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莆田县山雨欲来
【蒲城县】
“大人说了,今rì如若事成,便要记你们一笔战功。不过你们别太得意,若不是我在大人面前美言,你们那有这等便宜。嘿嘿,到时候……”
那军爷满目贪婪地瞧着阶下,好似看到的不是两个身着墨绿夜行衣的蒙面人,而是两锭白花花的银子。
此刻拜在下面的陆家兄弟也小心翼翼地笑着附和:“小的明白,到时候会准备些意思孝敬您。”
军爷一听心下乐了,这两个兔崽子倒是挺识相。军爷不由地得寸进尺地道:“那你们打算……”说着将手指从袖口里探出来,在他们眼前捏出个八的样子。
陆家兄弟一看,心里又气又乐。好个扒皮的军爷,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得头,收拾他那是要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于是其中年纪稍大的一个粗壮汉子低着嗓子道:“小的心里明白,哪敢把那点意思搞成不好意思。”
军爷一听哈哈笑了:“好你个鬼东西,真会说话。滚吧,今晚没你们的事了。”
陆家兄弟站在地下却没有动。
军爷看着心里不爽快,抬起脚来就将方才没说话的陆小天踏翻在地,厉声道:“让你们滚,聋了么!”说着还要上来踹上几脚。
那个年长的陆大海一瞧,连忙上前将军爷扶住,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等以后的好差事还望大人多关照,所以我们有东西想那个那个……”说着说着,声调越来越低,一双贼溜溜的眸子扫了两侧的护卫一眼。
那军爷当下明了,收住了脚,冷哼了一声,收敛了气焰道:“早不说,随我来。”
说着陆大海便跟着军爷去后面去了,转过一个房角,到了背光yīn暗之处。
“拿出来吧”军爷咧着嘴贪笑着,一只手摊在面前,大大张开。
陆大海此刻也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那唇边尖尖的犬牙露出来分外撩人。他一只手从另一只袖里慢慢摸索出来。
军爷一双小眼眯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心里暗暗盘算着银子的分量。
就在银子快要取出袖口的时候,那只衣袖忽地一晃,掩了那军爷的口鼻,还不及他回过神,一只粗壮有力的手已经紧紧捏住了他的脖子,磨着粗糙的墙体直直地高举过头。
那军爷叫喊不出,脖颈受制,气路不畅憋得脑中气血翻滚。只觉脚下越是乱蹬乱踹,这脖颈越是一丝气也透不进来。
陆大海笑着看着他,低声道:“你要银子可以,这城里扎的何处的兵马,来了多少所在何处?统统告诉了爷爷,包你下半辈子不在为银子发愁。你若叫喊,不等来救,就送你上路!”
那军爷看着面前的蒙面人好似变了一个似的,这般凶狠的眸子里全是杀戮。这军爷也是军里混了多时的油条,心下识趣的很。
军爷立刻也不闹腾了,陆大海手里松了松劲,军爷觉得好受了些,勉强说得出话来。
“小人是华州孟督监手下的,提督率兵五千余众,前rì暗中驻扎在这莆田县里。”
陆大海听了,插话问道:“来此却要做何勾当?”
军爷一看陆大海面若凶神,心里发毛,也不敢扯谎道:“便是为剿匪而来。”
“怎个剿法?”
“这个……小的不知”陆大海手下加劲,痛的那军爷更是两眼翻白,呜呜咽咽地说:“真个……不知……但……”
陆大海看他的面sè多半不像撒谎的样,一听还有转折,便又松了三分。
“咳咳咳,但孟督监招了那魁二来,约莫着没甚好事的。”
“魁二,这是个啥官?”陆大海心下不甚明白,今朝还是头一番听得。
“不是官名,是个人,手下养着一大帮子匪徒。专干打家劫舍的勾当。”那军爷一看他不晓得,心中便又生出讨好之意,故意讲的详细些与他听。
“这伙人平rì里由提督安排了去洗劫村庄,等县里报上州去,便由提督排人去抓捕。其实都是一伙人。关在牢里舒舒服服过几rì便又暗地出来。”
陆大海心下一听狠的牙根痒,只是这光景哪里有功夫在听他扯这些旧事,便不耐烦地道:“你且告诉我,那些人马驻扎何处,怎个藏法,这般不见踪迹。”
军爷一看没讨得好,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便把命丢了。于是更是乖乖地将陆大海问的没问的,只要有关驻扎的事,心里知道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想讨了他欢喜满意,而放自己一条路走。至于后账,等回到前院再算也不迟。
等陆大海听他说完,点了点头,笑着道:“好的很。”
那军爷看他面sè缓和不似方才,便也宽了宽心,谄媚地道:“那是不是可以放小的下来了。”
陆大海一听便笑着摇摇头,道:“这些年月你只晓得银子漂亮,今rì却不晓得爷爷手段,岂不可惜。”
那军爷听出了端倪方要喊叫,一个“骗”字还没叫出口。陆大海手腕便是一转。
咔嚓一声脆响,那军爷的脖子便断了。那双贪婪的小眼须臾就黯淡下去,再也没了银子般的光彩。
陆大海看着军爷塔拉在一边的脑袋,轻声道:“骗?我哪里骗你!这样你下半辈子,就真的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军爷压着很低的帽檐,一个人从房后溜达出来,正要往另一侧的偏房去。却无意间看见还在站在院门下的陆小天,便立刻站住了脚,朝他走来。
方才陆大海随了那军爷去时,陆小天心下便多少有些担心了,此刻看见只有军爷一个回来,心下便没了主意。就在心底纠结要不要一脚踹翻了他,杀了出去的时候。
那军爷已经不声不响地走到他身边,将手一指他,然后潇洒地动了动食指两个关节。
旁边两排护卫表情麻木自然没看清这个小动作,只当军爷在叫那小子。但陆小天却将这细微动作瞧得明白。
意思是,跟他走。
那军爷走在前面出了院门,陆小天恭敬地跟在后面。等出了院落,走了十来步,在约莫着没人的地儿,军爷回过脸抬了太帽檐。俩人相互望了一眼,都会心地微微笑了。
就这般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过一条小巷,在一个不起眼的胡同口拐了进去。看见胡同的尽头是一个院门,院门上有一对白灯笼。
陆大海一瞧,心下了然便是这里了。嘴角不由地有了笑意,凑在陆小天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听完了所言。他也笑了笑,道:“哥哥果真是个狠角sè!”
第二十九章 兄弟孤胆闯风舵
陆大海瞅了瞅大门上高悬的两只白灯笼,便稍稍委身,蓄力便要一跃。陆小天瞧在眼里,将手轻轻一搭陆大海的肩头悄声道:“何须哥哥费力,且看我来。”
说罢陆小天觑准大门的两边,踢着墙角,轻而易举地坐在了门楼上,解下两只灯笼后又悄无声息间落下,其轻功之妙,灯笼中的火苗都不带闪。
陆小天露了这么一手轻功,陆大海瞧在眼里,心下既满意又是高兴。将白灯笼从陆小天手里接过来,对小天微微笑了笑,便转过身来。也不敲门,将两只布满铜锈的门环朝右拧了三匝。
只听吱吱呀呀的几声响过,便是咣当的一声门闩跳起的声音。
陆大海将两扇大门微微推开,将白灯笼打在前面,便走了进去。
那些埋伏在房檐上下的黑衣人方才听见了吱吱呀呀的门环响,便将暗器扣在手中。一只只冷箭搭在弦上,朝着大门开启的方向。只等那来人进来,若觉着有半点不对头的,便可乱箭shè死。此刻那些黑衣人一瞧,先进了门来的是一盏白灯笼,心下就放松了些jǐng惕。但手里的箭却依然瞄着灯笼后面的人。
陆大海打着灯笼走进院来,往院里一瞧,果然是个荒废了的大宅子。院子里杂草纵生,到处都是荒凉。与门正对着的前厅,窗纸破落,只有一扇看着尘土颇少的屋门,却也是紧紧闭着,里面黑洞洞的,显然没有人家,更没星火。
陆大海看着这些和那个总兵说的一模一样,心下不由地又浮现出来那个总兵的嘴脸,“您可要记得,里面都是一帮机jǐng凶残的人,如果想进到里面去,就要懂进去的规矩……要是稍不注意,就会让人起疑而送命的……记得走在阶前十步处,要灭了那白灯笼的。因为他们的底子黑,见不得多少光。”
陆大海一念想罢,走到阶前十步的地方,和陆小天都停了脚步,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便将白灯笼一起吹灭。
就在灯笼灭掉的那一霎,房檐上突然落下二十多个黑衣蒙面之人。分作散列站在阶上,身板魁梧,黑sè的紧身衣下勾勒出条条块块的肌肉曲线。就是瞧方才那一下落地无声,也猜得出这些人身手一定不会寻常。
陆大海心里掂量着这些黑衣人的时候。他们也瞧清了陆大海的装扮,心下明白了原来是孟督监手下的红人。于是,便略略拜了一拜,很客气地道:“小的叩见贾总兵,贾爷里面请。”
陆大海将手往背后一背,端着一副官架子,朝他们道:“不必多礼。”
那些黑衣人听了便站起身,纷纷退在两侧,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半弯着腰,陪着陆大海走上前来,将那两扇木门轻轻地缓慢推开。
此刻房内扑的一声,亮起一盏极微弱又惨淡的白蜡点的灯来。顿时叫陆大海将厅内瞧了个明白。心下也不由地一惊,猛然看去房檐上竟吊挂着许许多多的尸体,有满面淌血的、有惨白肉烂的、甚至还有青面獠牙的。陆大海啊呀了一声,脚下也不由地错了步子,一脚绊在门槛上,幸好被身后的陆小天伸手扶住,才没出大丑。
陆大海扶住帽檐,又压了压,顿住心神,在昏暗的白烛灯下凝眸细看,此刻门扉也完全敞开。只见厅内的主梁上倒悬着数十个带着鬼怪面具的黑衣汉子,他们见他进来,呼啦一下尽数落得地下,动作整齐化一,黑衣舞弄间,好似鬼魅。不管方才是多么吓人,此刻这些东西都尽数拜在地下。
陆大海迈步向前,沉住了气道:“都起来吧。”
那些鬼怪般的人喏了一声,便散到大厅两侧,渐渐露出这方阵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矮子来。那矮子个头约莫着与十五六岁的孩童一样,身板却壮实的很,方方正正的脑袋在这样的灯下瞧去就像一敦木桩,脸上挂着一个黑sè的钟馗面具。
陆大海眼尖的很,这么一瞧便心下约莫着,此人便是那总兵所言的魁二。
那魁二走上前来,恭敬地道:“贾爷,请上坐。”说着便将陆大海迎到厅里上首的位置。这厅里,墙壁漆sè都剥落的斑斑驳驳,但这些桌椅却干净的一尘不染。
等陆大海、陆小天依次坐定,魁二命人献了茶,便道:“贾爷深夜造访,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交代小的?”
陆大海心里不晓得那孟督监令他们去做什么事,虽然想打探些消息,但也不敢轻易乱说,于是便囫囵吞枣地压着嗓子套起话来道:“孟大人交代你们的事,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魁二虽然和这贾总兵不甚来往,但听他声音似乎不像往常。又一听他问起晚上孟督监交代的事情,这本不该他来管,心下不由地起了防备。一双jīng溜溜地眼眸朝陆大海瞅了一眼,见他端坐在上首,此时捧着杯碟,恰好帽檐压着在这灯火昏暗下瞧不清他脸。
但魁二却向下瞧见了那个挂在腰间的黄铜铭牌,刻着华州总兵,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这定然假不了,心里又转念想到这贾刀泉凭借裙带关系,在孟督监面前是个大红大紫的人,惹不得,便也消了三分疑心试探地道:“贾爷今rì这嗓子……”
陆大海就知道会惹人起疑,方才故意压着嗓子,此刻便有借口可循:“不说也罢,说了真当气死了我。你可知孟大人今天交代陆大海做的事么?”
