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九纹龙显露真身
本来要辛苦一天的事情。就在这样一出有惊无险之下结束了。囚徒们继续干活,晁盖和王公子却被留在了营帐里,管营叫了一桌酒席,算是一点“知恩图报”。就在这样的吃吃喝喝之中,一天就轻轻松松度过了,在晁盖看来,这样子过的倒比在监狱里干坐着强的多。在晚上收工回到监狱的时候,管营早已又备好了汤水,差人伺候两位洗漱。特别是应了晁盖的要求,将王公子换到了他所在的单间号子里来,这下两个人聚在了一处,天南海北,谈天说地,当真是侃的相见恨晚。
晁盖若不是担心外面的情况,就是这样和王公子住个半载几月都不会觉得闷,特别是晁盖和王公子谈到武功和军略之时,王公子谈吐之间所展现的雄才大略,委实让晁盖叹服。之后又谈到了少华山的史进,最后转到探讨人生大计的看法上来,晁盖和王公子说的最是投机,由此更是让晁盖将这王公子引为知己。
就在这夜深之后,囚犯们因为一天的劳累一个个早早相继睡去,整个监狱只有晁盖和王公子还在低声交谈。就在这明月西沉的时候,晁盖看了看周围再也没什么人了,于是,靠近王公子的耳边,低声问道:“兄弟,你究竟是谁?”
王公子听了晁盖问到了这个问题淡淡地笑了,道:“你还是忍不住要问了。”
“我知道你不是商人,不是做黑商生意的。”晁盖怕王公子还要那这句话来搪塞他,于是便先开口用这话封了他的口。
王公子笑笑,道:“不满你说,我着实不是做黑商的料,但是,却又一庄大买卖来与你做,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晁盖晓得王公子这话说的很独到,是在转移话题,但是自己却经不住这话里那庄大生意所指的内涵,于是,只得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了,于是晁盖低声问道:“不知兄弟所言是什么生意?”
“难道你没有猜到么?这普天之下,江湖上最关心的是哪两般事。”王公子若有若无地给晁盖提了个醒儿。
“少华山的造反和蔡太师的生辰纲……啊!”晁盖顿时懂了,但是却不由地被自己心里突然意识到的东西所吓了一跳,不禁叫出了声。
王公子知道晁盖心里明白了,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示意,笑了一下,将头一点。
晁盖方才惊过了,心里顿了顿便稳住了神色,道:“王公子的生意打算怎么做,和史进合伙将这生辰纲劫了?”
“可以这么说,但是目前还不是细谈的时候,只是,你敢不敢接这桩买卖?”
晁盖见王公子认真地看着自己,心里细细想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道:“只要想做,没有做不成的,也没什么敢不敢的事,可我这样子,做不成的。”
“我晓得你在顾忌什么,没关系,这个我会将你的家人都安排好,保你安全,至于那些家财,也可以提前转走,只是那些房屋地契,我却没那么大的本事保得住。”王公子说的很是肯定也很是认真,晁盖晓得这不像是再开玩笑。
于是晁盖一拍大腿低声在王公子的耳边道:“又那些生辰纲在手,那些房屋地契又算什么,简直就是九牛身上的一根毛。”
“那是往年,这一路上据我打听,今年的生辰纲要比前年还多一倍。”王公子在晁盖的耳边低声耳语。
“那就一根毛都不算了,我担心的其实就是我大哥,其余得都不在话下。”晁盖说到这里,心里的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
“嗯,话说到这里就够了,早些睡了,最早明日最迟后天,会有人来接我们出去。”王公子说着便将那盏菜油灯吹灭了。
晁盖听了这句话,呆呆地坐在黑暗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凑到王公子的耳边道:“进来才几天,就可以出去了?”
“你想多呆几天么?”王公子开玩笑道:“再住几天,只怕臧寒中就要把你们晁家折腾夸了。”
“你的意思是?”晁盖有些不敢相信。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臧寒中这人不是盏省油的灯,做了两手准备,一面要在这里灭你的口,一面要仗着官府的势力来蚕食你的祖业,打压你大哥晁济道,最后将你们晁家连根拔起,一点都不剩。”王公子说的很直接,也极有主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在他还来不及兴风作lang的时候,便将这盏引火烧身的灯熄灭。”
晁盖本来不想与臧家为难,但是,臧家之前就咄咄逼人,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要企图灭口,实在是欺人太甚,而这王公子所言,晁盖想了想也并非空穴来风,于是,心念就此一转,打定了主意。
可是,有一个问题却越来越让晁盖心里难耐,像是跳入头皮的虱子一般,让他不由地心痒痒。没错,晁盖是想知道这王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什么对他们臧晁两家了如指掌,而方才听王公子那么一番话,现在想来,这王公子显然不是在外面犯了事,倒像是主找麻烦进了这里来,为的就是保护晁盖的周全。而据那王公子所言,一两天便可以出去,显然这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势力,而他的意思也是要帮助晁盖搞垮臧家。照王公子这大局在握的样子,显然是早有谋划,一件紧接一件都在按部就班地执行着。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晁盖百般照顾,莫非只是为了与我做那路生意?”晁盖这次是真的认真地在那王公子耳边问起来。
王公子看他那样子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了,为了防止事情节外生枝,王公子沉默了一下,道:“不来不该现在告诉你,但是,既然你想知道,你我又这般投机,我也不该骗你。我就是九纹龙,史进。”
晁盖听了淡淡地一摇头,笑道:“我把你当兄弟看,都现在你连姓名都不肯如实相告么?”
史进本以为将身份透露以后,晁盖会惊得说不出话来,但是现在却万万没有想到,晁盖非但一点都不吃惊,反而是压根就不相信。
史进暗自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就是史进,为了方便行事,没得办法只能借了师父的姓来用用,也不为过。”
“你师父是?”
“王进!”
“嚯!可是原来那禁军教头王进?”晁盖有些吃惊,不禁追问道。
“正是,师父因为受那高俅的排挤迫害不得已弃官走了,路过史家庄时,收了我做徒弟。那些时日,师父常常提起你,所以,我来这郓城县,第一个便是来寻你。”史进怕晁盖不信,不得已将旧事提起来。
晁盖点了点头,心里有了那么三分信,但是,却又接着摇摇头,因为他这几天每天都在说着少华山的史进,却没想到这史进竟然真的就在身边。要知道郓城县距离华阴县可不近,现在官兵层层封锁,史进这样大的目标如何能漏网出来。即便侥幸躲过,又怎么可能因为他晁盖一人冒险进这牢里来,要是被官兵识破,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史进是何等的聪明,又不是傻子,就是换做晁盖自己,也断然不会做这样大风险的事。晁盖想到这里还是有些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史进的身份。
史进见晁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主意。史进二话不说将外衣的纽扣解开两枚,在晁盖诧异的眼神中露出了一只雪白而结实的膀子。
虽然史进只是微微地露出了一个肩头,但是,透过黑暗,晁盖依旧可以隐约分辨的出那皮肉上纹着的那只雄气赳赳的苍龙。
晁盖这下深信不疑了,这就的的确确是史进,如假包换的史进。
“你怎么敢一个人来这里,太冒险了!”晁盖原来不知道的时候也不害怕,可是现在知晓之后反而有些替史进担心起来。
史进一面将衣服穿好,一面不在意地笑笑,悄声道:“人生就是一场冒险,而我们人呢却分三种,一种是不敢冒险的人,一种是敢于冒险的人,还有一种是驾驭冒险的人。这第一种人,我不说你也想得到,一辈子做顺民,任人欺辱,平平碌碌。而第二种人,往往在危险之中将脑袋磕得惨不忍睹,最后将一切都归结于命运和不公。但是最后一种人,能驾驭危险,能够感知并操纵危险,这才是你我要去追求的境界。话说回来,生活要是没有冒险,哪来刺激,一辈子过的岂不是也太憋屈。”
晁盖从未听人这般说起,今日听了顿时有种茅塞顿开之感,晁盖一面点头赞同,一面在心里对史进又深了一层敬佩。
就在两人说道此处的时候,那边栅栏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将两人顿时生生吓了一跳。
史进一回头,只见那隔壁的号子里黑洞洞的站着一人,那人隔着栅栏望向他,道:“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
晁盖心里顿觉不妙,听那声音,正是这监狱的黑老大秦东……
第二百三十五章 九纹龙显露真身(贰)
秦东这神出鬼没的一句话,吓的晁盖顿时有些魂飞魄散,赶紧一闪身下意识地挡在了史进的面前,冲着那秦东便强压着嗓音怒道:“听你娘的狗屁,你说的什么话,我不明白!”
“我说的什么不重要,你刚才说了什么,这才真正是重点,别在我这里装疯卖傻,我可是都听到了……最近风声紧,要是我将这个抬抬价钱卖给官府,下辈子当真是不愁吃不愁穿!”秦东两只手抓住了栅栏中的两支粗木桩,将脑袋尽可能远地探到了晁盖所在的号子里来.
史进虽然被秦东这一句话着实唬的不轻,一时也怪自己大意,但是,好在晁盖出言挡了片刻,在晁盖宽厚的背影之后回了下神,便从容地走到了那栅栏边上,在一步之遥的距离前停下,一拱手道:“我知道,你叫秦东。”
秦东见史进站到了面前,虽然身处暗中瞧不清史进的脸面,但是,史进白天那杀入杀出的迅猛和身手的超凡在他的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现起来,一种淡淡的威慑气质像是细腻的触脚一般,将秦东整个人都牢牢束缚住了。这花花公子打扮的史进完全没了昨夜进来时的那份浮夸,此刻一种莫名的魄力从全身上下散发出来,让秦东不由自己地将目光低了三分,道:“我也知道,你是……”说到这里秦东将声音压的低到不能再低的地步,几乎只有口型地说:“九纹龙。”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史进看着秦东,将头一点,算是承认,淡淡地道:“秦东……”
史进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秦东便双手用力将拳一报,低声道:“小弟虽身在牢狱,但却久闻大哥名号,还望大哥不弃!”
史进万万没有想到秦东会有这般出乎人意的反应,赶紧上前一步将秦东胳膊的两侧扶住,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晁盖反应快些,一听秦东这是归顺的意思,顿时心里的阴霾烟消云散,那根紧绷的心弦也顿时松了下来,笑笑走了过来道:“真是不打不相识,又多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兄弟!”
晁盖这句不打不相识说的恰在好处,不但将三人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而且还进一步拉近了大家之间的感情。秦东也顺着这个台阶,笑了笑,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几天的事,实在……”
“诶,都过去了的事,来,这里还有半坛子酒,咱们吃着!”说着晁盖就将桌面上那还仅有的大半坛子酒拎了过来,三个人中间隔着一层栅栏坐了下来,摆上三只碗,晁盖将酒一一筛满。
“所有的话,都在这里面了,来干!”史进说罢,三个人将酒碗端起来,一仰头,咕咚咕咚地喝干了酒。
“大哥,那边不吃紧么,你怎么得闲,到这里来了?”秦东将嘴角残留的酒渍用胳膊一抹,看看四下里无人,便压低声音问道。
史进看了看晁盖,这原因是中的文章太大,现在说起问什么来,一来就是拉晁盖入伙,而来便是要截取那生辰纲,这就是此行而来的目的,史进正要说与他听,可是,话到嘴边,却看见晁盖微微地皱了下眉端,史进晓得他的意思,顿了下,又回过头来看看了秦东,道:“那边倒还好,但是人手不够这是最大的问题,我此番来便是要说服晁天王入伙,同时,拉扯一帮兄弟。”
秦东一听顿时双眼冒出了光来,快言快语地道:“你看我等如何?”
史进这一刻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向来都是广招贤能,兄弟愿意入伙,我自然是拍手相迎。”
秦东一听史进这允许的话,赶紧站起身来,后撤两步,史进一时被那栅栏挡着没拉扯住,秦东便在那边方方正正地磕了三个头,算是投门入帮行了大礼。秦东三个头磕完了,跪在地上双手一报,一字一顿地认真道:“小弟秦东,此生愿随大哥赴汤蹈火!”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史进将双手远远地探过栅栏,等秦东起了身,这才将秦东的臂膀抓在手里,拍了拍秦东的肩头道:“从今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那可好了,以后合在一起,无往不利!只是,你这……如何出的去?”晁盖听着秦东愿意效犬马之劳,可是却先往前想了一步,这不管大家今后怎么干,起码也得出了去,不然在这号子里,谈到天花乱坠,那顶个屁。
史进觉得晁盖说到了要害,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在了秦东的身上。
秦东将头垂了下来,叹了口气道:“这个……我倒也不曾想过,在这号子里一蹲就是十年,原来想想外面的世道还不如这号子里面干净,我从没想过要出去,也就不觉得是在坐牢。可是现在想出去了,倒把这个给忘了,那看来我只能和号子里的兄弟们等了,对了,大哥,你怎么进来的,又何时出去呢,不会是要住个把半个月吧。”
“把半个月太久了,时间长了,难免会露出痕迹,此地不宜久留,明天我们就会出去。我进来就是为了保障晁盖的安全,现在大家都相安无事,那是最好的结果了,那恶人一定想不到。”史进说着拍了下晁盖的肩头。
晁盖晓得这恶人一定是那臧寒中,只是,史进又如何知道臧寒中要加害于他呢。
不等晁盖发问,秦东已经讲话头接了过去,道:“前夜一个半老的富人来找我,说要买晁天王的命,想必这就是大哥口中的恶人吧。”
史进点了点头,道:“我当日听说了晁臧两家的恩怨之后,想了想,这两家的恩怨依旧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这么轻易算做是了解,我当时就觉得这臧寒中一定会打击报复,后来晁济道说臧寒中在府衙里有熟人,只怕会施压给县令。与我同来的还有一个兄弟,叫时迁,善于飞檐走壁,于是我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臧寒中的身上,叫那位兄弟时刻在暗处盯着他。可是,这臧寒中却迟迟不动身,从衙门回来时,那好家伙板着脸,可是,等他回了家和他儿子臧敖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后就满脸欢喜,不久便带了不少银子出了县城,我以为他去了府衙,可是,却走的是监狱的方向。那时候,我就约莫着想着这老家伙一定是心里有了主意,要在监狱里下黑手了。所以,故意花了些银子进来住住。”
秦东将大拇指翘起来,道:“花银子进来住监狱……大哥,这估计是前后三百年,就你能想出来的招!”
史进笑笑,道:“现在这世道,大小官员都是一样,说什么都不如将银子往他们的手里一塞顶用。能进来和兄弟们私会,这银子就花的值得。”
“那我们怎么出来呢?”晁盖道。
史进看着晁盖,道:“也很简单,我进来的时候,已经差时迁到府衙去了,早则明日,迟则后日,一道赦令就会下到这里来。”
“没想到大哥有这般大的本事,连这里的府衙都摆的平,那我……”秦东一脸希望的看着史进。
史进着实想将秦东弄出来,但是,这次却不得不让他失望,史进顿了下,道:“其实,并不是我在起作用,一来我和晁盖的罪行都是些不管痒痛的事,二来还是银子在起作用,买通了上面的人,这点只手遮天的事,他们也还是敢做的出来的。”
秦东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却还是为大哥这样将朝廷官员玩弄于股掌间而感到欢喜,秦东怕史进为自己的事而感到为难,便主动将话头一改道:“大哥出去后会直接回去么?”
史进摇摇头,道:“这么急着出去,不是要回去,臧寒中那老家伙听说他的计划失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在外面一定又有了举动,他既然欺负到了咱兄弟的头上,那我明日出去,就不得不替晁盖出出这口恶气,好好收拾这厮一番。”说着史进便干净利落地做了一个连根铲除的动作。
晁盖心里听了顿时激起了一片涟漪,很是感动,将酒坛抓起来,给三人都倒满,举起来道:“大哥如此抬举,叫我不知该说什么为好,这一碗敬大哥!”
