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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谣言惑众     大宋王朝之乾坤逆转txt下载     大宋王朝之乾坤逆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章 晁天王失手结仇(叁)

    晁家众人见臧家的庄丁抵挡不住四下纷纷逃窜,乘胜追出没多远,晁盖便发一声喊,将晁家众人都叫了回来.

    晁盖点齐了晁家的人马,最后看了一眼满面是血的臧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瞧他那灰眉土眼的一副落败样子,没有了半点平日的嚣张气焰。晁盖看臧敖的那副可怜相,实在是可笑,簇拥着一帮子人马过来,闹了一通,落得这般惨败的下场,还被人给丢弃在这里。

    晁盖踢了踢此刻被打趴在地上的几个臧家的门徒,道:“扶着你们主子快点给我消失,这里不待见你们!”

    那几个躺在地上的听了,挣扎着磨磨蹭蹭地要爬起身来,晁盖看着他们的样子很是不耐,从左右手里抽了一把带血的朴刀,狠狠地砍在了离那人头颅不过一寸的地方,吓得那厮们一个个骨溜溜地连滚带爬地到了臧敖的身边,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伤痛在身,架起臧敖跌跌撞撞地就是赶紧往山下挪,生怕哪里慢了,让晁盖追上来再补上几刀。

    晁盖赶走了那帮畜生,放眼看了一眼果园,血迹染得斑斑驳驳,到处都是散落着砍刀斧头,而在远处,已经有几棵被砍到的果树,此刻迎着夕阳,显得那么惨淡。

    晁盖看罢,微微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便带着晁家众人扶着受伤的兄弟们一同回了庄上。

    这是晁家和臧家第一次公开的对峙,也是第一次见血的肉搏。虽然臧家损伤不少,但是在晁盖看来自己这边其实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当月上枝头的时候,晁济道摆开宴席,庆祝着晁家的胜利,可是,酒还不到半酣的时候,只听大门外哐哐哐地敲响起来。

    “去,看看是什么人!”晁济道听着门敲得又响又亮,霸气十足,只怕是那臧家的人又来闹事,立刻警觉起来。一面叫人踩着梯子上院墙上看看,一面众人纷纷放下了酒碗,各自抽了朴刀在手,静静地看着火光耀天的大门外。

    那个前去查看的小厮回来了,赶忙回报道:“是个官府的!”

    晁盖一听当下晓得,是自己一时愤慨估计是将那厮打残了,这下臧家报了官,是衙门差人来捕他回去的。就在众人乱哄哄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晁盖安安稳稳地举起酒碗喝完最后一口酒,将酒碗轻轻放下,道:“去开门吧,是来找我的。”

    那小厮得令去了,回来的时候便有几十个官府的差役腰挎朴刀,打着火把进了院里来,为首的是一个矮胖的都头,额头右侧有一个黑痣,在火把的照耀下很是明显。

    晁济道看见此人,赶紧迎了上来,供着手客套道:“哎呦呦,是什么风把魏都头给吹来了,快请!快请!”说着晁济道一面拉着魏都头的手入了席,一面赶紧吩咐小厮道:“快快给魏都头和众兄弟们添副碗筷来!”说着晁济道又给晁盖试眼色,晁盖也立刻殷勤起来,陪着笑脸招呼那些差役纷纷入了席。

    魏都头知道晁家现在用得着他,所以也不客气,一面笑着道:“例行公事,呵呵。”一面也就半推半就地坐上了主席。而那边晁盖也已经招呼这众人坐席吃酒,方才的热闹顿时又恢复了原状,有说有笑,但是晁家众人的心里已经没了吃酒的心思,那滋味很不好受,但是为了配合大爷的意思,不得已强作欢颜,推杯论盏。

    晁济道接着这热闹的氛围一下子缓和了本来该有的肃穆,当下斟满一碗酒,端到胸前,两人都是明白人,晁济道便开门见山道:“这次……恐怕要魏都头多多费心了!”

    魏都头晓得这晁家家大业大,要是借机攀附得上,那以后还能多多少少没有自己的好处,于是,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干了!”说着两人对饮一碗。

    晁济道和魏都头两人简简单单两句话,心照不宣地便将该说的想说的,就都说在里面了。

    晁济道的了魏都头的这句话,心里多多少少有了底,便乘热打铁地道:“魏老哥,不知……吴大人的意思是?”

    这一声魏老哥叫的这魏都头心里很是舒服,听晁济道问,便直言直语地道:“吴大人倒是没什么态度,是那臧寒中下午的时候跑到衙门去告状,说他儿子臧敖被晁二爷给把鼻骨打断了,而且还重伤了好几个庄丁,本来我和吴大人想想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那臧寒中却偏偏要缉拿凶犯,否则就要到府衙去讨说法。”魏都头长叹一声,接着道:“吴大人也是没得法子,见谅见谅!”

    晁济道一听就知道是臧家的人告到衙门去的,心里暗自将臧寒中这**驴骂了一遍,脸上陪着笑道:“唉,又让魏都头和吴大人操心了,实在是惭愧的紧,我晁济道无以为谢,稍稍一点心意,还望魏老哥不要推辞!”说着晁济道一挥手,早就得了大爷眼神示意的小厮此刻拖着一个托盘上来,呈到了魏都头的面前。

    “这是十碇银子,共二十五两,魏老哥莫要嫌弃。”晁济道说着捧了红布包着的银子悄悄地放在了魏都头的手里。

    魏都头拿手一掂量,果然差不多,真材实货,摸在手里都是说不出的舒服。魏都头将银子紧紧攥在手里,喜形于色地问道:“这是我和大人的?”

    晁济道一眨巴嘴,含着笑道:“啧!魏老哥想哪里去了,吴大人的,我另有一份准备,还望魏老哥代劳!”

    魏都头一听这话,顿时整个心都乐开了花,眼眸笑的都弯弯地眯上了,一张海嘴也快咧到耳后去了,欢喜地一拍胸脯道:“好说好说,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了!其实,我和吴大人对你们两家的事都是心知肚明,那臧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像晁二爷这样的英雄,莫说打残了他臧敖,就是打死了他,我们也会给你周全!”

    晁济道一听这话,当下拱手道:“那就有劳魏都头费心了!”

    “哪里的话,都是自己人不必这般客气!”魏都头说着便将胳膊搭到了晁济道的肩头上,道:“咱们这般好的交情,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看那臧家的样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吴大人也晓得这臧家和府衙上有那么一丝的牵连,所以没得办法,为了稳住臧寒中,只怕要委屈委屈咱晁二爷。”

    晁济道一听这话,当下又有些担心起来,衙门这地方本来就是不去为好,但是,吴大人既然想委屈二弟,这其中不知又是什么意思。于是,晁济道将手紧紧抱拳道:“魏老哥,你看吴大人这是……”

    魏都头伸出另一只手,将晁济道抱拳的双手轻轻按下,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请咱晁二爷进牢里住几天,便完好无损地给您送回来。”

    晁济道一听,眉头不由地还是微微蹙了起来,这牢狱之灾说到底终究不是好事。

    魏都头看晁济道那惆怅满面的样子,紧了紧搭在晁济道肩头的手臂,附在他的耳边道:“二爷交给我,你放心便是。咱们县里的牢头是孙丁,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这话说到这里,晁济道和魏都头两人看着对方不由地都哈哈大笑起来。

    “来!喝酒!”晁济道这下终于放下心来了,捧起酒碗招呼着魏都头畅饮了个够。

    这一顿酒吃着吃着一转眼就到了五更天,魏都头一看东边泛起的鱼肚白,抹了抹嘴角的酒渍,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道:“天就要明了,时辰差不多该走了,要是再回的晚了,那可就说不过去了,恕罪恕罪。”

    晁济道客套地挽留二三,往东边一看时候确实也不早了,于是道:“都头官身,不敢久留,若再到彼村公干,千万要进来再喝个痛快!”

    魏都头红着一张酒脸,拱手道:“一定一定,晁大爷就不必送了,留步!”

    晁济道也拱手,道:“‘留步’也要送到庄口,呵呵呵。”

    晁济道说着便和魏都头一同出了庄门,那伙衙役众人在晁盖的热情招待下都吃了酒食,都吃的饱了,各自拿了枪棒便同晁盖一同出了庄来。魏都头一看晁盖,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结实宽厚的肩膀,道:“也不用上拷链了,晁二爷,和我们同去便是了。”

    晁盖一看晁济道微微所含的笑意,便知道是哥哥暗中试了钱,朝着魏都头一拱手,道:“多谢魏都头!”

    “呵呵呵,都是自己人,不必这般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便是。”魏都头说的很有底气,想必在官府的牢狱中也是说的上话的人。

    晁盖谢过了魏都头又与大哥晁济道作别,最后晁济道又捧出银两赏了众差役,这一行人才欢欢喜喜地拥着晁盖往县衙去了。

    晁济道远远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众人,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凄凉,即便有钱能使磨推鬼,但是这衙门的水深,晁济道也是有所只晓得。听魏都头说的板上钉钉,但是这心里头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忐忑。

    人都走出老远了,晁济道还是呆呆地站在月下,怎么也觉得迈不动步子。

第二百二十一章 晁天王锒铛入狱

    晁盖和魏都头以及一大帮子的差役,一路从石碣村走到了郓城县的衙门口.此时,晨光已经洒满了青石板铺就的大道,照在衙门口左右的那对石狮子上,显得愈发威风凛凛。魏都头赔了不是,才给晁盖上了枷锁,这才将晁盖带上了堂。不久,吴大人升了堂,原告被告都带上堂来,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臧家对砍伐晁家的果树不否认,晁盖对打残臧敖也供认不讳,于是,吴大人便顺水推舟地果然判了晁盖押入大牢关押一个月。

    臧家对这个判决虽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满意,但是,毕竟自己家也不在理,于是,在差役将镣铐加身的晁盖推搡出去的时候,臧寒中得意地撇着嘴角,奸笑着看着晁盖的下场。

    晁盖走到臧寒中的身侧的时候,停下来,冷冷地道:“以往的恩怨就此了结,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家进水不犯河水!”

    臧寒中冷笑着哼了一声,将一双白眼翻起来,没有说话。

    晁盖被差役推出了大堂,刚转过一个角,差役便陪着笑脸拿出一挂钥匙来,将晁盖的枷锁打开,笑答可掬地道:“魏都头吩咐过了,这镣铐的罪就不必受了,但是……晁二爷,对不住,这牢狱却免不得。”

    “承蒙大恩,多谢多谢,有劳两位带路。”晁盖抱拳应承了两句,便跟在两个差役的后面,一路悠闲地散着步子,来到了郓城县的牢狱。

    这牢狱是宋太祖开朝时由前朝的监狱改造过来的,后来经过州府拨款,重新修建了围墙地牢,专门由县里拨出一支差役来监押管理,并且还配备了管营和牢头。将这郓城县牢狱里头的犯人也分两层关押,地牢里头的都死关着有些罪大恶极之人,不是惯犯便是杀人越货要在秋后问斩的人。而在地牢之上,关着的也并非是什么善类,大多都是恶贯满盈的家伙,只不过,这上下牢的安置却有两个说法,一来是看罪行的深浅,二来便是看背景和所给好处。

    晁盖这一遭进来,因为牢头受了魏都头的招呼,而晁济道又有些担心特地又拿银子打点了一番牢头,有这一番铺垫,自打晁家迈进了这监狱,就处处体现着特殊和例外,也由此牢里头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虽然这些囚犯晓得这里的不公,只要肯花银子没有办不成的事,但是,此番所见却也超过了他们的意料。晁盖进了这监牢,差役不但没有给他上手脚链,而且还是笑脸相陪,在他们心里的映像之中,这样的场景只有县太爷来视察的时候才会有。而这还不算是最让他们吃惊的,他们之所以觉得惊异,是因为那杀威棒。这杀威棒说起来是那太祖武德皇帝的旧制,但凡初到的囚犯都需打一百杀威棒,来灭灭罪犯的风头,说白了就是要罪犯晓得厉害在牢里头乖乖地呆着,别起什么乱子。而往往这一百杀威棒下来,管你身怀如何的绝技,都会被照样打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耐打的也需个一年半载才能好转,若是身子薄的,打残打死也是有的。所以这杀威棒是跨入这牢门的第一道坎,也是最让人难捱的玩意儿。臧寒中正是晓得这监牢里头有这一道程序,于是,便花了几两散银买通了牢狱里头的一个小差役,要拿差役在打杀威棒时抡足力气狠狠下手,即使不能就地将晁盖打死,弄他个半死不活的残废也是好的。故而,晁盖在被差役推押下去的时候,臧寒中心里头早就满满当当都是晁盖被打得惨绝人寰的场面。

    但是,这又得说到晁盖身上来,晁盖一路进来却不曾被押到管营那里去,更别说吃那一百杀威棒了,反倒是牢头差人麻利地给晁盖打扫出一间坐南朝北的干净单间来住,不但被衾是最好的,就连那些个桌椅都是其他囚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自他从晁盖进来,就有专门的差役时不时地过来添茶倒水,而且这还不算完,就连这牢狱中权力最大的管营都在晚间还专门进来,带着两个差役提着两个深红的食盒。

    按照规定,但凡是入了夜那些囚犯莫说掌灯,就是连一丝火星都不会给他们,怕的就是某些个囚犯一把火将这监狱烧了。但是今夜,却果不其然又是一个例外,在晁盖的单间里用菜花油点着烛火,还特意放在一柄高架的灯柱上,将整个单间照的雪亮。

    隔壁的犯人于是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晁盖这边看个分明,更是眼睁睁地看着管营从那深红的食盒中一样一样取出美食来,一碟切牛肉,一只完整的酱醋烧鸡,一条红烧金脊鲤,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菜,满满当当放了一桌,最后又抬上来一坛子泥封未动的好酒来。

    众囚犯看着眼睛直发直,在这牢里头哪里曾见过这般美味,就是在梦里都不曾有过。这一个个眼巴巴地探着脖子远远地张望着,一口接一口地使劲吞咽这唾沫,而肚子此刻也不争气地一个接一个的叫了起来。就在这时,外面幽幽地传来差役宣布开饭的号子。众囚犯一听顿时像是看到救星似的,将注意力掉转过来,伸手探出了栏杆外,将一支支空碗朝着当路伸的远远的。

    这时候,两个差役推着一个独轮的平车沿着过道一路分发一路走,每人照例一个干窝头,一勺子白水菜梗汤。囚犯将那碗小心翼翼地端回来,碗里依旧是清汤寡水,连一朵油花都不曾瞧见。囚犯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在望望那边的吃食,哪里是一个档次,简直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不上也没得比。

    那囚犯狠狠地挖了一眼那发食的差役,故意提高嗓音地自言自语道:“我还当皇帝老儿生辰了呢,原来也不曾好过!”

    差役耳朵灵的很,循着声音往那囚室里一看,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这牢里的地下黑老大秦东。说起来,这个叫秦东的家伙在这监狱里也住了有些年头了,当年之所以进来是因为和一庄灭门惨案有关联。那惨遭黑手的人家上下五口在一夜间都离奇消失了,屋里有的只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和地上的五只不同大小的耳朵,最后据官府调查秦东这家伙早就有灭门的意图,而且又掌握了在案发当时秦东恰好有在场的证据,只是,这五口之家的尸首却一具也没得寻见,秦东杀人的罪名不成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那昏官关在了牢里。

    而在牢里的秦东也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经常以自己狠毒的手段欺凌狱中的囚犯,久而久之便拉扯起一个二三十人的帮派势力来,这些年来都一直暗操纵着狱中的大小事,因为势力做大了,有时候差役也不敢与他为难。该分一个窝头的,便分给他两个,就这般多多少少的照顾也给这个监狱带来了不少的太平。

    就这样,渐渐地管营发现了利用着黑老大来约束狱中囚犯闹事,要比那些个差役更管用,于是便愈发抬举这秦东,不但满足他内外买卖的要求,还暗中默认了秦东在这监狱的帮派地位。这样一来,秦东这老大做的很是逍遥,在牢里头更是享受尽了别的囚犯无法享受的滋味,更是有一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就连牢头有时候都会看他的面子。

    可是,今天却偏偏来了这么一个大爷,不但在一夜间开了让人做梦都不曾想过的先例,而且还有管营这般前前后后的殷勤招待,在这牢里的过的比他秦东在外面还要舒服。这一切都看在了秦东的眼睛里,也让秦东不由地蹙起了眉头,毕竟自己才是这牢里的老大,在这牢里除了官差也只有自己可以过的最好,可是自己现在都是在这混合的多人牢房里啃着窝头喝着清汤,而那后生是什么来头,竟然有这般的待遇,当真是反了!

