皆有撑槁掌舵的船家,船身不大,却用乌蓬罩了,也可分作上下两层。史进和时迁下了快马,便在李固的接应下登上而来这条自家的无锡快。
史进在船上看了一遭,心里很是满意,拍着李固的肩头道:“贤弟办事,果然让人既放心又舒心,多谢了!”
“大哥说笑了,这一路上风险重重,即便是鞍前马后也不能叫人不为大哥提心吊胆……深入敌后,可要处处小心,路途之中容不得半点差池。这条无锡快里我给您备了好菜,但是酒却敢留下一坛,恕罪恕罪……这船家是陕州那边的人,对那边的水域很是明了,我没敢暴露您的身份,只是说有一位故交,患了风寒,要一位朋友护送前去三门峡去寻神医就诊。所以……”李固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
史进却晓得他的意思,接过话头来道:“我会待在船舱里的,有什么事,我便让时迁去与他们说。”
“委屈大哥了。”李固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定金元宝来,道:“大当家的,这个带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那边那个口箱里还有一个包裹,是我提早准备好的一些个衣物,有百姓的破旧衣裳,也有富贵人家的丝缎,里头还有两件官府差役的行头,官府的水火棍还有大哥的盘龙棍都也放在床榻之下,总之,大哥您可要一路保重啊!“李固说着便又有些动情。
史进见李固筹备的如此周全,其情可感,心里甚是感动,一拱手道:”让贤弟费心了,你也要多多保重!”
李固与史进两人惜惜而别,便出了舱来,吩咐了那两个船家一番便下了船去牵马矗立在了岸边。
“船家,开船吧。”
无锡快上扯起了风帆,船家在船尾拿长槁一点岸边,船便无声无息之间荡漾开来,缓缓地开出了芦苇荡来。时迁远远地看着李固在岸边的身影,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被芦苇荡遮挡住了,这才回身下了船舱里来。
此刻的史进正盘腿坐在床榻之上,对着昏暗的菜花灯兀自发呆,史进见时迁撩开门帘进了内舱里来,将两扇木门一关,将闩一上,便来到史进的身边,一脱靴子便也坐到了史进的身边,开玩笑地道:“大哥,想媳妇呢?”
史进看着时迁嘻嘻笑笑的样子,全然没有一副正经,便反笑他道:“是你想媳妇儿了吧,等这一遭回来,我就热热闹闹地给你办一席,给你把她娶过门来,好歹有个管你的人,你的心啊,也就踏实了。”史进说着拿指头轻轻地戳了戳时迁的胸膛。
“呵呵。”时迁傻笑了笑,没有说话,往后一倒,枕着双臂躺在了床榻上,看着船篷顶上,对史进道:“大哥,你说,红姨和陈达哥哥,是不是曾经有过……”
“有过什么?”史进回头笑着看着问时迁。
“有过感情啊。”时迁调皮地眨着眼睛,看着史进道:“我总感觉他两个都不太自然,你说,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
史进笑着轻叱时迁道:“小屁孩,就属你眼尖。”
“那是!”时迁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将话头扯到史进的身上来,道:“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弄个压寨夫人来啊,要不借这次出来的机会,我好好给你物色一个,怎么样?”
史进看时迁这越说越来劲的样子,无奈地笑笑,一口气轻轻吹灭了菜花灯,也躺下身来道:“有说这些话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睡一觉,等到了三门峡,只怕想睡个好觉都难咯。”说着史进翻了一个身,将后背留给时迁,自顾自地沉沉睡去了。
时迁见史进没有搭腔,大大的睁着眼眸,在一片黑暗里美滋滋地回想着孙小美,过不得许久也渐渐地睡去了……
船就这般在一片波lang不兴的河道中行进着,途径永乐镇,沿着黄河一路而下,而华州的州官此时已经将此事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而大宋各处的官府也纷纷贴出来缉捕史进等众的图文告示来。闹得与华州僻壤的州县都陷入了一片惊恐之中,不但加大了沿途的盘查设防,更是调动了守城军队严防把守,一心想想一个口袋一样将史进等众铁桶一般隔绝在华州境内,以待朝廷兵马来收网处理。可是他们却偏偏没有想到,此刻的史进并不在华阴县里,而是恰恰坐在这艘不起眼的船舱中,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地溜了出来。
又过了一天的时间,这无锡快便经过了湖城,越过了灵宝,一路沿着黄河而下,最后便进入了距离三门峡极近的陕县境内。这陕县是陕州的一州之府,不但是座繁荣的大城,更是一个水路的要害之地。
这日入夜之后,没得多久,史进和时迁正在船舱里吃菜,却突然听得外面的响动越来越明晰,屏气凝神细听,竟然是官兵的声音,喝五吆六地叫船家靠岸搜查,那姿态好不凶狠的紧。史进心想这一路顺当,没想到都快到了三门峡,竟然遇到这般为难,但是,这也并没出乎史进的预料。
时迁害怕官兵进了舱来发现,赶紧从柜上抽了一口朴刀拽在手里,立在门口便要和那些官兵杀个你死我活……
第二百一十六章 换行头欺凌差役
“喂!那船家,里面载着什么人!”陕县官府的一个兵丁手里戳着一条长枪,另一手持着火把,远远地站在一块突出的岸头上,长长地梗着脖子,扯起一副破嗓子朝着无锡快上的两个船家吼叫.
