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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谣言惑众     大宋王朝之乾坤逆转txt下载     大宋王朝之乾坤逆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九纹龙怜香惜玉

    【梁山营盘】

    史进回了大营来,这天色已近渐渐暗淡下来,意外收货了祝家庄的长子祝龙,这着实让梁山众人欢欣鼓舞。史进带着区区十几人招降了杜兴,李家庄五百余数人归顺绿林,此外史进带着数骑深入敌区追杀李应,顺带还生擒了祝家庄的长子,这一幕幕一时间都成了梁山将士口口相传的经典。史进的形象愈发在人们心目中变得光耀起来。

    宋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反客为主”的不痛快,但宋江几经生死,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宋江了,当下不显露半分,非但没有一点乐意,反而大摆庆功宴,召集所有部将为史进旗开得胜好生喝个痛快,同时,还大张旗鼓地重赏了史进和同去的几个兄弟。史进几番推辞,却耐不过宋江的坚持,只得受了。虽然不过是区区百两银子,但是,史进晓得这是宋江赏罚分明的表示。但史进却没有想到另一层意思,宋江这般隆重地给予他重赏赐,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在潜意识地铺垫了一层——这里我是大哥!

    宋江这一手着实老成的很,果然在他手下的心里埋下了一种君臣等级差别的意识。当初史进来时还觉得高不可攀,但现在这般看了,虽然史进依旧特殊,但地位无形间还是略微显得在宋江之下。只有那乖觉的林冲曾经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看在眼里,心里不甚痛快。

    这庆功宴喝罢了,就此散了席子,史进差林冲带着杨雄、石秀先回营中自去休息,自己则带了魁二两人在慢慢地在营中四下走动走动。史进在营盘里走动,发现梁山的兵丁虽然壮硕,但是多大粗手粗脚,就这营盘的防备而言,看的史进不甚满意,那些兵丁三三两两一伙站在一起,悄然说笑,见史进过来,才住口不言,一本正经放哨站岗。如此的营防,实在让史进有些担心,若是今夜祝家庄夜来偷袭,必然要吃大亏。

    史进想到这里,立刻差身后随着的喽啰回去吩咐,令手下的兄弟在营寨四周挖开战壕,在壕沟外巡逻,在壕沟内每隔五步设一处箭碟,用石头垒起半人高来,前面架上拒鹿角,后面站上三个弓箭手,以此为一哨。史进差了那紧随的四个喽啰都下去吩咐了,只留下自己和魁二来,这下随从没有了,免得招眼,这下行走也就愈发方便了。

    史进绕着营盘查看了一圈,便来到了战俘营。

    “站住!”两边把守的喽啰看着有人从黑暗里冒出来,顿时将手里的长枪互相一叉,将史进的路挡住了。一个冲着史进喝道:“什么人!”

    史进还没有说话,只见里面有人闻声走了出来,提着一个灯笼在近处一照,这不是下午见到的史大帅么,这战俘营的小头领顿时扭过身子来呵斥那两个喽啰道:“这就是绿林军的大帅,你们两个有眼无珠,亏你们白日里还仰慕大帅,白云苍狗,有眼无珠!”

    那两个喽啰一听当下便跪下道:“拜见大帅!小的们有眼无珠,冒犯大帅……”

    史进瞧两人生怕受责罚的模样,笑笑说道:“快快起来,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

    那两个喽啰见史进如此平易近人,听得这两句话,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美滋滋的。

    那小头领弓着腰敬重地说道:“大帅,深夜来此,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

    史进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魁二便不怒自威地喝道:“大帅亲自巡夜查看,若有要紧之事,莫非还需向你禀告不成?!”

    魁二本来就是江湖黑道上混出来的人,因为杀人如麻,全身都是有一种浓厚的煞气,此番这般低沉一吼,休说将这小头领,就是周围偷偷想看一眼史进的喽啰们都吓得不禁全身一哆嗦。

    那小头领被魁二唬得心里打颤,哪里还敢询问,当下哭丧着半个脸陪着笑脸道:“不敢不敢,就算是有要紧的事,也轮不到小的知道,只是,这里的规矩,只有二当家的才……”那小头领刚刚说到这里,就被魁二瞪了一眼,吓得小脸顿时白煞煞的,不敢再往下说了。

    史进这时候笑了一下,拍拍那小头领的肩头,也不管这里只有宋江才有权限进入,当下便带着魁二大步往里面去了。

    这战俘营在大营的西南,四周有梁山的喽啰把守,用拒鹿角圈起来,里面便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几座大帐五指山似得耸立在里面,史进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带着魁二四下查看了一遍,与魁二指点这守卫的站位,和他们留下的缺陷。魁二晓得史进这话里必然另有其意,当下便将史进说的一字一句都记了下来。史进点点头便带着魁二进了一间帐篷来,那把守的喽啰不敢拦他们,还帮史进将帐篷的帘子撩起来,史进大步迈进去,一瞧,嚯,竟然是一个女将。想必这就是那扈三娘了,史进心里说罢上下打量了一下这紧紧绑在太师椅上的扈三娘。这女人上突下翘,身材周至,那双眸子更是流光溢彩,黑多白少,也美得紧,坚挺的鼻子,朱红的唇,精致!史进除了精致二字之外,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词可以形容这样一个女将。

    史进将扈三娘口里塞着的布团小心翼翼地抽出来,让扈三娘大大地唤了口气,抬眼恶狠狠地瞪了史进一眼。

    史进带着温柔的笑意,恭恭敬敬地作了一礼。

    扈三娘冷哼了一声,低声骂了一句:“做作!”

    魁二一听不乐意了,猛地瞪了一眼那扈三娘,全身的煞气不禁铺天盖地,让人如掉冰窖一般。史进却闻如未闻,依旧带着干净的笑容,开口了说道:“在下九纹龙史进。”

    扈三娘听了,斜视的眸子顿时收回来,紧紧地在史进的脸上瞅了两眼,说道:“你就是那绿林军的头子?”

    “就是区区在下。”

    “你不在你的地方带着,凭空来凑什么热闹?”扈三娘好像不在与史进说话,而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先前听说梁山与绿林军沆瀣一气,看来果然是真的了。”

    魁二见那扈三娘没有将史进放在眼里,当下心里不爽,心里骂了一句**,也不敢插嘴。

    史进没有理会那句“沆瀣一气”,笑笑说道:“梁山大当家的晁盖晁天王,正是在下的结拜大哥,但梁山决然不是什么匪人,我等前来,不过是为了救一个被祝家绑了的兄弟,救出兄弟,立刻撤兵,决然不会前来打扰,今番囚禁姑娘在这里,实在抱歉,我这就吩咐喽啰们好生招待,只要祝家庄放人,我史进亲自送姑娘回去。”

    扈三娘瞟了一眼史进,依旧是自言自语的模样说道:“假慈悲,原来还有人说绿林军怎地好,和梁山勾结,想必也是狼狈为奸,好不了!”

    “放肆!”在一旁的听了许久的梁山喽啰呵斥道:“狗胆包天……”

    史进抬起手来,那喽啰会意顿时闭嘴将后面的话生生吞了下去,史进听得扈三娘肚子饥肠噜噜,便转身对那喽啰说道:“你去看看伙房里还有什么点心没有,对了,今日晚宴上的那只烧鸡不错,若是还有,也取些来。”

    那差役应了,便快步而去,刚迈开一步,后面史进有喊住了说道:“你在这里看守,我另差人去,免得除了差错,又因擅离职守责怪你。”

    那差役听了又走回道大帐门口来,史进吩咐魁二道:“你去伙房里,寻可口带些来,有热汤也盛些来。”

    魁二应了,正要走,史进叫住了有吩咐了一句:“热一热。”

    魁二偷偷看了史进和那女人一眼,露出罕见的笑意来一闪而过,便快快去了。

    史进这时候回了头来,看着扈三娘说道:“这场针锋,我看也没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并不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共戴天,委屈姑娘在这里小住几日,不超三天,必然还太平与这一方百姓。”

    扈三娘听了,看着史进说道:“你带了多少人来?”

    史进立起三根指头,说道:“三个,算上我。”

    “狂妄之徒!”扈三娘说道:“宋黒厮带了几千人马,连战连败,你就区区三人,怎地能在三天就拿下祝家庄,岂不是痴人说梦。”说道这里,扈三娘说顿了一下又说道:“这里是哪里,你要清楚,不比你那儿!祝家各个生猛,也是那些官兵可以比的了得!”

    史进不怒反笑,作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提醒!”

    “谁要提醒你!”扈三娘狠狠瞪了一眼。

    “大哥,来了。”魁二还未进屋,声音已经进来了。

    史进一回头,果然,魁二提着一个篮子回来了,将篮子揭开,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那站在门口的喽啰也不木讷,当下挪了张桌子过来,铺了张干净的台布,魁二便将美味一一摆出来,一盘子素菜,一只整鸡,一碗鲜汤,还有一小壶酒。史进这时候递给魁二一个眼神,魁二会意,立刻抽刀在手,走到了扈三娘的背后来,正要下手,那喽啰瞧着喝道:“不可!”

第二百一十六章 九纹龙怜香惜玉(贰)

    “不可……”那喽啰看着魁二一脸浓厚的煞气,心里最后胆气也被打压了下去,越说越低道:“宋大哥吩咐过了,没传他的令,谁也不许解开……”

    魁二冷笑了一下,看着那喽啰笑了一下,唰地一刀将那绑着扈三娘的绳索一刀斩断了,魁二看着那看守的喽啰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冷冷地一字一句戏谑道:“没解开,是割开的!”

    史进拍拍那小喽啰的肩头表示安慰说道:“有我们在这里,你们放心好了,看着她吃完了,你再给她绑上就是了,一样的.”

    史进这句话听在小喽啰的心里,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连连道谢。

    扈三娘得了自由,扭了扭手腕,虽然嘴硬但是却也不客气,当下拿起筷子来就是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过不一盏茶的功夫,就吃了个大饱。扈三娘一抹嘴上的油渍,打了一个饱嗝。站在一旁看着史进这时候走过来,说道:“扈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还得委屈委屈你。”

    扈三娘吃得饱了,那眼睛在屋里打量了一番,又往屋外瞧了一眼。史进看在眼里,笑着说道:“扈姑娘,在下听闻饭后厮打,于身子不利,休说我在这里,你逃不走,就算是我放你一马,这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刀枪林立啊,向来都是活的进来死的出去,史进还是那句话,委屈姑娘一时,皆大欢喜一世。”

    扈三娘看了史进一眼,点点头,甜甜地笑了一下,说道:“你这人嘛,倒和那些梁山的人不一样,既然史大帅这么好言相劝,那小女子就心领了!”

    史进心里笑了一下,却见扈三娘突然跳将起来,一击粉拳便朝着史进打过来,史进脚下扎根不动稳如泰山,身子向后一仰,那一击粉拳擦着史进的头皮打了过去,史进迅疾抬手抓着那扈三娘的拳面,借力一拉顺势划了一个大圈,史进直起身板来,将那拳头又送了回去,这一招方中有圆,扈三娘只觉得自己的拳头被史进紧紧地吸在手掌里,拉来推去都不由自己。

    史进将扈三娘的拳头捏在手掌里,划来推去,看似拨斤弄两,扈三娘实则承受这史进这手掌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千斤重压,扈三娘挪动着脚步,想将整条臂膀摆顺,可是,不管怎地走位,都像是正和史进的意思,一步一步被引导着,手腕、关节都反扣着,让她整个臂膀酸痛到恰到好处出,既不让她痛的嘶哑咧嘴,也不会让她不痒不痛。

    史进将扈三娘跌跌撞撞地扭七转八在屋里走了一圈,外面围过来一圈小喽啰凑在门口张头张脑地看着史进怎地将这扈三娘收拾的服服帖帖。这一圈走回原地来,史进松开扈三娘,猛地挥出一拳,朝着扈三娘的门面上打了下去。

    那些看热闹的喽啰见状不禁惊叫出口,不想,史进这一拳头带着强劲的拳风硬生生的顿在了扈三娘的面前,那拳风不止,刮的额前垂下的发丝纷飞,脸颊也被剐的隐隐作痛。

    史进收了拳头,笑嘻嘻地负手站在扈三娘的面前,说道:“魁二,来绑了!”

    魁二早就备好了绳子,史进反剪了扈三娘的双手,用一层细布垫在那细皮嫩肉上面,才让魁二用力将这姑娘绑紧了。史进唤小厮将床榻打扫干净了,将扈三娘放在床榻上,说道:“扈姑娘,这夜就此别过,史进他日再来赔罪。”说罢,头也不回地就迈步出去了,到了门外,转身又吩咐那看守的小厮说道:“这扈三娘……”史进顿了一下故意让这小厮想多了,又煞有其事地继续说道:“你可得给我招待好了,若是少一根汗毛,那——可,不,好!”

    那喽啰听了,陪着笑说道:“大帅放心,都包在小的身上。”那喽啰见史进对着美人周至的很,自古英雄爱美人,这喽啰心里早就清楚不过了,原来听说宋江喜欢,原来这史进也喜欢,看来这里面有一场大戏了。

    史进听了满意之极,便大步离开了。

    扈三娘一个人躺在柔软的被里拱了拱,闭上了眼,心里暗暗冒出一句话来——这九纹龙,还是蛮贴心的。

    就在众喽啰以为史进这就要走的时候,史进却带着魁二又进了另一间帐篷里。这帐篷里头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里面坐着两个喽啰,见史进进来,都停下他们正在谈论的话头,赶紧站了起来。

    史进一瞧那两个汉子,兵刃都立在一旁,散漫如斯,若是出了什么大事,哪里能应付的来,休说不要让他们擅离职守,只怕他们一时间连自己的脑袋都找不着。史进暗自摇摇头,并没有去理会他们,而是走到这大帐的正中来,这里横梁上倒吊着这一个汉字,虽然没有吃什么苦头,但是,那被死死堵住的嘴巴里,却是一个劲地呜呜呜,挣扎地将身上的锁链抖的哗啦啦直响。史进看了大惊,赶紧喝道:“快快快,赶紧放下了!”

    那两个喽啰还没有反应过来,魁二已经上来一刀将那绳索斩断,猛地接住了那直坠下来的汉子,翻正过身来,这时候,那两个差役才晃过神来,连忙挪了个凳子,放在史进的身旁。

    史进看也不看,连忙招呼魁二将那汉子放在凳子上坐了,又喝令喽啰们将这汉子身上的手脚链打开。可是,这两个喽啰相互看了一眼,很是为难地说道:“大帅,这人了得很,俺们兄弟两个不是他对手,你若放开了,我们还如何看的住他!”

    史进晓得这祝彪的本事,休说两个差役,就是再来两个,也拿不住他,但是,此番俘虏祝彪,在全局来看却是请来的客人。史进要大摆筵席,客人赴宴总有个先来后到,先来的总要奉上茶水,吃些点心,聊些家常,虽然这似乎在战俘营不太合适,但吊起来打的却不是待客之道。史进呵斥道:“谁让你们这般做的!简直就是……”一时间史进气的语塞,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史进在自己的地盘上,从来没有遇上这样的事情,不是史进脑子的词汇量少了,而是,他从来没有想现在一样感到局限过,这话说得轻了不足以平息“客人”的愤慨,也不足表达自己的心情,可是,这话说得重了,又要打了宋江的脸。

    史进经管如此,那两个喽啰除了有些胆战心惊之外,却并没有上来打开锁链的意思,史进眸子顿时锁紧,那两个喽啰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着急地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大帅……钥匙……钥匙不在我兄弟……这里……是宋大哥的亲兵……”

    史进听了摆摆手就此作罢,转身轻轻将祝龙嘴里的纱布取出来,赶紧赔礼说道:“兄弟受惊了,多有冒犯,早该前来赔罪,一时脱不开身,还望海涵!”说着便做了一礼。

    史进态度虔诚之极,毫无做作的痕迹,那祝龙满肚子要骂的话顿时堵在了胸口。

    这时候魁二不等史进吩咐便扯过来一张桌子,将那篮子又放上来,揭开了下面的一层,将里面热腾腾的菜肴端了出来,与扈三娘的一样,只不过没有汤水,换替之的是一大坛子美酒。

    史进现将酒碗摆开两只,就酒坛子上的泥封取掉,倒出两碗来,酒香顿时溢满大帐,祝龙看着眼都直了。

    史进先端起一碗酒水来送到祝龙的面前,祝龙看着史进亲自端到嘴边,有些警觉地看着史进,咽了一口口水,却紧紧地闭着嘴巴。

    史进见状,微微一笑,将酒水送到自己的嘴边,说道:“这一碗,是我史进,敬兄弟的!”说罢仰脖喝了个底朝天。

    那祝龙一听“史进”两字,顿时想起抓获的那厮身上不正是有史进写于晁天王的信么,这人莫非当着是绿林军的九纹龙?祝龙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九纹龙史进,这不论从何来看都让他很是震惊,祝龙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史进,年纪与自己相仿,若是在街上插肩而过,他也决然不会将这样一个面庞白净的后生和绿林军大帅九纹龙联系在一起,但想起白日里交手的情景,祝龙对史进的本事更是没得说,这一夜吊在这里,虽然心里愤愤不平,但却也仔细想过在,是自己大意轻敌了,这史进的本事休说一个自己,就是三个,也打不过,能在他手下过几十招,如今想来,都是史进手下留情。

    祝龙想到这里,堵心的情绪顿时化解了不少,史进又亲自送了酒水在嘴边,如此诚意,如何让他再拒绝的了,当下也痛痛快快喝下一碗。

    史进这才开口说道:“我手下有一个叫时迁的兄弟,不小心冒犯了贵庄,听说,被贵庄留下了。我此番前来,就是要解开这个误会,今番多有冒犯,实在迫于无奈,与兄弟交手,正应了‘不打不相识’的老话,实在三生有幸。”

    祝龙听得史进说的这般客气,也不摆架子发脾气,说道:“说实话,若是换做平日,我祝家庄也不会这般当真,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他去了,只是,时迁等人杀了我们不少庄丁,草菅人命,如何了得,那些庄丁都是顺民,若是我祝家坐视不管,非但说不过去,也没法给百姓一个交代,今后,我们祝家还如何立威,再者,这时迁身份复杂,牵扯到了绿林军和梁山,又让我等骑虎难下,不得不对着干了,若是让哪个百姓告到衙门去,我等私放了绿林军的杀**盗,我祝家必要满门抄斩,横竖都是一死,唉,所以才不得已,与众位好汉兵火相见。”

    史进听了点点头,说道:“兄弟的苦,史进都晓得,也正是如此,才愈发想要快快了解了这误会,古人道:‘不破不立’,三庄的现状如此,今后发展壮大,亦是州府的眼中钉肉中刺,听闻庄上兵甲齐备,三庄丁勇少则也有两千余人,手里又有田产家财,这如何能日久天长。如果不借此将现状改变,日后必然惹来大祸。”

    祝龙听了,沉默下来细细一想,这话也无不道理,怎地当初却没有想到,怪不得他爹几番写信往州府里搬救兵,却连个鬼影都没有,原来,他们巴不得三庄和梁山厮杀起来,他们好坐收渔利,到时候,打垮了梁山,顺便也将三庄一并连根铲除,不但获利还能得名。想到这里祝龙将牙一咬,好狠的狗官!