    秦东心中见有人超过了自己,甚至连风头都盖过了自己,心里实在不爽,便故意抱怨了一句给那官差听,也是给那管营听。

    官差本来是想要大声呵斥一番的,可是一看是秦东便也只好作罢了,回头又多留了一个窝头给秦东,暗中递了一个眼神,告诉秦东现在万万不是出头的时候。可是秦东恨不得一手打掉了差役手中的窝头,只是差役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也不能去招惹,便一把夺了过来,一双白眼恶狠狠地朝天一翻,心里已经开始想着法子要好好折磨一下这个备受敬重的汉子,不然这牢里头谁是老大!

    可是就在秦东在这边大发牢骚的时候,晁盖那边的管营也和晁盖吃了一旬酒,客套几句出了房来,管营往外走了两步又调回头来,在一个拐角的暗处,招呼那牢头过来,吩咐道:“告诉秦东,让他小子把招子放干净些,别给我得瑟,不然我可对他不客气!”

第二百二十二章 福祸相依陷牢狱

    在管营和牢头一前一后都离开了监狱的时候,整个牢狱又恢复了一片死沉般的寂静.

    晁盖的单人房里,依旧亮着油灯,晁盖坐在下面,就着花生米,慢慢地品着碗里的好酒。心里想着,在这里虽然苦闷但是好歹有哥哥上下打点,活的依旧舒坦,倒是等一个月后出来了,晁臧两家的老帐也就算一笔勾销了,这勾心斗角的日子也终于到了尽头,可以好好地安心下来过日子了。晁盖想着,微微地笑了,心里高兴,这酒就是一个人也依旧是那么的痛快。

    “喂,那厮汉子!”

    晁盖听到那边有人叫他,放下酒碗便回过头去,只见在相邻的号子里,黑漆漆地关着十**个大汉,在菜花灯的光照下,晁盖可以勉强的辨认出个轮廓来,在栅栏的另一边,一个粗壮的汉子抱着胳膊站在当前,后面簇拥着黑压压站着不少面色不善之人。看样子,这立身于前的这个汉子,是这伙人的头头,而方才说话的也正是他。

    晁盖晓得这帮子人不是善类,看了一眼,也没有理会,回过身来依旧筛满了酒,端起来便喝,可是酒还没有送到嘴边,只听乓的一声脆响,晁盖手中的酒碗就被一枚石子打破了一半,清冽醇香的酒水顷刻间溅了晁盖满身,晁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衣襟被酒水打湿了一片,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咬了咬牙,忍了下来。

    那投石子的人,便是为首的秦东。他在鼻端冷哼一声,轻蔑地道:“我不晓得你在外头算什么东西,但是进了这儿来,就得来拜拜这儿的码头,懂懂这儿的规矩!”

    这样的泼皮,晁盖是见的多了,当下哪里将他放在心上,只是晁盖有些好奇,像这牢狱这样的一个受苦之地,还能有码头有老大,实在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于是,出于好奇,晁盖并没有完全忽略掉他们的挑衅。反而,晁盖淡淡地笑了笑,拖了一条长凳,往那栅栏的近处走了两步,到了差不多的地方,将这长凳往当地一放,便一屁股大刺刺地坐了上去,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必说。

    秦东在这牢里头混了多少年了,哪里有人敢这般藐视他的权威。即便是有些个硬骨头的家伙,在他的呵斥唬咋下也不会冲了他的风头。但是现在晁盖这样子,明摆着就是要他好看的。秦东想到这里,不但面子上下不来,心里更是火上加火,不由地攥紧了拳头,将指节捏的嘎巴响。

    秦东的小弟刘一毛最是个察言观色的主,当下发现老大的势头不对,立刻,站出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晁盖破口大骂道:“你这哪里来的鸟厮,见了我大哥也不下拜,看你那一脸的恶相,就是天生的贱骨头!好歹落在我们的手里,定叫你粉身碎骨!”

    晁盖此刻听了全然不惧,倒是像是看笑话一般,微微笑笑道:“你我不曾相识,恐怕前世也无恩怨,何必如此?”

    刘一毛双手一叉腰,狠狠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放屁!什么叫无恩怨,自打你进来就犯了我们的忌讳!”

    “哦?有何忌讳,来时不曾听魏都头说起。”

    “你少拿魏都头来说事,实话告诉你,在这牢里头明处里是管营最大,可是,暗地里却是由我们老大一人操纵。按道理但凡进来的囚犯,不但要交上十两银子的保身钱,还要拿最好的东西来孝敬我们大哥!”

    晁盖听了做恍然大悟之状,点了点头,道:“我晓得。”

    刘一毛冷冷地看着晁盖,更加威风了道:“晓得就快些拿出来!”

    晁盖心道,这些顽固不化的恶霸,进了这里还依旧这般霸道横行,虽然心里不快,但是想想自己也不过在这里呆个一月时间,犯不着与他们结仇,于是,便探手入怀,摸出十两银子来,递到刘一毛的手里。

    秦东垂眼一看果然是十两银子,不由地眼眸一亮,而那刘一毛刚要伸手去接,秦东就微微外撇了下肘,暗暗抵住了刘一毛,刘一毛是个聪明的人,立刻会意,当即变了脸色骂道:“妈的!你戏耍老子是不是!”

    晁盖一看刘一毛转变的态度,笑着道:“这就是十两银子,哪里曾戏耍你,不信拿去掂量掂量。”

    刘一毛指着晁盖变本加厉地骂道:“哪里容得你来狡辩,十两银子是论别人的价,现在,你得交五十两!”

    晁盖知道这些家伙的心思,贪得无厌,本来晁盖怒火中烧正要发作,但是一想到刚进来就犯事,岂不是太不给魏都头和吴大人面子。于是强压了压内心的怒火,从怀里摸出一包碎银想必也有五十两,便伸手递了过去。

    刘一毛见晁盖当真送过钱来,心里喜的心花怒放,一双贪婪的手赶紧上前将银子一把抓住,这是这时,却有另一个身影飞快地抢先下手,但是抓住的却不是那银子,而是牢牢抓住了晁盖双手。

    秦东因为身份特殊,在这监狱里不曾上什么手链脚链,因此动作十分干脆迅速。这一招得手,秦东心里便是一喜,紧接着抓住晁盖的手便是一招空穴回风,身子一转,不但将晁盖的整条胳膊拖过栅栏来,而且还用肩头别住了晁盖的胳膊肘,利用反关节原理,想让晁盖吃些受制的苦头。秦东一咬牙用出了全身的力气,势必要一举废掉晁盖的这条臂膀。

    而此刻的晁盖也察觉出了秦东的用意,立刻将力量灌入臂膀,立刻鼓鼓涨涨的肌肉便显露出来,一条肉胳膊,顿时像是一根粗大的铁棍压在了秦东的肩头,特别是晁盖的胳膊肘,此刻更是像极了一枚突出的大钉,在秦东自己的用力下,反倒让一股股的酸痛从肩头电流般地传向了全身。秦东晓得这样下去,伤敌一万自损八百,远远不是个办法。于是脑子一灵光便变化了步法一转身要上另一招法子。

    可是,这下一招还没试出来,晁盖一发力,便将秦东硬生生地扯了过来,一招分筋错骨,将秦东顿时死死地卡在了栅栏上。

    后面秦东的那些个小弟一看,自己的大哥被人给困住了,顿时慌了手脚,想上来帮忙,却投鼠忌器,唬的一个个都不敢动。

    最后,还是刘一毛脑子灵光,一看这势头更不对了,将那一包银子往晁盖脚下一丢,连忙拱手道:“好汉好汉,莫要动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晁盖旨在给他们一点教训,杀杀他们的威风,胳膊一用劲,一条条肌肉绷紧起来就像一条铁打的镣铐,紧紧地将秦东勒在栅栏上,脸色铁青地有些喘不上起来。

    刘一毛一看自己老大被弄得快口吐白沫了,这样下去,即便不死人也是万万不好受得,于是,赶紧和众人跪了下来道:“好汉,手下留情,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神威,求求您,饶了我们老大吧!”

    晁盖隔着栅栏看不到秦东那直翻白眼的惨象,但是,自己晓得自己的力道,看着众人跪地的这般求饶,想必也是一帮有义气的汉子,就为这个,就勾起了晁盖的恻隐之心,于是松了手,一脚将勒了个半死的秦东朝着众人踹了过去,便拍了拍衣服,拖着条凳坐回桌边去了。

    刘一毛看见大哥救下了,立刻上来和众人将大哥扶住,还没来得及问问大哥的伤势,就莫名其妙地被秦东劈头盖脸地打了几个耳光。刘一毛捂着脸,被秦东狠狠地瞪了一眼,心里还是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东喘着粗气,低沉着声音骂了一句“老子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便生着闷气,将刘一毛推开,指着那边的晁盖道:“那厮!你给老子听着,别以为你厉害,明天才有你好受的!”

    晁盖将秦东的话置若罔闻,只是顾自己举起坛子来喝酒,不但把个秦东馋的口中流水,更是将他气得脸色发紫,好在他这边的号子昏暗,手下们并没有察觉。

    秦东心里有恨,隔着栅栏狠狠地看了晁盖的背影一眼,那恶毒的模样,仿佛自己的眼神可以刺穿他的五脏六肺似的。秦东狠狠地朝着晁盖的方向吐了一口,便将头一甩,踱步到高高的稻草垛旁,上了自己的床。秦东面朝里躺在这支牢狱里唯一的“床”上,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就拿现在这身下睡的床来说,那是众人每人将自己的稻草席子裁出一半来才修葺出来的一个勉强可以称为床的东西。虽然和外面不能比,但是在这监狱里也是唯一上等生活了。也正是这样的唯一,才能体现出他秦东监狱黑老大的地位和与众的不同。

    可是,就在今天,这个刚来的家伙便一举颠覆了牢里的规矩,不但开了许多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先例,而且更是将他苦心经营的那些有老大象征“特权唯一”都给砸了个粉碎。

    “明天,定然叫你生不如死,不然,这牢里谁才是大哥!”秦东握着拳头暗暗下了决心。

第二百二十三章 牢狱火并陷群殴

    一夜无话。待第二天天明,差役打了热水伺候着晁盖洗了脸,便又奉上了一顿可口的早餐。等日上三竿的时候,牢里便远远地传来锵锵锵的几声锣响。众囚犯听了这响儿,立刻站起身来,一个个都像是被唤醒了一样,提着手脚链,哗啦哗啦地都涌到靠近过道的栅栏旁。特别是秦东的这个号子里,一个个壮汉更是牟足了劲头,纷纷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来到栅栏旁。

    秦东听得这锣声,不由地嘴角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得意笑容,狠狠的挖了一眼晁盖,便也双手叉腰站在了号子的门口,看样子是在等待什么。

    晁盖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有些捉摸不透,初来乍到不晓得这牢狱里是敲的什么锣。但是,看他们一个个那眼神烁烁的样子,显然对他们来说不是坏事。

    就在晁盖也走到靠近过道的栅栏边上,探着身子想一窥究竟。就在这时,过道里由远及近起传来了一片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晁盖心里刚想着这或许是守牢的官兵,就立刻得到了应正。果然,一队人马分两排过来,手持长枪腰挎朴刀,一路小跑,把控了整条过道的要害,便有牢里分管的差役提着一大串钥匙过来。

    那哗啦哗啦的钥匙声响,让囚犯们心里喜的随之一跳一跳。原来这是牢狱中的规定,每逢单数日,上午都有一个时辰的放风透气的时候,这不但是一个弥足珍惜的舒展身心的时光,而且也是牢中地下买卖活动最集中最活跃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结自己的心愿。当然,也就不排除一些不那么美好的东西掺祸其中,毕竟,这样一个恶贯满盈聚集的地方,想要安心些实在不那么容易。

    晁盖虽然没有想的到这么多,但是到了此刻也差不多猜到了一两分。正在他观望的时候,那个手持钥匙的差役却挺着一个微微鼓起的肚子走到了晁盖的门前将晁盖的牢门打开,恭恭敬敬地道:“晁二爷,放风的时候到了,您也出来透透气。”说着弯着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晁盖客气了客气便微微笑着朝着那差役所指的方向,沿着左右官兵把守的道路,一路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想必这就是所谓的集中放风的地方。晁盖举目四望,估计这里也有个练武场一般大,东南西北四面都是高墙,墙头上每隔几十大步便有一个官差手持弓箭立在上面警戒。而在这场院的四面已有几方丈数的方形高台,上面约莫着也能站个十七八人。晁盖看着这方形的高台,一拍额头,顿时晓得了,这是点将台。晁盖摸着这颇有些风化的高台,真没想到,这监狱里还有这般摆设。

    就在晁盖看着这点将台的时候,场院的那一边已经有囚犯越来越多地涌了进来,在这场院里,有一伙一伙地扎堆说笑的,也有围成一圈赌钱押宝的,还有的分作两边踢球耍技的,总之这场子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就在这时候,场院的入口又涌来了一伙人,在场的众囚徒见了赶紧将道宽宽地让开。晁盖细细看去,只见那伙人马为首的便是昨天吃了苦头的秦东,后面紧紧跟着一大伙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晁盖所在的点将台下走过来。众囚徒见这气氛不对头,一伙一团地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秦东大班人马的举动。

    晁盖一瞧立刻晓得,这秦东是来者不善,这一回召集了手下,是来寻仇的。晁盖在江湖上也走动过几年,大场面也见了不少,当下看见这拨人面相不善,一路风土飞扬地浩荡气势,但是心里却也没得半点惧意。这是找上门来的麻烦,晁盖知道即便走也无用,更何况这场院里又往何处可走,这场风波是躲不过了,倒不如直面迎上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是个办法。

    众囚徒这时候也看出了端倪,知道是点将台下面的那个汉子惹到了秦东,一些人抱着双臂等着看好戏,也有一些人知道秦东手段的狠毒不由地替这汉子担忧。但是,不管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去观望的人,都是出乎意料地看着这汉子不但没有逃,反而迎了上去。和秦东的人分庭而站,一面是三四十号的恶霸,一面只有那汉子一人。众囚徒看的不禁摇头,有满怀期待的,也有轻蔑嘲笑的,更不乏一些立刻借题下赌的。

    晁盖此刻站在这黑压压的一群恶霸的面前,看着那秦东,也没有说话。

    倒是秦东有些沉不住气了,低沉着一副嘶哑的嗓子,红着一对小眼睛,喝道:“你这鸟厮,昨天好不猖狂,今天一并将这帐翻出来和你算算!”

    晁盖不惊不乱,道:“你想怎么算,我奉陪便是!”

    秦东一看这汉子到了现在依旧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心里的火腾地一把燎了起来,将牙一咬,大喝道:“给我打!”

    说着,背后的三四十人立刻冲了过来,一个个犹如猛虎下山,疯狂之态难以言表。说时迟那时快,晁盖紧紧地握住了一对拳头,紧跟着踏上一步,展开步法也攻了上去。这群人在入狱前一个个都是恶霸,拳脚即便不精,但也是有些水平,现在虽然被手链脚链拷着束缚了身手,但是却也多了一条铁链在手上可攻可守,这让晁盖一打入这人群里就顿时知道了厉害。

    这伙人仗着人多,迅速将晁盖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黑压压的围了七八层,轮番上阵。这一下可叫场院里看热闹的其他囚犯开了眼界,说实话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秦东发这么大的火,也没见过秦东动用这么多的人手来对付一个人。但是,这都不是让他们所兴奋的东西,他们此刻放眼的地方恰恰是群殴之中的晁盖。

    此刻陷在其中的晁盖生生晓得敌我双方的长短之处,心里有些懊悔这般轻敌地闯进包围圈来,但是木已成舟,也只有着眼于此了,晁盖打起十二分的精力,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不但将下盘步法的变换走得妙中生妙,而且那两臂千斤的力道也在晁盖的一招一式下变得威力倍增。一时间晁盖双拳施展指东打西,纵使这一伙人也奈何不得。

    站在圈外的秦东暗暗地观察着晁盖的一举一动,他心底已经深深晓得晁盖的厉害,但是在面对这样一个久攻不下的局面,秦东却没有显露任何的不快,反而有一丝幸喜挂在了嘴边。因为,在秦东的眼里看出了晁盖的纰漏。

    而这纰漏晁盖此刻也渐渐有了察觉,这伙人用的是车轮战术,即便不能将人直接打死,那么循环上阵也要将对手生生累死,直到对方再也没了力气,那么众人一哄而上乱拳打死。这是流氓恶霸最惯用的法子,但是,此刻的晁盖却偏偏忽略了这一点。等晁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斗了不下百十回合了。

    晁盖晓得即便再厉害的人,精力也是有限的,单凭着一对空拳,要是不尽快解决战斗,那么越往后拖就越危险。于是,晁盖在再一次闪身躲过横扫过来的铁链后,立刻选择了一处薄弱的地方,挥起双拳,奋力拼杀过去。这是唯一的一个法子了,突出了重围,利用步法的灵便和对手脚链移动不便的限制,便可以喘口气,各个击破了。

    但是,此刻站在圈外的秦东也同样看到了这一点,他一见晁盖冲着一边猛打过去,七分杀招三分防守,而且一招比一招手狠,一招比一招刁钻。于是不禁出声指挥道:“刘一毛!朝右边去堵他,被让他突围出去!”

