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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纪全文阅读

作者:殷扬     秦皇纪txt下载     秦皇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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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千古惨烈 长平大战

    秦昭王拜名士范睢为相,采用范睢“远交近攻”之策,结交赵、魏、燕、齐、楚五大战国,全力攻韩,欲谋韩国上党。韩不能挡,韩王命上党太守冯亭献地于秦。冯亭不听,献地于赵。

    是时,上党之地一分为二,一为韩上党,一为赵上党。韩上党是赵上党的门户,若韩上党为秦所得,赵上党就暴露在秦国兵锋之下,秦国可以一战而得。

    上党之地占尽地利,若秦得上党之地,赵国都城邯郸就暴露在秦国兵锋之下,秦军从上党之地出发,可以朝发夕至,兵临邯郸。赵孝成王采纳丞相平原君之策,接受冯亭献地。

    秦昭王大怒,命秦军攻赵,赵将廉颇与秦军在长平相持,著名的长平大战就此爆发。

    廉颇是当世名将,老成持重,知不可与秦国锐士相抗,采用坚守之策,不与秦军接战,秦军久攻不下。秦昭王用范睢之策,行反间计,派郑安平在邯郸造谣,说秦军不惧廉颇,唯惧马服子。

    赵括者,赵国名将赵奢之子,赵奢被封为马服君,故赵括被称为“马服子”。

    赵括少年奇才,记忆力惊人,过目成诵;天资过人,对兵法有惊人见解,其父赵奢不能屈。由是知名,被赵国朝野公认为天纵之才,寄予厚望。

    更难得的是,赵括是赵孝成王的侍读,两人自小一起读书,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极得赵孝成王信任。

    再有丞相平原君的一力保举,赵孝成王欣然命赵括为将,换下老成持重的廉颇。

    赵括只会纸上谈兵,不知上党之地利,中了白起的计,冒然进军,被秦军围困。激战四十余日,赵军粮尽,赵括中流矢而死,二十余万赵军不得不降。

    长平大战,秦国共计出动五十八万大军,赵国出动五十万大军,激战三载,终于分出胜负,以秦国大胜而告终,天下震惊。

    更让天下震恐的是,白起坑杀二十余万赵卒。

    韩、赵、魏、燕、齐、楚六大战国,惊惧难安。

    秦素有虎狼之名,因此战,其虎狼之名更炽更烈更盛,周天子不能问,更不敢问

    一时间,天下噤若寒蝉。

第一章 秦异人

    第一章秦异人

    “虎狼秦人打来了,快逃啊!”

    “虎狼秦人残暴不仁,绝不会放过我们,要逃趁早!”

    “白起是刽子手,是屠夫,他嗜杀成性,喜食人脑,二十余万降卒的脑髓被他吸食一空,其残暴千古未之见矣!”

    赵国都城,邯郸,为恐惧笼罩,乱成一团,谣言满天飞,国人惊恐难安,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纷纷逃国。

    邯郸是赵国的都城,也是山东之地的政治、经济中心,物华天宝,邯郸风华为天下所重。

    若是在寻常时日,行人多如过江之鲫,肩摩肩,踵碰踵,热闹非凡;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是邯郸一景;士子出入,论战之声不绝,更为天下传颂……

    而如今,国人逃国成风,十去七八,邯郸十室九空,行人稀少,摊贩叫卖之声皆无,一派萧条之象。

    邯郸西北,有一条小巷。这条小巷并不深,两侧石墙耸立,阻挡住了光线,使得小巷空幽如同峡谷。

    在小巷的尽头,有一座小小院落,几间低矮的小屋。地面铺满枯叶,散发着腐败气息。枯叶上点缀着稀疏,而又隐隐的足迹,一瞧便知少有人行。

    “呜呜!”

    院落里传出一阵悲痛的哭泣声,如咽如泣。在这空幽寂静的小院里,这哭泣声如同午夜枭啼,让人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在正中的小屋里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哭声正是他们所发。

    这五人骨瘦如柴,眼眶深陷,只见骨头不见肉,要不是他们正在哭泣,证明他们是人的话,一定会把他们当作骷髅。

    撂满补丁、浆洗得发白的袍子套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就象套在竹杆上似的。

    “公子,你醒醒!”

    “公子,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啊,我们还要回秦国呢。”

    “公子,你去得真冤啊!”

    五人围着一个躺在短榻上的年轻人大哭,眼睛通红,极是悲痛,泪珠儿就象断线的珍珠般飞洒,沾湿了衣襟。

    这个年轻人约莫二十来岁,脸色苍白如同白纸,没有一点血色。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年轻人骨瘦如柴,浑身上下没有四两肉。

    他身材甚高,又是如此之瘦,让人把他和竹杆划上等号。

    无论五人如何哭泣,如何呼唤,年轻人没有丝毫动静,明显是死透了,五人的心直往下沉。其中,年岁最大,两鬓斑白的老者抹抹通红的眼睛哽咽道:“公子去了,我们该怎生办?”

    “黑伯,还是你拿主意吧,我们都听你的。”另外四人异口同声的道,目光齐刷刷集中在老者身上。

    “我们得把公子的尸骨运回秦国,交给秦王处置。”黑伯想了想,有了主意。

    “公子客死邯郸,让公子魂归故里,回到秦国,是正理。可是,我们回去怎生向秦王禀报?总不能说公子是……”身材最为高大那个中年男子沉吟着说了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唯余一脸的愤怒。

    “公子堂堂王孙,就这样去了,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不成为笑柄?我们不能让公子成为笑柄!”剩下的三人异口同声的道,声音虽然中气不足,没有什么力气,却是透着一股坚毅。

    “这都怨赵国,都是那个沽名钓誉的平原君干的好事!”黑伯愤愤不平,道:“我们回到秦国,把公子在邯郸的遭遇向秦王禀报,要秦王为公子复仇。”

    “公子之仇一定要报!非报不可!”四人齐声附和:“公子堂堂王孙,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绝不能饶过平原君!”

    “秦王能为丞相范睢复仇,定能为公子复仇!”黑伯右手紧握成拳,手背发青,沉声道:“此仇不共戴天!”

    五人越说越气愤,脸孔扭曲,很是狰狞。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这是哪儿?”

    声音来得太过突兀,五人被吓了一大跳,定睛望去,只见榻上的年轻人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珠正在咕噜噜乱转,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儿,四处打量。

    “公子,你醒了?”五人一脸的震惊,然后就是欢呼起来:“公子醒了!”

    五人骨瘦如柴,这一欢欣鼓舞,如同骷髅在跳舞,很是吓人。

    “你们……”这个年人犹如装了弹簧一般,从榻上一蹦而起,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眼前五人,一脸的惊讶:“这是谁有如此本事,竟然做出如此真实的骷髅,比真的还真呢。”

    “哎!公子,莫非你饿昏头了?”那个女人幽幽一叹。

    声音清脆,却是无力,再配上她那副骷髅模样儿,活脱一个女鬼在幽幽叹息,让人毛骨悚然,背上生凉。

    “还会说话,如此人性化,高智能的!”这个年轻人脸上全是欣喜之色。

    “公子昏头了,尽乱说。”黑伯脸一沉,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智能?那是啥玩意?对于古人来说,是不存在这个词的,这不是昏头了,还能是什么?

    “我摸摸。”年轻人右手朝女人伸去,刚刚伸出就僵在了空中,紧接着就是尖叫一声:“我我我……我也是智能骷髅?”

    年轻人的眼睛死盯在右手上,只见自己的右手如同柴禾似的,只见骨头不见肉。

    再瞧瞧自己的左手,和右手一个模样。

    双腿双脚,皮包骨。

    胸膛只有一层薄皮儿。

    “我真的成了骷髅?”年轻人把浑身上下打量个遍,歇息底里的大吼一声,充满着绝望。

    骷髅是什么?玄幻小说里的不死生物,人不人,鬼不鬼的,要是成了骷髅,那还是人么?

    右手狠狠在腿上一拧,又尖叫一声:“啊!疼!好疼!哈哈,不是骷髅!不是骷髅就好!”

    绝望的脸上立时泛起了笑容,笑容叠了一层又一层,仿佛叫化子捡到元宝似的。

    年轻人摸摸胸口,嘀咕道:“我明白了,这是瘦,不是骷髅。嗯……我我我……竟然……穿……越……”

    年轻人呆呆的站着,眼睛瞪圆,嘴巴张大,变成了石雕。

    黑伯他们把年轻人的奇言怪行看在眼里,惊讶不置,不知所措,唯有眼睛瞪圆,死盯着年轻人的份。

    “公子醒了就好,这比什么都重要。”黑伯率先反应过来,脸上泛着笑容,配上他那张没有肉的脸,就象恶魔的微笑。

    “公子醒了就好。”另外四人也是笑容满脸,个个欢喜。

    没有一丝肉的脸上挂着欢欣的笑容,如同恶魔的笑魇。

    突然间,四人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差点砸在地上,张大的嘴巴狠狠咬下,差点把舌头咬断了。

    只见年轻人脑袋狠狠对着墙壁撞去,发出“咚”的一声响,可见这一撞的力道不小。

    黑伯五人大为担心,就要扑上来察看伤情,却见年轻人双手抱头,痛苦的闭上眼睛,喃喃自语:“我怎么成了这个操蛋的人?我怎能成了这个软蛋?我宁愿做骷髅,也不愿成为这个软蛋!”

    年轻人睁开双眼,仰头望青天,青天不可见,只见破烂的房顶,一声长叹:“哎!老天瞎眼了!佛祖你也瞎眼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被孙猴子包养了吧?竟然不救救我,让我成了这个操蛋得不能再操蛋的废人!”

    在适才发愣的功夫,年轻人接受完了躯体中的记忆,方才知道他竟然成了秦异人。

    秦异人是谁?

    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操蛋之人!

    再也没有比他更操蛋的人了!

    秦异人是秦昭王的孙子,秦国太子赢柱的庶子。秦昭王欲谋韩国上党之地,为了不让赵国干预,横生枝节,决定结交赵国,派一人质质赵,秦异人“幸运”的被选中,来到邯郸,从此成为人质。

    秦国是第一大战国,威名赫赫,作为秦国的王孙,赵国不仅不敢得罪他,还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他在邯郸的日子过得挺滋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可惜,好景不长,长平大战爆发,秦赵成为死敌,生死相搏。秦异人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秦国送来的财货被扣押,从此以后,他吃不饱、穿不暖。

    紧接着,赵国丞相平原君拿他做出气筒,把他软禁,百般刁难他,秦异人过上了暗无天日的生活,生不如死。

    长平大战持续三载,秦异人就被折磨了三载。三载的水深火热生活,其间苦几多,难几多,无法言说,秦异人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终于,被饿晕了,从此翘了。当秦异人再度醒来时,已经换了人。

    堂堂王孙,还是秦国这个第一大战国的王孙,竟然被饿死,这要是说出去,会成为笑柄,为人不耻。

    若事情仅仅如此的话,还不至于让现任如此痛苦,问题是这个秦异人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操蛋的人物,他有多操蛋,说几件事儿就知道了。

    秦异人就是秦庄襄王,很操蛋。他在邯郸穷困潦倒,成了秦国的弃子,生活无着,走投无路,吕不韦以奇货居之,终成买国之事,几乎酿成纂国之祸,秦国差点姓吕。

    他拣了吕不韦的破鞋赵姬,也就是秦始皇他妈,还引狼入室,任吕不韦为丞相。吕不韦狼子野心,毒杀了秦异人,以相父自居,私通赵姬,引大**嫪毐进宫,秽乱宫廷,引发政变。吕不韦乱秦法,养门客,废虚封,实封十万户,成为当时第一权臣。

    要不是吕不韦的对手是秦始皇的话,说不定他就纂了秦国。

    这一切一切的祸乱都是源自秦异人,这能不操蛋吗?

    还有比这更操蛋的吗?