魁二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管道上得事有时候比江湖要复杂的多,一句话说的不中意,可能就会招惹道意想不到的麻烦。所以此刻魁二很是小心地应付道:“不太明白。”
陆大海便继续压着嗓子道:“那陆大海奉命去史家庄装神弄鬼地暗杀庄丁,惹那当家的出来再如法炮制,进行斩首行动。他头时来报,说shè杀了史进那厮。但……”
魁二其实知道这事,而且此事与自己的任务息息相关,事关成败,听他说起一个“但”字,他的半颗心就不由地悬了起来,极为关切地问道:“莫非……难道事态有变?!”
第三十章 话锋相对藏深机
陆大海本想编了借口来遮掩嗓音的,但瞧见魁二那副很是担心的样子,心道这魁二的任务一定与这事有些关联,不然这帮龟儿哪里放在心上。
于是继续说道:“但……陆大海那厮却没有shè杀史家庄当家的,只不过杀了几个头领,就回来了。”
“啊?那……这意思是,当家的还活着?”魁二此刻心里明白,但还是不由地问出口来,希望得到一个意外的回复。
但陆大海却没让他称心,道:“可不是,那厮不但谎报军情,还独吞赏金,幸好陆小天私下向我汇报,不然……”
魁二此刻瞅了一眼陆大海身后立着的陆小天,心里早渗出了冷汗,这魁二可是晓得这份情报对自己有多重要。虽然风舵的弟兄轻功还说的过去,但要轮起功夫身手,那就难登厅堂了。屠村劫掠不在话下,但要到徒匪的村寨里去拔牙,却心里没底。
此刻听得那几个厉害的角sè还活在村寨里,心里怎能不后怕。如果没有这份军情告知,莫说今夜要去做得“恶鬼索命,不留痕迹”,恐怕自己都会死在强人手下。拿命换钱,这亏本生意,可万万做不得。
魁二这边想着,陆大海在那边继续说道:“不然,我等全被蒙在鼓里,坏了督监的大事。所以我一气之下,骂了半晌,非但不解气,还喊哑了嗓子,索xìng将他鞭打一顿下到牢里去了。”
魁二此刻心里焦急地在琢磨着今晚这行动该如何展开,听了陆大海这般说辞,已经不再怀疑,反而满心期盼着看着陆大海。心道,督监派他来,一定是另有锦囊妙计。于是魁二便道:“遇到这样的麻烦,那督监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陆大海虽然知道魁二的任务与石家庄有关,但确切的信息却不知道,此刻虽然初步获取了一点信任,但也不敢大意,便继续笼统地道:“督监大人的吩咐自然是有的,但我想问问此时此刻,你打算怎么做?”
魁二一听有督监大人的吩咐,心里的求知yù其实急迫的很,但“凡事只说三分话”这个官场混迹的准则,他却守的很稳当。便条条理理地道:“小的听任于督监,督监有吩咐,我自然要一心按督监说的做。督监叫我去屠村我便屠村,叫我另想他法,我便另想他法。”
虽然魁二说的不甚明白,不过是打得一口官腔,卖弄些乖巧。但陆大海却从 “屠村”一词里听出了意思,心下前前后后连起来一想,当下便猜到了七八成。同时不由地被自己猜测到得想法暗自惊了一跳。心道,好毒辣的手段。
陆大海心中虽这般想,但面不改sè地道:“魁二,你能这般顺从督监,我自然要帮你美言几句。督监向来也对你不薄,如今这,事发突然,尔等也该个个出力效命,为督监分忧!”
魁二一听他说,心下便有一喜。平rì里那贾军爷目高于顶,除了银子和孟督监,这军营里,他谁都瞧不上。若要办事的,也要三番两头好好费些心思打点,在他眼里,银子才是硬道理,哪管你顺不顺从督监什么的,更别说还倒着帮你美言几句了。
魁二能得他传递军情已是感激,此刻又得这句话,心下更是闪过一喜。暗自打定主意,这次出来劫的钱财,要好好打点些与他,借这机会若攀附的上,以后风舵在这军营里还不是要风是风要雨是雨,还会有谁敢小看。
想到此处,魁二便急忙拍着胸脯,接应着道:“应该的应该的,若贾爷也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我等照单包办。”
陆大海笑了,道:“我现在倒是也没什么吩咐,就是……”说着,学着那贾军爷的样子,将手指从袖口里探出来,在魁二的面前捏出个八的样来。
魁二一看这手势,心下便顿时明白了,这是来要银子的。这贾军爷还真是贪财。此刻对他这军爷的身份更是没得怀疑,于是便谄媚地讨好道:“这个包在小的身上,呵呵”
陆大海一看魁二低三下四的附和样,也和他一起笑了,道:“那就有劳挂心了。咱且不说这个,先谈督监的大事。”
魁二一听要说道这要紧的正题上来了,便收住了口,竖着耳朵,生怕遗漏了一字一句。
陆大海继续笼统地道:“督军说了,陆大海办事不利,其后果影响甚重,牵扯的方面也是极多,眼下要紧的事还有一件,你们先去着手办妥。”
魁二道:“贾爷请讲,我等领命立刻去办。”
陆大海点了点头,压着嗓子笑道:“嗯……现在督军说,史家庄和少华山还动不得,今夜不妨先去华yīn县去……耍耍”
陆大海的话,魁二字字句句记在心下,特别是那个顿了一顿才说出口的“耍耍”,魁二心里琢磨着,觉得其中必有一番深意。其实,到底如何个耍耍,陆大海此刻还没想好,只是不知道他们平rì的遣词习惯,故而卖弄了个笼统的关子,好像大家心里都暗自知道似的。
陆大海看出了魁二脸上的不解,便故意装作点拨他似的道:“你可知道为什么督监大人安排你今晚去华yīn县去做事么?”
魁二心里想了想,片刻后唯唯诺诺地道:“这个……小的猜不到。”
陆大海怕魁二半途起疑,便愈发打算要他自己像个理由来稳住自己,于是在前面,先给他埋下一句不可反驳的话,道:“督监的意思,咱们自然是猜不到了,大人怎么说,我们就必须得怎么做。不过事关重大……”
陆大海为了这话说的稳妥达到预期目的,便又得把他逼一逼,道:“你跟着督监大人也做了不少,他的意思你怎么能不懂?莫不是平rì里只是应付,没有用心不成。”话说到此处,陆大海话锋一转道:“我看魁二你不是这样的人。”
这样先一顿板子再喂颗蜜糖的说话手段,在无形中逼迫对方的时候,非但不惹人,还让人见你的好。
魁二这背景虽然一般是强盗一半是官兵,说话处处小心的很,但还是着了陆大海的道。被陆大海这一顿说下来,心里便开始主动揣测,好讲出个头头是道来,让陆大海知道他魁二确实不是那样没心的人。
魁二点点头,道:“贾爷说的极是,督监罩着我风舵,我自然要分外用心地伺候,我魁二不是不知恩重的人。”魁二表面客套着,为自己的思索争取了时间,心下已经开始了迅速大胆的猜想,不假片刻,还真的给“琢磨”出一个。
第三十一章 话锋相对藏深机(贰)
别看魁二是武行出身,但脑袋也算灵光。此刻急着要猜出督监的意思,好向陆大海证明他的用心,便心底从孟督监的利益和总体战事的发展两方面开始着手考虑。好在平rì里道听途说的东西也多,思路此刻就广。不消片刻,便有结果。
陆大海正好也追问道:“既然这么说,那你且说说孟督监为何派你去这华yīn县。”
魁二便装作很有讲究地样子,顺势回答他道:“只怕是这华yīn县的刘县令站错了位子。”
这话一说出口,反而让陆大海心下不懂了,不晓得他这是打得什么暗语。但面子上还是要装出些来,便点点头道:“恩恩,说下去。”
魁二却不知道陆大海心里所想,只当是自己的揣测着了边际,于是底气便有了,继续说道:“那刘县令瞎了眼,站在了知府那边,为了平息贼乱,他连知府的门童都打点了,却没有咱督监应有的一份。虽然咱督监不在乎他那点银子,但这不尊重的态度,分明是不把咱们当回事!”
这魁二说的声情并茂,好似那刘县令连同他的面子一起抹杀了似的,好显得他极为关切孟督监。魁二愤慨地拍了一把大腿道:“就是孟督监不说,我们做下手的,也看不过去,自然要教训那厮一番,好叫他晓得我等厉害。”
陆大海一听也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而自己去除他疑心的目的也达到了,便开始下一轮的语言引导,以达到他的最终目的。
陆大海为了后面他接受的更顺利,便不着形sè地拉拢道:“果然督监大人没看错你!那……魁二,你现在知道,督监说的这‘耍耍’是怎么个耍法了吧。”
其实魁二也不知道怎么个耍法,但此刻要继续揣测下去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魁二没得办法,这大海捞针似的,只得结合以往的任务来想,便先买个关子,好似自己依然心下明了一般,整体笼统地先道:“这个耍法可不简单,不过也够那厮受罪了。”
魁二这套路,陆大海心里一听便懂了。他不过是先整体说一句,然后再想到一条说出一条,其中若引起讨论而有了新的启发亦可随后补上,貌似讲的很条理,实则不过是在瞎拼乱凑。但这般讲话的优点却很突出,百发必有一中。
果不其然,魁二将先想到的说出来:“这去了的头一件事便是,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好好折腾一下城里的秩序,使其混乱不安起来,以此让那厮坐卧不安。”
陆大海本来就是为借魁二的势力去折腾下华yīn县,现在非但不要自己想,反而魁二接二连三地想出“好主意”来,让陆大海心下满意的很。陆大海这边连连点头称是,魁二那边说得更是xìng起,思路也越发变得广阔起来,心底的鬼点子更是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等魁二说的差不多了,陆大海便满意地点点头道:“这般便好,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
魁二一听后面的话便知道有问题要给他摊在面前了,于是小心地道:“小的愚昧,还请贾爷明示。”
“你现在要去的不是史家庄,而是华yīn县,这深更半夜早已戒严,你如何进的城去?”
魁二听了心下才恍然大悟,这话说的实在,城门一闭,就是轻功再好,也是没有办法。魁二想到这里,眉头就紧紧蹙在一起,心里又有点急了,微微张张口,饱含询问的意思向陆大海道:“那……是不是,明天白rì混进城里,等到晚上再行动?”
陆大海摇摇头,也不回答他,只是端起杯碟,又呷了口茶,才不急不燥地道:“这几天华yīn县对外来人敏感的很,你如何带着这么百十号人进去?即便是进去了,你这么一闹人家能不查到咱督监身上来么?”
魁二方才已是头疼,现在听了这后话,更是伤透脑筋。话说到这份上,且不说办事不利的后果,但如果牵扯到督监的利害那就了不得了。此刻,魁二心下乱了,这任务要执行下去,真当是难如登天了。
就魁二在这儿为难的时候,陆大海才开口道:“你也不须太过烦恼,督监既然下令让你们去做,必然不会这般强求。”
魁二听了立刻抬起眼眸,在这昏暗中,望向陆大海那被帽檐低压着的脸来:“贾爷,莫不是督监另有进城的妙计?”