“敬大哥!”秦东也将碗端起来朝着史进道。
三人对饮了,史进将酒碗放下,继续道:“臧寒中这厮家大业大,手下还有不少泼皮家丁,外加上他在府衙里头又人,要想将他铲除,实在不容易,但是,要是再背后下黑手,来个斩尽杀绝,却又会引起轰动,到时候官府自然会怀疑到晁家的头上来,更是使不得。这事虽然说来痛快,但是,要想做漂亮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东想了想,突然心头一顿,双眼亮了一下,道:“我有办法,你看!”说着,秦东便将从身后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来。
那正是臧寒中给他的拿一把。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冷月夜百密一疏
史进和晁盖一看这把寒光毕露的匕首,都不约而同地相互对望了一眼.
“这是?”晁盖有些不解。
史进却回想了起来,这就是刘一毛手里的那把利器。在小山崖上的时候,史进打得起兴,再加上那时候情况紧急,史进只看到刘一毛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利器,便迅速地下了一记狠招,将刘一毛给撂倒了,那时候没有想过这玩意,就是晚上回了牢里来,也没有想到这个。但现在秦东拿出来了,史进这才好好想了起来。
“这是臧寒中那老家伙送给我的匕首。”秦东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史进似乎懂了什么,这时候秦东又解释了下去,道:“这老家伙一开始不愿给,当时我也是怕他滑头最后不给我另一半罚金,所以,留了一手,这是他给我的匕首,物证在这里,人证也在这里。”秦东指指自己,便顿了下说道:“你们出去以后便可以那这个到府衙去告发他,到时候,不怕他不倒霉。”
晁盖听了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一拍大腿,道:“哈,秦兄,没想到这老狐狸精明了一辈子却栽在了你的手里。”接着晁盖转首看向低头沉思什么的史进,道:“大哥,这下我们出去便可以告臧汉中蓄意谋害,到时候即便不将臧寒中斩首,至少也会将他打入到牢里住个十年半个月。”
“到时候,我秦东定然叫他老人家在这牢里,过的‘舒舒服服’,每天都有新‘惊喜’。”说着秦东和晁盖相视一眼,心里顿时会意,便相顾笑了。
秦东和晁盖两人一人搭一腔似乎都将整个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而臧寒中的倒霉运势都将在两人的把握之中。但是,当两人笑过之后,再回头来看史进时,史进却没有和他们一样眼中闪出欣喜的眼光,相反,史进一个人低头沉思着什么,眼中全然都是犹豫的神色,那沉重的神色在史进的脸上越来越凝重。
晁盖觉得这神色不太对头,便顿住了欢喜的神色,认真地问史进道:“大哥,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现在也说不好,但是,我觉得这个事没有这么容易。”史进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抬起眼帘看了一眼坐在栅栏另一边的秦东,继续道:“你们刚才说的也不失是一种办法,那臧寒中即便在府衙有人,我们直接告上去,知府也得给个说得过去的交代,现在又赶上朝廷处处提防着地方官员独揽大权造反,那些个往日一手遮天的事,当今这风紧的势头下,料他们谁都不敢。而且,只要其中的文章做的好,这臧寒中还会被判的更惨。”
“这岂不是正合了我们的意思,有什么不好么?”秦东想不明白这一片大好的形势下,史进大哥到底在为什么如此担忧。
史进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道:“正是因为这对臧寒中那老家伙的威胁太大了,所以,臧寒中知道阴谋失败后,他决然不会觉察不到威胁的存在,原来我还在担心,揣测他在外面会来另一手,趁晁盖在牢里,晁家上下实力消弱的时候下黑手,来个釜底抽薪,将晁家一举击败。”
晁盖听到这里,又想起自己的大哥晁济道做事向来莽撞,不太冷静,这样容易被人利用,也容易中那臧寒中老狐狸的圈套。晁盖知道自己大哥心眼太直,对付平常的人手不在话下,但是,在臧寒中老狐狸的面前,只怕真的不是对手,只会被人家处处牵着鼻子走。
晁盖心里不由地紧张起来,生怕这臧寒中老狐狸真的就在此刻就拿晁家开刀,本来明天就可以出狱,今晚和兄弟们聚在一起是最欢快的一夜,但是,此刻看来,却是最焦急最让他不安的一夜。晁盖眉头不由地紧缩起来,不等史进说完便插话道:“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叫你那位兄弟一定要劝住我大哥不要莽撞,只要稳住了我大哥,晁家也就没有那么容易被击垮。”说到这里,不等史进答话,便猛然自己想起来,史进方才说了,那位叫做时迁的兄弟已经动身去了府衙,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在晁家,除了晁盖还能劝得住他大哥外,家里上下的门徒小厮,哪个能制得住晁济道的那粗脾气。想到这里,晁盖不由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恨不得现在就立刻越狱出去。
就在晁盖自言自语般地一番焦急之后,史进这才缓缓地将话说下去,道:“但是,我刚才想了想,我觉得我们可能想错了。你们想想看,现在臧寒中的把柄落在我们的手里,我们能料想的到折腾他的办法,想必这老狐狸也一定晓得自己那时的处境。你说别人已经将利刃抵在了他的心窝,他还敢轻举妄动,他还敢思慕着动手来索别人的命么?”
“这个当然不会,围魏救赵,谁也晓得,这老狐狸精明的很,不会给我们‘围魏’的机会。”晁盖应了一句。
史进赞同地点了下头,接上晁盖的话道:“这就是了,他现在知道自己的危险,他忙着救自己,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来打晁家的主意。”
晁盖听到这里,觉得史进分析的有道理,这心里便顿时舒心了下来,长长的除了口气,可不等他缓缓紧张的神情,就听史进一个“但是”说出口来。
“但是,咱们今晚没睡着,那臧寒中老狐狸更睡卧不宁,现在最让睡不着的不是晁盖,更不是晁家,而是……你。”史进将目光转向秦东,道:“他害怕这阴谋败露,特别是留下这样要命的把柄在你的手里,他无论如何不会放心,只怕夜长梦多,他会……”
“下杀手,来铲除我。”秦东也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接着史进的话说了下来。
“可是,在这牢里,就算是这里的官员在黑暗,那也至少是官府的地盘,就是秦东之前要除掉我,那也要借着在黄石岗上做工的意外死亡为依托借口,这样才好说的过去。那么现在,谁人又敢在这里明目张胆的来除掉秦东呢,莫非这里有更厉害的家伙?”晁盖有些疑问,直言直语地说了出来,秦东听着有利也不由地点了点头。
史进却不这么认为,微微摇摇头,道:“问题不是这么简单,臧寒中当然不能再收买别人来杀人灭口,但是,却可以动用官府的人,毕竟,这管营也收了他的钱,到时候查起来,只怕连同管营也逃不脱,那乌纱要丢的。”
“啊?”晁盖一听这话,顿时,心里打了个突,道:“那管营也不至于,会幕后操纵杀秦兄弟灭口吧。”
秦东听着史进的话,心里突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心弦不由地绷紧起来,只怪自己心太粗,不是史进说出来,只怕自己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可是,眼下该怎么办,秦东却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眼巴巴地瞅着史进,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颇具传奇色彩的大哥身上了。
但是,现在的史进也是一筹莫展,此刻在他的心里也是急速地寻思着对策,但是,史进虽然揣测到那臧寒中要想除掉秦东必须经过管营之手,但是,却不晓得,这管营会有什么样的法子,毕竟,这监狱里的很多规矩,史进都不晓得。
在就三人沉默着无言以对,一起沉着心思想着那管营会出怎样的手段来谋害秦东的时候,在那幽静的监狱里,响起了一串轻轻巧巧的脚步声。秦东没有察觉,但是,耳根明锐的史进顿时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声响。史进晓得,有人现在正沿着这监狱的过道往这边来,而且,听这声音,来速似乎不慢。
史进虽然不晓得那管营会玩什么把戏,但是,至少作为局外人会看的更清楚一些,在关键的时候更好帮的上忙。所以,现在三人的关系决然不能叫管营所知晓,不然到时候,管营心里提防起史进来,想施援手都难。而晁盖和秦东的和解更不能让管营知晓,这样的信息落在管营的眼里,只会让他和臧老狐狸更着急,反而到成了他们心里的催化剂,愈发让他们不择手段地残害秦东。
史进想到这里,立刻一把抓着晁盖的肩头往后一拉,轻声道:“我们去睡,大家装作不认识,不然,让他们知道我们联手,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秦东和晁盖听了,顿时醒悟,三人赶紧离开了栅栏,快步轻悄悄地往自己的睡榻上闪,但是,史进和晁盖刚闪身到大床边上,史进却突然猛地顿住了身子。史进回头看了眼已经躺在那边草垛上假装睡熟的秦东,心里却想起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额头上不由地冒出了冷汗,而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迅疾。史进咬咬牙,走上几步,但是,一个暗暗的影子已经进入了他的视线。
而此刻闭上眼睛的秦东,躺在草垛上,身子却被匕首搁的难受,这才顿时也想到了这一点,这匕首不该留在身上,给了史进,秦东自己才能算是不那么危险,可是,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都似乎晚了一步。
牢门打开的声音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秦东,别动,就这么出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弥天谎秦东蒙冤
这一声大喝不但将秦东全身惊的一颤。就连站在地上的史进都是心中不由收紧起来。
秦东爬起身来,心里想着腰后的匕首不能落在官府的手里,不然那时候,物证没有了,光有人证去告臧寒中,那岂不是计划要落空大半,搞不好臧寒中背后一活动还反告个诬陷罪来。于是,秦东将手往身后一探,想借着身子的遮挡,将匕首藏在那稻草之下。可是,还不及他动作,监狱外面便大喝一声,一个身影快速地窜了进来,一手将秦东那只探到背后的手紧紧抓住了。
秦东心里大骇,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管营大人。
就在秦东这一愣神的空,管营的另一只手已经绕过秦东的身子,一把将那插在秦东后腰的匕首夺了过去。秦东感觉的出管营的动作,看着管营将匕首死死地攥在手里,心里顿时急了。可是,还不待他再去夺,监狱的过道里已经响起了大片的脚步声,转眼间便有十七八个腰间跨刀的差役来了这里,里外站了三排,将秦东的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东一看这架势,缩了缩手脚,没敢再去夺,任由那匕首在管营手里把玩细看着。周围的囚犯被这半夜更突如其来的喧闹一个个从睡梦中吵醒,揉揉睡眼,很是吃惊地看着号子周围那一盏盏写着狱字的灯笼。
史进此刻站在那边,眼巴巴地看着那把要紧到事关成败的匕首在管营的手里把玩过来把玩过去的,那副悠闲自得样子,像是在宣告这某种不言而喻的胜利。没错,这一定是臧寒中想要的结果,就在史进自己或略的那一霎间,便让他们得逞了。没得怨,只怪自己慢了一拍。史进紧紧捏捏拳头,安静地站在了离栅栏远远的另一边。
这时,牢头走上前来向管营回报道:“大人,后马街的秦川,我给您带来了。”
秦东一听这名字,全身都不由地一震。
管营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拿着那把匕首,笑着看着秦东,道:“秦东,我平日待你如何?”
秦东不知这管营买的什么关子,便好声好气地道:“处处照料,待我着实不错。”
管营听了,似乎对这个回答心里很是满意,于是,便有道:“你知道就好,我待你可不比普通的犯人,伙食双倍,除去手脚链不说,还暗许你做些日常买卖,可是,秦东啊,牢里的规矩,你也是晓得的,这玩意儿是万万不该有,也不能有的,你知不知道!”管营说着将手里的匕首拿起来,在秦东面前晃了晃。
秦东晓得那管营的意思了,这当真和史进大哥所言一样,臧寒中那狗贼是真的依靠官府来找他的霉头,现在这管营出现在这里,决然是有备而来,只是不晓得,这后面还有什么恶毒的招数没有。
管营见秦东没有说话,便故作神秘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他们都告诉我了。”说着管营头微微一扬,朝晁盖和史进牢房的方向甩了一个眼神。
那管营颜色的意思是什么,秦东再明白不过了,但是,若是放到以前,秦东一定会着了这管营的道,会真的以为是晁盖和史进在背后告他的恶状,将所有的报复和仇恨又往深处推上一步。但是,现在在秦东心里的只有冷笑,笑着管营搬弄是非故作聪明。秦东自打方才结识并投靠了史进,自己就觉得背后的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撑这自己,而自己秦东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蜗居在郓城县监狱里的黑老大,他秦东也更不是以前的那个秦东了。
但是,现在的秦东转念想起了史进说的话,心里便聪明了一步,立马换了一副仇视的眼神,朝着晁盖的方向恶狠狠地盯了一眼,仿佛眼里的火气可以吞噬了晁盖的整个身躯。
管营一看秦东那仇视的面色便心里笑了,暗想道:“这个傻逼,我早说过这秦东没什么威胁,那老家伙还不信,看我如何将秦东这崽子玩弄在手里。”管营想罢,脸面上顿时显露出一幅得意的神色来。
“管营大人,既然他们都告诉了你,那你也想必现在是知道的了,赶紧将那臧寒中抓起来,这匕首可是他的!”秦东知道这样说是没有用的,但是,去而又不甘心就这么被管营所牵制,倒不如碰碰运气,看看管营如何推搪。
管营看着秦东,一步一步地逼近了秦东的面前,道:“臧寒中?呵,秦东啊秦东,你临死都要拉个垫背的,是不是太绝了点,臧寒中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将他拉扯进来。莫非,你是看中了他有钱有势,可以救你一命?哈哈哈……秦东!别妄想了,本官和县令大人已经将你的罪行调查清楚了,来人呐,给我上枷押走!”
管营一言说罢,立刻便有差役拿着一副五十斤重的生铁枷板过来了,不由得秦东挣扎,便给秦东强行将枷板咔嚓咔嚓沉重地锁在了身上。牢狱里的囚徒们一瞧这行当,当下觉得这气氛不对头,和早上大哥说管营带他去后面吃酒吃肉完全不同。于是,呼啦呼啦地都相继站起身来,一个个铁青这脸面,将拳头捏的嘎巴嘎巴地响,又开始像乌云一样黑压压地往过聚集,想要找一同联手起来保护大哥秦东。
可是,经过早上监狱**着一事,现在的差役走就有了准备,还不等他们汇集在一起,那十七八个差役便纷纷将刀抽了出来,明晃晃地四下里架在了众人青筋暴起的脖子上。而外加上众人经过一整天的劳役,全身酸痛地全然没有了早上的力气和精力,现在被官兵四下里一控制,便谁也没有再能动弹的了得。
秦东挣扎不脱,这五十斤重的生铁枷板拷在身上,压的他浑身都不自在。而肉皮的不爽秦东大老爷们儿一个,咬咬牙怎么都挨得过来,可是,当下心里的不爽,却是真正的折磨。因为,旧在监狱的秦东深深晓得,这副枷板不是给普通犯人带的,而是专门给死囚犯做的。而如今,秦东带上这玩意儿,这意思就是离死不远了。
秦东不服,身子一拽,将身旁压他的一个差役猛地甩在了地上,秦东带着铁枷板站在了管营的面前,瞪着一双虎眼道:“即便是死罪,也须有臧寒中的一份!”
“放屁!”管营大喝一声,想顿住了秦东的嘴。
秦东见管营果然站在臧寒中的那边,既然一点面子都不给,那索性便也撕破了脸的和管营对着来了。秦东也大喝道:“别忘了今早,是你邀我去的后堂,臧寒中送烧鸡与我,那匕首就在烧鸡之中,你别装糊涂!”
