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挑拨阴谋化刀锋(伍)
“好了,黄信,你们先都下去歇着吧!”史进听他们说到这里,心里已经有所洞察,见那些军士不动,便开口呵斥道:“你们先下去!”
“让大帅受惊了,小的们那就先行告退.”说罢,黄信带着那些军士都下去了。
“大帅,我真的不是要刺杀你!”花荣为自己辩解道。
史进使个手势,时迁上来一刀将绑住花荣的麻绳割开,说道:“花兄弟,我知道不是你,我信你!再者说来,若是你当真杀我,就以你的箭法,也不需要补上着第二箭。”
史进说罢又蹲下来,看着那倒在血泊里的汉子,将他的脸扭过来,一看,这厮史进并不曾见过,史进抬头对时迁说道:“这人咱们可曾见过,不该有什么过节啊。”
时迁仔细地看了看,摇摇头,说道:“说不得是雇凶杀人,大哥你看,他手里这黑匣子,就是袖箭的射筒。”说着时迁便将那黑匣子拆开,将里面的机关等等暴露在了众目之下。
史进一看果然,这匣子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地图,果然是制作精良的一个袖箭射筒,上面还上着一枚细长的袖箭,这支袖箭通身乌黑发亮,箭头上更是泛着墨绿光泽。
“这上面有剧毒!”花荣说道。
史进将这黑匣子盖上了,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背后又有什么人……”
时迁这时候说道:“我瞧那黄信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打从大哥的营帐里出去,就有些魂不守舍得,走起路来都不干脆。”
史进沉默这点点头,说道:“花兄,你回去早些歇着吧,这里的事我自己来处理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花荣点点头,便告辞了,走到大帐门口突然回过头来说道:“大帅,近来千万小心!千万呐!”
史进看着花荣这般郑重地说,想必这简单的两句话之后隐藏着难以启齿的苦衷。史进虽然不明白花荣究竟是为什么所束缚,但是,史进也不知道为什么,打心底里他相信花荣。
时迁为了史进的安全将大帐前后凭加了不少护卫,史进也安排时迁在晁盖、宋江大帐附近都加强警戒,严格控制大营内进出。
【宋江营帐】穆弘得了宋江的号令赶紧悄悄地在营里走动将张横、张顺、欧鹏、杨林、马麟都一起暗中约到了宋江的大帐里来,大帐外面有宋江的亲兵把守,里面众人分座次坐了。
“兄弟们都到奇了么?”宋江压低了些声音,但是其语气中的威严和紧迫一丝都没有衰减。
穆弘说道:“王英兄弟不在营中,问了他的亲随,谁也不晓得去了哪里。”
“这厮,关键时候掉链子!”杨林说道:“保不准,又跑到郓城里头逛窑子去了。”
宋江的脸色阴沉下来,没有说话,这个时候邓飞回来了,撩开营帐的门帘进来,说道:“大哥,花荣不在营里!”
“坏了,坏了……”宋江在心里叠声叫起来,脸色愈发深沉了。
李逵在一旁呆不住了,说道:“大哥,深夜召集我们至此,是有什么大事吧!”
宋江看了一眼帐中的各位兄弟,大家都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宋江吸了口气,顿在胸口,这才开口说道:“我等招安之事,晁天王不允,近来他招了史进前来,为得就是要铲除我等,以绝后患来坐稳梁山。”这句话一出,顿时众人都惊得有些目瞪口呆,他们虽然在来时就晓得必然是有大事,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事来的这般突然来的这般直接。
宋江见众人没有反应,便继续说道:“我也晓得事发突然,但晁盖和史进是不会留我等一个活口,我等熬过初一也熬不过十五。当初兄弟们随我上山时,曾暗中歃血为盟,走招安之路,光宗耀祖。眼下事发,瞒不住了!”
“大哥但凡吩咐,谁敢不从,俺铁牛一板斧先砍了谁!”李逵跳将起来喝道,众人都被他的yin威所唬。
宋江看着李逵说道:“铁牛,休要吼叫,引得事发,你来担当!”
铁牛眨巴眨嘴巴不出声地悄悄坐下了。
宋江说道:“你们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什么都不瞒你们。方才黄信已经带人去刺杀他两人,我也派戴宗回山寨去清除异己,调来兵马,如今,这一步既然迈出来了,就决然没有回头路,不管黄信能否事成……”宋江说道这里,突然顿住了,这营里也悄无声息,那些屏气细听的人们,有的眼神变得犀利,有的则很是沉重,有的其中填满了杀气,也有人眼中闪过迟疑,但宋江不管这些了,现在形势所迫,什么都管不了了,当下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么不做,既做做绝!”
【绿林军营】“美娘子。”
扈三娘听得这声音心里一惊,赶紧回身看时,只见矮个儿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扈三娘定了定神,仔细一看,这才了然,原来这私闯“闺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与宋江不离左右的矮脚虎王英,当初他们打祝家庄的时候,扈三娘和他交过手,在二十多回合的时候将这厮生擒的。扈三娘一看是他来了,在看这厮一身的酒气,便问道:“这不是王英兄弟么,怎地有功夫来这里,这三更半夜的闯进来,不合规矩吧。”虽然扈三娘听他那一句称呼心里不爽,但这话说的还是很客气,但也少不了警告规劝的意思。
王英却扶着门框站着,脸上笑得很是**,咧开嘴信口开河地说道:“娘子,没啥不合规矩的,咱俩——谁跟谁呀。”
“青竹?红梅?”扈三娘见他还说荤话,便拉下脸来朝着门外喊了两声,这青竹和红梅都是扈三娘的贴身丫鬟,都有些武艺在身,本来守在门外就不该让着厮进来的,怎地今儿个开了小差。
扈三娘又叫了一声,见没人答应,原来静悄悄的,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扈三娘并不走过江湖的人,但当下在心里也起疑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挑拨阴谋化刀锋(陆)
这时候王英歪着一张脸笑了,说道:“娘子,你是不是叫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咱俩的事,你叫她们来干嘛。”说着王英便要关门。
扈三娘嗖地一把靠在桌边的剑抽出来,横眉竖眼地呵斥道:“你敢放肆,小心我对你不客气!”说道这里,扈三娘心里还是惦记那两个丫鬟怎地了,当下又恶狠狠地问道:“青竹、红梅呢!”
“我用迷香放倒了。”王英笑着露出了满嘴的黄牙。
“你这个卑鄙小人!”扈三娘听得顿时火冒三丈。
“娘子,你怎地就不明白俺王英的心呢,俺是爱你的啊!”王英含情脉脉地看着扈三娘,这灯影下的女人被这光晕承托的愈发周至动人,翘肩细腰,让王英看的愈发醉了。
“你再胡说一句,我就戳烂你的嘴!”
“小娘子,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俺王英就动了心,动了情,看你横刀立马,柔美中多了三分英武,不似那窑子里的女人,都是胭脂沾染出来的,而娘子身上的娇媚,那是说都说不出来的。”
“你!你放肆!”说着,扈三娘已经再听不下去了,手里持着那柄短剑便跃跃欲试地要刺过来,只是,眼下还顾虑这厮是梁山的兄弟,一时下不得狠手。
那王英却不知收敛,继续说道:“我这一天不见你,就心里痒得慌,你知道么,痒得慌,那在文人嘴里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你住嘴,我警告过你,老娘我不是好惹的!”扈三娘呵斥道:“你再无礼,休怪老娘手里的剑不长眼!识相的给我滚!”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了,今晚,咱们就好好温存温存,俺让你舒服的美到天上去!”王英说着便朝着扈三娘这边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过来,脸上荡漾着放肆而**的笑。
扈三娘被他彻底激怒了,当下也不管这厮是谁了,轻咤一声,便唰地一剑刺过去,王英看着剑锋来了,晃身一躲,嗤啦一声,这一剑将王英的衣衫划开一大道口子。
王英站在地上不动了,看看衣衫被划破,露出了自己那一身膘肉来,愣了一愣,便又带着色眯眯的笑抬起头来看着扈三娘说道:“刘备当年取了孙小妹,估计也是这般,乖娘子,倒是会给汉子脱衣裳了,有趣有趣!”说着自己便将余下的衣衫一把扯下来,丢在地上,露出一身精炼的肌肉来。
扈三娘见着厮褪了衣衫,脸上一红,赶紧拿手挡在脸前,怒火中烧地喝道:“把衣衫穿起来,滚蛋!不然老娘这一剑下去,当真戳死你!”
王英见扈三娘那欲遮还休的模样,愈发动了情,将裤带也顺手解开,说道:“哎呦,小娘子,我就喜欢你这羞答答的模样,今夜洞房,应该有个盖头才是!”
“你再敢脱,我就要了你的命!”
王英哈哈一笑,将裤子也脱了,将胯下的玩意露出来在扈三娘的眼前直晃悠,说道:“来摸摸看,满不满意!”
“无耻!”扈三娘一手挡在眼前,哪里敢再去瞧。
王英见扈三娘不看,正好逮着机会,一把扑上去,一手搂住扈三娘,一把将那剑夺了丢在一边,扈三娘惊得嘶声叫喊起来,王英却越听越觉得刺激,全身血液不禁滚烫滚烫愈发沸腾了,拦腰将扈三娘一把抄起来,转身将那桌上的油灯一吹,就往那床上抱。
咣当——!
一声响起,将王英惊了一跳,回头看时,只见房门被踹开来,外面的月光洒进来,拉长了一个立在门口的身影。
王英将扈三娘往那床上一丢,火冒三丈,下意识地往腰后摸那朴刀,却才想起来,衣衫都褪尽了,那把朴刀也估计早就留在那酒馆里了。王英大怒,喝道:“王八羔子,来坏老子好——”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人一个箭步冲了进来,一把就掐住了王英的喉咙,就此这么一提起来一摔,嗤啦一声,正好将这厮丢在了那方桌上,连同桌面砸了个粉碎,痛的王英叽哩哇啦直叫,连番骂那厮。
这时候外面又冲进来三四个汉子,抬手就要打,却不想被先前那汉子一声喝住,道:“你们让开,我来!”
扈三娘一听这声音,顿时心里一暖,这来人不是别的,正是与他定了亲的祝彪。
王英从那一堆废材里爬起来,手里操了一节桌腿便劈头来打祝彪,祝彪侧步一闪,让过了那一棍,当即便挥起铁臂一计横扫,狠狠地打在了王英的脖颈上,王英顿时觉得喉头像是被击碎了,气息堵在嘴里,一丝一毫都吸不进来,倒是喉咙里翻江倒海,惹得他连番剧烈地咳嗽。
祝彪没有继续跟进,而是像个丈二金刚一样站在那厮身边,雷霆大发地喝道:“狗日的,起来!”
王英也是个打出来的汉子,哪里咽的下这口气,揉了揉咽喉,勉强好些就霍地翻起身来,抬手就是一招通臂拳,朝着祝彪的下颚和小腹就是连番两招,祝彪一搏一挡便将之化解,继而飞起一脚将王英踹翻在地,祝彪喝道:“来啊!能耐!”