    现任秦异人是现代社会一个三流大学的毕业生,叫宋武,是个驴友,在神秘的神农架探险时发生意外,失去知觉。再度醒来,已经成了操蛋得不能再操蛋的秦异人,秦异人恨不得一头撞死。

    “我是秦始皇他爹!”总算有个好消息,秦异人自我安慰。

第二章 恶吏

    秦始皇,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皇帝,他扫灭六国,北击匈奴,南收百越之地,完成中国的统一大业;建立统一的秦王朝,加强中央集权;废分封,立郡县,车同轨,书同文,度同衡,打造出中国的统一格局……

    虽然两千年过去了,我们仍然生活在秦始皇的影响之中,我们的日常生活离不了郡县制,离不了方块字,离不了中华文明,离不了……可以说,我们一举一动仍是承秦始皇遗惠。

    尽管骂秦始皇为暴君的人太多太多,不管怎么说,能够一统天下,打造出我们认同的华夏文明,能够开创中国的统一格局……必是盖世英雄,因为如此丰功伟绩就连儒家口中的“圣贤”也做不到,唯有秦始皇做到了。

    若能生养一位如此英雄盖世的儿子,亦是人生一大快事。

    秦异人免不了几分沾沾自喜,YY的自我安慰。

    “秦始皇真是我的儿子?不是吕不韦那厮的种?”秦异人的YY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猛然想起一件极不光彩的事儿。

    传说,秦始皇是吕不韦的种,是吕不韦包藏祸心,行移国之计的结果。

    吕不韦先播好了种,再把秦始皇他妈赵姬送给秦异人。自此以后,秦始皇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秦异人的儿子,继承了秦国的王位,再扫灭六国,统一中国,成为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皇帝。

    “这里会变颜色,会给吕不韦这厮弄成绿色。”秦异人摸摸头上破烂陈旧的皮冠,很是郁闷的想道。

    “哎!秦异人就秦异人吧!从此以后,我就是秦异人了!”秦异人万分不爽,却不得不接受新身份。

    秦异人的操蛋事儿太多了,成为吕不韦的傀儡,被吕不韦操纵,成为有名无实的秦王,这固然难以让人接受,可是,若是有利可图,装装傻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问题是,连头上的皮冠都要变成绿色这种让男人丢尽脸面的事儿秦异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然而,眼下这情形实在是让人无能为力,又不得不接受成为秦异人的事实。

    “吕不韦这厮,我不会让你给我戴绿帽子的!”秦异人暗自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皮冠变成绿色。

    “最好是我让吕不韦这厮做绿帽公!”秦异人咬着牙,想象力丰富起来。

    众所周知,吕不韦给秦异人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若是能反过来,让吕不韦戴上绿帽子,还真是让人期待。

    接受了现实,秦异人的心神也就平复下来了,这才打量眼前五人。按照前任的记忆,这五人是他的侍从。

    那个年纪最大的老者叫黑伯,是秦异人最为忠心的仆人,秦异人就是他一手带大的。黑伯本是秦异人生母夏姬的仆人,忠心耿耿,夏姬担心秦异人吃苦,这才派黑伯前来侍候。

    那个女人,是秦异人的侍女,今年十七岁,清秀漂亮,能歌善舞,更弹得一手好秦筝。而秦异人喜欢秦筝,这才要她前来随侍。

    另外三个身材甚高,骨架宽大的男子是秦异人的侍卫,他们是秦军锐士,在战场上打过滚,在死人堆里睡过觉,在血水里洗过澡,虽然瘦得不成人样,却是透着一股骠悍之气。

    秦异人原本有十名秦军锐士做侍卫,只是三载的苦难生活,活活饿死了七个,这三人是经得起饿的。

    他们的头领,就是身材最是高大的那个,叫孟昭。

    另外两人,一个叫马盖,一个叫范通。马盖能说会道,甚是机灵;范通言语甚少,却是往往一语切中要害。

    这就是秦异人眼下的全部班底了。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权没权……要什么没什么,要回到秦国登上秦王之位,这难度也太大了吧?”

    没有一点儿实力,要登上秦王之位难如登天,秦异人好一阵郁闷,眼里冒出一长串的星星,摇摇晃晃,随时会倒下,问道:“有没有吃食?”

    “……”

    一阵沉默,黑伯他们长叹一声,谁也没有说话。

    要是有吃食,秦异人会给饿死么?

    要是有吃食,他们会给饿成这竹杆模样儿?

    “公子,我给你打水。”黑伯拖着疲惫无力的身子,一步一挨的出去。

    望着佝偻着身子,走得极慢的黑伯,秦异人无力的一声叹息。

    两世为人,何时如今日这般艰难?

    就是在现代社会,秦异人没有好工作,工资仅够吃饭,至少他也吃得饱呀,象眼下这般,没饭吃的事儿,他两世为人还是头一遭遇上。

    没过多久,黑伯抱着一个破罐子,颤颤微微的回来,双手颤抖着,把破罐子递给秦异人。

    “香!真香!”秦异人闻着清新的水气,只觉这是他两世为人闻到的最美味的香气了,如同饿虎扑食般,一把夺过来,以嘴就罐,狠灌起来。

    “咕噜!咕噜!”一阵如同渴牛饮水般的声音响起,秦异人把半罐水喝得干干净净。

    “嗝!”秦异人满足的打个嗝儿,舒畅的昂起脖子,晃晃脑袋,活脱一只打鸣的公鸡,瞧他那快活劲头远远超过把大牌女明星OOXX一百回。

    “公子,你歇着吧。”黑伯眼圈儿一红,眼里为一层雾气笼罩。

    “歇着?”秦异人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身份,没有明白黑伯的用意,不由得一愣。

    “公子,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黑伯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象断线的珍珠般涌了出来。

    “用睡觉来对付饥饿?”秦异人差点把舌头咬断了,他真想破口大骂,却是心头如同被针刺一般,堵得慌,无论如何骂不出来。

    “公子,这几年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孟昭自责一句,道:“公子,这都怨我们无能,不能保得财货。”

    秦异人是秦国王孙,他质赵后,秦国每年都会送不少财货前来邯郸,足够他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渥生活。然而,这些财货被赵国扣押,一文钱也到不了手。

    “公子,都是我们的错!”马盖和范通、茉儿三人附和一句。

    “是赵国可恶,和你们何干?你们无须自责。”望着五张坚毅而又充满自责、真诚的脸,秦异人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涌了出来。

    在如此困境下,居然没有怨言不说,还在自责,这是多好的人,多么忠心的人啊!

    “你们放心,我会把你们带回秦国!”秦异人想也没有想,冲口而出。

    虽是一句激愤之言,却是蕴含强大的自信,因为他不是前任那个窝囊而又操蛋的秦异人。

    “公子,我们相信你!”黑伯、孟昭、马盖、范通、茉儿五人眼泪汪汪的,一脸的激动:“公子,有信心就有希望!”

    前任秦异人被暗无天日的生活折磨得失去了信心,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如今,秦异人表现出强大的自信,这对什么都重要。

    “先歇着,养好精神。”秦异人吩咐一句,躺在榻上。

    黑伯五人告退,各回各的屋里,用睡觉来对付饥饿。

    “这日子该怎生过?我该如何回到秦国?”秦异人毫无睡意,他要谋划未来,躺在榻上思索。

    “砰!”

    突然之间,一声巨响传来,房门倒飞,门口出现几个红衣人。

    Ps:秦朝史料严重遗失,又被人恶意抹黑、扭曲,留下“残暴不仁”的暴秦骂名。真正的秦国又是什么样儿呢?本书力图还原历史原貌。若朋友喜欢,请收藏、点击、推荐。谢谢!

第三章 骨气

    进来的是六个身着红衣的人,他们脸上带着狰狞之意,打量秦异人就象猎人在打量猎物。

    “赵平。”秦异人按照前任的记忆,想起这几人是谁了。

    这六人正是看押秦异人的赵国小吏,赵平是他们的头领。

    战国时代,盛行阴阳五行说,赵国自认属火德,所有官吏都得着红衣。

    “你们来做甚?”秦异人从榻上坐起,冲赵平问道。

    “虎狼秦人,我们来做甚,难道你还不知么?”赵平阴阳怪气,冲秦异人邪邪一笑。然后脸一沉,沉喝一声:“秦异人,你好大的狗胆,竟敢窝藏财货。弟兄们,给我搜,谁搜到就是谁的。”

    秦异人的财货是秦国送来的,属于秦异人,何来窝藏之说?

    这都是赵平他们的伎俩,他们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夺,这种事儿,他们一天不干十次,也要干八次。秦异人的财货就是这般被他们抢掠一空,秦异人今日之困境,赵平是最有力的推手之一,仅次于赵国丞相平原君。

    “你要是能搜出财货,算你了得。”时至今日,秦异人是身无分文,要是真有财货,秦异人会被饿死么?秦异人会用喝水来充饥么?会用睡觉来忘记饥饿么?

    “呜。”一条牛犊般大的黄狗出现在门口,张大狗嘴,吐着舌头。

    “咕噜噜!”秦异人猛咽口水。

    这哪里是大黄狗,在饿得前心帖后背的秦异人眼里,这就是香喷喷的狗肉啊。要是宰了它,架起一堆柴禾,放在上面一通烧烤,那就是人间美味啊。

    “汪。”正在幻想的秦异人被一声犬吠打断,只见大黄狗撒开四蹄,冲秦异人冲来,血盆海口已经张开,若是秦异人被咬中,以秦异人那柴禾似的身板还不难受得紧?

    “赵平,你真恶毒,你竟敢放狗咬我,我要你好看。”秦异人两世为人,还没被狗咬过呢,怒气贯顶,想闪开,却是腹中空空,四肢无力,躲闪不得。

    眼看着,大黄狗就要咬中秦异人了,赵平脸上泛着笑容,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秦异人,你是堂堂王孙,第一大战国秦国的王孙,还是逃不脱被大黄撕咬的命运。弟兄们,瞧好戏喽,王孙被狗咬的事儿不多哦。”

    “这戏一定精彩!”几个红衣小吏齐声吆喝,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秦异人,准备欣赏秦异人的倒霉样儿,那一定让人非常痛快。

    “死狗,你敢?我要吃你狗肉。”秦异人知道是在劫难逃,唯有嘴硬的份。

    “呵呵!”赵平他们发出一阵畅笑声,仿佛是听见天下间最为好笑的笑话似的。

    “你们天天都在想着要吃大黄的肉,你们得逞了么?你们那是妄想,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你们慢慢想吧。”赵平压根就不当一回事,笑得嘴角都裂到耳根了。

    秦异人他们没少打这条大黄狗的主意,却是从未成功。不仅没有成功,孟昭他们更是被大黄狗撕咬过,而且还是很惨的那种。

    “砰!”突然之间,一只碗大的拳头横里砸来,正正砸在大黄狗头上。

    这一拳又快又狠又准,却是无力,大黄狗只是呜呜一声,一掉头,对着拳头的主人,孟昭就狠狠咬了下去。

    “你们这些虎狼秦人,竟敢对付大黄,我饶你们不得。”赵平就象火烧了JJ般,一蹦三尺高,冲孟昭大吼一声,旋风一般冲了过来。

    “虎狼秦人,受死吧!”几个红衣小吏好象下山猛虎般,嗥叫着,对着秦异人他们就冲了过来。

    赵平他们冲将上来,把秦异人、孟昭、马盖、范通、黑伯、茉儿掀翻在地上,抡起拳头就狠狠砸了下来,拳大力沉,砸得好不快活。

    就连茉儿这个女人都没有放过,真是一群无耻之人。

    “虎狼秦人,你们不是狠么?你们不是在长平坑杀大赵二十余万士卒么?你们也有今日,你们也有象狗一样被我们痛揍的时候?”赵平他们一边胖捧秦异人他们,一边破口大骂,口水四溅,好象下暴雨似的。

    瞧他们那副能干样儿,仿佛他们驰骋在万军之中,纵横无敌似的。

    然而,他们身下的秦异人他们,个个瘦得跟柴禾似的,被饥饿折磨得没有一丝儿力气,出卖了他们,证明他们只能欺负无力还手之人罢了。

    “赵平,你给本公子记住了,本公子不会放过你!”秦异人被几个小吏按在地上,挨了不少拳头,浑身疼痛,却是不认输。

    “我等着呢。”赵平重重一拳砸在秦异人背上。

    尽管秦异人、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他们奋起反抗,却是于事无补,谁叫他们被饥饿折磨得没了力气?

    “要是我们腹中有食,谅你也没胆撒野。”孟昭、马盖和范通三人是秦军锐士,身手极为敏捷,若不是被饿得没了力气的话,赵平他们哪敢放肆。

    只可惜,只能徒自叹息罢了。

    这场打斗没有丝毫悬念,秦异人六人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唯有被狂虐的份。直到赵平他们打得没了兴致,这才停手。

    他们这是变着法子折磨秦异人他们出气,哪天不干几次这种事儿?