    刘一毛听了立刻从包围的外围快步奔过来,从秦东所指的一侧杀了进去。

    秦东为了更好的掌握局面,此刻眼眸一机灵,几个起落便翻上了点将台,将下面的情况一清二楚地尽收眼中。秦东这下看的明晰,指挥起来也就愈发如鱼得水,把晁盖的攻势心思更是摸得一清二楚。

    “右翼包抄到乾位……小心震位!王三你到那边去,快……那厮要打艮位了……”

    晁盖一听那秦东像个乌鸦一般聒噪,声音不断地从脑袋上面响起来,每次都将他的心思说破,晁盖久攻不下心里愈发躁动起来,一不小心,背上就不知道被那个畜生狠狠地抽了一铁链。而秦东嘶哑愉悦地叫好声顿时又在上面响起来。晁盖哪里吃过这样的羞辱,立刻心里冒起三丈无明业火,拳法顿时没了套路可循,当下下了狠心,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歹毒。

    众人一见晁盖的拳风大变,凌冽的难以直面相对,不禁都有些微微的胆寒。此刻的秦东也看出了端倪,心想这般下去只怕不妙,立刻扯着那破嗓子鼓励大家地大叫道:“兄弟们坚持住,这厮快不行了,已经开始拼命挣扎了,再来几轮,这厮就彻底完蛋了!”

    众恶霸一听自家大哥鼓舞,顿时又来了劲头,一个个也发了疯似的朝晁盖攻过来,即便有人被晁盖打倒在地,后面也立刻会有人迅速补上空隙,奋力地拼杀。

    晁盖没有想到这伙人的战斗力会顽固道这个地步,虽然连续击毙了七八个人,但是作战情绪依旧高涨,晁盖心里一盘算,便有些暗暗发愁,这样打下去,不容一点喘息的机会,只怕到最后是自己吃亏!

    秦东见晁盖的锐气已过,便立刻也从点将台上一跃而下,犹如一只嗜血的蝙蝠朝着晁盖恶毒地扑了过来,一时间,晁盖的境遇愈发雪上加霜……

第二百二十四章 牢狱火并陷群殴(贰)

    秦东觑准了晁盖头顶的破绽。猛然间从点将台上飞身扑下来。晁盖感觉有一团黑雾从天而降,那种压迫感让他感到了一种威胁感,晁盖横扫一掌,借着恶霸们躲闪的一刹,立刻闪身横跨一步,一脚踏在那恶霸的脚踝,将那恶霸的一只脚顿时报废。秦东这时一看晁盖闪身而过,当空变换招式,但是为时已晚,出掌成抓时,之将晁盖的肩头抓了一把,扯下一半衣布和丝丝缕缕的血肉。

    晁盖顾不上肩头受的伤,朝着还未立稳的秦东猛地拍来一掌。这一掌来势甚急,掌风凌冽,剐的秦东的面皮直痛。秦东眼看着一掌躲之不过,于是立刻朝就近抓了一个兄弟,往身前一顶。晁盖彭地一声打在了一个恶霸的身上。那人受了晁盖这一掌的威力,内脏受损,顿时口涌鲜血,估计性命不保。秦东眼都没有眨一眨,立刻在晁盖看着那人一愣神的功夫从那人瘫软的背后窜出来,大喝一声便直奔晁盖的脸面打来。

    晁盖当下担心那一拳运功太猛只怕将人给打死了,于是,当下再也不敢随便使出两膀子的力气,这时候,攻击的势头顿时也弱了不少。

    秦东却不知道晁盖心里所想,还以为晁盖现在打的疲了,没了气力,于是施展开拳脚大开大合地朝着史进穷追猛打。而包围晁盖的那些个恶霸痞子,一看自己大哥将晁盖的气势盖了下去,一路打得是穷追不舍,一下子士气大振,立刻挥起手中的手链朝着史进拼杀。这下子,心里有顾虑的晁盖愈发受了制,勉强借着招式的精妙应对着周身这几十对拳脚,不由地渐渐感到吃力,而那雨点般的拳头也越来越多地开始落在了晁盖的身上。

    就在晁盖开始感到大事不妙的时候,再想突围已经是来不及了。而周围那远远的看客看着晁盖此时杀招越来越少,防守越来越多,明摆着就是撑不住的样子,有人感到惋惜,但是跟多的人还是充满了兴奋,要瞪大了眼眸看看这汉子最后落个什么下场。

    可就在这时,场院的门外又涌来一帮人马,一个个手持长枪,为首的一个大喝一嗓子:“给我住手!”,便有一拨人迅速地将秦东的人团团包围,尖锐的长枪指着那些恶徒的要害之处。众人一看是官府的人,渐渐都很快收了手,迅速围拢在秦东的周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秦东一看这所来的正是管营,此刻,他正一手按着朴刀,一手叉腰,瞪着一双虎眼看着秦东,仿佛是想把他一口吞了下去。

    秦东突然想起管营昨夜临走时所说的话,“你小子给我把招子放干净些,别他妈得瑟,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但是,秦东偏偏就得瑟了,那么现在就是管营对他不客气的时候了。

    管营拿手一指秦东,大喝一声道:“你!跟我走!”

    秦东的兄弟们一看这架势,只怕走了没有什么好下场,立刻纷纷上前,挡在了秦东的面前。

    “怎么!要造反!”管营看了这立刻指着前面的这一伙**骂起来。

    秦东晓得在这里头不管混的多拽,可终究还是人在屋檐下,若是强来,不低头,那只会是碰的头破血流,自讨苦吃。没得办法,秦东轻轻咳嗽了一下,躁动不安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秦东拨开众人,走了出来,看着管营道:“我跟你走,不必为难他们!”

    管营鼻头哼了一声,一摆手,指挥左右道:“带走!”

    立刻有两个差役上来,迅猛地将秦东的双手反剪,毫不客气地押着推出到场院外去了。

    管营看着秦东被押走了,可是这儿留下的这一伙人还一个个瞪着虎眼立在原地,仿佛没了秦东的指令谁也不会有任何行动似的,也好像是在以另一种不可言喻的方式来抗议自己的大哥别带走的事实。管营觉得他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便立刻来了气,也瞪起眼来呵斥道:“反了你们了!这是谁的地盘!”管营说着便拿手一指他们,大喝道:“不想放风是吧,都统统给我押回去!”

    众人囚徒眼看好戏就这么给搅合了,这短短放风的一个时辰才刚开始就要再被押回去,实在是倒霉透顶,一个个故意夸张地叹息,三三两两的往牢房去了。

    众囚犯开始回房了,晁盖暗自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来,从这管营双手一抱拳,施了一礼,道:“多谢大人相救!”

    管营脸上也没有什么笑意,只是沉沉地哼了一声,没说话,便转身带着众官兵一同走了。

    等管营回到营堂上时,秦东早已经被押解到了,立在地上一气不啃。

    秦东想管营昨天刚刚发了话,今天他就这般对着来,抹了他的面子不说,还刹了他管营的威严,现在只怕这管营要想着法子来收拾他了。秦东看着左右官差手中拄着的水火棍,心里想到了杀威棒,不由地有那么一丝后悔。秦东自认为是条汉子,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但是被人打伤拖回去,经过晁盖的面前,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秦东想着拳头不由地捏紧了起来。

    却不想,管营在上面做定了,一挥手,竟然叫左右退下,这堂上顿时冷冷清清的只剩下秦东和管营两个人。

    管营这时候,看着秦东微微地笑了笑,也不和他说话,而是在脸侧拍三下手,一个满面岁月沧桑但是衣着却极为光鲜的人撩开布帘从侧室走了进来,一看秦东一看管营,那张有些皱纹的嘴立刻露出了笑意。

    管营这时满脸堆笑地站了起来,冲着那人拱手施礼道:“人,我给你找来了,其余的,我可就不插手了……”说着便负手从后面下堂去了。

    那人赔着笑看着管营消失在门后,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便搓了搓手,一双小眼睛盯着那秦东打量起来。

    只听那人道:“你就是秦东?”

    秦东不知这来者何意,当下很是警惕的点了点头,道:“好像,我们不相识吧!”

    那人笑了,道:“你不认识我没关系,只要我知道有你这个人就足够了。我听管营说,你在这郓城县的牢狱里头是首屈一指的黑老大,牢里有些个事,管营做不到,你却做得了?”

    秦东一听这人所言,淡淡地笑了笑,道:“也……可以这么说,不知你此番来找我,是要做怎样的一件事?”

    那人一听,心里顿时乐了,看来不是那管营吹嘘,于是,便走近了那秦东,在他耳边道:“新来的那个犯人,你注意到了吧?”

    秦东眼珠子一转,顿时晓得原来这人是冲着那人来的,只怕少不了又有什么损人利己的勾当,于是点了下头道:“瞧见了,一进来就与众不同,威风着呢!”

    那人听不出这话里的口气,也摸不清这秦东说这话到底是褒还是贬,但是,在他看来却有一样是肯定的,那就是只要出银子没有办不到的事。于是,那人道:“威风着也好,不威风也罢,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说着那人抬起手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东虽然还藏不透面前这人与那厮的过节,但是却立刻晓得了这人的立场,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秦东也这么认为。秦东把眼抬起来,没有接那人的目光,反而望向另一边,没有表情地道:“有什么好处?”

    那人笑笑,一副你知我知的样子,道:“说说行情。”

    “行情……至少要这个数,但是,这个人我今天还而他斗了一场,是个刺儿,很棘手,所以,得要这个数……”秦东说着拿手比划了一个八十两。

    那人一看这个行情,眉头不由地有些蹙了起来,这对他来说也是拿得出手的,只是,这么多的银子,花在这里,却不得不让那人有些吝啬起来。

    秦东一看这人扣扣恰恰的扭捏样子,一甩衣袖便转身要走。

    那人赶紧叫住了秦东,一口应了下来,道:“好,我干脆些,你做的也要干净些!”

    秦东没有回过身来,只是为这个唾手而来的买卖感到有那么一丝的愉悦,将手一翻,空空地托在身旁,道:“银子呢?”

    那人一看秦东伸手要钱,便立刻从怀里取了出来,一手放在了秦东的手里,道:“这是四十两,事成后,我会给你另一半。”

    秦东笑了,将银子揣进怀里,回过身来,问那人道:“给一半可以,但是……我问两个问题,你至少要告诉我一个,不然,这银子……”

    那人一看秦东这狡猾的嘴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是,不管他有多坏,至少是晁盖将要去面对的。那人想到这里,顿时将心里的不爽都化为乌有,淡淡地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谁?他是谁?”

    那人垂下头,再一次感到了这个人的聪明,但是也感到了这个人的愚蠢。但是,对他而言,这个是不用抉择的,他也没必要去抉择。

    于是,那人只说了两个字“晁盖!”。

第二百二十五章 臧寒中阴谋算尽

    秦东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下。晁盖,以前似乎没有听说过,莫非是自己在这监狱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江湖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人物。秦东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屑,但是当秦东又想起今天和晁盖交手的那一幕幕的画面时,秦东这才冷静地思索起对手来。就方才的情形来看,这晁盖还是有两下子的,自己四五十号兄弟一起上都很难将他一举拿下,而且,他这次又吃了小亏长了大教训,日后要想再将他围杀可就没有今天这般容易了。单打独斗是定然赢不了的,还需要另外找个办法,最好有些称手的家伙。

    秦东想到这里,便走到那人面前,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道:“在动手前,我需要一把牛耳尖刀。”

    那人听了,抬起眉毛来,看了秦东一眼,有些怀疑地口气问道:“牛耳尖刀?你不是这里的黑老大么,杀个人需要这么麻烦?用皮带一勒,横竖不都是个死。”

    秦东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将银子取出来,往那人的胸前一推,道:“那你来勒吧,老子不陪你玩了!”

    “诶诶诶!”那人一看秦东关键时刻撂挑子,急忙又将秦东拉了回来,将银子再次送到秦东的手里,思考了一下,低声地道:“好……明日我会送一只烧鸡给你,到时候,我就把牛耳尖刀藏在鸡里头。但是,你可要小心,别让官府晓得了,不然连累到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秦东笑了笑,没想到这老东西的脑子还真灵光,一眼就识破了他的心计。这牛耳尖刀对杀晁盖来说确实不是必须的,但是要想拿到另一半银子,确实万万少不得的。秦东是个机灵的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也是做过的,只是,这场买卖却行不通这一套。秦东怕就怕那老东西耍滑头,他把晁盖做了,但是,银子没捞到手,反而惹一屁股麻烦。所以,有这一把牛耳尖刀在手,也就是等于将这老东西也拉下了水,不给银子或者不花钱摆平死人的事,那么秦东仗着这个物证也可以折腾他个鸡犬不宁。

    秦东最后看了那人一眼,平淡地道:“准备好银子,等我消息吧。”说罢便扭头离开了大堂,下去了。

    那人看着秦东的身影在大堂外消失之后,回想着秦东这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是条**湖额模样,这下可有晁盖好受的了,那人想着不禁有些得意,点了点头顾自笑了笑,一回过身来,管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

    “谈妥了,大人放心,我叫他做的干净些,绝不会连累你。”那人笑着道。

    管营将手一抬,打住了他的话,道:“你什么都不必与我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打明儿起,我着身子不太舒服也要告假回家几天。”

    那人听了,顿时会意,这是管营故意给的方便,于是赶紧摸出银子来,悄悄放在管营的手里,道:“那就多谢大人了,这点意思,权当孝敬。”

    管营偷偷地摸了摸手中的银子,虽然他在一开始就知道少不得有他的好处,但是,只有现这现银摸在手里才是最实在的。管营客气了客气,道:“都是奉吴大人的意思行事,也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只要一切顺利就好。”

    两人说到这里,相顾一笑。

    秦东回到了牢房的时候,众人也早就被押了进去。那而晁盖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号子里看着不知谁给他送进来的书,秦东望着那挺立的背影,不由地多看了两眼,他已经开始想象当尖刀插于晁盖的心窝,那么喷薄而出的鲜血会有怎样的滚烫。

    这一刻,全神贯注于书中的晁盖突然感到背脊如刺锋芒,一股若隐若无的刺痛突然袭身而来,让他的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忧患之感。那种莫名的不安像是千千万万的蚂蚁,在他的心头上暴走着,在他全身各处撕咬着。晁盖将书卷缓缓地放下,猛然一回头,看见秦东正站在他的背后,一双小眼黑黑地望着他,那眼神中闪现过的东西,让晁盖不由地全身一颤。还不及他再确认,秦东已经若无其事地撇过头,走开,回到自己的号子里去了。

    晁盖回过身来,怔怔地坐在原位,心里不由地有些突兀,因为他分明感到了一种危险在一步步地迫近,但是他却说不出,这种不详的预感到底是什么,只是这种潜伏在周身的可怕,就像秦东眼中一闪而过的歹毒。

    被晁盖看了一眼的秦东一步一步挪回到了自己的号子里,等在那里的兄弟们一看自己大哥回来了,顿时,全都站了起身,颇为关心地围上前来。若是换了以前的秦东,一定会露出一脸的得意相,将那些东西添油加醋地讲出来,但是现在,秦东被晁盖那警惕的一瞥,看的有些后怕。他深深的知道了晁盖这人的预警能力,也顿时晓得,这人不是那么好对付,如果走漏了风声,或是让他看出了端倪,要想下手可就要费些功夫了。而现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才是上策。

    于是秦东脸上故意露出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而脚下的步子却走得很是勉强,两只手一前一后护着腹背,一副被差役打惨的样子。

    众囚徒一瞧自家大哥的狼狈样子,愈发着急地围成一团过来。

    刘一毛抢先上来就是关切地问:“大哥,那狗官将你怎么了?伤的重不重?”