王英被这厮打的吃了亏,心里愈发让不下了,当即便豁出去了,暗中一把将地上的短剑操起来,便大喝一声朝着祝彪杀过去。祝彪只见那厮手里操着什么,在经过门边的时候一道寒光闪过来,祝彪当即便一脚踢翻了身旁的一把交椅,劈手操着椅背便迎着来人砸过来。
王英不善用剑,这把剑更是不顺手,当下只当做刀使,但是这女人用的剑刚劲不足,阴柔有余,这一剑砍下去,并没有将祝彪那千钧劈下来的椅子砍烂,剑身嵌在椅面上,一同砸过了他自己的肩膀。
王英只觉得肩头上火辣辣的疼,他一向没有吃过这般大的亏,当初在清风山上当大王就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欺负。王英个子不高,如今在功夫不错的祝彪手里更是讨不到便宜。王英扑上去厮打,却反倒被祝彪一把提起来杵在墙上一个劲地朝着脸打。
第二百六十二章 挑拨阴谋化刀锋(柒)
王英的左右脸颊像是被打开了花,更像是一个炮仗炸在了面前.王英原本带着三分酒气,这下都醒了,但这年轻的火气哪里制得住,当下便破口大骂:“哪个龟儿,敢打老子!”
祝彪听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这究竟是谁,营里的兄弟哪个不晓得扈三娘是我的未过门的女人,敢在这里放肆,分明就是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好啊,还敢骂老子!祝彪想到这里火冒三丈,当下提起拳头愈发不留情,咣咣咣就朝着那王英的面庞上打,王英双脚一盘,绕在了祝彪的腰上,一双手胡乱地挡了祝彪的拳头,还少不了几下反击。
这种乱七八糟的打法已经乱了王英的方寸,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拳头就打。俗话说无招胜有招,王英这赖皮打法让祝彪无端挨了两下。
祝彪最恨这种混混一样的人,再想起这厮的混帐手段,心里更加气得发毛,撤了两把,王英也没有被扯下来,怒火中烧的祝彪当下端着这厮猛地往墙上一撞,将王英装的两眼直冒金星。
而这一撞也将这赤身汉子从身上撞松下来,祝彪不敢想象这厮究竟是如何放肆,竟然已经脱的赤条条,他没有来得及去看扈三娘情况如何,眼下只听得扈三娘在床塌上嘤嘤哭了,这心里非但很不是个滋味,简直就恨不得将这面前之人打个稀巴烂!
扈三娘虽然是个女中豪杰,可是遇上这事儿,还是有些失了主意,眼下见了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前来做主,顿时便漏出了女人柔弱的本性来,所有的委屈都化作奔腾的眼泪流淌下来。
扈三娘这一哭,就像是催化剂,怒火在祝彪心里本已烧的烈气腾腾,现在却像火上浇油,祝彪觉得胸腔里有一种胀裂欲炸的东西,像是野兽一般撕碎了所有的理智和约束。
祝彪一把卡住王英的脖颈,挥起拳头朝着面门就打,越大越疯狂,王英吃了这些拳头起初还叫喊两声,还些手脚,可是,都打到了这个份上,祝彪使出了全部的本事和超常的力气,那王英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五六十个回合便给打的七荤八素,两眼翻白。可就算是如此,祝彪还不撒手,一口气打出七八十拳来,等到祝彪这口气撒完了,缓缓住了手时,才发现面前这厮已经毫无动弹了,祝彪将手往那人鼻端一放,只觉得这人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
打死人了。祝彪第一个反应过来,站在当地愣了一愣,将牙一咬,心里一横,继而抬起脚来,在那厮左右肋上又是四五计重脚。祝彪踹罢了,这才走到床边来,抱住了隐隐哭泣的扈三娘说道:“别怕,别怕,我来了,有我在,别怕,别怕。”
扈三娘紧紧抱住祝彪,止住了些哭腔,问道:“那厮,你将他怎地了?”
“打死了。”祝彪干脆地不带一丝拖沓。
“啊?!”扈三娘听得一惊,说道:“那厮是王英,就是那黑矮子手下的人,你将他打死了,咱们如何交代啊?”
“怕什么,天塌下来也有我彪子顶着!”祝彪铿锵回答道:“他不给咱们一个交代就罢了,还敢问咱们要个交代?!那黑矮子要是敢来,看我不给他一个教训尝尝!”
“你可不敢胡来,咱们赶紧去找大帅,我想他会想出个两全的办法的。”扈三娘带着微弱的哭腔说着,这里面满是对祝彪的担心,以及自己连累他的悔意。
“不行,这事若是捅到大帅那里,岂不是给大帅找麻烦,眼下做不得。”祝彪很有主见地否决了扈三娘的提议。
扈三娘听得就急了,认真地说道:“那你去看看还有没有救,咱们送他去就医!来人呐!”扈三娘这一喊,外面跟着祝彪一同来的几个祝家亲信都赶紧进来听命。
祝彪喝住了说道:“就什么医?!这样的人渣,打死倒好,留下反而是个祸害!”
那些祝家的军士们听了少东家的话都站在原地不动了。
“那你既不和大帅说,只怕也救不活了,这人命关天,若是那黑矮子较劲起来,那可如何是好?彪子,那你既然如此固执,那打算怎地办。”
祝彪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干脆利落地说道:“将这厮埋了,一了百了。”
“啊?”扈三娘万万没有想到这一茬。
祝彪说道:“这厮敢来这里撒泼耍荤,我安能留他性命!我手下人向我报告时说,这厮就是孤身前来,想必没有旁人知道,不如我们就此挖坑埋了,只要你我不说,就决然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那黑矮子丢了人,岂不会搜查?!”
“查!让他查,挖地三尺埋了他,这郓城县这么大,量他也想不到这里来,等查过一阵子,那黑矮子就作罢了。”祝彪说道:“这厮好色成性,就算是查也查不到咱们这里来,必然要从烟花巷子里下手,就算他查得到了,那也是十天半个月之后的事了,那尸首早就腐烂难以辨认。我等就算是不抵赖,丁是丁卯是卯地说,那黑矮子也不占上风!”说罢了,祝彪看这扈三娘说道:“咱怕他作甚!”
扈三娘经过祝彪这么一说,当下也没有什么过多的疑问,祝彪便吩咐那站在门口的亲兵说道:“你们将这厮抬了就埋在那边的后院的菜园里!埋得深些!”
“少东家放心,绝对干净!”那亲兵还保留了原来在祝家庄的称呼,当下便将那地上四仰八叉赤身的汉子抬起来拎到后院去了。
祝彪看着众人将那厮抬走了,深深滴叹了口气,说道:“随我去前面住吧,在我隔壁早为你扫出一间干净屋子,先前若是去了,也倒没了这些惊吓。”
扈三娘一面起身,一面说道:“还不是怕旁人的闲言碎语。”
“怕什么,咱行的直坐得正,不怕他们说咱影子斜!”祝彪说道。
扈三娘摇摇头,说道:“若是真如你这般简单,倒是好了。”说道这里,扈三娘已经站到了地上,整理了整理衣裳,便同祝彪出了这噩梦般的房间来。
“青竹、红梅怎么样了?”扈三娘担心地问道。
“已经被我差人送过去了,放心吧。”祝彪说着便带着扈三娘来到了仅隔着一条胡同的前面院里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挑拨阴谋化刀锋(捌)
【长安】
“报,,。”
吴用坐在神机处的正堂里正挑灯夜读,这时候却听得从远处传來的一声禀告,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了过來,吴用心知这必然是一道加急的军机,当下还不等那人迈进这院子里來,便起身站了起來。
那背上刺着驿字的一个书信使在这个时候快步奔了进來,见了吴用当即便将一个书信呈送上來。
吴用接过这文书屏退了那书信使,快步踱回到桌边來,吴用将灯挑亮了些,一看这书信上面用蜡烫着一个殷红的“加急”二字,吴用愈发觉得这信笺來的要紧了,当下将封皮拆开,将里面的信抖出來,这信是从陕州发过來的,信笺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文字拼凑起來,这是绿林军的加密书函,这书函若是旁人拿到手里,这书函不论是顺着读还是逆着读,只要沒有绿林军的约定解密之法,亦是一张废纸,毫无用处。
吴用将这信拿到灯火之下,提起笔來,将这上面但凡与山有关的偏旁字首都一概删去,余下的文字再去掉前九个文字,从第十个字开始,分别隔开一个、二两、一个、两个……如此依次将密文挑出來,由此再读,便是文中的本意。
而这封信函,里面的真意写的不是别的,而是前方的探马军情,意思不外乎:据探马來报,一支三万人的兵马已经大张旗鼓地到达河北永宁,为首的是一个名叫高廉的人,有确切消息称,第二rì,高廉将对陕州首先发动进攻,陕州兵马不过五千,难抵挡敌锋,请求支援。
吴用看过这个告急信函之后,心知那里驻防的是一个从民间考核提拔起來江湖游侠,虽然有些过人的本事,但是却也一时难以独挡一面,当下便立刻差人请了武松前來,连夜便差武松带着他手下的松字营共四万四千人马前去支援陕州。
武松当夜便点起兵马,吴用将神机处一概事宜都交给了朱武打理,当夜在三更时候便随同大军风风火火地往陕州赶去。
【郓城县外·驻军大营·宋江大帐】
“营里营外都找遍了,还是沒有王英的踪迹,我按大哥吩咐将王英的亲兵带來了。”花荣说罢,便让身一旁,后面的两个军士顿时跪倒在地,见营帐内如此多的首领汇集,真当以为王英私自出营惊起了大事,当下拜过了宋江,两人便垂着头,谁也不敢抬起來。
宋江看着那两个小厮问道:“你们家主子王英不在营里,去哪了。”
那两个小厮虽然之前早有准备,但是却也被这一声呵斥吓得浑身一抖,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都想让对方开口,两人贼眉鼠眼地样子落在了宋江的眼里,哪里忍得下,便低声大喝道:“说。”
一个稍稍胆大些的立刻开了口,说道:“我们家主子睡不着,出去溜马去了,过得一两个时辰一定回來。”
“遛马,。”宋江身子往那两个军士面前稍微倾斜了些,骂道:“放屁。”
花荣当下一步站出來,说道:“若是你家主子去遛马,那你两为何都是从郓城县南门方向來,莫非是你们擅自出营,,违背宵禁,军法当斩。”
那两个军士一听,当下吓得朝着花荣拜了三拜,连番求饶。
宋江见花荣一举抓住了这两个军士的弱点所在,想必再盘问下去已经不是难事,当下便yīn着脸喝道:“说,究竟去了哪里,误了大事,拿你二人抵罪。”
“大哥饶命,小的说,小的说,我家主子今晚叫小的们同去德庆楼吃酒,之后,他叫我两去打听扈三娘在城中的所在,再后來他就去那里了,本來我两藏在对面的胡同里等着,谁想,那祝彪紧跟着去了,再之后祝彪就带着扈三娘走了,却不见我家主子出來,只听得后院里一片铲子冻土的声响,我两个害了怕,这才逃了回來。”
宋江一听,大怒站起來喝道:“你两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家主子安危尚且不知,你两就孤身逃回來,留你两人何用,,來人,拉出去斩了。”