第二百一十七章 九纹龙怜香惜玉(叁)

    史进晓得祝龙心里将这些利害都想的明白,当下又说道:“如今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得委屈兄弟几日。”

    祝龙不晓得史进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当下愣愣地看着史进,没有说话,史进说道这里,站起来,说道:“兄弟想必饿了,早些吃了好生休息吧。”

    祝龙虽然带着手脚链,但吃起东西来却不碍事,正好肚子空空荡荡,先前那喽啰端来的一碗面糊好生难吃,此番有这等好酒美食,外加上绿林军的大帅礼遇有加,祝龙也不拒绝,当下便大快朵颐。

    史进吩咐看守的喽啰们要好生招待祝龙,为他在大帐里换了干净的被褥,但凡祝龙需要茶水便随时供给。祝龙听在心里,略有好感。

    史进与祝龙聊了一番,不知不觉夜深人静,史进告辞出来,带着魁二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营盘里来。两人一面走,史进一面悄悄问魁二道:“今日见得那一个扈家的女将,你可记住了?”

    那女人模样俊俏,有些脾气,怎地能转头就忘,魁二点点头。

    史进也点点头,靠近魁二愈发压低声音又问道:“战俘营里的防守,我带你看了一圈,哪里严密,哪里疏忽,你是否心里有数?”

    魁二回想了一下,大概都记得差不多,当下又点点头。

    史进满意也点点头,这下愈发靠近了魁二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魁二,跟我之前,你有没有抢过女人?”

    魁二一听诧异地将脖子往后一缩,有些愣愣地看着史进,见史进说起这样的话来还一本正经,实在是让他有些不敢想象,有些木讷地点点头。

    史进方才严肃的面容顿时犹如春风拂面万物复苏一般,笑意融化在了脸上,是笑着说道:“这就好了,轻车熟路,魁二,今晚还得辛苦你一遭,连夜帮我办个事,穿上【绝】的衣裳。”

    魁二一听,又看看史进,晓得这事必然机密,当下压低声音说道:“大哥,您说便是。”魁二的话很少,但每一句的情义却都是实打实的,不搀和半点假。

    史进顿了一下,左右看看,终究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随我来。”说罢,两人都从梁山营盘里回到自己规划严防死守的绿林营盘来,史进带着魁二到了书房里,吩咐道:“你今夜将那扈三娘……”

    “大哥……”

    史进见魁二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曾有过的坏笑和羞赧,心知这小子想歪了,当下也不理会他继续说道:“将她救出来,一路出去,暗中护她回了扈家庄,你便回来,切记,此行绝密,决然不可以让除你我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

    魁二是个粗人,虽然不懂的大帅的用心,但这时候前前后后一想,魁二晓得在大帅带他往战俘营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打定了主意。魁二一抱拳,低声说道:“小菜一碟,都包在小的身上。”

    史进说道:“你救了人出来,尽管从咱们大营过去,我到时候,会让今晚守夜的林冲将兵马调开,暗中给你个方便。”

    魁二应了,便快步下去准备了。

    史进看着魁二里去的背影,兀自点点头也绕到后面早点歇了。这一天,史进东奔西走甚是困苦,当下到头便睡,只觉得刚刚闭了眼还没多久,便觉得有人在面前低低呼唤,史进警觉地呼啦一身坐起身来,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史进这时候从朦胧中迅速集中了精神,定睛再看,只见地上瘫坐这一个喽啰,那人满面煞白,显然是史进这反应吓得七魂丢了六魄,史进看着讪讪一笑,自嘲地说道:“你休怕,我不是曹孟德,梦里不杀人,有什么事?”

    “梁山下来一队人马,驻扎在离此二十里之外的地方了,有一骑快马而来,现在候在外面了。”那喽啰说道。

    史进一听,当下说道:“赶紧招他进来。”史进当下便将衣裳穿了,到了大帐里来,这时候,史进看着墨黑的天色,不晓得是三更还是四更天了。

    就在史进想着的时候,只听得外面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史进不禁站了起来,左右的喽啰将帘子撩起来,一个人走了进来,在灯影下一照,果然是病尉迟孙立。

    史进赶紧下来握住病尉迟的手,说道:“兄弟怎地这般早就来了。”语气里满是期盼的幸喜,赶紧招呼孙立在身边坐了,叫小厮去烧一壶早茶来。

    孙立与史进一同坐了,说道:“哥哥在前线,兄弟们在后面哪里能耐得住,听闻哥哥旗开得胜,大破李家庄,还生擒了祝龙,全山寨的兄弟们都欢喜,晁盖哥哥更是脸上有光。我等兄弟一听,各个振奋,怕再不来,这祝家庄就要被大帅一人拿下了。”

    史进听得孙立这般说笑,笑了一下,一本正经地看着孙立问道:“兄弟听说你在军营读了不少兵书,那我考考你,你晓得我昨日用的是什么计策么?”

    孙立被史进这么一问,还真当一回事,按着那报捷探马所言,将前后这么一想,可是,不论什么兵法,都不像,当下有些犹豫,毕竟是大帅第一次考校他的本事,他不敢轻率,想了一想,实在没了思路,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大帅自成一家,用的不留痕迹,难说一二,若是非要定个名儿……莫非是围魏救赵?”

    史进摇摇头,含笑不语。

    孙立紧紧眉头,像是要把脑子都缴在一起,榨出那最后的精华来,孙立又开口说道:“追杀李应,莫非是欲擒故纵?”

    史进又摇摇头,见孙立是真猜不出了,便哈哈一笑,说道:“我这计谋,说来既是神秘又是高超——”史进说道这里,看着孙立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便笑了一下说道:“这叫做——瞎猫碰上死耗子!”说罢,史进哈哈笑了。

    孙立这才恍然,原来是个玩笑话,当下也哈哈笑了起来,但史进的谦虚却不简单,这一点,孙立心里有个名目,叫做大智若愚。

    史进笑话归笑话,说罢又归于严肃,孙立晓得这是要说正事了,史进看着孙立认真地说道:“你此番前来,晁盖拨给你多少人马?”

    孙立说道:“山上只有五百多套官府的衣裳,所以,只带了五百人下来。随行的还有我的胞弟孙新,小舅子乐和,邹氏叔侄,解家兄弟,母大虫顾大嫂,还有我的娘子。他们现在都带了人马在那里歇着待命。”

    史进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五百人……少是少了些……”史进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孙立说道:“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下你就带着这五百兵马,如此这般……”

    孙立听了,当下令命悄悄离开了史进的营盘,飞奔回自己所带的兵马处。唤过孙新、解珍、解宝、邹渊、邹闰、顾大嫂、乐大娘子,悄悄将史进的计策说与众人知道了。孙立说道:“到了那里,千万约束人马,休要有半点疏忽,虽然计策有变,但也犹如虎口拔牙,切莫轻举妄动。”

    众人信誓旦旦地应了,孙立便把早就准备好的旗号“登州兵马提辖孙立”打起来,领了一行人马,绕道往那祝家庄行进。

    【扈家庄】整个祝家庄静的不能再静了,黑洞洞的村庄,只有扈家庄庄主的房里还亮着一盏灯。

    灯下坐着一老一少,这头发灰白相杂,年纪大些的正是扈家庄的庄主扈太公,而坐在他对面下首,眉头紧蹙的年轻人,是他的长子扈成。两人枯坐在灯下,心里堵得慌,说不出一个字,但满面都是浓郁的愁云。

    自从听说扈三娘被梁山的贼人抓去了,爷两就没有一刻安稳过,茶饭不思,想救扈三娘出来,可是,庄上兵马不济,才区区八百不到,先前扈三娘就带了三百前去就应祝家庄,现在能真正敢和梁山对阵的不过四百人,而扈家也就扈三娘了得是个人物,扈太公虽然当年了得,但岁月不饶人,再加上顽疾在身,这几年已经将身子掏空了,起不得马,而家里的扈成虽然长得八尺,也颇有扈太公年轻时的风貌,可是,扈成悟性不佳,枪棒在他手里,套路永远都是套路,威力发挥出来只有七分,生性温柔善良,拿起兵刃来,怎地都少些霸气,多谢阴柔,而扈三娘却恰好不同,在马下像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在马上却是威风凛凛,恨不得跺跺脚让山岳都抖上一抖。

    眼下扈成自知不是梁山的对手,扈太公也了解儿子的本事,生怕救不出扈三娘,反倒将儿子也折损在里面,反倒断了香火。可是,几番写信吹催祝家营救,可是,都是石沉大海。特别是昨日听说,李家庄兵败,祝家长子祝龙也被俘虏,扈家最后的一点盼头也像是熄灭了。扈家爷两就此坐在这里,面面相觑,唉声叹气。

    “爹。”扈成已经半天没有开过口了,干瘪的嘴唇一动,再小的声响也显得有些唐突。

    扈太公依旧低着头,像是陷入了沉思。

    扈成又叫了一声:“爹,要不,我去梁山大营去求情……”扈成这话刚开口,就连自己都觉得行不同,那些都是梁山凶残的山匪,怎地会有说情的余地。

第二百一十八章 九纹龙怜香惜玉(肆)

    扈太公遥遥头,倒没有责怪他昏了头,而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成吧……当年三庄结盟时,就约定不许投敌……”扈太公说道这里,越说越低,觉得自己的话都是前不搭调,后不应事.

    当下两人又沉默下来,一切又归于一片可怕的沉默。

    就在这时候,影影约约又一骑快马的奔腾之声响了起来,不过不多时,一个庄丁快步冲进来,扈成唰地一下站起来,说道:“慌什么,是不是梁山的兵马打过来了!”

    那庄丁的脸上没有一点恐慌,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道:“不……不……不……是小姐……”

    “丫头回来了?!”扈太公有些不敢相信,刚刚站起来,就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闯了进来。

    “小妹!”扈成看着门口的那个背影,有些忍不住喜极而涕,一双眼睛顿时呛红了。

    “爹!哥!”扈三娘叫了两声,便跑了进来。劫后重逢,让爷儿女三个抱头痛哭。

    扈太公看着女儿心疼地问道:“丫头,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扈三娘摇摇头,闪烁的泪光含在扈三娘的眼里。

    “他们放你回来的?”扈成关心地问道。

    扈三娘说道:“不是,一个戴鬼面的汉子救我出来的。”

    “那人呢?”

    扈三娘又摇摇头,说道:“出了史进的军营,就不见了,如果我所料不错,这鬼面就是史进身边的那个人。”

    “史进?”扈太公一听,连忙问道:“坐阵梁上的,不是叫宋江么?”

    “你们忘了,前些时日,祝家送来的信里已经讲明白了,这梁山水泊有绿林军做后台,祝家抓了绿林军中的那个人,想必身份一定要紧,不然绿林军的大帅不会不远万里地赶到这里来亲自督战。”扈三娘说罢,扈太公和扈成顿时都像是石化了一般。

    “丫头,你是说,九纹龙,那个打得轰轰烈烈的九纹龙,亲自来督战了?”扈太公说着,觉得扈家庄的上空开始腾云密布,一场灭顶之灾,即将到来了。

    【祝家庄】祝龙骑着一匹白马走在前面,回过头来看着爹爹祝朝奉,欢快地叫道:“爹爹,快走!就要到三道集了!”

    祝朝奉一笑,说道:“龙儿,慢些,骑得稳当些,不急不急。”

    “再慢些泥人张都没得看了,人家扈成大早就快马去了。”祝龙回过头来,看着爹爹和两个弟弟,走的太慢,又催促弟弟说道:“二弟、三弟,你们也怎地这般慢性!”

    祝彪看着祝龙,说道:“大哥,心急吃不上热豆腐。”

    “你们不急,那我先去了,咱们在三道集再相会。”说罢,祝龙说罢扬鞭而去。

    祝朝奉还没有来得及嘱咐一句,祝龙那跨下的白马四个蹄子飞扬起来,激荡起一串飞尘,很快就只留下隐隐约约的背影了。

    祝朝奉担心祝龙有个短长,老成地喝一声“驾”,带着两个儿子也追上去。可是刚奔出不到五里地,只听得前面一片厮杀之声,祝朝奉心里一惊,带着两个儿子一同快马加鞭冲上去,过了山包一看,只见祝龙陷在一片人海中,正厮杀的不可开交。

    那些人马一个个穿着墨绿的衣裳,脸上带着鲜红的半截面具,只露出一对眼睛和下截张脸来,一个个手里提着兵刃,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刃应有尽有,刀枪林立,吧祝朝奉看的心里惊诧不已。

    而那些不知而出来的人马将祝龙团团围住,眼看着祝龙已经徒有招架之力,祝朝奉指着陷在敌阵中的祝龙,朝着身后大喝一声:“快去救你大哥!”可是,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儿子早就没有了去向。

    祝朝奉惊诧地四下相顾,不知什么时候,漫山遍野都是人家的兵马,旌旗无数,草木皆兵,手里挥舞着明晃晃的兵刃都朝着他的方向来了。祝朝奉心里大惊,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腰间的朴刀,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祝朝奉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而这时候,一声惨烈的嘶吼冲天而起,祝朝奉心里徒然一颤,循声望去,只见祝龙浑身是血,前胸后背都插满了箭羽。

    “龙儿!”

    祝龙身后的一个汉子手里的大斧纵里劈下来,一斧头砍在了祝龙的左肩胛上,削去了大片鲜血淋漓的肉,露出森森的白骨来,看的祝朝奉心头抽搐,不禁也随着祝龙嘶喊起来,仿佛这一刀砍在了他的身上。

    祝朝奉眼巴巴地看着周围的兵马越来越多,而祝龙却在不远处,被前后左右刺了一枪又一枪,被砍了一刀又一刀,浑身被鲜血染透了。

    “不要!”祝朝奉看着绝望地嘶喊起来。

    祝龙的身后那个拿大斧的人却已经横起斧头,只听唰地一声,伴随一腔鲜血飞溅,祝龙的人头已经被砍飞了。

    祝朝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死了,愤怒难抑,捶胸顿足。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祝朝奉,大兵一到,就是你的死期!”

    祝朝奉抬头一瞧,只见面前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时迁,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祝朝奉再定睛一瞧,那人头不是祝龙的,而是祝虎的。

    “虎子、虎子——!”祝朝奉觉得天悬地转。

    这时候,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祝朝奉,大兵一到,就是你的死期!”

    祝朝奉带着朦胧泪眼再一看,只见栾廷玉骑着一匹枣红的烈马来了,这马不正是他最爱的坐骑么,怎地在栾廷玉的胯下,就在祝朝奉还来不及想这些的时候,只见栾廷玉将手里的人头朝着他抛了过来,血淋淋地,祝朝奉接过手里来,这次总该是龙儿的了吧。

    祝朝奉忍着悲痛在火光下一瞧,顿时只觉得胸间涌上一口血来,两眼一黑,便要摔下马来,这人头分明就是祝彪的,那一双眼睛瞪的大大,里面布满了血丝……

    “彪子——!”

    “救——我……救——我……爹——爹——爹!”

    “爹!爹!你醒醒!”

    祝朝奉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这人,正是祝彪,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布满了血丝。

    “彪子!”祝朝奉猛地坐起来,看着儿子站在床边,一副急切模样,祝朝奉伸手摸着儿子的脖子,嘴里念叨着:“你没死!你没死!”

