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全军出击
秦军营地,中军帐中,灯火通明。
众将站列两厢,个个昂头挺胸,眼中闪着炽烈的光芒,战意高炽,斗志昂扬。
秦异人和王翦、尉缭商议后决定,进攻的时间选在黎明之前。之所以选在黎明之前,一是因为项燕明白过来最快撤退也要到天亮去了,秦军进攻要快,不能让项燕开始撤退。二是因为,黎明前是人最困乏的时候,楚军会疏天防范,可以打楚军一个措手不及。
三人商定之后,传下将领,要秦军提前饱餐战饭,准备战斗。
众将在饱餐战饭后就赶来中军帐听令,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盼望已久的进攻终于要开始了,由不得众将不兴奋。
秦异人站在最前面的正中央,王翦和尉缭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
秦异人扫视众将,把众将精神抖擞的样儿看在眼里,大为满意,开始训话,道:“寡人知道,自从来到淮水之地后,你们一心求战,想要早日打败楚军,完成一统伟业。然而,上将军却是严令出战,只是坚守营寨,这令你们很是不满。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对这问题,众将想过无数回,就是没有答案,听了秦异人的话,无不是大奇,瞪圆眼睛,死盯着秦异人,恨不得从秦异人嘴里抠出答案。
“早在三年前,商议如何灭楚之时,上将军就提出,要把楚国的军队引诱到淮水之地,聚而歼之。为此,大秦之军到了淮水之地,只是给楚国足够的威慑,并未攻击楚军,皆为此也。”秦异人为众将释疑。
“原来如此!”众将恍然。
“上将军果是高明!高明!”紧接着,众将又是赞佩不已。
王翦这一手很漂亮,秦国成功的把楚国的有生力量引诱到淮水之地来了,可以说是一个奇迹,谁都得服气。
“你们也知道,眼下楚国调集在淮水之地的楚军高达九十六万之众,他们将是你们发泄炽烈战意的最好靶子,你们有多大的劲就使多大的劲,你们有大的力气就使多大的力气。一句话,放开了打!放开了杀!绝不走脱一人!”秦异人眼中精光闪烁,杀气腾腾。
这九十六万楚军,一定要全歼,唯有如此,既能歼灭楚国的有生力量,又有震慑楚地,使得楚人破胆,不敢再有反叛之事。
“绝不走脱一人!”众将最喜欢听的就是这句了,无不是扯起嗓子大吼。
自从来到淮水之地后,秦军只是与楚军对峙,就未打过一仗,众将早就憋足了劲,早就想杀个痛快了,秦异人这番话无异于天音仙乐,众将欢喜得嘴都合不拢了。
“楚国是最大的战国,幅员广阔,半天下,是大秦一统之路上最大的一道坎。这道坎,将会在你们的脚下成为历史,大秦一统天下的日子不远了。”秦异人右臂高高举起,重重挥下,极有威势,大声道:“大秦的勇士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一统天下!”楚国之大半天下,是秦国统一道路上最大的一道坎,若是灭了楚国,秦国离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就是铁定了,不会再有任何变数。
这事,众将自然是知道的,秦异人这话令他们热血沸腾,战意高炽。
“上将军,你传令吧。”秦异人走到一旁。
秦异人身为国君,完全可以直接下令,他没有如此做,而是把机会让给上将军王翦,这份胸襟令人心折,王翦大为感动,冲秦异人抱拳一礼,道:“谢君上。”
转过身,王翦开始分派任务了,一道道将领传下,众将皆有任务,无不是大喜。
这一战秦军具有压倒性优势,再者楚军处于惊惧之中,完全可以压着楚军打。是以,王翦没有留预备队,而是要全军压上。
骑兵,主要放在外围,追杀逃跑的楚军。
其余的秦军,直压楚军大营。
整个部署没有什么花巧之可言,因为秦军拥有绝对的优势,已经用不着计谋了,直接打便是。
很快的,秦军一队接一队的开出营地,直扑楚军大营。
XXXXXX
楚军营地,中军帐中,一片哭声。
“呜呜,儿啊,你们死得好惨!”项燕掩面而泣,哭得那叫一个悲伤。
铁汉也有柔情,项燕虽是贵为楚国上将军,也有亲情,爱子身死,令他伤心欲绝。
“呜呜!弟弟,你们死得好惨好惨。”项超坐在项燕对面,掩面而泣,哭得很是伤心。
父哭子,兄哭弟,父子二人相对而泣,哭得那叫一个天愁地惨,听者动容,闻者落泪。
“上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亲卫快步而来,远远就叫嚷开了。
噌!
项燕猛的站起,眼中精光四射,大喝一声道:“可是项氏被诛灭了?”
项梁项伯身死,这对于项燕来说是天大的坏事了。竟然还有大事不好,除了项氏被诛灭外,他还真想不到什么叫做大事不好。
项超死盯着这个亲卫,双手紧握成拳,身子发颤,眼里尽是仇恨的光芒。
“上将军,那倒不是,是营中谣言四起。”亲卫忙禀报。
“谣言四起?”项燕紧绷着的心放了下来,只要不是项氏被诛灭,对他来说不算大事了。
“有些什么谣言?”项超忙问道。
亲卫忙把营中的谣言择要说了。
“我是有心要收服四氏子弟兵,为我项氏所用,我还没行动,就谣言四起,是何人散布呢?”项燕大为惊奇。
“散布流言之人能知我心中所想,绝非易与之辈。”项燕紧拧着眉头暗自琢磨。
收服四氏子弟兵,对项氏有着莫大的好处,然而,项燕仅仅是在心中想想,还没有实行,就被人道破了,还弄得谣言四起,此人绝非寻常之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秦异人、王翦和尉缭三人合计进行的,这三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上将军,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就在此时,又一个亲卫冲进来,一脸的惊惶,远远就嚷开了。
项燕定睛一瞧,只见此人一脸的惊惶,脸色苍白,仿佛天塌了似的。
“何事惊慌?你放心吧,天塌不下来。”项燕脸一沉,沉喝一声,如同惊雷炸响。
“上将军,天已经塌下来了。”然而,这个亲卫却是哭丧着一张脸道。
“休要胡说!天哪能塌下来。”项超喝斥一声。
“上将军,真的天塌了呀。营中大乱了,能不是天塌了吗?”这个亲卫扯起嗓子辩解。
“营中大乱?怎么可能?”项燕的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难以置信。
项燕对自己的军事才干很有信心,他相信只要他还在这里,楚军就得乖乖听从他的号令,就不会出乱子。
依项燕的军事才华,他的确能做到此点。然而,那是在以前,是在秦异人没有把楚国搅乱的前提下。如今,楚国被秦异人搅得大乱,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他项燕却是在中军帐中哭两子之死,没有去及时处置,楚营能不乱吗?
“上将军,营中出现很多刺客,杀人无数呀,不人少死于他们的利剑之下。”这个亲卫忙禀报。
“刺客?这怎么可能?”对于自信的项燕来说,他绝对不会相信楚军营中会出现刺客。
“千真万确呀,千真万确呀。”这个亲卫忙肯定,道:“屈昭景黄四氏领军的核心子弟都被刺杀了……”
项燕微微颔首,大为赞欣慰。
屈景昭黄四氏子弟兵是项燕嘴边的肥肉,他没有不吃的道理。只是,他要下手的话,四氏领军的核心子弟都会被他杀掉,有人代劳,他还是很舒畅。
“……死于刺客剑下的还有不少将领,军校。到眼下为止,死人不知几多,兵无将统领,士卒能不乱吗?眼下的大营已经乱成一团了,士卒们叫着嚷着,要逃跑呢。要不然天太黑,他们早就逃散了。”刺客横行,四处杀人,就连将领都不能幸免,士卒能不乱吗?