那陕州的官兵操着一口陕北的口音,咬字甚重,一时间在哄闹的岸边上,那两个船家都没有听的明白,只是有些恍惚地收住了手中的长槁,迟暮地望着岸上火光团团下那一伙乱糟糟的官兵,还有靠在岸边上正在被里里外外搜查的船支。
那些个官兵一看船家‘待理不理’的样子,心里不耐烦了,便愈发摆出了老爷脾气来,其中一个面若炭黑的家伙大喝一声道:“少跟他娘废话,喂!那厮鸟,快些把船给爷弄过来!慢了些的,便一刀戳死你!”
那面色炭黑的官兵一面嘶声吼叫,一面将手里的朴刀比划着,这一番凶神恶煞的模样看在船家眼里,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生怕摊上什么坏事,双腿更是不不由自己地发颤。此刻站在船头上的那个年青汉子,被官兵一唬,已经破了胆子,双手哪里还使得上力气,虽然紧紧握住长槁,可是此刻的河底就是像一块光溜溜的镜面,这长槁怎么撑都不顺手,横七竖八都使不上劲。
那岸边上的差役一看,以为这小子故意为之,呸了一声,骂道:“你这贼厮鸟,还给我装娇嫩!看老子不抽死你!”
“这船上定有猫腻,喂!少耍花招,快快过来!”一个冒似捕头的官兵此刻也站到了这边,远远地看着江中心的那条无锡快,将手一挥,大喝道:“来人,给我将那条船拖过来!”
这下,那些个在岸上的官兵立刻来了精神,一个个拿着三角挠钩奔到了江边上来,牟足了力气把胳膊抡圆,将那挠钩在头顶呼呼呼地旋了几圈,便一松手掷了出去,有些个扑通扑通地落了水,有些个撞在了船壁上,只有少数几个,落在了船舷边上,众官兵一声喝彩,便齐心协力一起拉住了挠钩后面的绳索,将那无锡快拉转了方向。
这一下更是将那船头上的青年唬的够呛,特别是看着岸边上那些个犹如虎狼般凶恶的官兵,看着他们明晃晃的枪头刀刃,心里就彻底死了一般,全身凉冰冰的,没了一点知觉,只是不住筛糠似的抖,因为此刻的他已经被那官兵方才的话吓破了胆子,真的担心那些官兵恼了会在他身上戳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出来。
而现在官兵们将船一个劲地往岸边拉,那汉子就愈发慌了,先是拿着长槁不顾一切地戳住地,阻逆着船往岸边去,后来觉得胳膊扭不过大腿,而船不管他怎么撑都会被官兵来着向前,情急之下,立刻撇了长槁,慌慌张张地跳过船这边来,扣住那倒刺入船帮的挠头,想要将船挣脱出来,可是,绳头那边毕竟有十几个大汉在倾力拖拽,纵然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得办法撼动那挠钩半点。
倒是这一举一动都叫那捕头看在了眼里,大喝道:“兀那贼厮!作死啊,快!快给我拉!”
那年轻汉子一看那捕头当真是火冒三丈了,那狰狞的面目愈发可怕,没得办法,自家的船是脱不得身了,情急之下,大喝一声逃命啊,便要纵身往江里跳。
好在那汉子刚奔到了船边,就被在船尾那年长的汉子一把拽了回来,左右抽了两个耳光,冲着他的脑门大喝一声:“失心疯了,慌什么!”
那年轻汉子被兄长这么一打,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但是,还不待他兄长松口气,这汉子就顿时软成一团,瘫在了船边上,眼泪横飞,鼻涕纵流,真个是草包一团的模样。那年长的汉子看着他这样子,心里狠他不争气不由地捏紧了拳头,但是看着自己胞弟的样子,又有些微微的心疼。不由地叹了口气,心想早知道他这般不经吓,就不该带他出这趟门,原来打算借着这此的长途生意,带着这足不出户的弟弟见见世面,拜拜码头,将来也好自立门户,活出个模样来,哪知道竟然闹出这样一幕丑来给别人瞧了笑话。
这汉子出丑倒是没关系,可是却将此刻躲在船舱里偷偷看着的史进吓出了半身汗来,心里对着闹剧更是叫苦不迭。
可就在这空挡,这条无锡快已经被官府的兵众一口气拖到了岸边。那炭黑面孔的当差为了讨好上司,首先第一个便持着朴刀跳上了岸来,他没有直奔船舱,反而是两个箭步直蹿到了那哥两面前。黑脸差役将手里的朴刀倒持在手中,用刀背狠狠朝着瘫在地上抽泣的汉子打去,此刻站在身旁的大哥护弟心切,俯下身子硬生生地替弟弟挡了几下,大哥好像全然不疼反而像是受了赏似的陪着笑脸道:“官大爷,我弟弟初此出来,没见过世面,对不住对不住。”说着赶紧走到不远的上舱里,从破木箱子里头一把将多半的积蓄抓了出来,硬塞到那官差手里道:“多有得罪,这些都给大爷买杯茶压压惊,对不住对不住。”
那黑脸差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也终究是银子,要是换做平日遇上这等识相的,这事也就算了。但是,现在船靠稳了岸边,捕头也上了船来,他哪里还能做的了主,于是,摆出一副铁面,将手里的银子往船里一撒,道:“滚你娘的,哪有这般便宜!”