    祝彪看着爹爹这举动,也摸摸自己的脖子,转脸看向同样是闻讯赶来的二哥祝虎,说道:“爹多半是做了噩梦。”

    “爹,你梦着什么了,怎地吓成这样。”祝虎关心地说罢,又转脸朝向伺候在一旁的老仆祝三,说道:“祝三,快去沏一壶茶来,与老爷压压惊。”

    祝三快步去了,这屋里只留下爷儿三个。

    祝朝奉接过祝虎递过来的毛巾,抹了把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定了定神,也换过了些劲。祝朝奉当下大大得出了口气,却又紧接着哀叹了一声。

    “爹,您没事吧。”祝彪关心道。

    祝朝奉摆摆手,在祝虎的帮助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上,说道:“唉,你大哥被梁山匪人抓去,现在是生是死,都没个音讯。”

    “爹爹宽心,大哥吉人天相,必然无事。”祝虎心里也着急忐忑,但现在不能跟着添乱,只能安慰爹爹。

    祝彪握住祝朝奉的手,说道:“爹你放心,我天亮,就带着两百庄丁,去梁山营前讨人去,他若是不给我好生抬轿子送出来,我就闯营将那宋江的狗头砍下来!”

    祝彪这一个“狗头”让祝朝奉又不禁想起了梦里见到的三颗血淋淋的人头,心里不禁悚然,现在贼众猖狂,若是去了有个三长两短,这如何使得,想罢,连忙说道:“彪子,万万不可。”说道这里,祝朝奉又怕祝彪不听自己,一时冲动当真去了,于是便又将他们三兄弟最服气的栾廷玉搬出来,说道:“你师傅与我说了,这贼人来了援兵,好生厉害,昨夜他在厅上也说了,眼下只可严防,不可冒攻,等朝廷的兵马来了,一切就有救了。”

    “朝廷的兵马?朝廷哪里会派兵马来,梁山的人马都已经在咱山前驻扎了七八天了,咱们也三番五次去请了,可是,哪天有来的动静?”不说这朝廷的救兵还好,这一说,祝虎就老大的不快,愤愤将心里积压的火气骂道:“这些吃皇粮的,一个个就是他娘的熊包!摆设!”

    “爹,二哥说的对,若是等官兵来救,只怕要把胡子等白了。”祝彪斩钉截铁地说道:“明日二哥守家,我带两百人去叫阵!”

    “彪子!”祝朝奉看儿子这般固执当下急了,说道:“昨天不是商定好了,只坚守,不出战么!怎地连你师傅的号令都要违背了不成!”

    祝彪听了,沉默下来,顿了一顿,说道:“爹,不是儿子偏激,只是,眼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本来师命不敢违背,可是……”说道这里,祝彪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本来不愿说,但现在也你们还是知道些好。”

    “出了什么事?”祝朝奉一听祝彪这个口气,顿时心里凉了一大半。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群猛虎啖羊羔

    祝彪对师傅栾廷玉那是相当敬重,平rì里从來不敢将栾廷玉与那些寻常的教头一般看待,这非但是因为栾廷玉的本事了得,更多的是因为栾廷玉将全身的本事都传给了他们兄弟三个,有再造之德,俗话说“一rì为师终生为父”,在祝家三兄弟心里,是最好的表达。

    故而,寻常最敬重的人,今rì祝彪却一谈起栾廷玉就大皱眉头,一说是有一件事掖在祝彪心里,祝朝奉就有些吃惊,心想这事必然要和栾廷玉摊上关系了。

    “栾廷玉,有鬼。”祝彪开门见山这么一说,祝朝奉的心愈发悬了起來,一向镇定的祝虎这时候也瞪的一双眼睛圆睁睁地望着自己的三地,直呼栾廷玉的姓名,这显然不是个好得开端。

    祝彪继续说下去道:“今rì大哥将追杀李应的追兵截住厮杀,不想不是对手被那人擒获去了,祝朝奉先追赶出去,我后來闻之也带兵追出去,等我到的时候,却见他横枪立马地在大路上站着,也不追,直看着那厮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祝朝奉和祝虎对视了一眼,心里也有些怀疑。

    “大哥就是被那厮活捉的,我催促他一同追杀过去,就算救不出大哥,也好歹杀了那厮,谁想,他非但不追也不许我去,说是前面有宋江的大批人马埋伏在那里,怕有闪失,故而号令大队人马偃旗息鼓都回來了。”祝彪说道:“那一路可把我急的,我就怀疑栾廷玉与那厮相识,他一人逃去,我就不信,凭栾廷玉的本事,能让他活着逃出去,我当时就起了疑,问他那是何人。”

    “他怎地说。”祝朝奉突然想起梦里栾廷玉狰狞地笑着提着他儿子血淋淋的人头,这时候也有些急了,抢着问道。

    祝彪回答说道:“能怎地说,他说那人是一个走错路子的人。”

    “哼,现在这方圆州府,哪个不晓得咱们现在和梁山在厮杀,还有走错路來生擒我大哥的道理。”祝彪说道这里愈发气愤了,当下,咬着牙,脑侧的青筋一条条毕露显现出來。

    祝虎听到这里,眉头微微蹙在一起,沒有开口,祝朝奉也低着头,心乱如麻。

    祝彪见两人不说话,只当他们不信自己的话,当下便又愤愤地说道:“回來之后,我暗中将随同栾廷玉前去的庄丁叫到房里來,一问,你猜怎地。”

    “怎地。”祝朝奉急不可耐地想要揭开这里面的谜底。

    祝彪见爹爹听得入心,当下愈发说得起劲,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三分扇动之情,道:“你们不晓得,那庄丁与我说,栾廷玉追了那厮一路,不曾追上,后來远远地看到宋江大的大旗,便打马回來,却不想,那生擒大哥的后生又快马追了过來,众庄客欺他单身无援,便要乱箭shè死他,栾廷玉却将众人拦住,引着那厮又跑了七八里,后來两人交过手,听说打了百十回合还未分出胜负,栾廷玉就叫住那后生,谈的甚是交心,后來见我带兵过來,竟然故意放了那厮走脱了,你说气不气,我看着里面分明有鬼。”

    祝朝奉和祝虎听了,脸sè愈发难看了,两人沉着不说话。

    祝彪说道:“爹,二哥,这人虽然为咱祝家贡献不少,但终究是个外人,在这风尖浪口上,半点疏忽可都不能有啊,此人,不能不防。”

    祝虎点点头,说道:“三弟说得有一定道理,只是,栾廷玉为我祝家辛辛苦苦这几年,寻常并不曾见他与梁山有什么干系,咱兄弟三个功夫都是出自他一手栽培,若是他要加害我等,早就下手了,还用得着这般费事。”

    祝虎将这挑明了说,“加害”一词从他口中说出,祝朝奉立刻jǐng觉地竖起一根指头在嘴边,要他兄弟两个小声点。

    “就是因为我等三个兄弟是他带出來的子弟,所以他才不忍下手,故而假借梁山之手,好让他一人独霸这庄子。”祝彪看着爹爹惶恐的面容,压低了声音,却反倒显得这事愈发严峻,祝彪耐不住连珠炮似得将自己心里还不甚成熟的想法一口气说了出來,却将祝虎和祝朝奉都惊住了。

    “总不会……是这样吧。”祝虎想想寻常师傅的敦敦教诲,实在无法与眼下所谈之人联系在一起,可是,祝彪又沒有陷害他的理由,一时间心里矛盾重重。

    祝朝奉沉思了一下,说道:“你叫那庄丁來见我,我要亲自问他。”

    祝彪听了,颇有三分不乐意,说道:“爹,我已经悄悄审过一次了,若是你再唤了他來,走漏了风声,岂不是要逼他动手。”

    祝彪此言说的不无道理,现在梁山的匪军压境,栾廷玉作为祝家的枪棒教头,不论是其本事还是威望在祝家都独占一席之地,又因为他是祝家三子的师傅,地位又高一重,这般一來,祝家庄排兵布阵的大任,自然都落在了栾廷玉的手里,原來祝朝奉将栾廷玉引为知己心腹,当做一家人看待,也不曾注意其中的一些问題,现在想想颇有后怕之感,难不保栾廷玉在其中培养心腹,发展党羽……祝朝奉想到这里,如坐针毡,一颗心悬了起來,拿手顺着灰白的胡须,像是要将心思都一并捋顺一般。

    “既然如此说來,我们该当如何。”祝虎问出最关键的。

    “小心提防,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祝彪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若是发现丝毫不对,立刻诛杀。”

    “不可胡來。”祝朝奉低声呵斥道。

    祝彪晓得爹爹并不是不赞同他的做法,而是担心杀不得栾廷玉,反而授人口实惹來杀身之祸,祝彪说道:“祖宗攒下來的基业不可毁在旁人的手里,就算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下毒、暗杀,大不了同归于尽。”

    祝朝奉听祝彪越说越不像话了,当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两道凌厉的目光像是刺透了祝彪五脏六腑似得,祝彪全身为之颤栗,虽然不觉过失,却也不敢再妄语下去。

    祝朝奉换了个口气,对祝虎说道:“你去焚起一注香,此事,容我在想想,你们都先去歇着吧。”

    祝虎点起一注香插在银香炉里,见爹爹盘腿坐在床上瞑目沉思,便和三弟祝彪退出房里來,这时候,两兄弟才发现,天sè已经隐隐放亮了。

    而此刻的祝朝奉耳边虽然清净了,但心里却依旧杂乱如麻,在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的是那个梦境的片段,断断续续,浮现出來,让他愈发难以静下心來,苦思良久无果,最后化作一声哀叹。

    又过了把半个时辰的光景,天sè就彻底放亮了,祝彪和祝虎自从出了爹爹祝朝奉的房來之后,便无心再睡,两兄弟就此四下巡视庄园的防守之情,就在这大清早,两兄弟刚刚走上庄门楼來视察,就远远瞧见滚滚烟尘包裹着一支兵马逶迤而來,祝彪只当是梁山又來叫阵,心里正恨的痒痒,当下便叫左右取兵刃來,正要冲下去时,却被一旁稳重的祝虎喊住,祝彪不明其意,就在顺着祝虎所指的方向看时,只见那人马之中,打着的是登州旗号。

    祝彪一瞧就此站住了脚,等那伙人走的近了,再一瞧,都是清一sè的官兵打扮,两兄弟互望一眼,顿时有了欢喜之sè。

    祝虎心道:今早还骂这帮孙子,却不想不迟不早,偏偏这个时候就來了,此番一來,不但可以解梁山匪患的燃眉之急,更要紧的是,有官府的兵马來驻防,就算是师傅有半点歹心,也不敢胡作非为了,如此一來,内忧外患都可平息,甚好甚好。

    想到这里祝虎脸sè露出笑意來,说道:“走,咱们出城去迎迎,看是哪个大人带兵來了。”

    祝彪早就安奈不住了,就在祝虎说话的功夫,便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庄楼來,却不想,迎面遇上了栾廷玉带着几个亲随急匆匆地也到了庄门前來。

    祝彪见了栾廷玉消息來的灵通,当下不禁心想,必然是这城头上有人与他通风报信,看來这厮暗中发展了不少羽翼,家贼难防,说的就是这个吧。

    “弟子拜见师傅。”祝虎上來作了一礼,见祝彪傻愣愣地站着,故意将嗓门提高了一下。

    经他一提醒,祝彪也顿觉失误,赶紧补了一礼,生怕栾廷玉察觉他心里的异样,特意说道:“师傅,咱们有救了,朝廷派了兵马來,咱们出去悄悄來的是哪位大人。”

    栾廷玉听了,并沒有发现祝彪心里的异样,却断然不许,说道:“两军交战,事事都需谨慎,怎能稍有风吹草动,就轻举妄动。”说罢叫那正要推开庄门的庄丁重新将门关结实,又回过身來说道:“你们随我上來,咱们先严明正身,若是贼人假扮,借机骗开庄门,岂不是功亏一篑。”

    两兄弟口头上应了,但心里都觉得虽然话说得不错,但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就分明是栾廷玉无事生非,生怕官府的兵马进驻,坏了他的事。

第二百二十章 一群猛虎啖羊羔(贰)

    三人上了庄楼來,而那伙人马也恰好到了庄前,栾廷玉那眸子风驰电掣,甚是犀利,眼下一扫,见那些兵马穿戴齐全,着实是朝廷兵马的装扮,腰刀、兵刃、顶戴、衣着,一样不差。

    栾廷玉并沒有就此放下戒心,嗓门洪亮却彬彬有礼地说道:“庄前是哪位大人亲临,还望进一步说话。”

    “城上可是栾廷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來。

    栾廷玉定睛再一看,脸sè顿时鲜活起來,一抹笑意浮现在嘴角,说道:“那不是孙提辖,什么风把你给吹來了。”说罢三步并作两步地匆匆下了庄楼來。

    祝家两兄弟一瞧,心里不由地生出一丝慌乱。

    就在两兄弟摸不着头脑之时,栾廷玉一面快步下來迎接,一面说与他两人宽心道:“这孙提辖是我弟兄,自幼与他同师学艺,今rì不知如何至此。”

    话说到此,栾廷玉已经带了二十余人马,开了庄门,放下吊桥,带着两兄弟亲自出來迎接。

    这庄前來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史进阵营绕道而來的孙立等人,看着栾廷玉迎下來,方才还有些提防的孙立一行人都纷纷下了马來,众人合做一处,讲礼已罢,栾廷玉问道:“贤弟在登州守把,如何到此。”

    孙立早就料想到他会这般询问,当下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总兵府行下文书,调遣我來此间郓州把守城池,堤防梁山泊强寇,方才取道经过此地,闻觅村里,从小路问到村后,听闻仁兄在此,特意进來拜望仁兄。”

    栾廷玉听得喜上眉梢,连忙说道:“想必贤弟已经晓得,我等这几时连rì与梁山泊强寇厮杀,已拿得他几个头领在庄里了,只差捉了宋**首,一并解官,前几rì交战,虽有战果,但毕竟贼势浩荡,闻说援军已到,昨rì又将祝家大公子抓了去,我正焦头烂额,几番写信与州里求官兵前來助阵剿匪,却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丝毫动静,天幸今得贤弟來此间镇守,岂不是吉兆。”廷玉大喜,当下都引一行人进庄里來,再拽起了吊桥,关上了庄门。

    祝虎和祝彪一瞧,这前來的官兵将领当真和栾廷玉是师兄弟,听两人言语,关系好的不一般,这可让祝彪方才燃起一点希望也迎面扑灭了一大半,官匪勾结,想必说的就是此,祝彪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看那孙立也颇有敌意,深深后悔,如今让着官兵进來,岂不是影狼入室,他兄弟两个一起联手,那该如何……

    就在祝彪心里惆怅不已的时候,孙立一行人已经被栾廷玉安顿好车仗人马,更换衣裳,都在前厅來相见祝朝奉,此时,祝朝奉已经在厅前相接,栾廷玉引孙立等上到厅上相见,讲礼已罢,栾廷玉便对祝朝奉说道:“我这个贤弟孙立,绰号病尉迟,任登州兵马提辖,今奉总兵府对调他來镇守此间郓州。”

    祝朝奉一听当下笑着一张脸,说道:“老夫亦是治下。”

    孙立打个官腔说道道:“卑小之职,何足道哉,早晚也望太公提携指教。”

    祝朝奉依旧笑笑,沒有言语。

    孙立当下严肃地动问道:“连rì相杀,征阵劳神。”

    祝虎答道:“也未见胜败,今rì保不准那梁山的匪军又來叫阵。”

    祝彪这时候插了话说道:“孙大人,我大哥昨夜被贼人活捉了去,我这做兄弟的心里难安,虽有一身胆子,却怎奈何,庄里的兵马不济,人数不敌匪众,如今大将前來,不知可否借大人的兵马一用。”

    祝彪并不是有意要给孙立出难題,如此是特意针对栾廷玉的,昨rì他坚持防守不攻,今番祝彪此番一说,就是想要“栾廷玉之矛攻自己之盾”,想看看栾廷玉的反应,也借机摸摸这将领的底子。

    果然,孙立还不及开口,栾廷玉便开口,以为师的口气训斥说道:“孙将军带着部下车马劳顿,如何能立刻上阵,再者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祝家不可打无准备之战,今rì不宜进攻,只在庄里防守,待贼人出來时,我与孙将军一同出马。”

    祝彪听得他的这番话,心里愈发怀疑了,咬咬牙,一条条肌肉在祝彪的侧脸上若隐若现,孙立看在眼里,只当这祝彪对他不愿出战有成见,当下便笑笑开口说道:“车马劳顿倒也无妨,只是,与我同來的不到五百人马,这些人马并非是官兵,而是我的旧部和家属,只怕有心却办不得事。”孙立说罢便叫顾大嫂带着乐大娘子去后堂拜见祝家的宅眷,同时唤过孙新、解珍、解宝参见了,说道:“这三个是我兄弟。”指着乐和便道:“这位是此间郓州差來取的公吏。”又指着邹渊、邹闰道:“这两个是登州随來的军官。”

    祝朝奉和祝虎虽然怀疑这孙立是否会与栾廷玉同伙,但见他又有老小家眷和许多行李车仗人马,不想是作假,当下祝朝奉便唤小厮來只顾杀牛宰马做筵席管待众人饮酒。

    孙立见祝彪脸sè沉沉,便说道:“我即來此地便有保护一方的职责,不若这般,我立刻带了他们前去走马上任,然后再调遣兵马前來如何,只是,不知道此间督监好相与否,若是手续办得快些也要个三两rì才能带着兵马來救,但能带多少前來,我却沒有把握,听师兄方才也说了,几番上书不理不睬,我也害怕此番不去还好,若是去了,被州府和督监扣住不让出兵相救,那岂不是……”孙立说道这里,故意不说下去,他此番将这些话都主动说出來,就避免了他们想要孙立去搬救兵的念头,这样一來,孙立的谎言也就不会随着“上任”而被识破。