“放屁!放屁!”管营听秦东将事情爆料出来,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惊,更有说不出的恼羞成怒,立刻将秦东一脚狠狠地踹倒在地,破口大骂道:“我早上将你提到堂上去,是为了狱中**之事,等你屈服了,才放你回来,现在你却来颠倒黑白诬陷于我,我看你是失心疯了!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官差拖着水火棍上来,噼里啪啦地照着秦东上下一顿狠打。秦东双手被锁在枷板上,身子倒地完全没有招架之功,被这一顿犹如暴雨般的板子打的全身抽搐。
史进看着不忍,恨不得此刻冲了过去,三拳两脚将这帮子混蛋官差连同那该千刀万剐的管营一并痛快打死。可是,史进死死捏了捏拳头,脚下却不能移动半分。他想起了秦东之前投过来的恶毒的那一瞥,其中的意思就是要史进和晁盖不要显露三人的关系,这样及保护的了大家,也便于以后行事。
“好了。”管营见秦东收了一阵子苦头,便喝住了差役停了手,管营高高在上地站在,俯视了一眼此刻瘫在地上的秦东,有看了一眼众人那一双双犹如发怒野兽的眸子。便大声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匕首是从秦川那里买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刘一毛,然后在明日放风的时候将匕首藏在晁盖的铺下,便可嫁祸给晁盖,还好,我发现的及时,虽然你心狠手辣地杀了重伤的刘一毛,但是,却等不得明日就被我抓了个正着,秦东,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晁盖听了管营这煞有介事的一番说辞,和史进面面相觑,真不知该如何说着奸猾的管营好。只是,在两人的心里,去都纷纷不由地为这狗官挑拨离间的手段而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三人今晚归于一体尽释前嫌,只怕当下晁盖和史进也会没有丝毫怀疑地拍手称贺,说不得还要感谢管营的照顾。
晁盖想到这里,不由地伸手子啊额上摸了一把虚汗,由此深深晓得,这官场之中,大奸大恶之人,手段之毒辣,可见一斑。当真是被别人买了还要提别人数钱。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弥天谎秦东蒙冤(贰)
秦东虽然被狠狠打了一顿。但好在身子骨硬朗的很,筋骨疼痛之外也没有大碍。此刻,听得那管营将那一番诬陷的托辞说的头头是道,给一般的人听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秦东知道,这就是管营要致他于死地的法子。但是,秦东并不急于辩驳这诬陷,而是,关心管营这套说辞中提到的一个环节,那就是这匕首的用处。
“你方才说什么?我心狠手辣地杀了重伤的刘一毛!”秦东抬起眼帘来,一双炯炯冒火的虎眼,死死地盯着管营那丑恶的脸面。
“怎么还想抵赖不成!刘一毛今日在黄石岗上采石不慎从山崖上坠亡,本官念他可怜,在他奄奄一息之时,本想令差衙役送他就医,可是,谁想到将刘一毛抬进采石大帐,我调派人手之际,你竟然潜入其中将刘一毛杀害。手段之残忍,心肠之毒辣,本官在任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凶残之事。”管营说着连连叹息,那一声声的低叹,仿佛是一记又一记的大锤狠狠砸在秦东的心窝上。
秦东似乎想到了管营做了什么,但是,秦东依旧不敢去想,只是咬着牙,质问管营道:“我杀了刘一毛,证据呢?证据呢!”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想要证据,好,给你证据!”管营虽然嘴里说着狠话,但是,那口气之中无不得意洋洋,一看就知道背后的功夫做得足了,现在有备无患,什么都不怕。管营微微侧一侧身子,一招手道:“来人,将人将刘一毛的尸首抬上来!叫那差役和团头来!”
管营的话音刚落,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有一个瘦小的差役和一个身着黑衣的枯老头进了秦东的号子里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壮实的差役抬着一个草席遮身的尸首。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架势,显然就是事先安排好的仗势,明摆着就是要秦东吃亏。
秦东一看那草席便晓得这是真的了,本来要质问的,当下额没那个必要了,只是两眼一黑,觉得这管营太他妈狠毒了。今日,那刘一毛从山崖上摔下来,摔得筋骨寸断,内脏受损,一口紧接一口的涌血,眼看那样子即便太会牢里也是活不了的。于是,秦东便帅众人当场表示屈服祈求管营送刘一毛去就医,这样,刘一毛就被管营抬走了。而之后,秦东也当真束手就擒,任由牢头捆了随意抽打。那是的秦东真心以为管营看在往日的面子上会救自己兄的弟一命,可是,现在想来那时实在是太傻了。
就在秦东心里责备自己的时候,那弱小的差役就开口了,道:“就是他,我经过大帐的时候,这厮就在大帐里拿着匕首,一刀一刀地朝着什么人捅,当时,我不晓得,只是听得那人唔唔唔地嘶吼,显然是被那厮捂住了嘴,我再细细看时,才从背影里认出了这厮,就是在那两个和都头要好的囚犯给他松绑求情放了他之后,他没有回到工地去,而是溜进了大帐,来灭人之口。我那会儿一时看的惊了,不小心叫出声来,被那厮发现,他……”那囚犯哭丧着个脸,指着那脸上的一记熊猫淤青,道:“他上来就打了我两拳,正要一刀灭我的口,幸好我跑的快,不然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史进知道他就是为了扯谎,虽然不易暴露身份,但是还是忍不住鼻头冷冷地哼了一声,刻薄地插了一句道:“杀红眼的人,哪还有心思换了拳头来打你,要是老子在,一刀早杀了你了!”
这话中的意思暗暗在为秦东做着翻案的辩解,牢里的兄弟们都听得出这层意思,就连管营都不由地微微皱了皱眉头。
“没错,少放他妈屁,分明就是来诬陷我大哥的!”一个马面在那边的号子里叫了起来,紧接着便有差役上去一脚踹到,拿刀抵住脖子,一顿水火棍乱打。
“叫你多事!”管营看都没看那边一眼,只是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
可是,那瘦弱的差役被史进和马面呛了这么一句,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惧怕地看看管营,拿手可怜巴巴地捂住了自己的熊猫眼。
但是,他不说了,还有人要说,毕竟事先彩排的戏不是摆设。那团头此刻恰到好处地瞅准这空挡站了出来,道:“刘一毛的尸体是我亲手验过的,胸部有三处致命的刀伤,咽喉处也有一处切断的痕迹。而且,在死者紧握的手中,我还发现了嫌犯的一片衣角。“说着那团头便拿出一片染着血迹的褐色衣布。
秦东一看这衣布,再回头看自己那被鞭子抽破的衣裳,果然少了那一块。可是,秦东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再哪里,丢了这么一块布。秦东一时无言以对了,沉默着地下了头。此刻的秦东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没有用的,这恨这管营手段太毒辣了,只恨自己命太苦了,还连累了兄弟的一条命。
“怎么样?秦东,还有什么话说么!还要不要证据?”管营满是嘲讽地看着秦东。
秦东听了这句不由地恶狠狠地瞥了那管营一眼,恨不得这一眼便将管营的五脏六腑都剖了出来。
管营晓得秦东那眼神的含义,显然已经起了歹心,身子不由地往后缩了缩,退到了众差役的簇拥之下,自认为安全了,这才晃了晃手中的匕首,一摆手高高叫道:“将秦川推进来!”
秦川是秦东的远房亲戚,虽然关系甚远,但是算来算去,也终究算是个本家。秦东在监狱里的这段时间,都是秦川在外面利用买卖之便,为秦东在牢里的黑市提供货源,什么日用必须之物,都是有他在外面采集,经过一个买通的差役来带到秦东的手里。这牢狱之中,就靠着黑市,秦东和秦川七三分成,秦川也攒了不少的外来之财。而在官营刚来的时候,秦东就听官营提到了秦东的名字,当时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祥之感。但在现在看来,秦川真当是被官营也卷了进来。
“快走!”众差役往两边让了让,腾出了一条道来,便有一个肥肥白白的男的被一脚踹倒在地,后面紧跟着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差役。
秦东凝眸一看,果然是秦川,虽然日久不见,多了不少肥膘,但是,那摸样轮廓看在秦东的眼里还会依旧的模样。秦东费力地抬着锁在肩上的生铁枷板,朝秦川那边挪了一点,上下地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看清楚,此时的秦川可不像,那通风送货的差役说的那样体面。相反,此刻的秦川全身上下都是一楞楞的血痕,肥硕的双手腕上有一圈深沉的暗红,显然就是被吊起来吃了不少苦头。
“秦川,这匕首,你可认得!”官营狠狠地挤了挤眉头,仿佛那目光之中能生出无形的力量来,将秦川死死地攥在手里,透不过起来。
秦川看都没看官营一眼,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妈的!大人问你话呢,聋了你了!”那背后的两个差役顿时发起彪来,水火棍同时论起来,照着那秦川的脊背就是一顿猛揍。
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顿,秦川的衣衫被打破了,渐渐地渗出血来。秦东看着心里急了,顿时跳将起来,朝着官营大喝道:“有种冲我来!”
“好,两人一起打!”官营乐的如此,说罢,也不管秦东嘴里不住地怒骂,一挥手,立刻便上来两个差役,抡满力气,照着秦东就是一轮痛殴。
秦川身子虚胖,不如秦东身子耐,打了一顿,就皮开肉绽,鲜血湿透了衣襟,心里想起了官营在背后教给他的话,实在挨不过了,便大呼起来:“我招!我招!”
“哦,好,你说你说!”官营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一顿手,示意两边的施刑的官差住手。
秦川喘息了几下,也不敢去看秦东,只是垂着眼,低声地道:“这匕首,我……我熟悉,是我今早卖给秦东的。”
秦东一听,全身不由一震,到了现在,多一条证据,少一条证据,说起来都没什么,秦东在心里并不怪秦川,反倒是因为自己连累了秦川,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歉意。
但是,此刻的史进却将这一切看得分明,他深深晓得,即便如此官营依旧不会放过秦川,秦川这话不但中了官营的圈套,反而正中官营的下怀,给了官营一个灭口的机会。不由地为这秦川感到惋惜,同时,一股说不出的怒气渐渐盘旋在胸口。
“好!拿状纸来,叫犯人画押!”官营仿佛见了金子似的,那副贪婪的眼神又一次显露了出来。
果然,状纸立刻就到,秦川沾着自己的鲜血,在状纸上画了押。
官营就立刻得意起来,一件大事又了解了,一挥手,立刻变了脸,大喝道:“来人啊,将死犯秦川拖下去!”
“你!狗官!不是说我认了便不杀我么!冤枉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冤枉!冤枉!啊……”秦川被两个差役横拖竖拽着拖了出去。一路挣扎着满口冤枉,最后闷哼了一声,整个监狱就顿时安静了下来,显然是被差役打晕过去了。
管营这时扭过头来,含着一种难以描模的诡异笑容对着秦东,管营那刀锋一样的嘴唇一闭一合地道:“秦东,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不是我不饶你,实在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来人!给我拖到地牢里去!”
管营的话音刚刚落了,便立马有四五个差役上来,左右两个将秦东拽起来,倒拖着望外面去了。
当下的囚徒们一见自己大哥被打入了地牢,群徒愤慨。要知道,那地牢可是死囚的所在,有的进没得出,即便出来,那也是到了“上路”的时候了。
对于众囚徒的偏激反应,管营早就是料到的,在来以前,管营不但准备好了证据,也同时准备好了人手和分工。当下那些差役早就有所防备,还不等那些囚徒发作,便有更多的差役抽出刀来,各自闪电般地按着预先的安排,立刻冲了过来,将明晃晃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架在了那些意图造反的囚徒。
顿时,这监狱就像是一锅即将沸腾液出的水,被官府这些人一股凉水浇的风平lang静,偃旗息鼓了。
秦东被差役拖着难耐,大喝一声,犹如惊天爆雷,将左右差役都唬的全身一颤。秦东趁着众差役愣神的空立刻从之间挣脱了出来,秦东慢慢拖着沉重的生铁夹板在地上爬起来,将脸朝天,又恢复了往日的地下黑老大的霸气。
秦东大喝一声道:“别动!老子有脚,自己会走!”
秦东说着一脚跨出了监狱的门,一边朝着地牢走,一面大声道:“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众囚徒不明白老大这“死而无憾”的意思,各种揣测从众人心里各自生起。但是,在隔壁号子里的史进和晁盖却心知肚明,知道秦东这话里的含义。史进就为秦东临走的这分豪气,也心里暗暗下了决心,道:“秦东兄弟,先委屈你些时日,我史进就是劫狱,也会救你出来!”
秦东被差役押走了,管营带着得意的笑容一挥手也带着众差役打道回府,留下众囚徒群龙无首地呆在各自的号子里颓废。而在单间里的史进和晁盖也沉默着低下了头。
这一夜,注定了许多人要失眠。
秦东被左右几个差役压着,转过了几道众兵把守的大门,在快进去地牢的时候,秦东却被差役突然一推,将他推向了地牢一侧的路。
秦东不晓得这些家伙要做什么,估计也没什么好事,但是,秦东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就算是在下一个路口被这几个差役杀了,秦东也没什么可冤。他知道,即便是自己死了,只要史进大哥在,就决然会替他报仇,一定会有千兵万马将这里踏平。
但是,那几个差役似乎并没有杀了秦东的意思,只是不约而同地将灯笼里的火苗吹灭,几个黑影在这暗黑的小道里幽幽走过。又绕过几个暗弯,后面的路秦东就晓得了,这不是死路,而是通往监狱大堂的道路。他们之所以走这么一招,为的就是避开众囚徒的耳目。
等前面灯火的影子再印入秦东的眼眸之时,那里已经侯了一批差役。他们看见秦东上来,等在那里的牢头便立刻带了两个差役打着灯笼照着路,一路小跑着直望秦东的方向迎接了过来。
“秦东,算你小子走运,有人罩着,这会可要走一步好运了。”牢头一面说,一面拿着钥匙亲自上来给秦东打开了生铁夹板。
秦东脱去了生铁夹板这五十斤重的压力,顿时身心都轻松了起来,扭了扭左右两个手腕,也不搭那牢头的话,拿眼往黑乎乎的天际一望,便朝着那大堂走了进去。
秦东来到门前,两扇黒漆大门便有两边的差役自己打开,秦东往里面一看,除了之前那面目可憎的管营之外,堂侧多了一把交椅,上面坐着一个得意洋洋的老男人。虽然,那人换了一身行头,但是,秦东就随意的这么一瞄,从那副架子里,也认得出这人,就是那晁盖口中的臧寒中,那个给他送过匕首,和他做生死买卖的那个人。
“啊哟,秦东兄弟这是?”那臧寒中上下打量着全身血迹的秦东,面色露出一副极为疼惜的样子,臧寒中将脸转过来望向管营,问道:“怎么给我打伤了!下手这么重,这……这……唉!秦东兄弟,你没事吧!”
“死不了。”秦东没有正眼看他,冷冷地答了一句。
“我都事先告诉手下了,多留情,多留情。呵呵,这样子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要是真的打他,只怕这些棍子也活不了的,本来说,像他这样的囚徒打死算了,可是,你偏偏要救人。”管营面色似乎有些不爽,板起脸来,冲着秦东吼道:“小子,算你走运,要不是臧寒中保你,哼哼,只怕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哼!你放我出去,你就不怕见不到明天的月亮么!”秦东瞪起一双虎眼,里面腾腾地冒着怒火,仿佛将管营整个都投了进去,非得烧的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
“反了你了,臧寒中!你看看,你看看,就是这般不识好歹的囚徒,你保他作甚!来人啊!给我死死的打!死死的打!”
瞧管营那样子,像真当是发了怒似的,将那惊堂木狠狠望桌上一拍,左右立刻便有人上来,拖着水火棍,便要打秦东。
臧寒中一看,顿时急了,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三步两步地奔到了秦东的面前,将他那手臂大大一张,像是英勇无畏的样子,在秦东面前撑起了一个无形的保护伞。
“慢来!慢来!”臧寒中哥住了左右冲上来的差役,转头面对此刻坐在上面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管营道:“管营大人,他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见识,这次就看在我的薄面上,饶他一马吧。”
“亏你还也晓得我是管营,那好歹也是个官,手下管着一班子人马呢,就这个小小的秦东当堂出言顶撞我,传了出去,我的面子往哪放!”管营说着,一挥手,道:“不行!今天他秦东死罪好免,活罪难逃!来人啊,给我加把劲,狠狠打这厮!”