    秦东见众人将他围成一团,里里外外密不透风,想必那晁盖也看不到,于是笑了笑,将手放在唇边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毛事没有,还拉了一庄大买卖。”

    幸亏秦东噤声在先,当下众人一听都是空张着嘴,一点声音都没敢发出来,只是拿眼看着大哥,听他继续往下说。

    秦东却突然大叫了一声:“痛死老子了,滚,别碰!”

    大家诧异不已的时候,秦东又恢复了常态,将整个事大略地说了说,之后看着众人喜悦与忧虑共存的脸色,继而道:“这个事情,说棘手也棘手,说不棘手也不棘手。我们需要好好合计合计,什么时候下手,在哪里下手,如何下手,这三样不管哪一样都必须是出其不意,这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灭口于无形之中。”

    刘一毛听了,蚤了蚤脑袋,和众门徒左想右想,却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而且,今天这么一闹,要想再等放风的时候,又得两天之后了。那时,晁盖有这次的教训,只怕不会再像那般容易得手。就在众人愁眉苦脸的想了一天,在这里百思不得一计的时候,傍晚十分,外面传来了一阵的差役的喧闹。

    等走的近了,才看见是牢头带着几个差役推着平车来开晚饭了。那牢头一面缓缓地走,一面高声宣道:“打牙祭,打牙祭!今天某些人**,管营下令,明日统统都去黄石岗上劳改!今儿个吃顿好的,明儿个有你们的罪受!打牙祭,打牙祭……”

    刘一毛奔到临过道的栅栏边上,和众人一同伸手要饭,果然,衙门是在打牙祭,每人三个大窝头,一碗玉米肉丝汤。刘一毛心里欢喜,端了饭送到秦东的面前,手舞足蹈地道:“大哥,你看你看!要是天天可以吃得这个,咱兄弟甘愿每天都闹他一闹,这辈子不出去都成啊。”

    秦东接过手来,看了刘一毛一眼,轻视起一笑道:“瞧你那点志气!就这么个东西就把你给乐的,等明天去了黄石岗,我看你就不会再说这般傻里吧唧的话了……”说到这里,秦东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黄石岗上的情景来。

    在以前的时候,劳改也是经常的事,为了完成朝廷下达的旨意,或是满足某些大人的经济利益,管营常带着大批的官差兵士,押解着众囚徒到黄石岗上来,发一些铁锤扁担之列简单的劳动工具,然后众人便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在那出乱石之中开采石矿。那个苦累且不说,最让囚徒们难以忍受的便是那些飞扬跋扈的官兵,只要众人稍有一点迟缓便会遭到差役的殴打和鞭笞,其残忍之相不可目睹,而除此之外,在这乱石开采之中,更是有许许多多隐患,弄不好就会落个被巨石碾碎砸死之祸。每次劳改死伤也总是有的,只不过就是惨或不惨的区别。

    秦东想到这里,将嘴里的玉米肉丝汤一口咽了下去,脑袋里立刻冒出一个念头来。他越琢磨就越觉得这个法子当真可行,心里一时激动,赶紧一招手将跑去乘饭的刘一毛又叫了回来,在他耳边悄悄将这计划一说,刘一毛的眼中也顿时一亮,翘起大拇指来,道:“天助大哥!神了!”

    秦东听了得意的要哈哈大笑,但是,刚一张口就突然警觉,怕晁盖察觉什么,于是赶紧收敛了笑意,将所有的得意和欢喜都深深地藏在了肚子里。

第二百二十六章 血腥前风起云涌

    这一夜,秦东和手下的众多门徒商量罢了,决定利用第二天在黄石岗做苦力的时候,乘机下手.这一次,秦东和众人将在黄石岗上的一个小山头的下面动手,由刘一毛带着一拨人先在小山包上将一块巨石开出来,用铁钎支好。秦东差了另一个号子里的兄弟顺毛虎来做诱饵,引了那晁盖来,那顺毛虎没有参加那天的行动,而且又不和秦东一个号子,由他来做这事实最适合不过了。等到顺毛虎将晁盖引到小山包下后,刘一毛便可以突发撬动铁钎,用飞速而下的大石将晁盖压死。如果事情出现意外,诸如晁盖福大命大,躲过一劫。那么剩下的事就交给秦东自己了,他在晚上的时候,已经利用了各种渠道放话出去了,用银子这玩意儿,收买了其余几个重犯号子里的囚徒,约莫着也有七八十人,明天便一同联手埋伏在那小山包之下,等若晁盖没死,那么便一同抄着铁镐大锤一同朝晁盖杀过去。这次人手有多,又有了兵刃,不信弄不死那晁盖。

    秦东将这一切都策划好了,和众兄弟赌了一盘,最后看了一眼,那边点着灯看书的晁盖,轻蔑地一哂,便自己翻上草垛,呼呼大睡起来。

    过不得多久,夜就渐渐地深了。秦东的手下为了第二天好动手,也一个个相继早早睡了过去,整个监狱变得越来越安静下来。

    晁盖揉了揉跳了一夜的右眼皮,心想或许是困了,便将书卷放下,站起身来踱步到临近过道的栅栏边上,抬头看了看被屋檐挡住大半的明月,又举目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四周寂静的号子。这一切看似没什么,但是却让晁盖突然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晁盖以为是自己在这牢狱里呆的久了,阴气太重引起的不适,但是,当他看到侧对面的一个号子里,有一个人此刻也恰恰站到了栅栏边上,看见了晁盖,不由地朝他轻蔑一笑,便转身离开了。这一笑在晁盖的眼里,显露的很是诡异,有种说不出感觉,让他觉得整个牢狱变得愈发阴森起来,仿佛有一个可怕额秘密困扰着他,仿佛有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晁盖想到这里,又左右想了想,可是还是想不出会有什么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让这股疑神疑鬼的幻觉从自己的大脑里驱逐出去,就在这时,另一边上的号子里,也站过来一个囚徒,拿眼望着晁盖,只是,这一双眸子里,闪烁的不在是轻蔑的眼神,而是一种混沌迷茫的神态。

    晁盖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表面看起来没有再心里藏什么鬼的囚徒,他身上单薄地穿着一件袖口破破烂烂的囚衣,隐隐约约地显露出里面壮实的肌肉线条。这汉子个子不大,身子却很结实,淡黑的皮肤下面透漏出男人坚毅的气息,一张方块脸上紧凑地张着五官,头发散乱地扎在脑后,看起来倒有些像是雷公的模样。

    那人看见晁盖看他,便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吐露,一副熊样和他身子的魁梧极不相称。

    晁盖看着那人欲说难言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要和他说,但是难于启齿,而现在在这狱里头,一个人也怪闷的,能多个人聊聊自然是件打发时间的乐事。于是,晁盖先开口道:“那路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助么?”

    那人一看晁盖先开口了,于是一扫羞涩,想了一下,缓缓地开口说道:“也……也没啥事,这不是睡不着嘛,想找个人说说话,我看你这人咧……”

    晁盖看那人对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便笑了笑道:“我这人怎么……”

    那人先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才接着说下去道:“你这个人,神秘兮兮的,又有那么些个性。怎么看也……不一样、不一样……”

    晁盖听了这评价愈发有些想笑了,这人说话没头没脑的,像是痴人说梦,也像是酒醉的呓语。晁盖进一步地问道:“怎么个不一样?”

    那人不说了,只是拿眼看着晁盖,突然奔出一句话来:“明儿,你也会和我们一样去黄石岗敲石头么?”

    “黄石岗去敲石头?或许吧,不晓得怎么安排,大概也会去吧。”

    那人“哦”了一声,低头想了想,又看着晁盖,那副目光呆滞的样子,实在是像极了一个傻子,那人道:“怪不得,你也睡不着了。”

    晁盖听着话似乎话里有话,似乎在向他暗示什么,好像这里便是一根导线,可以解开他一天不安的困惑,而在那人的心里,也一定知道自己不曾听闻得到的隐患。于是,晁盖抓住机会反问道:“这么说,你也睡不着也是这样咯,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愁明天的事呢,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么?”

    那人点了点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道:“没错,明天去黄石岗,实在是受罪……能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迷。”

    “受罪?不过是费些力气罢了,怎么会那么严重?”晁盖紧紧地看着那人,仿佛那目光可以直接从那人的嘴里将答案撬出来一样。

    那人又呆滞地点了点头,表情木讷地开始讲述起来:“在以前去黄石岗,受伤那是经常的事,有些伤的重的当场死了,有一些回了牢里喘残几日,最后抵不过伤痛后来死了的也是有的。”

    “莫非……这黄石岗上有什么猫腻?”晁盖听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诧异,也生出了许些提防。

    “猫腻……我到不知道你要指的什么,我知道的,最可怕的是官府的那些兵丁差役!看你白白净净的样子,一看也没受过什么苦,那我来告诉你,砸石头可不是件省力的活,先用铁镐什么的把表层岩石砸开,再用铁锤把铁矿石砸开,用铁钎再将矿石撬出来,块头大的还要用大锤打散,再用扁担抬了送到官府指定的地方去。”那人顿了下,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些可都是重活,消耗体力极快,连续出苦力过不得一个时辰,全身的精力就会流逝的所剩无几,且不说这其中会有意外和危险,那这个官兵还不让人有半刻的偷闲,轻则打骂,重则痛殴。即便被差役打伤了,还得干活,这样一天干下来,累不死已经是大幸了……而至于那些受伤的,唉,命大的也挺不过的!”

    “没想到劳改竟也这般艰辛,也难怪你惆怅的难以安睡了,唉,都是那些官家又不晓得要用铁矿做些什么,只是苦了你们大家。”晁盖此刻说起来也怪怜惜这些囚徒的,虽然是犯人,但却遭这般非人的罪。

    那人一看晁盖说出这么贴己的话来,不由地脸上露出憨厚的许些近亲,那人苦笑了下,道:“听说,官府急需铁矿来赶制大量兵刃,说是……华州那边有个什么山的一帮子好汉造了翻,朝廷战事吃紧……对了你在外面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晁盖经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想起来了,近来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很是轰动江湖。那人既然说起来了,便就这个共同的话头说了下去,道:“我也着实听说了,那好汉起家时听说只有四个人,为首的一个英雄叫史进,人送外号九纹龙,后来没几天便从少华山上打下来,攻占了华阴县,朝廷曾派华州的驻兵前去围剿,最后被那些好汉杀的铩羽而归,听闻那朝廷的大将都死的无一生还。”

    “嚯!没想到这帮人马竟然,这么厉害!”那人听了顿时一扫心中的惆怅,两眼来了神,脑袋挤着牢狱的栅栏,向晁盖的方向探过来。

    晁盖说到这里也来了精神,精神抖擞地道:“厉害的很咧,现在这华阴县占领了不说,听最新的消息称,就连周边的关西镇都收为囊中,大家都甘心归顺于他。”

    “这么大的威望,也不知这史进到底是何许人也,何时打到这里,俺二话不说立刻拎着脑袋跟他走!”那人说着眼中冒出了闪烁的光泽,仿佛又是另一个他。那人自己在肯定自己的想法一般,点了点头,继续道:“也难怪朝廷会着急,呵呵。”

    晁盖看那人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来,他也为这位牢里唯一算是“朋友”的情绪所感染,也会心地露出笑来,晁盖本想说“人生在世,短短这么些年月,就需要这轰轰烈烈活几年,这才不枉父母给的这个身子。”但是,话还没到嘴边,晁盖便生生顿住了,因为这里毕竟是在牢狱,官府的地盘上说不得半句造反的话。

    一个好久没说话的人和一个好久与外界隔绝的人在一起,当真是“**”,谈的好不痛快。就在那人听得入神,晁盖讲的也起劲,两人说到兴头上的时候,突然侧旁一声低沉的暴喝响了起来:“他妈的,还有完没完!吵!吵!吵!还让不让人睡觉!”

    晁盖回头一看,竟然是昨天那个跪地求饶的刘一毛,此刻的刘一毛指着那人,一副大发雷霆的样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血腥前风起云涌(贰)

    刘一毛瞪起一双虎眼看着那和晁盖说的正欢的囚徒.那囚徒被刘一毛呵斥的深深下了一跳,全身不由地猛地一颤,原本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一时害怕竟然忘了。

    刘一毛看那囚徒缩头缩尾,一副懦弱相,便愈发猖狂起来,叫骂道:“你这半夜鸡叫的鸟厮,吵了爷爷的好觉,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妈的……”

    “好——!睡吧……”晁盖打了个哈欠,朝那对面的囚徒摆了摆手,便要转身上床。

    这时那对面的囚徒有些惊恐地叫住了晁盖,晁盖回头看他,他却没敢再说话,只是拿眼弱弱地看着那边的刘一毛。

    晁盖心里懂得了,便也暼了那一副凶相的刘一毛,道:“没事就早些歇了吧,明儿个你跟我,看他们能把你怎么样!”

    那对面的囚徒脸上有了一丝幸喜,一言不吭,倒头回去睡了。

    晁盖安睡之后,整个监狱又安静下来,四下里轻微地响起了阵阵的鼾声。晁盖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心里还想着刚才和那囚徒说起的话题。这些日子江湖上最热门的话头就两个,一个是史进领导下的反宋武装,一个便是那神秘兮兮的生辰纲。

    晁盖前些日子就听说史进轻而易举就拿下了关西镇,这般一来,朝廷就错过了围剿的最佳机会,要想将史进军团困在华州,那可就难了。关西镇是接连东西的要道,从此史进军团占据了这个交通要道,进可攻退可守,当真是走了一步活棋,这下一步,既可以通过风陵渡来攻打陕州,也可以继续西上将华州的府衙打下来。晁盖想到这里,顿时觉得史进这帮人马将来定然成大气候,不由地辗转过身来,仰面朝天枕着双臂,望着黑漆漆的牢狱顶上发呆。

    “这边走。”

    就在晁盖发呆的时候,监狱的另一边又有了些嘈杂,晁盖竖起耳朵来一听,原来是差役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些人匆忙的脚步声。

    晁盖翻身坐起来,望向监狱的过道,对面的一些囚犯也被差役的纷乱给吵醒了,那边的刘一毛也再次站了起来,一双贼溜溜的狗眼火气冲天地瞪着过道,似乎等待着人来再次开骂。

    众人等不得多时,那说话的几个差役便走到了这边。晁盖朝那边一望,前前后后有四个差役,前头一个打着一盏昏昏暗暗的灯笼,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狱字,在灯光的照耀下,晁盖看清了另一个差役的脸,那正是晚上送饭来的牢头。此刻,牢头并没有来照应他,而是满脸堆笑地引着走在差役中间的一个后生。这后生身子极为结实,就他那门庭信步般的几步走,也处处透漏着此人身手的不凡。晁盖远远看去,只见这后生和他一样,没有上手链脚链,背后却比他多了一个包裹,那春风得意的模样,显然不像是落了什么罪来到这地方的,倒像是来这里徒享受似的。

    就在晁盖打量着这后生的时候,后生和众人也走到了晁盖的号子边上,那后生往晁盖这边随意地望了一眼,就像是发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似的,拿眼也上下将晁盖打量一番。这下子,晁盖才看清楚这汉子的脸,生的实在俊俏,但是,此刻落在心里的映像却大打折扣。往常来说,像这般有钱人家的子弟再加上有潘安之貌,往往都是一个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若是再结识一帮子市井之徒,那就更在成了祸害一方的流氓阔少。晁盖心里这般想着,但是,毕竟人不可一概而论,于是,和那人生生地对望,直到那人被牢头毕恭毕敬地送进了对面的那个号子里。

    “王公子,这里是有些不舒服,但今天号子满了,凑合凑合,明儿个就有单间了,我给你换个宽松些的,你这罪,其实说起来就没什么,住个半把个月就可以出来了,以后有什么吩咐,叫我就行了。”牢头说着,脸上一笑,那未老先衰的皱纹聚集了半张额头。

    王公子将包袱往那草垫上一丢,也不顾身上华丽的衣着,便一屁股坐了下去,摆了摆手,道:“好,好,好,这里我看就不错,明儿个也不必换。但是,以后靠您老照应的地方还多,今儿时间不早了,我就不送了,您请回。”

    “嗳,好。”那牢头打着哈哈,退了出去,带着那来时的四个差役,打着灯笼便转身回去了。

    牢头一走,这下那些个醒来的囚犯就愈发精神了,只是,那牢头将灯笼打走了,监狱里除了过道每隔老远的一盏灯外,其余都是一片黑暗。王公子此刻坐在草堆上,身处一片粘稠的黑暗,无声无息间借着好眼力,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牢狱的地形。当下所在的这个号子有五大步宽,有十一二大步长,一面靠墙,三面栅栏,左右相隔着另外的两处混合号子,而斜对面不远处却正是晁盖的单人间。

    “老大,又来了一个。”刘一毛蹑手蹑脚地来到秦东的身边,对着半坐起来的秦东轻声报告道。

    秦东方才就听到了动静,此刻听了刘一毛这么一说,方才的好奇顿时一扫而空,颇为不耐烦地说道:“妈的,半天是来了一个,有什么稀奇,搞他娘这么大的动静。”秦东骂了一句倒头便睡。

    刘一毛虽然不敢惊动老大睡觉,但是有些话却还是该说的,于是,便轻声地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又一个晁盖……”

    “什么?”秦东果然惊得马上坐起身来,探头往外面张望,牢里静悄悄的,哪里还有方才喧闹的影子。

    “今儿个怪了,方才牢头像是送大爷似地请了一个人进来,看那样子像是有钱人家里的少爷儿,听牢头叫他什么王……王少爷。进来的时候一样没上手脚链,一样没挨过杀威棒。”刘一毛看见秦东来了兴趣,便立刻上来将方才的经过又详细讲了一遭。

    秦东一面听一面点头,道:“没想到,今儿个,该轮到我秦东转运发迹了!”