那捕头此刻也带人持着一行火把走上前来,二话不说,踢脚便是一踹,这下那当大哥离得甚远,没能护住弟弟的周全,这官差的一脚用狠了力气,将那小子滑着船板溜出老远,撞在船帮上险些就掉下江去。拿官差一脚踹了还想再补上一脚,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比树枝还脆,就这一脚就经不住了,口吐白沫,两眼直翻白珠,如若再来上那么一下,只怕是要搞出人命来。这时,那汉子的大哥也心急了,赶紧连滚带爬挡在了弟弟身边,双膝一软跪下来不住地磕头求饶,而他的脊背上皮开肉绽的留下了几道深深的血印。
那官差一看,反正面子上也下的来,要是失手将人打死了,反倒要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心里便也作罢,但是口风上却依旧厉害,冲着身边的左右道:“给我看好了!你!你!还有你们,给我搜!”
捕头提着朴刀站在船尾上,那些个当差的立刻从上舱搜查起来,本来是要寻人,但是,在上舱里头,却是翻箱倒柜,砸锅摔碗,搞得一片狼藉不堪,而官兵们却乐在其中,‘搜查’的更是卖力。
“你们几个跟我来!”说着那黑脸差役带着几个兵丁便往那下舱的门口来了,踢脚刚要一脚踹开,却不想那扇木门竟然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那黑脸官差瞪着一双大眼,很是诧异,顿时看着说不出口来。
只见在这火把晃动的光亮下,那下舱门口竟然站着一个官差,头戴大毡帽,手持朴刀,还不等那黑脸差役叫唤,便抢先开口呵斥道:“吵吵吵!诈尸呢!扰了爷爷的好觉,作死!”说着抄起朴刀便是要打。
那黑脸官差哪里料得到这一幕,发一声喊,赶紧和众人向后散开,站得远些的机灵官差一看势头不对,赶紧跳到了岸上来,一扯朴刀唰唰唰地抽刀出来。
此刻站在另一侧的捕头一看那边有情况,立刻带人便围了上来,正要怒骂,却看见从下舱里出来的汉子竟然是一位都头,只怕是有什么差事路过此地,何况捕头和都头就不是一个级别,哪里有资格敢责问人家。这捕头脑子灵光的很,心里这念头一转,就立刻陪着笑脸道:“哎呦,同道中人……”
“同你个头!”时迁不待他说完便恶狠狠地顶了他的话。
那捕头呵呵地尴尬笑笑,回头呵斥身边的人道:“还不快把家伙收起来!怎么这般不长眼!”那边的几个小兵一听被骂,赶紧收起朴刀来。捕头这才半哈着腰,问道:“不知大人贵属何处,此刻要往哪里?”
“他娘的,老子出来公干,还要向你这鸟厮回报,看你就是成心来结梁子的!”说着时迁便抡起朴刀来打。
捕头一看那长柄朴刀,正是官府的专属,心里哪里还有半点怀疑,赶紧放低身姿,任由时迁狠狠地拿朴刀背在他身上痛打了几下。
时迁一面打,一面心里暗骂,叫你这狗贼猖狂,这是提船家打回来。
时迁横过刀背来,用力砸在那捕头的身上。那捕头虽然不敢喊痛,此刻却已经痛的嘶牙咧嘴,站在一旁的那黑脸官差一看,顿时那献殷勤的心计有上了心头,都是朝廷的人,反正不会死人,不过是些皮肉伤,反倒能让上司领情,日后也好提拔。于是便踏上一步,大义凌然地道:“大人,是小的惊动了您,真的不关韩大人的事,您要打,还是拿我出气吧。”
时迁心里看着好笑,虽然脸面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将这汉子的心思都看穿了。鼻端不由地冷哼一声,飞起一脚将那捕头踹出仗余之外,撞在一堆官兵中,被人乱糟糟地抢上来扶住。
时迁看着此刻站在面前的黑脸大汉,心里冷冷地笑了,暗道:“真好没借口打你,你就找上门来,你说我要是不领情,那岂不是反倒大煞风景。”这一念想罢,抡起刀背又是一通狂揍。
而此刻,被人扶住站在船头的捕头托着自己的腰身,看着时迁竟然一点都不客气,又疯狂地打起来,那凶横模样可比那陕县的牢头都要狠多了,看到此处,那捕头不由地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今晚这差事做的,真当倒霉,银子没捞着多少,却遇上了这等煞星,真是命背到了家。
时迁将那黑脸官差打的脊背透出血来这才住手,只把那黑脸官差后悔死了,可是此刻却又没得逃,硬着头皮咬着牙,双腿一软索性倒在了船板上。而此刻那边船尾上的兄弟两傻呆呆地看着,完全没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眼下却不是思虑那船舱里何时多藏了一个当差的官,只是现在能痛痛快快地报了仇,那就是大快人心喜闻乐见,真叫人偷着笑都来不及。
“呵呵,大人,真是对不住,大水冲了龙王庙,你看,他都……就绕了他吧!”那捕头虽然心黑,但是总还算有些道义,懂得人家替你挡了刀,自己也该为人家说个话。
而此刻的时迁打了这么一通,也过足了瘾,便住了手,故意吓唬那捕头道:“饶了他可以,那你来替他挨!你坏了爷爷的清净,配个不是就完了么!”
那捕头不知时迁是唬他,顿时吓得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就连嘴都软的说话没了底气。
第二百一十七章 换行头欺凌差役(贰)
时迁看了看此刻唬的连魂都丢了一半的黑脸官兵,心里不禁有些恶作剧得逞的坏笑.脸上的横肉一撇,抬腿就是一脚,远远地踹开,恶狠狠地道:“滚吧!”