重差役听了抡起水火棍来便要打人。
“慢来!慢来!”臧寒中赶紧叫停了众差役,陪着笑脸对着管营,柔声细语地道:“管营大人,您忘了,从现在起,秦东已经死了,怎么会将这事传出去呢?这里有一点意思,我代秦东孝敬您老人家,千万收下,莫要见怪!”说着臧寒中便从袖子里摸出些银子来,偷偷往那管营的手里一送。
管营虽然将银子
第二百四十章 谍中谍谁死谁手
郓城县监狱大堂上终于在一顿红白脸的戏后归于了平静,四下无人,只有几盏油灯摆在那里,亮的有些惨白。秦东看着这里的一切,仿佛又觉得回到了那一夜似的,那次是秦东第一次见到臧寒中这老家伙,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对于秦东来说,真当不知该说是福还是祸。只是,当下,这老头又有什么把戏。
臧寒中一直望着管营离开的那个方向,迟疑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又换上了一副笑脸,望着秦东,道:“我们不在这破地方坐了,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秦东不知道臧寒中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管营临走前说要杀要剐都由他,那看来,臧寒中这厮在这上面是没少花了银子。不过就算有什么麻烦,秦东现在也不怕,臧寒中这老头,莫说是一个,就是放了十个在秦东面前,秦东谈笑之间都可以轻易将这家伙了结。于是,秦东也不客气,道:“多少年没出来了,走走也好,带路吧!”
臧寒中没有说话,只是从墙角拎了一盏灯笼,在前面走。秦东看的分明,那盏灯笼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臧宅。
两人一路无话,倒是秦东也根本没有和臧寒中说话的意思,这几年在牢里呆着,等再出来一看,喝!好家伙,郓城县都变了样子。现在东边已经泛起了一道淡淡的鱼肚白,在郓城县里已经有早市在收罗着摆开了摊子。虽然,城中的诸多商铺楼阁都门板紧闭没有开张,但是,对于秦东来说,这里的一切都让秦东感到兴奋和幸喜,仿佛秦东就像是一个久居深山的庄稼汉,头一遭进了城来,别人看着习以为常的东西,在秦东眼里看的分外稀罕。而郓城县的变化和秦东感时伤怀的情愫都不是令他最兴奋的,要说这兴奋还是当属这自由之身。这时的秦东就觉得,做人就得自由自在,关在笼子里的即便是虎,也反倒像猫。
两人一路沿着石板路走下去,拐了几拐,便来到了一处酒家。远远地有柔和的灯光从酒店半开的门扇中露出来,有两个人的影子印在窗纸上不停地走动,显然像是在忙忙碌碌张罗着什么。秦东住住了脚,抬头一看,这酒家有上下两层高,位处路角,两面临街。除了外面高高挑着一副酒旗之外,门上还悬着一块漆黑大匾,虽然秦东不识字,但是,却大概认得出其中有一个三字。
“老爷来了,老爷来了!”里面一个人在门口看到了臧寒中,立刻撇过头向里面传话,接着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臧寒中迎了过来,一面接过臧寒中手里的灯笼,一面问候道:“老爷回来的这般早,菜席还没备好咧,我这就去催催。”
臧寒中拿出老爷的范儿来,一字一句地道:“知道今天要请贵客,为何不早早准备。”
“小的估摸着您怎么也得天亮了才回来,没想到,老爷亲自出马果然不同凡响,事情想必更是顺的不能再顺了。”那人一面将臧寒中和秦东让进店里,一面连捧带赞地解释了一番。
这话叫臧寒中听得中意,便也没有再为难他,带着秦东直往楼上的里间落了座。
“你救我出来,究竟为的是什么?有什么交易,不妨摊开来说,我秦东向来不喜欢这般掖着藏着的做法。”秦东刚把屁股坐稳了,这嘴就离开动了起来。
“呵呵,说来也没什么,只不过,我看你是条汉子,也有些本事,在牢里实在是委屈了,我这人向来惜才,更是愿意结交江湖豪客,恰好遇上这么一个机缘巧合的当口,所以,便将你捞了出来。”臧寒中说的很是体面,但这话里头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一丝主人的味道。
秦东自然听得出来,眉头微微一簇,道:“我有什么本事让你看重,你叫我杀晁盖,非但人没杀了,还折损了我一个得力的手下,哼,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花钱卖出这样的人来。”
臧寒中听着挺着便忍不住笑了,道:“做事,七分靠本事,三分靠运气,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然,在牢里没有杀的了晁盖,但是没关系,那只能说,这那里施展不开你的拳脚,现在不就好了么,出来了,想怎么做都由着你,我就不信,这次晁家还能转的过运。”
话说到这里秦东就晓得臧寒中这心里怀的是什么鬼胎了,虽然心里不齿,本想一口拒绝。但是,这臧寒中毕竟是史进晁盖的头等大敌,秦东顿时转念,不太情愿地点了下头,道:“那我今后怎么做?”
“跟我混就成,以后,你的吃喝拉撒,都算在臧家的身上。”臧寒中双眼含笑,一副慈祥的模样道:“怎么样?”
秦东想也没想便一口应了,道:“有人管吃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这里虽然相比几年前是有些变化,但是,厮混几天也就会熟了,咱们臧家在城里有两处资产,一处就是看见的这里,三醉楼,一处是旺发赌馆。今后,你呢就先在旺发赌馆安顿下来,召集一批人手,赌馆里的秩序安全就都交给你了,原先安置在那里的人,你可以随意差遣,还有……”
臧寒中还没有说完,秦东就听得没了耐心,打断他的话道:“先别说那些,我有几个问题,你现在要回答我,不然,就是你给我金山银山,我都不干。”
臧寒中没料到秦东会和他讨价还价,他以为自己的戏已经做得够足了,现在弄了他出来,秦东应该是感激涕零俯首帖耳的才对。现在看来,秦东这家伙可不是一个肯于做小的主。这一霎那,臧寒中对秦东多了一份担忧。
但是,秦东却没有和他讨价还价,反而张口问道:“那贪官冤我,可是你一手策划!”
臧寒中一听,当即忙着摆手,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如何要冤你,是那管营接到晁盖的举报,说你身藏利器意欲谋害与他,管营知道这事于你于我都有牵连,于是,便连夜找到了我,他要杀了你一了百了,唉,我为了保住你的命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对了,从今以后,你就不是秦东了。”
“我不是秦东,那是谁?”秦东看着臧寒中很是不以为然。
“到时候,你就晓得了,秦东已经被打入了死牢,已经彻彻底底的死了,现在的你,不是秦东。”说到这里臧寒中摆出一副很是煽情的模样来说道:“不是我太苛刻,让你更名改姓的不是我,而是晁盖,你可别忘了,是他向管营告发的你,害到你‘必死无疑’。”
秦东咬了咬牙,目光爆出一对凶光来,狠狠滴道:“晁盖这厮,自打他进了狱里,就与我作对,到了今日,也着实是拜他所赐,今生今世,此仇不报何以立世!”
臧寒中一听秦东这狠话,心里顿时乐了,暗暗觉得掌握了秦东的情感脉络,可以开始一点点地将秦东引上道了,到时候,借着秦东的手除掉晁家,到时候,再和县里联手将秦东做了替罪羊,一并除个干干净净,这借刀杀人的把戏,臧寒中自认为是天衣无缝,空史绝伦。现在见了秦东的反应,不自禁地为自己这高人一等的计谋而暗暗欢喜。同时,臧寒中也对秦东更是深信不疑。
臧寒中拍了拍秦东的肩头,笑着道:“这就对了,想报仇,这个简单,你只要一心一意跟我混,灭了晁家,少不得你的好处。”
秦东没有立马答应他,而是想了一下,道:“好,从今天起,我跟你混,你说东,我便朝东,你说西,我便朝西。”
臧寒中听了抚掌大笑,连声道:“好好好!”说着便扯开酒坛的泥封,亲自将酒倒满了两人的酒杯,臧寒中拿起来朝着秦东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臧家的人了,同喜同乐!”说着两人举杯将酒喝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挡,菜已经上齐了。大大小小二三十道,说实话,莫说秦东在牢里待久了没吃过什么好的,就是曾经的秦东也不曾享受过这么奢华的一餐,如今摆在眼前哪里还有不心动的。秦东看在眼里,已经一口一口吞着口水了,那一双眸子里尽是贪婪的颜色。
臧寒中一看秦东这样子,心里不由地生出几分嘲笑来,心想这秦东说到底还是一个有贪念的人。臧寒中心里愈发放心了,因为人只要有贪欲,就更加容易控制,也更加容易致其于死地。
臧寒中将筷子先拿在手中,这才冲着秦东道:“都是自己人了,放开了吃吧,等我们搞定了晁家,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秦东二话不说,也不客气,筷子也不用,直接上手,扯了一只烧鸡就大嚼大咽起来。这一席,除了吃,秦东没有再说一句话,因为所有的话都在心里,也都只有一句。
臧寒中,你就是一挫逼。
第二百四十一章 阴险招背后操刀
一夜无眠的煎熬之后,那道州府的特赦令随着郓城县第一束阳光一样如约而至。
史进和晁盖在管营殷勤地招呼下离开了郓城县监狱,而在监狱大门的外面,早就停着一辆晁家的马车。还不等史进两人走近,坐在里面的时迁就先一步迎了出来。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晁天王吧?”时迁看着晁盖,仿佛像是在打量一件物件一般,目光看的晁盖全身好不自在。
晁盖不晓得这时迁,看史进见那人亲近的样子,想必也是自己人了,于是客套地道:“不敢当,不敢当。”
史进这时借着这个机会,便也介绍时迁给晁盖,两人又是拱手的一番近乎之后,大家一行三人便坐上了马车,直奔晁家庄去了。
石碣村离郓城县监狱虽然有些路程,但是,三人一路说天侃地,也不晓得时间如何流逝便只听外面有人欢喜地喊了一声“他们回来了!”,接着便是马夫低沉的声音:“二爷,到家了。”
“好,我们下车!”晁盖的口气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欢喜的音调,虽然在监狱只是待了几天,但是劫后逢生的感触还是让他再见到自家收悉的宅院有些不由自主地小动容。
“二弟,你可回来了,让大哥担心死了,若不是这位王公子,那大哥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晁盖闻声一望,晁济道从里面正着着急急的往外来迎众人,便失口叫了一声“哥”,也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和大哥晁济道紧紧抱在一起。
“走进家里说话!”晁济道看着二弟无恙,心里对史进更是感激不尽,便愈发显得热情起来。
众人一同进了晁家的前厅堂上坐下,仆人上来献了茶水,还不待晁济道与史进说几句感激的客气话,晁盖便有些急切地问起了臧家这几日的动向来。
这话一提起来,晁济道的脸上就有了阴云般的皱纹,叹了一声,道:“臧寒中这老家伙这两日来都神秘兮兮,不见什么踪影,倒是他那混账儿子也不知是何处请的郎中,吃了什么狗屁膏药,听咱的人说,那臧敖现在在郓城县里到处招摇,拉帮结派,一副风生水起的样子。哼,这还都是表象,我差人打探得知,这臧敖现在大把大把地散着银子,不晓得在谋划什么,估计也没什么好事,不得不防!”
晁盖点了点头,但是,又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对大哥晁济道所了解的东西有些不太满意,不得已,晁盖进一步地问道:“大哥,咱们家的几处产业,可有受到损害?”
经晁盖这一句的提醒,这才像是抓住了重点似的,将话题转到这个方向上来,道:“损害倒还没有,只是,咱的稻谷在之前被他们臧家的牛群作践了,估计到了秋后也是颗粒无收,我怕年关将近的时候,我们拿不出现粮来,到时候如何开得了粥铺,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可不能坏在咱两的手里。”
晁盖听了很是赞同,这一点倒是自己所疏忽的,不是大哥考虑在内,险些就给臧寒中这连续的一闹给抛之脑后了。
臧寒中这时候看着时迁和史进,又颇自我地道:“所以,我就未雨绸缪,派了几个人收悉米市行情的门徒去卖粮去了,瞧这时候也差不多今天也就该到了。”
晁盖放心地点了点头,可是,此刻的史进虽然不晓得这时候晁济道会从哪里买多季稻,但是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详预感悄然地升上心头。
“咱家的赌馆这两日没有什么风波吧?”晁盖不知想起了哪,突然这么失口问道。
晁济道摆摆手,很是认真地道:“赌场这几日倒是出奇的太平,没什么事,据看场子的门徒回来说,这几日倒是多了一些陌生的赌徒进来,生意反倒比往日好了不少。”
“噢?多了一些陌生面孔,干什么进来。”晁盖听到“陌生”二字,不由地打心底里起了提防的意思。
但是,晁济道似乎却没有察觉到这其中隐藏的危险,反倒依旧是一副欢喜的神色,和大家说道:“能来干什么,除了赌钱就是赌钱,我一开始也有些怀疑,怕这些人是臧家派来捣乱的人,可是,盯了两日下来,那些人都本本分分在赌钱,只是似乎运气太背,往往都是输得精光,哈哈哈,有时候输光了全身的银子还赖着不走,硬是将全身上下能抵押的都输光了,这才悻悻而去。”说到这里晁济道笑了起来。
但是,晁盖却没哟陪着他大哥晁济道一同笑,而是,扭头看向了史进,史进这时也转过来看向晁盖,两人对视了一下,内心的意思便有了交流。在他两人的眼神中,都是充斥这一个意思,那就是这事里头,绝对有猫腻。
史进轻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喉咙,问道:“晁大哥,那些人照你的观察,平日来时,是个什么打扮,会是干什么的?”
晁济道见没有人同他一起开怀大笑,便也自己笑笑就收住了笑意,道:“那些人穿的都是崭新崭新的衣服,可是,照我看就是些闲散的懒汉,一望那条凳上一蹲就拍阔气似的摆出银子来叫大叫小,赢了就手舞足蹈,输了也就骂天骂地,倒也爽快。对了,你问这些干什么,莫非……你觉得这里头有猫腻?”晁济道对史进的身份不晓得,但是,从他救得晁盖出来,就对史进的本事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当下史进问起这事,自己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估量。
史进深深地点了头,道:“这些人只怕来者不善,赌馆虽然是人流量大的地方,但是,大多数还是熟客,就算是有生面孔,除了外来人口之外,也必定会有熟人的引领一同来,但现在,目生面孔突然增多,决然不会有这么多的外来人口,显然是心怀鬼胎有所预谋。晁大哥,你想想看,那些人衣衫簇新,喜欢摆阔,输了也不痛心,这样的客人,岂不是咱们赌场最欢迎,也是最喜欢的人,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砸到咱们的门口,这里头必然有阴谋,可要当心啊。”
史进的话说到这里,晁盖也接过话来,道:“这些人只怕是受臧敖的指示而来,大哥,要多派些人手,将这些人看住了,这赌场最容易出事,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臧家会先那里开刀,毕竟,这赌坊是个金窟窿,是产业支柱啊。”
晁济道有些不解,不晓得为什么史进和自己的弟弟都会忘坏处想,于是,道:“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些人是受了臧敖的指示?哈,怎么可能?臧敖那猴精猴精的东西,怎么舍得花钱在这些闲汉的身上,更别说让他们每天在咱们的赌馆里来输银子了。就算是他这么做,那我就更要让他这么来,越多越好,这就分明是在往咱家送银子嘛,他臧家的银子,不拿白不拿,我巴不得那臧敖将家财散尽,都进了咱家的门才好。”
晁盖一听自己大哥又钻了牛角尖了,心里不禁有些着急,道:“大哥,这你可说的不对,就是因为那臧敖是精的有鬼的家伙,所以这种赔本买卖是决然不会做的,即便是现在在散财,那他也一定是看准了有更大的好处可捞,不然,他怎么会做出这般傻的事!”