“大哥,使不得,这两人暂且还有一用。”黄信这个时候跳出來说。
宋江要斩杀这两人,本來就是杀鸡给猴看,这猴子自然是指黄信,昨夜在郓城县里,黄信也是如此丢了他逃命去的,眼下杀不得黄信,却可以杀了这两个人,好歹给黄信个难看,却不想这黄信倒站出來说话了,宋江沒好气地斜眼看了黄信说道:“为何杀不得。”
“史进的手下扣留了咱们的人,咱们要去找他们要人,万一人家抵赖怎地办,留下这两人才能作证啊。”黄信知道自己沒有暗杀成功,反而差点将事情搞砸了,这让宋江等人愤怒不已,但是,虽然是史进心里起了疑心,但毕竟沒有查到他们的头上來,眼下本來要立刻火并的趋势也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宋江等人
第二百六十四章 挑拨阴谋化刀锋(玖)
【郓城县外·驻军大营·史进大帐】
史进自从险些遭了暗算之后,当夜在帐里翻來覆去,怎地也睡不安稳,到了后半夜,索xìng披衣坐了起來,踱步到了大帐外,看到天际一片漆黑,沒有一颗新光坠在上面,史进也说不清为什么,总有一种难以安适的感觉,仿佛有一股不知名的暗流再蓄积着力量,在朝着他的方向汹涌而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人一前一后朝着这边过來,被那营盘站岗的军士拦住,正七嘴八舌在交涉什么。
着很快引起了史进的注意,史进慢慢地踱步过去,那开始互相推搡的趋势立刻就此打住,一起拜了史进。
“怎么回事。”
那站岗的军士先禀告道:“这厮擅闯军营,小的拦他,为此争执。”
史进转脸看向那两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喽啰,还沒开口相问,这两个喽啰就带着一脸的着急相开口了道:“大帅,求您做主啊。”
史进看着两个喽啰这么连哭带喊地跪倒在自己的脚下,便问道:“别急慢慢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是哪个营的。”
那两个喽啰说道:“我们是王英的部下,我家主子在郓城县里被祝彪给绑了,现在生死未卜,还请大帅做主,救救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不在营里,怎地跑到郓城县里去了。”史进眉头一蹙,祝彪是自己亲手招进來的,如今在郓城县里正处理这战争的善后事宜,怎地却和王英为难,史进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从头到尾给我说明白。”
那两个喽啰早就知道史进要问个究竟,当下便讲宋江先去让他们说都照本宣科地说了出來道:“不瞒大帅,我家主子偷偷带着小的们溜进了郓城县,去逛窑子,却不想半道上被祝彪寻见,就被扣押进了一处院里,小的们跑得快,才沒被抓住。”
“你看清了,是扣押进去,而不是请去吃酒。”史进再问一次。
“小的亲眼所见,祝彪带着人用刀逼着俺家主子走的,进了一间院子,只听得惨叫,就再沒出來过。”那喽啰说道:“还望大帅救一救。”
史进心道:“祝彪归降之后,一向很好,不曾见过有逆反之心,为何他偏偏要和王英过不去,莫非是发现他违令出营,所以带我将这厮绑起來,等天明再押回山上來问罪不成。”想到这里,史进心里有了些底,便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两先回去,我这就差人往城里去走一遭,让祝彪來说明情况。”说罢,史进立刻招來了一个营里的传令军士,要他立刻骑马飞奔进城,找祝彪來给个交代。
那传令军士前脚去了,王英的那两个小斯当即便告退出來,脚下不停,就悄悄回到宋江的营帐里來。
而此时的宋江正坐在大帐中眉头紧锁,脸上浮现着一股惨淡的yīn冷,像是永远吹不开的yīn云,而花荣此时却被反剪着双手坐在一把交椅上,身后左右多了两个带刀的侍卫。
宋江顾不上再与花荣秋后算账,当下转过头來看着那两个进來的喽啰,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
“大哥神机妙算,一切都在大哥的意料之中。”那两个喽啰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自己也落下个花荣一般的下场。
“好,按计划行动。”宋江淡淡地说罢。
【郓城县外·驻军大营·晁盖大帐】
“天王,天王……”
“谁,,。”晁盖听得有人唤他,突然从梦中惊醒过來,猛地坐起身來,一把短刀已经紧紧握在了手中。
“天王是我。”那站在晁盖床边约莫有两三步距离的小厮说道:“天王,山上出大事了。”
“什么,。”晁盖一看是自己的亲信,刚刚放松了jǐng惕,就被这一个“出大事”惹得又提心吊胆起來,一双虎眼徒然瞠大:“出什么大事了,。”
那亲信见天王清醒了大半,当下便稍微测过些身來,说道:“山上有人策反,阮氏兄弟派了快马前來,就在门外候着。”
“快让他进來。”晁天王听得这策反二字,心中徒然一抖,这几月來,自从宋江带着一伙人马上了山,着山寨就不像往rì那般安稳了,宋江在暗地里做什么晁盖虽然不知道,但是宋江想要一步步架空他在山寨的地位,这一点晁盖是心知肚明,只奈何晁盖看在往昔的面子上,也因为自己手下的力量不足,又沒有充分的证据在手里,所以才对宋江一味放纵不管,但眼下出了这事,让晁盖第一个便想到了宋江,当下一面叫那人进來,一面赶紧披衣穿鞋下了地來。
那小斯身着一身黑衣,明显因为长时间的奔走,连气息都沒有喘匀,当下见了晁盖赶紧跪倒了说道:“天王,宋万、郑天寿反了,从金沙滩、鸭嘴滩二处小寨带兵三千,一直打到上山來,阮氏三兄弟连同吕方、郭盛一同将他二人制服。”
“宋万、郑天寿着两个逆贼,现在两人何在。”晁盖怒火中烧,双拳握得嘎嘣儿响。
“在火并中被吕方、郭盛杀了。”那报信的喽啰说道:“阮头领叫我前來禀告天王,望天王多加小心。”
晁盖霍地站起身來,在地上踱步,满面愁云,问道:“山寨现在情况如何。”
“山寨因为火并死了不少兄弟,山前的两个上山关口被烧毁了,阮教头担心有人同时对天王下手,所以让小的悄悄下山,在小的离开时,山寨里还有小股势力沒有清除。”
第二百六十五章 挑拨阴谋化刀锋(拾)
【郓城县外·驻军大营·史进大帐】
“史进!”李逵站在史进大帐当地,瞪着两个铜铃似得眸子,那张大嘴愈发厮一张一合地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嗓门高的惊人:“俺兄弟王英,你究竟是放不放人!”
史进看着面前一伙人黑压压地站了一地,经管有外面的军士将想要涌进来的王英部下都推搡着挡在了外面,但是,着些梁山的头目兄弟却不好拒之不见,张横、张顺、欧鹏、杨林、马麟、穆弘等都到了史进的大帐里来讨说法.时迁见这伙人来势汹汹连忙指派魁二将林冲、秦明两位将领都叫了过来,当下像是两伙人对峙一般,并排放对地站着。
史进面对着李逵咄咄逼人的气势,保持着以礼相待,说道:“众位兄弟且先回去,这事我已晓得,我已经派人去叫祝彪放人,马上祝彪就会来了,到时候定然给诸位兄弟一个交代。”
“给一个交代,大帅,不是俺不信你,只是这祝彪贼性不改,你将它留在郓城县,那简直就是放虎归山留后患!”马麟说话倒是客气三分,但是这里面依旧还有职责的意味:“他现在羽翼未满就敢做出这等事来,兄弟们都说是有人指使,眼下王英兄弟生死未卜,我们众兄弟如何能安坐的下!”
“你说谁指使!”秦明方才听得李逵嚷嚷就心里生了气,现在又听得马麟话里带刺,便开口骂道:“你们一个个擅闯大帐,才是有人指使!”
“那杂胡子,你说话当心些,小心闪了舌头!”穆弘冲着秦明骂道:“我们兄弟情同手足,方才都是接到王英手下亲兵的求救这才来问个结果,要个交代。”
“交代?”一向冷静的林冲这个时候开口了说道:“这里是你们要交代的地方么!”
“祝家是大帅你招降的,现在祝彪又心甘情愿地归于你的帐下,现在他无故捉了俺兄弟王英,你说我不找大帅,还能找谁?!”杨林抢着说道:“莫非还要我去找天王理论理论么!”
“放肆!”史进听得出这伙人的意思了,当下不禁怒喝骂道:“祝彪是我招降的,不错!但既然归降就都是兄弟,都是一家人,我史进虽然是绿林军的大帅,但在这梁山上也还是有一把交椅的!大家都是兄弟,本该同舟共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瞧瞧你们,开口闭口就是你们兄弟,你们兄弟的,山寨现在还在孕育力量,没有发展壮大,你们就划分党派,分开界限,此于兄弟情义不合,更与山寨日后的团结共进更是格格不入,照着你们的趋势发展下去,那还如何了得!”
众人被史进当头一骂,气势非但没有消下去,反倒是那李逵愈发放肆了,瞪着眼大喝道:“兄弟义气!好,今儿你就与俺说说这是怎地一个义气,祝彪将俺兄弟私自扣押下来,听王英逃回来的亲兵禀告,祝彪还对俺兄弟动了拳脚,遭了罪,着究竟是谁不讲义气!你们都说俺铁牛不讲理,史进,你倒是给俺铁牛一个交代!”
“我倒是想问问。”时迁这个时候向前一步,看着那铁牛说道:“祝彪在哪里捉得王英兄弟?”
“郓城县!”李逵心眼耿直地说道,丝毫没有觉察时迁这话的意图。
“哦,既然是在郓城县里,那就对了。”时迁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看既然如此,休说王英被打,就算是被砍了脑袋,也理所应当!”
“放屁!”李逵大喝一声,震得帐里的人耳朵里嗡嗡直响。
时迁并不怕这厮,当下便对着李逵说道:“哼,军中施行宵禁,除了探马、文书,持有天王、大帅的密令之外,其余人等不论官职大小,皆不可擅自离营,否则按军法处置!这一点,你们不会不明白吧!”时迁说道这里并没有停口,继续说道:“再者说,祝彪被派到郓城县去便是代表山寨,治理一方,发现违背宵禁之令者,自然要有所管辖。要依我看,祝彪非但不可罚,反倒要赏,就凭这一视同仁、遵循法度的心,就足可以断定这祝彪是个正直之人,将来必然有所大器!”
史进听得时迁这番话说下来,心里很是高兴,点点头表示赞同。
“慢着!”欧鹏开口道:“违背宵禁一说,简直就是子虚乌有!俺兄弟王英出去,就是奉了宋江哥哥的命去的,那祝彪非但不配合,反倒是背后插一刀,着等做法简直就是有意刁难、故意拆台!”
“奉命?敢问一句,究竟是奉命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时迁追问道,盯着欧鹏的眼,见欧鹏不说便笑了说道:“你不将宋江扯进来便罢,既然扯进来,说是奉宋江之命,我倒是要请教,着深更半夜去窑子里,如此说辞,不妥吧!”
“你!”欧鹏急了,搪塞地说道:“秘密任务,自然不可与外人说!”