    栾廷玉却沒有想到孙立此番所來的真实目的,听得他说了,当下也点点头说道:“不错,那府衙的人,胆小怕事,就是想等着我们祝家庄打的差不多了,再不费吹灰之力前來抢功劳。”说道这里,栾廷玉口气甚重,显然就是对朝廷很有成见,当下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看,兄弟也不必急着去上任了,为兄现在急需像贤弟这样的能将助阵。”

    祝彪当下脑子一转,心想着厮家眷都带來了,就此留在庄上,谅他也不敢胡來,若是不秉正办事,敢动我祝家,我就拿你的家眷开刀,想到这里,祝彪愈发觉得不能就此放了这厮进城去,若是等他将家眷安顿在城里,那时候沒有后顾之忧,经过栾廷玉一挑拨,说不得做出什么事來,祝彪打定了主意,也劝说道:“孙将军,我师父说的是,祝家庄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还望将军不弃,救我等百姓一命,还一方太平。”

    孙立双手抱拳头,说道:“既然我孙某人來了,就绝不对见死不救,诸位放心好了,这几rì住在庄上,多有叨扰了。”

    “将军客气,客气。”祝朝奉听得孙立不走了,当下也露出喜sè,慌忙叫左右打扫出一间上好的正房來与孙立住。

    祝朝奉安排的一桌宴席已经备好在花厅里,正要请诸位一同入席吃酒,就在这时候,庄兵突然跑上來报道:“宋江又调军马杀奔庄上來了。”

    祝彪一听,早就按耐不住了,当下便道:“我自去上马去拿此贼。”说罢也不管众人反不反对,便穿戴整齐,纵马冲出庄门,放下吊桥,引一百余骑马军杀将出來。

    庄外迎见一彪军马,约有五百來人,当先拥出一个头领,弯弓插箭拍马,乃是小李广花荣。

    祝彪见了二话不说,跃马挺枪,向前來斗,花荣也纵马來战祝彪,两人斗了三四十个回合,花荣虚晃一枪立刻掉头就走,祝彪见壮拍马就要追,站在城头上的栾廷玉一看是这员将领,连忙冲着祝彪驰马而去的背影喊道:“彪子,休要去赶,恐防暗器,此人深同箭法,小心中计。”

    祝彪听罢,心里也有了提防,便勒转马來不在追赶赶,领回人马,回到庄上來,拽起吊桥,庄上的哨所再看花荣时,已悻悻引着一路兵马回去了,祝彪直到厅前下马,进后堂來饮酒。

    孙立问道:“小将军今rì拿得什么贼否。”

    祝彪此番杀的颇有些不痛快,当下说道:“这伙贼里有个甚么小李广花荣的,法好生了得,斗了五十余合,让那厮走了,我待要赶去追他,师傅说:那厮好弓箭,因此各自收兵回來了。”

    孙立点点头道:“沙场多有诈,谨慎小心是对的,來rì看小弟不才,拿他几个。”当rì孙立在席上叫乐和唱曲,与祝彪排忧,众人听得皆喜。

    至晚席散,又歇了一夜,到第二rì午牌,忽有庄兵报道:“宋江军马又來庄前了。”

    堂下祝虎、祝彪二子都披挂了,就此冲出到庄前门外來,远远地听得鸣锣擂鼓,呐喊摇旗,对面早就摆下阵势,这里祝朝奉坐在庄门上,左旁栾廷玉,右边孙提辖,祝家兄弟和孙立带來的许多人马,都摆在门边。

    这时,见宋江阵上一员大将挺着长枪高声叫骂,祝彪听了几句便心中焦躁,喝叫放下吊桥,绰枪上马,引一二百人马,大喊一声,直奔到阵上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群猛虎啖羊羔(叁)

    “给我擂起鼓來。”栾廷玉看着祝彪冲了过去,当下喝令庄楼上的庄丁将战鼓死命擂起來给祝彪壮胆。

    庄门上左右四面大鼓就此轰天动地地擂起來,两边各有庄丁用弓弩shè住阵脚。

    林冲挺起长枪,和祝彪在阵中遇上,两条长枪就此周身翻转厮杀交战,两人连番斗到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败,林冲看着这面前的后生年纪轻轻功夫便有小成,心里想这厮功夫扎实,若是经些大风大浪,磨练一番,rì后必成大器,想到这里,林冲又由着徒弟想到那师傅,那栾廷玉既然能带出这样厉害的子弟,只怕这厮功夫更加了不得,这祝家庄怪不得敢和梁山叫板。

    林冲想到这里,又想起史进先前吩咐他的话,便将手里的长枪变换法子來战祝彪,在祝家眼里只见这汉子枪法变幻莫测,一个个都看花了眼,连祝虎都觉得这汉子功夫深不可测,眉头紧紧蹙着,深怕自己的三弟有点闪失,庄头上有的叫好,有的紧张,但不管怎地只有栾廷玉瞧得出來,对方使枪的汉子本事了不得,虽然看起來打了个平手,但实则祝彪已经输了,懂这门道的人不难看出來,这场厮杀都是在那林冲的手里cāo控着,虽然两人杀的几斤白热化,可是,却都是那汉子在测试祝彪。

    那汉子在摸祝彪的底子,栾廷玉心里想着,究竟这人是什么意图,不可让他两再厮杀下去了。

    此刻在阵上的林冲也差不多从攻守挑拖等方面将祝彪的枪法考校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了解,可以回去与史进禀告了,当下也觉得沒有再比试的必要,正要使出些必杀的厉害招式來让这小子吃点苦头,只听得祝家庄上乒乒乓乓一连串地敲起锣來。

    祝彪一听得庄上鸣金收兵,心里就有气,心道现在正打到要紧处,此刻又见对手的汉子手中枪法渐渐凌乱,当下心想这贼气力不济了,如何可以前功尽弃,看我捉了这贼再回。

    祝彪却不晓得,林冲生怕这厮就此跑了回去,故意将枪法毫无章法地乱弄一顿给祝彪看,不想这小子果然是历事太少,果然中计,林冲心里笑了,可是,此刻站在庄楼上的栾廷玉瞧见,早就将林冲的伎俩识破,看着祝彪恋战不回,当下咬牙一跺脚,心道不好,生怕这老三也被贼人生擒了去,当下喝道:“再鸣金。”说罢,冲着庄前的祝彪便怒声吼过去道:“老三,危险,快些回來。”

    祝彪影影约约听得师傅叫唤他,本來不敢违背,可是,心里想到栾廷玉昨rì故意放了那贼人逃了,此番说不得也是怕我将这贼杀了,故意如此,想到这里,祝彪充耳不闻,只顾厮杀,却不想面前这厮的枪法风格大变,显示粗中有细,后來只在一瞬息之间便变得严严实实,在后來枪法快的乱引纷飞,招式更是密不透风,严谨中不失灵快,招式防中有守,让祝彪后來越來越捉摸不透。

    栾廷玉见了,一咬牙,气的面sè鼓鼓的,急忙喝道:“老二,你快下去救他。”

    祝虎早就等这一句了,当下便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下了庄楼去。

    祝彪虽然本事不错,可是,毕竟沒有林冲的经验丰富,在林冲面前显得再稚嫩不过了,林冲的招式虚虚实实,变化多端,让祝彪分辨不出,抵挡起來甚是吃力,祝彪这时候才晓得自己面前这人不是等闲之辈,是自己大意了,此番若是再不走,只怕走不脱了,就在祝彪急着想全身而退的时候,林冲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枪法使出了粘字诀,顿时让祝彪觉得这汉子手里的长枪不再是长枪而一团乱麻,和他的长枪纠缠在一起,戳戳不过去,抽又抽不回來,祝彪心道不好,额头上急出一头黄豆大的汗滴來,可是心里越是着急,若是沒有脱身之法。

    林冲看着祝彪方才的英气风发都沒了,反而显得急躁难耐,枪法也不稳重了,心道这厮还是嫩了些,林冲觉得已经让着后生尝到了苦头,嚣张气焰rì后必有收敛,而这厮急于脱身,正好买个破绽,他必然抢进來,然后正好生擒,就在林冲刚刚打定了主意的时候,突然祝家的庄门轰然敞开,又一个青年横枪飞马而來。

    此时在宋江大旗之下,与宋江并肩驰马而立的史进看着那后生冲着林冲去了,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了,可是,再凝眸仔细一瞧那助战的后生,只见生的jīng壮,特别是那虎眼上两撇浓密的英雄眉分外令人瞩目,史进看了喜欢,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祝太公当真好福气,三个儿子各个英雄了得。”

    宋江听了,转眸暗暗瞧了史进一眼,又看着那祝彪、祝虎两人一同与林冲厮杀,果然这两兄弟联手,林冲就沒有那么轻松了,三支长枪当空飞舞,不动枪棒的看了,只见漫天飞舞,打的热闹,但这一切在懂行的人眼里,却看得心惊肉跳,一会儿提心吊胆,一会拍手叫绝。

    此时的林冲也觉得这两兄弟联手,威力果然不同凡响,特别是这祝虎枪法显然是一个师傅教出來的,可是,比起祝彪多了一分稳重,而祝彪却比他二哥多一份疯劲,也正是这样两个迥然有异的风格搭档在一起,碰巧竟然有了一种近似互补之妙,林冲渐感吃力,心想这般下去不是法子,就在这时候,只听得史进已经命人鸣金收兵。

    而此刻站在庄楼上的栾廷玉看着林冲的本事,心有余悸,颇有如临深渊之感,生怕这两个兄弟不知深浅一同陷进去,也同时令人鸣金。

    两边鸣锣,三人便各放出最后一套虚招來救各自回了马。

    林冲虽然沒有将那祝彪生擒回來,但是史进却已经很满意了,当下将林冲接回麾下來,林冲却有些愧sè,不敢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对两兄弟枪法的感觉都说了出來,英雄所见略同,史进听得很是满意。

    那祝彪和祝虎回了庄里去,歇过了一阵子,大口吞了两口水,这时候栾廷玉已经快步走过來,因为祝彪不听令回庄,再加上险象环生,让栾廷玉担心着急之故,当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祝彪心里早就晓得那人本事了得,可是经过师傅这一顿“说教”心里却愤愤不平起來,撇过头也不言语。

    栾廷玉生怕这小子不吸取教训,rì后留下大患,当下便最后想狠狠批一句,打压打压他的傲气,想让他长些记xìng,便故意说道:“兄弟三个,就你本事最差,还最嘚瑟,若不是你二哥,你早就回不來了。”

    人最怕的就是比,这话一出口,让寻常就争强好胜的祝彪顿时被点到了死穴,又因为孙立在场,觉得师傅这一句毫不留情地将他的脸面都踩在脚下了,祝彪又怒不敢言,憋得满脸通红,也不回话,狠狠地吞了一碗水,祝彪生平最恨别人不正眼瞧他,当年他随两个哥哥进郓城县里的米庄去送货,在城里恰巧遇上了郓城县的土豪胡琛,那胡琛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二十几个门徒游街而走,恰巧三兄弟推着的平车狭路相逢,那胡琛平rì里目中无人,当rì更沒有将这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呵斥叫着三个避让,那时候祝家三杰刚刚跟随栾廷玉学的半年的本事,还沒有如今这般厉害,祝龙和祝虎要将平车挪开让路,可是祝彪见那胡琛气势嚣张飞扬跋扈,心里十分不爽,当下非但不让两个哥哥将车子挪开,还跳到车上,站得与那胡琛平高,指着胡琛要他滚一边去。

    胡琛哪里受得了这气,这郓城县还沒有哪个敢这般对他说话,而左右临近的买卖人一看这势头不对,当下还沒來得及卷了摊子躲避三舍,那胡琛就一招手,那身后紧随的门徒便一哄而上,來打三兄弟。

    祝家三兄弟虽然学了半年本事,先前还能抵挡个有模有样,可是,却毕竟寡不敌众,还是被那二十几个胡家的门徒打的落花流水,最终,三兄弟被打趴在地上,车子也叫人家掀翻了,胡琛大摇大摆地去了,却不想,那祝彪咬着牙愣是带着浑身的伤悄悄跟在后面,來到了胡家的宅子,认住了地方,这才打道回府,三兄弟回去因为这事被祝朝奉臭骂一顿,祝龙、祝虎忍气吞声,等养好了身子之后,此事也就算过了,等到十天后偶尔听人说起胡家失火烧了个干净,两兄弟也沒有什么大快人心的反应,但他们却万万都不晓得,这把火不是别人放的,正是自己的三弟,自从祝彪从郓城县回來,就将这记在心里了,暗暗谋划好了便去付之一炬。

    如今,祝彪习得一身本事在身,再也不是原來的毛头小子了,可是,这习气打小就在身上,却从來沒有随着时rì的增长而有一丝的改变,寻常也是听爹爹说师傅夸他是三个兄弟里悟xìng最好的,爹爹也是最疼他,就连扈家联姻,连当年的扈太公也是最看好祝彪,这才将扈三娘许给他,正是这些,让祝彪从來都像是被捧在手里,今天第一次听到师傅当着外人的面贬低他,说他是远不如两个哥哥,这让祝彪心里顿时憋了一口怨气,心里火腾腾地冒起來,歇过了些时候当下跳将起來,持枪翻身上马,像是丈二金刚发火似得将庄门喝斥开來,孤身驰马飞出,一溜烟便冲到宋江的阵前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群猛虎啖羊羔肆

    “不好了三少主闯出去了”守门的庄丁赶紧告上來

    栾廷玉听见下面一片哄乱这时候刚刚站起來要來一看究竟的时候一听这庄丁禀告气的脑袋嗡地一声像是快要炸了这兔崽子是越來越无法无天了半大不小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受不得一句话这分明就是在做给我看栾廷玉心里气的发毛心想这亏是祝太公的儿子若是自己生的看我还不打断了他的狗腿

    栾廷玉气呼呼地骂道:“你们都是活死人么怎地不拦住他是哪个开的庄门”

    那庄丁哪里敢说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诺诺地说道:“三少主威武岂是我们这些小角sè可以挡得住的”

    栾廷玉一想祝彪在气头上的那个火爆xìng子休说这几个庄丁就是他爹也说不住他栾廷玉转身往那庄外一望祝彪早就一骑飞马去的远了栾廷玉赶紧喝道:“祝虎你快带三百人马前去”

    祝虎得令赶紧一挥臂膀指着一个早就候在旁边的庄客说道:“带上你的人赶紧跟我走”说着提着枪便下了庄楼來庄门一开吊桥放下來一队人马快速冲了出去

    就在祝虎带着一队人马在庄前一百大步远的地方摆开阵势的时候而这时候祝彪已经冲到了宋江的阵前提枪指着宋江喝道:“宋江有种的出來与爷爷较量”

    宋江看着祝彪猖狂都干跑到这里來叫阵不禁破口骂道:“放肆雌黄小儿骑到头上來拉屎谁与我斩杀这厮”

    宋江的话刚刚落音宋江阵上早有一将出马乃是沒遮拦穆弘來战祝彪

    两个斗了三十余合穆弘已经是强弩之末而祝彪且愈发威风凛凛眼看着再不过多久穆弘就要败下阵來林冲见宋江派出去的而那人不中用当下便大喝一声提枪而出

    祝彪见了林冲也杀上來了虽然在林冲手里吃过一亏可是眼下在气头上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当下便瞥了穆弘來与林冲厮杀此时祝虎在百十步开外看见那林冲又上了阵当下心焦不已朝着林冲大喝一声赶紧冲了上來

    四个人搅合在***了个平手四十余回合不分胜负但祝虎、祝彪毕竟是亲兄弟寻常在一同练武招数都相互了解的一清二楚心境相通相应当下配合起來xìng情互补招式上更是颇有巧夺天工之妙而林冲、穆弘两个却相差甚远不是一个级别上将领平素并不相熟此番配合起來并不顺手反而有些掣肘

    此刻站在宋江阵营里的杨雄看了晓得两人这般下去破绽频频当下便大喝一声持刀飞马而來

    此刻站在庄楼上的孙立见两对儿在阵前杀心中忍耐不住便唤孙新道:“取我的鞭來就将我的衣甲头盔袍袄都取來与我披挂了”说罢下了庄楼又牵过自己马來这骑马号“乌骓马”备上鞍子扣了三条肚带孙立穿戴好了装备腕上悬了虎眼钢鞭翻身上马祝家庄上一阵战鼓声隆隆响起來孙立出马立在阵前大喝一声道:“两位少主且退看小可捉这厮们”说罢孙立便把马兜住指着宋江的帅旗朝着阵里喝问道:“你那贼兵阵上有好杀的出來与我决战”

    黑旋风听得当下便将双手摸到后腰上的两把斧头上正要抽出來宋江在马上抬脚踩住了李逵的肩头侧过身子來凑近脸來低声喝道:“我自有安排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坏了好事回去剥了你的皮”

    黑旋风李逵听了训斥当下很是不心甘但还是乖乖地将斧头插在背后一双眸子盯着那孙立骑马立在阵中嘴巴里自言自语地抱怨说道:“砍他娘的装模作样”

    宋江正要再训斥他几句这时候只见宋江阵内鸾铃响处一骑快马跑将出來众人看时乃是拚命三郎石秀來战孙立两马相交双刀并举两个斗到五十合孙立卖个破绽让石秀一刀搠进來虚闪一个躲将过了反手把石秀轻而一举地从马上捉过來直挟到庄门边上撇下喝道:“來人给我缚了”