    老大这突然感慨出来的一句话,让刘一毛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转运从何说起,这发迹又是从哪里而来。

    秦东不管刘一毛继续道:“这人一定生的白白嫩嫩,面貌也多半是属于俊朗的了,一般前面一手会拿把扇子,一步三挥,后面一只手故作高雅地放在背上,总的看来目高于顶的样子,脸上却一副好色之徒的表情。”

    刘一毛不晓得秦东这话又从何说起,只是当下听的一愣一愣,便接口道:“大哥,你认得他?模样倒是有七分对,但是却没拿什么扇子。”

    “拿不拿扇子不要紧,这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

    秦东突然抬起手来照着那刘一毛的脑门就是一爆栗,低声道:“重点是他有银子!笨蛋!”

    刘一毛一听“银子”这个词,顿时就脑袋想明白了。一拍大腿道:“对啊,又有一笔可观的银子拿了。”刘一毛话刚说到这里,顿时又泄了气,低声道:“大哥,万一又是一个晁盖一样的刺头,那该怎么办?”

    秦东狠狠地挖了刘一毛一眼,抬手又给了他一记爆栗,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哪来那么多晁盖,若是咱命背,那就明天把他一起……”说着秦东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秦东接着道:“何况,像这样的小白脸,生来就是富贵命,吃不得一点苦,平日里仗着家里的钱财,丫鬟小厮随便他把玩,没有哪个不从他的,娇生惯养着了,但现在落在这牢里头,在咱的地盘上,吓唬吓唬他,就得尿裤子,就算有些骨头硬的,你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狂不起来了,乖乖听你的。话再说回来,现在他进来了,一定在外面闯了祸,家里人怕他委屈上下打点是要的,但身上也少不得带银子。”

    刘一毛经老大这么一提醒,这就想起来了,急忙道:“对对对!老大乃神算,那厮进来的时候,随身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

    秦东眼睛顿时闪过一捧精光,道:“是只肥羊,快去捞了回来!那厮进了那个号子?”

    “在顺毛虎的那里,我现在就叫顺毛虎下手。”刘一毛说着便兴奋地转身就走。

    可是,刘一毛还没走出几步,就被秦东从后面生生扯住了他的肩头,低声喝道:“胡闹,你脑子是怎么长的,顺毛虎今天不能出手!你叫马面去做这一票!”

    刘一毛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幸好没莽撞,不然坏了大事。但是现在有老大的这句话,刘一毛心里就踏实了不少,立刻将头一点,便走那边的栅栏旁,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顺毛虎此刻已经窝在那号子的一角,半闭着眼,听了这口哨,立刻睁圆了眼,看着刘一毛在侧对面探着脑袋朝这边张望,他心里想起身,但是没动,在暗中轻轻踢了踢睡在一旁的马面。那长脸大汉立刻爬起身来,到了那栅栏边上,隔着一条一步来宽的过道和刘一毛相望。

    刘一毛见果然是马面过来的,顿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第二百二十八章 血腥前风起云涌

    刘一毛看着对面揉着惺忪睡眼的马面。小声地,略带戏谑的语气道:“马面!马面!东风来了,还不赶紧发财!”

    马面一听“东风”这暗语,立刻明白了,当即在牢里四下打量一番,果然在自己睡熟的不知什么时候,这里又进来了一个,当真是个倒霉蛋,这深更半夜地才进来,马面一面想着一面朝着王公子走过去。

    此刻的王公子侧卧在草垫上,半瞌着眼睛养神,突然眯见眼前挡上来这么一大块的黑影,不由地抬起眼帘来往上面一瞅,原来是方才起身的那个恶大汉。他背对着外面昏暗的光线,愈发让人看不清了脸,只是能看的到那满身疙疙瘩瘩的肌肉块子。

    那马面一手持掌一手持拳,双手猛地在胸前一打,“啪!”的一声厚重的声响顿时在两手间炸响。将侧卧在地上的王公子吓的全身就是一个激灵,一副恐慌的失措模样,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王公子刚想站起来,那马面抬手朝着他的肩头就是纵力一劈,接着飞起一脚,将王公子踹出了三步远,撞在了监狱的那面墙上跌落在冰冷的地上。

    王公子咳嗽着,双手捂着胸口和后背,在地上蜷缩起来,显然是从来都不曾吃的这苦头,被这恶大汉搞了一下就受不了了。

    马面也看出来了,便一步一步迫近了那王公子的身子,低沉着嗓子道:“疼么?”

    王公子不知道那马面什么意思,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马面鼻端哼了一声,嚯地一声,猛地抬地脚就要朝着王公子踹过去。那缩在地上的王公子一看这势头,吓得浑身发抖,嘶声大叫。但是,马面这一脚顿在空中并没有踹下去,一看这富家公子的熊样,立刻轻蔑地笑了,道:“不想挨打是吧?那就乖乖把钱拿出来!”

    王公子微微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恶大汉的凶残相,畏畏缩缩地道:“给了银子,就……就没事了,是不是?”

    马面听了这话,怎么也觉得这富家公子的脑子怎么长的这么简单,简直都抵不上自己七岁时候的智商,但是,人越傻就越好办事,于是不禁高兴起来,道:“算你走运,遇上我,没错,这是份子钱,每个囚徒进来都要交,交了以后,我罩着你,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王公子一听这话,顿时也脸上轻松起来,兴高采烈地将手探入背后的包袱里,摸了半天终于抽出手来,手心里攥着什么东西,往那马面摊开来的手掌心中放过去。

    马面拿手一掂量,再低头一看,顿时来了火气,一巴掌想打在那王公子白白嫩嫩的脸蛋上,但是,却不晓得是自己力气似的太大还是一时气愤打偏了地方,这一掌愣是随着王公子倒下的势头,打在了他的臂膀上,马面的嘴里火冒三丈地大骂道:“瘪三,一两银子也来打发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来拿老子高兴!”

    马面说着又想抬手再打,等他臂膀抡满了力这才突然觉得,方才打在那人臂膀上的手掌,整个都开始隐隐地发麻。

    这是那王公子一脸恐惧和无辜的样子,瑟瑟发颤一面往后退贴住墙壁,一面弱弱地道:“你不是说只要是银子就可以么,这……这也是银子啊,你……也没说多少……”

    周围的囚徒一看马面被这傻小子给涮了,有的窃窃微笑起来,马面一听,心里顿时更火大了,在兄弟们面前丢人,这以后如何再混下去,不给这小子点厉害瞧瞧,还让他翻了天!马面心里将主意打定,骂骂咧咧地发起彪来,双手暗自捏成铁锤般的拳头,照着王公子的脑袋就是俯冲的一拳。

    咣!咣!咣!

    马面连打了三拳,吓的那王公子面色大失,抱头就是左右乱躲,但是,却不偏不倚每次都是恰好将马面的拳头躲开,而马面无一例外都狠狠地砸在坚硬冰冷的墙面上。马面不信这个邪,也不顾拳头的疼,又提起劲力来,一套连环拳打了过去,但是,结果都一样,一拳都没落空,都砸在墙面上。

    那火辣辣的痛觉顿时顺着马面红肿的拳面攀了上来,让马面一时间又急又火。

    那王公子看了顿时吓的又往右边移了移,缩在了墙角里,弱弱地,带着颤抖的声音道:“对……对不住。”

    此刻睡在一边的顺毛虎牙看着奇怪,但是,那小子的怂样和方才的紧张着实是最普通不过的了,而在他眼里那马面就是自己心急,没有沉住气,才把拳打成这副模样。于是,心里一火大,便要爬起身来,可是,刚坐起半个身子,便听那边刘一毛提醒般地深深一咳嗽,心里顿时清醒了,又躺下身子,那身子拱了拱旁边的手下,那黑汉子早就看着马面心急,这么得了令,顿时爬了起来,几个虎跃便来到了马面的身边。

    “你不行,就我来!”那黑面汉子一把将马面拽开,山一样的身躯顿时出现在了王公子的面前。

    马面被这突然插手进来的这一招摔了一个趔趄,但是,马面究竟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本事,就地翻了一个跟头,将那些冲劲就地消去,双脚一蹬地便又冲天而起,一把从后面扣住那黑汉子的肩头,道:“不烦劳你熊黑煞出手,我自然料理的了。”说着手上便使上了劲。

    熊黑煞一看马面固执非要一个人动手,心里也晓得这人平日的脾气,于是便点头,闪身站在一旁,双臂一抱,等着看马面怎么搞。

    马面知道熊黑煞是来看他的丑,心里愈发急切,也不耐烦起来,冲着王公子唾沫横飞地喝道:“快点,给我把银子拿出来!”

    王公子被吓得全身又是一哆嗦,还不及他反应,那马面就一把将王公子身上的那个锦绣包袱夺了过去,还不及王公子阻拦,就以用力一把将包袱抖开,稀里哗啦地散出一地的衣服来,马面拿脚将衣服四下里踢开,猫下腰一看,里头只有一些散银,合起来也不过五两。马面当下拿着这些银子,又看看王公子,心里有些疑惑,这银子显然和王公子富足的背景不相符。

    马面不心甘,对着王公子呵斥道:“老子知道你家里有钱,快拿银子出来!”

    王公子吓的在墙角哆哆嗦嗦,道:“没……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少废话,再不拿出来,小心老子要了你的命!”马面终于忍不住恐吓起来。

    王公子垂着头,叹了口气,道:“好汉,你……你来迟了,本来我是有三十多两银子的……”

    “在哪?拿出来!”马面不待他说完就咆哮道。

    “进来的时候,被牢头给搜刮去了,不然……不然他怎么会待我这般好,又非亲非故的。”

    马面听了,觉得也合情合理,打算就这么算了,于是便回头望了望站在那边的刘一毛,看看上面是什么意思。刘一毛将那边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因为光线昏暗,却没有看到马面连打几拳都一一落空的事情。还以为马面教训了那人一番,才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心想这好好的一只肥羊哪里能这般说算就算,于是,朝马面摇了摇头。

    马面朝着地上的王公子鼻头冷哼一声,道:“现在没银子,那就得吃苦头!”说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这下那王公子窝身在墙角,难逃一难。

    听着他一声声的吃痛惊叫,那边两耳不闻的晁盖也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走到朝这边的栅栏,喝了一声道:“住手!”

    马面被这突然的一声惊喝着实吓了一跳,当即停了手,回头一看,原来是晁盖,于是,头微微一偏,又等刘一毛的意思。

    “你放了他,要多少银子,我来给!”晁盖说着双臂一撑腰身,站在了那边,一副老大的阔气模样。

    刘一毛心里将晁盖恨得牙根痒,但是,今晚却万万动不得他,免得坏了明天的计划,于是,便忍了忍,阴阳怪气地道:“啊哟,我还但是财神爷下凡,原来是你啊,那好,我给你这个面子,五十两!”说着把手大大的摊开来,伸向晁盖的方向。

    晁盖冷冷地看了刘一毛一眼,在身上摸出五十两来,在手里掂了掂,道:“银子在这里,给你可以,但是,你不能再为难他,不然老子明日有你们好看!”

    刘一毛点了点头,轻轻答了一个字“好!”。

    晁盖将银子抛了过去,刘一毛一把抓在了手里,拿牙一咬,嘿,是真的。好家伙,这才是当之无愧的肥羊,早知道就多要一点。刘一毛想着,立刻将这银子送到了秦东的面前。

    秦东将银子收了,摆了摆手就继续闭上了眼睛。

    刘一毛朝那边道:“好了好了,息事宁人,大家睡吧,谁再乱糟糟,老子第一个废了他!”

    这一声过后,整个监狱又安静下来,再也没有一点声响,只有过道里那如霜的寒月。

第二百二十八章 风波起监狱暴动

    “起来!起来!起来!”差役大声呵斥起来,紧接着是“咣——!咣——!咣——!”刺耳的铜锣声响.

    众囚犯从各自的干草垫上爬起身来,看着差役已经在过道里来回走了好几遭。过不得多久,便又来了一拨差役,推着几个平车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下那些懒懒地蜷缩在墙角下的囚徒也顿时像是回魂似的来了精神。一窝蜂似的直往临路的栅栏边上挤。

    “每人两个窝头,一碗肉羹,快些吃了好去干活!”牢头的声音这时在众人的耳边响了起来,差役在分头给监狱各处的囚犯供食,监狱一时变得沸腾了起来。

    就在众人狼吞虎咽的时候,管营和大批差役也出现在了牢里,管营一面走,一面高声训话:“诸位之中也不乏当年走过江湖的,或许很多就是因为落草被抓进这里来的,现在或许也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在华州发生了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少华山的一伙贼寇,趁着朝廷不备,用下三滥的手段……”

    “切——!”众囚徒听到这里,大家对官府这一套说辞是心知肚明,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下面一片嘘声。

    管营听得这些对他来说不太和谐的响应,心里很是不爽,但是,他当差这么多年,也是晓得这些囚犯的脾性,你当真他们就越来劲,于是直接无视接着往下说道:“那些贼寇阴了守城的官兵,猖獗一时地夺取了华阴县,并侵略攻占了周边的村镇……”

    “噢——!”众囚犯听到这里又幸灾乐祸地一片欢呼,一个个手舞足蹈一副喜闻乐见大快人心的样子。

    唰!唰!唰!众差役瞧当下囚犯们欢呼庆祝的样子,顿时觉得这局面似乎变得严峻起来,一个个警惕地将朴刀抽出来,将明晃晃的刀刃对着众多欢呼的囚徒。

    官差见管营的讲话几次被打断,他人的脸色也渐渐便的铁青,于是赶紧扯着嗓子朝着那些手舞足蹈的囚犯呵斥道:“安静!要造反是不是!”

    “都给我闭嘴!秦东!你给老子滚出来!”牢头一看这局面,只怕这样下去,反而会更糟,于是在管营发飙之前,立刻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子,指令一个差役将一个号子的门打开,牢头便抽出腰刀来指着监狱的黑老大咆哮道:“快点,给我滚出来!”

    刘一毛见那牢头已经拔出刀来了,而四下里的囚犯愈发哄闹不止,吃完饭的直接将碗就朝着抽刀在手的官差丢了过来,顿时过道里乒乒乓乓一片瓷碗破碎的声音。

    “保护管营!快!”牢头回身指挥那边的差役过来,自己又掉过头来,火冒三丈地盯着在这号子深处兀自坐着喝肉羹的秦东,牢头没了耐心,大喝道:“秦东!你搞他娘什么,快滚出来!”

    秦东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反而摆出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外面的事情他都好像没有一丝的耳闻目睹,眼中只有这么一碗肉羹。

    牢头知道现在的局面要么等县里的官兵来,要么就是秦东站出来发话维持,单靠这几十个差役当真是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总不能都一并拉出去杀了吧,偶尔的一个两个意外搞死了还能以久病归西来搪塞,但是这般大的场面搞起来,只怕上面会查,不论结果如何,这监狱**终究是失职的表现,对管营和县令都不好。

    牢头看管营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了,于是愈发心急起来,再一次朝着里面的秦东咆哮起来:“滚出来!”