“倒是我要问你一句,既然大帅已经差人去叫那祝彪前来,从大营到城里,也就五十里隔着一堵城墙,怎地这一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这厮前来?!”马麟说道:“分明就是心虚畏罪!里面必然有鬼,若是大帅现在不给兄弟们做主,那俺们兄弟就自己往城里去,他祝彪怎地对俺兄弟,俺们几个也就以牙还牙,不客气了!”
“对!不客气了!”“揍他娘的!”那伙人接应着祝彪的话叫嚷起来,气势一时嚣张至极。
“放肆——!”一个声音在大营门口炸响,众人随之一惊,回头望去,只见几个彪悍的军士分开外面推搡的军士,让出条道,一个魁梧的汉子走了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天王晁盖。
晁盖进来大帐里来,站在当中,那紧锁的眉头下,一双炽烈的目光一一扫过李逵等人的脸,晁盖横眉冷对地喝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也要造反么!”
“天王,您来的正好,王英被祝彪抓起来严刑拷打,现在是活是死都尚不知晓,还请天王救人。”马麟见了晁盖收敛了不少。
晁盖看着马麟,说道:“祝彪现在吃了暗箭回来,我方才刚刚救了。”
“什么,祝彪中了暗箭?”史进一颗心悬了起来,道:“怪不得这般长的时间不见人来,也不知是谁……”说道这里史进警觉地收了口。
第二百六十六章 挑拨阴谋化刀锋
祝彪是他派人叫回来的,着路上怎地会中了别人的埋伏,这事只有那两个曾经来过的喽啰知道,莫非着其中有诈?史进想到这里,又想到昨夜险些被人暗杀,而现在这些山寨头目又集体前来刁难,着其中莫非有什么联系,而背后又是有着什么人在指使么。
史进蹙着眉头,晁盖更是发愁,当下一挥手道:“王英的事有我在,你们不必再插手来管!都给我退下!”
张横、张顺、欧鹏、杨林、马麟、穆弘等都相互看看,并没有退得意思,而那李逵更是梗着脖子大刺刺地站在众人面前,那模样就是铁了心的要在这里,得不到交代绝不离开的架势很是气人,但更让晁盖发火的是,着伙人竟敢在这里公然抗命。而史进也为此颇为震惊,他不禁想到了当初攻入郓城县的时候,这伙人也是如此倔强地冒死去救宋江,莫非……史进不敢往下想了,在后果很严重,也更是他不远看到,不愿意直面的。
“你们没有听见么!”晁盖震怒至极,在他心里,对这一切都大概有了猜忌,这心里故而愈发恼怒,当初在山上人手不够,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自己的兄弟史进在这里,若是还怕了他们,那岂不是乌龟王八蛋。晁盖底气很足,气势饱满地冲着那些人喝道:“我叫你们滚!你们想违命不遵嘛!”
张横、张顺兄弟两很是尴尬,脸皮薄些,经不住这般骂就有些面皮发烫,暗中扯扯身边欧鹏、杨林的衣袖,示意先离开再说,但李逵却是个硬茬,心里只有他宋大哥,何况早就将平日里晁盖的隐忍当成了懦弱,当下根本没有将晁盖放在眼里,依旧岿然不动地站着,那海口大的嘴张开声音盖过了晁盖,吼道:“天王,王英兄弟俺是要带回去的,不给个交代,俺铁牛不走!”
“不走!”晁盖怒了,他来时早有准备,当下抽出腰间的刀来喝道:“这里究竟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天王!”
李逵见晁盖抽出刀来,顿时将手摸在后腰那板斧的柄上,张横见如此是要出大事,与宋江大哥临走时交代的不一样,若是先动手砍了晁盖,那史进岂不是要借着把怒火砍翻了所有的人,如此不是对手,当下便赶紧上来死死抓住了李逵的手。
与此同时,那马麟、穆弘已经将手握在了刀柄上,他们记得宋江临走时的吩咐,祝彪必然是要受到伏击死在半路上的,这样一来,史进根本不会有个交代,而兄弟们可以等到燥怒之时突然发难一起上手趁乱杀了史进,而史进必然要碍于大局情面不能施展全力,即便是没有成功,到最后宋江登场,以误解和太在乎兄弟情义来,也可以为这场谋反来化妆。但现在,虽然多了一个晁盖,可是,在马麟、穆弘看来,这晁盖就是个纸老虎,他们从未见晁盖施展过本事,只是听得人说当年本事了得,但在他们心里,一个“天王”的头衔都不过是子虚乌有罢了,如此一个摆设在这里,于整个计划都是无伤大雅的。所以,他们见晁盖抽出刀来,点了这个炮捻子,李逵在前面只要一抽出斧子来,他们就拔刀准备随时冲上去乱刀砍杀史进。
李逵的手被张横按住,心里不痛快,憋了一口气正要猛地憋上一口气挣脱开来的时候,外面军士们推搡叫骂的声音顿时小了,而随即宋江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进了大帐里便跪倒在地拜了晁盖,见那伙人还愣头愣脑地站着,当下便偏过头来大声呵斥道:“你们这这里作甚!简直无理!见了天王、大帅还不快拜!”
张横、张顺、欧鹏、杨林、马麟、穆弘等一见宋江脸色不好,心知情况有变,当下便跪倒在地朝着史进晁盖很不情愿地拜了一拜,但李逵虽然没有将斧子抽出来,但是却依旧大刺刺地站着,很是无理。
宋江看在眼里气的两眼冒火,对于李逵等人在大帐里的作为,自有小斯随时禀告,但是也是方才他接到一封山寨里飞马送来的迷信——宋万、郑天寿两人非但没有肃清山寨异己,反而却被吕方、郭盛杀了,从山寨调兵的事就更没戏了。没有兵马他宋江就靠着这些身上带伤的死徒如何能夺得梁山的大权,所以在烧了那信之后,宋江立刻意识到造反的时机尚不成熟,当下便改变了主意,急匆匆地赶过来,其他兄弟不说也懂了,但这铁牛,当真是钻了牛角尖,死活不回头,着如何不让宋江气急。
宋江生怕着铁牛就这般倔强地闹下去,非但不可以粉饰过错,反而要惹祸上身,于是便站起来轮拳就朝着李逵打了过去,李逵自然不敢还手,但是却被宋江打的莫名其妙,宋江的拳头落在李逵的身上倒是不疼,但这一顿打落在心里,却犹如针扎。欧鹏、杨林等众赶紧起身将两人拉开,张横、张顺两兄弟懂得宋江的心趁乱赶紧将铁牛按倒。
李逵不服气,在地上挣扎,宋江怕这黑厮说出什么话来坏事,早就顺手用布塞住了李逵的嘴。
宋江怒气冲冲地呵斥道:“真是野性不改!仗着自己有屁大点功勋就敢喝五邀六,不将我等放在眼里,现在就如此放肆,日后你们岂不是要借我宋江等人的头来纪祖!”
宋江极力将自己与晁盖、史进站在同一立场,装的自己也好像是受害人,好将自己的嫌疑洗脱出去。但是,那伙人此刻越收敛,反倒让晁盖越是将宋江恨在心头。宋江没有意识到,这无形中还是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反差,不论是在晁盖心里,还是在史进心里,都是一样——这伙人只听宋江一人的。而换句要命的话说,这伙人背后的指使就是他宋江。
在那一刻,史进意识到的还只是前面那一层,但晁盖经过这么多忍耐,立刻已经明白了这后面的一层意思。当下握刀在手的晁盖再也看不下宋江等人的演戏,怒不可解地挥刀就往宋江的身上砍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分道扬镳不归路
晁盖挥刀就朝着宋江的脑袋上砍去,这对于谁来说都是始料未及的事情。就连宋江都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有一天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与晁盖之间的关系微妙总归是微妙,但两人相互之间表现出来的却都是很有情义的模样,却不想晁盖忍无可忍还是最终撕破了面皮。
宋江见刀锋一晃,吓得全身一颤,本能地往身旁一躲将着一刀险险地避过了。晁盖还不及抖出一朵刀花再补上一刀的时候,史进先上来将晁盖的臂膀握住了,史进急促地说道:“大哥,使不得呀!”
穆弘这个时候也抽刀出来护在了宋江的面前,张横、张顺、欧鹏、杨林、马麟等都被震住了,李逵在地上挣扎起来,抽出板斧来就要上来劈了晁盖,宋江趁着他发作之前赶紧跳过去一把将李逵拦腰抱死了,大声呵斥道:“铁牛!你休得胡来!”
“大哥,让俺砍了他!”李逵急的眸子都红了,一面极力想挣脱了宋江冲过来砍人,一面大喝道:“他都敢在哥哥头上拉屎,哥哥还拉俺作甚,一气砍了这厮,也省的兄弟们跟着受气!”
“胡说!”宋江听了大怒,看着史进同样拦住了晁盖这才觉得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稍微回到了肚子里,宋江愈发火大地先回头呵斥穆弘说道:“穆弘,天王面前也敢舞刀弄枪,昏了头了你们!当日不是天王收留我等,哪里有我们的今日!你们都要做忘恩负义之人么!”
“俺铁牛别的不晓得,但俺知道哥哥对俺好,休说天王要来杀哥哥,就是那皇帝老儿带了大军来,俺铁牛照样不怕!谁敢动俺哥哥,俺就要砍了谁!”李逵一副怒气冲冠的模样,将在场的诸位看的都目瞪口呆。
“你们!你们!”晁盖听着他们对宋江的忠心,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心里的怒气愈发按捺不住了,也喝道:“二弟,你让开!他们简直就没有将我这个天王放在眼里,反了,反了!”
“大哥,都是兄弟,或许都是误会,一家人修要伤了和气,眼下正是提防官兵反扑的时候,现在窝里反了,坐收渔利的可就是朝廷了!”史进竭力想劝住在场的诸位:“兄弟们,不论有何恩怨,都是内部矛盾,咱们好商量,千万要以大局为重!”
“对!大局为重!铁牛,还不住手,我与天王也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你若伤了他,我就随即撞死在这里!”宋江这话说的很是认真。
那铁牛一看宋江的坚决,当下气的犹如斗牛喘息,四下里胡乱一扫,气哼哼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两手将斧子狠狠地砍进了地面里,把头撇过一边去了。
宋江稳住了李逵,当下一转身便扑通一声跪下来,泪流满面地哭诉道:“大哥,都怪我平日疏于管教,但他们对您决然没有二心啊,一个个为了咱们梁山,那可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啊,大哥,若是叫我死,我宋江决然不敢苟活,但还望大哥能够留下这些兄弟,位大哥今后打出一片景秀山河啊!”