再者,将领被杀了,无人领军,士卒就失去了主心骨,非乱不可。
项燕有心不信,见这个亲卫一脸的笃定,又不得不信,只得出营一瞧,只见乱糟糟的一团,到处都是叫嚷声,尖叫声,还夹杂着惨叫声,整个营地比起菜市口还要乱。
“怎么会这样呢?”项燕抚着额头,一脸的难以置信,几疑是在做梦。
他不过是在中军帐中哭泣,这才几多时间,就是如此巨变,这一哭天地乱,真是了得。
“不好!”猛然间,项燕跳脚尖叫一声,脸色大变。
“阿父,何事惊惶?”项超大为不解。
“这是虎狼秦国干的,这是虎狼秦国干的。”项燕就是项燕,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失声道:“虎狼秦国要对我们下手了!”
“秦国要下手了?”项超如同在听天方夜谭。
秦军与楚军相持一年多,就没有打过一仗,哪怕是一个小仗,要他相信秦国要动手了,还真有些难度。
“没错,秦异人这一手好狠毒呀。他先是散布流言,弄得军心不稳,再遣刺客行刺,整个营地就会大乱,然后,秦军趁势杀来,大楚焉能不败?”秦异人这一手太可怕了,即使以项燕的胆识,也是心惊肉跳。
“阿父,这要如何是好?”项超脸色大变,惊惶不已。
“无妨。”项燕想了想,信心十足,道:“等到天亮,我们立时撤退。我率兵断后,谅秦异人也是奈何我不得。”
“隆隆!”他的话刚落音,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秦军进攻了!”项燕脸色大变,额头上的冷汗如同瀑布般滚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第六十章 楚军覆灭
“隆隆!”八十万秦军开出营地,那是何等的声势,光是这声响就是惊天动地,震得地皮发抖。
秦军一开出营地,骑兵就左右分开,散布在楚军营地四周,准备截杀逃跑的楚军。
骑兵速度快,追杀起来有力,用骑兵来完成这一任务最好不过了。
步卒分成许多路,直奔楚军营寨,准备攻破楚军营寨,突入楚军营地。
一开到楚军营地前,秦军先是用土包把壕沟填平,再来攻击楚军营寨。
项燕不愧是一员良将,楚军的营寨极为坚固,要破开也需要不短时间。
然而,这难不住秦军,很快就破开了。
秦军之所以如此快就能破开楚军营寨,一是秦军了得,二是因为此时的楚军陷入混乱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无人防守,无异于任由秦军发挥。
最先破开楚军营寨的是王翦亲自率领的三万投石军。这三万投石军是王翦花费了一年多时间,从秦军中挑选的精锐,他们身材壮硕,力气过绝人。他们之所以入选,是因为他们玩投石戏最有成就,能把石块抛出老远。
王翦决心好好利用这一优势,每人一块石块,来到楚军营寨前,王翦大声下令:“抛!”
“嗖嗖!”投石军把手中的石块使劲扔出,一时间,破空声大作,声威不凡,比起投石机扔出的石块一点也不逊色。
三万人一人一块石块,那就是三万块,更别说这些石块势大力沉,砸在同一段营寨上,楚军营寨哪里经受得起,只一轮功夫,营寨就被砸开了。
“杀!”王翦手中重剑朝着楚军营地重重劈下,如同惊雷闪电般,极具威势,一拍马背,一马当先,率先冲入了楚军营地。
“杀!”投石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如同下山猛般对着楚军营地冲去。
“轰隆隆!”投石军冲锋的威势极为惊人,如同一片海潮般,通过缺口,涌入楚军营地。
冲入楚军营地,王翦放眼一瞧,只见整个楚军营地乱糟糟一团,楚军士卒一脸的惊惧,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商议天亮之后如何逃走;或是在收拾行妆,就等着天亮逃走了;三是呼朋引伴……
一句话,楚军士卒在做着逃跑的准备,就等天光放亮了。
秦异人这一手够狠,从根本上摧毁了楚军的斗志,令楚军士气低落,军心不稳。
先是利用春申君篡国一事,把楚国朝堂搅乱,等这消息传到楚军中后,秦军放上一通谣言,令楚军军心不稳,然后再来暗杀一通,刺杀了屈景昭黄项五大世家的重要人物,还有不少领军将领被杀了,无将统军,要士卒不心惶惶都不成。
在这样的情形下,没人愿意作战,想办法逃走是必然。
“咦!”不少楚军士卒打量着投石军,大是诧异,还愣愣的问道:“这不是虎狼秦军吗?他们怎生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秦军到了营地了,当然是来杀我们的,你净说糊涂话。不好了,虎狼秦军打来了,快逃啊!快逃啊!”
原本就人心惶惶的楚军士卒猛然发现秦军出现在面前,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天塌了,无不是心惊胆跳,惊呼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惊惶不已的楚军士卒一边叫嚷,一边撒腿便逃,跑得比兔子还要快。瞧他们那逃命样儿,恨不得多生两条腿似的。
“杀!”王翦面无表情,大声下令,手中重剑一挥,一个楚军士卒的头颅就搬家了,鲜血飞溅,喷得老远。
“杀!”三万投石军发一声喊,手中秦剑上下翻飞,对着楚军士卒就狠狠劈了下去。
这三万投石军是千挑万选的精锐,人人力大无穷,这一放开了手脚砍杀,那还得了?不要说眼下惊惶不堪的楚军,就算堂堂之阵的楚军也是抵挡不住,只一口气功夫,死在投石军剑下的楚军不知几多。
“砰砰砰!”沉闷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响不断响起,密集如同炒豆,楚军如同堆好的稻草被人推倒似的,地上厚厚一层尸体。
杀光了营地边上的楚军,投石军在王翦的率领下,朝着楚军营地深处杀去。
投石军勇猛异常,楚军哪里挡得住,投石军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所过之处遗尸无数,鲜血横流。要是白日从空中一望的话,一定会发现投石军所过之处是一条赤红的血路。
投石军攻入楚军营地没多久,其他的秦军也破开了楚军营寨,冲入楚军营地。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有秦军冲进来,就象海潮一般,把楚军营地给淹没了。
秦军一冲入楚军营地后,就是放开了手脚狠杀,杀得那叫一个狠,下手绝不留情,比起嗜血的恶魔还要恐怖。
不是秦军嗜血,而是因为他们憋了一年多的劲,太需要发泄了。
自从一年前,秦国出兵灭楚起,秦军就想着要如何大战一场。然而,战事的进展与他们的期望正好相反,秦军来到淮水之地后,只与楚军对峙,就是不打,哪怕是一场小仗也不打。要知道,秦人是“闻战则喜”,把打仗当作吃肉喝酒一般的痛快事儿,他们太想打仗了,却是不让他们打,就这就象馋猫枕着咸鱼睡觉,这是一种折磨。更要命的是,这一折磨就是一年多,谁能不憋口气呢?
眼下,终于有了发泄的良机,要秦军士卒不如狼似虎的狠杀一通,那是不可能的。
楚军训练不够,装备低劣,更没有先进的战术战法,本就不是秦军的对手。更别说,眼下的楚军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军心不稳,士气低落,更加不堪一击了,秦军如入无人之境,任意纵横。
没过几多时间,营地边缘的楚军就被杀光了,然后,秦军对着楚军营地深处杀去。
要是在大白天,从空中望去的话,就会发现,一片黑色的海潮汹涌澎湃,不可阻挡,在楚军营地里逞威。
“噗!”秦异人手中剑一挥,砍下一颗头鼎,打量着乱糟糟一团的楚军,讥嘲一句,道:“项燕啊项燕,你不是自诩精通兵法吗?你把楚军带成这样了,好意思以良将自居吗?”