陆大海翘起嘴唇笑了,道:“那是当然。”说着又呷了口茶。
魁二一看陆大海没有再说下去,心里便有些小着急,想听听督监的妙计,心里也好安稳。便讨好地问道:“那……妙计是?”
陆大海放下杯碟,从袖口又伸出一只手来。魁二一看,只当他又是伸手来要银子。却不想,那只看着刚强遒劲的大手,朝陆大海自己一指,听他说道:“这妙计便是我。”
魁二那jīng溜溜的眸子将陆大海上下打量了一眼,心下还是不甚明白。
陆大海解释道:“督监大人将我派来,便是专程送你们进城。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便探手在衣摆下结了一个暗扣,拎起一个吊牌。
魁二晓得,这黄灿灿的铜牌在华州可是很吃得开。因为上面刻着四个颇有分量的字,华州总兵。
陆大海继续道:“魁二,拿这个,叫的开门么?”
魁二一见那个身份铭牌便明白了,此刻连连应和地道:“叫的开,叫的开!”
陆大海其实心里并没有底,能不能叫的开,他其实也不知道,只是那贾总兵在他手里时说过,以他总兵的身份,在这华州没有走不到的地方。就为这句,才斗胆走了这步棋。既然魁二都说叫的开,那边是叫的开了。
“只是……”陆大海听魁二开始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贾爷这般亮明身份去叫开了门,那岂不是要连累咱督监大人?”
百密必有一疏,陆大海脑子转的快了,竟给自己留下这样一个漏洞,这般前后矛盾,可如何说的过去。
就在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紧要关头,站在陆大海身后的陆小天突然冷笑了道:“这就不劳您cāo心了,贾总兵自有督监大人的吩咐,到时你要好生照顾好贾爷的周全,等着好戏瞧便是了。”
魁二一听,这个陆小天这般没有规矩,眉头不由地微微一皱,但心里立刻便明白了,这小子一定是攀上了贾总兵,不然怎敢这般插话。不过再说回这事情上来,既然有督监大人的吩咐,又有总兵亲自坐阵,那自然是错不了的。
陆大海得陆小天这一句的辅助,话头便也活络了,交代了几句行动所需注意的事项后,便站起身来道:“闲话不多说了,事不宜迟,此刻我们便动身。”
魁二听了,双眸折shè出安奈不住的兴奋。就在一帮子徒匪将装备穿戴齐全,按着吩咐另将兵丁的衣裳打包带在身上,整装待发的时候。
陆大海道:“此事机密,除了风舵,绝不可惊动旁人。”
魁二拍着胸脯道:“总兵放心,我们风舵在城外自有一个备马的地方,在城里头,就咱这双脚,连猫都不会惊动一个。”说着便诡异地笑了。
第三十二章 率风舵兵临城下
魁二带了风舵的人,将陆大海、陆小天两人护在核心,悄无声息间便飞掠而去。莆田县守城的军士一见是风舵的人,更是二话不说便打开城门让了出来。
众人向南行了约有十里,在离官道不远的一片桃林后,陆大海随着魁二来到一树林yīn避之处。走得近了,陆大海才瞧见是屯在这里的一处行营。
大伙此刻在行营前约百十步的地方停下了。魁二朝自己的部下挥了个手势,立刻便有一人从队列里奔出,也不走正面去叫门,凭着自己足下的功夫,行云流水般掠过寨栏。而守在寨上的军士竟然都浑然不知。
陆大海瞧在眼里,心里不由地泛起后怕。幸亏当初识破了那两人偷袭的手段,不然此刻恐怕他们翻过的就不是这里的行营,而是史家庄的寨栏了,那后果,真的是不可估量。
陆大海心里想着,那行营的寨门就吱吱呀呀地被里面的军士推开了,守在此处的军官亦是急急忙忙随着方才那风舵的人奔了出来。望着陆大海和魁二这边一拜,便赶紧迎了众人进去。不消片刻,这行营便给风舵的马匹也备好了。
陆大海一看万事俱备,便令魁二吩咐下去,让风舵众人在此处将官兵的行头都套在外面,并统统将那脸上的面罩摘掉。
等风舵众人穿戴齐整了,陆大海再看这支队伍的时候,就忍不住心下笑了。
呵,真当是沐猴而冠,显得倒是斯文了些,但还是一身的匪气。不过陆大海也不在乎那么多。穿成官兵的样子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要借助的不但还是这官袍下隐藏的匪气,更是那股深埋在心底的狠劲。
“贾爷,一切准备就绪,您看我们是不是该……”魁二在侧旁这么一提醒。陆大海便立刻从臆想里转回神来,率着风舵众人跨上马来,嘶哑着嗓子喊道:“出发!”
顷刻间马蹄声犹如奔雷一般,咧着三列的纵队,轰轰烈烈地驰上管道。快马加鞭,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华yīn县境内。
陆大海在华yīn县的界碑这儿勒马停下,对风舵的人道:“一会儿到了城下,大家便是我的亲兵,一切行动听我的号令。”
风舵众人纷纷抱拳称是。
陆大海示意魁二跟着,两人打马走到道旁。陆大海紧了紧缰绳,身子也略略朝魁二偏了偏,低声道:“据探马来报,现在的华yīn县可是戒备森严的很,一会儿,我等进城必受怀疑。”
魁二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出戏,为何兵临城下了却又打起这退堂鼓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突兀地盼着,希望陆大海继续说下去,最好能带个转折啥的。
陆大海也看出了魁二心里的活动,反而更不言语了,拿眼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他。就在两人这大眼瞪小眼的空,魁二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了,低声地道:“那……我们总不能回去吧。”
陆大海心下笑了,有意拿他乐乐,看看反应,便道:“没错,我觉得督监的手段狠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说罢便要打马回官道去。
魁二见了,这下可真的急了,二话不说先一把扯住陆大海的缰绳,稳住了才咧嘴陪着笑道:“贾爷……贾爷,既然都这么远的来了,就这么灰溜溜地再回去么?”
陆大海其实比他还想打进城去,此刻耍的不过是“yù擒故纵”的策略,一来想试试他这半途中心理可有什么变化,免得入城时坏事。二来,他在途中前前后后盘算过了,这时间耽搁的已不早了,再拖拖拉拉的下去,恐怕莆田县里便有察觉,如今只有铤而走险,用那个快刀斩乱麻的法子了。而这就需要打探打探这魁二的心思够不够坚定了。
于是陆大海听他这么急了,反而更要将他激一激,便道:“你不晓得督监的吩咐,我等去了,稍有不慎,只怕落个有去无回,身首异处……”说着扯着缰绳还要走。
魁二这下可是彻底急了,心里的利害关系他此刻最清楚不过了。如果就这样回去了,那贾总兵一定将这临阵退缩的罪责推脱到我魁二身上,下到牢里各种折磨且不说,就怕会落得一死。如果去了,或许还有机会,再者,孟督监肯派心腹来做这个事,不至于送命吧。
心里这么打定注意,魁二表现的就分外明显了,不但要留住陆大海,还要劝他进到城里。
魁二又用力拍着胸脯道:“贾爷,不必担心,我等为了督监,就是刀山火海要去的。不管有多险,我也一定死命护您周全。”
陆大海一听连连摆手道:“话是这么说的,但……”
魁二一见陆大海还是不肯,心里着急的出了半身汗渍。不待他说完,便插嘴道:“别急!贾爷,别急着说但是,你看我等进去了,那里的府库还能不姓贾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陆大海一瞧他着反应便知道这“激将法”的火候是到了,而且又有这么好的台阶下,若真的再拖下去,他也着急。便装出一副贪婪的嘴脸道:“那……咱们可说定了。到了城下,你看我手势行事。”说罢便急急打马走了。
魁二见陆大海打马急着上了官道,冲那背影冷冷笑了,心道,真是贪财的恶鬼。
【莆田县】
“督监大人!督监大人,不好了!”一个兵丁脸sè煞白,连滚带爬地奔进院来,还不及进屋便惊叫起来。
孟督监此刻正收拾妥当,准备就寝,被突然的这么一声叫喊惊了一跳,满身的睡意顿时也烟消云散。心下倏然由惊转怒,正打开门要训斥一番。
只见那来人慌乱的衣冠不整,心里不及叫骂,却听那人叫道:“不好了,贾总兵死了!”
孟督监一听,心里浑然一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却听那人又说道:“贾总兵死在驻地的旁院里了。”
孟督监一把将扯住那兵丁的胸前,拎了起来,喝道:“放屁!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小的不敢胡说,不仅是贾总兵死了,而且巡夜的回报,陆家两兄弟也死在了西城门外的荒郊上。”
“啊?”孟督监这下心里可就慌了,既然陆家兄弟死了,那晚上回报的两个人是谁?那么说,带回来史家庄的情报也就是假的。
思路转到这里,孟督监心下就变得一片冰凉,有种不祥的预感瞬息缠绕心头,挥之不去。孟督监立刻冲着候在左右的吼道:“还不快去把魁二给我找来!”
第三十三章 入华阴悉报血仇
孟督监急忙喝令手下去传魁二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手下就大汗淋漓地跑了回来,往下一拜礼,气息不均地道:“回报大人……魁二已经率领风舵……出城了。”
“什么!”孟督监心下可着了急,原本说得风舵明夜行动,可今晚便倾巢而出。恐怕其中的yīn谋和那两个假冒的陆家兄弟脱不了关系。
可是风舵一直是自己手上的一张底牌,轻易是不愿打出去的。再者,这风舵底子太黑,如果落在别人手里,那之前的种种恶行一旦揭露,非但自己这乌纱保不住,恐怕连自己的xìng命也要搭上。所以对风舵的处置安排,一直都很小心,也没有谁可以轻易调动的走他们。
此刻在孟督监心里也顾不得去细细思量这其中的yīn谋,只是觉得,要赶紧去把风舵的人给追回来。
可是他们去了哪里,孟督监心下却不太明白。连忙传了守城的军官来问话。
却不想,那军官告诉了一个让他更为惊异的事:“督监大人,贾总兵带着风舵的人往华yīn县的方向去了。”
孟督监全身又是一震,贾总兵带风舵的人去了华yīn县?已死去的贾总兵,匪患威胁的华yīn县,这两个极其敏感的事物放在一起,让孟督监此刻觉得这事非同一般,弄不好要出大乱子。连忙道:“传我令下去,叫李德胜将军带他的先锋营快马去华yīn县。追了风舵的人回来,若有意外随机应变!”
话语放落,那传令的兵士便快步一溜烟地去了。
孟督监此刻转过脸,对那方才来报的人道:“贾总兵的尸身在哪,快快带我去看!”说着便带了一纵亲兵,连衣服都来不及披便快步跟那兵士去了。
【华yīn县】
陆大海和魁二率着风舵的人马一路奔驰来到了华yīn县的东城门下。城上的军士远远便瞧见了来人,等他们来到城前的时候,城头上已经火把林立,一簇簇的箭头早就搭在拉的滚圆的强弓之上。
陆大海大略地这么一瞧,在墙头上也有个三四百人的守军。陆大海心里有点暗暗吃惊,这华yīn县当初在史家庄一战中折损了大半人马,为何这城里还有这么多的兵士,莫非朝廷不只派了一路人马?
就在陆大海在心底暗暗揣测的时候,城楼上得守军喊话了:“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魁二看了眼陆大海,颇有蔑视地小声道:“华yīn县这腰板挺得倒硬。”
陆大海也笑了,不理会他,只是霸气十足地冲城上得喊道:“叫你家知县来和我说话!”