说着时迁又转过来,质问那众兵丁簇拥着的捕头,道:“你们这是发哪门子的神经,天黑了不回家搂老婆,到这里来摸什么虾米!”
那捕头听时迁问话,当下也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站到时迁的面前来,老老实实地道:“是朝廷降了旨意,要抓华阴县造反的贼人,您老难道没听说么?”
“这般废话还用你说,老子自然晓得这朝廷的旨意,不需你来聒噪。喂!我问你,在这里黑灯瞎火做什么勾当!”时迁那两撇凌云的眉头一皱,露出一脸的不耐烦来。
捕头看这官老爷脾气大的很,这官架子也足,但是在这陕县大官也见得多了,这般飞扬跋扈的不在少数,故而点头哈腰地迎着也不恼怒,道:“小的们就是奉旨到这里来盘查那伙贼人的,不小心打搅了大人,小的心里实在是万分不安。”
哼,时迁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是来抓那华阴县反叛的贼人?”
“没错。”捕头不知时迁这话是一个套子,就一口应了下来。
时迁听罢,顿时恼了起来,抽手对着那捕头就是两个巴掌,一时间打得那人满眼冒金星,脚下一个咧缺险些栽倒在江里头。
那捕头被时迁一耳光打得头晕脑胀,昏昏素素不知所以,这打挨的莫名其妙,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迁就跟着破口大骂道:“亏你说的出口,来抓反叛的贼人,你当他们想你们一样都各个草包!哼,你倒是告诉我,你们抓的着么?”
捕头被时迁这么一顿训斥,哪里还敢说抓得着,立刻改了主意顺着时迁的意思道:“大人真是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小的们都是草包,唬唬百姓尚且可以,但若论抓叛贼那却是万万没的本事。”
时迁一听,心里扑哧一声偷偷乐了,但是却丝毫没有写在脸上,反而,板起一张脸来,很是火大地又甩手赏了那捕头两个响亮的耳光,吓得连同身边近处的兵丁都惊的跳脚。
“没本事!叫你们没本事!朝廷花钱养着的就是你们这么一帮废物,怪不得会让人家造了反!”说着时迁扮出一分极为愤慨的模样,胸腔随着呼吸剧烈的起伏着,仿佛有一股巨大的能量正在那里汇集,马上就要爆发了一般,时迁拿眼切着毡帽的帽檐边虎视眈眈地瞪着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那些兵丁,那些个触及时迁歹毒目光的人都一个个不寒而栗,生怕时迁会迁怒于自己,不由地稍稍挪动脚步向往后撤。
时迁继续训斥道:“你们这个样子,莫说那些叛贼不会来,就是真的来了,你们更挡不住,一个一个就像那……那……”
时迁语气甚急,想用一个词来形容一下,可是话说到头了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而就在这当口,那捕头赶紧一哈腰补充道:“我们就是饭桶。”
时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骂道:“何止是饭桶,我看就是马桶!一个个就会欺负这些个手无寸铁的破打渔的,刚才不是很英勇么!要是少华山的人马杀到你们面前呢,哼,屁都不敢放一个,早就鞋底抹油溜之大吉了。”时迁骂了一遍,又操起朴刀来,拍了拍那些站在近处官兵的脑袋,把他们头顶上的帽子一刀鞘都打落下来,呵斥道:“不是我说你们!功夫不济也就算了,脑子也不灵光!”
那捕头一听这句,脑子顿时灵光了,虽然心里不忍,但是毕竟赶紧把这瘟神打发走了才是正事,等他走了发财的机会以后不愁没处寻,心里想着便伸手摸到腰间的那鼓鼓囊囊的丝绸钱袋。可是还不等他动作,时迁就接着骂道:“分不清谁好谁坏是不是!我看你们就是出门没带眼睛,等人家少华山的人马站在你们面前,你们都认不出来!人家把你们骂惨了,你们还得当爷给人家侯着!”
那捕头被时迁这一通骂给唬的,额头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滴来,顺着脸颊流进了嘴角,咸咸的,真不是个滋味。
这时候时迁又骂起来道:“拿爷爷的船来捞银子?看我像反贼是不是!来来来,你们不是有画像么,把火把拿近些来,照上看看,老子是不是你们要抓的人!”说着时迁便过来一扯那黑脸公差的领口,要他取画像出来对比。
那黑脸汉子瞧这都头凶恶的样子,生怕再挨一顿拳脚,于是便真的从怀里颤颤巍巍地取出厚厚的一包叠起的纸张来。
时迁本来只是想唬唬他,让他们不敢妄加揣测,却没想到唬过了头。虽然时迁没见过官府是怎么画他的,但是以往却也在城门侧旁见过缉拿悬赏的告示,此刻不由地有些后悔,一旦这黑脸官差抖开画像来比较,那这戏码哪里还能演的下去,非穿帮不可。
时迁的一颗心刚悬上嗓子眼,只见那黑脸大汉刚打算展开缉捕的画像,那捕头也恰好一步上来,劈手就将那画像夺过来,一把揉在一起丢在江里,抬手狠狠打了那黑脸官差一个巴掌,呵斥道:“混蛋,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看看大人的英姿神武,哪里有山匪的气息,也敢将大人与山匪比,不想好过,要回家种田了是不是!”
那黑脸官差一手捂着脸,很是委屈地站在一旁,一个劲地点头。时迁看着心里很是满意,内心偷笑自然是少不得的。
“大人,小的们不懂事,实在是对不住,让您看笑话了。”捕头声音很温顺地道歉。
时迁装出一副爱理不理,一点也不领情的样子道:“你不要对比对比?”