“噗!”身侧的尉缭失笑出声,道:“君上,不是项燕不是良将,而是他遇到君上了,活该他倒霉。君上这番出手,那可是石破天惊呀,不要说区区项燕,就是起楚庄王于地下,也是不免乱得一塌糊涂。”
尉缭这番话虽是调侃,却是事实。秦异人把春申君篡国这事利用得非常好,把偌大的楚国弄得大乱,就算楚国历史上著名的明君楚庄王复生,也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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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项燕,乍闻惊天动地的声响传来,他念头转动之间就明白了,秦军已经动手了。
这对于项燕来说,无异于天塌了,他只觉天旋地转,脑中嗡嗡直响,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谁都知道,秦军如狼似虎一般,楚军遇到秦军这胜算本就很小很小。更别说,眼下楚军处于极度混乱之中,秦军突然打来,楚军的胜算不是没有的话,也是非常非常小,小到可以忽略了。
以项燕过人的军事才干,他不会想不到这点,由不得他不惧。
好在,项燕就是项燕,拥有过人的胆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从地上爬起,沉声道:“虎狼秦军打来了,我们切不可乱了阵脚。传令,要他们立时集结军队,抵挡秦军的进攻。”
“诺!”亲卫们齐声领命,忙去传令。
“阿父,这有何用吗?”项超也冷静下来了,抚着额头,一脸的惊惶,忙问道。
谁都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即使项燕有心抵挡,也未必能有用。
“……”项燕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很快的,就有传令的亲卫回转,个个低垂着头颅,一脸的沮丧。
不用想也知道,情形极为糟糕,项燕一颗心直往下沉,喝道:“怎生了?他们没抵挡?”
“上将军,那倒不是。只是因为我们没办法传令。”有亲卫忙回答。
“没办法传令?这是何意?”项超有些不明白。
“我们找不到一个将领呢。”
“就是,我只见一心逃命的士卒,就是没见到一个将领。”
“不要说将领,就是军校也没见到一个呢。”
亲卫们的话如同巨锤一般,狠狠撞击在项燕的心坎上,脑中嗡嗡直响,差点再度软倒在地上。
将军是士卒的主心骨,项燕要想在最短时间内组织起抵抗,唯有号令这些将领,再由将领号令军校,军校号令士卒。眼下连一个将领都找不着不说,连军校都见不到一个,项燕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法约束楚军了,这由不得他不惊。
“秦异人,你好狠啊!你太狠了!你杀了如此多的将领军校,大楚完了。”项燕仰首向天,一声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似的。
他这有些冤枉秦异人了,秦军的暗杀固然非常成功,却也没有达到杀光将领和军校的地步。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形,除了秦军的暗杀外,还有将领、军校吓破了胆,一见情形不对,丢下士卒,忙着逃命去了。
楚国律法败坏,军纪不严,若是遇到战事不利,将领军校抛下军队不管,只顾着逃命这种事儿是家常便饭,就是楚国令尹春申君都这么干,这些将领军校能不如此吗?
至于逃跑会不会受到楚国律法的惩治,那几乎不会存在,要不了几多时间,他们又是将领或军校,更有可能还会升上一级。要升官也不难,只需要撒谎,谎报一下军功就行了。若是再狠狠心,杀些国人庶民,还可以冒充军功呢。
再大不了,使些银子就是了。
正是因为楚国军纪不严,一见情形不对,将领军校就逃了。即使没逃,换上士卒服装,躲在安全的地儿,这亲卫哪里找得着。
“谁这么想念寡人?”项燕的咆哮刚落音,立是有人响应。
第六十一章 斩项燕
项燕寻声望去,只见一队秦军正对着他开来。这队秦军身材异常高大,身着重甲,清一色的重剑,如同铁塔一般,很有威慑力。
“铁鹰锐士!”项燕猛的想到了秦国的顶端武力。
他的猜想没错,来的就是铁鹰锐士。铁鹰锐士是秦军的顶端武力,个个是千挑万选的精锐,人人身材壮硕,其所用的装备与寻常秦军异,清一色的重甲与重剑。
此时天光微明,项燕看得明白了,铁鹰锐士簇拥着一个头戴帝冠,身着帝袍的年轻王者,一股上位者的威势透体而出,令人不敢仰视,不是秦异人是谁?
秦异人已经即位多年了,经过这些年的熏陶,早就养成了上位者的气势,很是不凡。
“秦帝。”项燕的嘴巴张得老大,很是吃惊。
项燕万万没有想到,他一声咆哮竟然引来秦异人。
“项燕,多谢你的咆哮,寡人方知你在这儿呢。”秦异人脸上泛着笑容,冲项燕道。
一听这话,项燕差点没气炸肚皮,秦异人摆明了是要把项燕逮住,却来感谢项燕为秦异人指路,项燕能不气吗?
“秦异人,你来得正好。本将抓住你,不愁不能解大楚的危机。”项燕手按在剑柄上,眼中精光暴射,打量着秦异人,如同猎人在打量猎物一般。
眼下的楚军处在覆灭的紧要关头,溃败之势已成,项燕无力回天了。若是能抓住秦异人的话,那么,他就能扳回来,不仅能解楚军的危机,还能立上天大的功劳,他的血液沸腾了。
“哈哈!”秦异人仰首向天,笑得是前仰后合,嘴角一裂,一脸的讥嘲,道:“项燕啊项燕,你真以天光还未大亮,你的清秋大梦还没有醒,是吧?你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瞧瞧,寡人四周如此之多的铁鹰锐士,你项燕就是再能打,再勇猛了得,你能打得过他们吗?”
铁鹰锐士不仅仅是秦国的顶端武力,也是当时整个天下的顶端武力,放眼天下,没有一支军队能与他们相抗。
项燕的武艺着实了得,然而,他也不是这么多铁鹰锐士的对手。
项燕眼中精光四射,在铁鹰锐士身上一扫,脸色一黯。随即想到,不能示弱,不然的话就是自坠威风,冷然道:“秦异人啊秦异人,你有铁鹰锐士,难道我项燕就没有精锐?江东子弟兵何在?”
“隆隆!”很有威势的脚步声响起,只见一队项氏子弟兵开来,把项燕护在中间。
这是项燕子弟兵中的精锐,清一色的江东子弟兵,也是项燕的护卫力量,是项燕手中最为了得的子弟兵。
“秦异人,你瞧见了吧?我项氏的江东子弟兵不比你的铁鹰锐士逊色,只要他们缠住铁鹰锐士,我就能擒下你。”项燕眼中一片火热。
江东子弟兵虽是了得,但与铁鹰锐士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不过,这不要紧,项燕的目的并不是要江东子弟兵打败铁鹰锐士,只需要缠住就行了。他对自己的武勇,对自己的身手有着绝对的信心,相他自己能够擒下秦异人。
“你真当寡人身边无人?”秦异人轻蔑一笑,冷冷的道:“朱亥何在?”
“臣在。”朱亥高声相应,举起手中一对巨锤,冲项燕道:“大胆项燕,速速受死!要是敢说个不字,休怪我手中巨锤无情。”
“朱亥?”朱亥是天下间有名的猛士,威名天下传,项燕乍闻此言,大是惊讶,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在朱亥身上打量来打量去。
“哼!”项燕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你朱亥是了得,可是,未必是我项燕的对手。”
项燕自幼苦练武艺,身手极为了得,他很是自信。
“是吗?”秦异人却是冷笑,道:“翁仲何在?”
“臣在!”一个如同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只见翁仲拖着一条碗大的精铁棍大步而来,精铁棍撞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耷的巨响。
“这……”项燕的自信刹那消失,一脸的惊骇,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命的打量着翁仲。
翁仲这身高跟巨人似的,这块头如山如岳,很有威慑力,就是见多识广的项燕也是没有见过如此长人,由不得他不震惊。
“咚!”更令人震骇的是,翁仲手中精铁棍重重朝地上一顿,沙飞石走,泥沙四溅,地皮都在颤抖。
不用想也知道,翁仲是神力惊人,光是手中那条精铁棍,少说也有百多两百斤。
“翁仲,给他点厉害瞧瞧。”秦异人脸色一冷,沉声下令。
“诺!”翁仲领命,上前一步,手中精铁棍抡起,对着江东子弟兵就狠狠砸了下去。
“呼呼”精铁棍带起尖锐的劲风声,势不可挡,狠狠砸在江东子弟兵身上。
“啊!啊!啊!”惨叫声此起彼伏,近十个江东子弟兵被砸个正着,不是筋断骨折,就是死翘翘了。
一棍之威若斯,竟然能砸死砸伤近十个江东子弟兵,这太过骇人了,项燕的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在地上翻滚惨叫的江东子弟兵,一脸的难以置信,如同见鬼似的。
“什么江东子弟兵,狗屁!不堪一击!”翁仲粗声大气的讥嘲一句,如同雷鸣似的,远远传了开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项燕一听这话,身子摇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江东子弟兵是项氏子弟兵中的精锐,人人千挑万选,经过严格的训练,那是项燕的心血,竟然被翁仲贬得一文不值,他能好受吗?