    “请他进来说话,外面哄哄哄,我都不晓得你在说什么!”秦东非但没有理他,反而摆出一副大架子来,显得倒是那牢头进了他的地盘上来了。

    刘一毛看着牢头冷笑了一声,一拱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顿时顺着这个方向,十几个粗壮的囚徒立刻分作两边,黑压压的像是两堵高大的墙。牢头的目光在那两边囚徒挑衅嘲讽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那个一副高高在上的秦东身上。刘一毛的声音响了起来:“您请吧!”

    牢头扭头看了看刘一毛,又看了看这两边的人墙,说实话,在这样一个局面难定的环境里,牢头虽然有刀在手,但是这肉滚滚的身子还是不敢就这般轻易踏进这虎穴之中,牢头有些胆怯,深深吞了一口唾沫,和两个差役站在号子的门口迟疑地没有移步。

    “你……你们!造反是不是!看我……看我日后一个一个不杀了你们!天生就是一帮恶棍,活该被饿杀在这里!”管营在那边嘶声叫嚷起来,那声音之中的愤怒却没法掩饰他内心此刻的恐惧。

    牢头晓得要是再不将这一场哄闹压下去,那管营下一个要迁怒的便是他了。管营虽然不敢动这些恶势力,但是对自己的手下却是敢欺负的,到时侯管营又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那谁也保不准。牢头想到这里,吞了一口口水,一把将背后的两个差役一手一个拉扯到面前,一挥手又招了七八个上来,喝令道:“进去给我把那天杀的王八羔子拖出来!”

    这十来个差役抽刀在手,也不惧那些犯人,便一同涌进了号子里来,直往秦东拿走,要来拿人。

    刘一毛见了,晓得这下小小的一件事,玩玩就好了,没想到这下耍大了,惹毛了官府没好处,毕竟最后吃亏的还是囚犯。这下差役进来拿人,看来是玩真的了,等把老大拖出去,还不知道是怎么一番拷打。于是刘一毛在那当先的两个差役一走过来,便率先一步踏上前来,将胸脯一挺,突兀的胸肌像是两面突出的盾牌,将那一边的差役撞了一个趔趄。

    刘一毛做了这个榜样,立刻两边手下的兄弟也相继堵了上来。黑压压的汇集成一堵大墙,挡在了众差役的面前。差役瞧见了这阵势,立刻左右几个抽刀威慑,后面几个拖着水火棍抡头便打。

    这一下可让秦东的号子里顿时乱了起来,那些个囚犯虽然喧闹,但是一个个都是精明的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知道的跟明镜似的。趁着大家一起起哄,砸个碗啥的没什么大不了,法不责众,顶多就是饿个一两天的事。但是要是殴打官差,那可就要令当别论了,搞不好是要拉出去杀头的。

    秦东的号子里汇集的都是秦东得力的手下,一个个都是秦东的左膀右臂,这些潜规矩大家都心知肚明,当下各个都咬牙忍了,每一个还手。那些个官差经过这一下探明了这帮人内心的底线,立刻变得大胆起来,那架子也就摆的猖獗起来,轮着水火棍愈发往死里打。但是,那些挡在前面的人即便被打得头破血流,都没有一个退却半步,一个都不肯让开来。

    这份倔强无形间扯怒了牢头心中的火气,愈发强烈地爆发出来,他大步飞身上前,一把夺过一个差役手中的水火棍,抡足了力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狂揍,发泄这自己方才内心的不满。

    呯——!

    秦东看不下去了,起身猛地将手里的碗使劲摔碎在地上,大喝一声:“让他们进来!”

    这一摔碗,当下号子里的人都统统被这一声脆响惊愣了一下,接着一下秒,这号子里的所有兄弟统统闪到两旁,将手中的碗干净利落起一起狠狠砸碎在脚下。这整齐划一的壮观一举,顿时让秦东的号子里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气。

    牢头手持着水火棍,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当下他被这帮人的气势所震,心里有些底虚,没敢进去,只是大喝一声:“把秦东那厮给我押出来!”

    差役一听,左右持刀的五六个人立刻便相互护着直往里闯。秦东一双怒目睁得滚圆,大喝一声:“滚出去!老子自己出来!”便大步流星地往外逼了出来。

    那些差役被秦东的气势所摄,纷纷退出了号子,此刻的过道里已经是一片碗筷的破碎瓷片,残羹冷炙,一片狼藉。管营在十几人的差役保护下拿眼恶狠狠地看着牢头这边的进展。牢头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好歹这秦东出来,一切都好收场。

    秦东前脚跨出了牢门,后脚牢头就让差役将大锁锁上,将刘一毛等人统统锁在了里头,一个个看着秦东都是干着急没办法。

    牢头看着秦东走出来了,脸面上立刻换了一副态度,双手一叉腰,冷哼一声,喝道:“好你个秦东,面子大了是不是!给我打!”

    众囚徒一听顿时发狂了一般地四下嘶吼起来,一间间牢门被拼命地踹动起来,咣当咣当一阵可怕的震响。但是,即便这样发狂地示威,可依旧没能阻拦他们老大的厄运。左右四五个差役那刀尖指着秦东,后面两个差役立刻抡起水火棍来照着后背便是狠狠地两下。

    秦东被打的向前跌撞了两步,众囚徒看在眼里,愈发心急,一个个像是兽性大发一样没了理智,可是刚才将碗筷都砸了,当下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堆堆的稻草,他们发狂地将自己的头颅撞向栅栏,整个监狱顿时陷入一片可怕的混乱之中,仿佛那些牢门就要被众人撞翻了一般,这样那些官差看着也不由地心有余悸……

第二百二十九章 风波起监狱暴动(贰)

    秦东被几水火棍打的又向前跌撞了几步。来到了叉着圆腰大刺刺地站在过道的牢头面前。那牢头一见秦东,原来并不想为难他,但是,心里一想起方才秦东坐在号子里仗着人多的势气给他摆谱,牢头这心里的火气就腾腾地直往上窜。看着那秦东被差役狠狠地一顿打,但是牢头任不觉得解气,现在那厮跌到自己面前,牢头立刻不失时机地抬腿就是一记飞脚,重重地踢到了秦东的下巴,秦东的身子在空中兜了半个圈,又重重地跌落在地面上。

    这下,牢里头就更乱了,囚徒见自己的老大被牢头随意的践踏欺打,简直就是将所有人的尊严都狠狠踩在了脚下,囚徒门一个个放声嘶吼,都一副恨不得现在冲出牢笼来讲管营牢头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撕扯下来的样子。管营看着周围这般囚徒们的疯狂,不由地也暗暗打了个喷嚏。

    秦东此刻忍着全身的剧痛,拿手一抹下唇,是触目惊心的血红。秦东看了一眼面前那趾高气扬的牢头,深深地暗自换了一口气,将眼垂下来,慢慢地爬了起来。不管现在的囚徒们是如何的疯狂,做为这郓城县监狱黑老大的秦东来说,他却不能乱。因为,他深深地晓得,平日里不管这个号子是谁的地盘,那个人是谁罩着,但是,现在站在官府的面前,什么都会变得虚无,和官府作对,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而且通常还会死的很难看。

    秦东知道牢头现在抓他出来,就是为了镇摄众囚犯,而方才的这一顿拳脚,也不过是杀鸡儆猴,叫众人晓得谁才是老大。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是老大对秦东来说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有生意大家一起做,有银子大家一起分,其他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交易放在面前和银子拿在手里,这才是最踏实的。

    秦东不想再闹下去了,将手一挥,顿在空中,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顿时,由那些近处先看到的囚徒开始,由近及远蔓延下去,不过许久,整个监狱便安静下来了。

    秦东抬起眼来,越过牢头的肩膀,看向管营。这时管营恰好也向秦东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即散,但是管营心里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昨日晚上臧寒中找到他的时候,就将事情说了,不但事前有银子,成事之后更是有两倍的现银奉上,这是何等便宜的买卖,虽然牢头不晓得其中的猫腻,但是管营至少看在银子的份上,也该站出来给个方便了,要不然再这样下去,那就不是和这帮囚徒过不去了,而是和银子过不去。这其中的轻重,管营是最能分的清的。

    牢头不知道秦东在看什么,还以为是秦东目中无人,故意摆出这么一副派头的样子来给他看,于是,抬手便还要打。就在这时候,管营干咳了一声,走了上来,冷冷地道:“好了好了,今天忙正事要紧,等去了黄石岗也有他们的好受!”管营叫停了牢头,在秦东的面前停下来,低声在他的面前道:“这次就放过你们,但是,秦东,你记住,和朝廷作对,没一个有好下场,那些少华山的也一样,你们别太得意!”

    秦东面目呆滞地立在原地,没有理会管营,只是心里为这一句话冷冷地哼了一声。

    管营这时候,放大声音对秦东道:“你跟我来!”

    众囚犯一看管营要将秦东带走,立刻就不让了,顿时像是炸开锅了一般地,又闹起来。

    “得瑟!”秦东一声暴喝之下,顿时监狱又变得安静下来。

    “大哥!”刘一毛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朝着秦东的背影,包含担心地叫了一声。

    秦东没有回头,只是冷静地丢下一句话:“毛事没有,我走以后,你们别再给我闹了,留些力气,到黄石岗上还有‘正事’干!”,说罢便跟着管营走了。

    在管营带着秦东离开不久,郓城县的官兵也到了,领头的是一个精壮的都头,手里提着一口铜柄大刀,脚蹬一双飞燕靴,看着这监狱里的一片狼藉,瞪着一双虎眼,快步奔了上来,喝道:“什么情况!”

    牢头顺着声音一看,只见一纵官兵进到了这监狱里来,他再抬眼一望那领队之人,顿时心情大好起来。有了这官兵在,再叫这帮子流寇叫嚣!牢头赶紧迎了上去,笑着道:“哎呦,没想到今天是雷都头当差,这下可好,你来了,一切就会顺顺当当了。”

    这来人正是雷横,人送外号插翅虎。

    雷横却不与他说笑,只是看着满地的狼藉,问牢头道:“这是什么情况?”

    牢头看了看这地上到处的碎瓷片,顿时气鼓鼓地道:“都是这帮饿杀的顽徒闹事,不过,现在没得事了。”

    这监狱里的事,雷横也不想多管,今儿个收了吴大人的令,要来监押这些囚犯到黄石岗上去采石头,所以这才早早地起来到这边来。雷横将大刀有左手倒到右手上,一拍那牢头的膀子,道:“既然没什么事,那就走吧,早些完事早些回。”

    牢头一面连忙陪着笑脸点头,一面赶紧招呼人手上来将牢房的门一一打开。雷横一挥手,立刻便有拿着长枪朴刀的官兵走上前来,用尖锐的矛头刀刃逼着那些囚犯分作一组一组,乖乖在监狱差役拿来的一条大铁链上将手链窜着拷了起来。

    “带走,带走!”雷横一挥手,便要那边的官兵像个口袋一样,将犯人封锁在中间,一伙一伙地带出了监狱。

    “站住!”雷横看着一个正要被官兵拿刀押走的囚犯,突然开口阻拦了下来。

    那人一回头,雷横的脸面顿时有了笑意,道:“晁大哥,果然是你。”

    晁盖抬头一看,却见一个方脸的差役,心里左思右想,却没什么印象,当真不晓得在哪里见过,当下更是不太认识。为了避免尴尬,晁盖还是一拱手,道:“都头。”

    雷横朝着那监押晁盖的人一摆手,那官兵就转身去了,剩下雷横和晁盖两人尾随在队伍的后面,慢慢地走着,出了郓城县的监狱,一队人直往那几里之外的黄石岗上来。

    “哥哥不认识我,但是,我却晓得哥哥的大名!”雷横压低声音在晁盖的耳边说道:“朱仝是我的好兄弟!”

    雷横一说起朱仝,晁盖就明白了,虽然晁盖和官府来往并不多,但是,朱仝这人晁盖却不陌生,每次例行公事但凡路过晁家,都会来晁家找晁盖喝上几碗,开始是闻晁盖之名而来,后来性情相投便关系又近了一步,而到了后来,晁盖才晓得,这朱仝虽然人在官府,但是却也算是江湖中人,故而,两人的关系就又不同了,自然能说的话头也就多了起来,一天天这情义就更深了一步。

    当下雷横既然说起朱仝是他的好兄弟,这话就有了分量也有了含义。不说好友,偏说兄弟,这是什么意思,听到晁盖心里是一清二楚,都是江湖上的话。

    晁盖一拱手道“原来是朱仝的兄弟,请问尊姓大名?”

    雷横笑着一摆手,道:“哥哥这般说就太客套了,小弟姓雷,单名一个横字。”说到这里雷横放低了声音,对晁盖道:“因为小弟颇有些粗浅的身手,而有多些胆子,蒙江湖上不弃,送了个插翅虎的名号。”

    晁盖听了当下又是一拱手,道:“猛虎添翼,了不得咧!”

    雷横被晁盖这一拱又一拱,弄得颇不好意思,便道:“叫哥哥说笑了,我等与您比起来简直就是渺如蝼蚁,不值一谈。我听朱仝多次说起你,一直公事缠身,同在郓城县竟也无缘拜会,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相见,却不知哥哥为何遭这般罪来?”

    晁盖谦虚地笑笑,听雷横问起这事,便收起了笑意,道:“区区小事,一些误会,我在这里也没受什么罪,顶多就是把半个月急出的去了,到时候,再请兄弟上庄里来一叙。”

    雷横点点头,知道晁盖不愿提起,他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晁盖在牢里没受苦头,那就放心的下来。于是雷横又将话头转到今天这牢里的事上。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管营在早上说了开采铁矿的缘由,众囚犯欢呼少华山等众的壮举,就此惹怒了管营,故而上演而来一出闹剧。”晁盖大概地解释了一番。

    雷横若有所思地又点了点头,一会儿偏过头来,在晁盖的耳边道:“看来这伙囚徒还是很以少华山的人马为标榜,不知……大哥,你对这怎么看?”

    这个问题放在这个时候,实在是一个很敏感的话头,晁盖不知该怎么作答才算好,于是,囫囵地道:“人各有志,轰轰烈烈也不失是一种活法。”

    雷横将这话在心里绕了两圈,这才吃透晁盖这话里所隐晦的真实含义,不禁笑出了声来,转头看着晁盖,诡异地笑了……

第二百三十章 黄石岗惊魂重重

    晁盖看着雷横诡异的笑容。心里顿时一寒,有种突如其来的后悔袭上心来,不禁暗自怪自己太大意,只是凭对方几句话便骗的信任,这也太大意了。现在被官府的人抓住了有谋反之心的罪证,这可是要诛家灭门的啊。晁盖想到这里,不禁后背已经湿出了一大片的冷汗。

    当下只听雷横又凑到耳边轻轻地说了四个字,道:“所见略同。”

    晁盖听了,立刻转过脸来,惊奇地看着雷横,大大地张着嘴,正要说话,雷横却将手轻轻按在晁盖的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说不得,说不得。”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官兵压着这伙囚徒终于到达了黄石岗上。晁盖举目四望,这黄石岗分冈上和冈下两片,形如葫芦,四下里都是被开采的陡如悬崖,四面山壁高百丈,靠人力攀上去实在费事,搞不好摔下来是定然没命。而在这冈上,是连绵不断的丘陵般的山地,岩石突兀起伏,有一大半被开挖出来,显然是上回官家开采的遗迹。

    “好了好了,地方到了,都给我老老实实干活,谁敢耍猫腻,可别怪我手里的鞭子!”牢头说着故意将手中的长鞭在地上甩的噼啪响,仿佛是一道道的晴天霹雳在众人脚边猛然炸响了起来。

    官兵在黄石岗的四周远远地布置好了防线,像一张大大的网,将所有的囚犯都兜在了里头。

    管营这时候也带着差役来了,几个平车上拖着大批大批的铁镐大锤一类的工具,远远地拖到工地上,由差役上前来分发给众囚徒。秦东这会儿从管营的背后走出来,一嘴的油光抹亮,微微满足地笑着,从差役手里接过一把铁钎,走向了那边正在等他的兄弟们。

    那帮子人见自己的大哥回来了,一个个立马蜂拥而至。刘一毛当先上来,上下看了看秦东,没什么伤便高兴地确认道:“大哥,那狗官提你去干什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秦东tian了tian嘴边的油光,颇为得意地站在众人的簇拥之中,四下一看,自己的手下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官兵瞧不着,于是便从后背里抽出一把尖锐闪亮的匕首来,道:“有了这个,一会儿动起手来就方便多了,不信那厮不栽在我们手上。”说着众人一通笑了。

    “干什么!干什么!干活去,别在这里偷懒!”牢头说着便一鞭子抽了过来。

    众人见了赶紧躲开一个缺口来,秦东趁着手下纷乱闪躲的这片刻的空隙将匕首递到了刘一毛的手里,便吆喝起来:“兄弟们,走咯走咯,各就各位!开始干活了!”