晁盖听得宋江着临时凑的几句话,心里觉得概括起来不过三个字——“假大空”,站在地上,虽然没有再执意要杀他,但晁盖心里的恨难解,当下冷哼一声,并没有搭话。宋江也觉得自己慌乱之间的说辞牵强附会,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贴己的话来,现在晁盖有史进、林冲、秦明在侧,自己手下的这几个决然不是对手,而在此外面,晁盖手里握着兵权,这是他宋江更为忌惮的所在。宋江晓得此时不屈,必然再没有扬眉吐气之时。于是宋江丝毫不顾自己的颜面,二话不说了,一面念叨着“我该死!”一面朝着晁盖磕头,着头磕在地上邦邦响,张横、张顺等人见宋江跪倒了,他们便也赶紧随即跪下。宋江连番磕头求罪,也不晓得磕了多少个,到后来连额头都磕出了血来,但晁盖依旧岿然不动,像是个巨人一样立在了那里。
张顺见如此下去,不是个办法,当下便开口说道:“天王,小的们方才失礼,并非是对您不尊,着实是担心王英,而这其中毕竟事出有因,也非我等兄弟胡搅蛮缠。”张顺说道这里,偷偷挑眼看了看晁盖的脸色,见晁盖正瞪着一双虎眼瞧着他,并没有出言呵斥,先朝着史进磕了个头,当下便继续说下去,道:“不是小的挑拨,自从史大帅来了之后,分开扎营,着实伤了兄弟们的心,无形间将梁山和绿林军划得分明,那些在史大帅营里的喽啰仗着自己也算是绿林军的人,走到哪里都觉得高人一等,现在军中兄弟们都看不惯他们那股傲气,两营同样出自山寨,但是却就此生出间隙和互斥来。而等那祝彪等人归降以后,见了我等更是趾高气扬,这些小的们都忍了,但祝彪等的手下却也一个个目高于顶,一个个自负到天上去了,引的军中兄弟更不服气,一个个心怀怨恨。”
张顺此时再看晁盖脸面,只见绷得很紧,那唇齿更是紧紧咬合着,脸颊上肌肉凸显之极。但此时再看史进的脸色,就与晁盖大不一样了,此刻的史进脸面上显得就多了三分惭愧。其实,张顺言过其实,但是,着里面提到的矛盾却着实存在,史进贵为大帅,但是对这些却多多少少有些耳闻,既然张顺提出来了,史进自然要首先考虑自己的问题,着其中自然脱不开关系。史进心里再粗略一想,或许也正是因为不满的累积,才闹出今天的事来。
张顺这个时候,继续说道:“这几日兄弟们心里人人不满,也早就暗中将梁山和绿林军划分两派,小的自知不对,但是,众兄弟心中所想,小的却是左右不得的。王英生性好色,今夜偷偷溜进郓城县去嫖,这自然不对,我等兄弟也是晓得的,但是,却听闻祝彪得知王英的所在,立刻带人打砸,将王英兄弟折磨的惨不忍睹,如此,在营中口口相传,难免说得离奇,王英手下的军士不满,我等手下的兄弟亦是心生不满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分道扬镳不归路(贰)
张顺见晁盖脸色的偏执少了,深思多了,便切中要害继续说道:“这事到眼下这个地步,已经不再是王英和祝彪谁是谁非,而是要在梁山和绿林军之间讨个公道,如果今日之事不管,那必然愈发助长大帅手下军士的嚣张气焰。这等怨气长久积累下来,必然对我梁山是一大祸害。而今日这事,已经激起了手下兄弟们的众怒,我等几个不站出来要个说法,那手下的兄弟们受不得着气,保不准会哗变啊!”张顺在这里顿了一下,留给晁盖一点思考,便继续乘热打铁道:“我等兄弟几个来时,宋江大哥曾出面干涉,不许我等来。其实宋大哥也不懂,我等兄弟前来并不是来找大帅的麻烦,大帅将我等当兄弟看,我们心里都记着,但我等来要的说法,实则是个公道,希望大帅能够下令严办祝彪等人,更想借此机会整顿军纪,让两边的兄弟们更够不骄不躁,相互包容。方才大帅也说了,眼下我们刚刚打下这郓城县,朝廷巴不得我们自相残杀,眼下,我们不能在出乱子了!”
张顺说道这里朝着晁盖和史进深深一拜,说道:“我等都是粗人,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这忠肝义胆还是有的!还请天王和大帅能够断决,平息众怒,重整军风,上下一气,方能共御外敌啊!”
晁盖听到这里,已经在无形中被张顺的说辞转移了注意力,怒气消了三分,但这份愁却重了三分。听得张顺这般说了,也并非如先前想的那般众叛亲离,兄弟们不过是争执这一口气,江湖上多少人不就是为这一口气而冤冤相报,大家都是从江湖中来的,着其中的感情怎地能不懂。眼下内患不除,极易给官兵留下可以操纵的把柄——山寨的策反,以及祝彪半路遇伏,莫非都是朝廷报复的手笔。想到这里,晁盖不禁又想到外面那些怒不可解的兄弟们,或许在这些手下军士中,早就混入了官兵的眼线和内应,他们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造起谣言、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山寨已经火并过一次了,损失不小,若是在此再出乱子,岂不是更伤山寨元气,到时候,当真便宜了朝廷!晁盖想到这里,觉得这情节严重不小。
史进脸上有些愧意地说道:“大哥,张顺说的倒是没错,也有实情……是我的疏忽了。”
宋江看着事情有了转机,心想别看张顺平日里不言不语,到了这正经时候还是能捉住重点,宋江心里欢喜,但脸上却依旧泪眼婆娑地,也当即表示很有担当地说道:“天王,着不全怪史进兄弟,也是我的疏忽,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都是我平日里对他们没有严加管教的结果。”
“好了!”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晁盖心乱如麻,当下听得他们所言心里愈发不耐,此事演变至今,是他怎地也没有料到的,牵扯甚众,晁盖一时间愈发没了办法。晁盖将手里的刀狠狠地插在地上,赌气地回身坐在了中间的交椅上,将头撇向一边,好似不愿再看这烂摊子一眼。晁盖打心底里并不想杀宋江,毕竟有着十几年的情义在,当时也不过是急血冲头,横了一条心就为出口气,他宋江暗地里结党营私,这着实像是一个很深的心结,但晁盖看着宋江现在这一脸忏悔,极为恭敬的模样,他的那一寸软心肠这个时候成了犹豫纠结的根源。
晁盖心里正为杀不杀宋江而天**战,但史进对他两人的恩怨并不知情,当下更猜不到晁盖心中所愁,只当天王在为眼下这人心不和而愤懑,史进颇有些为难,但除了给梁山兄弟一个公道之外,别无他法,而他更是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就单单拿祝彪和王英俩看,两人之间并无瓜葛,依照祝彪的性格来看也决然不会做出如他们所言之事,若当真是要惩办王英,祝彪也定会捉拿回营来听候处置。史进有意想解开着里面的误会,给梁山的兄弟们一个他们想要的公道,也给祝彪一个应得的清白,当下便说道:“祝彪现在何处?我带他来。”
晁盖千丝万缕不知该从何做起,见史进开了头,便说道:“就在我大帐里,我添加的护卫严加保护,已经有随军大夫在,伤势不易挪动,你先随我来。”说罢,晁盖借此机会立刻带着史进离开了大帐,在林冲、秦明、时迁、魁二的护送下,营外的那些王英部下见这些头领一个个脸色阴沉,而宋江更是夹着尾巴做人,当下也都不敢再闹,都乖乖地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来,宋江恭恭敬敬地将两位送出去,张顺等人见事态好不容易稳住,都忐忑不安,哪里敢再闹事。宋江送走了晁天王,自己这才驱散了闹事的喽啰,带着人马折回到大营里来。
宋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众头领都各自坐在自己的交椅上木头木脑一声不肯,此刻被绑在交椅上的花荣,瞧着他们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就晓得他们的并没有得逞,但结果似乎也没有露馅,这无疑是他认为最好的结局。宋江见花荣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脸,当下挑起眼皮来看过去,只见花荣面无表情,神情略有些呆板地绑在椅子上,宋江着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花荣是不是墙头草,兄弟们怎么想他不知道,至少黄信是恨死了他,若是黄信那时得手,眼下也就没有了这么多忍辱负重,也就不会有晁盖将刀架在他宋江的脖子上,着一切都是拜花荣搅局所赐,想到这里,宋江恨得牙根痒,但是在这一次的对峙中,宋江明显感觉到了广收良将才是王道,就从那史进、林冲、秦明来看,当时宋江他有天大的野心,也不敢在这些人面前有什么轻举妄动,而宋江反观自己手下的兄弟,除了李逵也就是这花荣能如一流,其余的,虽各有千秋,但终究不是人家的对手。
花荣这厮还是要留下的,宋江想到这里,脸色换了一换,克制着自己心里的不痛快,带着惭愧的笑意站起来,走到花荣面前……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分道扬镳不归路(叁)
宋江到了花荣面前來,扑通一声当面拜倒,略含眼泪声情并茂地述说道:“兄弟,错怪你了。”
“哥哥,你……你这是为何,快快请起,这是要折煞小弟。”花荣被宋江先前绑在着交椅上动惮不得,此刻眼睁睁地看着他拜倒在自己的面前,徒留尴尬,花荣反应极快,对张顺说道:“你们快将哥哥扶起來。”
张横、张顺上前來要扶,却被宋江斥退,宋江说道:“今rì之事,是大哥的不是了。”
“大哥休要再说此话,小弟自然晓得大哥如此也是为兄弟们的招安大事着想,只是……恕小弟之言,有些时候还是要三思后行,否则yù速则不达啊。”花荣说得也很忠恳。
宋江叹了口气,说道:“正是贤弟此话,这事着实应该从长计议,但今rì之事也有三分被迫所致,晁盖要杀我而后快,所以才不得已。”
张顺这时候扶起了宋江,宋江亲自动手为花荣松了绑,张顺说道:“哥哥此番前去,晁盖都将刀刃架在哥哥脖子上了,多亏哥哥躲得及时,史进也帮了点小忙,不然哥哥险些就要命断当场了。”
“哥哥,俺铁牛不明白,为甚你要怕他,何不让我一斧头砍了那厮,也免得受那等惊吓。”李逵这个时候强压着嗓子说,他虽然直來直去,但却也晓得宋江提及类似之事都极为谨慎,不准高声。
宋江摇摇头,同样是压低了七分嗓音悄悄告诉众人道:“山上宋万、郑天寿兵败了,沒有肃清异己,反倒被吕方、郭盛等人杀了,我们的兵马沒有了,现在我等兄弟又在郓城县里刚刚折损了兵马,手里都是残兵,哪里是晁盖和史进的对手,这才不得已要夹着尾巴做人,图的就是个养jīng蓄锐,再待时机吧。”
“哥哥,你都是为了我们,才这般忍辱负重啊。”
【郓城县外·驻军大营·晁盖大帐侧】
“天王,大哥。”祝彪一见史进从晁盖的身后走出來,眼前顿时一亮,像是找到了依靠似得,心里顿时有了底,祝彪挣扎着要起來,被史进轻轻按着让他睡好。
“你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史进在临时加装的床榻边坐下。
为祝彪疗伤的栾廷玉说道:“箭头穿过了胸甲,索xìng沒有伤到内府,失血不少,需要好生疗养个十天半月,方能恢复元气。”
史进心里颇为心疼,这样一位小有彪悍的虎将,这样吃了冷箭,如何让人不觉得后怕,若是箭头再偏上一分,史进就要失去这样一员大将了,史进很是关心地问道:“你可看清是谁向你shè了一箭。”
“沒有,我只收到大哥的诏令就赶紧赶出城來,因为相距不过五十里,也就带了两个亲兵,走到急,突然一箭过來,提防不住,再回头去寻时,早就沒了人影。”祝彪说起來心里也很是气愤,恨不得将那厮立刻捏在手里,也狠狠地戳他一箭。