翁仲这一立威,有着不错的收效,这些江东子弟兵个个脸色大变,如同见到逞凶的魔鬼似的。如同翁仲这般神力者,听所未听,闻所未闻,要他们不惊恐都不成。
“活捉项燕!”秦异人右手一挥,大声下令。
“活捉项燕!”铁鹰锐士爆发出惊天的吼声,眼中精光四射,打量项燕如同在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
听着铁鹰锐士的吼声,看着铁鹰锐士不屑的目光,项燕那才叫一个郁闷,比起吃了苍蝇还要令他难受。
适才,他不把秦异人放在眼里,在他的眼里,秦异人就是一猎物,任由他猎杀。如今,这才过了屁大一会功夫,他就成了猎物,任由铁鹰锐士猎杀,这风水轮流转也未免太快了点。
“杀!”朱亥和翁仲齐喝一声,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翁仲手中精铁棍横扫,劲风呼呼,一砸一大片,江东子兵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死伤惨重。
朱亥挥着一对巨锤,保护翁仲,为翁仲抵挡江东子弟兵的攻势。
朱亥虽是武艺高强,是天下间闻名的猛士,然而,说到战阵杀敌,肯定还是翁仲更占优势了。一是翁仲的力气比朱亥大,二是因为精铁棍比起巨锤更善长杀敌,翁仲只需要抡起铁棍狠砸,就能一砸一大片,而朱亥手中的巨锤就没有这种优势。
是以,朱亥只需要保护好翁仲,让翁仲没有后顾之忧,放开了手脚去杀,那么,翁仲就是一台绞肉机,无坚不摧。
事实上,也是这样的。只见翁仲手中的精铁棍不断砸下,每一下都有不少江东子弟兵死伤,只一会儿功夫,就被翁仲砸出一片真空地带。
“这……”项燕眼睛瞪得滚圆。
铁鹰锐士紧随在翁仲和朱亥二人身后砍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很快就击溃了江东子弟兵,如同潮水般,对着项燕冲去。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项燕怒气冲冲,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了。
他这辈子就未有如眼前这般气愤的,江东子弟兵不如铁鹰锐士,他的身手也不如翁仲和朱亥,哪一样都比不了,这令一向自信的项燕大受打击,紧握手中剑,就要冲上去拼命。
“阿父,快走!”项超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拖着项燕就逃。
“追!”良机当前,秦异人岂能放过项燕,右手一挥,指挥铁鹰锐士追杀。
“放开我,放开我。”项燕大吼,使劲的挣扎。
今日太窝囊了,项燕只觉一口怨气直冲顶门,很想拼死一战。
“阿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回到江东,就有机会。”项超还算冷静。
项燕毕竟是一员良将,被项超提醒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指挥残存的江东子弟兵冲杀,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然而,这哪里做得到,面对铁鹰锐士,江东子弟兵压根儿就不是对手。更别说,还有翁仲和朱亥这一对组合在,他没有丝毫逃走的机会。
江东子弟兵虽然英勇冲杀,却是越杀越少,很快的,项燕身边就只剩不到十人了。
“江东子弟兵不愧是项氏子弟兵中的精锐,是项燕的心腹,杀到眼下这份上,却是没人怯战,没人逃跑,亦是难得。”秦异人看在眼里,重重点头,赞叹一句。
翁仲一棍砸飞项燕手中的剑,蒲扇般的大手一伸,掐住项燕脖子,如同拎小鸡似的把他拎了起来。
与此同时,朱亥也得手了,擒住了项超。
项燕父子就这般落入了秦异人手中。
“砰!”翁仲把项燕扔在秦异人面前,项燕摔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似的。
“项燕,你也有今日。”秦异人策马而来,居高临下,俯视着项燕道。
“秦异人,你休要劝降我,我项燕宁死不降。”项燕头一昂,胸一挺,脖子一梗,激昂昂道。在这种情形下,仍是如此硬气,颇是难得。
“哈哈!”秦异人仰首向天,大笑不已,道:“项燕啊项燕,你太自以为是了,寡人不会劝降你。杀了他!”
言罢右手一挥,果断的下令。
“真杀?”项燕一脸的惊诧,他原本以为秦异人要劝降他,却是没有想到,秦异人竟然连问都不问,果断的要杀他。
“噗!”朱亥手中巨锤砸在项燕脑袋上,项燕的脑袋如同烂西瓜般炸裂,鲜血脑浆四溅。
第六十二章 活捉楚王
项燕的尸身栽倒在地上,眼珠子睁得老大,尽是疑惑与不解。
他是楚国上将军,位高权重了,即使落入秦异人手里,按照常理秦异人应当劝他归降。就算他不归降,秦异人要杀他,也要数其罪过而斩之,如眼前这般,压根儿就不问,直接把他给杀了的事儿,还真是令他费解。
“眼珠子睁得再大也没用,你该死,谁叫你是楚霸王的祖父呢?”秦异人打量着项燕的尸身,在心里暗道。
“爹!”项燕被杀,项超惊愕万分,他和项燕一样的想法,以为秦异人会劝降,秦异人直接下令杀人,他还真是想不明白。
秦异人的目光停留在项超身上,目光并不凌厉,然而,对于此时的项超来说,秦异人的目光如刀似剑,如同要剜心似的,他赶紧移开目光,不敢与秦异人对视。
“秦帝,我愿降,愿降。”项超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冲秦异人乞命。
项超的胆色不错,可是,秦异人问都不问直接杀人这一手还真是把他给镇住了。说明他们父子在秦异人心目中没有一点儿份量,说杀便杀了。
“降?”秦异人颇为诧异,楚霸王的爹咋就这点儿胆色呢?