晁济道一听晁盖这话,在史进和时迁面前多多少少有些难看,毕竟一个做大哥的什么都被弟弟否定掉,这脸面哪里放,而且,在这件事上,晁济道也曾好好想过,就是现在他也依旧觉得这事虽然不对头,但是,却决然不会是臧敖的把戏,更不会有晁盖说的那般要紧,于是,晁济道也直言道:“二弟!你是不是被臧家给弄的太紧张了,现在什么事到了你那里,都变得跟臧家有关系了,有一点不一样的事情就变得是臧家的阴谋了,切,那臧家能有什么本事,说白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有点关系有些钱,至于你说的那么可怕么,二弟,你听我的准没错,自己刚从牢里出来,好好休整下,别自己把自己搞得紧张兮兮。”
晁济道不说这些话还好,现在让晁盖听了,愈发有些急了,生怕自己的大哥太过放松警惕而给了臧家可乘之机,于是便谏言道:“大哥,事情当真不是你想象的这般容易!咱们的生意你也是晓得的,不会突然这么大幅度的进账,这其中必然是臧家给下的套,不得不防啊!”
晁济道见晁盖这态度坚决的样子,心里听着怎么都不舒服,于是声音也不由地提高了些,一声打断晁盖的话道:“好啦!坏事多了你觉怕,好事多了你也觉得怕,哼,这事我会提防,你休要再聒噪了!”
晁盖看大哥没了耐心,将眼救急一般地看向史进。其实史进也知道晁济道的不妥,但是,在史进看来,依着晁济道的脾气,现在劝阻晁济道,也只会是适得其反。于是,微微摇摇头,示意晁盖不必在说。
就在众人这短暂的尴尬空挡时,外面突然急急慌慌地叫嚷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勾结官府耍阴招
众人听得外面乱乱哄哄一片吵,晁盖心里觉得不妙,立刻随着众人一同离席站了起来,焦急地望向了那狂奔进来的小厮。
“不好了……不好了!臧家的人在半路和咱们的运粮的队伍杠上了,大爷,您赶紧去看看吧,兄弟们快撑不住了!”那小厮说的上气不接下气,全身上下都是灰土,脸上都明显有一圈红肿透紫的淤青,看着样子是从混战中逃出来的。
“怎么回事慢慢说!”晁盖将那小厮扶住着急地想愈发问个明白。
“妈的!慢慢说个屁,走!收拾家伙,干他娘的臧家!”晁济道听得小厮来报了这么一个令人火冒三丈的意外,心里早就不爽了,再看那小厮的狼狈样子,心里更是急得跳脚,此刻就是插着翅膀飞过去的心都有,哪里还能在家里耽搁半分。可是,晁盖却还要问这问那,晁济道心里哪里能有那个耐心,于是不待晁盖问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大哥,事情没搞明白,这么莽撞的去了,搞不好只会中了臧家的圈套!”晁盖紧锁着眉头劝他大哥。
“圈套!圈套!哪里来的这么多圈套!刚才说赌场收益不错,这是圈套,现在运粮的队伍和臧家干上了,你也说圈套,你怎么从监狱里出来胆子就变小了呢!”晁济道听晁盖的话心里很是不耐烦,二话不说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
要知道,以前的晁盖可不是这个样子,每次和臧家起了纷争,晁济道会发飙,晁盖也会出来劝,但是,大多都会一把拽了朴刀,立马替大哥走一遭,可是,现在自从晁盖在牢里住了几日出来,似乎就变了一个样子似的。晁济道阴冷地绷着一张脸,看着晁盖,可是此刻的晁盖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做,而是长长地唤了口气,冷静了一下自己,再起抬起那对凝重的眸子来,看着大哥晁济道,说道:“大哥,现在的臧家已经和往日不同了,现在他们和官府那帮子狗腿子已经勾结在一起了,这么做只怕使他们早就算计好的阴谋,万万不可这么鲁莽啊,大哥!”
“行啊,小子!进了一趟牢狱,现在是没胆子和臧家那些王八蛋干了,倒是敢教训我这个做大哥的来了!”晁济道急火攻心,不由地将问题上纲上线,弄得全身上下都是浓重的火药味。
“大哥!”晁盖知道自己大哥的牛劲来了,现在若不劝住,只怕会中了那臧家的算计。
“别说了!”晁济道见晁盖没完没了,心里顿时不耐烦起来,一句堵了晁盖的话,便也不再理会晁盖自己迅速转身在侧堂的刀架上将自己所配的朴刀一把取了下来,便心急火燎地直往外走。
“大哥!”晁盖上来阻拦,但是却被晁济道一把推开。
晁济道几步下了院里,大喝一声道:“抄家伙,跟我走!”顿时,早就闻言而来的众多门徒各个操了家伙,便紧随晁济道的身后,要往外面走。
“站住!”
一声暴喝犹如滚雷炸响,轰隆隆地滚过了天际。晁家的众多门徒闻声都不由地惊了一跳,一个个纷纷站住了脚。
此刻也被这突然的一声暴喝吓了一跳晁济道定了定声,回过神来一看,正是晁盖。只见晁盖身影一闪,堵在了大门前,将晁济道等众的都统统的拦了下来。
“干什么……”晁济道的声调突然变得低沉缓慢下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大哥。你听我说,我们得先把事情弄明白……”
“你想弄明白什么?弄明白人家是怎么和咱们半途中发生了冲突么,你想弄明白他们是怎么痛殴我们的晁家人的么!等你明白的时候,咱们的人都被打趴下了,人家踩着咱晁家人的脊梁骨,一车一车将咱们晁家的粮统统拖走!到那时候,弄他妈明白就迟了!迟了!你知道么!”晁济道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将心里的所有不满和愤怒都爆发了出来。
“大哥,这事……”晁盖依旧不肯死心,扑通一声跪下,还要解释。
可是,晁济道心急那边的纷争,没有功夫在和自己的这个宝贝弟弟在耗下去了,在他心里,毕竟自己是个做大哥的,什么事都该一个人担当起来,于是,心里一横,冲着晁盖呵斥道:“给我让开!”
“大哥,你不能这么莽撞!”
“让开!”
“大哥!”
晁济道看着晁盖这顽固的样子,心里十万火急,那边晁家的人还在和臧家拼命,寡不敌众,本来就是早去一刻,急多一分胜算,可是,现在却不是臧家的人半路下绊子,而是自己这亲弟弟在阻碍自己前去施救。晁济道这心里的气顿时就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暴怒,鼻头一个劲地粗粗地喘着气。
“来人!给我把晁盖绑了!”晁济道终于将心一狠,下了这么一招。
左右门徒相互看看,谁也没了主意。晁济道见众人没了动静,心里就愈发火大了,怒道:“这个家里,谁是大哥!究竟谁是大哥!”
这话可就说的重了,晁盖虽然有话说,但是,却也张张空口,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左右门徒也地下了头,相互眼色一对,便上了前来,将晁盖左右押着绑了起来。
“走!”
“晁大哥,请留步!”史进本来不愿将自己掺和进晁盖的家事中来,但是,现在眼看着晁济道经过晁盖这一劝,非但没有半点效果,反而弄得“兄弟不和”,让晁济道愈发鲁莽不顾一切起来。
晁济道虽然对史进佩服有加,他也晓得,史进这下面的话,也是要劝他不要冲动。但是,这事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又下令绑了自己的二弟,就算是晁济道此刻晓得那真的是臧家的阴谋圈套,那他也回不了头了,这些年自己二弟的本事比他如何,他自己晓得,在外面传扬的也是他二弟的名声,现在,这一家之主本来就做的难,如果自己现在又改变了主意坐下来,那他有和脸面去面对自己的二弟,而晁家的门徒有将会以一种怎样的眼神来看他,以后还有谁会听他的服他的,这大哥,放在家里,岂不是成了傀儡,成了摆设。
晁济道深深叹了一口气,狠了狠心,回头看了一眼史进,没有说话,便一挥手,带着众人走了。
但是,就这一眼,史进却似乎懂了那么一丝一毫,便也没有再开口,无奈地和时迁对视了一眼,便转过了身,走到了被五花大绑的晁盖面前。
不等史进开口,晁盖已经急的双目都快滴出血来了,道:“喊住我大哥!”
“你别急,我随然不好公开露面,但是,我会咱暗地里保他安全!”史进说着拍了拍晁盖的肩头,便转身带着时迁走了。
史进和时迁两个在香炉里抹了两把香灰涂花了脸面,各自提了朴刀便赶紧追了上去,混在了晁家的门徒中,这四五十人众的队伍一个个浩浩荡荡直往那石碣村边上,靠近山脚的官道上来。
“大爷,大爷,就在那边,您看!那群王八蛋还在打咱们的人!”那个跑回来报信的小厮跑在前面为众人引路。
晁济道随着那小厮的指向望了过去,果不其然,在那左右一片杨树林阴之下的官道上,停着七八辆马车,在其之中有两伙人正打得尘土飞扬。可是,从那衣服来看,明显是臧家的人占了上风,但是,晁家的那些人虽然寡不敌众,甚至有人都被打趴在地,被臧家的门徒围着暴踹,但是却不见半个求饶的。晁济道看的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心里愈发对臧家狠的牙痒,而混在其中的史进,也为这些人的骨气而暗暗点头。
“兄弟们!跟我上,和他们臧家的拼了!”晁济道大喝一声,便一把将朴刀抽出来冲着那伙人便上去了。
史进混在其中也跟着将朴刀抽了出来,随着大流直往那边臧家冲杀过去。也许是因为经历了许多的战事,对于动刀动枪的事情,已经是像家常便饭一样,一开始还没哟意识到,可是,直到史进随着众人冲到臧家众人面前的时候,史进看到了臧家众人眼中那恐惧的神色,这才顿时醒悟过来,这里可是大宋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庄,这么多人动刀打打杀杀,那可是真当是要出事的啊,传到县衙去,那还了得,岂不是真好给了人家一个借口来收拾你。
不好!史进心里暗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叫住众人,可是,似乎一切都晚了一步。
就在晁家的众人在晁济道的带领下,正要冲杀臧家人马的时候,一声暴喝当空炸响,紧接着便又一大伙官兵冲近处山上的绿林隐蔽之处冲了出来。
晁家的人都生生地被这一声唬了一跳,包括晁济道在内都被生生震在了当地。可是,再看看臧家众人,一个个脸上只有得意的奸笑,没有半点吃惊的模样。
史进心里最怕出现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心里不由地一紧,双拳也捏得嘎巴嘎巴直响。
第二百四十三章 勾结官府耍阴招(贰)
“干什么,干什么!”魏都头瞪着一双灯笼似的怒眼从杨树林里走上前来,后面跟着一大伙官差,一派耀武扬威的模样。
晁济道看见官差突然半路闪出来,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像是以往都是两家先干上一架,就是官府远远看见了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绕道走,谁也不愿淌这潭浑水,可是,现在却完全变了规矩似的,晁济道隐隐觉得这场子的气氛不对,实在有些不详。不过,这一丝预警刚刚在晁济道的心头生起,可是当他一见那打头的官爷竟是魏都头,晁济道的脸上紧绷的表情就顿时松懈了下来。
那日魏都头在晁家来抓人,晁济道不但好酒好肉地招待过他,更是不惜拿银子出来收买过魏都头。而那日的魏都头拍着胸脯也分明将话讲的很明白,今后有什么事情找他就行保管搞定。而在监牢里,也多亏了魏都头和牢头打过招呼,自己的二弟才不那么受委屈。
不管臧家和官府勾结成什么样子,但是,在晁济道的心里,至少魏都头是他这边的人,能为他所着想,在当下危机的时候,也会帮他的忙。可是,晁济道终究忽略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也忽略了别人手里的钱同样有着不可估量的威力。
果不其然,还不待晁济道陪着笑迎上去的时候,现实就给他上了最生动的一课。魏都头看都没有看晁济道一眼,仿佛是一团空气一样置之不理,直接越过了晁济道,冲着他后面那些晁家的家丁大喝道:“都给我把家伙丢下!”
晁家的众多门徒似乎并不太把魏都头当回事,闻所未闻似的手各自紧紧攥着兵刃,没有半点要丢下兵刃束手就擒的样子。
魏都头看着晁家门徒的态度,心里很是不屑也多少有些气愤,鼻端冷哼了一声,道:“光天化日之下,聚众劫道,晁济道!你是想造反么!”
这话说的当真是重了,“造反”一词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是杀头的罪,这可不是随便加的,要是县令的状纸上判上这么一个词,那可就真的冤死了。这“造反”一词就像是一道尖锐的闪电似的,直直刺入了晁济道的心,只是,此刻在晁济道的心里有的只是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魏都头这话不是冲着那边臧家说的,反倒是冲着晁家说的。
“魏都头,是不是搞错了些,是他们臧家……”晁济道自觉理所应当地来到魏都头的面前来说理。
“叫他们将兵刃放下!不然,我就当山匪处置了!”魏都头这话又重了三分。
晁济道没得办法,心里就像是一座大山死沉沉地压着,所有所有的希冀顿时被摧毁,狠狠地咬咬牙,将所有的憋屈、怒火和羞耻都统统吞咽下肚子里去,极大克制地无奈一挥手,道:“都丢下!”
乒呤乓啷,从零零散散到大势所趋纷纷将兵刃都丢在地上,晁济道的心里却是另一般滋味,仿佛这些本该砍在臧家暴徒身上的利刃都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底。晁济道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在心里却已经将臧家的老贼骂了几千遍几万遍,恨不得此刻将他们父子连同这些官府狗腿一并千刀万剐来以泄心头之恨。
“晁济道,我说你也是不是太猖狂了些,我知道你家大业大,我也知道你和臧家有过节,但也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地赶尽杀绝吧?”魏都头眯起小眼饱含挑衅的意思看着晁济道。
“魏都头,您双目如炬,可要明察秋毫啊,这事是这样的……”晁济道想要解释。
魏都头将手往半空一顿,打住了晁济道的话语,插话道:“我晓得,晓得!早上臧寒中就向吴大人就交代了,说你一直养着一帮子江湖闲汉为祸乡里,欺压平民,让百姓苦不堪言,最近又有风声透出来说打他的主意,要半路拦截寻他的麻烦,乘乱还要下杀手除掉他,所以,吴大人这才派我暗自保护,顺便调查此事。不过,此刻看来,这事假不了了!”
“大人!这事冤枉啊!你可要明察啊!”晁济道被魏都头的几句话气得有些乱了阵脚。
“明察?这就是明察!我亲眼见你带着这么多人气势汹汹而来,被我撞了个现行,怎么还想抵赖,你看看脚下那些兵刃,都是判你们聚乱闹事的证据。”
“我也是听到家丁禀报,是他们臧家的人半路劫了我们的粮车,还打伤我们的人,你看!”晁济道越说越情绪就越激动,竟一时火大,拽了魏都头的胳膊便往臧家那边所围着的粮车方向去。
“放肆!”魏都头一把挣脱了晁济道,大喝道:“你当老子瞎了么!我那只狗眼看见臧家劫了你的粮车,你分明就是早有预谋,用粮车故意堵了臧家一行的道,从而下手截杀!”
“你!”晁济道心中的怒火顿时爆发,见这魏都头这般颠倒黑白不讲理,哪里还能耐得住性子,顿时放大嗓子和魏都头叫板起来:“你这狗腿,收了臧家什么好处,竟然这般替他说话!”
魏都头万万没有想到晁济道会说出这般的话来,这话触及了他的短处,故而,不禁被晁济道骂的有些恼羞成怒,大喝道:“你这鸟厮,天生就是一副反骨!来人,给我将这厮绑了!将这几车粮草都给我扣下拖回县衙去!”
话音刚落,便有差役拿着绳索上来将挣扎着大骂不停的晁济道绑了起来。
晁家的门徒见了,哪里肯让,便大喝一声便要上。史进心里见着失控的局势,心中大叫不好。但是,木已成舟,也没得办法。
官差见了晁家的人要动手了,那魏都头大喝一声:“要反!”便率先将手中的朴刀拔了出来。
晁家的门徒此刻已经有了拼个你死我活的心,眼下这口气就咽不下去,哪里还管他什么狗屁官差。一个个纷纷从地上将拾起了兵刃朝着官差就要砍杀过来。史进眼尖,看见那魏都头的脸色有了惧色目光不由地直往晁济道脑袋上瞄,只怕是要下杀手来震慑众人。史进脚下步法一变,嗖嗖嗖嗖几个起落便在眼睛一眨之间闪到了官差的面前,还不等那些吃惊的官差反应,便一把从官差手中将晁济道夺了过来,往肩上一扛,脚下一动,又缩回了晁家门徒之中。
这一来一回,顿时叫当下所有的人都看傻了眼,相互拼杀的势头也为之一顿。就在这一顿之间,远处却传来了滚雷般的一声喊。
“住手!”