“哥哥问你件事。”史进将话題一转。
“大哥你说。”祝彪心里已经知道史进要问王英的事,那报信的來喽啰多少都透露了些信息与他,祝彪來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要一口咬定“不曾见过王英”不放。
史进看着祝彪的眼睛,那一丝复杂的眼神一闪过去,史进就晓得,不管祝彪要说什么,着事必然和他有些瓜葛,就此,史进心里先提祝彪捏了把汗,史进问道:“王英在哪里。”
“大哥,你真会说笑,我怎地知道他在哪里。”祝彪带着一丝笑意來遮挡他脸上表情的僵硬:“这一夜,他不是在营么。”
史进请晁盖屏退了在场的闲杂人等,身子往祝彪身边略微靠近了些,将手握在了祝彪的手背上,语气柔和了许多,而那双眸子中shè出风驰电掣般地目光來,落在了祝彪的眼里,像是正午的rì光,让祝彪不禁有些不敢直视,史进一字一句地柔和道:“不管你说什么,哥哥都信,可是,有些话哥哥要说在前头: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有什么苦衷尽管和哥哥说,有晁天王和我为你做主,但千万别凉了哥哥对你的信任。”
这话听得祝彪心里很是受用,像是一缕chūn风吹化了所有冰霜般的固执,而这话语中的压力却是显现于无形,犹如泰山一般沉甸甸的落在了他的心底。
祝彪沉静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将头撇开一旁,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着可将史进、晁盖、栾廷玉都听得心惊胆战,等祝彪讲罢将那王英埋在了那后房的菜园子里,在场的三人都是惊得满头冷汗,史进更是愁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这事可叫人如何是好……站在祝彪的角度看,那王英着实过分,“兄弟之妻不可欺”这是江湖上的古训,是大忌讳,休说祝彪,就是换做别人,热血冲顶之下,也不会手下留情,但是,着毕竟是出了人命,而这背后牵扯到了梁山、绿林军之间的关系,不给个交代,难以平众怒,更何况,着连番发生的难解之事,不能排除是有梁山的喽啰为泄愤而蓄意制造了谋杀他史进和手下人祝彪,这其中必有仇视绿林军的分子存在,若是此事处理不当,只怕这些人正好借机兴风作浪,闹出更大的事发來。
可是,若是要罚祝彪,又该怎地罚,一命抵一命么,这……休说对祝彪不公,就是在史进自己看來,都觉得极不合适,这一碗水要端平,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史进叹了口气,沒有说话。
晁盖也觉得倍感为难,但在他看來,有些话还是要说个明白的好,晁盖便轻轻咳了一声,说道:“都是自己兄弟,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哪里不合适,你也修要往心里去。”
祝彪说道:“全听晁天王安排。”
晁盖当下先将那伙人直闯史进大营,王英手下兵马前來闹事的事情与祝彪都说了个明白,让祝彪也晓得眼下的事情不但闹大了,而且升级了到了另一个层面,沒有相应的处罚,是说不过去的。
第二百七十章 分道扬镳不归路(肆)
祝彪听了晁盖这番话,着实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曾想自己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竟然落得‘一石激起千层lang’,祝彪晓得哗变的危险,心知这次事态严重,咬咬牙,坚定地说道:“我祝彪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连累天王和大帅。”
栾廷玉听了点点头,说道:“彪子,人生在世,活的就是一口硬气,好!为师没有白教诲你!”
史进看看晁盖,脸色颇有三分沉重,史进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晁大哥,您的意思呢?”
晁盖看看祝彪那张年轻的脸,眼中也满是惜才之色,心里怎地想也觉得,让祝彪一命换一命,实在不值得,但左右为难,一时矛盾重重犹豫不决。晁盖无奈亦是一口叹息,说道:“不杀祝彪,难平众怒。”
祝彪听了,眼中顿时抢满了泪水,但祝彪拼命地噙在眼里直打转也不让一滴留下来。史进看在眼里亦是痛心,但祝彪脸面依旧坚硬如铁,祝彪开口道:“以我一命能够换来军中稳定,也值了!但祝彪今生最服大帅,请大帅亲自送我上路,修要让他们的人玷污了我祝彪的血!”说道这里,史进和祝彪的手紧紧握在而来一起,祝彪继续说道:“我爹有我两位哥哥照料,但我还有一事放心不下,就是我那还未过门的妻子。”
史进看着祝彪那张决绝的脸,听着他这番诀别的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呐。”说罢,晁盖拍拍史进的肩头,说道:“兄弟,你且随我来。”
史进听得这一句已经心知祝彪并不是非杀不可的了,当下便拍拍祝彪的手背,松开来起身,就同晁盖到旁边那中军大帐里来。兄弟两现在都心神杂乱,哪里还顾得上坐,见左右无人,晁盖便靠近史进耳语般地谈问道:“祝彪尚且年轻,凭着他的造化,日后也要成一番大器,杀了着实可惜,我方才也不过是试试他,果然算的上有情有义的硬汉,这样的人才能留在身边。”
“但,哥哥先前说的也没错,若是不杀,那众怒难平。”史进其实也是考虑晁盖夹在这中间的为难。
晁盖说道:“办法总归是有的,既让他们出了气,也能留下祝彪的性命来,若能如此,也就行了。”
“哥哥既然这般说了,兄弟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史进心间电光一闪便有了启发。
晁盖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说道:“有什么好办法?”
史进在晁盖耳边说罢,晁盖的嘴角顿时露出一丝笑意来,喜得双手一拍,道:“就这么办!还是兄弟你灵光!”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免得夜长梦多,他们又惹出什么麻烦事来。”史进说道。
“慢来……”晁盖脸上又开始弥漫阴云,沉甸甸的都是愁苦。
史进看着这脸色不对,心中不详。
晁盖沉重地开口道:“还有一个消息,我来不及告你。”说道这里晁盖听了一下说道:“就在天夜里,山寨密报,宋万、郑天寿带兵在山寨反了……”
“什么!”还不及晁盖说完,听到“反了”着两个字就已经深深地刺痛了史进的神经。
晁盖继续说道:“好在有阮家三弟兄以及吕方、郭盛护持大寨,将着两个反贼诛杀,否则,山寨就要落入他人之手,我不敢多留,立刻就得带兵回山。”
“大哥,这宋万、郑天寿究竟是何许人,怀有异心,平日里也没察觉么?”史进担心生怕这山上还暗藏了心怀鬼胎的人,毕竟此番史进再来梁山,山寨人丁兴旺,有许多面孔对他来说都是不曾见过更没有耳闻的。
晁盖叹了口气,很是憋屈也很是无奈地说道:“你看见今日的那伙人了么?李逵、李俊、穆弘、邓飞、张横、张顺、黄信、欧鹏、杨林、戴宗、花荣、马麟还有呢死了的王英,都是宋江带上山来的人。我当初一并收留提拔,为的是梁山的壮大。谁承想,却是养虎为患。”晁盖说道这里,满是悔意和愤恨。
“大哥,究竟发生过什么?”
晁盖又叹了口气,伤透了心地说道:“宋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做押司的宋江了,他拉着这么多的人马,上了山来,对我面上恭敬,但背地里却与这些人结党营私。起初我还没有觉察,但如今,就算是傻子,也看的出来,他宋江野心不小,想要架空我这个天王,他们今日叫嚣的模样,兄弟,你一看便知。那些人就是跟随宋江的死徒。他们以为我不知晓,哼,我是不闻不问,但我心里清楚的很!今日我不杀他,只怕明日就要他来杀我了!”
“啊?!”史进今日早就将他们的一切举动细细看在了眼里,着实不恭至极,当初史进已经对此有所思虑,但如今听得大哥晁盖亲口来吐这苦水,还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史进道:“宋大哥当真有这胆子?我看,多半是有奸人在侧,暗中捣鬼啊。”
“造反的宋万、郑天寿是他的人,在他临走前,故意将着两人调拨在金沙滩、鸭嘴滩二处小寨把守,统兵三千!你别忘了,黄信、花荣也是他的人,正是黄信带着人来杀你的,当时花荣带着箭也在场!之后又有这么多他的人前来‘逼宫’,而祝彪又恰好中了埋伏,着其中难道就这么巧合么!”晁盖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斑驳入黎,当下连番点头。
史进觉得晁盖哥哥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但是花荣也是宋江的人么,对此,史进倒有些不同意见,说道:“花荣此人有情有义,不像是助封为虐之人。”
晁盖认真地看着史进,像是在为史进敲醒警钟地说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花荣为何偏偏持弓到了你的营寨前?他不是要射那杀手,而是要灭口,或者说,他是怕那刺客失手,所以才为你准备下这么致命一箭,只因我兄弟吉人天相,那箭误中了那刺客罢了!”
史进听了晁盖所言,若是按着他的言辞细细一想,这着实可怕,而可怕的不是暗杀,而是以宋江为中心的这个阴谋集团……
第二百七十一章 施妖法英武难当
【陕州·陕县】
高廉早一日便带着三万大军到了永宁,奉旨接管了永宁知府,名正言顺地成了永宁城首屈一指的风云人物.这位高知府视绿林军为豆腐块,心急着立功,哪里在这城中能够沉得住气,应酬了当地官员土豪,歇息整备了兵马。第二日,这“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高知府便也得到了军卒报知,知晓绿林军已经有四万人马星夜顿在了陕县,以备攻防。
高廉听了,搓着双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冷笑道:“这伙草贼在长安窝藏,老爷我正要来剿捕你;可倒好,今**自己送上门来,此是天教我成功,左右快传下号令,整点军马,先取陕县,再逼长安,著那原守城将士上城守护。”一声号令下去,那帐前都统、监军、统领、统制、提辖、军职一应官员,各各部领军马,就在教场里点视罢了,诸将便随同高廉出城朝着陕县进发。
行军不过半日,便到了陕州境内,一路轻松攻下了石壕镇,马不停蹄,继续挥兵西进,在陕县一百里外安营扎寨。
得到消息的绿林军早已做好了城防,武松听闻高廉带兵驻扎在左,便立刻来寻吴用,说道:“着厮们千里奔袭,如今刚刚扎寨,将士疲惫,正是我等迎头痛击的好时机。”
“半日行军算不上什么千里奔袭,但你说得也不全无道理,自古兵家无常,咱去探探他的底子要好。”吴用应了之后,便同武松点起两万兵马便朝着高廉的营寨方向来。
高廉早就撒出大批探马,在武松等人出城之时,便有探马飞奔回去,报与高廉知晓。
高廉手下有一名智士,名叫杨元,是高俅特意请来与高廉做军师的。杨元与高廉同在中军大帐,听闻武松等人带着兵马前来,便于高廉出谋划策道:“那贼军必然想着我等初来,人马疲惫,要借此偷袭,高知府,小人有一计,可以让这伙贼寇偷鸡不成蚀把米!”