楚霸王在秦末农民战争中搅风搅雨,恨透了秦朝,凡是秦朝做的事儿,不问青红皂白,一律毁之,火烧阿房宫只是其中一件。还有不少惠及后世的“民生”工程也被楚霸王毁掉了,可以说楚霸王就是一个暴力犯罪份子。
秦异人原本以为,楚霸王的爹应该胆儿不错吧,却没有想到跪下乞降,这胆儿不怎么样。
“秦帝,我知道很多楚国的机密,我还知道江东的虚实,只要饶我一条狗命,我愿为大秦带路。有我带路,秦军攻城掠地一定会非常顺利。”项超为了活命,忙一个劲的说自己的价值,生怕没有价值被秦异人杀了似的。
“楚国即将灭亡,寡人难道还不能知晓楚国的机密?江东之地都是大秦的了,大秦难道还不知道路径?杀了他。”秦异人嘴角上翘,大声下令。
“诺!”朱亥领命,手中巨锤对着项超的脑袋砸了下去。
“为何要杀我?”项超的脑袋象烂西瓜似的爆裂开来,鲜血和脑浆四溅,在临死前大吼一声。
他放弃了世家子弟的尊颜,跪在秦异人面前乞降,即使秦异人不接受他的乞降,总得给他说话的机会呀。秦异人倒好,不听他的,也不问他,直接杀了他,他还真不明白这是为何。
“你最该死,因为你是楚霸王的爹!”秦异人在心里暗道。
楚霸王是最不安份的因素,应该把他扼杀在他爹的睪丸中。
“自此以后,世上再无楚霸王,大秦少一后顾之忧。”秦异人很是欣慰。
“君上,项氏父子已死,可以抬着他们的尸身,四处走动,瓦解楚军的军心士气,就不用再杀了。”朱亥打量着项燕父子二人的尸身,提醒秦异人。
朱亥的话很是在理,只要把项燕父子的尸身抬着四处走动,就能彻彻底底瓦解楚军的军心士气,用不着再杀了。
“不!接着杀!还要狠狠的杀!”然而,秦异人却是摇头,否决了朱亥的提议。
“君上,为何呀?您不说是这是一统之战,不能多杀戮吗?怎生还要大杀?”朱亥大为不解,眼睛瞪得铜铃。
秦异人亲自制订的灭国方略,要以尽可能少杀戮为主,眼下他却口口声声要大杀狠杀,还真是令人费解。
“原委有二:一是到淮水之地的楚军多为拥有特权之辈,他们若是不死,对大秦极为不利。是以,一定要趁他们集中在淮水之地的良机,一举歼灭之。”秦异人为朱亥解释道。
在楚国,奴隶极少有从军的,从军者多为拥有特权之辈。就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兵,也比一般的国人庶民高上一等,他们拥有一些特权,虽然不多,毕竟是特权,可以欺压凌辱一般的国人庶民。也正是因为世家大族赋予了他们这种特权,他们这才死心塌地为世家大族卖命。
集结在淮水之地的楚军中,不是所有人,也是绝大部分人拥有特权,少说也有八九十万。
他们都是特权的维护者,他们不会甘心失去特权,迟早要与秦国作对。与其如此,不如趁眼下的良机,把他们全歼了,永除后患。
“二是因为大秦要立威,要让楚人知道,大秦的威风!”秦异人脸一肃,沉声道:“楚国虽是位列七大战国,却是与另外六大战国大为不同,自成一体,很少遭到来自中原的打击,这次,大秦一定要狠狠打击楚国,要让楚人害怕。”
楚国是七大战国中最为持殊的一个,这种特殊之处不是在于楚国的地域辽阔,而是他的政治体系。
楚国本是起于荆襄之地,自成一体,与中原王朝没多少联系。在西周时期,就不服周天子,周朝不得不征伐楚国。虽然《诗》大大的颂扬了周天子的征伐行动,然而,周天子并没有取得象样的成就,楚国只是给了周天子一个台阶下,因为楚国只是向周天子进贡祭祀用的茅草罢了。
到了春秋时期,楚国很是强大,进窥中原,想要征服中原,与中原发生了长期战争。在齐桓公与楚国的召陵大战中,管仲就以楚国未向周天子进贡茅草为由指责楚国,楚国当时不想打,就认错了,服软了,再度向周天子进贡茅草。
召陵大战其实并没有打,只是一次对峙罢了,齐桓公却是沾沾自喜,不少人也为他吹嘘。然而,也有人讥嘲他,说召陵之战有名无实,反而助长了荆蛮的气焰。
真正对楚国进行打击的是晋文公时的“城濮之战”,这一战晋国打了一个大胜仗,就连成得臣都自己抹了脖子,这是楚国遭到来自中原王朝的第一次沉重打击。
然而,楚国并不服气,在接下来的百年间,不断进攻中原,与晋国发生了多次战争,各有胜负。
直到秦国崛起,才对楚国进行了一系列的打击,令楚国无还手之力。然而,秦国的打击因为地缘的关系,主要是集中在楚国的西边,整个楚国还没有感受到秦国的威力,借灭国之际立威太有必要了。
“君上英明!”尉缭赞颂一句。
“谢君上释疑。”朱亥抱拳一礼。
秦军接着屠杀,楚军东逃西蹿,逃不出去,吓破了胆,不得不跪在地上乞命,然而,秦军不为所动,接着杀。
杀到后来,楚军心胆俱裂,有不少楚军士卒吓得昏倒了,更有人一个劲的乞命,秦军还是不为所动。
这场屠杀,一直进行了四天四夜,九十六万楚军所剩不过十几万人了,秦异人这才下令停止屠杀。
此时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破碎的内脏,鲜血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血湖,方圆百里。
若是在血湖里行走的话,每一步下去就会发出“哗哗”的声响。
秦异人、王翦和尉缭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追击事宜。
“楚军全军覆灭,楚地虽广,却无军队防守了,只需要大秦之军一到,楚地尽为大秦所有。”王翦笑道:“还请君上下旨,分兵略地。”
王翦浑身是血,跟个身人似的,他这一笑,如同恶魔的微笑,很是骇人。
说得没错,如今楚军的有生力量几乎被秦军歼灭了,楚国虽大,已无防守力量了,秦军只要分兵略地就成。可以预计得到,接下来的略地不过是一场行军罢了。
“你是上将军,此事你分派便是。你把寡人当作你麾下将领便成。”秦异人冲王翦道。
“臣不敢。”王翦忙道。
“寡人说成就成。”秦异人脸一肃,沉声道。
语调并不高,却是不容置疑。
王翦微一沉吟,道:“既如此,臣就放肆了。臣是想请君上去楚都郢,尉缭去长沙切断楚人退入百越的道路,臣去江东。如此一来,就能尽占楚地。”
“上将军的处置甚当,然,寡人以为由尉缭去楚都郢为宜,寡人去长沙便是。”秦异人道:“上将军以为可否?”
“君上,不可。”尉缭忙道。
去楚国都城郢,说不定会抓住楚考烈王,那就是奇功一件。秦异人把这天大的功劳让给尉缭,这令尉缭既是激动,又是受之不起。
“大秦能扫灭列国,你尉缭没少出力出计,眼看着天下即将一统了,你尉缭却是没有率军上战场,就把活捉楚王这事交给你了。”秦异人没有隐瞒,而是说明自己的用意。
“嗯,如此也好。”王翦深表赞同,冲秦异人抱拳一礼,道:“君上胸怀宽广如海,先是推功于李牧,眼下又推功于尉缭,大秦能有君上这样的明君,大秦之幸也!”
活捉楚王是何等的奇功,秦异人不要,而是让给尉缭,无论如何赞誉都不为过。
“过奖了。你们能够建功立业,寡人就能成事。略地一事宜早不宜迟,这就出发吧。”秦异人右手一挥。
尉缭冲秦异人抱拳一礼,什么话也没有说,一切尽在不言中,率领秦军出发了。
王翦作别秦异人,率军直扑江东之地。
秦异人率领秦军,直去长沙。
就这样,秦军一分为三,开始大规模略地了。
此时的楚国没有防守力量,秦军的略地不过是一场行军罢了,异常顺利,尉缭率军来到楚都郢,只见城门大开,率军直入郢。
第六十三章 欲并百越
一进入郢都,尉缭大为诧异,只见偌大的郢都,却是行人稀少,冷冷清清。
郢,作为楚国的都城,很是繁华,其繁华名闻天下,很为人称道,如眼前这般冷清还真是令人想不到。
自从发生刺杀之事后,郢都谣言四起,国人逃国成风,能逃走的都逃走了,要不冷清都不成。
“见过国尉。”一队人快步而来,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顿弱和姚贾二人。
“哈哈!”一见二人到来,尉缭飞身下,快步上来,大拇指竖得老高,赞不绝口:“二位了得,了得!”