“不必不必,小的虽然眼拙,本事也没多少,但却是一心为朝廷安危着想的,那些个贼寇的画像,我都天天在看,已经了然于胸,您相貌伟岸,决然不是。”捕头这话说的自以为甚好,明地里谦虚暗地里自捧,还稍带恭维下大人。
时迁冷笑了一声,道:“你可看仔细了,要是漏过了贼寇,要你们的好看!”
“小的,瞧仔细了,大人当真不是,之前是小的们误会了。”官差说着又赔了一阵不是。
时迁看着那捕头,闪身让到一边,道:“那要不要进去再摔些什么?”
“不敢不敢,小的就是有九颗脑袋,也断然不敢。”那捕头说着将他那颗圆滚滚地脑袋摇的拨lang鼓似的。
时迁点了点头,背过身去,猫腰正要进到下舱里去。
那捕头不知道时迁这是什么意思,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当他尴尬之时,时迁又侧过脸来骂道:“既然不是,你们还留在老子的船上干什么!找死啊,是不是,耽搁了公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捕头一听这话,顿时欣喜,一招手收拢了人马,一伙人直往船下狂奔。可没想到,那捕头还没来的及脱身,只听的时迁的声音又在脑后响起来。
“站住!”
捕头被这声音生生唬了一跳,顿时赶紧收住了脚步,全身更是像石化了一样,心里顿时乱了起来,天晓得这噩梦般的都头还会有什么手段。那人心里紧张不堪,一条条冷汗也顺着脊背流淌下来,身子很是僵硬地回转过身,依旧是一张笑吟吟的脸迎着时迁,恭恭敬敬地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了,想来的时候提着裤子来了,想走拍拍屁股就走!”时迁怒骂道。
那捕头脑子又灵光了,赶紧解下腰里头的钱袋子来,双手送到了时迁的手中,道:“小的们这一晚就捞到这些,还望您笑纳。”
时迁夺过钱袋,在手里头掂了掂,差不多有几十两的模样,于是一挥手,骂一句“滚吧!”便撵了他们下船。
等船家撑着船开出老远,再也看不到岸边上官府的火光的时候,时迁这才走到那看的目瞪口呆的船家身旁。那年轻的汉子挨了打,对官府的人很是忌惮,方才又见了时迁的狠模样,此刻见他过来,不由地心里生出惧意来。
却没想到时迁走到他们身边,全然换了一副口气,很是和气地道:“他们打你的,我都替你加倍奉还了,喏。”说着时迁将手里的那包银子丢给了那年长的船家,道:“这包银子留给你,他们打碎了东西,我可没钱赔你!”
时迁怕船家对自己的身份起疑心,虽然语气缓了,但是,遣词度句都仍旧带着一股淡淡的无情。时迁说罢一声不吭地回到了下舱里去了,只留下两个船家感激的热泪盈眶。
对于时迁的表现,史进吹灭了下舱里的油菜灯,将外面的情况是看的一清二楚,对那些大宋官差百出的丑态是忍俊不禁,但对时迁的机灵更是赞赏有加。此刻见时迁进来,心里很是高兴,学着那捕头阿谀奉承的腔调拿他打趣道:“恭候大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晁天王失手结仇
【济州郓城县石碣村】“大爷。大爷!”
一个家丁从府门外一面狂奔一面朝里面的晁济道禀报,穿过了府宅的前院,绕过了几道游廊便奔到了晁济道的正厅前来。这时,一个身子壮硕的汉子正从屋里探出了身来,见到那狂奔的家丁没头没脑的冲到面前,瞪起一双虎眼,看着那家丁道:“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家丁挥汗如雨地一抹额上成片成片的汗滴,喘息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大爷,不好了不好了,村东头的臧寒中带了大批的人正往咱们的果树林那边去了!”
“他们去咱的果园干什么?”晁济道问那家丁道。
家丁来不及tiantian干裂的嘴唇,急忙回答道:“晓得不知道,估计没按什么好心,前些日子他们不是赶了大片的牛进了咱们的田里,今儿个我远远瞧见他们拿着斧头和砍刀,看那样子是要砍咱的果树……”
“什么!这混脏王八蛋,我让他三分,就越来越放肆了!还真当我晁济道是好欺负的。”晁济道心里火了,将袖管挽起来,一挥手道:“召集兄弟,抄家伙,跟我去干他娘的!”