两边的众人顿住了手脚,齐齐回头一看,之间一骑快马踏着滚滚烟尘而来,不需片刻便到了眼前。
史进将晁济道松了绑,再往那来着的方向一看,是晁盖。
晁盖到了近前立刻翻身下马,冲着自家门徒一摆手,严厉地呵斥道:“都给我住手,收了家伙!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众人相互一视,纷纷将兵刃收回鞘中。
晁盖按捺住了众人,这才回过身来,换了一副笑脸,小心翼翼地陪着魏都头,道:“小的们不懂事,冲撞了都头的神威,实在对不住!”
魏都头见晁盖服软了,顿时那嚣张气焰就愈发浓烈起来,直接拿着朴刀就指着晁盖道:“你们晁家为祸四方,现在都敢对官府下手了,这等恶劣行径,简直与山匪无异!你可知道近来那华州少华山造反之事么!朝廷可是发了昭告,所有州县速速清除像少华山这样的匪患。我看,咱这郓城县,第一个该铲除的就是你们晁家!”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晁盖听着话说的已经很是严重,这分明就是造反之罪,拿到县衙去可是要杀头的。心里这般想着,一时间竟然大脑一空,无言以对,只得只言片语地为晁家辩解:“大人你且听我慢慢说来……”
“慢慢说你个头,有什么话留在肚子里,到县衙见了吴大人再说吧!”魏都头冷哼了一声,接着便大喝道:“统统带走!敢有造反者,就地格杀勿论!”
晁家众人受不得这等憋屈,但是,见自家二爷甘心受缚,便也没了话,任由那些官差一个个像拴蚂蚱似的将两手绑在了一条绳上,而此刻的晁济道本来又要发作,但是,看清了史进的脸面,而见史进对他又挤眉弄眼直打暗示,心底以为史进有了伎俩便也乖乖顺了。
这一行人被官府在前面押着,而臧家的人在后面赶着粮车,紧紧地跟着,长长的一队人直往郓城县里来。虽然这路途不是很远,但是,对于晁家众人来说,却是极其漫长的煎熬,那些来自后面臧家的嘲讽侮辱不堪入耳,这倒也罢了,只是,走过街市之时所引起的轰动,就是在让晁家的脸面扫地。晁济道将脖子朝天际一挭,态度虽然强硬如故,但是,心里着实已经被辱的恨不得当即一死了之。
好在,县衙不远,经过这一路的折磨,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县衙前。
而里面似乎早就摆好了架势,就等他们进去了,一声“威武”喊得惊天动地,滚滚而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始料未及活棋来
“带上来!”
这是吴大人的声音,晁盖听都不必听就晓得。
众人一拨都被带了上去,晁盖和晁济道位列前排,后面拍成七八排站着晁家的众多门徒。
吴大人正襟危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的大堂上,瞅着台下站齐齐跪下的一班黑漆漆的人群,也不必管他们是不是情愿,总之这么多人跪在这里,吴大人心里很是满意,这才是当官的感觉。想想那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看的不就是这样的一个场面么。吴大人自己心里意yin着,竟然一时忘了说话。
“大人,犯人都带来了……”魏都头在下面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噢……哦,我知道,我知道,吭……”吴大人轻轻清了下喉咙,却没有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反而是很亲近地笑笑,道:“来人,给晁家众人松绑!”
“啊?”魏都头听了这一句话,不由地有些吃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小心翼翼地又问了道:“松……绑?”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快点!快点!”吴大人见魏都头的迟疑样子反倒有些埋怨的意思,冲着魏都头埋怨道:“谁让你绑来的!”
“不是您……”魏都头瞄了一眼吴大人那凶恶的就像是要吃了他似的样子,于是将下面的话活生生地吞了下去,赶紧换上另一句无奈的话来搪塞:“是……是我……擅自主张了。”
魏都头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的不痛快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拦,这吴大人到底是搞什么鬼,魏都头真的搞不懂了。毕竟,吴大人在臧家父子的面前,那份拍着胸部包揽包干的样子,让他怎么都没法忘记。如果他没记错,吴大人今天还答应了臧家父子要利用这次机会一次性将晁家扳倒,之后,收缴了晁家的财产七份归吴大人,两份归臧家,还有一份自然不必说是归他魏都头所有。那时候的吴大人在臧家父子面前将晁家骂死了,看在魏都头眼里,那就简直是毫无疑问的一边倒。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魏都头在抓捕晁家众人的时候毫无顾忌,也毫不留情。但是现在看吴大人的这个样子,魏都头不由地有些后悔了,虽然自己是官府的人,但毕竟晁家可是这郓城县里两大势力的一股,惹到了晁家,以后自然有魏都头自己不方便的地方。想到这里,魏都头虽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心里也将吴大人的奸恶骂了千遍万遍,但是,魏都头这见风使舵的本事还是让他立刻变了脸面,也不必手下动手,自己笑吟吟地亲自上来解开了晁家兄弟的绳索。
“呵呵。”吴大人虚伪地笑笑,这才开始了他要讲的话,道:“今天,早上,臧家父子急急慌慌的来报,说……”
“大人,不是那样的!”晁济道的火爆脾气还是没有半点遮掩。
吴大人有些不爽,眉头微微一蹙,但脸上的假笑却未曾改变,将手一顿,打住了晁济道要说下去的话,而此刻晁盖也偷偷拉住了晁济道额衣角,晁济道会意,粗粗喘了口气,乖乖站在下面没有说话。
吴大人也顺了下气,笑着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咱们也是老朋友了,就不兜什么圈子了,这件事,我就当什么都发生过,你们可以回去了。”
晁盖万万没有想到,这吴大人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来,恍惚之间,似乎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呵,愣着干什么,非要我打你三十大板不可么!”吴大人又故意露出了凶恶的一面,吓唬了众人一跳,但这样子虽然是他们熟悉的,可是,晁家的众人还是不知所措,傻愣愣地呆在原地,于是吴大人将惊堂木用力一拍,道:“都给我,统统打出去!”
这更为荒诞的令下了下来,就连众官差都有些不太适应,毕竟大家一大早就出去抓人,其中差点还出刀动手拼起名来,这一趟当真是不那么轻松,大家辛辛苦苦将人带回来了,吴大人却一句也不审不问,反倒是挥挥手就放手,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大人既然叫打他们出去,那就打出去呗,于是,大家一起抡起水火棍来,劈头盖脸就朝晁家众人打落过来。
晁盖巴不得赶紧走,于是,拉着大哥晁济道和众人一哄而出,被官差在后面一直追着打出了县衙的大门。
轰隆一声,县衙的那扇朱红大门沉闷地一关上,晁家众人这才停下脚步来,一个个依旧是一副不知所措地模样。
“什么玩意儿?”晁济道朝着那朱门狠狠地骂了一句,回头看晁盖时,晁盖却在顾自微微地笑,于是,晁济道便道:“笑什么!被人家轰出来很好笑么!傻小子,别忘了,咱们的粮车还在县衙里头,多少粮啊,都要被那狗吃了!不行,我找他要去!”
晁盖刚才是笑臧家的阴谋又破产了,但是,一看自己大哥这个牛劲还真当是没完没了,一副死缠烂打的模样,这样下去,只怕反而弄巧成拙。于是,晁盖赶紧一把将大哥死死拉住,严肃地道:“大哥,去不得,我们能安然无恙地出得这县衙的门,已经是老天保佑不错了,那车粮草我们不要也罢!”
“那是咱么花钱买来的,我就是白白丢了也不愿给那些狗腿吃。”晁济道虽然顿住了脚,但是,嘴上的口气却没有一丝软下来的意思。
“今天早上已经出了大乱子,大哥,你冷静一下好么!现在自打少华山攻城略地之后,全天下就在准备着剿匪,铲除各处威胁政权安定的恶霸,大哥今朝正好中了臧家的圈套,他们是故意然咱们和官府的人冲突,这样就落上了一个造反的名义,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啊,就单凭咱们冲着官府动手的这一条就够灭九族的了,倒是侯,莫说这些粮草收不回,就是全部的家产不都是任人鱼肉么!”晁盖紧紧拉着晁济道的胳膊,继续道:“现在,虽然还不知道,那狗官是为何偏袒我们,但是,蹭着他没有反悔的时候,先走再说!”
晁济道当下想想,却是是二弟所言的这么句话。
“晁盖,你先带晁大哥回去,我和时迁在这里打探打探这狗贼玩的什么把戏!”史进这时候,也站了出来。
晁盖点了点头,道:“兄弟,小心。”
史进和时迁和晁盖作别,便混入一家民宅,洗了脸面,便又混迹道街上来,为了避开臧家的眼线,史进和时迁迅速地混入百姓之中,在现在郓城县里大大地兜起圈子来。这郓城县里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左右街上都满是做买卖的小本生意,卖什么都有。史进还是头一遭这么自在地在这郓城县里“闲逛”,心里看着街旁的依依杨柳,看着这往来的百姓,心里总是百味杂陈。
就在史进两人随意走在街上的时候,前面却拥挤了一大堆的人,不知道在看什么。史进便要往那边去,时迁这时却扑哧一声笑了,趴在史进的耳边道:“大哥,那就是官府的通缉令,我都和你说过了,画的你奇丑无比,倒是我看着比较俊朗些,嘻嘻。”
史进心里顿时来了好奇,确实在他们两人在其他州县时,因为把被人识破真面目,到处遮遮掩掩,这样反倒不便。最后,还是时迁耐不住好奇,去看了一眼张贴在城门口的通缉告示,这样,两人才大摇大摆敢于直面示人。
史进也像那些老百姓样,挤进了人群之中,往那榜上一瞧,只见人像画了一排子,最中间画着一个胡子拉碴凶神恶煞的大汉,厚厚的嘴唇上一个斗大的鼻子,两只小眼点的就像是斗鸡眼似的很是尖锐。史进实在想不出,自己身边哪个有这样丑恶的面目。史进微微摇摇头,目光往下一扫,嚯,着实吃了一惊,上面分明写着“少华山大当家史进”,史进看着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目光再往那赏银上一看,好家伙,悬赏万两白银。
“让朝廷破费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史进一面想着,一面乐呵呵地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时迁迎了上来,也笑嘻嘻地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呵呵,不晓得,这画像是谁搞出来的,倒是蛮凶恶的,也对得起大家心里所想的山匪。”
“估计,是上面逼得没办法,照着自己门神画了几张。”
史进和时迁说笑着,一路往下走。这下在城里兜了一大圈了,下面就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县衙了。
“大哥,这个事,我去就成,你就在这茶馆里等我就好,若是无事,我午时便归。”
史进点头,时迁便去了。史进一直目送着时迁消失在人群之中,这才回过头来,正要往身旁的茶馆里去,可是,身子一转,远远地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乎意料地在史进的视野中一闪而过。
第二百四十五章 遭逢无巧不成书
虽然那个人影一闪而过,但是,史进明锐的眼神还是毫无遗漏地看在了眼里。那种谈笑的身影落在史进的心里,让史进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可是,史进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个人究竟是在哪里见过,究竟是谁,为什么这般的眼熟,或者说,只是看错了,才产生了似是而非的错觉。
史进往那边再看一眼时,那个身影早就混迹人海,没了踪影。史进索性也将此事抛到了脑后,一迈步进了身边的一个茶馆里来,要了杯茶便在靠边的一张小桌上坐了。
“草大帅那边似乎开始搭台子了……”
一个微乎其微的耳语,混合着茶馆的混杂一并传入了史进敏锐的耳朵。史进听得懂这江湖道上的黑话,但是,虽然听得心里吃惊,史进为了不让引起旁人的注意,却只是慢慢地侧过了头,用余光朝着身侧那边声音所来的方向瞄了一眼。
方才说话的那个人竟然是一个白髯的老者,枯瘦的脸颊上面是一双深邃的灰色眸子,此刻的老者正拿起一小杯茶来送到嘴边轻轻的呷了一口。而坐在他两边的是一男一女,男的长的风流潇洒,女的长的颇有姿色,此刻都低着头,很是规矩地看着各自手里的茶。显然,老者方才的话不是对他两说的,而是坐在对面的那个汉子。
这汉子史进瞧不到脸面,只能看道一个很是魁梧的背影,想必这人功夫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时,坐在桌子侧边的一个矮个男人,将身子往桌子中央一探,压低声音说道:“先别说那个,老莫,你这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
“赔钱货,就数你事多!莫先生好歹有个消息,先说来听听也好嘛!”这是坐在那矮个男人身边的一个长着高挺的鼻梁的汉子说的。
那矮个男人显然是不太欢喜别人这么称呼他,将那两撇淡淡的眉头一皱,便狠了身边那汉子一眼,也没有丝毫示弱地道:“呆子,你懂个屁,风来的不对,听了又有个屁用!”
眼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要将这杠越抬越高了,起初的那个老者也不管他们,顾自对那对面的壮实汉子道:“风从牙缝吹出来,怎么,还有疑问么?”
史进在一旁听得仔细,这“风”在黑道上就是“消息”一类的意思,而那“牙缝”便是暗指“衙门”,这么一代换,黑话里的意思就一览无余了。
这消息来得正经,那些人顿时都没了纷争的意思,安安静静地听那老人继续说到:“草大帅的丧事就要办了,现在各地青衣都接了密令,正在收拾牛毛,估计一两天风就会刮过来了,等着看吧。”(江湖黑话注释:丧与生相对,故而“丧事”指生辰。宋朝的官员,宋初规定三品以上用紫色,五品以上用朱色,七品以上绿色,九品以上青色。宋神宗时,改为四品以上紫色,六品以上绯色,九品以上绿色,故而用“青衣”来代表“各地官员”。因为宋朝课税捐款的名目极多,渐渐地便有了用“牛毛”来指代收敛的“民脂民膏”)“那这儿台子上的青衣要唱两句了?”那壮实的汉子似乎心里有了什么主意。
“可不是么,一两天就拌上要唱几句了,大戏送上面,小戏自己品。咱们只要在戏台后看准了那贡献的大戏,就不怕追不到风。”(黑话:这一两天那县太爷就会巧立名目课税捐款,将收掠的大把银子上交上面交差,自己也会留下一小部分,咱们只要混迹在暗处看住了那上交的财务,就不怕到时候,没有这笔银子去向的消息)“我还是那句话:多大的饭量,用多大的碗。”那个白髯老者样子很是淡定地说道:“倒不如就捧那大戏的场,赚了这一票,也够诸位叫好了。”
那矮个男人鼻头冷哼了一下,立刻便将那老者的话反驳了道:“老不死,你都是两只脚入土的人了,攒个棺木钱就够地下用的了,可是,老子还正当风华年少,老婆本都指望在这里头了。”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典型就是贪心不足的样子。
这矮个男人刚说完,他身边的那个鼻梁高挺的汉子又讥讽他道:“赔钱货,你这头上的毛都落得差不多了,还风华年少,也不知你这铮明瓦亮的脑门里有没有廉耻这两个字。再说了,算命瞎都说了,你就是没老婆的命,还天天扯着一副斗败公鸡的嗓子到处……”
不等那汉子说完,这被叫做“赔钱货”的矮个男人就腾地一下跳起来,踩在了长凳上,一副居高临下的怒相看着此刻矮他一截的男人,气恼地道:“呆子!你别得意,你说老子没老婆,那老子就娶一个给你瞧,要是老子娶不着,就来分你的!”