二人抖出春申君篡国和暗杀一事,进行得非常漂亮。正是因为做得好,这才把楚国搅得大乱,令楚国军心不稳,士气低落,秦军趁势出击,全歼了楚军。
可以这样说,若是没有二人的努力,灭楚这一战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国尉过奖了。”顿弱和姚贾齐声谦逊。
“二位,郢都情形如何?”尉缭问道。
“禀国尉,郢都眼下行人稀少,跟活棺材似的。就是楚国王宫,也是乱成一团,要不是有不少忠心的侍卫的话,我们都想占了王宫。”顿弱笑道。
眼下的楚国王宫虽是混乱,毕竟楚国是大国,有不少忠心的侍卫把守,凭顿弱他们手中的力量无法攻克楚国王宫。
顿弱和姚贾手中多刺客,那是用来暗杀的,不是用来攻城的。若是他们要进攻王宫的话,一定死伤惨重。正是因为如此,二这才没有进攻王宫。
“走!我们这就去占领王宫。”尉缭手一挥,命令秦军朝楚国王宫赶去。
顿弱和姚贾与尉缭并骑而行,三人很快来楚国王宫前。
尉缭一瞧,果如二人所言,整个王宫冷清,没有见着一个大臣,倒是有不少侍卫。
暗杀一事后,就有不少楚国大臣闯宫逼问楚考烈王。虽然后来弄明白,这并不是楚考烈王干的,却是让人寒心,不少大臣离开了。更有人明白,这是秦国要灭楚国了,楚国已经不会存在几多时间了,又有不少大臣逃走了。
此时的王宫中,大臣的数目扳着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
“进攻!”尉缭一声令下,秦军怒吼着,对着王宫发起进攻。
宫中侍卫忙迎战。这些没有逃走的侍卫忠心不是问题,可是他们的人数太少,而且又没有坚强有力的指挥,各自为战,哪是秦军的对手,很快就被秦军杀散。
一杀散侍卫,秦军就如同潮水般涌进王宫。
尉缭进入楚国王宫,放眼一瞧,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因为入眼的是金碧辉煌,到处都是价值不菲的珍玩,看得尉缭眼花缭乱。
“这就是楚国的王宫?我还以为进入哪个楚国的藏宝库了呢。”尉缭嘴巴张得老大,一脸的惊讶。
“国尉,你这话可说对了。楚国的王宫就是藏宝库,楚国的珍货十之八九集于王宫。”姚贾为尉缭解释一句,道:“大秦的王宫与之相比,那是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
“好宝货者,无不是玩物丧志,无不亡国。这就是大秦能取天下,而坐拥半个天下的楚国只能亡国的原委所在。”尉缭感慨一句。
去过秦国王宫的人,十个有八个会说秦国王宫太过寒酸,连点奢华的装饰之物都没有。不过,又不得不佩服秦国的节俭。
三人正说间,只听一阵欢呼声响起,一队秦军锐士押着一个头发雪白的糟老头子出来。这个老头佝偻着身子,有气无力,走路摇摇晃晃,随时会摔倒,不是楚考烈王还能是谁?
“这……”尉缭、顿弱和姚贾三人的嘴巴张得老大,可以塞下一只鸵鸟蛋了。
楚考烈王的年纪并不是很大,不过五十来岁的人,却是比七老八十的老头还要苍老不说,还有气无力的,这太令人震惊了,要不是尉缭他们亲眼看见,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楚王,你怎生成这样了?”尉缭摸着额头,很是好奇。
“寡……我……身遭如此巨变,心力大耗,就成这样了。”楚考烈王愣了愣,结结巴巴的道。这番话有气无力,好象随时会断气似的。
自从得到春申君篡国的消息后,楚考烈王就遭受了一系列的打击,先是得到他宠溺的负刍并不是他的骨肉,是春申君的种,这对于极需要子嗣继承楚国江山的楚考烈王来说,打击太大了,可以说已经到了残忍的地步。
然后就是楚国大臣被暗杀,楚国大乱。在秦国大军压境,楚国生死存亡关头,楚国突然有此一乱,楚国被灭只是时间问题了,作为楚国的亡国之君,楚考烈王的心情能好受吗?
后来想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秦国在主导,楚考烈王就是猪也能明白,秦国会在淮水之地动手了,只要歼灭了这些楚军,楚国也就完蛋了。至于楚军会不会被秦国歼灭,楚考烈王从未怀疑过,因为楚国大乱,军心不稳,士气低落,再有世家大族从中掣肘,项燕无力回天,兵败是其必然的结局。
就这样,楚考烈王时时刻刻生活在折磨与煎熬中,他很想自我了断,又没有那份勇气。就这样,心力大耗,他就成了这样。
“押下去。”尉缭原本还想说几句感慨之言,却是没法说了。眼下的楚考烈王只剩一口气了,随时会嗝屁,若是他再说上几句,一个不好吓着了,说不定就一口气上不来了。
楚考烈王的死活并不重要,然而,他活着还有些用处。
XXXXXX
秦异人率领一支秦军,从淮水之地出发,直奔长沙而去。
这一路上,进军异常顺利,压根儿就没有遇到象样的抵抗,即使有抵抗,那也是零星的,无法对秦军造成足够的冲击。
一路上,楚地是望风而下。楚国的奴隶国人庶民听说秦军来了,无不是大喜,夹道相迎。
对于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奴隶国人庶民来说,秦国就是他们梦想的天堂,秦军到来,他们能不欢喜吗?
秦异人号令极严,秦军秋亳无犯,这令他们更加欢喜,口口声声终于盼到秦军来了,他们有好日子过了。
当然,秦异人没有放过这一宣扬的良机,令秦军大肆宣扬,收得楚人归心。
很快的,秦军就赶到了长沙。
长沙是一座历史名城,在战国时代更是一座极为重要的边境城池,是中原与百越之地联系的枢纽。
长沙紧邻五岭,五岭以南就是广东、广西、福建这片广大的华南之地。在战国时代,华南之地为百越盘踞。百越在名义上属于楚国,其实楚国并不能有效控制岭南之地。
长沙就是联结百越和中原的枢纽,每天都有不少越人来到长沙,把百越的特产卖给中原商贾,再从中原商贾手里换回丝绸、瓷器这些生活用品。
五岭虽然连绵数千里,然而,真正能联系岭南的,主要就是长沙了,由此可见长沙的重要性。
在中国历史上,长沙一直是中原联结华南之地的咽喉所在。正是因为如此,抗战时期,鬼子多次攻打长沙,爆发了著名的“长沙会战”,鬼子是想打下长沙后,把华南和华中联为一片。
秦始皇平定百越的五十万秦军就是在长沙集结,并且从长沙出发的。为了解决南征大军的辎重问题,秦始皇曾经两次驾临长沙。
由此可以看出,长沙在战国时代的重要性了。
战国时代的长沙也是一座坚城,占地数十里,秦异人远远望见长沙城,暗赞好一座雄城。
此时的长沙没有守卫力量,秦军直接入城便是,就这样,秦军占领了长沙城,切断了楚国残余势力退入百越的退路。
秦异人进入长沙城,只见城里一片热闹,繁华异常。不时就会见到越人正与中原商贾在讨价还价,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他们见到秦军,一点也不惊讶,好象这是天经地义似的。而且,他们更不害怕,还冲秦军露出友好的笑容。
谁都知道,在战场上秦军是虎狼,杀人不眨眼。可是,秦军的号令极严,很少有扰民之事,可以说是秋毫无犯。
再者,灭楚期间,秦军大肆宣扬,这些人知道秦军不会乱杀人,是以很是放心。
秦军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对他们是秋毫无犯,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秦异人传令,发布安民告示,这令在长沙的人更加放心。
同时,秦异人派出秦军巡逻,维持秩序。一见秦军出现在街瞿上,反倒引来一阵阵叫好声,因为秦军强悍,谁也不敢招惹,秦军巡逻就意味着很是安全,可以放心了。
秦异人安顿下来后,招来孟昭,道:“立即传旨给李牧,要他出兵灭燕。”
“灭燕?”孟昭一愣,紧接着就是大喜过望,欢呼起来:“太好了!只要燕国一灭,大秦就一统天下了。”
眼下,楚国已灭,山东六国只剩下一个燕国了。区区弱燕,要灭之太过轻松了,费不了几多时日,秦国就能一统天下了,谁能不欢喜?