    “痛快!痛快!真痛快!”赵平放开秦异人,舒畅之极,高昂着头颅,大呼痛快。

    秦异人六人直喘粗气,他们本就被饥饿折磨得没了力气,再被暴打一顿,浑身脱力,个个象烂泥一般软瘫在地上,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异人,你瞧这是甚?”赵平慢吞吞的从怀里摸出一块黑乎乎的饼,冲秦异人得意的一晃。

    “咕噜噜!”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出自秦异人、孟昭、范通、马盖、黑伯和茉儿的喉间。

    他们处于极度饥饿中整整三载,食物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块饼一瞧便知是最下等、最劣质的货色,仍是让他们食欲大动,人人眼里闪着精光,恨不得立时抢过来吞下去。

    “想吃吗?”赵平得意的昂着头颅,扫视秦异人六人。

    这不废话吗?谁落到眼下这般境地,谁都想吃,秦异人很不想点头,可是,一颗头颅却是不听使唤,狠命的点着,跟小鸡啄米似的。

    “想……哦……用你们虎狼秦人的话来说,叫咥,是吧?你想咥的话,跪下来,冲我叩三个响头,我就给你。”赵平就象一头打鸣的公鸡般,神气活现,高昂着头颅,挺着胸膛,就等着秦异人冲他叩头了。

    “快叩头啊。三头换一饼,划算。”几个红衣小吏跟着起哄。

    “公子,你千万莫要……”黑伯、孟昭、马盖、范通、茉儿五人忙劝阻秦异人。

    秦异人挥手阻止他们说话,睁大眼睛瞪着赵平。

    “我敢打赌,他一定会叩头。这是吃食啊,为了活命,叩头算得了甚?”赵平信心十足。

    黑伯他们也是担心不已,若是秦异人真的为了一块饼而叩头,就会成为笑柄,从此抬不起头,会被人耻笑。

    “赵平,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可以嘲笑我,决不能侮辱我!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去死吧!”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秦异人的回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关于更新,暂定为中午12点和晚上7点,如有变更,我会另行通告。)

第四章 卖人

    秦异人的声调并不高,甚至因为饥饿折磨得没有力气说出的话没有力道,却是透着一股不容置疑之意,谁都不敢有丝毫怀疑。

    跪下叩头,这是乞饶,这会丧失气节,会失去骨气,尽管秦异人饿得前心帖后背,恨不得大吃一顿,仍是强忍着这种致命的诱惑,坚守气节。

    “好!采!”

    黑伯、孟昭、马盖、范通和茉儿五人原本无神的眼中神采飞扬,大声喝采。

    在战国时代,大凡评价别人的说话、论战有三种等级,最上等便是如眼前这般叫好喝采,次一等的便是叫好不喝采,最下等的就是听了当没听见处置,不予置评。

    没有亲身经历如此饥饿的境地,不会知晓秦异人是以莫大的毅力战胜了吃食的诱惑,而黑伯、孟昭、马盖、范通和茉儿他们亲身经历过,当然知道秦异人要如此坚决拒绝需要多大的勇气,需要多大的毅力。

    若是换个意志稍为薄弱的人,不要说跪下叩头,就是叫祖宗也不是问题,而秦异人断然拒绝,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

    “你……”如此结果,大大出乎赵平的意料,赵平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讶,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对秦异人是再了解不过,他很清楚一个被饥饿折磨了三载的人对于吃食的需求有多么的强烈,依他想来,就算秦异人要面子,不想失去王孙的骨气,也不可能。至少不会如眼前这般,断然拒绝,没有丝毫犹豫。

    让他更加惊讶的还在后面,只见秦异人挣扎着站了起来。

    秦异人早已浑身无力,快虚脱了,连站立都困难。然而,眼前的秦异人却是硬撑着站了起来不说,脊背挺直如同标枪,整个人如同傲岸的苍松,他那瘦得如同竹杆的身子骨,给人的感觉就象一座大山,不可撼动。

    “这……”赵平以及他手下的红衣小吏看在眼里,惊讶得直接石化了。

    在他们的记忆中,以前的秦异人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也罢,死去也罢,他都不关心,更不可能如眼前这般有气势。他们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仔细打量,却是真的,秦异人的站立气势不凡,如山如岳。

    “公子!”黑伯、孟昭、马盖、范通和茉儿五人是激动难已,眼里泛着泪花儿。

    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站在秦异人身后,如同标枪般笔直,他们昂着头,挺着胸,脊背挺得笔直。

    秦异人原本无神的眼中闪着神光,缓缓道:“赵平,你给本公子记住:士可杀不可辱,今天这帐我给你记着。若是我逃不过这一劫也就罢了,若是逃掉了,哼,我会加倍讨回来!”

    声调并不高,语速也不急,却是透着一股坚毅。

    “公子……”黑伯五人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象断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

    秦异人这是斗志昂扬,有了斗志就有了希望,这正是以前那个秦异人所缺少的,要黑伯五人不激动都不成。

    “你……”赵平有心要反驳,却不敢直视秦异人的眼睛,一扭头,避开秦异人的目光。

    秦异人的目光并不凌厉,可是,赵平那感觉如同面对刀剑似的,不敢直视,不敢不避开。

    “异人公子……”鬼使神差般,赵平竟然叫起公子,一句话出口,赵平自己都惊讶了,在心里暗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叫他公子呢?”

    “……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让赵平自己难以相信的是,他的语气不再那么盛气凌人,不再那么不可一世,竟然很是平易,还用上了“商议”二字。

    与赵平适才的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比起来,这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态度还透着恭敬,几个红衣小吏看在眼里,虽是惊讶,却是不敢有异议,谁叫秦异人的目光让他们惊悸。

    “若是你有什么坏心思,还是不说也罢。”秦异人没有听他嚼舌头的意思。

    “异人公子,请给我片时。”赵平的态度更好,竟然用上了一个“请”字。

    黑伯、孟昭、马盖、范通和茉儿五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脸的难以置信。在他们的记忆中,赵平历来对他们是拳打脚踢,喝斥有加,就从未如此前这般恭敬的,连“请”字都用上了。

    “公子了得呢!这副气势非凡呐!”黑伯五人大是欢喜,在心里暗赞秦异人气势不凡。

    “异人公子,你眼下的处境我不说你也明白,你要是再没有吃食的话,怕是凶多吉少。”赵平斟酌了一番词汇,尽可能恭敬些:“我愿出十金买下她。”朝茉儿一指。

    “闭嘴!”黑伯、孟昭、马盖、范通和茉儿异口同声的喝斥。

    “你买她?”秦异人有些不解了。

    “异人公子有所不知,战国百年,七大战国力征,亡国破家的小国不知几多?家破人亡的世家不知几多?”赵平忙着解释,道:“茉儿姑娘知书识礼,通晓宫中礼仪,只需稍加时日,让她吃好喝好歇息好,就会恢复如初。茉儿姑娘的姿容我是见过的,十足十的漂亮人儿,若是让她假扮一个小国公主绝不会有问题。”

    战国时代,七大战国力征,亡国破家的小国不知几多,家破人亡的世家不知几多,因而,小国公主、世家闺女很是紧俏,让茉儿冒充小国公主是小菜一碟,会卖上一个好价钱。

    “你获利几多?”秦异人问道。

    “百金之数。”赵平忙回答,只见秦异人盯着他不说话,忙改口道:“五百金之数。”

    “千金之数。”

    “三千金之数。”

    “五千金之数。”

    “八千金之数。”

    “若是运气好,遇到一个大金主,就是万金之数也有可能。”

    赵平一连串的改口,数目越来越大。

    象茉儿这种年轻漂亮,而又能歌善舞,通晓宫中礼仪的人儿,再冒充一个小国公主,遇到一个大金主,卖万金之数很有可能。

    “你获利如此之多,却给我十金之数,你真黑。”秦异人眼中光芒闪烁。

    “公子,这可以商议呀,我给公子一成,不,两成,三成也行。”鬼使神差的,赵平并未如以前那般凶相毕露,进行威胁,而是不断加大筹码。

    “茉儿,赵平可恶,不过,他说得没错。”秦异人沉吟一阵,冲茉儿道:“我们眼下的处境你是知道的,没有吃食,迟早会被饿死……”

    “公子,你该不会……”黑伯、孟昭、马盖、范通四人脸色大变,盯着秦异人。

    茉儿更是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低声饮泣。

    “这事虽然恶毒,让人难以接受,却是一条活路。”秦异人叹息一声。

    眼下的秦异人身无分文,没有一口之食,跟着秦异人迟早是个死。若是卖掉茉儿的话,的确是一条生路。

    多死何益?能活则活。

    赵平眼中喜色闪动,眼里全是黄澄澄的金饼。

    黑伯、孟昭、马盖、范通和茉儿眼中的失望之色越来越浓。

    “不过,这要你自愿!若你不愿,本公子就是饿死,也不会强迫你。若你愿意,我就还你自由身。”秦异人的声音陡然转高,掷地有声:“茉儿,你告诉我,你愿还是不愿?”

    “卟嗵!”茉儿跪在地上,冲秦异人叩头,道:“公子,茉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绝不离开公子!”

    声调并不高,却是透着坚毅,不容置疑。

    “赵平,你听见了?茉儿不愿,你以后休要再打她主意,不然的话,本公子一定会杀了你。”秦异人眼睛猛的睁大,右手朝门口一朝,大吼一声:“你给我滚!”

第五章 兄弟之歌《无衣》

    秦异人的吼声并不高,也没甚力道,然而,听在赵平耳里,如同雷霆一般,愣怔道:“你……我……我……你”

    好象被鬼打了一般,你我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走!”赵平有心要说几句狠话,吓唬吓唬秦异人一番,却是没有那底气,只得一挥手,率领手下离去。

    “汪!”唯有那只大黄狗冲秦异人呲牙,一副凶恶相。

    “死狗,你等着吧,本公子要吃你的肉。”秦异人冲大黄狗喝斥一声,却是招来大黄狗一阵吠叫,摇着尾巴,大摇大摆的去了。

    “呵呵!赵人还不如一条狗。”孟昭心直嘴快,率先道破。

    大黄狗冲秦异人呲呲牙,摆出一副凶相,而作为主人的赵平来时汹汹,去时毫无气势,高下已判。

    “赵人就是一条狗!我们老秦人才是虎狼!”黑伯、马盖、范通和茉儿大是赞成这说法。

    “公子,赵平今儿怎生怕你呢?”孟昭有些不解了,打量着秦异人。

    “对呀。”黑伯他们齐声附和。

    若真论动手,秦异人他们万万不是对手,然而,秦异人却是把赵平他们震得一愣一愣的,恭敬有加,还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我的气势比他们足。”秦异人一口道破玄机。

    气势才是最为重要的,而不是武力,只要气势足,即使如秦异人这般弱势者亦能占到上风,今天的事就是很好的例证。

    “呵呵!”黑伯他们发出一阵畅笑声,高昂着头颅,挺着胸膛,一副扬眉吐气之态。

    他们被赵平这些恶吏欺压的时间很长很长了,他们就没有占到上风,今天虽然挨了一顿胖揍,却是占了上风,让他们心情舒畅,大起扬眉吐气之感。

    把他们的欢喜模样儿看在眼里,秦异人暗叹一声,气势再足也不能当饭吃,这眼下的危局仍在啊,扭头冲茉儿道:“茉儿,我们眼下的情形你是知道的,跟着我,很可能会死。你若是有中意的人儿,你给我说。若我有余财,我就给你置一份嫁妆;若是我没有余财,我只能还你自由身。”

    今日这事固然让人欢喜,可是,对于改变眼下困境来说却是没有丝毫帮助,秦异人于未来没有多少把握,能活多久,他也不知道。茉儿跟着他的话,很可能是个死。

    在他们六人中,最有可能活命的就是茉儿了,若能找个人家嫁出去,给她自由身,这是一条活路。

    “公子,你不要茉儿了?就算是死,茉儿也跟着公子。”茉儿大急,眼圈儿一红,泪珠子直掉。

    “茉儿,你的忠心我知道,可是,多死何益?能有活路不要错过了。”秦异人在心里暗叹一声。

    要是有可能,他绝不愿舍弃他们。可是,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让他们都死,于心何忍?

    “吱呀。”门被推开了,只见赵平去而复返。

    “你回来做甚?”秦异人眉头一立,如刀似剑,眼中光芒闪烁,盯着赵平。

    黑伯、孟昭、马盖、范通和茉儿他们眼色不善,死盯着赵平。

    “给你。”赵平手一扬,一团黑乎乎的物事儿朝秦异人飞来。

    秦异人手一伸,接在手里一瞧,是那块黑饼,入手硬梆梆的,跟块石头似的。

    “谁要你施舍?”黑伯痛斥起来:“我们老秦人,头顶着天,脚踏着地,就算要死,也要死得顶天立地!”

    “施舍?不不不,不是。”赵平摇摇头,道:“吃还是不吃,你自己决断。”拉上门,快步离去。

    “公子,我们决不接受赵狗的施舍,快扔了。”孟昭恨声不绝:“我们老秦人,只有站着生,没有跪着死的理!”