这一语落后,城上便再无响动,过了不久,便听见城头上有了响动,一个衣甲鲜亮的人在兵士的簇拥下登上了城楼,一脚踏在墙垛口,往下望了过来,嘴里喊道:“所来何人。”
陆大海听了,正是那万恶的刘县令,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不由地攥紧了拳头,强压着怒气地喊话:“华州总兵贾刀泉,奉督监大人的令,前来助阵守城!”
刘县令一听,心下便是一喜,千请万请,州里头终于肯出兵了。但这惊喜来的太突然,在加上这眼前只有百十来人,实在是让人不得不起疑。
于是,刘县令客气地道:“贾总兵远道来助,是我们华yīn县莫大的福气。却不知总兵带了多少人马前来剿匪?”
陆大海见他这样打着官腔客套着,却没有一点下来开门的意思,最后还问到这个上来,心下念头一转,便有对策。也不回答带了多少人马,只是放声吼道:“你不开门迎我进去,那我就班师回朝便是!”
魁二一听,这陆大海还是要回,心下急了,不等他话音落了,便也吼道:“三万人马你不让进!等徒匪围了这城,就等朝廷格你的职!要你的命!”
魁二这话说的分量可是重了,听在刘县令的耳朵里,心里哪里能不害怕。只是这事关重大,弄不明白反而把少华山乔装的徒匪给放了进来,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看着陆大海这边打马便回身要走,可把刘县令给着了急,忙道:“总兵大人,总兵大人!”
陆大海听见他叫,便勒住战马,抬头望去,只听那刘县令道:“并非刘某不敬,实在是被那徒匪闹怕了,不得不谨慎些!”
魁二一听便知道关节的所在,便插话道:“总兵在这里,难道还有假不成!”说罢,转首对陆大海道:“贾爷,您看是不是……亮亮牌令给他瞧瞧?”
陆大海装作勉强地点了点头,冲那刘县令喊道:“你且看看这个!”说着便把牌令亮了出来。
刘县令虽然眼力不尖,但乘着这火把的光亮,在墙头上也勉强瞧了个清楚。心里便略略放宽了心,连忙喝令总人将箭收了。
随着城门被缓缓打开,刘县令亲自带着两个县尉慌忙迎下城来,见了陆大海等人慌忙拜倒在地,道:“华yīn县令拜见大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陆大海心里恨得他牙根痒,此刻见面却不好发作,更怕那厮认了出来。故而压了压帽檐,也不理他,也不下马,直接率着风舵的人打马顾自进了城去。
刘县令在这里尴尬的跪着,那头上的汗就下来了,一定是方才惹着了那总兵大人,不然怎会落得个这样的场面。想想上次州里只是派了个提辖来,他还小心地伺候,如今派了总兵,反而太过谨慎搞砸了关系……这哪里惹得起。
想罢,不由地,暗自叫苦。见陆大海等人打马进去,一队人走完了也没人理他,便自己站起身来,慌慌忙忙上马去追。
陆大海对着华yīn县熟的很,带着风舵的人快马加鞭,直接踏着石板大道一路驰骋到县衙门口。陆大海勒这战马对魁二道:“如今这城便算是进来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那魁二双手抱拳道:“总兵放心,你且看我风舵的弟兄将这华yīn县搅和个天翻地覆!”
第三十四章 戏中戏史进现身
陆大海带领风舵众人进了华yīn县,魁二看着这里的富裕模样很是眼馋,向陆大海表示会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
陆大海听了很满意,笑了笑道:“那便好的很,事成之后,我们在落星坡相会!”
魁二应了,朝后面挥了个手势,立刻便有数队人马分做几十组,悄无声息地各自踏上房檐先行去了。
魁二也正要打马领兵而去,走了两步却突然顿马停了下来,扭过身子朝陆大海道:“贾总兵,还有一事不得不问个明白,不然小的心里实在不敢放手去做……”
陆大海一听便知道他这是要问的什么,便故作玄虚地道:“你是说,如何才能做得不连累孟督监。”
“正是此事,小的愚昧不知,还望大人明示。”
“你放心,刘县令那边,我是不会让他说的,现在只得烦劳你们风舵的人,多cāo些心思,让西城门上的人也不要说!”说着陆大海便神秘地笑了笑。
魁二看着这满含深意的笑容,心里顿时雪亮,晓得了其中的意思,也很含蓄地道:“督监英明,死人是万万不会泄密的。”于是,留了几个好手护着陆大海,便一拽缰绳带兵去了。
顷刻间,滚雷般的马蹄声便响彻在这青石板铺就的大道上。
此刻,陆大海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望着他打马而去的背影,突然高声喊道:“别忘了这儿的府库!”
刘知县和两个县尉快马赶上来。快到府衙的半道上,看着魁二正率众过来,便连忙拱手招呼道:“将军这是哪里去?”却不想魁二并不领他的情,反而把他当做空气一般,招呼也不回一个便一路狂奔过去。
刘县令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心下很不痛快,暗自嘟囔地骂道:“狗娘养的东西,正当是反客为主。”便打马也走了,没有多远就到了府衙门口。
刘县令在门口下了马来,只瞧得府门打开着,却不见自己的人出来牵马,抬头再看时那挂在府衙檐下的两盏灯笼也不知何时灭了。
刘县令正要叫骂,但看见府衙门前的马匹,便知那总兵大人一定就在里面,于是尴尬的将缰绳丢给两个县尉,让他们去把马拴了,自己便一个人连忙迈步进了府来。
却不没想到,此刻所见与自己离开的时候大不相同,府衙里的灯火都灭了,黑洞洞的不见半个差役,只有前堂的纸窗上透出一点灯火的影子。刘县令瞧在心里,不由地有些毛骨悚然的yīn森感。但他又怕这是总兵大人的居家癖好,于是便壮了胆子,自己逼着自己走上前去。
此刻的刘县令心里很是不爽,虽然那总兵从州里下到地方来,论官阶是比他这县令大一些,但做了这么些年的官,还真没见过这么把自己不当外人的。无论是下派还是走访,这官道上最忌讳的就是反客为主。
刘县令此刻是牢sāo满肚,但也没得奈何。叹了口气便扣手敲了敲门,恭恭敬敬地道:“华yīn县令,求见大人!”
这话说的,刘县令心里很是别扭,更是憋屈。但里面却没什么开门的动静,只是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进来吧”。
刘县令心道,莫不是方才我不与他开城门,他现在报还给我,这总兵倒是个怪脾气。想着便将门轻轻推开。
只见屋里只有总兵一人,坐在厅堂的上首,端着茶杯正细细品着。
刘县令见了,赶紧过来拜了一礼。
那总兵一瞧便道:“刘大人,我怎敢劳您给我下拜。”
刘县令一听这嗓音,感觉很是熟悉,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谁。刚想微微抬头瞧那总兵一眼,却不知哪里来的一只手已经摘取了他的顶戴。刘县令本能的回头去看,却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而自己的顶戴却就这么没了。
刘县令还没回过神来,此刻那总兵又说话了:“刘大人啊刘大人,想不到在我爹头七的时候,还能让您去送他老人家一程。真当是三生有幸!”
刘县令听了这话,立刻吓得魂都没了,哆哆嗦嗦地道:“难道,你是……”
“哈哈哈”史进跳起身来一阵冷笑。
还不待那刘县令说出名来,只听嗖的一声,紧接着便是那刘县令吃痛地叫声。
一支黑羽短箭瞬息之间已经透过了刘县令的肩胛,寒光闪烁的箭头,正一滴滴的淌下血来。
刘县令右手捂住伤处,便起身夺门而去,一面发足狂奔,一面喊叫:“来人啊!快来人!”
史进此刻也不栏他,只是缓缓地放下杯碟,悠然地站起身来。看着那刘县令惊恐的模样,心里闪过莫名的快意。说不上痛快,只是觉得这人活着真是白白糟蹋这人间。今夜,便是我来送你上路!你是走不掉的……
史进心里想着,也跟在他身后走出门来,此刻的刘县令惊恐地立在院中,完全傻了眼。那府衙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锁上了,而在那两扇黑漆然就的大门上,这会儿却死死钉上了两个人。
虽然满身血污淋漓,但从那身行头上还是可以明显认得出,这两人正是华yīn县方才的那两个县尉。十多枚钨铁大钉透身而过,血水顺着身子染红了门扉。
刘县令没了出路,而史进又从前堂里夸了出来,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他走来。刘县令心里的恐怖,此刻已经没法用语言表达,只是转过身来,双眼极度恐慌的望着史进。
“刘大人,我爹是怎么死的?”史进面无表情地质问道。
“我……我……”刘县令哆嗦地口齿不清。
“我爹是怎么死的!”史进一步步逼近,右手从后腰缓缓抽出一把利刃,紧紧攥在手里。
嗖的又一破空之声,“啊——!我……说,我说!”刘县令此刻跪倒在地,身子扭曲着,又一支黑羽短箭透过了他的小腿,鲜亮的血滴,斑斑驳驳地落在地砖上,沿着上面的纹路,流出血sè的图案。
“你爹,是叫那驼子杀了的。不管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史进从石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提着利刃,冷冷地一字一句地道:“真的不关你的事么?”
此刻藏身暗中的人,手指一松弓弦,箭出无声……
第三十五章 怒杀县令烧府衙
虽然箭出无声,但这次被shè穿了右臂的刘县令却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只那一瞬,豆大的血滴便顺着箭势的方向溅了一地。
刘县令此刻已经浑然痛的张不开口,强烈的求生yù望,让他强忍着勉强讨饶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史进听了,冷笑了,却笑的那般的凄惨。他终于走完这几步的距离,在心里却觉得是那么遥远,此刻史进站在刘县令的面前。蹲下身来,一把扯住刘县令胸前的衣裳,史进的脸庞几乎贴上了他的脸。
“你只要告诉我,我爹是怎么死的。”
随着血液地一点点流逝,史进冷冰冰的声音渐渐浸透了他的血脉,侵入了五脏六腑。那惨白的脸庞上,一对毫无血sè的唇艰难地一张一合:“你爹……他瞧出了端倪……半途……要改主意……驼子……驼子便把他……杀了。”
史进双眼狠狠地盯进他的眼眸里,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是——这——句。”
“是我临行……前让驼子……杀了他”
史进的眼眸里有一点点的失望,微微摇摇头道:“也不是,这句。”
刘县令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凉,那种沸腾的热血在离他越来越远。此刻心里也没想太多,只是想到什么便说出口来:“我去时……已经死了……肚子上淌着血……头已经被……啊——!”