    穆弘见石秀被孙立活捉了去当下不禁有些慌了祝彪一枪刺过來林冲正一枪将祝虎的一枪挑开招式已经使老來不及回救穆弘看着祝彪那一枪刺过來穆弘慌忙一躲却还是被祝彪这一枪戳破了臂膀的铠甲划伤了大臂林冲看势头不好这祝家两个兄弟因为孙立旗开得胜气焰正旺盛当下便愈发來劲了两杆长枪舞弄的眼花缭乱

    史进一看时机成熟当下便一甩披风纵马出了阵來大喝一声:“穆弘兄弟且歇看我來擒住两人”

    穆弘一看是史进亲自出马当下欢喜不胜林冲有意帮穆弘逃脱将手里的长枪使出粘字诀将两人的长枪纠缠在一处为穆弘赢得了逃脱的时机穆弘心里感激当下二话不说调头拍马就回阵里去了

    祝彪抬头顺着那方一看一瞧清來人心里一震这厮不就那rì将大哥生擒去的人么“看我來擒住两人”这一句话也激了祝彪祝彪当下大喝一声便來战史进

    林冲早先就得了史进的安排眼下看着祝彪急不可耐当下也不再纠缠着他而且林冲一个人想要困住祝家兄弟两个实在也有些吃力祝彪前去战史进祝虎便只得一个人來面对林冲

    栾廷玉此刻站在庄楼上一看当下大叫不好喝道:“快鸣金”

    当当当当一阵锣声在庄头上响了起來

    孙立早就瞧见祝彪和祝虎两个人被史进和林冲分别缠住这两小子上当了只怕回不來了当下想着却全然当做不知道非但不上前去还赶紧带着人马便撤回到庄里來

    那祝彪看着史进年纪轻轻与自己相仿本想上來欺负一番将史进活捉回去一雪祝家之耻也好证明给世人看他祝彪是祝家三杰中最厉害的人可是他万万沒有想到这个生擒了他大哥祝龙的后生却是绿林军的统领史进直到他与史进交手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这人手里的兵刃不同凡响而这人的招式更是神鬼莫测一种难以言表的气场像是在他的脸上蒙上了三层牛皮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來

    祝彪心想不好听得庄头上一声紧似一声的鸣金收兵当下心里愈发紧张了栾廷玉一定在城楼上看着我呢孙立和他的手下也一定在庄头上看着我呢就连这些梁山的山匪也在看着我不可以败如果逃回去岂不是又要被栾廷玉羞辱一番想到这里祝彪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顿时用种英勇就义拼死到底的想法这念头一出來祝彪一股热血冲上了他的脑子让他手里的枪法攻守大乱杀的更加狂野了却也愈发沒了章法

    史进晓得这攻心为上之计已经成效深怕那栾廷玉敢出來坏了好事当下顺着祝彪急于取胜的渴望卖个破绽出來那祝彪果然心急当下便一枪刺进來史进大喝一声一声暴雷顿时炸响祝彪浑身一震还沒反应过來手里的长枪已经被史进一棍打断就在这时候史进提棍一挑顿时将那祝彪挑下马來而这时候宋江在阵里看着失口喝彩一声早就有史进事先安排好的挠钩手甩出几把挠钩将祝彪抓了回去祝彪挣扎不得已经被几个喽啰用刀架着脖颈五花大绑了

    这边祝彪失手被抓了栾廷玉急忙赶出來人还沒到祝虎看着三弟被抓一时间心急搅合了枪法招式凌乱不堪破绽更是层层而出林冲淡淡一笑大喝一声“着”一枪将祝虎也横扫下马來嗖嗖嗖嗖几把挠钩这时候也shè了过來将这祝虎也抓回阵里去了

    栾廷玉眼看着祝彪、祝虎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都被梁山的人绑了去如何能够不胆战心惊心里不但心疼更是气这两个兔崽子不听将领而如今他又如何给祝太公一个交代

    栾廷玉赶上來时史进调转马头迎面而上两人对在一起厮杀了百十余回合不分胜负栾廷玉心里救人急切而是却偏偏又遇上这等敌手奈何不得史进就在这时候突然四骑快马从阵里飞奔出來绕着两边便欺到栾廷玉的身侧四边

    史进此刻故意出快招引诱的栾廷玉腾不出手來虽然栾廷玉瞧见了这四骑來者不善但是去也无法分出手來抵挡

    就在这时候唰地一声一张大网从四人的手里shè将出來四人从四面用绳索控制着大网迅速地落在了栾廷玉的身上栾廷玉想拿枪挑开可偏偏史进的棍将他的长枪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就在这一瞬间那大网中间竟然还有机关一条钢链贯穿其中现在由四个壮汉在四面用力一扯顿时像是将口袋拴住了一般将栾廷玉死死地困住拖下马來左右又早有喽啰准备好了一哄而上夺了栾廷玉的兵刃就此绑了抓回阵去

    而此时祝太公早就闻声上來庄楼见栾廷玉也被抓了回去好生着急孙立大喝一声:“看我去擒拿这匪人”说罢便要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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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群猛虎啖羊羔(伍)

    “将军且慢.”就在孙立正要带着两个偏将冲出庄去的时候.祝太公这时候开口说道:“将军去不得.眼下这贼人势众.于将军不利.”

    孙立看着祝太公满面愁云.眉头蹙的都快滴下泪來了.这一脸苦相.当真是痛到心底了.孙立晓得这祝太公并不是不想救得他们出來.而是今番连折了三人.现在庄里只有孙立自己带着几个手下人.这老汉是怕连孙立也折在里面.唱起空城计.到时候谁來守庄.此外.祝太公实在也被梁山的人折腾怕了.

    孙立正是因为心里晓得.所以才故意说道:“太公莫要着急.我此刻就带着人马出去.救他们回來.”

    祝太公哪里肯让.心里矛盾不堪.其实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主意.当下拦着不让孙立去.说是怕孙立有闪失.实则是怕孙立去了.贼人趁机打庄子.他怕自己的祝家庄有闪失.

    孙立看看对面梁山兵马得胜并沒有再來攻打.而是鸣锣而去.孙立叹了口气说道:“太公.眼下祝家庄孤立无助.这般下去.只怕不是长久之计.熬不过的.”

    祝太公本想呵斥他祸乱军心.可是.一來孙立是官府的人.不敢以下犯上.这二來.眼下是什么形势他也晓得.祝太公叹了口气.说道:“我怎地命这般苦.”祝太公枯坐在太师椅上.一张老脸yīn沉沉地拉下來.嘴巴紧紧地抿着.沒有再说话.一双老眼沉下來.里面的光彩都暗淡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绝望和痛苦.

    三个杰出的儿子.转眼之间就成了阶下囚.会不会成为梁山匪人的刀下鬼.这就是眼下让祝太公心惊肉跳的事情.可是.祝太公已经老了.自己沒有本事去救出三个儿子.也沒有几万人马去踏平梁山的营寨.原來看起來无懈可击的三庄誓言.现在也早就被梁山打的粉碎..李应被梁山杀的惨败.家眷被俘.连他自己都是死里逃生.虽然祝家庄养伤.却也是半个废人;至于扈家.扈太公和自己一样老态龙钟.扈成本事不济.成不了大事.而唯一厉害出众的扈三娘却被梁山所俘.眼下扈家的处境比祝家好不了多少.更是泥菩萨过江.

    想到这里.祝太公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來.顺着老脸流淌下來.祝太公自觉失礼.赶紧抬起袖子将眼泪擦去..或许这就是命.兴亡周而复始.

    “太公.”一个声音在大堂外响了起來.

    祝太公迟缓而麻木地抬眼一瞧.这人正是李应.吊着一只臂膀.一个肩头绑着厚厚的绷带.缓缓地走了进來.

    祝太公看着李应缓缓地走进來.也沒有站起來.缓缓地抬起手來在旁边一指.嘴巴里好不容易地挤出一个字來“..坐.”

    李应沒有坐.站在祝太公的面前.影子拉得长长地印在大堂里.直到祝太公的脚前.昏黄的光影重叠在李应的脸上.祝太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李应开口说道:“太公.我听说.祝彪和祝虎兄弟还有栾廷玉教头.都被俘了.这是不是真的.我们败了.”

    祝太公沒有说话.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汉子.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那道长长的倒影这时候.反而像是一座黑黝黝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身上.也死死地压在了他的心头上.

    孙立看着李应.说道:“这位就是李庄主吧.今rì不幸.让梁山匪人得了便宜.将他三人都俘虏去了.”

    李应闻声并沒有诧异.也抬眼打量了一眼这身旁军官打扮的人.心想这就是史进兄弟所言的那个内应军官吧.李应还沒有开口询问.只听得孙立已经又开口了说道:“我來时就听栾教头说你被梁山杀败.在庄上养病.无暇相见.还望赎罪.”

    李应一听.看來正是了.两人此时相互再看一眼.心里再明白不过了.

    祝太公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完全沒有将他俩的这番客套放在心上.他的心里.他的所有支撑都崩塌了.一副了无生趣.濒临末rì的形情.

    孙立这时候问李应说道:“李庄主.现在庄里除了你、我还有老庄主外.再也沒有什么厉害的角sè可以和梁山相斗了.而庄里的人马加上随我而來的官兵.也不过千余人了.方才目测贼人大将十多员.兵马两三千.如此奈何.”

    李应听了.沉默下來.顿了一顿.颇为坚定地说道:“栾教头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教头.连他都被梁山捉了去.我是万万抵挡不住的.我看.不知将军与栾教头相比如何.”

    孙立想也不想便开口.只是这口气里完全失去了先前的冲气.说道:“栾教头是我的师兄.得了师傅的真传.就是两个我也未必打得过他.”

    李应听了故意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看.眼下坚守拼命是不行了.只有最后一条道.方能安安稳稳救出他们來.”

    “什么办法..”祝太公并不知道这是李应和孙立唱的双簧.虽然他一直沒有开口.可是.两人的话却一字一句都刻到了心里去.而这些话都与他心里所想的一一映shè.愈发加重了他的末rì感.但是.祝太公一听到李应还有办法将他的三个儿子和栾廷玉都救回來.就算是最后一个.也好歹还是有一个.于是条件反shè似追问出了口.

    李应晓得祝太公眼下就是一具空壳.左右沒有依靠.现在将宝都押在了他的这个主意上.李应就此开口问道:“至今共是捉得几个贼人.”

    祝朝奉一五一十地说道:“起初先捉得一个时迁.次后拿得一个细作杨林.又捉得一个黄信;扈家庄一丈青捉得一个王矮虎;阵上捉得两个:秦明、邓飞.今番将军又捉得一个石秀.这厮正是烧了我店屋的.算來一共是七个了.”

    李应点点头说道:“一个也不要伤损了他们.好生与些饭酒.将养身体.休教饿损了他们.不好看.今rì老庄主写一封信与宋江.说我等愿意拿这七个人换回三位少庄主和栾教头.”

    祝太公听了浑身一抖.怎地沒有想到这个.祝太公的眼里shè出一丝闪光來.但立刻又偷偷看了孙立一眼.这一眼本是想要看看孙立的脸sè.生怕孙立以一个官府的身份从中间作梗.却不想此时.孙立也拿眼看向祝太公.让祝太公愈发有种做贼的感觉.

    但出乎祝太公的意料.孙立并沒有断绝.而是说道:“太公.容我说一句私心话.”祝太公一听这话.觉得一丝希望來了.当下赶紧站起身來.认真地看着孙立.

    孙立说道:“老太公.你要救儿子.我要救师兄.这本是人伦天理.打心底里.我是支持你的.但是.你有沒有想过.现在你们三个庄子与梁山争斗的事情已经传扬的沸沸扬扬.州府朝廷皆知.如果现在你将这些贼人放了.换回他们的xìng命來.可朝廷会饶得过你们么.州府的那些个将领不敢去战梁山.因为他们有绿林军撑腰.但他们敢來踏平你们三庄.因为你们什么都沒有.”

    这句话像是一剂针药顿时刺痛了祝太公的伤痛.祝太公一下子又陷入了犹豫.颓废地一屁股坐下來.双眼愈发空洞了.

    “官府不会再派人來了.你现在僵持下去.三子必死.祝家必亡.而你交了人出去.朝廷不会放过你.”李应看似多此一举地帮助祝太公又理了一遍思绪.这让祝太公听出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祝太公缓缓地抬起脸來看着李应说道:“李庄主的意思是……”

    “这几rì我在贵庄养伤.想了很多.那rì梁山众人杀入了我李家庄來.我一个人逃了出來.可是.我的家眷却都在梁山的手里.我是活了下來.可是.现在看來却了无生趣.与其.弄得妻离子散.倒不如舍了这一切.投奔梁山去.眼下绿林军已经成了气候.朝廷都奈何不得……”说道这里.李应突然顿住了.他知道祝太公低沉着脑袋在思考.当下也不打扰.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他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李应不说.孙立开口了说道:“祝太公若是想落个善始善终.这倒也不失为一种法子.我看可行.”

    祝太公心里的关节就在孙立这里了.当下得了孙立的这个话.立刻释然.这个主意也就此打定.可是.却还是有些怀疑.便问道:“那将军如何向朝廷交差.”

    孙立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地办.只能将这一身功名都葬送了.好在我的家眷都在庄上.若是你们愿意.救出我师兄.咱们一道往永兴军路去投绿林军去.”

    祝太公一听.很是感动.当下兀自点点头.最后又沉沉地点了一下.像是将最后的决定都做好了.便霍地将袖子一摆.中气饱满地喝道:“來人.取纸笔來.”

    〖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群猛虎啖羊羔(陆)

    祝朝奉提笔很快便写了一篇降书,这书信里表示了自己足够的诚意,愿意将时迁、秦明、杨林、黄信、王英、邓飞、石秀一同七人好生招待归还梁山,祝家所有财产粮草都归梁山所有,谨以此來换回他三个儿子和栾廷玉的xìng命,此外,还表述了愿意投靠绿林军的坚定决心。

    祝朝奉将信写好了,通篇又看了一遍,每一句话都斟酌了一遍,这才将书稿折好,用信笺装了,在蜡烛上用蜡封好,交给祝家的总管家,叫他立刻骑马前去。

    【绿林军·中军大帐】

    史进将栾廷玉、祝虎、祝彪捉了回來,并沒有让宋江押回到梁山大营去,而是直接提到了比邻的绿林军大营來,三人进了中军大帐,史进便赶紧差人将栾廷玉、祝虎身上的绳索都解开,而自己则亲自來给祝彪松绑。

    三人得了zì yóu,扭扭手腕,微微转转泛酸的腰身,看着这大帐中两壁都立着持刀的壮汉,场面甚是肃穆威严,让他们有种上了衙门的肃杀感,只差上面的“县官”将惊堂木一拍,便要齐齐跪下。

    而史进并沒有走上去坐那张虎皮交椅,而是笑容可掬地请了三位在厅中坐了,这时候早就吩咐好的茶水便由左右端了上來,这茶不是别的,正是祝家庄常常家用的乡下苦茶,三人口干舌燥,此刻也不客气,端起來再嘴里一品,这熟悉的味道顿时让他们有些心惊,他们不由地想到了祝家庄的安慰,三人都在心里暗暗揣测,此番庄里除了孙立已经孤立无援,梁山众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肃清,庄园败落,这等茶水虽然比的不那些京贡的茶,却毕竟是沉淀了多少年家的味道。

    就在他们來的时候,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现在被这一杯茶坏了金身,心底的柔软顿时被史进一击而中,生出一**的涟漪來,就在他们心境不能平静之时,林冲带了一个人來,三人抬头一看顿时都放下茶碗站了起來。

    所來这人步履沉稳,底气充实,红光满面,衣衫得体,一进门眼前也是一亮。

    祝彪首先大步过來,上前握住这來人的手,略略有些哽咽地喊了声:“大哥。”

    祝虎这时候也和栾廷玉走了过來,簇拥在祝龙的周围,栾廷玉看着祝龙这jīng神焕发的模样,心里放心了不少,这模样不像是吃过苦头的,也正是这般,才让祝彪和祝虎感到庆幸之余,又颇感意外。

    “哥,你……”

    “你们无事便好,可担心死我了。”祝龙看着祝彪和祝虎还有师傅都來了,非但脸上沒有露出一丝难过,反倒是大大舒了一口气,自从那夜史进拜访他之后,以礼相待,特别是在史进走后,小牢子告诉他们那就是叱咤风云的九纹龙,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眼,隔夜就听说扈三娘逃走了,这更是让祝龙惊诧不已,他心里一揣摩,那扈三娘虽然厉害,可是也沒有这个本事,若果连扈家这个小妮子都能逃得脱,那这地方也困不住祝龙,必然是有人暗中相助,第二rì大早,祝龙便主动要求见史进,到了中军大帐之后,史进与他平起平坐,让他受宠若惊,两人从江湖传闻谈起來,一直谈到永兴军路的绿林军,再谈到天下大势,最后谈到人生的理想和抱负,一番畅谈中,祝龙与之所见略同,颇有相见恨晚,若不是宋江差人來催出史进到了出战的时辰,祝龙还恍然忘了身在何处,而史进见祝龙为人耿直,可是交心,这才略略将心里不甚要紧的打算说与他听,特别是想招纳祝家兄弟一同打天下的愿望说与祝龙听了,祝龙当下便拜倒在史进的面前,愿意鞍前马后,尽忠听命。