    “对!我们老秦人是虎狼,赵人是狗,哪有虎狼接受狗施舍的理!”黑伯、马盖、范通和茉儿大声附和,以身为秦人自豪。

    望着五张坚毅而自豪的脸,秦异人暗想,秦国以一敌六,大战山东六国,百年征战,越战越强,最后扫灭六国,一统华夏,与这种以身为秦人而自豪的情感有着莫大的关系。

    秦异人想得没错,虽然后人大骂秦国是虎狼之国,骂秦人是虎狼,可是,正是这个虎狼之国,正是这群虎狼秦人统一了中国,扭转了中国的分裂局面,开创了中国的统一格局。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并非如后人、并非如儒家贬低的那样残暴不仁,其实秦国政治清明,秦人安居乐业,对秦国有着深厚的感情,愿为秦国去死,因为他们认同秦国,以身为秦人而自豪(后面会有相应的情节来诠释)。

    “你们莫要说了。”秦异人阻止他们,道:“这块黑饼虽然让我们很不喜,可是,赵平最后回转并未趾高气扬,并没有说什么侮辱人的话,不算施舍。”

    “公子,可是,这是赵人的吃食呀?我们秦人不咥!”黑伯他们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他们被赵人折磨了三载,其中的苦楚几多,其中的恨几多,没人说得清,要他们吃赵人的食物,还真的难。

    “你们只记得这是赵人的吃食,你们却忘了,赵平他抢过我们多少财货?依他抢的财货,莫要说区区一块又硬又差的饼,就是给我们山珍海味也是应该的。”秦异人不是迂腐之人,只要不是涉及到尊严、气节、骨气这些不能让步的问题,适当的变通是必要的。

    秦异人之所以落到今日境地,不仅仅是赵国扣押了秦异人的财货,还在于赵平他们的抢掠。以他们抢掠的财货,莫要说给一块饼,就是摆上山珍海味也是应该的。

    “……”黑伯他们五人无言以答。

    “咕噜噜!”秦异人肚子不争气,闹得很厉害,跟打雷似的。

    秦异人把手中的黑饼朝嘴里送去,眼里全是贪婪的光芒,恨不得立时吞到肚里。

    “咕噜噜!”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声音响起,黑伯、孟昭、马盖、范通和茉儿很不好意思,脸色通红,想要扭过头去,不看这块黑饼,可是,脖子不听使唤,就要盯着黑饼。

    黑饼离秦异人的嘴边不过一寸距离了,只要秦异人张嘴就能吃进肚里,可是,秦异人却强迫自己停了下来,暗自想道:“他们忠心耿耿,处此困境,却是无怨无悔,若我吃了独食,我会烂肚肠。”

    秦异人以莫大的毅力,方才克制了自己的食欲,要黑伯烧了一釜热水,把黑饼砸碎,扔在釜里,熬成一锅粥。

    这黑饼太硬了,砸的时候发出“砰砰”的声响,跟在打鼓似的。

    熬好粥,秦异人要孟昭他们拿来破陶罐,每人分了些。

    “呜呜!”孟昭、黑伯、马盖、范通和茉儿捧着破陶罐不断抽泣。

    “咥吧!咥了才有力气!”秦异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才没有滚落。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孟昭、马盖、范通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情不自禁的唱了起了秦军的军歌。

    他们一唱,黑伯和茉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同声高唱。

    这首《无衣》是秦军的军歌,亦是一首“不抛弃,不放弃”的兄弟之歌!

第六章 摸狗不偷鸡

    “轰隆隆!”

    秦异人躺在榻上,听着肚子不争气的轰鸣声,不由得苦笑。

    饥饿难捺,偏偏还一阵阵的轰鸣,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饿似的。可是,肚子就是不争气,就是要响,跟开坦克似的,听着这声响,就让人无语。

    “哎!”秦异人两世为人,头一遭遇到这般困境,唯有暗叹的份。

    并非秦异人没生财之道,秦异人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他懂得的东西不少,总有一些是战国时代没有而又紧俏的吧?弄上那么一件几件小发明小创造,混个温饱不是问题。

    问题是,要做事就得要有力气,他饿得没了力气,什么事也做不了;即使他有力气做出来,总得要有自由才行,他眼下被软禁,他的天地只有这座小院,有力气也使不上啊。

    唯有坐守困境的份,这是折磨,往死里折磨人。

    “呼呼!”

    一阵凉风吹来,如刀似割,秦异人单薄的身子骨哪里禁受得住,那感觉就象三九天里被人当头一盆冷水淋在身上似的。

    眼下已经入冬了,天气极冷,秦异人没有冬衣,穿的不过是一袭破烂陈旧的薄袍,哪里禁受得住如此寒冷,不住抽凉气,牙齿打架。

    被褥?

    那是个奢侈的字眼,按照前任的记忆,秦异人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用过被褥了。

    “格格!”

    一阵牙齿碰撞声从别的屋里传来,甚是清脆,秦异人知道,黑伯、茉儿、孟昭、马盖、范通他们也是被冻得受不了。

    秦异人象狗一样蜷作一团苦挨,好不容易挨到月上中天,一咕噜从榻上跳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挨到后院,顺着清新水气传来的方向摸去,终于来到装水的陶罐处,狠狠灌了一肚子冷水。

    “冷,真冷,真他娘的冷。”秦异人早就被冻得浑身发冷,没有一丝儿热气,再喝一肚子凉水,从里到外冷了个透彻,跟冰棍似的,牙齿不住打架。

    好在,灌了一肚子冷水,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

    “是时候了!”秦异人仰头望望天空,只见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儿星光,捡了一根枯枝,回到屋里,直奔孟昭的屋子。

    “好臭!”刚到门口,就被一股比大便还要臭的臭味熏得头晕眼花,秦异人捏着鼻子,进入孟昭的屋子。

    黑夜中,依稀可见孟昭睡着了,发出阵阵鼾声,秦异人感慨:“这本领真是了得!”

    饿得如此难受,孟昭竟然睡得着,还是如此之沉,这功夫真是了得,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这得挨饿几多时日才能练出这种不凡的本领?秦异人的鼻头一酸,有哭的冲动。

    榻前一双破靴子,按照秦异人的记忆,这两只破靴又破又烂,就象张大的鱼嘴,而且很臭很臭,比起大便还要臭,一股酸腐味让人头昏脑胀。

    秦异人用枯枝顶着破靴,鬼鬼祟祟的出屋而去。

    XXXXXXXX

    再说孟昭,睡得正香,只觉有人在耳边说话:“吃肉了!”

    “肉?”鼾声好象被人用剪刀剪断似的,孟昭就象装了弹簧般,一蹦而起,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四处乱瞅,充满希冀的问道:“肉呢?肉呢?”

    肉,对于秦异人他们来说,那是个奢侈的字眼,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吃过肉了。

    不,莫要说吃肉,已经记不清几多时日没闻过肉味儿了。

    是以,肉字对孟昭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虽是睡梦中隐约听见一个“肉”字,依然立时醒来,猛咽口水。

    “孟昭,跟我来。”秦异人无力的声音响起。

    “公子?”孟昭手忙脚乱的穿靴子,一声尖叫:“我靴子怎生这么湿?跟水洗过似的。”

    “哪那么多废话?想不想吃肉?”秦异人沉声问道。

    “想想想!”孟昭一口气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想字,又不太相信:“公子,真有肉吃?你不是在诓我?”

    “要吃肉就跟来。”秦异人也不废话,转身就走。

    “肉?公子肯定是糊涂了,哪会有肉呢。”孟昭不住嘀咕,却不得不跟来。

    来到后院,孟昭吓了一大跳,只见一座肉山躺在地上,眼睛猛的睁大了,尖叫起来:“这不是那只可恨的大黄狗么?咦,怎生死了?”

    赵平那只恶犬大黄狗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狗头耷拉在一边,狗嘴里吐着白沫儿,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只恶犬有多凶恶,孟昭不会不知道,他们吃过这只恶犬的大亏,深知这只大黄狗有多难对付。要是容易对付,早就成了他们腹中食了,哪会容它乱吠的。

    就是如此一只难以对付的恶犬,竟然死翘翘了,孟昭那感觉就象在做梦,压根儿就不相信这是真的。

    “这是真的么?我没做梦么?”孟昭一张嘴张得老大,可以塞进一只鸡蛋了,没注意到秦异人的魔爪朝他大腿伸去。

    “啊!公子,你怎生拧我?”孟昭突然尖叫一声,冲秦异人问道。

    秦异人暗下黑手,在孟昭腿上狠狠拧了一把,却是硌得难受,这哪里是人腿,应该叫木腿才对,没有一丝儿肉,只有一层薄皮儿:“知道疼就不是做梦了,我帮你清醒清醒。”

    “真有肉吃了。”孟昭不住吞口水,欣喜难已,一句话半说半唱,道出了他的好心情。

    “扒皮这事前交给你了。”秦异人分派任务了。

    “公子,你放心,扒狗皮我可拿手呢。”孟昭自告奋勇,信心十足,道:“不仅我拿手,就是马盖和范通也是拿手,有我们在,你就把心装在肚子里吧。”

    转过身,兴冲冲的冲进屋里,没多久,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他们就跟着来了,他们一脸的难以置信,当他们看见死透的大黄狗时,又是惊喜莫铭。

    这条大黄狗牛犊般大小,是一座肉山,足够他们好好吃上一顿,谁能不欢喜?欢喜劲头上来,他们连说带唱,以此来表达他们的好心情。

    “公子,你歇着,等着咥便是。我和茉儿烧水,炖狗肉。孟昭,你们三个扒狗皮,要快,要快。”黑伯指挥一众人干活了,欣喜难捺,一颗花白的头颅摇来晃去,极是快活。

    “很快,很快。”孟昭三人异口同声的道来。饿得如此难受了,恨不得抱着大黄狗猛啃一通,敢不快点么?

    “公子,是你弄死的吧?”孟昭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

    “是呀。”秦异人昂头挺胸,不无自得的道:“我这叫摸狗不偷鸡。”

    “公子,哪里有鸡呀?要是有鸡,还能留到眼下么?”马盖猛摇头。

    这院里要是有鸡,还不早成了他们腹中食?

    “公子,你是怎么生弄死这恶狗的?”茉儿很是好奇,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问道。

    她瘦得跟竹杆似的,眨眼的模样儿极是俏皮,就象俏皮的骷髅在撒娇。

    “是呀,公子,你是怎生做到的呢?”孟昭、马盖、范通和黑伯四人也是好奇,眼中光芒闪烁,死盯着秦异人。

    大黄狗有多难对付,他们非常清楚,要他们不好奇都不成。

第七章 东窗事发

    “先扒着,边扒边说。”秦异人很清楚,不给他们说个明白,是不行的。

    “诺!”孟昭、马盖、范通三人轰然响应。

    孟昭手腕一振,手中菜刀幻出一朵漂亮的刀花,秦异人暗赞一声好。

    菜刀在大黄狗肚腹上一拖,一道笔直的口子出现,跟用尺子量过似的,秦异人看在眼里,脱口赞道:“好刀法!”

    按照前任的记忆,孟昭、马盖和范通是秦军锐士,武艺高强,身手了得,可是,当亲眼看见孟昭用刀,方知他的身手比起秦异人想象的还要好。

    “谢公子赞扬,可是,我这刀法,在军中只能算二流,算不得一流。”孟昭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可惜啊,三载没练过了,连二流都算不上了。”

    “孟昭,休要胡说。”马盖提醒一句。

    当着秦异人的面埋怨,那不是在说秦异人无能么?这三年来,秦异人他们忍饥挨饿,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练武?

    “公子恕罪。”孟昭请罪,带着马盖和范通开始扒皮,他们的动作很是熟练。

    “公子,你快说呀。”茉儿没有忘记秦异人弄死大黄狗一事,好奇的催促。

    大黄狗的凶猛,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就是孟昭、马盖、范通这些秦军锐士都是束手无策,而秦异人竟然成功了。

    若事情仅仅如此的话,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好奇。最让他们好奇的是,秦异人不声不响,没有一点动静,就把大黄狗给弄死了。

    若是换作孟昭、马盖、范通他们下手,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即使成功,他们也要弄出不小的动静,绝不会如秦异人这般,没有一丝儿动静,谁能不好奇?