高廉着这话很不顺耳,当下便偏过了头说道:“你的意思是,我是鸡?哼,我高廉有通天的本事,还需耍你的把戏,你看我怎地让他们有来无回!”说着便号令兵马出寨迎敌。
高廉手下有三百亲兵,号为“飞天神兵”,一个个都是山东、河北、江西、湖南、两淮、两浙选来的精壮好汉。知府高廉亲自引了这伙人,披甲背剑,上马出了营寨,带着三万余众部下军官,周迥排成阵势,将飞天神兵列在中军,摇旗呐喊,擂鼓鸣金,只等敌军来到。
?不过把半个时辰,武松、吴用带着人马到来,两军相迎,旗鼓相望,各把强弓硬弩,射住阵脚。两军吹动画角,发起擂鼓,武松、吴用带同松字营的十个偏将都到阵前,把马勒住。
大将武松操着两把镔铁双刀,跃马出阵厉声高叫:“姓高的贼,快快出来!”
高廉闻之便打马一纵,带着三十余个军官,都出到阵前门旗下,猛然勒住战马,指著武松便骂道:“你这伙不知死的叛贼!见俺来了怎不交出城池,还敢顽抗!”
武松操刀指着高廉厉声喝道:“你这个害民的强盗!我早晚杀到京师,把你那厮欺君贼臣高俅碎尸万段,这才痛快!”
高廉听得大怒,回头问道:“谁人出马先拿此贼?”话声未落,军官队里转出一个统制官,姓于,名直,拍马轮刀,大喝一声杀便掠出阵前。
武松见了来人,丝毫不放在眼里,冷笑一声道:“找死!”便挥刀拍马,迳奔上前来。
两人在中间遇上,战不到五回合,于直就被武松在心窝里一刀砍中,翻个筋斗摔下地去,主人死了,那四个蹄子的畜生带着一背血迹,撒蹄子奔回营里去了。
高廉见武松这厮厉害的紧,当下大惊,颇有些怒气地又一声喝问:“再有谁人出马报仇?”
军官队里又转出一个统制官,姓温,双名文宝,使一条长枪,骑一匹黄骠马,銮铃响时,早出到阵前,四只马蹄,荡起征尘,直奔武松,武松立马等在原地,看着那厮飞奔而来,面上不禁露出了蔑视的笑意,但这看在那冲过来的温文宝眼里却显得极其诡异而又邪恶,不待那温文宝打一个寒颤,武松突然催促战马上前,挥刀来战温文宝。
两个约斗十合之上,武松放个了一个门户,让他枪搠进来,猖狂地冷笑一声,便手起刀落,刷地一声,便把温文宝削去了半个天灵盖,死在马下,那马依旧跑回本阵去。
绿林军见武松轻而易举便连赢两阵,当下高声呐喊,一片欢呼。而在对阵的高廉见连折二将,心里更是怒不可竭,咬着牙便从背上挈出那口太阿宝剑来,口中念念有词,厉声大喝一句:“疾!”
只见高廉队中卷起一道黑气,那道气散至半空里,飞沙走石,撼天摇地,括起怪风,迳扫过对阵来。
吴用看着赶紧鸣金招回武松,而随着那怪风的飞速靠近,众偏将更是对面不能相顾,惊得那坐下战马乱撺咆哮,众人回身便走。
高廉把剑一挥,指点那三百神兵突然从那黑云怪风里杀将出来。背吼官军协助,一并放马掩过来,赶杀得武松等军星落云散,七断八续,呼兄唤弟,觅子寻爷,两万军兵,折了五千余人,直逃了七八十里,回到陕县城里来。
高廉见人马退去,追了半路也收了本部军兵,回归本营。
【郓城县外·驻军大营】军营之中处处缟素,中军大帐前更是筑起了半人高的高台,在高台上面摆着一张长桌,桌上摆着王英的灵位,供着瓜果三畜。在这灵位前反绑了双手被左右军士押着跪着一人,两侧列着五六个持杖执法官军。
在这高台之下,列队排着诸多头领,后面是全营官兵。最前面站着史进、晁盖、宋江三位,头戴白布,身着麻衣,人人面前摆着一碗酒。
晁盖将酒碗端起来,朝着王英的灵位,撒在地上,大喝一声:“安心上路!”,众人应声附和“安心上路!”便随着天王晁盖将酒碗举起来敬过了王英便一饮而尽。
第二百七十二章 施妖法英武难当(贰)
晁天王饮罢了酒,便踱步上了高台上来,对着全军将士说道:“常言道:‘阖棺定论,功过两分!’作为一山之主,我亦有几句话要讲.我梁山好汉,都以战死沙场为荣。王英死的却并不光彩!你们都晓得是祝彪杀了王英,实则是他将自己葬送!王英不但违背了宵禁的军令,还偷偷潜入郓城县中,公然调戏非礼祝彪的未过门妻子扈三娘,因此,才与祝彪起了冲突,一时失手,出了人命。”说道这里,晁盖目光似电,横扫全场,声音高了三分,道:“王英违背宵禁,调戏兄弟之妻,按法律当辕门处斩,但既然已死,也按山寨之礼,也算顾眷他昔日对山寨之功。而祝彪错手杀人,理当以命抵命,但亦有苦衷,改判脊杖两百,当即行刑!”
两边执法军士听令,立刻挥起手里的水火棍将祝彪推倒便左右轮番打上来。
下面梁山众军看得极为痛快,大呼用力,而那执法军士也愈发来劲,两边四把水火棍抡起来,当空呼呼作响,噼里啪啦地直打在祝彪的身上。站在台下的扈三娘看的心如刀割,不禁放声哭了出来,而在她身后的祝家亲兵更是一个个看不下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被梁山众军的欢呼刺激的各个咆哮连连,若不是祝龙、祝虎的极力约束,只怕也免不了刀斧相见。
而此时的祝彪虽然被打的皮开肉绽,但却咬着牙。一声都不哼,那胸前的箭创此刻也发作了,鲜血混合着冷汗,将身下湿出一片血红来。
“住手!”宋江这个时候突然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地喊过一声,众人都被宋江这突兀的一声惊呆了,那四个执法军士顿住了手,看向宋江,等着宋江的吩咐。
而此刻的宋江却朝着晁天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天王,手下留情啊!”
晁盖本不愿看到祝彪受罚,故而才背过身去,此时听得宋江在这里叫停,便回过身来,看看宋江又在卖什么关子。
宋江一副爱惜将领的模样说道:“祝彪虽然杀人,但却也情有可原,于情于理,祝彪都不曾有错,何况祝彪兄弟身负重伤,若是这两百棍打下去,不将人打死,也要打残啊!看在祝彪于山寨立有战功,又忠心耿耿的份上,望天王能够开恩,免去责罚!”
扈三娘不明白着宋江究竟是唱的什么戏,但是既然他号召免去祝彪的责罚,这一点倒是正中她的下怀,扈三娘为了彪子少受点罪,当下也单膝跪地,高声请愿道:“请天王开恩呐!”
“请天王开恩——!”祝家所有亲兵都拜倒在地,异口同声地恳求。
晁盖心里也想免去祝彪的责罚,于是欲擒故纵地说道:“军令如山,安有违背之意!”
宋江本来就是怕自己先前的行迹暴露,此番是故意来讨史进的欢喜,当下见场面讨喜,便继续做戏,声情并茂地道:“天王,我山寨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还望哥哥看在山寨长久之计上,能够饶恕祝彪,让他将息身体,再立功赎罪!若是着两百军棍难免,我宋江愿意代受!”
晁盖没有言语,眼神沉重地落在了宋江的身上。
宋江看着晁盖看向自己,心里愈发忐忑起来,自己这最后一句不过是趁景之话,若是晁盖当真许了,那岂不是惨了。宋江不敢再去看晁盖,眸子随着心情一并沉了下来,着一刻时间虽短,但在宋江心里却漫长而煎熬。
就在晁盖故作犹豫的时候,扈三娘急切难耐,当下又高声请愿道:“祝彪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我也愿意代受!还望天王成全!”
“我等都愿,望天王成全!”祝家亲兵们都一起高声呐喊道。
晁盖心里早就许了,但却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来说道:“军法岂是儿戏,焉能容你等朝令夕改!但考虑到祝彪有功在先,而又身负重伤,这一百军棍打下去,后果不容乐观,既然众人恳求了,我也给宋江诸位一个面子,但这两百军官不可免,行令官!”
“在!”
“你且将这余下的军棍给祝彪记下,待他伤好之后,继续当众行刑!”晁盖说罢,那行令官喏了一声便记下来带着执法军士都撤下了高台。
扈三娘看着祝彪免受了活罪,当下泪奔冲上台去,凑到了祝彪的身边,一番似水柔情,儿女之泪,此处不多累赘。且说晁盖与史进此番周旋,既保全了祝彪的性命,也让梁山众人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公平。全军各部就此奉命散了,各归原位,各尽值守。
宋江迈步欲走,背后被史进叫住。
史进道:“宋大哥,先请留步,我与晁盖哥哥,有话与你商量。”
宋江本来吓出一声冷汗,他身边的李逵等人亦是瞬间神经紧绷,但好在着话里是“商量”,若是换成“有话与你说”,那想必就是一场鸿门宴了。当下宋江笑着点点头,对史进说道:“你同天王先去,我还有些吩咐,片刻这就赶来。”说罢,送走了史进,宋江便回身对李逵等人说道:“你们各自归位罢,约束手下兵马,决不可再惹是生非,铁牛,郓城县一战,你手下兵马大多在城头上战死,王英的兵马虽然不过两百多人了,但少胜于无,都归于你的帐下罢。”
“哥哥,你当真要去?”李逵问道。
宋江点点头,李逵就将斧头抽出来拎在手里,说道:“那俺陪你走一遭,若是他们敢动你一根毫毛,俺铁牛就砍翻他们!”
宋江拉长了脸左右一看没有旁人,这才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难看,呵斥李逵说道:“方才刚和你说,要你约束好手下兵马,休要再来给老子惹事,刚说了你就忘了!今非昔比,现在不能再猖狂,以后给我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方才的话若是被旁人听去了,你脑袋搬家,就成了迟早之事!”
“大哥,你怎地现在就怂了!”李逵不服气地嘟囔道:“反正俺铁牛不怕他们!”
宋江见李逵这个不开窍,气的直冒青烟,当下一咬牙一跺脚道:“终有一天要被你害死!”说罢便大步甩开李逵等人望晁盖大帐去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施妖法英武难当(叁)
宋江打发了手下众将回去,自己略微忐忑地来到了晁盖的大营里来。
三个兄弟稍稍叙礼之后,便分别坐了。之间晁盖大帐里当中摆着一张席子,席子上有少许菜肴,地上则是搁着五六坛子酒水。晁盖在主位上坐了,并不说话,坐在右手边的史进隔着席面对宋江说道:“公明哥哥,咱们兄弟三个很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来!今日就你我三人,咱们好好喝上一顿!”