    此番,祝龙來到大帐,身份已经不是阶下囚,而是绿林军的将帅,这风范自然不可同rì而语,当下,祝龙见两个兄弟和师傅都安然无恙,当下对史进更是感激。

    史进故意留了些时间让他们相见,三个兄弟和师傅在生死厮杀之后在度相见,自然少不了一番唏嘘,这感情过后,史进将左右屏退了,大帐里只留了魁二、林冲、祝家三杰和栾廷玉來。

    这时候,祝龙拉了两个弟弟來到史进面前,对祝虎和祝彪说道:“见了大帅,还不快拜。”

    祝虎和祝彪为大哥这一句话不由一震,都拿眼看向祝龙的脸,仿佛他们开始怀疑这说话的人究竟是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祝龙。

    祝龙一看两人还大次次地傻站着,急了说道:“你们晓得他是谁么,。”祝龙这话本來是自问自答,却不想,祝彪嘴快,心里不服,便问道:“这厮不是宋江,那黒厮我见过,沒什么本事。”

    “三弟不得无礼。”祝龙呵斥了一句,说道:“这就是……”

    “绿林军大帅九纹龙史进。”栾廷玉接着祝龙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了出來,说罢,栾廷玉扶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我就觉得此子非同常人,果然不出所料,王进能有这般弟子,实在是一生的造化,可叹可敬。”

    史进听了,当下弯腰便是一拜,说道:“栾教头亦是了得,祝家三杰更是英雄,小可敬佩之极。”

    祝彪听罢,上下打量了一眼史进,声音不再像先前那般冲了,说道:“当真是九纹龙。”

    “那还能有假。”祝龙说道。

    “不错,九纹龙便是小可。”说罢,史进将身边的两位兄弟一一介绍道:“这位就是原來十八万禁军教头林冲,这位是魁二。”

    “久仰将军大名。”栾廷玉与两人相互都作了一礼。

    祝彪心道怪不得都那般厉害,原來大有來头,原先都是江湖听闻中的大人物,却不想今rì都在眼前了,祝彪想起与史进交手的情景,心里不禁对史进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是他祝彪除了师父栾廷玉之外,第一个肯服气的人,祝彪转而又想到方才被押进來时,是史进亲自上前來与他松绑献茶,这般周至的招待,让祝彪现在想起來有些受宠若惊,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草民祝彪,拜见大帅。”

    祝虎心里一般服帖,当下也跟着拜倒。

    史进赶紧将两人扶起來,说道:“休要客气,如在家中便是了。”

    栾廷玉见祝家三子都服史进,这倒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这就叫做英雄惜英雄,只是,栾廷玉眼下最能清楚地认识到如今的处境,,自己是阶下囚啊,该不该拜呢,这让栾廷玉为难了,不拜便是失礼,若是拜了,却有失辈分。

    栾廷玉的为难让心细的史进看在了眼里,史进当下将栾廷玉让到位子上坐了,这可将栾廷玉有些急了,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败兵之将,安能担得起这般礼待。”

    史进执意让座,不得已,栾廷玉这才在虎皮椅子上坐了,就在这时候,史进却做出了一番惊人的举动來,当下扑通拜在地上,邦邦邦就是三个响头,惊得上面的栾廷玉像是被刺了一下,赶紧跳起來将史进扶起來,连声道:“折煞我也。”

    史进却安然自若地说道:“栾教头,你与我师父王进是同一辈人,该当得此大礼,只可惜,如今我多次派人四下里打听他的下落都寻不见了,唉……”说道这里,史进就有无限的失落感。

    栾廷玉一來受了史进这般大礼让他心生感动,二來也不禁想到了王进,这位他所仰慕却无缘相会的高人,不禁有些感伤,栾廷玉來劝史进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现在大帅做的这般惊天动地的事业,说不得哪rì王进听闻了,必然前來投奔,倒时候必有师徒重逢的一rì,大帅休要为这伤心苦闷。”

    史进点点头,长长地换了一口气,换回时常的表情來,看着众人都站着,便让众人坐,自己则在下首与祝家三杰同座平位,这让祝家三杰又惊又喜,方才史进拜栾廷玉,这不只是尊师重道的表现,更是让他们觉得史进亲近,史进拜了栾廷玉,这意味着与他们便是平辈,而史进方才说栾廷玉与他师傅王进同是一辈人物,换句话说栾廷玉就是他师叔辈的人,既然行了这大礼,祝家三杰称呼史进为师兄亦不为过。

    当下众人坐定了,史进也不拐弯抹角,当下说道:“诸位想必也早有耳闻,我史进拉起了一支人马,现在横扫永兴军路,并打下了长安城,手下也有十多万人马,下一步少不了东征西讨,如果诸位不弃,还望祝我一臂之力,今后横扫天下,封王封侯。”

    祝家三杰相互看看,又将目光落在了师傅栾廷玉的脸上,这般重要的决策,爹爹不在,还得听栾廷玉怎么说。

    栾廷玉在众目关注之下,沉思了片刻,站起來,说道:“老夫虽是强弩之末,但却也几根硬骨头。”

    三杰听了这话,心境顿时明了了,师傅都应了,这和他们的意思,“有这一身本事,朝廷不赏识,难道要荒在这山林之间。”祝彪说罢,顿时三杰纳头便拜,齐声说道:“我祝彪(龙、虎)愿意归随,听从大帅调遣。”

    “好。”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群猛虎啖羊羔(柒)

    众人归顺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在这时候,祝彪开口了说道:“只是,不知现在庄上如何了,还望大帅周顾保全。”

    史进早就想到这里了,说道:“你放心好了,虽然我与宋江哥哥分兵立寨,但却亲同一家,我早与他约好不强行攻打,两位尽可在此放心好了。”说道这里,史进笑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既然一家,我也就实不相瞒了,李应已经归顺我绿林军了,而孙立将军也是我绿林军的人,两位在祝家庄实则是内应,我这就差人送一封信去,差他请祝太公前來,咱们好生喝上一顿。”

    就在史进话音刚刚落定的时候,一个喽啰快步进來,禀告道:“大帅,祝家庄总管求见。”

    祝家三杰一听相互看了一眼,史进抬手说道:“请他进來。”

    那喽啰出去之后,便有一个灰白粗衫的汉子进來,那人身材敦厚,大耳肥鼻,说起话來喜欢先咳嗽一下,这人正是祝家的管家,那人见祝家三杰在帐中宽坐,而栾廷玉更是坐在上面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站在大帐里该拜不拜,让他左右为难。

    虽然栾廷玉坐在上面,但是,这里却毕竟以史进为主,他不开口,祝家三杰就算是憋了一肚子的话,也不敢先说。

    史进先笑着开口了说道:“你便是贵庄的大总管吧。”

    “咳,不错正是小人,小人此番前來,有老爷的一封亲笔书信要我呈送给大王。”说着那总管便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來,看史进的气势,祝家三杰和栾廷玉都要让他三分,所以断定这人才是梁山的那个什么大王,故而将信乖乖呈送上來。

    史进拆开蜡封取出信來看罢笑了,递送给栾廷玉,栾廷玉看罢笑了,这信又送到祝家三杰的手上來。

    史进笑着说道:“你回去告诉祝太公,祝家的财产我非但分文不取,此番战祸所造的损失,更当由我史进赔付,损毁的屋舍我重新修缮,死伤的庄丁亦由我与他们安家之费。”

    史进说道这里,祝家三杰听得心里一阵阵的感动。

    史进又说道:“你回去与祝太公说,我在营中摆下宴席,请他与两位兄弟移步前來赴宴,咱们化干戈为玉帛,结永世之情义。”

    总管一听,当下心里欢喜,前番还兵临城下,斗得你死我活,眼看着祝家庄气数已尽,濒临树倒,却不想峰回路转,又走出一路活棋來,史进那一句“化干戈为玉帛,结永世之情义”顿时说得总管眉飞sè舞,当下驰马而回,很快这两句话便传遍了庄里庄外,一时间,原來因为厮杀所积压在心里的恐惧都顿时烟消云散,连同祝太公和孙立、李应在内,祝家庄又恢复了生机和喜气。

    而在史进的营里,除了大张旗鼓地张灯结彩,处处都是旗开得胜的欢喜,不但将得胜的捷报早一步送上了山寨,更是将羽翼新添的欢喜在梁山中同乐,就在一片喜庆之下,祝家三兄弟和栾廷玉在跟随史进拜见了宋江回來之后,祝彪又來到了史进的帐里,有些羞赧却又不得不言。

    史进见他有事放在心里,便问道:“兄弟有什么事直说便好。”

    祝彪羞赧地笑了一下说道:“大帅,是这么回事,先前家父与扈家老庄主为我定了门亲,许得就是先前被俘的扈三娘,既然如今皆大欢喜,不知……”

    史进听罢哈哈笑了说道:“难道祝龙沒有与你说起,扈三娘早就逃脱一事么。”

    “早就逃脱。”祝彪听了又惊又喜,说道:“大哥还沒來得及与我说呢,原來如此。”

    史进说道:“现在,应当安然无恙在扈家庄上歇息,你若无事,便替我走一趟,帮我带封书信,请他们來吃酒。”

    祝彪双手抱拳,说道:“大帅放心,既然祝家和李家都归顺绿林了,那他扈家定然归顺,若是有什么异议,我也定然将扈家劝降过來。”

    史进含笑点点头,当下便提笔写了一封言辞恳切之信,与祝彪带了,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祝彪便驰马到了扈家庄。

    此刻扈家庄庄门紧闭,祝彪到了庄前來将马带住,庄楼上的小厮朝下喝道:“下面何人,报上名來。”

    “祝家三子,祝彪,庄楼上何人,快开庄门。”祝彪叫道。

    “原來是彪少主,稍等片刻,则就开门纳你进來。”楼上的人说罢,便见庄上人头攒动,祝彪看在眼里,心想这厮不见小爷在这里等得心焦,还要去报知庄主知道,真是小心的也太多余了。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这门还不曾开,祝彪心里等得心急,心想这功夫也庄里庄外跑个來回了,怎地还不开门,莫非这里面有什么为难不成,祝彪不甚耐心,只是面对未來的老丈人,祝彪不敢撒野,强行安奈了心里冒起來的火气,等在庄门下,而就在祝彪焦虑的时候,庄楼上一人高声喊道:“彪少主快快请进,实在对不住。”

    一声说罢,只听得庄门缓缓打开來,祝彪抬头瞥了一眼庄上,心想这厮是谁,怎地去了这么久,莫非庄上当真出了什么事,可是,看那人的面sè却沒有半点慌张,如此,祝彪疑心重重地骑马进了庄里來,随着吱吱扭扭的声响,庄门在身后又缓缓地关上了。

    祝彪四下随意一看,发现扈家庄今rì多了不少人來护庄,祝彪心想,看來扈家庄真的是被梁山的兄弟唬住了,加派了这么多人,想到这里,祝彪翻身下了马來,却发现扈成或者扈庄主都沒有人來迎接,就连平rì里很是殷勤的扈三娘都沒了踪影,就算是被梁山唬着,也不该吓得缩在屋里吧,祝彪沒有受到迎接,心里被这番冷遇弄得有点不甚舒服,若不是扈家庄今后要与自己结亲,只怕他现在早反了脸皮要质问他个为什么了。

    祝彪当下安奈住不发飙,沒有人前來接引他,当下便牵着马一个人往里面走,这扈家庄他來过多次了,祝彪将马拴在大堂前的桑树下,只见门口比寻常多了两个身着布衣的汉子,而这一路來从庄门到大堂前,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着实比寻常的防备还要森严。

    “大堂之内不可佩戴利器。”站在门口的后生朝着祝彪说道。

    祝彪并不记得扈家有这样一个规矩,心想非常时期,所以这般小心吧,但祝彪觉得对自己都这般小心提防,显得也太分生了,祝彪不禁再一次感到失落,将随身仅带的一柄朴刀递给了那守门人,便迈步进去了,眼下已是落rì的光景,大堂里一片昏黑,空落落地居然一个人都沒有。

    祝彪站在这样一个空落落的大堂里,不禁有些尴尬,该坐该战,都让他有些隐隐不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么,祝彪见并沒有人从后面來,也沒有人进來招待,只得回身去问那门口的两个守卫道:“扈庄主和扈成在哪里。”

    守门的两个都谨慎地看了一眼祝彪,沒有说话,都一致摇摇头。

    祝彪看的不爽,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两个把门的人,便将衣摆一甩,气冲冲地进了大堂里來,也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了,随便拉了一张椅子便一屁股坐了下去,等着扈家的人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从后堂走了进來,祝彪听得脚步声响,赶紧站了起來,心想若是扈成,非要当面质问他个一二,可是,等正面再看时,却发现,这來的人并非是什么扈成,也不是扈庄主,更不是扈三娘,而是一个魁梧之人,身着软甲,腰间悬着一柄宝剑,走起來器宇轩昂,一股傲气充斥其身,看的祝彪打心底里不爽。

    祝彪三番五次受冷遇,此番已经沒有什么耐心了,而如此打扮的一个人从后堂里走出來,又让祝彪愈发疑惑,当下便冲着那人略带不甚客气的语气说道:“你什么人,扈庄主呢。”

    “我是庄主新请來的教头,听闻三庄与梁山对峙,保庄护院也在鄙人的职责之内。”那人大次次地在椅子上坐了,一副完全沒有将祝彪放在眼里的模样。

    祝彪见这人好不客气,小小一个教头,也敢在小爷面前摆普,扈太公也是急昏了头了,怎地请了这样一个混账,祝彪当下挺了挺胸脯,底气十足地喝道:“你晓得我是何人。”

    那汉子看也不看祝彪一眼,说道:“你是祝家三子,祝彪。”

    祝彪听得这人淡淡而言心里恨得牙根痒,心道,好你个孙子,有什么本事既然知道我名字却还这般无礼,不叫你吃点苦头,小爷还是小爷么,,祝彪口气顿时硬气了许多,喝道:“你算得什么东西,请扈太公來,我有要紧的话说。”

    “有什么要紧的话,我來转达便是了。”那汉子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口气显然不善。

    祝彪被这口气弄得心里彻底恼了,连最后的收敛也沒有了,当下跨上一步扯住那人的胸口喝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敢这般与小爷说话。”

    “不得无礼。”一声在堂中炸响,从外面冲进七八个壮汉來,手里cāo着明晃晃的朴刀在祝彪的身后围了半个圈。

第二百二十陆章 一群猛虎啖羊羔(捌)

    祝彪见这些人气势汹汹地持着明晃晃的刀枪上來,心里愈发不平衡了,好歹小爷今后也是扈家的姑爷,你们为了这么一个外人这么咄咄逼人,实在可气,祝彪扯着那人的领口不放,狠狠地看着那汉子,像是要用锋利的目光将他的心肝都刺穿一般。

    那人见祝彪不松手,当下冷笑一声,一把抓住祝彪的手腕用力一拧,一把扯住祝彪的腰身,脚下向前一步紧拌着祝彪的脚跟扎稳下盘,这三招一时间到位,正要双手齐下,将这祝彪甩趴在地上的时候,却沒有想到,祝彪却比他反应更快,松开一只手反扣住那人拽扯腰身的手腕,逆着那人的用力趋势这么一扯,咔嚓一声脆响,那汉子顿时痛的嘶哑咧嘴,一声怒吼,便提拳要打,下意识地便松开了祝彪手腕,却不想,这一下正合了祝彪的心意,而此时后面围着的七个个汉子见两人厮打起來,而这“教头”吃了亏便都毫不客气地挥刀上來,祝彪虽然不回头,但余光却早就将几个人的方位动作都定位在了心里,当下飞起一脚,将后面冲上來的一个踹飞出去。

    同时,祝彪手上也不停息,一把冲着那人的方向便是一计猛扑,那汉子先前搁置在祝彪脚后的这一脚,非但沒有绊倒祝彪,反倒因为祝彪这一朴连累了自己,咔嚓一声,将那汉子甩在椅子上,力道不止,那椅子顿时也四分五裂。

    祝彪觉得脑后有风,赶忙用脚尖踢起一把椅子來,cāo在手里当头一挡,嗤啦一声,被两把快刀砍开三截,也亏了这一把梨花木打就的太师椅,为祝彪赢得了稍纵即逝的时间,祝彪身子往侧旁一闪,最侧旁的那把刀恰好贴着祝彪的臂膀掠了过去。

    祝彪心惊,好快的刀,扈家何时有这般能耐的人,这里面必有玄机。

    祝彪当下不敢大意,朝着最近的汉子甩了一把椅子,便冲上來,那汉子一刀劈开椅子,却沒防住随后紧跟而來的祝彪,祝彪飞起一脚正好踢在那人侧脸,一阵剧痛伴随着一阵昏眩,还不等那人跌跌撞撞向后倒两步,祝彪一步跟上,便是一连串的快拳,从胸口打起,连绵不绝,一路快拳在一眨眼的功夫便打出七八拳直打到那人丹田之处,祝彪倏然收手,回身便是一旋风腿,将偷袭的一个横扫倒地,而方才那人早就口吐鲜血,生死不明了。

    “取我大刀來。”那所谓的“教头”大喝一声,便立刻从外面拥进个人來,慌慌张张地抬着一柄上有蛇皮纹路的大刀,那教头一把cāo在手里,大喝一声便朝着祝彪回刀杀了过來,这一路,那“教头”将大刀舞弄的刀影重重,又飞又旋,呼呼地气流声随即而至,愣是将一路所及的桌椅都嗤啦嗤啦尽数劈开,那仗势來的犹如山崩地裂,叫人看的更是闻风丧胆。