史进听到这里,双眼闪动着愤怒的泪光,心里的沉痛再也不许他听下去,手中的狠劲发作,噗的一声,便刺入了刘县令的小腹。
刘县令痛声嘶叫,呻吟不绝。史进咬着牙将刀刃缓缓拔出来,噗地一声,又捅进去。
刘县令此刻的痛觉麻木了全身,双手死死地抓住史进的衣襟,无力地想阻止刀刃的再次的伤害。
可是,史进全部的仇恨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化作力量,从右手这紧攥的刀刃上,一刀一刀地发泄在血肉模糊的刘县令身上。
就这么一刀一刀,刘县令的叫痛也越来越无力。史进一双复仇的眼眸看着他越来越空洞的双眼,终于停下手来,低声地问道:“痛么?刘大人。”
此刻的刘县令已经被折磨的全无人样,腹内的绞痛像恶魔一样,拉扯着他的整个生命,沉沉地想往地下堕落。
史进也不等他答话,只是顾自地言语道:“你现在可知道,我爹有多痛……我有多痛心。”
史进深深吸了口气道:“刘大人,帮我带个话……说我大郎,一定会对得起他老人家。”史进说罢,刀刃在右手中翻飞而上,噗地一声,旋下了刘县令的头来。
史进扯着刘县令的头颅,高举向天,嘶声吼道:“爹,大郎给您报仇了,报仇啦!”说着两行热泪迸发,滚落脸颊。
而一直委身吊在房檐下的时迁,此刻也无声息地落下地来,随手将他黑羽弓丢在一旁,缓步走到史进面前,用力地将史进紧紧抱住。听着史进痛心地抽噎,时迁心里也有说不出的苦痛。
就在兄弟两个紧紧相拥的时候,华yīn县北大街的方向,顿时腾起冲天的火光,不消片刻便有纷乱的叫喊声响彻九霄。
史进收拾了收拾心情,由时迁扶了起来。拎着那刘县令的头颅走进前堂,一把扯了桌布裹了,往后腰上一挂,不由地心下重重地舒了口气。
原来这就叫做报仇雪恨,抹的去对一个人的恨意,却抹不了自己内心的伤。只能小小的舒一口气,但心下却是大片大片的空白,一时间竟不知道那什么去把它续上。
时迁将那几个留下来的风舵手下在刘县令进来之前就早早结果了,此刻史进看着他拖了他们的尸体,往前堂里一抛,将那盏油灯把堂厅的帘布点燃,一把丢在那些桌椅下。
史进看着那火引燃了桌椅柱梁,这才恢复了往rì的机灵,和时迁又分头在府衙的前后点起火来。原来庄严肃穆的衙门,顷刻间便成了炼狱的火海。
史进看着火势大起,烧的心满意足便和时迁各自都跃了出。他站在府衙前的元宝大街上远远地痴痴看着这火光,听着临近的街坊百姓叫喊渐渐杂乱起来。而那些人影不过是纷乱地出来观火,却无人相救。
时迁穿过人群,走到街对面的暗地里,站在史进身边,悄声道:“哥哥,刘知府的家眷正往东门跑了,我们是追不追……”
史进最后看了一眼那火光冲天的府衙,那块刻着华yīn县的府衙门匾此刻正被大火吞噬大半,从门檐上掉落下来。史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起爹爹的音容笑貌,此刻心里却狠不起来了。爹爹不是说过的么,冤有头债有主,做人不也是要像爹爹那般宅心仁厚么。首犯已惩,又何必那么赶尽杀绝。
想到此处不由地叹了口气,看着时迁,轻声说道:“就让他们去吧。”
时迁点了点头,拍着史进的肩道:“哥哥,现在我们去哪里?”
史进看了眼旁边的高阁,对时迁道:“你上去看看,他们做的如何了。”
时迁委身一跃,便坐上了墙头,双手一攀房檐,腰身倒挂,接着一个空翻,犹如蜻蜓点水般落在房边上,此刻动作不停,一踏窗棂,又是一跃,双腿飘荡,便悄无声息的落在两层的房顶上。
时迁放眼四顾,便朝下道:“哥哥,北大街上的两排商铺都烧起来了,真像条火龙,长长的铺了一街!”
史进听他这话,颇有孩子般的喜悦,便知道他那颗未泯的童心又安奈不住,开始痒痒了。
“哎呦,哥哥,北边那里好像打起来了,隔得太远瞧不清,真当急死人,咱也去热闹热闹好不!”
史进看他着猴急的样子,心下忍不住有了一点笑意,道:“不要心急,好玩的还在后面,你看看西门上有什么动静没有。”
时迁正转身往西门上看时,目光过处,却瞧见西北边有一大片的火把亮起来,明显是一支人数颇多的队伍,正往西城门的方向上来。时迁感觉有些不对劲,再望向那西城门时,虽然相隔甚远瞧不清楚,但那西城上已有数处起火,明显是发生了兵乱。
时迁看到此处连忙对下面的史进道:“哥哥,西城门上好像闹出了大事,不但起了火,似乎都打起来了。现在西北方向上不知哪里来的一支队伍正火速往那边去哩。哥哥,咱快过去看看吧!”说着便往下一跃,轻巧地落在了史进身边,一手拉了史进的手,便想要他一起往西城门那边去。
第三十六章 九纹龙趁火打劫(壹)
史进听了时迁对华yīn县此时的描述,心里不由地生起一点小小的得意。不但杀了那狗官报了仇,还借刀杀人,将华yīn县里搅和了个底朝天。
见好就收,这道理爹爹生前就常在他耳边念叨,可是史进那颗热血沸腾的心,就是安奈不住。今晚这收获更是不小,史进原本还想着提醒下自己要激流勇退。可时迁这么突然落在身前,一把拉了他便想着往西城那儿走,心底便又把它忘了,注了狗血似的一阵兴奋,挠着他心窝直痒痒。
就凭时迁那副身手,再加上自己的这身功夫,就是去瞧上一眼,想必也不会惹出什么大乱子。史进这么又为自己辩解了一番,觉得心安理得了,便顺着时迁,两人趁乱就往西城门的方向而去。
两人越往城西去,街上的百姓就越少,反而往来的官兵愈来愈密集,一个个人心惶惶,却又满面悲愤,当街遇着了就吼声质问。那便的人也吼叫一句“义营”,便两不相干,各自又着着急急地往各自地方向去。
时迁与史进两人躲在暗中墙角下将这一幕幕瞧了个明白,心底就了然了。一定是魁二穿着官服换着法子的闹腾,这城里“兵吃兵”地不分敌我,自相残杀了。两人心底都欢喜了,幸灾乐祸地对视了一眼,便拉正官袍正大光明地走上街来。
没等史进走出百十步,街前的拐角又急匆匆地奔出三人。清一sè的灰袍小衣兵丁褂子,腰后挎一把乌黑蛇皮的朴刀,满面热血地呈品字形奔过街头。此刻瞧见了史进他两人在街上乱晃,便疑心大起,急急停下了脚,朴刀唰地拔在手里,三人恶气腾腾地朝史进逼来,为首地大喊:“街前那厮是谁!”
时迁一看连忙将身子挡住史进那身总兵的行头,站在前面一手将腰叉住,也吼了回去:“义营!”说着另手也拔出刀来,一副激昂慷慨的样子
本想那三个差役听了“义营”就该各走各的路才对,谁知,那三人一听二话不说挥刀便望时迁来砍。
时迁对这帮狗腿的突然发作始料未及,见为首的那人一刀砍来,便下意识地拔刀架住。
史进此刻却心下灵光了,原来这帮孙子对得不是暗号,而是口音。他见时迁将刀架住,顺手抽刀横腰便斩。
一道刀光闪过,为首的那人已被剖膛破肚,身子随着刀势一旋即倒。
史进三步并作两步,嗖地一跃而上,刀下不停,将随后杀过来的兵丁一刀砍翻。余下那人一看势头不对,立刻刹住脚步,转身撒腿就逃。
史进下手更快,一转手腕,倒提了朴刀,以长枪飞掷的手法飞shè出去。
噗的一声,朴刀透胸而过,喷了一口鲜血,没再跑出两步便一头栽倒,死在当街了。
史进下手利索地收拾了这半路杀出的钉子,便一把拉了时迁躲进旁边小巷的暗处。再看时迁时,他非但没有一丝惊恐,反而满面地兴奋,冲史进道:“哥哥好俊的身手,真是羡煞小弟了……”接着又是嘿嘿嘿地傻笑。
史进心知当下不是闹着玩的时候,将手指竖在唇边,看时迁面sè霎间严肃了,便道:“快将这该死的衣服脱了。”
时迁听了便动作麻利地将身上的官袍扯掉,露出穿在里面的夜行衣来,一面还在打趣道:“哥哥,你别说,那陆什么天的这身行头还当真舒服得很,你把陆大海的丢了,岂不可惜”话说到此处,看着脱掉官袍光着膀子的史进才发现缺了什么似的。
“哥哥,你在这儿等我片刻。”说罢,不及史进拉住他,时迁便猿臂一舒,引了墙头便越了过去。
史进正心下担忧,怪他草率,不消片刻,时迁的身子又从墙那端翻落过来。手里提着一件白素的断袖小褂,一条墨绿扎脚裤,往史进身上一比划,笑道:“哥哥穿着正合身哩。”
史进看他这般捣蛋心里的气却不知为何早消的无影无踪,接过衣裳穿了。两人便一个街上一个房上相互照应着继续往西城门下走。
离得近了,那边的叫喊便听着越真,腾跃的猛火烧榻了一处的城墙,而城楼上更是头刀剑击鸣,撕心裂肺处处皆是。
城上的军士开始向城里放箭,一排放完一排又上,箭矢犹如雨落,凌乱纷飞地尽数朝着城墙下火把林立的队伍。伴着中箭的惨叫,城下的队伍正拼了血本地往城头上杀。
有杀上城头的,也有被一刀剐下城来的,有乱箭穿心的,也有全身燃火焚着的。一时间,西城门上相互厮杀的情景触动了史进心底的血xìng,回想起那夜史家庄遭受的一切,如今看着真是快意的很,就差自己也杀了上去,好好痛快一番。
就在史进躲在墙角这边,强烈安奈冲动的时候,南边又响起了叫喊,与这西城门遥遥相应,史进转向去望,只瞧得那方向红了半边天。
“哥哥,那边起了大火了,说不定魁二连华yīn县的粮草也给烧了。”史进伏在墙头上,朝史进又道:“魁二这人,办事倒是个利索的好手。”
史进心里也这么认同,若拉拢过来收为己用便也顺手的很。史进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是那华yīn县的府库,心念动到此处,便接连扯出他自己与魁二的约定来。于是连忙朝时迁低声道:“好兄弟,你莫贪玩,现在赶紧回史家庄报信……”
时迁听史进这么一说,头头尾尾想了一遭,心下记住了,便激动难耐地飞掠而去。
史进望着时迁的背影,默默地心道,你可贪玩不得,一路小心。直到时迁的身影渐渐融入夜sè,远去的再也瞧不见了,这才回过头来。
而此刻,城头上的杀戮愈演愈烈,显然城上的官兵顶不住了,渐渐被城下的那伙杀出了血路。就在这时,不远处从北面又来了一队火把林立的人马,史进看着那支队伍,空穴来风地心生一计,又被这场面的气势所感染,心里这么一煽动便也没再多做考虑,拔腿就往城下那伙官兵的方向去了。
第三十七章 九纹龙趁火打劫(贰)
史进望着不远处移动的火光,便一口气的奔了过去。在这乱战之中谁又认识得谁,更没人去留心注意得到史进。他远远绕开西城门,在半道上便与后面来的那伙人马遇上了,史进瞧他们一个个面sè沉重而焦虑,一手死死扯着朴刀长枪,一手高举着火把,呼呼啦啦便快步奔来,队伍却散乱的不像个样子。
史进这么瞧了一眼,觉得这伙人马与往常的官兵可有些不同,倒不是说他们没有组织纪律,就是猛地那么看去,火光之下的那种气势,就不似魁二他们有军爷的样。且不说他们其中并非都是体健腰粗,就是那握着刀刃的手法也是毫无章法可循。
史进来不及多想,那波兵马就到了跟前。想起方才吃了的亏,此刻又摸不清他们的底细,索xìng赌了一把,凭借着自己多年在华yīn县的厮混,地地道道地说出方言话来:“不得了咯——究觅(救命)——究觅呐”一面说一面还装出极度恐惧地样子,跑的跌跌撞撞。