    “事儿是这样的……”秦异人说起了经过。

    XXXXXXXX

    秦异人顶着孟昭的臭靴子出了屋,直奔前院而去。

    大黄狗大老远就在甩着尾巴,发出“呜呜”的讨好声,摇头摆尾,与日间冲秦异人呲牙的凶恶模样正好相反。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一双狗眼瞪得老大,死盯着臭靴。

    秦异人来到近处,把一只臭靴朝大黄狗面前扔去。大黄狗呜呜的欢叫一声,扑了上去,一双前爪死命的按住臭靴子,就象按住一只香喷喷的烧鸡似的,张开狗嘴大嚼。

    一边大嚼,一边眯眼,一双狗眼眯到一起了,仿佛这比大便还要臭的臭靴子是山珍海味似的,极为享受。

    秦异人轻轻凑上来,只见骨头不见肉的右手朝大黄狗摸去,大黄狗只是象征性的呜呜几声,就任由秦异人抚着它的狗头。

    不仅如此,大黄狗还讨好似的在秦异人的手背上舔了几下,一副讨好样儿。

    “你这死狗,看你还敢不敢冲我呲牙。”秦异人拧着大黄狗的耳朵数落起来。

    “呜呜!”大黄狗低眉顺眼,一双前爪死按着臭靴子,生怕秦异人抢了它的美味似的。

    “你敢冲我呲牙,死狗,你好大的狗胆。”秦异人在狗头上拍着,大黄狗眼睛一眯一眯的,狗头冲秦异人伸去,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儿。

    看看差不多了,秦异人把铁链解开,手一抖,把枯枝顶着的另一只臭靴子朝前一扔。

    “汪!”大黄狗欢叫一声,扔掉按在爪子下的臭靴子,扑了上去,按在爪子下大嚼。

    秦异人用枯枝把先前嚼过的那只臭靴子顶起,朝后院方向扔去。大黄狗扔掉爪子下的臭靴子,扑了过去。

    就这般,秦异人不停的轮换扔着臭靴子,大黄狗就被引到后院了。

    到了后院,秦异人扔掉枯枝,双手抱着狗头,不住摩挲,大黄狗把狗脖子朝秦异人身上蹭蹭,发出讨好的欢叫声。

    突然之间,秦异人露出狰狞之意,使出吃奶的力气,双手猛的一扳。

    “咔嚓!”清晰的骨骼断折声响起,大黄狗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摔倒在地上,抽搐一阵,就此气息全无。

    秦异人原本就饿得没了力气,再折腾了这么久,力气早就耗光了,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喘息一阵,终于恢复了一丝儿力气,这才去叫孟昭。

    孟昭睡得太沉,叫不醒,秦异人只得说“吃肉了”,哪里想得到,睡得正沉的孟昭竟然一蹦而起,醒过来了。

    XXXXXXXX

    “公子,这是真的么?臭靴子真有如此妙用?”黑伯他们不信,一脸的惊奇。

    “就是这样。”秦异人回答得很笃定。

    若是认真观察生活的话,就会发现,狗狗对臭袜子、臭靴子特别喜欢,原因何在?

    那是因为酪酸。

    人体新陈代谢,会分泌出酪酸,随着汗液排出体外。长期不洗的臭袜子、臭靴会积累很多酪酸,这正是狗狗的美味。

    秦异人这方法不说透显得很神秘,一旦说穿了,就那么回事儿,只要多观察生活的人都能想到。

    “公子,为何要用我的靴子?怪不得我的靴子湿漉漉的,跟刚洗过似的。”孟昭算是明白他的靴子为何那么湿了,那是大黄狗的唾沫。

    “谁叫你的靴子最臭。”孟昭是出了名的汗脚,秦异人不用他的臭靴子还用谁的呢?

    不管怎么说,这是大好事,孟昭他们特别欢喜,干活卖力,没多久就把大黄狗清理出来了,剁成碎块,扔到釜里炖。

    秦异人他们实在是给饿得狠了,还在半生半熟之际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人人大呼痛快,仿佛这是他们这辈子吃过最为美味的美食似的。

    更要命的是,孟昭、马盖和范通把狗血都喝了,用他们的话来说,这算什么?当年随军打仗,连马尿都喝过,狗血是美味呐!

    “嗝!”秦异人打个嗝儿,极是舒畅,回到屋里倒头便睡。

    “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黑伯、孟昭、马盖、范通和茉儿五人也是吃得舒畅,回到各自屋里睡觉去了。

    这是他们三载来吃得最饱的一顿,一定睡得香。

    XXXXXXXX

    翌日,赵平刚刚睡醒,还在榻上,就见一个红衣小吏急匆匆进来:“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大黄不见了。”

    “什么?大黄不见了?”赵平忙坐起。

    “是的,我们找遍了院里,都不见大黄的影子。”这个红衣小吏沉吟着道:“不过,我们在后院闻到浓浓的狗肉香味儿,大黄会不会是……”

    “谁这么大狗胆?竟敢吃大黄的肉?”赵平怒从心起,从榻上跳下来,趿着软靴,怒冲冲而去。

    还没到后院,一股香喷喷的狗肉香味儿扑鼻而来,赵平大吼一声:“秦异人,定是你干的好事,我饶不了你!”

第八章 扬眉吐气(上)

    第八章扬眉吐气(上)

    大黄狗是赵平的爱犬,他能把秦异人他们看得死死的,大黄狗没少出力,闻到这扑鼻的狗肉香味儿,赵平哪里忍受得了?他是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一定要找秦异人算账。

    “大人,兴许不是秦异人做的呢?”红衣小吏深知大黄狗对赵平的重要性,他挟怒而去,万一把秦异人给弄死了,那就是大罪。

    赵国留着秦异人不杀,不是赵国不想杀,而是要留下来当出气筒,让平原君发泄,赵平若是杀了秦异人,一定会惹得平原君大怒。

    “哼!”赵平冷哼一声,阴阴一笑,道:“不是他做的又能怎样?就算不是他做的,我也要算在他身上,这账就要找他算。”

    赵平想方设法折磨秦异人,没事都要弄些事,何况还有这等事,他岂能错过?

    “走!”赵平怒气冲冲,赶到秦异人的小屋前,一脚把门踹飞。

    “谁?”屋里传出秦异人迷迷糊糊的声音,赵平定睛一瞧,只见秦异人睡得正酣,一脸的睡意,眼睛半睁半闭着,打量着他。

    “秦异人,你干的好事儿,你竟敢打杀我的大黄,竟敢吃他的肉。”赵平手指着秦异人,破口大骂:“虎狼秦人就没一个好货,我饶你不得,我要你死,要你死!”

    “就这事?挺香的。”秦异人伸个懒腰,打个呵欠,懒洋洋的道:“打搅人做美梦,会折寿的。”

    这事就算秦异人不认也没用,不要说丢了一条狗,就是丢了一根狗毛,赵平也要找秦异人算账。

    “你……果然是你干的!给我打!打死这虎狼秦人。”赵平原本还有些疑虑,大黄狗是不是秦异人杀的,没想到秦异人竟然承认了,这怒气如同熊熊烈焰,腾的一下直蹿三千丈,好象疯狗一般对着秦异人冲去。

    双手紧握成拳,太过用力,手背发青,怒目而视秦异人,一副要把秦异人活吞了的样儿。

    “谁敢动公子?”就在这时,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响起。

    只见孟昭从屋里象豹子般蹿出来,远远就是一声大喝,如同奔雷,很有威势,很是骇人。

    孟昭是秦军锐士,在死人堆里睡过觉,在血水里洗过澡,砍过的人头不知几多,一身的杀气,一身的骠悍气势。往昔,他吃不饱,给饿得没了力气,气势放不出来。如今,饱餐一顿狗肉,有了力气,这气势一放开,就象个杀神。

    “你……”赵平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吓了一大跳,前冲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赵平,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对公子无礼!”马盖和范通也蹿了进来,两人眼睛瞪得滚圆,目光如刀似剑,在赵平身上打量,如同猎人在打量猎物。

    赵平不过是一小吏,只能欺负欺负寻常人物,马盖范通这些在战场上打滚的人物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在马盖和范通眼里,赵平不过是只跳蚤罢了,一巴掌就能拍死的那种。

    赵平的气势顿挫,后退一步,发现自己处于下风,这太丢脸了,他看押秦异人数载,何时如此不如人?何时被孟昭、马盖和范通这些有气无力的家伙压着的?

    “来啊,给我打,狠狠的打!”赵平手一招,命令红衣小吏出手。

    “虎狼秦人,死吧!”红衣小吏大吼一声,好象下山猛虎般冲了上去,挥着拳头,对着孟昭他们就大打出手。

    “来得好!”孟昭一扭脖子,发出一阵骨节摩擦声,欢呼一声,挥着拳头就迎了上去。

    孟昭虽然三载没练武了,身手下降,不如以前了得,也不是红衣小吏所能抵挡的,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一个红衣小吏的鼻子上,一阵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这个红衣小吏惨叫一声:“我的鼻子,我的鼻子!”

    鼻血长流,弄了个满脸开花。

    一个红衣小吏吃了亏,另外的红衣小吏不敢托大,排成一排,冲了上去,相互之间有了照应,孟昭、马盖和范通他们就占不了便宜。

    孟昭、马盖和范通三人的身手虽然了得,不过,他们已经三载没有练过武了,再好的身手又能剩下多少战力呢?

    再者,三年来,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受尽折磨,身子骨早就不如以前了,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战力就更低了。

    要是他们在全盛时期,他们任何一人就足以碾压这些红衣小吏。如今嘛,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能维持不败就不错了。

    “公子,快走。”黑伯和茉儿被惊醒,忙赶了来,眼看着情形对他们不利,要护着秦异人逃走。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只见秦异人把袍子一撩,朝腰间一束,挥着拳头就朝赵平冲了上去:“赵平,我说过,我不会饶过你。”

    “哼!”赵平冷笑一声,压根就不把秦异人放在眼里。别人不了解秦异人,他还不了解秦异人?就是个公子哥,不喜练武,不喜打架,身手奇差无比,这冲上来不是送死么?

    “秦异人,死吧!”赵平晃着拳头,就要朝秦异人脸上砸去。

    赵平的拳头很大,跟醋钵似的,而秦异人的拳头很小,只见骨头不见肉的那种,还轻飘飘的,一瞧便知没有力道。若是两人对上,十个秦异人也不是对手。

    “公子,不可!”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大急,忙大声提醒,就要冲上来相救。

    “噗!”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只见秦异人嘴一张,老大一口浓痰对着赵平就吐了过去。

    吐口水?堂堂王孙打架竟然吐口水,这要说出去,还不让人耻笑?孟昭他们脸上发烫。

    要是被吐中了,一定会成为笑柄,赵平不得不让。他一偏头的功夫,秦异人已经麻利的冲上来,右脚提起,狠狠踹在赵平裆里。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赵平脸色发青,鼻子眼睛挤作一团,脸孔扭曲,痛苦得弯下身,死命的捂着裤裆。

    “本公子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秦异人没有丝毫手软的意思,右手一拳,结结实实砸在赵平鼻梁上。

    他这一拳虽然没甚力道,没能砸断赵平的鼻梁骨,却是砸得鼻血长流,赵平一张脸成了大花脸。

    “铙儿钹儿钟儿鼎儿鼓儿锣儿……齐鸣!”秦异人更加欢实了,双手来招双风贯耳,砸在赵平双耳上。

    赵平只觉双耳齐鸣,仿佛天锣地鼓在耳际轰鸣一般,整个人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这个……公子何时如此能打了?”

    “公子是打架的老手,这招式用得好熟,就是有些卑……下作。”

    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别的不说,光瞧秦异人出手这熟练劲头,就知他是打架老手,没少打架啊。

    更别说,他下手的地方全是人体要害,卑鄙无耶之极,专捡不能打的地儿下手。

第八章 扬眉吐气(下)

    见过卑鄙的,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怎么卑鄙无耻,秦异人就怎么下手,孟昭他们脸上发烫,堂堂王孙,怎能用这种下作、卑鄙、无耻的手段?

    王堂应当堂堂正正!

    脑中轰鸣,赵平终于禁受不住,摔倒在地上,秦异人就象绿头苍蝇遇到臭鸡蛋般扑了上去,对着赵平就是一通拳脚,狠打狠砸,狠踹狠踢,打得极为欢实。

    “赵平,本公子早就告诉过你,我不会饶过你,这不就兑现了?”秦异人一边打,一边得意的数落:“大丈夫无隔夜仇,当日就报了,本公子昨日告诉你我要报仇,今日一大早就报应到你头上了。”

    照秦异人的说法,“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是屁话,这不过是没有实力报仇的蠢材傻瓜的自我安慰之词罢了,有实力的当场报仇。

    赵平苦苦挣扎,却是挣之不脱,唯有被胖揍的份。

    “昨日,你揍本公子舒畅快活,是吧?今儿这快活劲头归本公子了!”秦异人一阵拳脚下去,把赵平揍成了猪头,鼻青脸肿,鼻歪眼斜,不成人样。

    “快,救大人。”几个红衣小吏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发一声喊,风一般冲过来。

    “这才想起来救人,真蠢材也!”秦异人一扬下巴儿,狠狠一脚踹在赵平下体上,兔子一般蹿了开去,三蹿两蹿就和孟昭他们汇合在一起了,极是滑溜。

    一瞧便知,秦异人是那种有机会绝不放过,没有机会绝对放过的那种人。

    “公子何时变得如此果断了?”孟昭、马盖、范通、茉儿和黑伯看在眼里,好一阵惊讶。

    “秦异人,有种的过来。”赵平被红衣小吏扶起来,指点着秦异人大吼,一双眼睛血红,比兔儿眼还要红。

    他自认为他很冤,比窦娥还要冤(如果战国时代有这种说法的话),明明十个秦异人也不是他的对手,竟然被秦异人给阴了不说,还被胖揍一顿,他委屈万分,恨不得把秦异人撕着吃了。

    “你个蠢材,明知道打不过还上去打的是蠢材,你瞧本公子有那么蠢么?”秦异人大声回应赵平。

    “我们老秦人勇猛无畏,明知敌不过,也要打呀。”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他们的脸发烫了,这太丢虎狼秦人的脸了。

    然而,就在孟昭他们转念头的当口,只见秦异人指点着他们,大声数落起来:“你们,你们三个都是蠢材,蠢得不能再蠢的蠢材。堂堂正正打不过,就得用阴招,撩阴、抓卵、吐口水、打闷棍、拍砖头……怎么有利怎么打!只有你们这些脑子被门夹了的蠢材,才会明知不敌还堂堂正正的打,蠢到开门——蠢到家了!”