那“呆子”看着赔钱货被气的手舞足蹈的这个样子,实在是忍不住笑,特别是赔钱货赌气说的要娶一个给他瞧,更是让他像听了一个无比搞笑的笑话一样,可是,笑过一霎,他再慢慢一计较赔钱货说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一恼,便指着赔钱货,威胁道:“赔钱货,你说什么!他妈说话得过脑子!”
“我就不过了,怎么着!”赔钱货看样也是赌上了气。
呆子也不气恼了,反倒是笑笑,道:“能怎么着,让你乖乖跪在我面前,可一个梆梆响的头!”
“别以为老子打不过你!今儿个,咱就比划比划!”赔钱货是认真了,当下站在长凳上将气下沉,稳稳地扎在了凳面上。
那坐在老者对面的壮实汉子一看两人就要掐起来了,还不及出言阻拦,只见那呆子就已经站起了身来。
轰隆!之后便紧接着就是“咣当——!”的一声响。
白髯老者凝眸细瞧,只见那呆子站在原地乐的捧腹大笑,而赔钱货却是骂骂咧咧地从桌下爬了起来。原来,在那呆子站起的一霎间,长凳两边的平衡被打破,将那赔钱货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闪了下去,而又因为这人稳扎下盘,顺势踩翻了长凳,当头就是一下。这可好,赔钱货不但折了跟头,还让呆子好好的戏耍了一把,这下脸面顿时红了大片,看样子是真的毛了。
“好了!众目睽睽,成何体统!”那壮实的汉子在这个时候发了话,赔钱货和呆子便顿时没了脾气,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重新乖乖坐了下来。
史进心里将他们的话一字一句都听在了耳中,从这番攀谈里,史进也略略猜的出,这是一伙对生辰纲有兴趣的人,看来,刘唐说的话果然不假,这江湖上对生辰纲眼红的人为数当真不少。就在史进还想再仔细听下去,希望能收获一些更有价值的消息时,那个白髯老者突然来了警觉,颇带提醒意味地低沉着说:“狗来了。”便站了起来,也不顾别人的脸色直接扯着拐杖便走。
白髯老人一走,他身边的两个小年轻也就跟着一左一右扶着老者紧紧跟了出来。当下,那一伙人便各自端起茶水来,胡天海地地谈起别的来。
史进朝那门外一望,只见两个官爷打扮的汉子一脸牛哄哄的样子,跨进门来。
“店家!来两杯上等龙井!”其中一个官爷在茶馆的当堂大刺刺地坐了下来,史进一看,不由地多对那人打量了两眼。两人都是虎背熊腰,迎着史进方向坐着的一个,有一对极炯亮的眼睛,上面两撇英雄眉,说起话来眉飞色舞,而坐在他对边的那个,史进却看不着,但是,光瞧着两人这身穿束也看得出,这两人不是普通的官兵,想必也是都头之流的官。
但是,官大官小倒是其次,真正引起了史进的注意,并不在于此,而是他们所坐的地方。在茶馆里,都有一个不撑规矩的规矩,那就是不论大小茶馆,在其大堂中间会有摆上一条桌子,两支条凳,这儿你往往瞧着就是茶馆里坐满了,也不会有人擅自敢往那里凑。为什么?就是因为这张桌子叫码头,只有这茶馆所属的地盘头头可以坐的起。就算是官差,也不过是披了官袍的小吏,没有够硬的背景,哪里来捋地头蛇的胡须。
现在,这里要是坐上一俩个江湖中人,史进也好心里有底,可是,偏偏却坐上两个官差来。看他们那一副受之坦然的模样,而周围茶客也都是处之不惊,想必是坐的顺理成章,也坐的安心稳当。只是,向来官员最忌讳掺和江湖之事,可是像现在这样的,史进当真是头一遭见。
史进用余光悄悄瞄着两人,只见这两个将头靠近在一起,秘密在商量着什么,史进屏住了呼吸,却因为中间的间隔太远,茶馆的嘈杂已经将那两人的密探所吞噬。史进不敢长时间地去看那官爷的口型,但是,间歇地两眼之中,从那口型里却看得出有“晁盖”这两个字。史进心里不由地紧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遭逢无巧不成书(贰)
【郓城县·县衙】县令吴大人坐在后堂的书房里,抓过一把算盘,头也抬就噼里啪啦地一通拨弄。
魏都头负手立在一旁,心里有许些疑惑,搅的内心不宁却又没法说出口来。只是,那两双小眼傻呆呆地看着吴大人的那双肥肥白白的手在算盘上飞舞拨动,他不知道吴大人此刻在算着什么帐,更没法去揣测大人心里又在算计着什么。
吴大人顾自算了一阵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那副样子,是魏都头从未见过的欢喜。
“大人,有什么喜事,能这般欢喜?”魏都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说呢?”吴大人意味深长地回答了他一句,紧接着便另有内涵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中的意思,对于狼狈为奸时来已久的魏都头,是最熟悉不过的了,显然,这次也是为银子的事。可是,这么一想魏都头就又不懂了,道:“大人,您放了晁家一马,我们到手的银子又白白打了水漂了呀,这何喜之有啊?”
县令听出了魏都头这话里稍带的埋怨之意,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鼠目寸光之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魏都头微微弓下了身躯,摆出一脸的虔诚的奴才相来,道:“大人英明,哪是我们这些粗人可以比拟的了的,您的胸中的抱负简直一比九天的浩瀚,小的忠蠢,难以触摸其全。”
吴大人知道魏都头又再打官腔,阿谀奉承地来捧他。虽然,这魏都头想把话说得文绉绉,现在,却弄得不伦不类,但是其中的意思,吴大人还是能够心领神会的,心里听得舒服,便也缓和了脸色,心平气和地对他说道:“你可听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事?”
“小的听过……”
“那就对了,晁臧两家是咱们郓城县的两大势力集团,现在晁臧两家相争不休,这岂不是好事?”县令笑了笑看着魏都头,道:“咱们是官,说白了就是拿着朝廷大印养着的一帮子泼皮打手,靠收刮地皮生活。这般说起来,倒真的和那些江湖流寇没什么两样。但是,那两大势力集团不一样,他们有着自己丰硕的财产,门下汇集了大批的江湖人物做门徒。他们背后的势力,想必你也有点感觉,但是,那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之所以现在敬重我们,不只是因为我们披着官袍这身皮,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有用的着我们的地方。你想想以前,我们刚刚赴任之际,两大世家谁登门造访过,还不是咱们有依仗人家的地方,而眼巴巴地去登门拜访人家。”
魏都头经吴大人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这话着实不假,那年来了这郓城县,衙门里的差役不过五人,而朝廷的俸禄连一家三口的温饱都解决不了,这衙门里就更是寒酸的紧。那年实在年关难过,便巧立名目,要百姓课税捐款,可是,这布告贴了下去,却没有一个百姓买账。为什么?不是这里的百姓脊背硬,而是,另有原因所在。原因是什么?吴大人一开始不晓得,后来明白了。那些个势力大户都不出银子,周边的百姓哪个会出。大家都是精明的人,在那个时候,没搞清局势的,宁可得罪官府也不愿得罪那两大势力。
后来,吴大人没得办法,亲自登门造访,说服了两大势力捐了银子,百姓这才都肯买账了。魏都头想到这里,一幕不爽又浮上心来,那就是,当白花花的银子摆在县衙的时候,在大家欢喜的手舞足蹈的时候,吴大人却不得不紧咬牙关,将银子的一大半划出来。这是退给两大家族的本钱和分红,而县衙只拿三成。
这不公平么?吴大人虽然心里不肯,但是却当真没办法,谁叫人家势力大,谁让他初来咋到没有坚实的根基。吴大人笑吟吟地将银子送了出去,但是,在那一刻,吴大人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他这样告诉自己:这些送出去的银子,只不过是暂时放在晁臧两家罢了,终究都是自己的,终究都会回到自己的面前。同时,他也不止一次地狠狠发誓,总有一天会将这两大势力扳倒,这郓城县都统统会伏倒在自己的脚下,自己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现在他们两家相斗,谁也扳不倒谁,但是,现在咱衙门的实力也有那么些名堂了,不论加入那边的阵营,都可以将另一边连根瓦解,只是,我们却不能这么做!”吴大人顿了一下,继续道:“你想想原来,再想想现在,为什么臧家的人对咱们这么巴结?还不是因为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要是,我们帮他达到了目的,扳倒了晁家,我们是能分到不少的好处,可是,最终呢?在郓城县,可就是他臧家一家独大了,没人敢和他唱对台戏,那还了得,他又如何会将我们放在眼里。正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咱们不帮臧家,那是不是要去帮晁家呢?”
吴大人一听这回答,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不禁有些恼怒地骂道:“你是真蠢还是给我装傻!不和你说了,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将这两个豪绅都统统放倒,他们的银子统统都是我们的!”
魏都头傻傻地挠挠头,听了吴大人的话,眼前像是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像河一样湍急地直往他的面前涌,魏都头不禁有些眼巴巴地痴了,一个劲地同意着深深点头。
魏都头附和吴大人的意思又问道:“大人,咱们不配合臧家,可是……之前,咱们不是答应了他们的么?一旦他们追究起来,我们又该如何?”
“嘿嘿,他臧家的势力大,可是,晁家的势力也大,我没按臧家的意思来,现在他臧寒中还不能与我们撕破脸,他怕就怕我们弃了他,与晁盖合作,所以,抓住这一点,我们可以好好的在里头做作文章。”说到这里,吴大人换了一副严肃的脸面,低沉着声音说道:“东京那边的意思下来了,分摊下来,我们郓城县要上供三万多两银子,你说,咱们还穷的叮叮当当的,去哪里筹措这么多的饷去?”
魏都头听了这个数字,不由地被吓着了,平日里,要是让他能剥削个数百两银子就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了,现在,却有这么重的生辰分摊,这简直是叫人一个头两个大。魏都头那两撇粗眉紧锁,没有说话,毕竟这样的大事,还得吴大人拿主意。
吴大人看魏都头那一脸愁云惨淡的苦瓜相,却乐的一笑,轻描淡写地道:“原来我也愁,但现在,我不愁了,别说三万多两,就是再翻一倍,咱们也搞得出来!”
这话的意思,说的魏都头眼前一亮,这不只是可以交差的事,还有极大的好处啊。魏都头呵呵一笑,道:“怎么做,就听大人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万死?估计吓吓你,你就尿了,还万死不辞,小子,你当我不了解你?吴大人笑着看着魏都头心里这般想着,但是,嘴里却有另一番托词,拍拍魏都头的肩膀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刀山火海从不推辞,功劳苦劳样样占到,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白干的!”
“谢大人!”魏都头感激的赶紧拜倒下来。
吴大人见他跪下,缓缓起了身来,一把将下拜的魏都头扶住,道:“起来起来,于公你我是主仆,于私,你我却胜似手足,不要这么多礼!”
“谢大人!谢大人!”魏都头此刻那受宠若惊的样子,显然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结果,那双唇哆嗦的,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吴大人做作地煽情了一番,此刻,又正襟危坐起来,严肃地道:“一会儿晁家的人回去,臧家那边瞧见了,就一定会来。与其让他们来,倒不如咱们去,来,你这般和他们说……”说着吴大人将魏都头招到身边,便在他的耳边细语。
此刻,趴在屋檐上的时迁光能看见两个大男人贴在一处,却当真再没听到半个字。过了半晌,那吴大人才将魏都头松开,两人似乎都心领神会了,相视着得意的哈哈笑了起来,魏都头一个劲地称赞妙极。
时迁瞧那魏都头做了一辑便要退了出去,当下也不敢擅自乱来,乖乖伏在屋顶,瞧那吴大人仰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样子实在也不会再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于是,时迁寻了一个四下无人的时机便几个起落遁出了县衙。
时迁一路往茶馆疾步地赶来,一路心里细细在想着那县令的话,虽然时迁自己没听到吴大人最后要怎么来应付臧家,但是,就单单前面那一番说辞,时迁就觉得这里头,不但那狗县令可以大做文章,就是对于晁盖也不失是一个利用的契机,如果功夫下够了,不但可以将官府玩的团团转,更重的是还能以官府来牵制臧家。
时迁沿着这个思路越往下想,心里就越兴奋,心里这么一兴奋,脚下就不由地带上了轻功的步法,走路就愈发急促了。可是,就在他前脚刚跨进茶馆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第二百四十七章 遭逢无巧不成书(叁)
“哎呦。”时迁撞在了那人的前胸上,就像是撞在了一堵厚实的砖墙上似的,让他不由地痛哼了一声。
“惶惶张张,走道也不带眼睛!”那来人呵斥道。
时迁揉了揉碰疼了的额头,这才回了神来,本想还口骂回去,但是定睛这么一看,便将下半句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只见这面前是两个身穿官袍的都头,时迁在少华山好歹也是一方头领,哪里瞧得起这些官差,只是,时迁这脑子比常人要快上一拍,要紧的时候机警的很,变通的也很快,更是晓得事情的急缓轻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史进常常将时迁带在身边,不图别的,就是因为得力又让人放心。
当下,时迁一看冲撞了的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官差,生怕自己惹出什么乱子来,顿时,变了一副恭敬的模样,半猫着腰,道:“对不住,对不住,冲撞了两位官爷。”
那个与时迁撞在一起的官爷,瞧见时迁的那个卑微之相,也懒得计较,低低喝了一句“算老子倒霉,滚吧!”便不再计较跨步出了茶馆来。可是,与他同行的那个官爷却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一口叫住了正要往里面去的时迁,道:“站住!”
时迁不晓得这官爷又有什么计较,只得乖乖站住了脚,缓缓地回身,冲着那官爷就是卑微的笑。
而这时候,史进也主意到了茶馆门口的动静,但是,他却没有动,而是静静地看着那官爷走向时迁,细细的从上到下将时迁打量了一遍。史进心里不知有种怎样难耐的感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像是寒潮一般,悄无声息地爬上心头。莫非,这官爷看出了时迁的身份?照那画像来说,史进觉得到不会有什么意外,怕就怕,在入少华山前,时迁曾被追捕的人此刻又盯上了他。史进一瞬间在心里想了很多,顿时,有些微微地担心起来。
莫说史进在这边担心,就是此刻站在原地的时迁都心里暗暗打了个突,特别是那官差的一双亮炯炯的眼眸,将他看的浑身很不自在。
“你看什么去?”那官差开口却问了一个让时迁出乎意料的问题。
时迁本要说“会会朋友”,但是,这官爷的来意不善,生怕连累了史进,便立刻改口道:“舌干口燥,喝杯茶歇歇脚。”
“你不是本地人!”
那官爷一语点破了,时迁这才知道,方才那随口的一问只不过是个幌子,正在就是要听得他的口音,这下,时迁顿时不敢乱说了,好在自己当初lang迹江湖之时,经过不少地方,也会一两句外乡话,当下便将将四处三地的方言东一句西一句地套着说出口来:“大爷,双目如炬,正当时明察秋毫,小的不是本地人。”
那官爷知道一般有嫌疑的人都不会真正说出自己的籍贯来,他本想细细听出时迁的来路,可是,被时迁这么一搞,反倒什么也没分辨出来。但是,心里却对时迁愈发怀疑起来。
那官爷绕着时迁转了一周,把时迁搞得心里有些毛毛乱乱。可就在那官爷转过来的时候,坐在远处的史进却瞧清了他的面庞,心里不由地又是一颤。而眼尖的史进当看到那官爷悄悄去摸刀柄的手,还有两双眸子中所迸发出来的精光时,便当机立断,立刻一声,叫住了那官爷:“哎呦!这不是雷都头么!”
雷横暗暗松开刀柄,朝史进那边一望,也当即缓和了脸色,道:“王公子,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你,方才也没瞧见你在。”
“可不是,这茶馆里人影纷杂,我这就是沧海一粟,哪里能入得您的眼。”史进也客套了一番。
雷横遇到史进,心里一喜,便也不再管时迁,自顾自地侧过身子来,将史进介绍给另一位随行的官爷道:“朱仝,你看要多巧就有多巧,这就是我与你说的那位王公子!”