    这一语双关的话听到牢头的心里是一种滋味,但是听到众囚徒心里又是一番滋味。大家按照昨夜商量好的计划开始分头行动起来。刘一毛带着七八个囚徒快速地在冈上找到了一片方便下手的好地形,这是一个差不多五六人高的小山丘,像是掰馒头似的被人开采了一半,留下这一半上面凹凸不平,下面是一个雨水冲击留下的一片浅浅坑洞。刘一毛站在了这坑洞下,四下里一望,有那山包挡的严严实实,哪里能看到半个官兵的影子。

    刘一毛四下里打量了一番,顿觉心满意足,便破有些手舞足蹈地暗自道:“真是天助我也!比想象中的还好,当真是省了不少麻烦,看来这晁盖的命,不是我等要索,而是上天注定的事。”刘一毛一想到这里,便仿佛看到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刘一毛这么想着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劲力,于是,抄起一支铁镐,招呼身边的与他为伍的五六个囚徒便从山包的另一处缓坡三把两下地爬了上去,挑了一处便于下手的地方,立刻在四周开始动手,卖力地将铁锤长槁砸向那些突兀的大石。

    秦东远远地看着刘一毛已经看准了地方上手,自己这边也在装模作样干活的掩护下,将得力的人手四五十人星罗棋布地安置在这山头的四周,离得的小山包的断面都不远,差不多一声令下都能立刻赶到。秦东为了以防万一,亲在站在了那小山包的断层下,设身处地的站在晁盖的视角上思考,如果晁盖想逃,会选择怎样的路线。秦东一面拿着铁钎假装撬动一块山壁上的一块矿石,一面暗自转目看着四周,将晁盖可能选择的逃脱路线都想了个遍,于是,便不动声色地一一来到手下面前,将他们各个必须的站位都做了交代,而就在秦东这边安排差不多妥当的时候,刘一毛那边打了一个低沉的响鼻。秦东抬头一看,一块悬在山崖边上的矿石已经被刘一毛等人敲松了,鹅卵形的一块乌黑石矿,约有半人高。

    秦东看着满意,便对着刘一毛将头一点。刘一毛看了也势在必夺地微微笑了,招呼手下将一支铁镐使劲插在了那矿石之下,稍稍将那矿石撬得松动起来。

    “噢!好痛!”一个囚犯这时候突然抱着脚叫了起来,他一面跳,一面看着他身边的一个囚徒痛叫道:“你究竟在干什么……”这囚徒越往下说,声音就越低,显然是看清了那弄痛他的囚徒,实在惹不起,便连说话都没了底气。

    “干什么?老子,碍着你什么事了!”一个长着马脸般的的人物突然转过身来,瞪着一双暴眼看着那囚徒。

    “我……我的脚,你打着我的……我的脚了。”那囚犯显然是被马面呵斥地没了气势,当下说话也软绵绵起来。

    “打着你的脚了?哈哈哈。”马面看着那囚犯抱脚跳起的样子,仿佛觉得很好玩也很好笑,不由地放声笑了起来。但是当笑过三声之后,顿时收住了笑意,毫无前兆地飞起一脚将那囚徒踹倒在地。

    那囚徒被这突然而来的一脚踹的在地上直滚出五六步远,直到身子撞在一面坚实的墙壁下这才停住而来去势。他双手颤抖着摸摸额头,见面没有血,这才剧烈抖动着挣扎着爬起身来。这感觉就像是一棵病树,被狂风折倒在地上一般。看他那样子,显然是痛的都快爬不起来了。

    晁盖远远地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心想,白白长了一身的肉,到头来没半点骨气不说,还这般不耐打。晁盖心里看着那马面又拎着铁镐朝那囚徒走了过去,看样子那马面不像是就此收手的样子。而此刻那被打趴下的囚徒也摇摇晃晃地扶着那断壁残垣爬了起来。这下晁盖将那囚犯的脸面看了个清楚,这不正是昨夜陪他聊天的那个么。

    这一瞬间,做完的回忆都瞬时间在脑海里流淌起来,晁盖想起来了,那汉子昨夜说话就是一副天生的懦夫样,唯唯诺诺,从他全身上下,看不出半点大男子气概的影子。而昨夜,刘一毛就放了话说要在今天寻那囚犯的麻烦,而之后向另一个新来的囚徒索要银子一事也看的出,那马面就是刘一毛手下的人。

    晁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刘一毛的手段还真狠,说要教训那人,便在暗中差遣手下挑起事端来,这样他参与进来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拾那囚徒,即便最后被差役发现,刘一毛也可推脱的干系,而对于那囚犯来说,既心里明明知道是刘一毛故意找他麻烦,但是却没有半点直接的证据来抓他的把柄。

    而就在晁盖想通这一点的时候,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救命。

    晁盖往那边一看,那囚徒已经被马面死死按在地上,正一拳一拳往死里打。

    就在这电光一闪的瞬间,晁盖想起昨夜许下的许诺,要罩着那囚犯,不让别人伤他一更寒毛。虽然,晁盖不愿多管闲事,但是大丈夫说一不二,既然说了要罩着他,那就要保他周全。况且,刘一毛找那囚犯的麻烦也不全因为他说话的声音打搅了刘一毛的好梦,多半也是因为那人与自己说了话,刘一毛心里不爽,这样迁怒于他。晁盖这样一想,心里就愈发坚定了,这个头是出定了,双手也不由地握紧起来。

    “救命,叫你嚷!叫你嚷!”马面一面将铁锤般的拳头砸在那囚犯的后背上,一面低沉着嗓音喝骂道。

    此刻那囚犯已经全然没有半点挣扎,全身只是不住地颤抖,哆哆嗦嗦地随着马面一拳一拳的打击吃痛地呻吟着。

    晁盖看不下去了,将手里的铁锤一丢,便迈开流星大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马面的背后,突然大喝一声:“干什么!”

    这一声犹如滚雷炸响的声音,将马面活生生地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差役过来发现了,全身不由地惊的肉跳。可是,还不等他回过头来,晁盖已经将手一伸,死死地将马面的后背扯住,另一手抓住马面腰间的皮带,将双臂灌满力气,低喝一声便将马面整个人都半举起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黄石岗惊魂重重(贰)

    晁盖紧紧扯着马面的后背,抖到了半空,双臂用力往旁边一甩,立刻将马面整个人就丢了出去.

    马面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轻飘飘地,耳边呼啸着两股气流蹿过,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身子便重重地戳在了几步开外的乱石之上。这一跤摔的可着实不轻,让马面连连翻了几个跟斗这才消去了去势。可是,等马面四肢朝天地仰面摔在乱石上的时候,马面已经没了方才的嚣张,全身被地上尖尖的乱石,划出一道道的血口。

    马面在地上痛的来回缓缓地翻转着,怎么也觉得天旋地转,站不起身来。这时候,站在近处的几个壮实囚犯看见这情况立刻三步两步赶了上来,将马面扶了到边上去坐下来。而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带着几个汉子朝着晁盖走了过来,那为首的汉子晁盖认得出来,正是昨夜的那个熊黑煞。

    熊黑煞将袖子往胳膊上一撸,露出了手臂上黑呼呼的体毛来。熊黑煞瞪着一双犹如马镫般的怒眼,朝着晁盖喝道:“去你娘的鸟厮,也敢在爷爷面前逞力气!”说着便是要上来将晁盖和那囚徒撕成两半。

    晁盖一看这样,立刻将身子横迈出一步,像一堵坚硬的高墙一般将那囚徒挡在身后,保护了起来。

    晁盖看那熊黑煞的块头就心里约莫知道了这厮力气显然要比常**一些,这泰山压顶般地扑过来,可要小心应对。晁盖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那熊黑煞的下盘上,在心里默默估量这熊黑煞每一步的落点和距离,就在晁盖拿捏住了熊黑煞欺道身前的落脚点,准备先下手攻其下盘的时候。晁盖却顿时觉得背后有一股犹如山洪般的力气从他的肩头涌上来,有万钧压顶般地将他朝后一把扯倒。

    晁盖失重顿时被压趴在地,而就这仰面朝天落地的一瞬间,晁盖一眼瞄到了身后的人——竟是,方才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囚犯。

    那囚犯一举将晁盖砸倒在地,顿时将全身的软弱都丢的一干二净,脸面上再也看不出懦弱的熊样,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霸气和得意。

    囚犯的这个表情深深地映入了晁盖的瞳孔,让晁盖顿时觉得天寒地冻,落入了一个布置周密的圈套里。晁盖怎么也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昨夜那个懦弱的囚犯,尽然是霸气内敛故意装出来的,他也想不到,自己好心出来罩他,却是他在背后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

    但是,毕竟晁盖也是走过江湖的人,晓得人心究竟可以黑暗阴损到怎样的程度,当下,晁盖咬咬牙只能将这一口恶气都吞吞咽到肚子里。凭着直觉,晁盖晓得那囚徒这般精细而又艰辛的伪装起来,不是为了这简简单单的一击,后面一定还有更多的阴谋在等着他。

    晁盖想到这里,立刻想翻身起来,可是还没来的及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那熊黑煞已经快步冲到了面前,双手一锁自己的臂膀,突出一面的肘尖,朝着刚刚跃到半空的晁盖就是猛地拦腰一撞。

    晁盖眼疾手快,虽然身处半空好无所依,但是,晁盖急中生智立刻将双掌迎着那熊黑煞挡了过去。

    虽然这一掌补得及时,没让熊黑煞这一肘子冲断肋骨,但是,这熊黑煞的蛮劲却是难以抵挡,晁盖跃在半空的身子还是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朝着断崖残壁狠狠地撞了过去。

    就在这一霎那,秦东的声音在那边响了起来:“顺毛虎,快走!”

    那装了半日软弱的顺毛虎此时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在秦东的一声招呼下,顿时抓起熊黑煞便朝远处迈步飞窜。

    就在晁盖被撞的脑袋一时发昏,还没回过神来的这一霎那,站在那小山包上早已待命的刘一毛顿时眼中闪过一道残忍而夺命的凶光,将手一挥,随即下令要手下将那支早就弄好的铁钎撬动巨石将晁盖压死。可是,就在手下们紧握这铁钎正要发力的时候,突然腰间吃痛,身子便被踹出了半步远去,一个个跌落下那小山包去了。

    刘一毛被这突然而来的意外惊了一跳,回头一看,那在背后下黑手的竟然是昨夜新来的那个什么王公子。

    好你个兔崽子,敢来坏你大爷的好事,艹,昨天的事还没收拾你呢,今天就来寻晦气,想死那就成全你,新仇旧恨一起报!刘一毛想着昨夜马面那一顿拳头没有将这小子打坏,实在是可惜,早知道他会半路出来逞能坏事,那就该昨夜打断他的腿。刘一毛双目顿时冒出了嚣张的火气来,抄起插在地上的另一根铁钎,朝着那便正和囚徒厮斗的王公子就猛然下了杀手。

    可是,那尖锐的铁钎还没近了那王公子的身子,也不知那王公子怎么回事,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身子突然一晃,尽然将刘一毛的致命一击一闪躲过。刘一毛不甘心,操起铁钎在手,当做朴刀似的,直朝那王公子横竖打来。这时的王公子刚好挡下一个囚徒的拳脚,感到那刘一毛呼呼的棍响,立刻一旋身子,将那囚徒一拽一挡,恰好送到了刘一毛挥打而来的铁钎之下。

    只听噗的一声肉响,刘一毛收不住手,愣是将那囚犯一棍打倒在地,吐血不止。

    秦东在远远地看出了刘一毛这边突发的情况,他万万没有想到,昨夜进来的那花花公子尽然会有出头来干涉自己的计划,他深深晓得什么叫做机不可失,现在不将那铁钎撬动,那么晁盖缓过神来,那什么都迟了。于是,秦东立刻发号施令,叫手下带着几个人立刻朝着那小山包跑了上去。

    而同在下面的马面和熊黑煞这时也抬头看到了山包上的意外,当那王公子的身影落在他两人的眼中时,两人都不由地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马面站的更近些,所以那王公子所走的一招一式都仔仔细细落在了他的眼里,马面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富家公子尽然有这般出人的身手。那么昨夜……马面不由地暗暗惊出一背的冷汗来。

    秦东转眼再看晁盖,已经开始猛猛地摇摇头颅,开始托着身子要站了起来。秦东心里看在眼里,愈发急了,方才是乘着晁盖背后没有防备才偷袭成功的,现在要是故技重施,只怕事倍功半,奈何不得晁盖。于是,秦东也不顾了,索性大喝着提醒刘一毛道:“匕首!匕首!”

    刘一毛被王公子一拳打趴在了一边,听在老大的提醒这才想起这档子事来,伸手一摸,从腰间将匕首拔了出来。趁着王公子和那边四五个囚徒厮打的功夫,立刻爬起身来,紧紧攥着匕首,朝着王公子的后心窝就扑了过来。

    却不想,刘一毛刚近了王公子的身,那王公子就变得和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不管刘一毛怎么疯狂地那匕首刺落,都被那王公子轻而易举地躲了开来。刘一毛生怕这便动静太大了,将官差和官兵引过来,于是心里愈发着急了,舍了命地朝着王公子扑了过去,但是,这纵身一扑依旧在王公子的纵身一扫这下,将刘一毛的下盘攻破,重心全失,顿时又受了那王公子的一脚,身子一斜,朝着那边跌了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那刘一毛竟然集中神志,在跌撞之中双脚往那突出的岩面上一撑,便朝着那块摇摇欲坠的矿石撞了过去。

    只听哄的一声,那块被刘一毛等人先前就砸出来的大块矿石经不住刘一毛这么舍身的一撞而顿时松落下来,以一种泰山压顶之势,黑压压地朝着峭壁下的晁盖压了下去。

    这时的晁盖已经站起了身来在,但是那轰隆的声响将他猛然一惊,本来就打算朝那马面和顺毛虎那边去给他们一顿拳头,这下脚下更是加足而来力气,动如脱兔一般在大石落地的时候,也恰好窜出了那片低洼。

    又是一声哄的巨响,那半人高的矿石落在了地上。秦东眼看着那石头没有将晁盖砸死,而自己得力的手下刘一毛也一同从悬崖下失落下来,此刻瘫在那块巨石旁不远的地方,一口一口的咳嗽着吐着血,看那样子即便不死,也是重伤,回了牢里也熬不过几天了。

    秦东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顿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痛感来,纠缠在他的心里,像是憋屈了很久很久终于要爆炸了一般。秦东满身的火气顿时憋红了那一双犹如狼一般的眸子,他将手一挥,低沉地嘶吼着道:“跟我上!杀了他们!”