    “我……我……”孟昭、马盖、范通三人委屈之极,一脸的幽怨。

    他们是秦军锐士,战场冲杀都是堂堂正正,怎能象无赖小子打架一般下作呢?

    “你们还不服气了?上去,给本公子用阴招,废了他们!”秦异人朝赵平他们一指,大声下令,不容置疑。

    “诺!”孟昭三人万般不愿,却不得不领命,只得上前。

    不得不说,秦异人的法子真好用,他们这一放下秦军锐士的脸面,用阴招,使绊子,竟然打得赵平他们哭爹叫娘,狼奔鼠蹿。

    “这么管用?”孟昭、马盖、范通三人惊在心头。

    下作是下作了点,却绝对好用。

    原本他们三人对上这些红衣小吏不仅没有占到上风不说,还屈居下风。哪里想得到,换了一个打法,就大占上风了。

    “早知如此,何不早用呢?”孟昭、马盖、范通三人颇有悔意。

    “秦人下作,卑鄙无耻,走!”赵平他们吃了大亏,不敢再耽搁,没命似的逃了出去。

    “呵呵!狗一样的赵人,有种的再来打过!”孟昭大吼一声,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儿。

    “你们记住,赢了才算英雄!”秦异人脸一沉,教训三人道。

    “谢公子教诲。”孟昭三人尝到下作卑鄙的甜头,欣然领训。

    “公子,你好厉害呢。”茉儿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俏眼,满是笑意。

    黑伯没有说话,却是重重点头,一脸的欣慰。

    且说赵平心气难平,回到屋里,把放在短案上的赵剑拿起来,朝腰间一挎,大吼一声:“抄家伙,去找秦人算账。”

    适才,他急冲冲的赶去找秦异人算账,竟然连剑都没带。要是他带上剑的话,秦异人他们肯定讨不了好。

    当然,这也是赵平他们小看秦异人的结果。

    “抄家伙。”几个红衣小吏大吼一声,带着剑就冲了出去,准备找回场子。

    他们看守秦异人三载,就没有如今日这般窝囊的,竟然被秦异人他们这些囚徒打了,这反天了,还得了?必须找回这场子。

    “公子,他们带着剑来了。”孟昭在门口一瞅,大是惊惧,忙冲秦异人禀报。

    “公子,这怎生办呢?”马盖、范通大是犯愁:“要是我们的剑还在就好了。”

    孟昭、马盖和范通是秦军的锐士,他们奉命前来保护秦异人,自然是有武器的。不仅有,而且还很精良。只可惜的是,没有钱吃饭,早就卖掉了。如今,他们只有一把菜刀,还是那种破烂不堪,生满锈迹的菜刀,丢到大路上都没人捡。

    面对武装到牙齿的赵平他们,绝对讨不了好。

    “公子,我们暂避风头吧。”黑伯忙提议。

    打不过,暂避风头,这是秦异人适才贯彻的战术,他应该会答应。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只见秦异人阴阴一笑,道:“嘿嘿!我们这么来。”一阵嘀咕。

    “这也成?”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然后在秦异人的率领下,一脸兴奋的朝煮饭的釜冲了过去。

    赵平率人还没有冲进屋里,就见秦异人率领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迎了出来,秦异人一脸的笑容,仿佛大过年似的:“呵呵!赵平,你这蠢材,是不是生得贱,还想挨揍?本公子素有成人之美,就成全你。”

    “秦异人,休要得意,这次挨揍的是你!是你!你死到临头,还不自悟!”赵平好象火烧了屁股似的,跳脚大骂。

    “见过贱的,没见过这么贱的!”秦异人右手举起,冲赵平一晃,道:“赵平,看这里!”

    “你才……”赵平定睛一瞧,不就一只为一层薄皮儿包裹着的拳头么?有屁的看头。一句话未骂完,只见眼前白茫茫一片。

    “啊!我的眼!我的眼!”赵平惨叫一声:“秦异人,你卑鄙无耻,无耻之尤!”

    几个红衣小吏也是惨叫不已:“我的眼!我的眼!啊!卑鄙的秦人,你们太下作!”

    “快逃!快逃!再不逃就要惨了!”赵平反应快,吼一嗓子,跌跌撞撞的朝大门口逃去,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

第九章 打劫

    赵平一行,挎刀带剑而来,气势汹汹,哪里想得到,这才屁大一会儿功夫,就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般逃走了,这让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欢喜难言,唯有张大嘴呵呵直乐的份。

    “哈哈!痛快!真痛快!”

    一片畅快的笑声响起,人数虽少,却是具有直贯霄汉之势。

    自从长平大战爆发以来,秦异人就被软禁,被百般刁般,过了三载暗无天日的日子,日日提心吊胆,时时倍受欺凌。

    而且,这些欺凌主要出自赵平以及这些红衣小吏之手,孟昭他们对赵平他们是恨透了,就是做梦都想找机会报复一通。只是情势不利,一直未能如愿。

    如今,赵平他们吃了大亏,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走,孟昭他们浑身通透,散发着舒畅劲头,他们的屁眼儿都是欢喜的。

    “追!”

    这是痛打落水狗的良机,秦异人绝不会错失,一挥手,撒丫子就追了上去。

    “莫要让赵狗逃走了!”孟昭、马盖、范通大吼一声,追到头里去了。

    “赵狗,休走!”黑伯意气风发,一晃头颅,好象兔子一般追了上去。

    “赵狗,你竟敢打本姑娘的主意,本姑娘饶不了你。”赵平没少打茉儿的主意,要买走茉儿,再好好包装一番卖掉,从中大赚一笔,这让茉儿很是记恨,此时此刻,新仇旧恨齐上心头,她能不怒?

    秦异人一行气势汹汹,一副要报三载受辱之仇的狠样儿,若是落到秦异人他们手里的话,后果不需要说的,不死也要脱层皮。

    赵平他们虽然眼睛被洒入了煮饭用的灰,不能视物,就是用脚后跟也能想到那后果太可怕了,无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气逃跑。

    好在他们的身体素质比起秦异人他们好得太多了,跑得一点不慢。

    再者,他们对这里很熟悉,即使目不能视物,也不影响他们的奔跑,秦异人他们追得很凶,却是追之不上。很快的,赵平他们就逃到院外。

    “快,关上门!锁上。”赵平大吼一声。

    一众红衣小吏手忙脚乱,摸索着,把大门关上,再用锁把门锁上,这才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喘气,暗叫侥幸。

    要不是秦异人他们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差的话,赵平他们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的,他们能逃过一劫,实在是侥幸之极。

    “赵狗,开门!有种开门!”孟昭最先赶到门口,大吼一声,如同雷鸣。

    “蠢材才会开门!”赵平在门外回敬了一句。

    怎么听怎么象秦异人的话呢?

    “砰!”孟昭狠狠一拳砸在门板上,爆发出一声巨响,门板却是纹丝不动。

    马盖和范通仿佛不知道痛似的,一双拳头抡得象风火轮,对着门板狠砸,却是于事无补。

    “弄石块,给我砸开。”秦异人不会放过这种良机,决定强行破门。

    “诺!”黑伯、茉儿、孟昭、马盖和范通五人轰然应诺,跑去找石块。

    五人费了好大一通功夫,这才找来一块四五十斤的石块,抬了过来,对着门板狠狠砸去。

    “轰隆隆!”一阵巨响传来,门板上除了有点白印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是梨木门,又厚又结实,无论秦异人他们如何砸,就是砸不开。

    起初,赵平他们担心门板不够厚实被砸开,后来就放心了。只要秦异人他们不能出门,赵平他们就无惧,不由得神气活现了,冲门里大吼:“虎狼秦人,有种的出来决一死战!”

    “赵狗,有种的进来!”孟昭他们大声回敬。

    两方人马就这般,隔着一道门,一个叫你进来,一个叫你出来,谁也不让谁,跟拉歌拟的,越叫越是起劲。

    折腾了一阵,毫无进展,秦异人只得放弃。

    “赵狗,算你走狗运。”秦异人冲门外吼一嗓子,准备回去睡觉。折腾了这半天,又饿了,快没力气了,只能睡觉了。

    “你瞧什么?”秦异人发现孟昭正对着一间屋子乱瞧乱瞄。

    “公子,这是赵平这厮的住处,我在瞧有没有吃食呢。”孟昭也感到饿了。

    “砸开!”秦异人眼里精光暴射,好象绿头苍蝇见到臭鸡蛋般兴奋,尖叫一声。

    “公子,这不好吧?”马盖犹豫不决。

    “有何不好?有何不好?”秦异人冷冷道:“赵狗抢过我们多少财货?我们就打劫他,他又能怎样?给我砸,砸开,能抢的全抢了,一样不留。”

    三载软禁生活,秦异人的财货落入赵平他们之手的不知几多,孟昭他们不再犹豫,抱起石块对着门就砸了下去,一声巨响中,门板倒飞。

    秦异人动作麻利之极,好象兔子般蹿了进去,眼睛瞪得滚圆,一瞧之下,竟然有不少熟悉的物事儿,这些都是他的呀。

    “这锦袍是我的!我锦被锦褥也是我的!还有这软底锦靴也是我的……”秦异人一阵惊讶,紧接着就是欢喜无已:“全搬回去!搬回去!”

    眼下已入冬了,秦异人他们身着单衣不说,还没有被褥盖,这些都是急需的呀,绝不能错过。

    “可恶的赵狗!”孟昭他们破口大骂,手脚却是一点也不慢,一通搜刮,跟狗舔过似的,连根毛都不剩。

    这间屋子搜刮一空,再去别的屋里一通搜刮,搜到一些衣物被褥,御寒问题总算解决了。

    最让秦异人他们欢喜的是,竟然还有三天的吃食,有酒有肉。这对处于极度饥饿的秦异人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对于饥饿了三载的人来说,不要说三天的吃食,哪怕只够一餐也是无上美事;不要说有酒有肉,就算仅能裹腹,那也是天堂般的日子。

    “呵呵!还是公子英明!”

    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笑得一张嘴哪里合得拢,一个劲的夸赞秦异人。

    “那个操蛋的废人,明知道院里有吃食,却不敢下手。”秦异人在心里鄙视了一番前任。

    回到屋里,一众人忙前忙后,忙着煮肉温酒,准备好好大吃一顿。一通忙活后,酒肉终于准备好了,围坐在一起,准备饱餐时,却是谁也不动箸。

    “呜呜!”

    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伏案大哭。

    三年来,他们的恨几多,痛几多,委屈几多,苦几多,难几多……谁也说不清。突然之间,从地狱到天堂,他们激动难已。

    秦异人不住抹眼泪,也是感慨万千。

    经历了这事之后,赵平他们再也不敢在秦异人他们面前使横了,见了面就得绕道走。

    秦异人他们时不时就要调笑一番:晃着右拳,冲赵平他们大吼“赵狗,瞧这里”。赵平他们就耷拉着脑袋,快步而去,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是茉儿如此做,他们也不敢吭一声。

第十章 吕不韦(上)

    秦异人身着锦袍,裹得厚实,足蹬软底锦靴,靠在墙上,半睁半闭着眼,晒着太阳,身上暖洋洋的,好象揣着一个小太阳。

    “暖和,暖和,真暖和。”秦异人在心里一个劲的叫嚷。

    成为秦异人不过两天,经历的事儿很多,让他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回想起刚刚成为秦异人时的那倒霉样儿,秦异人心下就是一阵抽搐,饥饿和寒冷是他当时面对的主要困难。

    如今,有了御寒衣物,不用再惧怕寒冷了,虽然温饱问题没有解决,仍是一个巨大的成功,巨大的进步。

    “公子,这是我们三载以来,穿得最为暖和的了。”孟昭快步过来,在秦异人身边坐下,靠在墙壁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极是舒畅。

    他的话中充满了喜悦,而秦异人听在耳里,却是心头发酸。

    这三载来,秦异人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倍受折磨,他们能熬过来,是个奇迹。秦异人虽然只经历了两天这样饥寒交迫的痛苦生活,他已知道孟昭他们的辛酸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公子,吃食我们还是省着点吧。”黑伯一脸的忧色,来到秦异人面前,道:“虽然我们有三日之食,可是,三日之后我们又要饿肚子了,还是省着点吃,一日一餐,三分饱。”