那伙人马本是刘县令在华yīn县城里临时招募起来的义军,农渔工商,啥身份都是有的,说白了就是一帮拿着兵刃的百姓。他们听着史进的叫喊,又见他满面惊恐的样,便急忙奔过来道:“那厮,前面啥子情况咯。”
史进见他跑过来,装得更是恐惧,望着便远远就跑,一面逃一面还指着西城门的方向叫:“那贼人孙扮了官军杀上城咯!究觅!”说着头也不回,直往另一边的胡同里跑。
那伙人马一听史进这“老乡”所言,看着西城门上惨烈的拼杀。各个心里都起了变化,强人来袭,大家坐以待毙不若拼个鱼死网破,心里不由地由焦虑转为悲愤,由悲愤化作仇恨,一个个好似生出了使不完的力气,发足狂奔,此刻也不怕死了,豁了命地往城下杀去。
史进此刻躲在胡同里,看着那帮傻鸟一样的队伍不顾死活地去自相残杀,心里都忍不住想跳起来拍手叫好。只可惜,朱武不在身边,等回去讲与他们众兄弟听时,那才是真得意。史进搓搓手,等那伙人马疾奔过去,便安奈不住又走出街上来。
史进顺着大街悄悄地折回到北城楼下的一处民房墙下,心底寻思着,虽然玩的好计谋,但就这么龟缩在yīn暗的角落里,终究不是好汉的套路。史进自己虽然出身庄稼汉子,但却自命不俗。特别是对这好汉的路数,有时也是克己奉行。
来的时候情况紧急,那盘龙棍落在了史家庄,如今这一路耍闹过来,且不说没件称手的兵刃,就是一件合身的衣服都难找。史进本想来个天降神兵,华丽丽地抡了棍打将出去,此时再结合对方人多势众的实际情况,却也不由地心下觉得英雄气短。
史进暗自骂了一遍老天,便悄悄将头探出墙外,谨慎地四下看了一圈,只见后来的那伙人马轮着刀枪已经冲到城下,望着攻上城去的队伍便杀了去。
城上的那伙人刚刚冒着箭雨杀上城楼,前队的人正势如破竹地狂暴地屠杀,那些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弓箭手们立刻被杀的七零八落,反应慢的被一刀剐下城去,反应快点的拔出绑腿上的匕首闪躲着伺机反攻。可就在前面杀的起劲的空,后面突然杀来了那队人马。
那波队形散乱的人马各个好似凶神恶煞一般,还没到身前,便将火把猛猛地往前面的那对官兵队伍里掷去,瞬时间,一朵朵火苗便呼呼啦啦地飞满半空,好像在眼前织起一张耀眼的火网,赤红地扰乱了视线。就在他们或愣或躲的时候,一片更壮烈的杀喊声,在火把落地的掩护下排山倒海而来。
史进看着后面的人马大刀阔斧地和刚攻上城头的官兵在城墙上肉搏起来,不由地也热血沸腾,心下一时冲动,正要跃出街上,随便捡个什么刀剑便也杀将过去。就在他前脚刚刚抬起,突然在城头上火光的映照下,地上有人数十个黑影闪过。史进本能地俯下身子贴近墙壁,抬头顺势看时,却见不远处是些黑衣人飞檐走壁往西城楼的放向去了。
虽然只是一霎,但史进心里却觉得眼熟,心里便有了个大概的猜测。果不其然,过不了片刻时间,随后又来了大批的黑衣人,五人一组,五组一队。各zì yóu十多个手持兵刃的护在当中,踏着房檐飞掠而去。史进一瞧,这编制定是魁二的风舵了,只是此刻那一队队的人,不但身手却迟缓了些,连落脚都掷地有声,和之前所见的风舵都或多或少有些不同。
史进暗自留心再等一队跃过去时,远远凝眸细瞧,只见被护在当中的那三组,人手拎着两个大布兜,随着一跃一落,沉甸甸地显出了分量来。
这其中装得什么宝贝值得风舵这般仔细护着,这个问题在史进心里想也不用想便能晓得。不是他亲自吩咐的府库银两还能是什么,只怕现在的魁二还想着提了这些出去,到落星坡去找那“总兵”邀功咧。史进一想到这帮罪大恶极的官匪被自己捉弄的团团转便不由地笑出声来。
就在他心里兀自得意的时候,突然城下随着一声怒吼,接着又是一片刀刃相击的械斗。史进闻声连忙扭头去望,只见城门上下的官兵虽然仍在厮斗,但风舵要趁乱硬闯西城门的举动却引起了很多官兵的注意,喊叫着嘶吼着,好像饿狼发现了猎物一般,双眼赤红地抡着兵刃便扑过来。
史进看的出那些官兵腾腾的杀气,也感知得到那些从他们心底生出来的仇恨。风舵太显眼了,若不像个法子出来,且不说府库的银子捞不到,就连魁二的命估计都要交代在这儿了。可是不等史进这一念想过,还没来得及找出个办法来解燃眉之急,那先下手的官兵就和风舵的人交上手了。
第三十八章 九纹龙趁火打劫(叁)
而两方的这一斗,却令局势更在严重起来。那两伙原本自相残杀的官兵此刻显然是被越来越多黑衣人的出现所震惊,现在好像才明白中了圈套似的,一时晃过神来,尽释前嫌一般地撇了对手,叫嚷着喊杀着,都朝城门下拥堵而来。
而此刻的风舵虽然有先锋的几队闯出城门,但大多数的人还是被那先前反应过来的官兵堵在门下劫住了去路。一场夺门之战,就此上演。好在华yīn县收编在册的官军在方才的自相残杀中损耗了大半,此刻留下的不过是刘县令一时拼凑起来的游勇散卒。
就算是这样,可在史进心里却任然放心不下,毕竟官兵人多示众,就这么像口袋一样地包围吞噬过来,风舵还是没丝毫便宜可占的。
史进又愤愤不平地暗自叫骂,要是老子的队伍在,现在还不出去砍翻了你们这帮兔崽子!只恨咱现在落了单,出手于事无济,不出手却又心里抓狂,正当是要命的很。
没得办法,现在也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风舵护在外围保护的手下被官兵有逼退的迹象。可心下越是着急,脑袋里反而越是一片空白。史进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上,双手都紧紧攥出了汗来。
史进心里急急躁躁,往城门下直张望。经过一番交手,风舵负责护行任务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地在官兵的围击中倒下,虽然杀得官兵折损不少,但人数悬殊的情况下,哪里经得住这前赴后继的恶鬼索命。史进看得心惊肉跳,特别是那些手提包裹的人每被砍倒一个,他的心便紧紧地刺痛一下。
这些银子还留着招兵买马,等着以后白手起家呢,这般遗失在战场上,真是糟践东西!史进有些心疼地皱起眉头。可是那官兵越打越猛,看那样子是要收拢包围圈,要一网打尽了。
史进暗叫不好,如果风舵就这样让人家给吞下去,那就真的没出路了。
就在这当紧的空,史进慌乱的眼神中却看见了西城门下相距不远的一颗松柏,那树通体墨绿,虽不甚粗,却长的枝繁叶茂,树冠可与城头相齐。这一眼无意间瞧见的东西,却让他心里一点即亮。
当下眼明手快地冲过街头,在死去的兵丁身边顺手捡了一张弓,猫腰在地上捡了散落在地上的箭壶。手忙脚乱地也顾不了太多,姿态极端难看地爬上了相近的民房。
史进双脚分立站定在房檐上,一副弯弓shè大雕的昂首模样,将箭往弓弦上一搭,中食二指相并引弦,拉到满月,望那官兵包围的外侧。
那伙官兵方才还没头没脑地自残,此刻却懂得扎了口袋来生吞,一定有人在其中指挥,只需揪了那人出来,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可这个人是谁呢,两个县尉死了,其手下的都头多的是,放到现在这情况下,谁也不会在头上写明身份啊。
史进焦急地四下搜寻,过得不片刻,一个站在官军外围的汉子引起了史进的注意,只见他举着朴刀比划着,口里还兀自冲人喊叫着什么,一会儿往东跑,一会儿往西跑,可跑来跑去,却不见他是冲着风舵去的。
史进心下起疑,便对着这个拿着朴刀四下吼叫的人放手就是一箭,嗖地一声,穿过雕梁画栋,穿过火光夜sè,也最后穿过了铠甲和喉咙,那个正急着挥舞双臂做合拢姿势的都头立刻血溅五步,当场死了。
猜的果然不假,那人一死,官军仓促间便没了指示,而一时间又没有什么能人可以接替。这一下可高兴坏了风舵的那帮官匪。虽然官兵还是猛扑不止,但现在却像只没头的苍蝇,完全不像方才那般周全,包围圈收拢着便渐渐有了散乱的势头。
风舵的人趁着官军进攻方位不均的漏洞,渐渐在魁二的调动和指挥下,重新排好了突围的阵势,只是苦于涌过来的兵马越来越多。如果再不想出个脱身的办法,那么被人吞灭恐怕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史进居高临下,眼前事事洞明。史进看着官军的阵势松懈下来,机不可失,便在心底打定主意要冒一趟险。
成败在此一举!
史进心念一闪,便从房上跃下地来,一口气冲到战场边缘。四下里又匆匆寻了张弓,史进将两弓一并,拨动手指将弓弦死死缴成一股,在不远处失火的民宅里,挑那着火的窗棂便扯下一根燃烧极旺的棍条。稳当当地搭在这双弓上,双眼半眯直直瞄着那松柏树冠的茂盛之处。
史进一咬牙使出膀子上十旦的力气将弓弦拉满便shè将出去,一箭shè罢又补一箭……
等那忙着厮杀的众人觉察过来,那棵松柏常年分泌的油脂已被明火点燃,过不得多久,火势上燃,整颗树便被熊熊大火所笼罩。
这一捣乱的举动,不但引起了官兵的注意,也让陷在包围里的风舵官匪眼前一亮。特别是此刻正焦头烂额,忙不迭地与官军厮斗的魁二。这久混江湖的老油条,眼眸何止是一般的雪亮,透过纷乱的人马追着那“火箭”的来势,就一眼瞅见了还在当街弯弓耍酷的史进。只是,史进一直假扮总兵玩弄他们的事,他却一点也不晓得,还只当是个侠胆心肠的,却没甚势力的人在强来出头。
史进这箭虽然shè的吃力,但这效果却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三指粗的窗棂横木竟然真的可以被自己shè出老远,心里那份得意,怎一个爽字了得。这震撼眼球的把戏耍得倒是威风,心底也悄然埋下了一个改进强弓的念头,但眼下却顾不得那么多。眼看着那大树着了,边缘的数十个官兵也朝他来了。
史进一看势头不好,连忙扯了带火的短棍,搭弓上弦,一力用尽,便朝着奔他而来的官兵就是一箭。那火棍呼呼啦啦地朝人面前飞来,惊起一片喊叫。
这“箭”shè的虽然唬人,但却没甚杀伤力,史进心下是有些小有得意,在这要紧的时候,却也并非盲目自大。就在官军惊叫着,迟疑了那么一下的空,史进便将弓箭撇了,就地拽了把官兵死伤而遗弃的朴刀。然后撒腿就跑。
第三十九章 下杀手百变花招
官兵闪身躲过那唬人的“火箭”见史进这边撒腿一逃,心下便立马壮了胆。只当史进是哪里窜出来的臭小子,黔驴技穷了,便鞋底抹油要溜之大吉。于是一个个拽着刀刃便在史进身后一阵狂奔。
史进余光朝后一瞟,见官兵那副穷追不舍的恶相,便很来气。真当是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这么一副凶残样子,要拿我下酒吃了不成!