“是!”那家丁得了令,立刻快步跑了出去,铜锣一敲,不过多时便在前厅聚集了五六十号汉子。
晁济道从前堂的屏风后面绕过来,一手提着朴刀,一手便要招呼兄弟们跟他走。这时候,前厅的台前快步上来一个人,这人国字脸面,大眼浓眉,留了一把精干的短须,远远一看很有大将的风范,身着一身皂色的布衣,全身的肌肉被勾勒的沟沟壑壑很是明了,光看他上台阶的那几步走,就晓得这人功夫一定非等闲之辈。
“大哥!出什么事了。”那人迎着晁济道便问。
晁济道循声抬头一看,这人正是自己的弟弟晁盖,便道:“你赶回来正好,村东头的那老王八蛋带着人去砍咱的果树去了!”晁济道说着便要招呼兄弟们走。
晁盖这下晓得的,一定是那臧寒中又来挑事。在这石碣村就两家大户,一个是晁家,一个便是臧家。两家虽然一个住在村东头,一个住在村西头,而且在郓城县里各有各的商铺买卖,本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两家之间却偏偏因为“一堵墙”闹了起来。
说来话长,这一堵墙原本是晁家的侧院的外墙,因为老鼠闹得厉害,硬是将墙根下面掏了个空,常年风雨日晒以后就更加不牢靠了。谁想得到,又是一场雨夜之后的清晨,十年都不往村西头来的臧寒中偏偏一大早地就从这堵危墙下经过,用晁济道的后来的话说“这堵墙就偏偏这么争气地倒了”,虽然没有砸死那臧寒中,却也打破了这厮的狗头。这么一来臧寒中就带着他的儿子臧敖,领着众家丁操着家伙寻上门来。
臧寒中指着自己缠着绷带的脑袋,要晁家给个说法,赔礼道歉不说,另外还要赔偿他三百两的雪花银。此刻的晁家还完全弄明白怎么回事,家丁看不惯臧家的那股横劲,非但没有迎他们进去,反而门徒纠集起来枪枪棒棒的也林立了一院,愣是将上门吵吵嚷嚷的臧家众人的势气给生生喝住了。晁济道查明了事情,才知道真的是自家的外墙倒塌砸着了人,慌忙喝退众人将臧家父子迎了进来,和晁盖连番赔礼,盛情款待,但是这毕竟是外墙自倒并非人为,就算是闹到官府去也当属于天灾**的一类,要赔也万万赔不到三百两的价位。
对于这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事,晁家也看的出这就分明是讹诈,莫说手头上没有这么多的现银,就算是有,以晁济道的暴脾气,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子都不会给。就这样,事情闹到了官府,在公堂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家占着一边的道理,谁也不让步,而且两家又都是本县的大户,县令哪边也得罪不起,这姓吴的县令便想了一个聪明的办法,从中间撮合,要两家私了,于是这件事闹的时间长了也就此搁浅下来。
本来这事也不复杂,但是闹到了最后,两家就此结下了梁子,明争暗斗,事情也是越闹越大,县令一看这两家毫无收敛之意,便转了思想,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两家恶斗,自己坐收渔利。而两家的门客也为这事常常擦枪走火,县城里遇到县城里打,村里头遇上村里头打,总之是相互寻晦气,互相找麻烦。
后来晁盖实在看不下去了,也曾登门主动讲和过,但是臧家就是咬定要赔三百两银子的事死不松口,三番五次也让晁盖没得商量。晁盖求和不成,反倒更让臧家气焰嚣张起来,不但暗中放了一把火点了晁家的草料,还一度在晁家周边开挖深坑。就拿最近的事来说,那臧汉中的独子臧敖更是驱逐牛群践踏了晁家的良田。眼看稻谷也快到了收割的季候,却没想到这一季的幸苦都被这一群畜生白白糟蹋了。晁济道怒气冲顶,便立刻差了几个身手好的门徒,趁着臧家晚上猝不及防的时候,偷偷打开了牛圈的围栏,丢上几挂鞭炮,就将里头的水牛吓的四下乱撞,不但将闻声出来的臧家家丁冲撞的东倒西歪,伤重连连,更是将臧家的院落搞得一片狼藉。臧家上下鸡犬不宁地追了一夜,到头来大清早一点数还是少了大半。
吃了这番哑巴亏的臧家父子哪里肯就此罢休,非但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更是变本加厉的图谋报复。这臧家父子在看着一院的破败,便就关起门来想对策,这臧寒中虽然手段毒辣,可是却没什么脑水,干事就是一根筋,想起什么就是什么,倒是他那个宝贝儿子就不一般了,一双贼眼滴溜溜一转,就是一肚子的坏水。
这一次臧敖也不例外,贼眼一动便想出了对策,他们咱们的牛开刀,那咱们就那他们的树开刀,反正他们已经损失了稻谷,要是连果子都没了,看他们今年自身难保,还怎么照例开粥铺施舍粥饭!他们这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坏不得,但既然是做善事就不能那旧米来做粥,到时候等他们不得不将陈米旧粮拿出来,看他们的面子往哪放,来年怎么活,倒要让他们自己也吃一回这哑巴亏。
主意就这么敲定了,臧寒中本来是要等到晚上去,可是他这宝贝儿子却又不依了,拍着胸脯指着一院的庄丁,说道,咱们又不是怕他,何必偷偷摸摸的去,果树在南山上,又不会说话,咱们动作快些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都统统给他砍掉,不过话再说回来,就是他们看见了也不打紧,你看晁盖那个熊样,能把咱们怎么样?
于是臧敖提了一把朴刀,带着庄丁拎着砍刀,扛着斧头一伙人悄悄地便往南山上去了。可半道上却恰好让从县城里回来的晁家家丁看了个正着,慌忙这才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当下晁盖见哥哥要去,便赶紧抢上前来,道:“大哥,他们欺人太甚,我去!”
晁济道一想自己的这个弟弟不但在江湖上有威望,功夫也是好的没得说的,于是将朴刀递给了晁盖,道:“小心一点!”
晁盖点了头,接过朴刀提在手里,便一挥手,带着众门徒壮丁便直往南山上赶。晁盖不敢怠慢,一路绝尘狂奔,可是,等上了南山还是来得有些迟了,南山上的篱笆不但被臧家的人给拆除出一个大缺口,而那些臧家的人已经四五一团地围着果树在奋力地挥刀操斧。
“住手!”晁盖震天的一声怒吼将众臧家家丁生生唬了一跳,不由地面面相觑停下手来。
臧敖一看这死对头来了,一脚踩在一颗倒下的果树主干上,拖着挑衅腔调道:“愣什么,兄弟们给我砍!”