    抢劫了赵平他们,秦异人虽然弄到三日之食,固然让人欢喜,可是,这是无根之水,吃完了就没有了。

    赵平他们学了乖,不再把食物放在院里,就是秦异人想再度打劫也不可能了。

    一旦秦异人他们饿得没了力气,赵平他们的报复一定会到来,而且还会异常凶猛,因为三年来,赵平他们还从未吃过如此大亏,绝不可能咽下这口怨气。

    是以,眼前的当务之急就是留着食物,多撑些时日。

    相比往昔,一日一餐,还是三分饱,对于秦异人他们来说,仍是天堂般的生活了。

    “好吧。”秦异人万分不愿,却不得不直面现实。

    秦异人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心里却是盘算开了:“寒冷问题是解决了,吃饭问题要怎样才能解决呢?要是没有食物,会被饿死的,人没了,什么王霸雄图皆是虚幻,活下来才是眼下最为紧要的事儿。这该如何解决呢?”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着才能回到秦国,才能登上秦王之位,这是眼下第一要务。

    问题是,以秦异人眼下的情形,要解决温饱问题,比登天还要难。

    “哦,吕不韦呢?”秦异人猛的想起,正是大奸商吕不韦把秦异人从困境中救出来,并助其回国登上秦王之位的。

    “若吕不韦到来,我该如何处置?接受他的帮助,还是不接受呢?”眼下的秦异人太需要帮助了,若是吕不韦肯相助,这对秦异人有莫大的好处。

    问题是,有些事情实在太难以让人接受,比若说捡吕不韦的“破靴”,戴绿帽子这种事儿,是个男人就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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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声辚辚,马蹄沓沓,一辆华贵的轺车驶到小巷。

    这辆轺车无论用料,还是做工、装饰,都极为华贵,一瞧便知这是极有身份之人的用车,车主非富即贵。

    在轺车后面跟着四个身材高大的护卫,个个身如铁塔,身着名贵的丝绸锦衣,腰间挎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悍之气,一瞧便知是好手。

    赶车的是个五十上下的老者,衣着很是名贵,比起护卫的衣着好得太多了。这个老者精神矍烁,皮肤白净,一瞧便知身份不低。

    “就是这里?”车里传出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

    “主人,正是这里。”赶车的老者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主人,老奴已经打听清楚了,秦异人就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明明是软禁。”车里的浑厚男子声音再度响起,道:“一瞧便知秦异人没少吃苦头,堂堂王孙落得如此境地,真是为难他了。”

    话语乍一听是在为秦异人叫屈,实则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之心,只听男子话锋一转,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秦异人越是困难,我所谋之事成功的可能越大。”

    “主人精明!”老者赞颂一声,一扬鞭儿,鞭梢虚响,轺车拐进小巷,直奔秦异人的小院而来。

    辚辚车声中,轺车很快来到小院前,赵平已经率领几个红衣小吏站在门口,眼神凌厉,喝问道:“来者何人?这里是要地,未经允准,不得进入,还不快快退走!”

    “官人请息雷霆之怒。”老者陪着笑脸,从车辕上跳下来,掀起帘子。

    一个中年男子从轺车里钻出来,赵平的嘴巴张得老大,一脸的惊讶。

    这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来岁,面皮白净,如同傅粉,极是英俊,双眼明亮,特别有神。头戴玉冠,身着镶金锦袍,剪裁非常得体,做工精致,一瞧便知是上等好货。

    若仅仅如此的话,还不至于让赵平惊讶,他惊讶的是中年男子身上的佩玉。

    “玉镶金!”赵平的震惊之色更甚。

    佩玉是华夏服饰的久远传统。三代以至春秋,将玉石雕琢打磨成各种饰物佩带,是天下共有的民俗。上层贵胄的玉饰名目繁多,佩玉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即或是庶民百姓,也常有玉鱼、玉虎、玉坠等简单玉器佩带于身。

    战国之世礼仪大为简化,玉器饰物的佩带也相对简单多了。春秋时期那种一组十多件挂满全身的大型长串佩玉已经不再是贵胄们的必须礼器了,单件玉佩开始成为日常饰物,各种玉具如玉璧、玉璜、玉人、玉剑等便成了寓意祥瑞的摆设器具。

    虽然佩玉礼仪简化了,但由于进入了铁器之世琢玉工具大是进步,玉器制作比春秋时期更为精细,制作技巧也更为多样化,有些技法更是巧夺天工。

    其中最为难得的是金镶玉和玉镶金了。而在这两种制作技法中,又以玉镶金最难,凡用此法制作的玉饰,价值不凡,值数百上千金。

    这个中年男子腰间的玉饰就是用的玉镶金,凡能有此等饰物者,其人身份极高,不是巨富之家,就是大贵之人。

    中年男子在老者的搀扶下,下了轺车,站在地上,身子挺得笔直,如同标枪般,整个人气势不凡。

    “见过先生。”赵平不敢怠慢,快步迎将上来,冲中年人见礼,道:“敢问先生驾临此处,有何贵干?”

    “在下是前来拜访一位友人。”中年男子瞄了一眼赵平,目光移向院门口:“我之友就是秦国异人公子。”

第十章 吕不韦(下)

    第十章吕不韦(下)

    中年男子气度不凡,衣着华贵,不是贵人中的贵人,就是富豪之中的富豪,赵平心中念头直转,暗中道:“他若真是秦异人的友人,想来有不少好处吧?”

    一想到好处,赵平就心思勃动,再难抑止,陪着笑脸,脸上的笑容叠了一层又一层,问道:“先生真是秦异人的友人?在下看守他三载,从未见有友人前来拜访呢。”

    人质就是弃子,一般来说,人质很少有回到本国的可能,不是横死异国他乡,就是老死他国,能回到本国的人质十中无一。

    秦异人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诠释,他被软禁以来,就从未有人前来拜访过,中年人自称是秦异人的友人,着实让赵平惊奇。

    “呵呵!”中年男子发出一阵畅笑声,道:“说是友人倒也不确,只不过见过几面罢了。”

    “哦。泛泛之交。我就说嘛,连秦国都放弃他了,秦异人这弃子谁会在乎呢?”赵平重重点头,问道:“既如此,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没甚大事,只是三年前,秦异人向我借了千金,我是前来索债的。”中年人眉头一掀,微笑着回答,让人如沐春风般和煦。

    “索债?”赵平差点失笑,道:“先生要失望了,秦异人身无分文,吃不饱,穿不暖,何来钱财?更何况,还是千金之数。”

    战国时代的金,就是金饼,呈马蹄状,又称为“马蹄金”,相当于通俗说法“金币”。千金之数,很大的一笔钱财了,就是把秦异人卖了也不值这个数。

    “无妨。”中年男子一挥手,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嗯。先生若是讨回欠债,那又如何呢?”赵平是个贪便宜之人,不会放过这等良机。

    “官人予我方便,我自然要回报,分你两分。”中年男子微一沉吟,立时回答。

    “分”是指百分之一,两分就是百分之二,算下来就是二十金,对于赵平来说,不小的数目了。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中年男子很有钱,绝不会错失这等良机,摇头道:“一成。”

    “官人太过了。三分。”中年人加码了。

    “八分。”

    “四分。”

    “五分。”

    “成交。”

    两人一通讨价还价,以百分之五达成一致。百分之五就是五十金,赵平眉花眼笑,道:“先生多有得罪,你的仆人不能进入。先生请。”

    中年男子冲老者道:“西门老爹,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一甩袍袖,大步进入院门,快步而去。

    西门老爹应一声,带着四个护卫走到一边等着。

    “他真能讨着钱?”一个红衣小吏在赵平耳边轻声问道。

    “天知道。”赵平一耸肩。

    “那大人还和他讨价还价?”红衣小吏不解了。

    赵平得意的一扬下巴,道:“若真能讨着,我们就多了一笔钱财。若是讨不着,于我无丝毫损失。这等事儿,绝不能错过。”

    “大人高明。”红衣小吏忙拍马屁。

    “沙沙!”软底锦靴踩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股腐败气味冲鼻而入,中年男子直皱眉头,却重重点头。

    “如此甚好!这个秦异人生不如死,不愁他不向我低头。”中年男子暗中转着念头。

    “站住!”中年男子正走着,只听一声断喝,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挡在他身前。

    中年男子一瞧,只见眼前男子虽然身材甚高,却是瘦得不成模样儿,一袭袍子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如同套在竹杆上似的。

    “你是……”中年男子问询。

    拦路之人正是马盖,沉着脸道:“是我在问你。”

    “我是异人公子的友人,前来拜访公子,还请通禀一声。”中年男子说明来由。

    “公子的友人?我怎生没见过你?”马盖是秦异人的帖身侍卫,对秦异人的事儿极为知晓,秦异人的友人几乎都识得。

    “在下吕不韦,与公子相识于秦国。”中年男子自报家门了,竟然是那个千古有名的大奸商吕不韦。

    “吕不韦?”马盖眉头一拧,思索一阵,却是没听过这人,道:“你等着。”

    于秦国相识,定是在马盖被派来保护秦异人之前,怪不得不识得,马盖丢下一句话,快步而去。

    “怪事,怪事。”吕不韦打量着马盖的背影,连呼怪事:“听说秦异人吃不饱,穿不暖,怎生他的帖身侍卫竟然穿得如此厚实?”

    吕不韦前来见秦异人,自然是行买国之事,他早就把秦异人的处境打听得一清二楚了,知道秦异人身无分文,没饭吃,没衣穿。然而,见到马盖,却见马盖穿得厚实,虽然袍子极不合身,与马盖瘦得跟竹杆似的身材极不相称,却与他想象中的衣不蔽体,或者冻得瑟瑟发抖的情形极不相符。

    他哪里想得到,秦异人打劫了赵平他们,弄到了御寒衣物。

    “难道我的消息有误?”吕不韦眉头拧着了,沉思起来:“秦异人越困难越好,他才能听从我的;若是他的处境不坏,我所图之事难以成功。这该怎么办呢?”

    且说秦异人靠在墙上晒太阳,冬日暖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让人浑身舒畅,秦异人有些懒洋洋。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只见马盖快步而来,问道:“有事?”

    “禀公子,有个叫吕不韦的人要见你。”马盖大声回禀。

    “吕不韦?”秦异人如同装了弹簧般,从地上一蹦而起,嘴巴张得老大,一脸的惊讶。

    “是啊,他自称吕不韦。公子,这怎么了?”马盖把秦异人那副模样儿看在眼里,大是惊奇,不就是一个人前来拜访么,用得着如此惊奇:“他自称与公子在秦国相识,原来是真的呢。”

    秦异人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吕不韦买国之事太有名了,两千年之后仍在流传着此事。

    更要命的是,被买的是秦异人自己,他能不惊讶么?

    再说了,他适才还在念叨吕不韦,还在思索如何应对吕不韦买国这事,是接受还是拒绝,他思索了这么久,仍是没有结果。

    “我眼下的处境极为困难,关系到生死,不能不小心,寻求帮助势在必行。若是价钱合适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秦异人念头转动:“我是卖家,那么,我就卖个好价钱。”

    想到此处,秦异人眉头拧在一起了:“这要如何才能卖个好价钱呢?象那个软蛋那般不讨价不还价的事儿太亏了,亏得戴上绿帽子了。嗯,有了。”

    秦异人眼中光芒闪烁,如同夜晚的繁星,格外明亮。

    “公子,你见还是不见?”马盖见秦异人沉吟不语,忙提醒一句。

    “马盖,你如此如此。”秦异人一招手,马盖附耳过来,秦异人在他耳边嘀咕一阵。

    “这……”马盖惊讶不置,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第十一章 奇货可居(上)

    第十一章奇货可居(上)

    吕不韦站在当地,把院里情形好一通打量,只见院里的房屋又低又矮,一派脏乱差之象,树叶散发的腐败之气就是最好的注角,更重要的是了无生趣,吕不韦更加笃定:“这个秦异人过的是暗无天日的日子,只要我如此如此,他不得不俯首帖耳,听从我的摆布。”

    正寻思间,只见马盖去而复返,打量着马盖,暗自嘀咕:“这身袍子应该是赵国给的,赵国要留着他们出气,绝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

    马盖快步来到近前,冲吕不韦道:“先生请随我来。”

    “果然如此,秦异人不敢不见我。嗯,他一定会亲自前来迎接我。”吕不韦心里暗自得意,道声请,跟在马盖身后,快步朝里行去。

    让吕不韦惊奇的是,竟然不见秦异人的踪影,吕不韦想不明白道理,不由得纳闷了。

    来到一间低矮的房屋前,马盖停下,道:“先生请稍候。”告声罪,进了屋。

    “不亲自前来迎接我,不过是端王孙的臭架子罢了。哼,都快饿死的人了,死要脸面。”吕不韦站在当地等候,心里对秦异人大加贬损。

    片时,马盖回转,吕不韦问道:“公子可要见我?”