史进被那伙官兵追出几十步,便被逼到一垛高墙下。官兵眼看这小子跑的再快也终究要被逮住了,心下乐的丝毫不带遮掩,粗糙的嗓音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好似宣告着他们的胜利。
他们只觉得一帮大老爷们收拾这么一个小兔崽子,实在是太容易了,容易到再往前飞奔一步就能伸手将他压迫到墙面上,那时候……
可他们想不到那时候了,此刻令官兵意想不到是事发生了。史进奔到墙下,除了一堵高墙,显然已无它路。却不想他脚下不歇,速度非但不减,反而还发尽最后一脚之力。借着这飞一般的去势,史进做了一个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事,他抬起前脚稳稳踏在墙面上,如履平地一般,后脚跟上便顺墙奔走。
就在众官兵看的目瞪口呆,脚下步子急刹不住的时候,史进上升的去势也被这壮实的身子消到了尽头,就在稳住身子,顿在空中的那一刻,史进腰身一扭,双脚猛然一蹬墙体,那反冲之劲便由足下生出,借着腿膝舒展的去势,力道倍增地尽数发在史进手里的刀刃上。就这么突然发作的“回马枪”,一刀横扫下去,硬生生地将冲在前面的七八个官军剐倒在地。
这夺魂地一瞬,便让后继而来的官兵晓得了史进的功底。一个个唬得顿时没了方才的威风。
可史进却不理会,顺势一脚踹翻一个,便手起刀落,将侧身来的两个官兵一并结果。有些手段的官兵虽然对史进多了个心眼,却没亲身尝到厉害,也不惧他,仗着人多示众,一起发喊,七八柄刀便一同劈头盖脸砍了下来。
史进看着这伙官兵下手这般狠毒,于是心下更不留情。一招“举天照rì”将手里的朴刀当棍法使了出来,一刀横在头前架住刀刃,顺势委身一蹲卸去这七八柄刀上的力道,觑准时机,在那些官兵后劲不济的当空,反刀将他们的兵刃荡开,顺势左削右挡,连番猛剁,这七八条生命过不了多时就交代在这里了。
你们这帮猴孙,不让你瞧瞧爷爷的手段,还真当是提壶打油的来了。
史进这番功夫一亮,那剩下的十几个官军,心下就有了怯意,就在心里犹豫这要冲还是退的时候,一切就都完了。史进可不是个能轻易见好就收的人,这么血气方刚的汉子,才刚刚杀起xìng子来,你叫他罢手,嘿,怎么可能!
史进就是这xìng子,你来找我史进的麻烦,说不玩就不玩啊,我史进不说散,那谁都甭想走。看的心下怕了,你不来杀我,那我就去杀你。
史进横摆一刀,便朝他们杀来,那首当其冲的一个来不及走,下意识的提刀便挡,哪知道史进下手猛烈,一刀这么劈下去,破了他的刃,还顺势砍下条胳膊来。还不及那痛觉传上脑去,史进刃走偏锋,便无苦无痛地送他上了路。
这一人“前脚刚走”,史进手中丝毫不缓,向右踏出一步,逼到三人身前,虚晃一招,骗走了那三人的原本护身的招式,手腕一顿把握着分寸,觑准顿开的门户,便接着一刀横扫,替他三人一起抹了脖子。
四人结伴同走yīn阳路也不消的寂寞。史进想着嘴角就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就这么几招亮相,周围剩下的那几个这下彻底吓破了胆,哭爹喊娘的四下逃窜。史进这下却不肯了,捡人多的一伙便发足狂奔追去。那些官兵哪里比的过史进的脚力,没有几步便让史进赶上,提着手上的兵刃就一通连刺,一个个后心中刀,跑不出几步便相继死了。
史进看着官兵一个个倒下,心下的快意,无以言表。想起那晚,跟自己杀出去的庄丁就是如此被这伙混蛋拿朴刀捅死的,如今连本带利都必须还上。现在这般手狠,不过就是叫你华yīn县知道我史进并不好惹,跟着我的弟兄更不能惹。
史进杀的痛快,一时也分不清是在和华yīn县赌气,还是本能的想救魁二出来,此刻的史进只是紧紧闭了嘴,只拿手里的朴刀说话。一路奔向城下,顺道结果了几个,便来到官军的外围边上。
史进丹田提着气,落脚便轻了三分,加上这城门下厮斗的叫喊,将他奔走的脚步遮掩的天衣无缝。史进瞧着那伙官军只是一心望着围在内核的风舵众人,根本无心顾及后方情况。于是他逮着这个空子,手里的朴刀便望人就杀。
不消得片刻,史进便从后面杀出一个小小的缺口来。而他这恶鬼索命地打法,很快又一次吸引了官兵的重视,这回可没上回那般看轻他,百十号人不约而同地往他身边包抄过来。而这次的打法也与方才变了花样,冲在前头的是十几个长枪兵,使朴刀的尽数夹杂在枪兵周身。如此便远近结合皆有可依,攻防互补面面俱到。
这小阵法是当年太祖皇帝赵匡胤流传下来的宝贝,因为军械要求不高,人数阵型也可据实际情况临时调整,这样灵活而强劲的方略在军中很受欢迎,虽然历经多年,但在步兵中一直百用不厌。
史进对此曾听师傅王进谈起,如何进攻,如何防御,如何刀枪互补,在史进看来也算心知肚明,更是深深晓得它的利害。此刻看见那百十个官军各自结起这小阵,嘶声喊叫着掠杀过来,心里虽然并不怕它,但也不敢过于造次,步步为营地开始稳扎稳打起来。只是这人数相差悬殊,一时间,史进瞧着也有点头疼。
第四十章 冲锋陷阵义血流
史进见那队人马冲到面前,果不其然那些前排的长枪兵双臂猛然发力,便成扇形的方向一同朝史进刺来。史进心里对此早有准备,此刻捏准时机,双腿旋身一盘便避开枪头,右臂紧紧夹了绞在一处的枪柄。
就在此时,那些使朴刀的官兵,便看出史进要一刀下去削了枪头。那长枪若没了枪头那还有什么杀伤,而那小阵也就基本算是报废了。于是,几个眼快手疾的家伙顺着枪杆便挥刀斩去。史进余光扫过,周身什么情况,历历在目都印在心底。他头也不回,竟一把松了枪杆,挥刀便是横剖。
史进这一松一剖,可是一手两得的妙事。不但将方才那些想用力扯回长枪的兵卒因为力量失衡而向后摔跤,而且在这枪杆纵横的遮掩下,这一刀委身横剖更是使得神鬼莫测,将近到身前的朴刀手,连甲带肚尽数割通。等随着他们身子倒下,甚至有肠子都稀里哗啦流了一地。
史进只一瞬之间便将第一波杀来的小阵基本破了个干净,至于那些仰面倒地的长枪手根本不劳史进费神,他们倒得突然,大多被后面冲上来的枪头刺死或是被后队踏伤。
这一招,可让在场的官军都没料到,虽然这小阵在这百十年里生出多种破解的法子,但像史进这样的却是鲜招,实实在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前面官兵还和风舵的人正你来我往地打着艰苦卓绝的夺门战役,眼看被围的时间已久,形势不容乐观,但这边史进的一掺和,可把风舵众人给欢喜坏了。虽然史进孤身寡人一个,扭转不得这乾坤之势,但兴风作浪的效果却是有的。
那魁二一面挥着鬼头刀荡开刺来的长枪,一面也忍不住往史进那边瞄上两眼。心里见他那英勇神武的样子,便生出敬重感来。只是在他心里,反反复复也记不起,什么时候和那人有过交情,值得他这般舍命来趟这洪水。
史进此刻却不知风舵的人这般遥遥相望。只是觉得杀倒这一波人马,心里痛快的很。在面对又一组攻过来的时候,不待他们近身,便发足冲了过去,二话不说,将刀身护在身前,九分守招,一分杀招。
史进竭尽本能地格挡开刺来的枪头,一口气地向前冲,直到与藏在后面的朴刀手遇上,才大显杀招。不但刀法变得霸道,就连腾挪跳跃之间也是横冲直撞。就这样不成章法的一气乱打,不但搅和了这阵形的协调,更是将随后杀来的人马弄得不知所向。
可是,此刻的史进却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官军所淹没,他这不知死活的打法虽然叫官兵极为头疼,但毕竟人家人多示众,史进也渐渐发现自己占不着什么好处。史进虽然搅合的人家阵型毫无章法可循,就连官兵围攻的招数也乱作一团。在这腹背受敌的处境里,那些长枪朴刀早没了原来进攻的节奏,只要望见史进的空档,便要下手,什么招式都不用考虑,什么配合也不讲究,好像就是要达到乱刀砍死史进的这效果。
史进陷在这包围里,也感觉出了这异样。自己杀的吃力,心里才颇为后悔,方才就不该那么打了鸡血似的冲上去,逞了一时英雄,落得陷在里面。
史进腰盘微转,恰好闪身让开了斜刺过来的枪头,这时背后便有了风声,史进一刀隔开面前的进攻,便急忙回刀在身后架住,铛的一声猛击,震的史进手掌微微发麻,那使刀劈下的人更是震的险些刀柄脱手。史进眼看斜向里又有兵刃捅过来,便脚下不停,一腾而起,轻巧地避开了杀招,还凌空一脚踢开了刺来的刀身。那柄刀刃被史进这么突来的一脚,立刻脱手侧飞出去,噗的一身,插进了近旁一官军的胸膛。
史进就在这一霎之间,便瞧准了时机,那些官兵人数虽多,但手脚终究没有史进来的快。史进就在他们一招走完,后招不济的空档,暗自紧咬牙关,摆起手里的朴刀便往周身官兵的要害之处下手。
史进刀刃过处,血肉横飞,惨叫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史进这一招得手,紧接着便是一声犹如滚雷的暴吼。这一直默不作声只顾杀人的史进,此刻这一嗓子,可是出乎意料,冷不丁地唬住了周围的官兵。就在他们愣神的那一顿,史进后继的杀招便连绵不断,使得淋漓尽致。
官兵的包围一时间竟也被这疯狂的杀戮清理出把大个圆来。史进的刀刃越来越刁专,下手也越来越凌厉。踏着官兵的尸体,史进向前攻的更疾,横砍纵劈,那些挡在面前的人哪里抵挡的住。
此刻的魁二一面对付着眼前扑来的官兵,一面留意着史进那边的战况。见他那般杀招连发,势如破竹的狠样,且不说心里瞧着痛快,就是身上也好像被他感染,一柄鬼头刀也越砍越来劲。
可是官兵终究是占尽了人数的优势,一波上来又一波。两方厮杀了这么久,风舵众人就有些快扛不住了。那官兵围绞的里三层外三层,一眼望去,百丈之内全是索命恶鬼,且不说这份心里的压迫而渐渐产生负面的绝望效应,就是那些求生yù极强的家伙,在这一通激烈的厮杀下来,也渐渐受到了气力的限制。
史进对风舵更是一番担心,眼见他们的杀气渐渐不若方才那般猛烈,便知是被这官军类似“车轮战”的招数将jīng力消耗了。如此下去,那后果不但风舵的人救不出,恐怕连自己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也不知以时迁的脚力,此刻回到了庄上了没有。如果陈达兄弟领了兵马来助,那杀这帮孙子,岂不是轻而易举。
史进竭尽全力的往风舵众人被困的方向突击,可越往里杀,那官兵的数量就越密。史进一不小心,便被四周砍杀的刀刃划破了臂膀。而风舵那边的情况似乎已成强弩之末,恐怕只有魁二还能蹦跶那么几下,其余的都只是在这刀山枪海里垂死挣扎。
官兵瞧见风舵的杀势颓废,便愈发要显出威力所在,全军高声咆哮,刀下更不留情。
第四十一章 妙计成风舵突围
史进一看大势已去,而自己却夹在这不里不外的境地,对于现在这样的处境,杀进去和杀出去,都是一个结果,只不过是死的地方不同罢了。见好就收,这句话,就是死了也该深深地刻在墓碑上。
虽然史进心里不爽,但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认输却不是他的风格。史进生来就是一副硬骨头,你越打压他,他越要出头。在他心里,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就算是老天爷要灭他史进,他也要用那盘龙棍捅天个窟窿,即便临死,也要争个鱼死网破,好歹要闹翻了这天,才好闭眼。
而此刻,面对这帮混蛋,史进虽然身陷重围之中,这固然有自己一时冲动的罪过,但史进心里也有自己的一番盘算,其背后还是留了那么一手。就在他跳下房檐的那刻起,他就晓得,成败在此一举。而那一壮举,漂漂亮亮地被他给做了,现在留下的只有耐着xìng子等,只有拼了本事地杀,只有在心里默默地保佑风舵的人多撑一会,再撑一会就有出路了。
但是,究竟要撑多久,风舵的人还能撑多久,史进现在的心里却没有什么把握了。他只要逮着空子就往那棵熊熊燃烧的松柏望上一眼,而心底反反复复想起的是那梦中天师送他的一句话:吉人,天相!