“放肆!”晁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后面曹家的人也紧紧地跟上,像潮水一般涌动过来,晁盖吼道:“谁敢给我动手!”
“怎么,找事啊!”臧敖一看晁盖这个架势实在是来者不善,于是将砍刀在果树上狠狠地剁上一刀,呼啦地一声将臧家的人手也纠集起来,朝着晁盖等众下来。
两拨人马在果园前站住了阵脚,中间隔着半丈宽的一条空,左右两边都站满了刀刃出鞘的壮丁,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个个不但牙齿咬得嘎嘣响,那一双双的眼睛都仇视地似乎要盯出血来。
晁盖跨上一步,朝着面前的臧敖大喝道:“臧敖,我百般让你,你别不识抬举!”
“姓晁的,告诉你,今个以后,这果园就姓臧了!”臧敖翘起一点下巴,扬起一个高傲的身姿来,一挥手道:“来人把晁家的桩界扛过来!”
说着几个肌肉结实的汉子便两人合抱着一个方方长长的木桩上到前来,喝地一声发力,竖起来放在了臧敖的面前。
臧敖拍着木桩道:“把这家伙搬回去,算便宜你小子,这果园就算是抵了那三百两银子了!”
晁盖冷笑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臧敖的面孔,一句话都没有说。
臧敖看着晁盖的样子,心里不禁生起一股寒气,全身不由地随之哆嗦,道:“你要干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晁天王失手结仇(贰)
晁盖恶狠狠地盯着臧敖微微皱起的面皮。双手一发力愣是将臧敖面前的那根两人合抱的桩界给扛到了肩头上来,接着步步向前紧逼,结实的胸膛撞开了臧敖,跌得那厮被手下庄客急忙扶住,但是此刻的晁盖已经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从中间将臧家人马破lang剪开,带着晁家的门徒一队人呼呼啦啦地锥子形状挤开了臧家的人,在后面紧紧跟着进了果园来。
臧家的人间晁盖一个人就轻易地将桩界扛了起来,不由地心中都是一惊,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晁盖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就连被撞开的臧敖都心里暗暗吃惊,虽然两人同在一个村子长大,但是,这不相往来的情况让他根本就没见过晁盖的功夫,更没见过他有什么非凡的本事,除了见他广收门客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了。而现在,臧敖晓得了,原来江湖上称他为托塔天王,原来并不是因为广收门客的缘故,而是有这样两膀子的力气,这就怪不得他仿照晁盖也招收门徒却没落下半点声誉,原来问题的节骨眼在这里。
不过好在臧家有钱,收的门徒是晁家的两倍还多,现在虽然被晁家一时占了上风,但是人多势众臧敖也一点都不怕他。于是,臧敖从众人的扶持中挣扎起来,望着晁盖宽厚的脊背吼叫道:“晁盖,你给我站住!”
晁盖没有理他,依旧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晁盖,这块地我要定了!”臧敖说着便一挥手,将两边的众人就纠集成黑压压的一团,朝着晁家众人的方向过来。
晁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顾自己将桩界扛到原来的地方,这桩界方才被臧家的人挖倒,此刻在地里还留有一个半大不深的方洞。晁盖将力气一沉,嚯地一声轻叱,便将那桩界从肩头卸下来,准准地插进了原先的那方洞中。接着晁盖又从地上拾起了臧家落下的一把斧头,翻提在手,朝着桩界的顶头,用力地当锤子往地下砸。
可还没砸了两下,臧敖便带人上到近前。晁家众人一看臧家那腾腾的嚣张气焰,恐怕是真要动手了。于是,便立刻迎了上去,噌噌地将刀剑拔了出来像一堵墙一样,将臧家众人挡在了园子外面。
臧家的庄丁一看,立刻抽刀的抽刀,握斧头的握斧头。两边的情形是一触即发,谁也不肯让步,都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把拳头捏的嘎嘣儿响。此刻果园却因为这样的对峙顿时安静下来,空阔之中只有晁盖一锤一锤的落定之声。
臧敖心里没得耐心了,便破口大骂起来:“姓晁的,你抢得回桩界,这果园也不一定就是你的!就算你守住了果园,我也定叫你晁家上下鸡犬不宁,明天烧了你的宅院,后天就掘了你的祖坟!这石碣村,有我没你,叫你晓得厉害!”