一说到喝酒,宋江着心里就有些疑虑了,毕竟这顿酒吃的突兀,虽然他不认为是鸿门宴,但却也很是蹊跷。宋江带着那一贯的笑意说道:“是啊,当初在郓城县,被官府逼着,东藏西躲,没有机会能坐下来好好喝上一顿,如今,也算是老天有眼,让咱兄弟三个打下了着郓城县,当真是苦尽甘来,是时候该好好喝上一顿。”
晁盖也开口了说道:“不错,苦尽甘来!有些话,也是时候该说道说道了。”
“来,我给两位大哥满上。”史进说着便起身,提了一坛子酒在手,揭掉泥封,将醇香的酒水依次倒过了三个紧靠着的酒碗。
三兄弟各端起一只来,相互一碰杯,先喝下了一碗。史进又倒满,三兄弟一面聊着一面对饮,过了半个时辰不到,这酒也喝了个五旬有余。这时候晁盖叹了口气,一手盖在了宋江的手背上,说道:“贤弟,当初我和史进两个因为那生辰纲之事,被朝廷捉拿追杀,多亏是你与我两人报信,才能免于一死,这一碗酒,大哥敬你!”
宋江赶紧也将酒碗端起来,同晁盖对饮了。宋江连忙说道:“当初我若不得哥哥提携,也进不了衙门,做不上押司,如今说不得还在街头巷尾,吃苦受累,这辈子还不见得可以翻身。能救哥哥,那是小弟的荣幸。”
晁盖没有听他说什么,继续说道:“后来,你也犯科被朝廷捉拿,索性能拉扯一帮兄弟上了梁山,为兄高兴的很!我记得,先来的是花荣、秦明、黄信、燕顺、王英、郑天寿、吕方、郭盛等人,带着不下千余人马。当时有小斯报上山来,我还以为是官府想要收缴梁山而使出的戏法。我与这些人并不相识,但之所有后来敢撤掉所有戒备,放上山来,诚心相待,只是因为他们持着兄弟你的一张信笺啊,你可知,这是为何?”
宋江说道:“是大哥对小弟的偏爱。”
“不是。”晁盖看着宋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信任!”
宋江听了这一个词,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得,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开来,让宋江两颊微微发烫,宋江讪讪地笑笑,稍稍低下了点头。
晁盖继续说道:“后来你上山的时候,我带着全山兄弟下山来迎你,你见面第一句话,为兄还记忆犹新,你说‘大哥,小弟命运多蹇,如今颠沛流离于江湖,还望大哥怜悯收留。’你可知我当时心里如何想?”晁盖没打算让宋江回答,宋江也无从开口,晁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当时想,贤弟呐,梁山本来就是你的家,此番本是归来,谈何收留?”
晁盖说的动情,宋江不禁红了眼眶。史进默默为他二人酌酒,晁盖继续说道:“我兄弟三人,都是被官府迫害,才不得已落草,但好在我兄弟三个,虽然身在草芥,但性情善良,不曾在江湖上无事生非、迫害贤良。我兄弟三人不是池中之物,着区区梁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等满足。史进兄弟在永兴军路打开了一片天地,我本想就此在梁山揭竿而起,东西遥遥呼应。但为兄……”说道这里晁盖声音奚落下来,微微地摇着头,似是说到了伤心处。
史进将手握在了晁盖的手背上,劝慰地叫一声大哥。
晁盖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着实无逐鹿天下的雄才伟略,才让兄弟你跟着我受了委屈。”
宋江听了这一句话,顿时赶紧离席跪了下来,说道:“大哥,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宋大哥,你快快请起,咱们兄弟三人,不说外话,我此番来对两位哥哥之间的误会有些耳闻,毕竟疙瘩系在心里,谁也不痛快,对长久而言更是不利,不如,今日我兄弟敞开来说,讲着误会都解开了,相互扶持,相互协力,日后才好有一番大作为!”史进推开天窗说亮话。
宋江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得,说道:“既然兄弟这般说了,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兄弟你揭竿而起在先,这里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对晁盖哥哥,我却不愿让他走这条路,梁山毕竟不比永兴军路地处偏僻,梁山在朝廷眼中就是眼中钉,一旦出兵,必然是八方围剿,晁盖哥哥离了山寨,必然要为宋兵所图,到时候首位难顾,该当若何?何况,一旦战端起来,烽火连连,必然要连累百姓。这些都是我当初所想,但现在,我也仔细想过了。”宋江顿了一下,即系看着说道:“咱兄弟就像是一根根的筷子,若是四下里分头干,只怕就容易让朝廷根根折断,只有咱三个兄弟劲望一处使,团结在一起,成为一把筷子,才能不被朝廷夭折。”
晁盖点点头,说道:“这比喻倒是头一回听,倒是不错。”
史进说道:“晁天王,曾与我说宋大哥盼望朝廷的招安,既然现在哥哥能够敞开心扉与我等说这话,那我和晁大哥也就……”
“不计前嫌。”晁盖多半有威慑的意味说道。
“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咱三兄弟各司其职,晁天王把守山寨,提供后援,宋大哥你在郓城县找兵马买,发展势力。我则明日回长安,从西面东进,一路杀来与兄弟会和!到时候我们推翻大宋,建立一个百姓祥和的朝廷,打开一个太平盛世的纪年!”
“好——!”宋江站起来,晁盖和宋江都站起来,端起一碗酒,碰杯,仰头喝了下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 施妖法英武难当(肆)
【陕州·陕县】
话说吴用、武松等人折了一阵之后便收拾兵马又回到陕县里來,吴用领教了这高廉的本事之后,心知这厮能耐不小,当下便飞雀传书,立刻命呼延灼、徐宁各代两万人马火速前來,另外从长安请了神机军师朱武也星夜兼程,等将众人接着,且说前事,呼延灼与徐宁听了大惊,与军师吴用说道:“这是何神术,竟然可以如此利害。”
吴学究道:“想來也是妖法,若能回风返火,便可破敌。”
朱武听罢,一拍大腿,说道:“莫不是那‘回风返火破阵’之法。”
吴用听了大喜,道:“怎地,贤弟知道。”
“不瞒哥哥,我在來时,夜梦一位白须道长,他指点与我着回风反火阵的秘诀所在,要我好生记住以备一时之需,那时我还纳闷,这究竟是何天意,一觉醒來赶紧提笔落在纸上,这笔刚刚放下,号令这就到了,方才经你这一说,我才晓得,原來是用在这里。”朱武一五一十地讲了出來。
吴用等人听得大喜,着两人严防死守,任凭那高廉叫人骂阵,也不曾出去,武松都快憋不住了,当下愈发是敌忾同仇地说道:“既然这般说來,明rì咱就一举破了这厮。”
吴用点点头,说道:“咱绿林军顺天应民,神明助也。”
当rì武松、呼延灼、徐宁收拾各自营中的兵马,暂且不表,且说第二rì,朱武用心记了咒语并密诀,整点各营人马,五更造饭吃了,摇旗擂鼓,杀出城下來,开旗列阵。
守在城外的官兵像是见了红肉的狗,立刻明锐地嗅了过來,高廉再点起先前那得胜的人马和他身边的三百神兵,出來摆成阵势。
朱武带剑纵马出到阵前,望见高廉军中清一sè的皂旗,吴学究指着那边道:“兄弟所见的那阵内皂旗便是使妖法的所在,恐怕他今rì又使此法。”
朱武说道:“他若是使用那妖法,岂不是正好,咱还怕他不用咧。”
吴用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诸军众将勿得疑虑,只顾向前杀去,一举挫败这伙官兵。”
武松等将早就磨拳搽掌,一个个跃跃yù试。
而在三百大步的对阵,高廉也在战前分付大小将校:“那些反贼本事高强,不要与他们的强将单挑厮斗,但见牌响,一齐并力冲杀,一举擒获那群反贼,抓到贼兵军师者,我自有重赏。”两军喊声起处,高廉马鞍上挂著那面聚兽铜牌,上有龙章凤篆,手里拿著宝剑,大摇大摆地出到阵前。
朱武见了他那趾高气扬的神气,当下便指着高廉骂道:“昨夜我不曾到,兄弟们误折了一阵,今rì我必要把你诛尽杀绝。”
高廉喝道:“你这伙反贼快早早下马受缚,省得我腥手污剑。”说罢,便把手里的剑一挥,口中念念有词,将剑往对面指过來,高喝一声道:“疾。”黑气起处,早卷起怪风來,朱武看的果然让人心惊,当下不等那风到,口中也念念有词,左手捏诀,右手提剑一指,亦是高声喝一声道:“疾。”那阵风像是突然被扼住了喉咙,不望宋江阵里來,倒往高廉神兵队里去了。
吴用等人见了心里欢喜至极,当下正要招呼人马,杀将过去。
这时候,高廉见回了风,急取铜牌,往剑上当当当当敲了几下,左手往天上一挥,也不知从哪里飘散出來的黄纸符文像是雪花般的散落下來,高廉右手拿剑刷刷刷刷几下,剑影过处,那黄纸符文像是被磁石吸住似得,无一例外都附在了那剑身之上,高廉右手并起中食二指按住剑柄念念有词,再朝着那回旋的黑风一指,那旋风立刻刹住去势,怪风最后大作一场立刻消散,而留在空中的黄沙还未來的及落地,只见其中便冲出无数虎豹豺狼。
吴用阵里众多人马看的惊呆了,吓得拨回马就走,众头领簇捧护着两位军师,尽都逃命,大小军校,你我不能相顾,夺路而走,高廉在后面把剑一挥,神兵在前,官军在后,又一齐掩杀过來,绿林军人马大败亏输,高廉赶杀过來,好在城上早有准备,乱箭shè下來,高廉沒有真才实干的攻城本事,眼睁睁地看着一块肥肉就这么飞了,当下不得已鸣金收军,回营中去了。
吴用等人狼狈回到城中,收住人马,虽是又输了一阵,但所幸并无损折军卒,众头领也无受伤,当下就在城中屯住军马,朱武有些黔驴技穷的困惑,当下便与军师吴用商议道:“今番又折了一阵,无计可破神兵,如之奈何。”
吴学究道:“若是这厮会使妖法,但我两rì來观察,这厮并不晓得兵法,虽有一座城池在面前,但却不知如何下手,我们可以今夜引诱他來攻打,然后乱箭shè下去,将这厮shè死。”
两个军师在一处谋划了半rì,陆陆续续让手下喽啰偷偷溜出城去。
这一举动,果然引起了高廉的注意,很快官兵的探马便捉了三四个绿林军的军士回來,在营里头分开一审,都交代出一个事实來,,绿林军吃了两次败仗,被那妖法吓怕了,军心大乱,城里更是谣言四起,兄弟们都谋划起自己的出路,眼见树倒猢狲散了,都逃了。
高廉起初有疑,但午后捉來几人,人人都这般说,特别是他们对妖法的恐惧,可见一斑,那高廉便很是得意起來,不在怀疑一分一毫,此外,高廉从那些军士拷问出了更有价值的信息,陕县的城防松懈,夜里轮班值守,但守城将士疏忽职守都是常事。
这一消息,可让这个自认为无处下口的老虎,找到了如何享用这只肥嫩的刺猬,当下便下令,今夜偷袭攻城,官兵营里,当下便厉兵秣马,准备着晚上的行动,高廉更是信心满满,打算今夜一举攻下陕县,更重要的是活捉了绿林军的两位狗头军师,如此一來,必然惊动史进,倒时候,再乘着这股势如破竹之长风,破那绿林军的万里之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