史进奋力地挥舞着朴刀,狂怒地吼道:“挡我者死!”这一发劲,便像一股血腥的旋风,收割着挡在他前路的生命。史进经过这么久的浴血拼杀,全身上下都溅满了官军的鲜血,血淋淋地染透了衣裤。史进攻的猛烈,发髻也被抖散开来,沾染了污血,乱蓬蓬地散在脸颊,随着他的腾挪闪躲,随着他的出刀劈砍,而左右甩动。
近身的官兵瞧着史进这副恶魔般样子,听着他的嘶吼,心下哪里还有不恐惧的。特别是那些使朴刀的,一个个都虚晃几下,哪里还敢上前近他身来肉搏。
史进一刀又削倒两个不及闪避的官兵,上身紧接着侧转,贴着肉皮让过刺来的三支枪头,手起刀落一并将枪头剁了下来。不待那枪头落地,一刀由上而下将那三人砍了,而脚下顺势旋身凌空踢了那三支枪头出去。噗噗噗地三声闷响,后面三个挥刀的家伙还没近到史进跟前就送了小命。
史进此刻离魁二不过百十步远,风舵的百十来人,现在也伤了将近过半。他们拼杀的地上淌满鲜血和尸体,也这一片那一片地散落着金银。就在魁二看见史进离他更近了,正也要杀过那边去接应他时。意外的事情却随着咔嚓一声撕裂的脆响,而轰轰烈烈地上演了。
史进一听那声响,心下便是一喜。终于等到了,出路就要摆在眼前了。官兵众人循着声响的来处本能地扭头望去,不由地心惊肉跳,胆小些的直接丢了兵刃撒腿就跑。
原来那颗华yīn县最大的松柏此刻已通体燃烧,就伴着那咔嚓的一响,这松柏竟然燃烧着直往那西城门下倒去。熊熊的烈火加上松柏枝干不断分泌的油脂,火势狂的更是非同一般。“火树”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倾倒下来,西城门下的那数百号官军抬头一瞧,这耀眼通天的火海便犹如灭顶之灾般,即将扑头盖脸而来。一时间骇破了胆,也管不了什么厮杀了,一声哄喊就撒腿四散。
就在这空,史进朝着魁二大吼:“快走!快走!”
风舵众人闻声,心下便一点即通,趁着官兵四散溃逃的缺口,拼尽血本地往西城门下狂奔突围过去,就在那树悠悠栽倒的时候,魁二带着风舵所剩不多的兄弟也恰好跑出了西城门下。
等魁二此刻再回头时,才发现那年轻汉子并没有一同冲出城来。而此刻站在城门洞下的魁二隔着面前的**火海,远远的看见了还陷在重围中奋力厮杀的史进。
他看着这片将他与官兵相隔的火海,听着噼噼啪啪松枝暴烈的声响,魁二就懂了。懂了那年轻汉子为什么要shè那“火箭”,懂了那年轻汉子为什么要往这边杀。他是想给我一条活路啊,是想带我们离开这里啊。
魁二望着此刻渐渐被官兵重新围住的史进,心里不由地颤抖起来。这么多年在刀口上混,什么残忍的境遇没有过,什么卑鄙的手段没受过,血见得多了会麻木,人杀的多了心也会死。但此刻,那颗早已苍白的心脏,却又有了一丝人情的颤抖。
魁二想发足狂奔回去,可是眼前约有数丈宽的火海横在面前,挡住了回去的路。魁二突然觉得在这世上活着,好累,好疲惫,双膝一软,竟朝来路的方向,隔着这片火海跪在当下。风舵的人也渐渐奔出数步后停了下来,看着自家老大跪倒在城门洞下,便都急了。
“大哥!快走啊,再不走火势弱了,就走不脱了!”
魁二听了这话,知道讲的有理。素未平生的一个人,还不至于让他魁二就这样去死。于是,魁二朝那厮杀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硬了硬心肠。转头便跟上风舵众人,不消的片刻就消失在了城外的夜sè中去了。
史进见魁二出了城去,心下松了一小半,但自己却陷在这城里,成了众矢之的。史进心里并不怪风舵的人没义气。他只是怪那棵松柏倒得太不是时候,如果早上那么一会儿,自己还没冲进官军这包围里来,那时另寻条路子也容易的很。要么就迟上那么一会,等自己和风舵的人汇在一处,就可以全都逃脱了。
而如今自己杀到这个地方,恰恰是进退两难,就是插上翅膀也没那个力气再飞出去啊。
看着那官兵恶气腾腾地一发声喊就杀掠过来,史进心下就真的空了,空荡荡地只剩下一句气话,去他么的吉人天相。
第四十二章 陷绝境史进悟道
史进陷在这阵里,可心下却真的没底了。眼前除了火光就是凶神恶煞般官兵,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希望,其实也本来就没什么指望。方才的那副狠样子,让人瞧着胆寒。可现在呢,连自己都觉得落魄。
可是,史进又不知怎地,想起钟国梁说过的一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一面使尽全部的本事去护着自己周全,一面不由地在心下思虑,凭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算不算的那百足之虫,如果算的,那如何才能将这“不僵”的神威发挥出来,如若不算,那却又如何才能成就百足之虫。
在众官军的眼里,史进是放走贼人的祸首,但却也是条铮铮铁骨的汉子。他们看着他做困兽之斗的样子,心里都揣测着觉得,在他内心只怕已经恐惧的无边无际。恐怕谁也没有想到,抱着必死之心,却倔强的不愿赌服输的史进,此刻反而在心底,正生出这么一个与自己生死毫不相干的无聊问题。
但在史进看来,这个问题如果放在平rì里,他也会一晃而去,或略不管。但在此时此刻,手里的刀刃痛饮着鲜血,一面琢磨起这话,就大有味道了。
那一天,钟国梁半道拦住史太公的灵柩,讲的是慷慨激昂,哭得是伤天恸地。这百足之虫,是被他说出来描摹这大宋实力的。在当时,这词还是史进头一回听到,只是觉得新奇,心想就是那蜈蚣也并无百条腿脚,于是暗暗记在心下,想等rì后请教个明白。看看那虫用这一百条退,如何协调走的起路来。
可现在,史进不知怎地,这八竿子打不到的词却自己找上门来,印在心里头。只是在此情此境之下,他再也没往“那虫子长何模样如何行走”的方面去想。
伴着史进每一刀狠狠的砍过,那官军们便断胳膊断腿地鲜血四溅。透过那触目惊心的血腥,史进渐渐有一点入了魔。尽管经过这么的厮斗,手里的那把随便捡来的刀上已经染透了血污,刀刃也因为格挡刀枪、剁砍骨骼而或有缺口或有翻卷。但它在史进的手里,舞的却分外张狂。
史进此刻心里没有丝毫恐惧,什么打法都干有。当下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地拿着这朴刀耍的分外过火。心里想着“百足”的意蕴,那刀刃也不知不觉地,都是尽往官兵的手脚上去。史进的招数也不由地变得刁专而狠毒,这下可苦了那些看清局势却大意轻敌的官军。他们欺负史进形单影只,各个胆大无边的使出招来。但始料未及的是,此刻接近入魔似的史进,刃走偏锋,稍有不慎便将他们的手臂就被砍剁下来。
史进看着那些溅着热血落下的手臂,一时着了魔了。他一股脑地斩杀过去,全然没了防守的招数,一招一式,一劈一剁,尽是杀招。
史进此刻见一支长枪夹杂在众朴刀里,悄无声息地便往他左肋刺来。史进手快,当空虚晃一刀,挡开了朝自己砍来的刀剑,接着顺势一引刀柄,刀刃贴着那长枪的枪柄便疾削过去,随着啊的一声痛叫,那使长枪的双手,由腕处被齐齐削断。
史进这一招玩的花哨的很,一招使到尽头,却因为舒腰展臂,相去太远,而一时收势不回。明明感知背后有刀风袭来,却也来不及回刀挡住,只是一扭身盘,避开了后心的要害,但却给结结实实地削开了左肩头上的肉皮。
顿时鲜血顺着史进的左臂流淌下来,而痛觉却深深地扎在了史进的心里。可是现在被围的情况,哪里有空去疼去痛。史进还没来的及看一眼伤势,那边便有一刀直直地朝史进捅过来,史进吃痛的左臂一时来不及运动,只得原地一旋,贴身让过了那刀刃,顺着那来人的去势,史进右手下意识地弃了朴刀,抓住那人大臂,顺势一拉一送,加快了那刀的力道,噗的一声,不但刀插入了另侧官军的前胸,而且那使刀官军的身子也为史进挡住一面的刀剑。此刻,史进的灵台突然一明,心里似乎晓得了“百足”的意义。
史进没了兵刃,众官兵就更不惧他了,一个一个挥刀便往史进头上招呼。史进心里一旦洞明之后,耳路就及其敏锐,丹田的气息一沉,耳中便将喊杀之声摒除,只余下刀刃抽动空气的声响。
史进闻声辨位,觑准刀势的来路,贴着群刀的缝隙,极尽全力的闪避过去。在他眼里,此刻只瞄准了面前的这一把朴刀。等那刀势避过了劲头,便一手抓了那人的握着刀柄的手腕,一手扯住那人腰带,脚下发力腰身一转,将那人握着朴刀就横甩出去。啊啊啊啊的一片吃痛,又一侧的人被撞倒在地,相互误伤自然不免。
趁着这一面混乱的空,另一面的军士不信邪地又杀上来。史进这次更胆大了,双眼余光死死盯着两面刀刃的走势,也不躲闪也不避,等那两只刀刃都近到身前,便突然一步跃起,一手一个猛地扯住两官兵的手腕,史进小臂发力牵引,那两人握着的刀便顺着史进发力的方向去了,噗噗的两声,相互捅入了对方的小腹。
史进现在可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百足之虫”。那所谓的“百足”根本不必在自己身上长着,美观不说,还累赘。其实,说的通透一点,就不过是以力打力,借刀杀人罢了。
如今在这围攻的绝境,史进悟到了其中的道理,空手入白刃,将杀来的额刀刃稍加引导,便以自己的意愿转送出去。就这么一闪一躲,一拨一挑的功夫,便又让官兵开始了新一轮的自相残杀。
虽然这般争斗史进也乐得玩耍,但毕竟是陷在别人的围攻之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是迟早的事。史进就是再能打,也恐怕挨不到天亮。更何况那左肩上的伤口在史进这连番的大动作中,流血不止。一点点流逝着jīng力,史进越来越感到身子的沉重,也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