“要李牧记住,先得切断燕国逃往辽东的退路,不得放走一个人,一匹马。”秦异人脸一肃,沉声道。
“君上放心,以李牧将军之才,绝不会有差错。”孟昭对李牧的才华异常欣赏。
“还有,传旨给那些小诸侯,要他们献地。若是献地,大秦会发给他们俸禄;若是敢说个不字,直接发兵剿灭。”秦异人再道。
战国时代,除了七大战国外,还有数十个小诸侯。这些小诸侯完全不是秦国的对手,秦国要灭他们太过容易了。以前,是时机不成熟,眼下天下一统在即,是该解决他们的时候了。
“再给郑国传旨,要他带一批水工前来长沙。”秦异人最后道。
“君上,要郑国这些水工做甚?”孟昭一愣,不解的问道。
“因为寡人要平定百越就非要水工不可。”秦异人倒没有隐瞒。
第六十四章 分治亡楚
不断有好消息传来,秦军略地异常顺利,可以说是望风而下,只要秦军到达哪里,哪里就是秦国的土地了。
到眼下为止,除了江东太过遥远外,楚国其他地方都成了秦国的土地。
这天,秦异人正在处置公务,郑国到了。秦异人得到消息,立时命郑国前来相见。
郑国带着一个年轻人快步而来,满脸的笑容,冲秦异人见礼,道:“臣见过君上。”
“免了。”秦异人挥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只见这个年轻人约莫二十余岁,却是很精悍,个头很是高大,一双眼睛特别明亮,透着睿智。
“此人非同等闲。”秦异人在心里暗道。
“史禄,快见过君上。”郑国冲这个年轻人道,又冲秦异人道:“君上,这是臣的学生史禄,在治水一事上颇有天赋。”
“史禄?”秦异人嘴巴张得老大,惊讶得下巴差点砸中了短案。
秦异人这次把郑国召来,就是有一件非常重大的水利工程要修,而且,这个水利工程和史禄有关。没想到的是,郑国就把史禄带来了。
“这下好了,有史禄在,这水利一定修成。”紧接着,秦异人就是大为欢喜。
秦异人要修的这条水利工程,在历史上就是史禄的杰作,眼下见到史禄,要秦异人不充满信心都不成。
“史禄见过君上。”史禄冲秦异人见礼。
“免了。来,坐。”秦异人招呼师徒二人坐下。
“君上召臣前来,可是要治理楚地的水?”郑国打量着秦异人,眼中精光闪闪,大为振奋:“臣虽非楚人,却对楚地的水利极是了解,要治水的话,臣就有事儿做了。”
不愧是著名的水工,一提起治水就是激动不已,秦异人笑道:“郑国莫急。楚地有不少河流湖泊,要治理的水很多,你有的是水治。然,寡人这次召你前来,非为治理楚地的水,而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儿派给你,你敢不敢接?”
“君上请吩咐。”郑国忙道。
秦异人手一招,孟昭带人抬着一幅巨大的地图前来,放在地上展开。
郑国一瞧,这是一幅百越和中原交界处的地图,很是详细,大为不解,问道:“君上,这是……”
“不瞒先生说,寡人想要并百越之地。”秦异人站起身,来到地图前道。
“并百越?”郑国和史禄惊呼一声,大为诧异。
“太好了!太好了!”紧接着,师徒二人就是大为振奋。
百越之地早就与中原在进行商贸了,中原人对百越并不陌生。而且百越在理论上还属于楚国的领土,虽然楚国并没有有效控制,毕竟是属于楚国的。
乍闻秦异人要并百越之地,谁能不振奋呢?
“楚国已经拥有百越之地数百载了,然楚国并不能真正拥有百越之地,不能借百越之力,要不然的话,楚国会更强。”秦异人眉头一挑,道:“寡人要一统天下,若是不能把百越之地平定,何来一天下之说?”
历史上,秦始皇一统天下,并不仅仅是扫灭六国,一统中原之地,还要包括百越之地。正是秦始皇下令,五十万秦军越过五岭,平定了百越之地,这才有现在的广东、广西、福建、越南和浙江一部分的领土。
若不能把华南之地收归版图,秦异人进行的一统伟业就不够完美,秦异人当然不会放弃。
“君上圣明。”郑国和史禄心悦诚服。
要是换个人的话,很可能因为百越之地属于蛮夷之地,不加理睬,而秦异人却要平定百越之地,这份雄心壮志谁都得服气。
“然,百越之地与中原异,大军出动,需要的粮草甚多。五岭险阻,要想通过五岭运粮,不够大军所用。是以,寡人在想,把湘水和漓水联结起来,修一条河流,通过水运运输粮草,就方便多了。”秦异人指着地图道。
把湘水和漓水的人工运河叫“灵渠”,是中国古代中原连接岭南最为重要的战略通道,可以这样说,要是没有灵渠的话,中原王朝对岭南之地的控制会不够得力,甚至于岭南之地有可能不再属于中国所有。
由此见灵渠的重要性了。
秦始皇扫灭列国,一统中原后,决心要把百越之地平定了,由屠睢率领五十万大军从长沙出发,越过五岭,平定百越之地。一开始,秦军的进展很是顺利,很快就打到了桂林。到了桂林后,秦军的攻势受挫了,再也打不动了。
不是秦军的战力不够强悍,而是因为秦军的后勤出了问题,通过陆路,经由五岭运输粮草远远不够秦军用,秦军几乎是饿着肚子在作战,这哪能有战力。
为了解决粮草的问题,秦始皇两度驾临长沙,召集将军们商议,就是没有办法。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关键性的人物登场了,这就是史禄。他向秦始皇建议,把湘水水和漓水连联起来,修建一条人工运河。秦始皇采纳了他的建议,最终修成了灵渠,秦军的粮草解决之后,秦军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平定了岭南之地。
秦异人知道这事,要是不能先一步解决秦军的粮草,要想平定岭南之地是不可能的,这才召来郑国商议这事。
“君上深谋远虑,臣很是钦佩。”郑国大为欣喜,却是话锋一转,道:“据臣所知,湘水比漓水要高,要是把这两水相连的话,不能通航呀。”
湘水比漓水的地势要高,有几百米的落差,要是直接连接的话,不能通航。
“你们先去勘察一番地形再说吧。”秦异人瞄了一眼史禄,心想不知史禄能不能再如历史上那般提出那么巧妙的方案。即使史禄不能再提出那么巧妙的方案,秦异人却是知道的,到时只要需要提出来就成。
“诺!”郑国和史禄领命,然后就是向秦异人告辞,前去勘察地形了。
没过几天,尉缭赶来与秦异人汇合,秦异人把事务一安排,带领一队秦军护卫,和尉缭一道返回咸阳去了。
天下初定,事务堆成了山,秦异人越早回到咸阳越好。
XXXXXX
“隆隆。”王翦率领秦军攻城略地,异常顺利,一路上没有遇到象样的抵抗,很快就到了现在的无锡之地,被当地的国人庶民拦住了。
“启禀秦军,我们这里发现了一桩怪异事儿。”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冲王翦道:“锡山上盛产锡,一直是我们这里最赚钱的买卖。然而,前数日锡越来越少了,到了今儿再也没有一点儿锡了。我们就是惊奇,不断的挖,挖出一块石碑,上面写的有字呢,真是怪事。”
“哦,有这等事儿?”王翦大为诧异,道:“让我瞧瞧。”
立时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后生抬着一块甚重的石碑前来,王翦睁大眼睛一瞧,只见石碑上沾着不少新泥,是才出土的。
石碑上写着“有锡则乱,无锡则宁”八字。
“父老乡亲们:天降祥瑞,预示大秦一统天下,你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嗯,这里以后就叫无锡吧。”王翦略一沉吟道。
“无锡?应景,帖切。”一众国人庶民大为赞成。
无锡就是这么来的。
王翦告辞,率领秦军继续前行,有人不解的问道:“上将军,难道真有这样的祥瑞之事?”