朱仝也许是因为职业习惯,拿眼上下一打量史进,便一抱拳道:“果然是相貌堂堂,英雄了得啊!”
“哪里,哪里。”史进客套过了,便偷偷看了旁边立着的时迁一眼,心下灵机一动,道:“捡日不如撞日,今天与两位相遇,我请客,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喝上一顿!”
雷横将手一顿,笑着道:“如何不好,只是,眼下不成了,咱就在这里小叙,他日我两做东再约你出来吧!”
朱仝也退进茶馆来,招呼那茶博士道:“再沏上一壶好茶来!”
说着,三人便在那大堂中间的“码头”上坐下,雷横余光瞄了一眼乖乖仍然站在一旁的时迁,见他没有乘机开溜的意思,便回过头来道:“你去吧!”
时迁笑着哈着腰谢过了雷横,便不急不缓地往茶馆的二楼去了。
史进见时迁脱了身,当下也暗暗松了口气,茶博士一上了茶,便也不用茶博士动手,自己亲自捏起茶壶来,亲自为两位都头倒上。史进道:“瞧两位的样子,似乎有要紧的公事在身?”
“公事倒是有,但是,也不甚急。”朱仝说道:“若不是上面交代,实在都不愿去办。”
朱仝是头一回见史进,虽然,他听雷横讲了史进在狱里如何了得的救了晁盖,又如何打通关系俩人出了狱来,但是,朱仝心里却有种隐隐的不安,他觉得这眼前所谓的王公子,实在像是一团迷雾似的,而在他的心里,也有着许多的问题令他费解。在朱仝看来,王公子的背景本来就很是神秘,只怕是和当下那一伙潜入郓城县的江湖流寇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二,王公子出现在郓城县监狱又将晁盖救走,实在是个让人难以捉摸的事情,这其中,必然有着那王公子自己的算计,不然,所有的事都不会这么巧。
在衙门里头,朱仝和晁盖最是要好,现在晁盖惹上了臧家已经是个棘手的大麻烦,而这王公子的出现,只怕才是最隐患的威胁。这一切不能不让朱仝多了一个心眼,也让他不得不对晁盖又多了一份担心。
可是,与他搭档的雷横却没有这般想,自打他那日在黄石岗上的大营里与晁盖和王公子谈过许久之后,心里就对王公子不凡的谈吐和宏远的大志所折服,更何况,他见晁盖和王公子那般投机,更是将王公子也当做晁盖的自己人来看待。当下还不等朱仝开口想借机打探些王公子的背景出来,雷横便接了朱仝的口道:“都是自己人,实不相瞒,是为晁大哥的事。”
朱仝听得心慌,这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先将自己的牌翻过来,实在是失策。朱仝听得心里很是不满,暗暗埋怨雷横太过疏忽警惕,于是,趁着他还没有说下去的时候,便拿脚在桌下踢了踢雷横的脚。
此刻的史进心想,只怕他两人方才便在在商谈此事,于是,便愈发关切地朝着雷横看了过来,问道:“哦?却是何时。”。
此刻的雷横被朱仝这么一踢,也没有去接史进的目光,而死顿时将头扭向了朱仝。史进以为这事朱仝晓得,便也微微锁紧眉头瞧向了朱仝。
朱仝经历过不少场面,但是被史进瞧得却有些说不出的底虚,不得已,只能笑笑,意图将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晃过去。
雷横看了看朱仝,见朱仝笑吟吟地看着史进,当下没明白朱仝的意思,还以为是朱仝抬脚的失误,于是,也就没再当回事,一口气地继续说道:“县太爷,要我两去招晁、臧两家,到大堂上去说话。”
“啊?你可知道县太爷要说什么?”史进听到这里心里突然紧了一分,不由地暗暗想到:莫非,是那狗官一时改了主意,要致晁家与死地不成?还好,在这里得到了风声,有什么也好去提个醒。
雷横摇摇头,道:“县太爷这几日和那魏县尉天天厮混在一起,搞什么名堂,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也没得知道。不过,我觉得也没什么好事。”说到这里雷横认真地看着史进道:“你知道么,你刚把晁盖大哥弄出牢来,臧家的人就劫了晁家的粮车,也不晓得当时究竟如何,只是听一些当差的回来说,晁家的人险些就对魏县尉一帮人动了手,唉!”
史进没有打探得那狗官的具体意思,心里不禁有些失望,但是,听着话,这雷横对晁家当真是真情义,要是能让他来做内线,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有什么情况也就有个照应,免得时迁往那县衙里跑。只是……史进笑着看了眼坐在一旁一话不语的朱仝,心里又想道:只是,这人却不知是不是也和雷横一般,官家、臧家、晁家三面,也不晓得这人是靠哪边的。
史进瞧朱仝脸上有些隐隐的不悦,瞧那对自己的面色,实在不是什么友好的神态,故而在史进的心里,多多少少对朱仝产生了提防,本来的想法也全都暗暗藏在了肚里,没有半点显露。
第二百四十八章 假意调停真陷害
史进与雷横、朱仝二人小叙了一番,但因为相互的猜忌,大家都聊的不是十分痛快,一个个心事重重,聊不过几句就只有雷横一个在中间维持着来避免冷场。
朱仝又喝过了一杯茶,实在是无心在这里耗下去,便将茶杯放下来,很是客气地道:“王公子,时候不早了,公事不急,但终究是要办的,再迟些,我两就不好交代上面了。”
史进一听朱仝要走,乐的欢喜,在他两人这里得不到消息,但是,时迁那里有,现在史进早就巴不得他们赶紧去了,自己好上楼去与时迁汇合,于是便也客气地道:“朱兄有事在身,我也不好挽留,那我们来日再会!”
“好,来日再会!”雷横也拱了拱手,便和史进告辞,同朱仝走了。
史进目送他两人离开,便赶紧上了楼来,目光一扫,时迁此刻正坐在一个角落里,焦急地等着史进。当下两人汇合一处,时迁将在县衙里的话前前后后都告诉了史进,史进心里这才放心下来。
但是,就在史进和时迁再往深里探讨如何将官府这种心理拿来为我所用的时候,一双眼睛已经悄悄地显露在了茶馆楼梯口处。
朱仝看着两人在那边密探,冷哼了一声,心里愈发深信不疑了。
【郓城县·石碣村】晁盖和大哥率领晁家众人回到了庄上,将院门关起来,两兄弟便坐到了大堂上来。
晁济道显然是余怒未消,将心里的事想了一遍,越想就越憋屈,心里的火气也就越大,大的让他在椅子上坐不住,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将臧家上上下下都骂了个遍,心里却还不解气,此刻正有将臧家祖坟一并挖倒的念头。
晁盖看出了大哥的浮躁,便缓和地劝道:“大哥,先坐下来喝杯茶,歇歇火气。”
“喝喝喝,你叫我如何喝的下!”晁济道怒道:“那王八臧已经不是小打小闹了,今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劫了我们的粮车,都已经快将刀架到我们脖子上来了,今天要不是那狗官开眼,你我休想活着回来!”晁济道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双拳一捏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敢劫咱的粮,我就敢要了他的命!”
晁盖不及阻拦,晁济道就站在大堂前,大喝道:“来人呐!带上家伙,到臧家!咱们放一把火,烧了那臧家的鸟窝!”
外面候着的门徒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便快步如飞地下去传达了。本来今天败兴而回,吃了臧家的亏,门徒的心里各个都憋着一股气,现在晁济道这么一鼓吹,这可好了,正合了他们心意,一个个摩拳擦掌就要来报当日的羞辱之仇。
晁盖见自己的大哥又这般胡来了,顿时赶紧拉住了大哥,道:“大哥,这事急不得!”
“还不急!人家都一次次出招要置咱们于死地!咱们能当缩头乌龟么!”晁济道道。
“臧寒中这厮可是老谋深算,咱们今天已经吃了一亏了,不能再这么蛮干了,当初我进了牢狱,就是怪我一时逞能,大哥不能不引以为戒啊!”晁盖不想将今日的事来做引例,只怕伤了大哥的内心,故而将自己的事搬了出来,希望大哥能够有所觉悟。
“晁盖,自打你从牢里出来,我就举的你变得胆小了,怎么今天回来就愈发怕了!”晁济道冲着晁盖道:“早上要不是你拦着我,耽搁了时间,我早就将他们打趴下了,就不用等官府来了受那个羞辱的罪!”
“大哥,事到如今,你有没有好好想过,那臧寒中当初敢在牢里对我下手,就说明他官府有人,这臧家现在不简单啊!”
“你怕!我不怕!”晁济道将朴刀扯在手里,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坚定道:“不扳倒臧寒中,我就对不起列祖列宗!”
“哥,你慢慢听我说,咱是要和臧家干,但是,眼下人手势力都不够,不一定干的过他,咱得招兵买马,等势力壮大了,拳头硬了,出手就能要他命!”
“你怎么光长他人威风呢,我就不信,就凭我这几年的积累,还斗不过他臧寒中!你不敢去,我去!”晁济道说着便拔腿要往外面走。
晁盖一看又劝不住大哥了,而大堂外头,众门徒也带好了家伙,都气势汹汹地等在了外面。晁盖立刻挡在门口,道:“哥,你不能去!”
“你给我闪开!”晁济道见晁盖早上阻了道,现在又来挡,心里的无名之火噌地腾了起来,将刀抽出一半来挡在胸前,大喝道:“晁家庄,我是大哥!”
“正因为你是大哥,所以,我才不能让你去闯这个祸!”晁盖将身板一挺,两眼一闭,道:“今天除非你拿刀砍了我,否则,你急别想出了这门儿!”
晁济道咬咬牙,那握着刀柄的手,颤抖了起来,狠狠地哼了一声,将朴刀重重地又插回了鞘中。一转身,怒气冲冲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晁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便也跟上来,好言好语地道:“王公子去打探消息了,说不得,一会儿便会回来,咱们再一起谋划谋划。既然要干他们臧家,就要狠狠地连根拔起,不然他有翻身之力。”
晁济道看了晁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勉强算是个回答。
就在晁盖倒了杯茶送到大哥手里的时候,外面一个门徒跑了进来,道:“大爷!不好了,臧家的人朝咱们这边来了!”
“臧家的?你没看错吧!”晁盖追问那小厮。
“没看错,小的看的千真万确,臧家一大伙人正往咱们庄上来呢,手里可都提着家伙!”那小厮又具体地报了出来。
“来者不善啊……”晁盖心里嘀咕着,这下有点犯难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臧家欺人太甚,你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们当你是缩头乌龟。”晁济道毛了,怒道:“我说去黄家收拾他,你不让,现在怎么样,让人家找上门来了,唉!我说老二,你现在真!”说到这里,晁济道气得说不下去了。
晁济道往外跨了两步,正好门徒都聚在这里,晁济道严肃地道:“今天他臧家敢到咱门前叫嚣,咱就敢让他有来无回!”
晁盖本来是怕大哥鲁莽又闯出什么祸害来,但是,此番这臧家却步步紧逼,看来是早有预谋的,此刻的晁盖就是有再大的耐性,也忍不住了。还不等晁济道跨出门来,便几步赶上来,一个箭步冲出了自家的大门来。
而这时,臧家的人马也浩浩荡荡地开到了晁家的门口,一行二十多人密密麻麻黑压压地排了一大片。等晁济道带着晁家的人也抢出门来,依着大门的地势站出一个阵势,臧家的阵列里头才纷纷让开一条道,让臧敖从里面走到最前来,大摇大摆地站定了,摆出一个牛逼哄哄的样子,打量着晁家的庄园。
“喂!你们干什么,识相的,给我滚远些!”晁济道刀不出鞘,直指着臧敖,丝毫没有半点客气的样子。
臧敖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依旧散漫地打量着面前的大门,眼里完全就没有将晁济道放进眼里。
“臧敖!你看什么!”晁盖朝臧敖骂道。
这指名道姓的骂上来,臧敖就是再淡定,这回也不得不理晁盖了。于是,臧敖将脸往天上一扬,挑衅地道:“怎么着?怎么着?晁盖,你们管的也太宽了吧,你不让我进,还不让我看看我以后的宅子么!”
“放屁!”晁济道怒骂道:“你这畜生瞪大眼瞧瞧,这上面写的什么字,快快夹了你的鸟嘴,给我滚远远的!”
“呀呵!叫我滚?笑话!”臧敖愈发来了劲,更过分地挑衅起来,道:“围墙里头的事,现在你还管的着,但这大门外头,你还不许老子站上一站了!”说着臧敖故意摆动这脑袋,看着晁家门上的那个牌匾,道:“我怎么越看上面越像是写着‘臧宅’呢?你们说是不是?”臧敖回头问身边的那些手下。
“是啊!”臧家众人一哄而应,那声音汇集在一起犹如平地惊雷。
“小王八蛋!你欺人太甚!上午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你下午就送上门来,这可是你自找的……”
不等晁济道说完,臧敖就火上浇油一般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能把我怎样?艹!你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瞧瞧,现在可不同以往了,这郓城县里头是我臧家一家独大,就光这次我家招的门徒就多了三倍,两个打一个,你晁家能应付的来么!”
这**裸地挑衅也终究是挑衅,晁盖瞧臧敖的来势汹汹的样子,可不是为耀武扬威的,说白了终究是要干一场的。于是,晁盖当前一站,将两个袖子一撸起来,朝着臧敖一挥手道:“久说无益,动手吧!”
臧敖看了晁盖的那个架势,冷冷的哼了一声,双手往前用力一挥,喝道:“给我上!砸了他们晁家!”
这一声响过,顿时,臧家的门徒就像是潮水一般朝着晁家大门涌了过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晁济道心里有怒,立刻便挺着朴刀迎了上来,晁家的庄客经过上午的羞辱,此刻也是饱含报复之意,下手愈发狠毒起来。
晁盖迎着那来人当面就是一拳,打得鼻血横飞,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借着这个出手的迅猛势气,晁盖三拳两脚将臧家的门徒打得七零八落,而自己像是一堵坚实的盾牌一样,在晁家的大门阶梯前将臧家的冲杀之势消弱了不少。就这般,两伙人你来我往地厮打在一起,打斗场面很是激烈。可是,过不得多久,臧家人海战术的优势就凸显了出来。晁盖虽然威猛,但是,身边的晁家门徒三面受敌,斗的久了实在就有些撑不住了。
“大哥,你带着弟兄们先往门里退退,我抵挡的了,缓缓劲,咱再一鼓作气杀他娘的!”晁盖横冲直撞地一路打了过去,一直打到了大哥晁济道的身边,快言快语地对大哥说道。
可是,晁济道的牛脾气哪里会答应,他一脚踹翻了一个,大喝道:“今天和他们一拼到底!”
晁盖拗不过他,没得办法,只得抖出全力来应付臧家的八面围攻。
就在两家打的头破血流到白热化的时候,一声住手犹如虎啸一般在当空炸响。就在众人迟疑了那么一刻的时候,两个人像是旋风一般从中间直扫进来,将两家人一把一个推搡开来。顿时,像是一把利刃将胶着的两家,顿时划成两边来。
“干什么!”朱仝瞪起一双大眼,冲着臧家众人道:“好大的排场啊!”
臧敖正要开口,雷横这时便厉声打断他说道:“县令正好要招你们两家过去,有什么话留到衙门再说吧!”
臧敖被两个都头这一顿呵斥,心里很是不爽,这些官差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要不是老爹有话在先,现在哪里会买他们的面子。你们说停手就停手,老子的面子往哪里放?臧敖心里将两个差役暗暗骂了一遍,心想道:等灭了晁家,定要你两的好看!想到这里,臧敖鼻头一哼,将脸一甩,便带着众人走了。
晁盖谢过了朱仝雷横,随着大哥晁济道也一路往县衙里来。上次受了陷害,晁家有理说不清,现在可是风水轮流转,终于抓到了他们臧家闹事的把柄,这个理一定要评!晁盖心里想着,这步子就迈的愈发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