晁盖依旧不啃声,只是顾自打桩,仿佛臧敖方才说话都是在放屁,他一个字都没听到耳朵里去。
臧敖见晁盖爱理不理的姿态,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虽然面前有晁家的众人挡着,近不得晁盖的身,但是臧敖是有心的人,这一趟更是有备而来。他立刻叫左右将黄雕弓递过来,拉弓上箭,一支锐利的箭头直指晁盖的后心。
晁家众人看见了,同时大喝,要臧敖收起箭来,不然就乱刀上前索性拼个死活。但是,臧敖这般人数占了优势,晁家的人刚叫出声,臧家的庄丁便也对骂起来,无奈寡不敌众,一时间又将晁家的声音给强行盖了下去。
臧敖心里得意,仗着人多势众,哪里还在乎这些庄客的威胁,现在唯一忌讳的便是官府,只要不贪上人命官司,怎么闹闹都会摆平。于是,臧敖有心要震慑晁盖,便将箭头避开了他的后心,直指着那根桩界,他轻觑一眼,瞄的准了,便脱手放箭。
嗡地一声弓弦响过,晁家众人生怕那一箭射中晁盖,一面惊呼小心,一面回头。只见此刻的晁盖面不改色,依旧在钉着桩界,而在桩界头上的那个晁字上,却多了一支箭羽,这箭不偏不倚,正好刺在了晁字的“日”“兆”之间,就像射中晁盖的喉咙一般,这叫斩首。江湖上最忌讳的便是射杀砍剁人家的姓名,特别是那些个扎了纸人百般欺辱的家伙,叫人家知晓都会被寻上门来就此开杀。
当下臧敖并非不知道这是极大的不敬,而是故意为之,虽然当下怕惹官司不敢杀人,但是,这一手却恰好走了一个擦边球,官府没法典可查也不会去管耳朵小事,但是在晁家来说,当中被人射了姓氏却是犯了大忌讳,要是不讨个说法,今后,谁都敢在晁家的姓氏上剁上一刀,到时候那还了得。
晁盖看着这支刺破晁字的利箭,这才停下手来,回头穿过众人的背影,看着那臧敖一脸奸计得逞的高傲,心头的火气呼啦呼啦地往上冒。晁盖一把丢下斧头,便大步流星地往这边走过来,分开了晁家的人群,站在了臧敖对峙的最前面。
臧敖以为晁盖就停步在那里和他“讨说法”,却出乎他的意料,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晁盖并没有在自家的阵营前停步,而是直接两步流星跨到了臧敖的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扯住了臧敖的衣襟,猛地一扯,将臧敖整个都翻转过来,肌肉刚劲的臂膀将臧敖的脑袋紧紧夹住,便拖倒在地,直往后面而去。
臧家的人没有料到晁盖还有这么一手,见自己的少主被人倒拖着走,这才一个个急了,赶忙挥着砍刀要上来救人。晁家的人一看也立刻挥刀迎了上去,两边人马就此乒乒乓乓斗了起来。
晁盖这边怒火中烧,心想今日不给臧敖些厉害瞧瞧,他日定然让他骑到脑袋上去拉屎。今儿个敢射桩界,明日就真敢掘了晁家的祖坟。
晁盖刚想到此处,被夹在胳膊里的臧敖一路乱蹬这腿,他从小就是左拥右簇地长大,哪里吃过这般苦头,于是,不禁大声叫嚷起来,威胁晁盖道:“放开!放开老子,不然定叫你晁家上下不得好死!信不信惹急了老子,烧了你的庄园,掘了你的祖坟……”
反反复复又是这两句威胁,晁盖心里火大根本不想听他放屁,胳膊上再加三分力气,勒的臧敖喘息都受制,哪里还发得出响,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一阵响,脸就被憋紫了。
晁盖将臧敖拖到桩界前,一把将臧敖撞在了已经部分入地的桩界,这一撞虽然脖子喘得上气来了,但是这一头却也撞的脑子发昏发酥,满眼金星直冒。
“他娘的,敢动手打老子!”臧敖一句话还没说完,晁盖便双脚分立扎稳,一把撸起袖子,便将臧敖后脑上的发髻一把死死扯住,大喝一声,便发力将臧敖提了起来,照着桩界顶上就是奋力的一砸,仿佛此刻的臧敖已经不在是人了,反倒那颗脑袋成了晁盖手下的一把肉锤头。
先前几下臧敖还撑得住,但是再往后,这才领教了晁盖的力气和手段。脑袋毕竟不是铁做的,撞在那石头一般硬的桩界上,直把臧敖痛的嘶声长嚎。
咣咣咣!晁盖出手甚快,一下连着一下,都不带半点拖泥带水的样子,扯着臧敖的头发砸完左脸砸右脸,过不了多时,臧敖便被打的鼻青脸肿,口鼻之中也淌出了血来。晁盖没有停手,依旧一下紧似一下地朝着桩界上砸,臧敖起初还能有点抵抗,可是,后来就渐渐不支,连呼喊声都淡了。
晁盖看着臧敖的血流从桩界的端头一直流到了底,心里也怕将这臧敖打死,于是便也收了手,飞起一脚将臧敖揣飞出一边。
此刻在果园口厮杀的两家,还在刀来剑往地厮斗在一起,不少人都受了伤,淋漓的鲜血落了一地。晁盖一面往这边奔来,一面放眼大略一扫,自家的兄弟人数不多,但是好在各个武艺还好,虽然吃了亏,但是却还没到一触即溃的地步,趁着现在,晁盖几个起落,便冲进了混战之中,空手入白刃,左右开弓,将臧家的人打的呼爹喊娘。
晁家的兄弟们一看自家二爷上来助阵,威风大增,一下子就在晁盖的助战下,将势气翻转,压倒了过去。
臧家的人马一看晁盖竟然有这般厉害的功夫,当真是深藏不露,一个个掂量了掂量都觉不是他的对手,迎着晁盖的便虚晃几刀便赶紧后撤。一下子那些上前拼命的气焰又灭了三分,被晁盖在其中横冲直撞地将臧家的队伍打散开来。这队列一旦被打散,就愈发没了什么气势。在这样的群战之中,火拼的就是一股子气势,没了气势还打个屁。
当下臧家的人群龙无首,没有指点号令之人,再加上晁盖这所向披靡的功夫,以及背后晁家庄丁门客的压制,很快臧家众人就撑不住了,不晓得哪个发喊跑了,其余的便也虚幻几刀没了招架之功,眼看情况不妙,也一哄狂奔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