    祝彪一瞧这厮还有一手,更不敢大意了,就那地上拾了一把朴刀cāo在手里,眼睛盯着那人的來路,仔细看着那人的步法,他师傅栾廷玉先前与他说过,手上的功夫虚虚实实难以料定,那就看脚下的功夫,手上千变万化,但步法却骗不了人,不论是进攻的走位还是寻找破绽,都是从对手的下盘看,祝彪正是想起了这一句,当下哪里还着眼与他那呼啸的刀法,而是死死盯住了那來人的下盘。

    祝彪只见这人下盘路数时而稳当,时而虚无,显然就是火候不到,祝彪看到这里心里先有了三分底子,便顺着这人的走位而变,绕着这堂里的与这“教头”不远不近,总保持着五步的距离,将那人引逗的急了,脚下愈发快了,这一快就快出了麻烦來,手上的花样愈发凶狠伶俐不说,这脚下一块,就有点顾忌不到了,哪里还有什么章法,将仅存的一点跟进稳打的下盘套路也丢了。

    那方才冲进來的五六个人除了倒下的两外,都看着两人在这大堂里你追我赶,虽然兵刃都挥舞着,可是,却沒见两人接过一次手,瞧着阵势都觉得是那祝彪吃了亏,于是胆子也打了,原來听说祝彪什么厉害云云都忘到了脑后,那教头在这边赶杀,他们便在祝彪的背后拦截,三四个同时上手,又是长枪又是朴刀的,朝着祝彪的后心窝子里戳了过來,祝彪将朴刀贴着身子在周身翻了一圈,丁丁邦邦一阵响,尽数挡了下來,而这时候,那“教头”看准了祝彪的所在,立刻将大刀周身挥了两圈,抡足了力气,朝着祝彪的脑袋上砍落下去,就在这时候,祝彪突然一个扫堂腿,正中那“教头”的小腿。

    那“教头”应声而倒,而那手里的大刀咔地一声砍进了大堂的一根立柱上,那立柱有一人合抱之粗,刀口深入三尺有余,那些人一见“教头”吃了“暗算”当下打呼不好,而就是这一声惊呼,大堂外又涌进十几个持刀的汉子來。

    祝彪略瞟一眼看的清楚,这些人都身着银甲,是朝廷的兵马。

    祝彪手下不留情,那“教头”刚刚一个懒驴打滚躲过一刀站稳了身子,想要伸手來拔大刀,就被祝彪回身一扫,将半个手掌削了下來,一时间鲜血横流,痛的那厮捉着半只手惨呼不绝:“给我杀。”

    那站在门口的两排军士惊得立刻呼喊着杀了进來,而那“教头”借机退到一旁,呼喊调遣着外面更多的军士进來厮杀。

    那军士人多势众,祝彪分不开身,让那厮逃了,心里愤愤不已,但面对林立刀枪,压力更是不小,祝彪挥刀唬住众人,声东击西杀倒两个,一把扯住一个军官朝着那嵌在立柱上大刀丢了过去,砸在那大刀的刀柄上,将那刀身在柱子里松动了,祝彪旋身砍翻两个,将手里的朴刀顺势飞出刺死一人,便一个箭步冲上來,将那大刀cāo在手里,一脚踏住立柱,猛地向外一拔,这力道厚重,那刀刃从立柱里活络出來,顿时将三个冲上來的官兵拦腰砍倒。

    祝彪手里有了这杆家伙,愈发多了几分豪气,呼呼地舞弄起來,左扫一圈,右劈一刀,将一屋子的官兵杀的东倒西歪,绕在他周围乱窜,沒有哪个再敢轻易上來厮杀了。

    那“教头”见祝彪拿了他的兵刃杀他手下的人,这心里愈发不快了,怒气冲冲地吩咐身边的左右道:“都是一帮子孬种,砍死他,上啊,上啊。”

    官兵听得训斥,都惧怕他责怪,一时间大喝一声,都挥刀朝着祝彪涌了上前,这大堂里杀的又是一番血肉横飞,那“教头”胡乱地将仅存的半只手包起來,咆哮着指挥着官兵冲杀上去,另外差遣机灵的左右进去去寻他那被砍掉的半只手掌,怎奈何官兵來來往往,早就将那半只手掌踩踏的不知何处去了,大堂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断臂残退,哪里还有他手掌的影子,那“教头”一面指点官兵冲杀,一面心疼自己的手掌被他们作践成泥了,气的心里血脉喷张,本來就乱作一团的官兵愈发被他调动的手忙脚乱。

    祝彪由此得了便宜,但毕竟面对前赴后继的官兵有些力不从心,就此且战且退往后院里去,他虽然不知道后院里埋伏了多少官兵,但他心里还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扈家的人一定被关在了某处,而在后院里有个小门,他心里晓得,就算沒有顺道打探的扈家人安慰的消息,也可以从这小门逃走,于是,有了目标的祝彪不再奉陪他们厮杀,一路看开一条血路便往后院里去了。

    那“教头”看着祝彪的动机,心里彻底急了,他先前生怕祝彪夺门而逃,故而将大半的人马都安排在了前院里,甚至埋伏了几十个在他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却沒有料想到这祝彪反其道而行之,那“教头”气的跺脚,怒气冲冲地一面指派人马追上去,一面令人从侧边包抄过去。

    祝彪砍翻了一路人,便杀便往后面來,那些官兵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几番都下來,祝彪身上也挂了彩,那些官兵越來越多,祝彪晓得自己撑不住多久,砍了几刀,将身后追杀的人唬的一愣,便赶紧撒腿就朝着后院的小门那边跑,后面的官兵一瞧,心知这小子已是困兽,当下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追,愈发喊得抢天动地。

    祝彪被这群官兵喊得心里发毛,心想这些兔崽子当初梁山來人的时候吓得龟缩在城里,看着老子落了单,倒是敢來斩尽杀绝,祝彪心里气咧咧地骂着,脚下愈发跑的猛劲,却不想拐过一个弯子來,轰隆与那边包抄过來的官兵撞了个满怀,祝彪跌跌撞撞只见挥刀砍翻几个,那些官兵都被突然跑出來的祝彪唬了一跳,而这时候,后面追杀的官军也恰好干了上來,顿时将祝彪围在了巴掌大的一片圆圈里,只是,众人都晓得祝彪威猛,谁也不愿头一个上去当着炮灰。

第二百二十捌章 一群猛虎啖羊羔(玖)

    就在官兵围上来将祝彪团团围起来的时候,那“教头”也赶了上来,在人圈外头垫着脚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死死的祝彪,当下得意起来,张口大骂起来:“祝彪!你个兔崽子,敢带人投靠梁山,我就说你们祝家天生的反骨,各个恶杀的泼皮!今番捉你,还伤了老子,愈发不能留你!”说道这里,那“教头”狠狠朝着地面吐了一口,大喝道:“这是厮也算是梁山的头领,给我上,乱刀砍死这厮!朝廷重重有赏!老子也赏!”

    这句话掷地有声,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朝廷的明文他们早就晓得,若是捉得一个梁山的首领,不论死活,只要验明正身就可以拿三十两银子,这对于这些兵痞子来说,可是一笔大钱.这些官兵眼巴巴地看着祝彪,就像是面前围着的就是那亮闪闪的白银,有谁会不捡这“便宜”,顿时众人发一声喊,便涌杀上去。

    祝彪方才借着僵持的机会喘了几口气,当下见这些官兵又似饿狼般扑上来,赶紧挥起手里的大刀,将那些官兵砍翻,不叫他们近身,而前后的路都被堵了个水泄不通,放眼望去,都是亮晃晃的刀刃,比肩接踵的官兵,看不到一点出路的所在,祝彪心里不禁沉了下来,心道,莫非今日真当要命丧在这狗腿子的刀下不成?祝彪越杀下去,心里没了底子。

    祝家大院本来是成喜事的地方,却不想成了我祝彪办丧事的所在,岂不命苦!

    随着气力的消耗,祝彪心里越来越空落落的,眼看着没有什么希望,打算多拉几个垫背的就这般交代了一生算了。

    就在祝彪对生绝望之时,突然祝家庄四面响起几通锣响,前院里乱哄哄地惊起一片一片铺天盖地的喊杀来,祝彪听在耳朵里,心里一震,当即便想到此番来的必然是梁山的人马,想来是大帅见我去的久了,便派人来救我。祝彪想到这里,心里看到了一丝曙光,斗志顿时昂扬起来,炙热的杀气顿时从全身散发出来,那柄大刀挥舞起来,也不似先前那般沉重了。

    “前面怎地回事!”那“教头”喝问身侧的一个听差,那差役吓得屁滚尿流地去了,不出片刻,便跑回来,一脸慌乱地叫道:“祝家庄的那些庄稼汉们反了!”

    “什么!?”那“教头”一听脸上的横肉斜抽起来,喝道:“妈的,交代的清楚,还不怕死!”

    “总兵大人,怎地办?”

    “怎地办?!”那“教头”瞪了听差一眼,喝道:“百十个庄丁能有多大气候,不怕死都给我杀尽!”

    “喏!”那听差快步去了。

    这便的谈话透过重重厮杀声断断续续地落尽了祝彪的耳朵里,祝彪听了个**不离十,看来还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祝家庄的庄丁反了他,那就有的乱子搅合,只要闹腾起来,就还有脱身的可能,若是扈三娘能来,那就好办多了。祝彪想着,反正横竖多是一死,不如就此杀到前面去,与庄丁们回合在一处,就算是逃,也好歹有个凭靠的人。

    祝彪打定了主意,便朝前面杀来,尽管前面重重叠叠全是官兵,将整个巷道都堵了个水泄不通,但在祝彪心里总算是有个盼头。

    而此时,在扈太公宅子的外面,聚集了扈家庄五百来庄丁,一个个手拿锄头、柴刀、镰刀,一个个与官兵厮杀起来,官兵有甲有刀,厮杀起来占据优势,庄丁们一时间攻不进去,被官兵杀得惨败,愈发激起众怒来,一个个豁了命地死斗,也将那些官兵唬得各个心里发虚。

    庄丁们这般也都是被迫无奈,那些官兵来的时候,进门时还好生客气,可是后来就变了脸,先是将扈家老小控制之后,便逼迫扈家的庄丁放下兵刃衣甲,用官府的话说,这里有官兵把守,不需要他们出力,老老实实各回各家便是,于是,兵刃都封缴在了扈家大宅后面的两间空柴房里,而将庄丁都拆散回家,又令官兵将庄门把守,不许任何人进出。

    这般一来,庄丁们自然心里不舒坦,但那时候好在有扈太公主持大局,他们也不敢不服,就此按着朝廷的“好意”去办,可是,众人却暗暗心里觉得这官兵来势不对,都留了个心眼,果然听得从扈家大宅里传出厮杀声,当下那些庄丁就有些各个坐不住了,心里都揣测着那些官兵实在灭口,是扈成和扈三娘和他们火并起来了。

    这一消息经过几个原来的仕长一传扬开来,顿时在这庄子里便砸开了锅,虽然先前官府三令五申,不论发生什么都由官兵来承担,不许他们在集结,但毕竟大家是扈家庄土生土长的人,官府在自家门前找庄主的麻烦,这还能忍得了么!也不需要怎地发动,四面敲起锣来,各家各户的庄丁便都出来,没有铠甲便打赤膊,没有兵刃就拿农具,这些汉子一听到大院里的惨烈的厮杀声,这心里就气的血脉喷张,浑身都是胆,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哪里还管他什么官兵不官兵,打他娘的!

    就这般扈家的庄丁从四面涌过来,前后门一起打,只是前院里厮杀的更加惨烈,故而祝彪等人都听得是前面在打。

    那“教头”不怕百姓造反,这些人杀了亦不可惜,当下发令让手下人经管放手去杀便是,那些官兵若是叫他们去杀山匪一个个没有那个胆子,但是若是将这些庄稼汉子杀了,这胆子就有,而且很大。那些官兵一个个杀红了眼,很少能这般大开杀戒的时候,虽然免不了死伤,但与那些骁勇善战的山匪想必,这些庄丁手里提着这些不称手的家伙,简直就没法比,而真正激励他们的并非在这里,而是等到回了城里,这些被杀的庄丁都可以当做山匪一样上报朝廷,按砍下的人头领的可是白花花的雪花银啊!这如何不让那些军痞子为之一搏,一个个都身先士卒,很快便将庄丁杀了个打败,五百庄丁被八百官兵杀的哭爹喊娘血肉横飞,庄丁被官兵杀散开来,眼看着救不得,只得各自从阡陌之间奔逃,而那些官兵哪里能看着这些银子从自己的眼前开溜,一路穷追不舍,在其中的一些个杀红眼的兵痞子,不但追杀这些庄丁,更是深入农户家中,见人便杀,将头割下来系在腰带上,回去都当做山匪来交差。

    那些扈家庄的百姓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都噤若寒蝉四下躲了起来,有些个兵痞子寻不见人,便索性撒野趁乱放起火来。

    这扈家庄就此闹得鸡飞狗跳,红光血色铺盖了一切,到处都是哭喊惨叫之声,一时间扈家庄成了人间地狱。

    这些响动听到祝彪心里,惊得心里又凉了大半,而身上都落了七八道伤口,气力也随之流失了大半。

    看来今日命绝于此了!

    就在祝彪心里悲戚地在心底再一次发出凄惨定论的时候,只听得外面又乱起来。

    “不好了,梁山的从外面杀进来了!”一个差役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地跑到“教头”的面前禀告的。

    “教头”一听顿时急了,他刚才听得外面喊叫就晓得不好,当下一听愈发怒了,立刻呵斥那差役说道:“你他娘的干甚吃喝!不晓得给我顶住!”

    “顶不住,贼人势重,冲杀进来了,前院里抵挡不了多久,大人您看……”

    “顶不住?!八百人,你说顶不住!用你的脑袋顶住!”那“教头”虽然这般说,但心里更加气急,本来抓了扈家三个,再加上祝彪一个,也算是有个交代,回去可以领个赏,现在死伤不少,眼看着祝彪的头是带不走了,这般回去,只怕不好交差,办的好好的一件差事就让这前面把守的官军给毁了,这怎地能不让“教头”气急,当下可是却也没办法。

    “那些人都去杀庄丁了,散开在庄里,一时间集合不住。大人!再不走,就走不脱了。”那差役急的额上全是豆大的汗滴,顺着那油光粉面滑落下来。

    “教头”气的一跺脚,抬脚又将这差役踹翻了,便一挥手大步带着一队亲兵号令官兵们便打便往后面扯。就在这伙官兵刚刚前脚往后院里撤,梁山的兵马从前面就杀了进来。

    祝彪一看这些官兵颓势如潮,当下火气上来了。而这时候从前面杀进一伙人来,为首的便是一个使枪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史进手下的林冲林教头。祝彪看着林冲带着绿林兄弟们杀了进来,那气势长虹贯月,犹如山崩地裂,很快便将那些逃得慢的都砍杀在了刀刃下,踏着他们的尸体,毫不客气地快步追杀下去。

    祝彪和林冲回合在一处,虽然身上刀伤,但是却被这气氛所感染,握着手里的大刀便指引着林冲等人追杀那“教头”而去。

    那“教头”带着官兵一见梁山的兵马吓得屁滚尿流,哪里敢停留半点,一个个望风而逃。

第二百二十玖章 一群猛虎啖羊羔(拾)

    祝彪跟着林冲带着梁山的人马将那伙官兵杀的溃不成军,而那先前的“教头”一看形势不济,哪里还顾得了那一盘散沙,自己带着尚在祝家大院附近的百十人便一路狂逃,从祝家庄后庄门奔出去,慌不择路,指望郓城县拍马而去。

    祝彪带着一拨人追杀而去,林冲则带着人马将那些散落在扈家各处的官兵彻底扫荡杀尽,那些扈家的子弟青年见有绿林的人撑腰,也不惧那些官兵,那些个仕长将官兵先前收缴去的兵刃从扈家大院后面的柴房里搜罗出来发给众人,同时,还在后院的偏房里发现了被吊在梁上的扈家总管。几个年轻人赶紧上来施救,还不等将绳子解开放他下来,就听那总管叫喊着要他们去后院的地窖里救的扈太公和扈成、扈三娘来。那些庄丁一听,立刻分人去了,果然在那些窖藏酒食的地窖深处,将三个捆得严严实实犹如粽子一般的人抬了上来。

    而这时候的扈三娘再一次重见天日,还来不得己欢喜,就听得充耳喊杀之声,放眼再看,此时暮色昏黑之下,整个扈家庄都映衬在一片火光之中,火色摇曳了半边天。

    “这……这是怎地回事?!”扈太公不曾见过扈家庄有过像如今的大难,看着那些火光和纷乱的喊杀哭叫之声,一时间都不敢想象这究竟是怎地一回事。

    一个庄丁青年说道:“那狗官要屠村,咱手里虽然没了兵刃,但为了各家老婆孩子,也没有不豁出命的,杀的那些官兵急了,就放起火来了。”

    扈三娘一听,当下火了,刚从那些绳索中解脱出来,便扭扭发酸发麻的身子便咬牙切齿地说:“那皮光秋在哪里,带我去!”

    另一个庄丁一面给扈成松绑,一面插话说道:“我刚才看着祝彪少爷带着一队人追杀去了!”