    “先生,真是对不住了,公子有些困倦,歇息了,请先生稍候,稍候。”马盖一脸的笑容,赔着笑脸,不住告罪。

    “歇息了?”吕不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一脸的诧异,愣怔了半天,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吕不韦对秦异人的情形打听得一清二楚,自从被软禁以来,就没有人前来拜访过,他吕不韦前来拜访,不论识与不识,这对秦异人来说,也是一件大事,秦异人必然会大张旗鼓的迎接他,把他待为上宾。

    哪里想得到,秦异人竟然给他吃闭门羹。

    “你……”吕不韦怒气上腾,就要喝斥,转念一想,秦异人毕竟是王孙,要端点架子,争点脸面也属正常,只得强忍着怒气,问道:“公子几时能醒?”

    “先生放心,很快,很快。”马盖笑得很是亲切,抱拳一礼,转身进屋了。

    吕不韦被晾在这里,无人问津,他真的是怒气一个劲的上腾,很想发作。

    以他的身份地位财势,莫要说小小的王孙,就是赵国丞相平原君也要把他待为上宾,礼仪周到。偏偏这个秦国放弃的弃子,秦异人,竟然让他在这里喝西北风,连门都不能进入,他能不怒吗?

    更要命的是,马盖说的片时竟然好长的时间,足足一个时辰,都不见秦异人露面。

    一个时辰站在寒风里受冻,尽管吕不韦穿得厚实,也是被冻得脸色发青,浑身冰冷。站了一个时辰,双腿发麻,都快僵掉了。

    “秦异人,我……”此时此刻,吕不韦有杀人的冲动。

    他这辈子还没有遭过这种罪呢。

    “先生久等了。”就在这时,只见马盖快步而来,一脸的亲切笑容。

    吕不韦真想质问他片时功夫怎生就成了一个时辰呢?这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处此之情,还不得不赔着笑脸,装作没事似的:“哪里哪里,片时而已。”

    脸上装笑,心里却是恨不得把马盖撕着吃了。

    “先生度量不凡,能体谅公子。”马盖接下来的话,让吕不韦差点暴走,只听马盖道:“公子适才醒过来,又睡过去了。”

    “你……”吕不韦再好的涵养,此时也是忍不住了,指着马盖,质问起来:“这就是你们秦人的待客之道?”

    “公子早知先生有此一问,公子说,先生与公子素不相识,算不得客人。”马盖对秦异人大加赞扬。

    吕不韦兴冲冲而来拜访,原本以为秦异人会待他为上宾,竟然连客人都算不上,吕不韦有杀人的冲动。

    “请转告公子,吕氏商社吕不韦求见。”吕不韦此来所谋甚大,要行那买国之事,他虽然怒极,却是强忍着,不愿因此而坏了大事。

    “吕氏商社?先生竟然是吕氏商社的人,得罪得罪。”马盖好一通惊讶。

    吕氏商社是近年来快速崛起的商社,其财势仅次于当时名震天下的五大商家,吕氏商社的名头非常响亮。

    望着快步而去的马盖,吕不韦得意的一昂头,心想:“我亮出名号,我就不信你秦异人不见我。”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吕不韦比吃了死苍蝇还要郁闷,没多久只见马盖回转,冲他道:“公子醒了……”

    “他这是要见我,是吧?”吕不韦有着绝对的信心,秦异人会冲着吕氏商社的名头见他,这话说得信心十足,脚一抬,就要进屋。

    马盖却是双手一伸,拦住他,似笑非笑的道:“公子要进膳,先生不得打扰。”

    “秦人无礼!太无礼!”吕不韦的身份地位极为尊崇,他折节下交,前来拜访,对于谁来说,都是天大的事儿,偏偏在秦异人这里三番四次碰壁。

    碰壁就碰壁嘛,问题是秦异人不见他的理由实在是让人气愤,困了要睡,睡醒了还要睡,睡好了还要进膳,如此理由,谁能忍受?即使以吕不韦枭雄本性也是忍受不了,不得不发作。

    “呵呵!”吕不韦一通指责,却是换来马盖的畅笑声,只听马盖笑道:“公子有言,礼仪是尊贵客人享用的,先生嘛,算不得客人,不必用礼仪。嗯,公子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先生折节下交,必有所图,敢问先生所图何事?”

    吕不韦心里咯噔一颤,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正戳中了他的心事。他此来是要行买国之事,是奸恶之事中的奸恶之事。

    “秦异人又怎生知晓的?难道他有未卜先知之能?”吕不韦暗自惊奇。

    “请转告公子,就说我吕不韦能广公子之门。”事到如今,只能直言不讳了,吕不韦道明来意。

    “先生请稍候。”马盖甩下一句话,转身进屋。

    一听“稍候”二字,吕不韦心里一突,该不会又是一个时辰吧?

    这次没有一个时辰,马盖片时即回,不容吕不韦开口相询,道:“公子说了:多谢先生美意,我之门我自会广之,不劳先生操心。”

    “广公子之门”是个隐喻,意思是说可以助秦异人成就大事,按理说秦异人一定会见他,却是没想到,秦异人竟然拒绝了,吕不韦嘴巴张大,半天没说出话来。

    “公子真在用膳?不是欺我?”吕不韦不服气了,难道秦异人是在戏弄他?决心要瞅个究竟。

    “先生若不信,进屋一瞧便知。”马盖脸上的笑容异常亲切。

    吕不韦得到的消息,秦异人吃不饱,穿不暖,肯定没有吃食,是在诳他,他抬脚就走,风一般进入屋里。

    “这个……”吕不韦看清了屋里情形,一张嘴巴张得老大,可以塞进一只海碗了。

第十一章 奇货可居(下)(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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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异人身着锦袍,跪坐在矮几上。面前的短案上摆满了吃食,香喷喷的肥羊炖让人直流口水,还有一碟蒜泥,一碟苦菜,还有一瓯秦酒。

    肥羊炖是秦国最有名的吃食,就是秦王也是以日食肥羊炖为务。肥羊炖要配着蒜泥才好吃。苦菜是秦国的特色素菜,用来配合秦酒,滋味绵长。因为秦酒稍薄,而苦味儿正增其厚,胜过有名的赵酒。

    这是一案丰盛的饭食,哪里是吃不饱的样儿,吕不韦要不惊讶都不成。

    “究竟发生了何事?”吕不韦想不明白了。

    谁都知道秦异人被秦国抛弃了,没人理他,然而,眼前这满案的美食,哪有被抛弃的影子?即使精明如吕不韦也不得不糊涂。

    他绝对想不到的是,秦异人打劫了赵平他们,弄到不少吃食。这次把最好的全拿出来了,就是要给吕不韦造成一种错觉,让他错以为秦异人并非如传言那般吃不饱,穿不暖,接下来的讨价还价才有底气,才能捞到最多的好处。

    “你……秦人无礼!”吕不韦指着秦异人,怒气勃发,脸红脖子粗。

    因为秦异人正在做一件极其无礼之事,让他忍无可忍。

    茉儿跪在地上,正在给秦异人洗脚。

    当着客人的面洗脚,是极端无礼之事,会为人不耻。在中国历史上,只有一个人做得出这种事情,那就是汉高祖刘邦了。刘邦一边洗脚,一边接见儒生,被儒人倍加诟病,骂他不学无术,胸无点墨,是市井无赖。

    秦异人当着吕不韦的面洗脚,这是极端无礼之事,谁也忍受不了,即使吕不韦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物,也是怒气直贯脑门。

    “来者何人?”秦异人斜了一眼吕不韦,沉声问道,连请吕不韦入座的打算都没有。

    “在下吕氏商社吕不韦见过公子。”吕不韦醒悟过来,他此番前来有大事图谋,绝不能小不忍而乱大谋,只得忍气吞声。

    “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前来拜访?”秦异人是明知故问,他对吕不韦的来意一清二楚。

    “在下素闻公子贤名,早想结识,却是悭缘一面,今日相见,果是不凡,公子是人中龙凤,仪表非凡呐。”吕不韦能说会道之人,大拍秦异人马屁。

    秦异人一副非常受用的样儿,头一昂,胸一挺,一副陶醉样儿,一挥手,道:“来啊,请先生入座。”

    孟昭应一声,忙挪过一张锦墩,请吕不韦坐。

    吕不韦把锦墩打量一番,只见锦墩包以上等锦缎,不由得一阵诧异,秦异人竟然有锦墩坐,这和穿不暖的传言太不相符了。当他坐下去后,只觉一团柔软,比起女人的胸脯还要让他受用,又是一阵惊讶,这锦墩了得。

    “消息不确,传言失实,我要想所谋之事成功,看来要付出不少啊。”吕不韦的信心有些动摇了。

    “先生此来,不会是专为谀媚吧?还请先生尽道来意。”秦异人打量着吕不韦,不由得暗赞一声气度不凡,怪不得能成为一代枭雄,成功买国。

    “公子坐困邯郸,可有猛志?”吕不韦对秦异人的看法有些改观,不敢轻视,语气颇为恭敬。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秦异人的回答相当巧妙。

    “若公子无猛志,不过是老死邯郸罢了。战国百年,七大战国力征,质子死者十之八九,不是横死,便是老死异国他乡,能回故土者十不存一。”吕不韦不愧是枭雄之才,一来就是危言耸听。

    若是换作前任的话,一听这话,必然是毛骨悚然,恭敬求教了。这也是吕不韦期待的事儿,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秦异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好象没听见似的。

    “若公子有猛志,吕不韦不才,愿助公子一臂之力。”吕不韦心中好一阵讶异,只得往下说。

    “你要如何助本公子?”秦异人的目光终于移到吕不韦身上。

    这是一个不小的进步,正是吕不韦期待的结果,他绝不会放弃,忙道:“公子但有所需,吕不韦必定尽心尽力,一力为之。”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只要秦异人需要,他吕不韦就会做到,这是夸下海口了。

    “先生是商贾中人,本公子虽不从商,却知商贾之事:无利不起早。先生愿以大财力助本公子成就猛志,先生欲从本公子这里得到什么?”秦异人目中精光闪烁,盯着吕不韦。

    吕不韦大是惊讶,一句“无利不起早”正是商贾的最好写照,他万万没有想到,秦异人竟然有如此定力,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不动声色。

    “公子说笑了,吕某无求,只是不愿公子大才埋没。”吕不韦精通进退之道,此时应该以退为进,引诱秦异人上钩,主动开出条件。

    然而,秦异人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盘算落空,只听秦异人道:“本公子深知一个理:有得必有失!本公子要得先生之助,必要有所付出。先生若是无所求,自愿助本公子,这是天大的谎言,就连童稚都不信。先生虚言相欺,送客。”一挥袍袖,好象在挥赶苍蝇般。

    “有得必有失!”吕不韦又是一通惊讶,这话精辟啊,他平生头一遭听闻,不得不细细品味。

    “且慢。”吕不韦知道瞒不过秦异人,只得开出条件,道:“若公子能成就猛志,给吕不韦一官半职即可。”

    这话的水份就大了,若秦异人能成就猛志,吕不韦出力又大的话,给他的官儿能小吗?必然是大官,甚至是丞相都有可能。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秦异人心中暗笑,嘴上却道:“先生当知,秦国与山东六国不同,秦国任官唯贤,不唯亲,即使先生入秦,若无才能,亦不能为官。”

    秦国以一敌六,大战山东六国,越战越强,根本原因就在于秦国政治清明,举贤任能。而山东六国之所以越来越弱,就在于六国任人唯亲而不用贤,这从秦国任用的丞相就知道了。

    自秦孝公变法开始,秦国任用的丞相商鞅、张仪、范睢,都来自山东六国,都是山东六国不能任用的大才,他们在山东六国无用武之地,到了秦国就能大展身手。

    在当时,有一个成语叫“魏才人用”,说的就是魏国的人才别国在用,这个别国主要是指秦国。

    吕不韦听出秦异人话里的意思,更加郁闷了,暗自想道:“我吕不韦把吕氏商社发展成仅次于五大商家的大商家,靠的就是‘奇货可居’四字,这次谋国也不例外。可是,瞧这模样儿,谁是奇货?谁又在居奇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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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纪介绍: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
穿越成谁不好,偏偏穿越成操蛋的秦异人。
秦异人是谁?
秦始皇他爹!
我不想再捡吕不韦的“破鞋”,不想成为吕不韦的傀儡,更不想成为短命而软蛋的秦庄襄王,我要奋发有为……
究竟我是始皇大帝,还是我儿是始皇大帝?
这是“礼崩乐坏,瓦釜雷鸣,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战国大争之世,风起云涌,铁血横流,英雄辈出:秦始皇、秦昭王、白起、范睢、王翦、尉缭子、蒙骜、蒙恬、蒙毅、王绾、李斯、韩非、黄石公、李牧、蔺相如、廉颇、乐毅、荀子、公孙龙子、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吕不韦、田单、鲁仲连、项燕、项梁、太子秦皇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秦皇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秦皇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