    这一刻的秦东动了杀机,但是,却已经不是为了银子。此刻的他已经红了眼,是不甘,也是愿,他无法接受这个几近被击败的现实。他秦东不是一路被压着打的人,这样周密的计划,实施起来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但是现在却被人破了……秦东说不清现在到底是为了兄弟刘一毛报仇,还是为给自己的自尊来买单。

第二百三十二章 黄石岗惊魂重重(叁)

    此刻埋伏在四周的众囚徒得了秦东的一声令。立刻抄起铁镐大锤等能当做兵刃用的家伙,立刻按照预先秦东安排的站位,迅速地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晁盖一看这囚徒势众,而且现在人人手里有家伙所持,要想空手杀出去,实在是不容易,若是大声求救,也只怕那些官兵还没从冈下的封锁线上赶过来,自己就丧命在了那些杀红眼的囚徒手下,而且这样一来,传到江湖上也是极丢面子的一件事。大丈夫宁可战死也不跪生,晁盖将心一横,立刻捏紧了拳头,冲着一面杀了过去。

    可是,刚和那边的囚徒交手,周围便又有囚徒杀了出来,一时间,就像是一堵黑压压的巨lang,各种家伙挥舞起来,晁盖将四五个囚徒打趴下之后,后面却有更多的囚徒涌了上来,一时让晁盖有些招架不住。晁盖挡过一招之后,余光扫了身侧一眼,只见那边的人马也冲这他杀过来,显然是有收网之势。

    不得了,晁盖心里暗叫不好,不能叫他们收网,不然就更加冲不出去了。晁盖大喝一声,将一个欺身上前的囚徒一拳打退,双臂在身前虚打了一招,立刻便撒腿朝着反方向狂奔。

    没想到,这边的人也不少,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也杀了过来,晁盖来不及再撤,只得硬着头皮迎上来拼命。

    可是双手入白刃实在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而当下面对的又是这样一群恶贯满盈早就名声狼藉的囚徒,晁盖动起手来,没有占到半点优势。

    就在晁盖和这边囚徒厮斗的时候,四周的囚徒在秦东的带领下也杀了过来,这下将晁盖里里外外围杀了一个水泄不通。

    晁盖放眼一看周身都是人潮,铁钎长槁四面八方朝着他的身子上下杀落过来。晁盖勉强地招架着,这一刻,他又想起了那日放风时和这帮囚徒较量的场景,而现在和当时所差无几,只不过是这些囚徒手里多了些要命的家伙,而这些不要命的囚徒也比那日多了几倍。晁盖又那日的先例,深深晓得这样杀下去,只怕过不得多久就会被拖死的。

    就在晁盖陷入四面攻的绝境之时,突然那边忧外向里杀出一个人来。由于众人将精力放在了晁盖的身上,谁也没料到背后的情况,就这样轻易地着了别人的道,而那人也三下五除二地杀到了里层,不过片刻便和晁盖回合在了一起。

    晁盖手下不停,一面展开身手将全部的本事都拿了出来,对付这周身的囚犯,一面抽空抬眼望那边一看。这来人却是那天那个花花公子,这一眼,看的着实让晁盖有些出乎意料,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有这般了得的身手。

    那王公子一杀进重围,便大喝一声道:“晁盖,到这边来!”

    晁盖应了一声,便挥起双拳和那王公子合为一处,这时那王公子又开口叫道:“我杀左弦,你杀右弦,若即若离,分分合合!”

    秦东不晓得这王公子说的什么文绉绉的话,但是谁攻左边谁攻右边却听得分明,当即也大喝一声:“晁盖要往右边去,兄弟们杀!”

    那些个囚徒不懂,但是晁盖却心里明白,那句话并不是说谁杀哪边的事,而分明就是一种攻势的策略,说的更深一些那是一种阵,在军事中叫二龙出水阵。这阵法适用于搅乱敌军阵脚,但现在看来也同样适用于突出重围。这这二龙出水之阵的要旨所在便是人马分为两拨,时而汇集一处合理向前突击,时而分作两翼杀开阵脚,这时开时合之间没有丝毫的规律可循,也正是这样才叫敌军愈发防不胜防,而这破军前行的阵势暗合了那长风破lang之势,故而名为双龙出水之阵。

    晁盖当下会意,和那王公子相视一笑,顿时手起拳落,杀将开来。这双龙出水之阵被两人无形间的默契耍出了应有的气势和威力,顿时像是一把斧头砍入了木桩一般,一劈两半将人潮分散开来。而在两人杀的兴起之时,王公子的象形在晁盖的心里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先前那个花花公子的不屑态度,转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敬重和叹服。

    就在两人快杀透重围的时候,通往冈下的方向突然暴起一声犹如炸雷般的吼声,紧接着便是犹如暴雨般落地的大片脚步声。

    众囚徒不用回头都晓得,官兵来了。

    雷横一人当先飞奔上来,带着众官兵三拳两脚就将外层依旧顽固抵抗的囚徒打散开来,和正往外面突围的晁盖等两人接应在一处。晁盖和王公子被雷横众官兵护在中心。在官兵的呵斥下,那些囚徒顿时没了气势,一个个忍气吞声,没了底气。

    秦东一看这场面,心里顿时就凉了一半,他晓得这下才是真的输了,不但是输彻底了,也输惨了。这是的秦东心念顿时像是风中的残烛,没有希望,也没了气力。生意可以不做,但是,去却不能再有兄弟折在这里面了。输了就是输了,没得补救了。秦东将手里的铁钎往地下一抛,沉着声音道:“都抛下。”

    大家看着秦东,手里紧紧地抓住家伙,谁也没有松手的迹象,当下,和那些官兵对峙着,虽然气势被打压了,但是,只要大哥放一句话来,他们照样敢拼了命,大不了一死罢了。

    秦东看着众人的迟疑,心里知道这事现在收手还有的回旋余地,若是再动手下去,那可就真的要闹大了。于是大喝一声:“都放下!”

    众人这下知道老大是认真的,这才有人开始不甘心地将手里的家丢在脚下。这样子有人带头,后面接着便有更多的人将手里的家伙丢在脚下,一时间乒乒乓乓的一片散落的声响。

    雷横见这帮囚徒乖乖就范,也算是缴械投降,于是便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们,留下官兵看押着这帮人,就带着晁盖和王公子往外走。这时候,恰好遇上了正带着差役赶过来的管营和牢头。牢头不知道管营与臧家的勾当,自然不晓得里面到底又出了什么乱子,心里急的要死。但是管营却是心如明镜,他抬眼撇了一眼晁盖,心里一转念想到的不但是那些事成后的银子泡了汤,而且,他心里也害怕那秦东吃不住官兵而将他也给卖了。当下看见雷横不由地有些心虚,心里忐忑不安地看着雷横,虚虚地笑着,道:“这些千刀万剐的劣囚,真是不让人省半刻的心,多亏了雷都头的神威,不然……”

    雷横听不惯他的这番马屁,挥了挥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里面怎么处理,你自己先去看看吧!”说着便带着晁盖和王公子走了。

    管营看着雷横远去的背影,偷偷摸了一把额上的虚汗,紧接着,他立刻换了一副表情,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快步往冈上而去了。

    雷横带着两人一路来到了冈下官兵把守的山谷口,那里早已扎起了一个行军用的小营帐,三人先后进来营帐,分了主次坐了。雷横命人为两位上了茶,便屏退了左右,和两人私聊起来。

    “晁大哥,你和他们究竟是什么过节,为什么这帮人闹起这么大的阵势来?”雷横有些不解,朝着晁盖探过身子来问道。

    “过节也没什么,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仇怨,那就只能是刚来时他们向我所有份子钱,只因为他们要价太过分,我把那老大小小教训了一下,之后在放风的时候,就被这些人围攻过一次。”说到这里晁盖微微摇了摇头,像是在沉思什么,也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怎么觉得,这些人也不像是这么小肚鸡肠的汉子,按理说,那人交过手这件事也就算了,不会下这般的杀手啊。”

    就在雷横和晁盖蹙眉想不明白的时候,坐在对面的王公子突然笑了,两人转眸瞧去,王公子才说道:“其实原因很简单,这个世道能让人这般疯狂的有两件事,一件是仇恨,一件便是银子。正所谓,受人钱财与人消灾。”

    “你是说,这帮囚犯被人收买,这一起**之后,其实还有幕后主使?”雷横的虎眼听了顿时锁紧起来,显然是捕捉到了一个突破口。

    晁盖受了王公子的启发这心里才豁然明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这般说来,我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雷横听了就晓得这其中必有人在作怪,于是便一擂胸脯道:“晁大哥,是谁?我与你做主,抓了他道公堂上去讲理!”

    雷横一番话说完,王公子就又笑了,道:“万万使不得,你们方才也看到管营的那副怪异模样了吧,要是这事传到衙门去,吴大人也会听得直冒虚汗,要是都头现在将臧家那厮抓到公堂上,只怕讲理不成反要受连累。”

    王公子的这番话说得晁盖和雷横都是一愣……

第二百三十三章 黄石岗惊魂重重(肆)

    晁盖怎么听怎么觉得这王公子越来越神秘起来,仿佛自己家的很多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这郓城县里的很多阴谋也被他了如指掌一般,倒是自己这个当事人却像是个愣头青一样被蒙在鼓里.

    就在雷横也觉得这个事开始变得复杂起来的时候,那王公子又开始进一步说道:“臧寒中听说令兄晁济道给了官府一些好处,换的在牢里的舒坦。他心里不甘,便故技重施也花了一大笔银子收买了吴大人,不但如此,在吴大人的授意和接引下,进而收买了郓城县监狱的管营,并策划了这么一处谋杀。而至于秦东,臧寒中只是花了极少的银子为诱饵,促其动手罢了,说白了就是这句中被利用的一个替罪羊。只要他把你做了,那么秦东也就活不长了。”

    雷横听到这里显然是懂了,毕竟身在官府之中自然是晓得其中的猫腻,于是接口说下去道:“秦东自然会被管营做掉,上面不查便罢,一旦查起来,也就有了托词,说秦东仇杀了晁大哥,然后自己遭到晁大哥的兄弟报复死了。等上面派人再查报复秦东的凶手时,这案子破不了,上面又要照顾面子,吴大人这时候出面花点银子买通了那下派的官员,随便从死牢里提一个出来杀了顶罪,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晁盖听着心里一阵发紧,平日里过的逍遥快活,从来不涉及这衙门里的勾当,却没想到这其中也当真是乌烟瘴气。只是,当下他们的奸计没有得逞,就算吴大人想收手,那臧寒中也势必不肯的,现在拉了那吴大人站在他们那边,必定对晁家是没得半点好处,不晓得哥哥是否已经有了警觉,他们会不会在外面靠着官府的包庇而为祸晁家吧。

    晁盖心里越想就觉得晁家越危险,可是,生怕自己那生性鲁莽的大哥有什么疏忽而造成不可追悔的差池。以前但凡遇到麻烦和险境,都是和大哥一起坐下来细细谋划,这才打下这么大的家业来,可是,现在晁盖一想自己陷在监狱里,不由地蹙起了眉头,一双拳头放在膝头上紧紧地攥着。

    雷横看得出晁盖心头的焦急,便想了下道:“晁大哥,你放心好了,在外面,我和朱仝都会尽我们所能保护晁家,不会让臧寒中得逞的。只是,在这里面无亲无故,而那管营又心怀鬼胎,这才是真正叫人担心的。”

    “牢里头由我照应,我会保晁盖万无一失。”王公子端起茶杯送到自己的嘴边,将这最难办的事情,说的简直像是翻云覆雨般容易。

    晁盖方才只顾自己为晁家担心了,当下这才想起王公子的救命之恩来,赶紧起座,便朝这花花公子模样的王公子拜倒,道:“多谢义士救命之恩!”

    王公子起身将晁盖扶起来,让到座上,笑笑道:“不足挂齿,都是相互照应罢了,昨夜不也是多亏了你的银子,我才逃过一劫,不然谁晓得会不会被那马面一样的恶汉生生打死。”

    晁盖知道王公子是不愿轻易受人的恩惠之情,故意把昨天的事说出来,其实都是一个幌子,晁盖心里明白就凭方才王公子显露的那一身俊俏的功夫和战略思想,昨夜就分明是他在戏耍那马面,就算是自己不出头来解围,也定然不会像是王公子开玩笑说的这般被马面生生打死。就此,晁盖看的出着王公子的心胸就非同一般,不像是那些个给予别人小恩小惠的人一样天天把魏别人做的事挂在嘴边,倒像是别人欠他的一样。

    晁盖和王公子相视一笑,心里都明白,但这一笑也就足够了。

    “听你的口音,你不像是郓城县本地人……”雷横朝着王公子问道。

    王公子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都头就是都头,果然不一般,这般就听出来了。小可却是不是本地人,客居这里做黑商生意,却不想因为一些财务的纠葛被抓了进来。好在略略累积了些资本,贿赂了管营和牢头,侥幸没有受什么罪。”

    雷横晓得这黑商生意,是一些买卖私盐军火的一种地下交易,这其中虽然有风险来银子也很快,但是要想做成,脑袋可必须转的比别人快。于是,雷横点了点头道:“看公子一副富贵气派,却真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本事。”

    王公子笑了笑,没有应话。但是坐在一旁的晁盖却心里有如明镜一般,知道王公子这句话就是托词,只是因为对雷横这衙门身份有提防,才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表露出来。

    于是晁盖为了不让雷横再追问下去,免得王公子被问的紧了难免窘迫,于是便将话头岔开了去。

    三人这么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通,特别是说起了华州所发生的那庄大事,众人更是有了共同的话头,因为怕隔墙有耳,所以大家都没有表明心迹的话,说的都是史进的一些传闻和事迹,但是,却聊的很是投机。三人的感情在这无形之中也又深了一层。

    就在三人聊的起兴的时候,外头的官兵高声报告,说郓城县管营来了。

    果然,不过片刻,那管营一撩帘子进到了帐里来,一看三人在帐里坐着,心里就晓得这两个囚犯来头不小,现在和雷都头的关系更不一般,于是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等闲看待,堆起一脸虚伪勉强的笑来,拱手道:“让两位受惊了!”

    晁盖和王公子相视一眼,急忙都客套道:“哪里哪里,托大人照顾,有惊无险。”

    管营听得脸上直红,但是,好在台面上还是过得去的,于是,在王公子让了座之后,四人一同坐下。管营这才又说道:“事情查清了,都怪那挨千刀的秦东,勒索份子钱不成就动了杀机,唉,说来惭愧,他呀在牢里做惯了黑老大,现在愈发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喏,现在绑来了,你看怎么处置?”

    “你是问我?”雷横听着他的鬼话,心里一阵冷笑,道:“你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来断决吧,我不插手,只是……我回去得给吴大人个交代,你看着办吧。”

    管营听了这话,就有些坐不住了,这样的事传到吴大人耳朵里,岂不是要迁怒与他,这银子捞不到还是后话,万一吴大人害怕牵连,一怒将他的乌纱给免了,那就得不偿失了。而自己这几年在牢里发了不少昧良心的财,更是为所欲为地欺压囚徒,这牢里牢外仇都不少,一旦这乌纱丢了,那性命估计也就不保了。

    管营想到这里,顿时脸煞白了一大半,道:“雷都头,这事……唉。”

    晁盖看管营欲言又止的难受样子,实在看不惯这样的小人样,于是,起身道:“雷都头,不妨我们出去看看。”

    雷横点了点道:“好,出去看看那可怜鬼。”于是也起身,四人一同出了帐来。

    在外面牢头已经将秦东死死绑在了一棵白桦树上,手里拿着皮鞭,正骂骂咧咧地一鞭又一鞭地抽打着秦东。秦东纵然身上的衣服被抽烂,里面的肉也一道道翻卷起来,流出触目惊心的血,但是却愣是将头一横,咬着牙没哟叫半声痛。

    王公子看在眼里,心道这小子虽然被人耍了,但是却还是条硬汉,想起早上**的那一幕幕,心里对着秦东又多了几分可怜。

    晁盖迈步来到牢头的面前,道:“大人,手下留情,容我和他说句话。”

    牢头听见有人说话,一看是晁盖,便停下手来,喘着粗气,又拿眼看了看管营和雷横,雷横将头一点,道:“听他的。”

    于是牢头便将鞭子圈起来,站到一边去了。

    晁盖看了那秦东一眼,秦东依旧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将脖子往一边一梗,不往晁盖这边看上一眼,那表情简直就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模样。

    晁盖不禁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转过身来对雷都头和管营一拱手,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请大人开恩,放了他吧。”

    雷横一听立刻变了脸,严厉地道:“晁盖,你要休要一时胡说,现在放了他,只会留下无穷的后患,倒不如将他交给我,我提上堂去,判死了他,来个利利索索。”

    管营听了晁盖的话,心里欢喜的哪里有不肯的,可是现在雷横不许,非要将这事闹到吴大人那边去,当下心里更是着急起来,眼巴巴地望着晁盖,希望晁盖能再说些好话。

    管营的意思晁盖和雷横哪里会不知道,两人故意要他心里挣扎煎熬,故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将那管营的心都折腾的七零八落的时候,雷横乘机让步,让管营欠下晁盖一个人情,这般一来,晁盖子啊牢里也终究是多了一道保障。

    雷横严厉地道:“看在晁盖的面上,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这件事我记下了,要是再让我晓得有什么猫腻,可别怪我雷某人奉公执法!”

    管营一听,顿时舒了一口气,连忙道:“不敢不敢……”

    晁盖和王公子看了,不由地心里窃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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