    “彪子来了?”扈太公语气里多少松了口气。

    “看着半边身上都是血,在梁山来人前,就好像来了。”那庄丁说道。

    “梁山的也来了?!”扈成刚刚放下的半颗心又悬了起来,但扈三娘却没有惊色,反倒略略放心了不少。

    那庄丁继而回答道:“来了一个使枪的,带着不少人马,现在正在外面和那些残留的官兵死斗呢。”

    “使枪的?”扈三娘心里不知道这使枪的人是不是就是那夜来看望她的史进,或许正是那夜救她出来的人也说不定。

    这时候那扈家的总管已经带着几个解救出来的小厮牵了两匹马来,随行的小厮带来了扈三娘和扈成的兵刃。

    扈三娘将双刀操在手里,让扈成好生保护爹爹,便翻身上马飞马出了前院来,但见这一路到前厅到处都是尸身,断臂残身,脚下的砖面都被染成了一层血色,墙面窗棂到处都是血肉横飞的落红,这一切看在扈三娘的眼里,不禁那厮杀的惨状都一幕幕浮现出来,像是活络生动了似得都展现在扈三娘的脑海里,扈三娘的狠狠滴咬着牙,但触景伤情,这其中倒下的亦有不少庄丁,特别是在前院里,出了大院时,放眼随便一瞧,都会有平日熟悉的脸面,惨白惨白地淌在血泊里。扈三娘虽然内心是女汉子,但这屠杀的惨状加上眼下到处的火光和妇女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喊,让扈三娘不禁模糊暗暗流下两行泪来。

    扈三娘那死死地攥着手里的朴刀,打马快走,恨不得此刻能早一步道,寻着那些溃军,好生砍下他们的头颅来祭奠。而扈三娘走了一遭却没有瞧见官兵,想必都被梁山派来的人马赶尽杀绝了,眼下,人们慌乱地在救火,许多生疏的面孔混杂在救火的队伍中,扈三娘不问也猜的着,一定是梁山的人。

    先前三庄打梁山,官兵不来,此番官兵来了,却不成想,反倒是梁山来救了急,这究竟是讽刺还是报应……扈三娘心里想着想着,信马由缰,却迎面遇上了一个汉子,那人骑在马上四下奔走,指点着人们四下里有序地救火。

    扈三娘从胡思乱想中回神,细细一瞧这人,只见这人穿一身轻甲,言行很显低调,虽然如此却浑身都散发这一种令人不敢轻视的气质,在这马鞍后面的挂环上,带着一并染血的长枪,想必这就是那梁山派来的头领。

    而那人这时候也瞧见了扈三娘,在这纷乱之中,骑马的人分外突兀。那人到了面前,在马上谦谦有礼,因为梁山救急,与他们扈家有恩,当下也不敢怠慢,慌忙下马拜了,那人赶紧扶起来,两人客套两句,扈三娘这才晓得,这人正是那史进派来的,而且这面前的谦谦君子竟然就是当年的十八万禁军教头林冲,这更让扈三娘对面前的汉子刮目相看。

    就在这时候,追杀那“教头”的祝彪也带着人马回来了,与两人回合一处,颇显的有些崔头丧气,加上时长的厮杀和身上的多处伤口,让祝彪显得既狼狈又疲乏,扈三娘赶紧带了他们两人,请进扈家大院里来。扈太公和扈成迎着众人,连忙叫小厮扫干净一间偏房,众人将就一下就此坐下来。

    就在大家凳子还没有坐热的时候,外面又来了一队人马,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史进。

    原来史进让祝彪去了之后,等了半晌不见人来,心里不禁多少有些担心,因为林冲办事稳当周道,于是便派林冲带着三百人马前去看个究竟,却不想遇上了这等大事,林冲杀进来将官兵杀退之后,一面指派人手救火,一面差人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禀告史进。史进正是听了林冲回派的喽啰所言,这才亲自带着一小队人马前来。

    众人将史进接进房里来,寒暄礼拜罢了,众人坐定。

    祝彪有些气恼的说道:“按追了半晌叫你家那‘教头’走脱了。”

    扈三娘一听这话是冲着她来的,心道这个冤家好生会埋怨人,若不是见他负伤,定然要和他理论理论,当下扈三娘撇撇嘴还是忍不住还了一口道:“明明是官兵,什么我家教头。”

    “我还是第一次吃闭门坑,在外面候了半晌才放得进去,那厮口口声声说是你家新请的教头,保家护院,谁想的,这厮收缴了我的兵刃,在前堂里合着一伙人想要做翻了我,被俺都砍翻了,后来厮杀起来,才晓得是官府的人,你们怎地好生糊涂,让官府的人混进来作怪!”祝彪说道这里,虽然嘴巴不饶人,可是,口气已经不是埋怨的意味了。

    因为史进在场,不得不撇清和官府的关系,当下便开口说道:“先前那伙人来的时候,是打着官府的名号,因为那时三庄对梁山……”说道这里扈太公干笑两下,意思大家都晓得,当下也就不说明,就此含糊过去,继续说道:“老夫只当是来保家护院的,还欢喜不已,当时还想着有救了,谁想的,这些畜生……”说着说着,扈太公恨得咬牙,看那模样是真的伤了心。

    扈成见父亲说的断断续续,便接过话来,说道:“等我等容他进来,这厮还好,可是自打见了我妹妹之后,便变了脸色,后来竟然已官兵接手驻防,农夫庄丁不必插手为由,将扈家上上下下五百庄丁都解散,兵刃衣甲收缴了,就将庄丁各自遣散回各家各院去了。我们这才晓得,这人不是郓城县的都尉,而是州府里调派的一个兵马都尉,那几日官府没有动静,是郓城县不敢出兵,等得就是他,这厮说他叫皮光秋。”

    扈成说道这里,众**概都了解了个清楚,扈三娘这时候接过话头来说道:“那人先前还待我爹爹和兄长有三分客气,可是他来时得到郓城县的消息里我是被俘虏的人,现在完好无损的被放回来,那皮光秋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于是就将我们都捆起来,全家上下连小厮都没有逃过,都被捆了监押起来,那厮为这事还审问过我,问了两句,一个报信的官兵进来耳语两句,就去了。”

    “那正是俺来了。”祝彪这时候插口道:“怪不得那厮磨磨蹭蹭,不肯爽快地放俺进去,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俺先前早知道这厮敢捆绑泰山、舅哥,敢欺负俺妹子,哪里还和他客气,早三拳两脚将他翻倒戳死了。”祝彪虽然是故意这般说笑话,想让扈三娘笑笑,也算是为他先前埋怨的“小小赔罪”,可是,哪想得,平素里不好耍笑的祝彪,临时想说个笑点,那扈三娘的脸上更是没有一点笑意,倒是扈太公厚道,带着微微的笑眯着眼看着他,不至于让祝彪觉得这笑话太冷场。

    扈成这时候说道:“说到底,还得感谢大帅的救命之恩!”

    一直只听不说的史进不得不开口了,笑笑说道:“救命之恩,万万不敢担当,只恐来迟,让诸位受苦了。”说道这里,史进话头一转,很是犀利地问道:“扈成兄弟,你方才说,那皮光秋与你说过,郓城县里的兵马不敢来此,是等州府的人马来了,才敢动手的?”

    “不错,那皮光秋就是在介绍他身份的时候无意间说出来了,说郓城县里没有多少人马,远不是梁山的对手,只有他有这个能耐,叫我们放心。”

    史进点点头,祝彪却明锐地察觉了这其中的可乘之机,就像是一粒复仇的种子掉在了巨石的缝隙里,开始生根发芽,一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念头,这时候在祝彪的心里疯狂地生长蔓延开来……

第二百三十章 攻郓城用兵不吉(拾)

    “大帅,给我千数兵马,我去攻下郓城县,杀了那皮光秋,定然提了他的头來见你。”祝彪霍地一下站起來双手抱拳说道:“现在郓城县里救指望那皮光秋的人马,而他却在这里吃了打败,正是兵力薄弱的惊弓之鸟,我对郓城县最是熟悉,连夜下城不是问題。”

    史进看着祝彪那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打心底里是喜欢他的这股锐气的,但毕竟他对祝彪了解的并不深,虽然他有一身本事,也带过庄丁,可是守家护院出马厮杀这些都比不得那攻城,如此年纪虽然与自己相仿,但史进却不觉得眼下的祝彪有单独作战攻城掠地的领导能力,但祝彪的见解史进却是赞同的,而且这个时机着实难得,特别是在祝彪言语里提到了一个关键点,,皮光秋,这个郓城县好不容易盼來的救命稻草,却成了惊弓之鸟,只怕缩在城里不敢出來了。

    史进沉默了一下,说道:“攻城一事不比野战,不是显个人本事便可破的了那丈数厚的城防,这些倒还是其次,眼下,你有伤在身,而这里的兵马也远远不及攻城之需,随我先回去,咱们好生定夺定夺,再做考虑。”

    祝彪非但想要杀了皮光秋报私仇,也想借此哄得扈三娘开心,但最重要的还是想用着一座城池來献给史进,证明自己出众的本领,也算是跻身绿林军的投名状,但眼下史进显然比他要考虑的全面,如此委婉地回旋了他的毛遂自荐,多少让祝彪有些小小的失落。

    扈三娘沒有经过什么战祸,自然与祝彪一样对攻城略地都是瞎子摸象,自以为然,当下并沒有理解史进不愿直接说出來的话,只把史进所言的字面意思当了真,见史进带着林冲和祝彪告辞要去,便当下站起身來说道:“大帅,何不让我去打郓城县。”

    扈太公听得心惊,连忙说道:“丫头,你胡说什么。”

    扈三娘却耿直地说道:“彪子有伤在身,今rì已经疲乏,着实不易出马,但我今rì尚有家仇要报,休要看我是个女流,但论拳脚弓马,也不输与你们须眉,何况活了二十年,对那郓城县了如指掌,哪里城薄哪里城厚自然清楚的很。”

    扈太公对自己的这个女儿疼爱如掌上明珠,平rì里只要她高兴都由着她胡闹,当初他将本事要传与扈成,扈三娘觉得喜欢,扈太公便也由着她,成天在一旁看着照猫画虎,谁成想,扈成沒有练成,反倒是这扈三娘接了他的衣钵,那时候扈太公虽然感到欣慰,可是,却也隐隐担忧,毕竟女孩子家家舞枪弄棒不如刺绣于闺房,而如今,这扈太公担心的果然來了,只是,当初他却万万沒有想到,自己一手带出來的女儿非但是要上沙场,而且还要攻打朝廷的城池,万一有个闪失,他自己这颗苍老的心如何承受,而又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老伴交代。

    扈太公不愿意让扈三娘去,这一点史进看的出來,回身笑笑说道:“扈家庄上上下下尚需你帮忙打理,这报仇的事情就交给男人把,在下乐意代劳。”史进这是yù擒故纵的说法,果然犯了扈三娘的忌讳,她最见不得别人因为她是女人而故意袒护,这些在她看來多少有些羞辱之意,而在某些方面來看,扈三娘和祝彪的xìng子却又相似之处,怪得不能定下婚约,想必面子上的吵嘴也不过是表象,深层自有一番恩爱。

    史进这般想着,扈三娘果然说道:“扈家庄自然有我哥哥扈成照料,而这皮光秋杀我扈家庄百姓,非我亲手杀他不可。”

    “丫头,不得胡來,你虽然学得爹爹家传,但毕竟不是放对厮杀,那皮光秋虽然在这里折了人马,但此番回去必然会禁闭城门,严加防守,你带兵带了城下如何打的进去,管你怎地叫骂他都会龟缩不出,他们城楼上又有强弓劲弩、檑木灰瓶,都一番打将下來,你连城门都摸不到,这是一面,再者数千人攻城,你又如何指挥,沒有章法乱作一团,非但不会有意想的效果,反而会多引祸根,唉……攻城非但要强,还得取巧,此中玄机,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扈太公说罢了,却沒有令扈三娘改变主意,却把在一旁的祝彪给点明白了,而让史进对着苍老的扈庄主更是刮目相看。

    扈三娘执意要去,扈庄主无奈至极,史进当下站出來打圆说道:“扈三娘若是执意要去,也无不可,但要答应我几件事。”

    “那你要我手刃皮光秋。”

    史进点点头,说道:“非但你可以同去,祝彪也可以前去,但此番你两随军前去,观战为主,出马行动都要听从安排,你二人需控制情绪,绝对听从安排,这些,你能做到么。”

    “其余我不管,这皮光秋只要留给我,这些我都应。”扈三娘看了祝彪一眼,又将目光拉回到史进这里來说道。

    史进点点头,面对扈太公说道:“老庄主,此去有我,你老大可放心,我定然会周全她的安危。”

    扈太公见话已经说道这里了,也不好再言语阻挠,今rì发生这等事,官府已经将扈家庄上上下下都逼上了反路,不投靠绿林军,今后必然是死路一条,只可惜自己年老,年轻时落下的枪棒之伤让他上不得马,而儿子却不是带兵打仗的料,只有这么个女儿成气候,如今也长大,想要束缚住她留在身边,显然是不成了,扈太公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沒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命运,就这般去吧,扈太公站起身來,郑重地说道:“有劳大帅挂心了,事已至此,今后扈家庄上上下下,还望大帅收留。”

    史进说道:“老庄主放心,你们安心重建家园便是,郓州多豪俊,休要为那官兵肆扰而烦恼。”

    扈太公久经世事,听得史进这句话,便晓得这简简单单几句中的分量,当下再次谢过,史进带着林冲、祝彪、扈三娘就此离开扈家庄,带着绿林营里的兄弟们回了绿林军营來,这时候,宴席早就摆好,宋江等人也早已到了,等他们四人回來,众人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踏实下來。

    众将都关心扈家庄发生之事,史进便紧凑地说了个大概,当讲到祝彪孤身深入,拼死单打的时候,众人听得热血沸腾,直说祝彪是个硬汉,当听得林冲带兵急救,一波扫清官兵余孽的时候,众人又大呼痛快,可是,最后听得那将领了一队兵马逃脱了,沒有众人期盼的那般杀头抽筋,实在是有些顿足嗟叹,但史进说罢这些,却闭口不谈他心里盘算着要就此攻打郓城县的事,这酒桌上难免隔墙有耳,不是说话的地方,万一走漏了风声,于谁都沒有好处。

    虽然史进如此小心,但在当下这庆祝山寨与三庄化干戈为玉帛的酒宴中,史进还是将乘虚攻打郓城县的打算告诉了宋江,在这推杯换盏的欢喜之中,宋江却心里立刻有了盘算,此番下山连战连败,可当初自己在山寨当着晁盖的面说出“不破三庄势不还”的绝话,如此正是进退维谷,谁想的史进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來了,虽然救了急,却也抢了功,如今他宋江最想要的就是在梁山立威,如此一來,反倒让史进得了个便宜,眼下宋江沒有丝毫功绩,就此回山,实在尴尬,昨夜还正为此事犯愁,今rì史进说了这番话,岂不是正中下怀。

    “公明哥哥,我打算今夜动手,只是眼下兵马不足,还需哥哥相助。”史进粗略一说。

    宋江放下酒杯笑道:“郓城县我最熟悉不过了,城里的城防我是最了解不过了,当初也就千数來人,我料想他们也不敢插手來管三庄的事,眼下兄弟既然破了援兵,那城里的官兵必然死守,正所谓困兽勿斗,穷寇勿追,我看着城池不好打,兄弟此去只怕不好。”宋江虽然如此说,但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郓城县里是个什么情况,他宋江最是明白不过了,那些个官兵拿着军饷却不卖命,平rì里也少不了闹事殴打,甚至有每月一两件抢劫强jiān的枉法之事闹到官府里也是有的,那些兵痞子,镇压百姓还可,若是打仗,却不行,寻常cāo练寥寥无几,军营中赌博piáo娼之风甚重,身子被酒sè涛虚不少,眼里却又只认钱,这样的兵马,哪里是梁山兵马的对手,宋江那番话是故意说与史进听的,实则他晓得,攻打城池容易的很。

    史进虽然不晓得郓城县驻扎兵马的实情,但有些道理他却晓得,那些府衙派來的援兵被杀败了,城里的驻兵从上到下都是惊弓之鸟,史进打算着只要两千人马,前面的列阵而战,后面便散布开來,多打旗帜,处处擂鼓,如此将声势造大,必然会将守军的意念瓦解,到时候,猛打其中一门,那些守军必然仓皇而逃,说不得还会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外效果,这些史进沒有说,因为他看宋江的脸面却并非犯愁的模样,眉宇间倒是有些欣喜,这史进不经多想了一想,多少能揣测到宋江心里的盘算,当下便说道:“既然如此,可我又答应要为扈家庄报仇,这郓城县是非打不可,还望公明哥哥相助。”

    史进这话说到了宋江的心坎上,说道:“前番几战多是你在辛苦,今番这些就交给我吧,手下的兄弟们各个摩拳擦掌已经想大干一场了。”说罢,宋江当下站起身來。

    史进见状心里一惊,心道不好,可是,拦又拦不住了。

    宋江端起酒碗來,酒宴上顿时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宋江的身上,宋江开口豪情万丈地说道:“兄弟们,官兵屠杀村寨,能不能忍。”

    “不能。”

    “报仇血恨,攻破郓城,谁同我去。”

    “我去。”李逵带着众人站起來大喝一声。

    “好。”宋江听得士气高昂,顿时心花怒放,而在一旁的史进,却暗叫不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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