“这重要吗?”王翦反问一句。
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祥瑞之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拿这事做文章,为秦国宣扬。
很快的,秦军来到姑苏了。姑苏是春秋末期吴国的都城,后来又是春申君的封地,春申君在这里大治宫室,奢华之极,比起楚国的王宫还要奢华。
春申君率领族人,夹道相迎,想要投降秦国。当然,前提是,要秦国把黄氏在江东的封地给他。王翦二话不说,直接把春申君拘执了,然后命人数其罪而斩之。
就这样,“战国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身首异处了。
春申君一死,能够搅风搅雨的楚国大臣已经没有了,可以说楚国彻底覆灭了。
楚国起于荆襄之地,地大物丰,是七大战国中最大的一个,拥有惊人的实力,曾经一度,为天下人看好,以为统一中国者必是楚国。然而,楚国却是很快就衰败了,失去了问鼎天下的资格。
楚国拥有广阔的国土,丰富的物产,众多的口众,为何如此之快就衰败了呢?原因就在于楚国实行的是分封制,国中有五大世家,和数量不少的中等世家和小世家。
这些世家把楚国给瓜分了,楚国虽然名义上是一个统一的战国,实则是四分五裂,世家有着各自己的利益,力不会往一处使,这就使得实力最为雄厚的楚国不过是个二流战国罢了。
秦国的土地人口,连楚国的一半都不到,就能压着楚国打上百年,由此可见楚国这分裂有多严重。
吴起在楚国的变法最终失败,就是因为世家大族的反对而告终。吴起的变法主要是集中在军制的改革,还没有真正触动楚国世家大族的核心利益,还没有对世家大族的封地下手,他们就联合起来,把吴起给杀了。
由此可见,世家大族的势力是多么的庞大。
若楚国没有那么庞大的世家,吴起的变法能够成功,再有雄心勃勃的君主的话,那么,一天下的必然是楚国。
可惜的是,“分治”断送了楚国,最终亡国。
第六十五章 迂政亡燕
九原,郡所,李牧的中军帐所在地。
屋里站满了人,李牧、司马尚都在。
一众将领个个摩拳擦掌,一脸的期待,打量着李牧。
“将军,您能不能给君上上奏,让我们灭一个战国呢?”有将领终于忍不住,冲李牧道。
“是呀。”一片附和声响起。
“中原打得那么热闹,韩魏齐楚被灭了,我们却在九原看戏,自己冷清他人热闹,这也太折磨人了。”
“这是自周室失德,不能制诸侯时起,数百年来的第一次大一统,我们却只能看戏,不能参与,比起馋猫枕着咸鱼睡觉还要难受。”
众将叫嚷纷纷,一个劲的吆喝,一脸的不甘。
自从周室失德,不能制诸侯时起,天下就在盼着一统,先有魏齐楚秦赵五国被人寄予厚望,以为可以一统天下。到了眼下,只有秦国独强,具备一统天下的实力,而且,秦异人把这种厚望变成了事实,韩魏齐楚四国先后被灭。
中原打得如此热闹,而九原的秦军只能看戏,谁能甘心?
李牧脸上泛着笑容,右手一摆,阻止众将再说下去,道:“好了,莫要再说了。你们的心情我能明白,我也着急呀。虽说君上让我们驻守九原,是为了防备大漠中的异动,然,看着上将军打得顺风顺水,我也想披挂上阵呢。可是,君上的旨意,我不能违背呀。”
“将军,没让你抗旨,只是请给君上上旨。”一片叫嚷声响起。
“这事可难办了。”李牧双手一摊,不断摇头。
“咦,将军今儿怎生了?脸上竟然泛着笑容了呢。你们甚时间见过将军笑过?”有细心的将领发现了李牧的异样。
李牧为人严谨,少有笑闹的时候,脸上竟然泛起了笑容,还真是不多见,众将立时发现了异常,无不是大奇。
“今儿把你们召集在这里,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们。君上传来旨意,要我们起兵灭燕。”李牧脸上的笑容更多了,笑得更加开心了。
山东六国已灭其五,秦异人把最后一国燕国交给李牧他们,这事儿太令人欢喜了,一片狼嗥似的欢呼声响起:“哈哈!太好了!君上没有忘记我们!我们终于可以灭国了。”
“将军,末将愿打头阵。”
“将军,愿将愿出征。”
紧接着,众将就是你叫我嚷的,纷纷请战,个个摩拳擦掌,嗥嗥叫着,乍一听还以为是狼群来了。
李牧双手下压,好不容易才阻止众将的嗥叫,道:“灭燕固然是美事,然,九原也需人镇守……”
原先还在嗥嗥叫的众将个个低垂着头颅,紧抿着嘴唇,一语不发,生怕摊上这事似的。
“这次灭燕就出动十五万大军,留下五万镇守九原。”李牧扫视众将,缓缓开口,道:“寻常的训练最不差的五万留下。”
“哈哈!我的训练一向不错,终于可以去灭燕了。”
“凭什么?我们不就是差一点点么?”
李牧的话还未落音,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叫嚷开了,训练优异者大为开心,终于可以灭燕了。训练不优者只能叫苦连天。
“我李牧统军就是这样,唯有最优者能上战场。”李牧右手一挥,就这么定下了。
“这些兔崽子,我要狠狠练他们,往死里练。”那些没能参与灭燕的将领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吼道。
李牧立时分派任务了,道:“君上特的叮嘱,应当先切断燕国逃往辽东的退路,不使一人一马逃去辽东。是以,我决定,灭国这事可以兵分两路,一路五万由司马将军率领,切断燕国逃往辽东的退路。一路十万,由我率领,直下蓟城。”
对这分派,没人有异议。
“记住,要偃旗息鼓,轻装疾进,能不打者就不要打,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蓟城。”李牧声调转高,道:“说不定,我们赶到之时,燕王僖还未察觉,还在痛饮呢。”
“哈哈。”众将发出一阵畅笑声。
就这样,李牧一声令下,十五万秦军从九原出发,一路五万由司马尚率领,往东行军,准备切断燕国逃往辽东的退路。
另一路为数十万的秦军在李牧的率领下,轻装疾进,偃旗息鼓,直奔燕国都城蓟城而去。
从九原到燕国都城蓟城这地形属于大漠的边缘地带,空旷无垠,很少有难以行军处,便于行军,秦军没过几多时间,就进入了燕国境内。
此时的燕国把注意力放在南方,因为秦异人命令秦军佯动,摆出一副要从赵地进攻燕国的架势,以此来迷惑燕国。是以,燕国没有丝毫觉察,直到李牧大军到达蓟城时,燕国都没有觉察。
燕国之所以没能觉察,除了秦异人的迷惑以外,还在于李牧统领的这十万秦军特别善于快速行军,前进的速度极快。
在大漠中作战与中原作战完全不同,大漠中地势开阔,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就要求军队要能快速机动。而驻守九原的秦军在李牧的训练下,早就能够神速进军了,这一次的进军完美的阐述了什么叫快速机动,从九原赶到蓟城不过十三天时间。
如此快速的行速,堪称空前绝后了。
李牧赶到蓟城时一瞧,好不诧异,只见蓟城一如往昔,人进人出,没有丝毫惊慌之状,压根儿就没有一点儿兵临城下的惊恐。
“咦,哪里来的军队?怎么看怎么象秦军呢?”行人一发现秦军,不由得大是诧异,个个瞪圆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黑色的军服,黑色的盔甲,黑色的旗帜,这是秦军呀,没错,就是秦军,你没看旗帜上写着一个‘秦’字吗?”
“你休要胡说。难道就不是大燕军队打败了秦军,缴获了秦军的军服盔甲旗帜来眩耀?”
秦军来得太快了,这些行人明明看见了秦军,却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是燕军得到秦军的军服盔甲和旗帜在眩耀。
“喂,你们是秦军,还是燕军?”有人更是扯起嗓子大声问道。
“哈哈!”这一问不打紧,引来秦军一片畅笑声。
“这些燕人也真是的,明明看见大秦的锐士却是不相信,他们也太糊涂了吧?”
“见过糊涂的,就没见过这么糊涂的!”
秦军锐士大为鄙夷。
就这样,秦军在行人的猜测中大摇大摆的开进了蓟城。
守卫城门的燕军的行动更是一奇,他们站在城头上,冲秦军竖大拇指,一个劲的赞叹:“兄弟,你们真有种!连秦军都能打败,还能缴了他们的军服盔甲旗帜来眩耀,你们是哪部分的?你们还有没有多余的,让给我点,我也抖抖威风。”
直到秦军进了城,占领了城门,把秦剑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这才相信这并是燕军假扮的,而是真正的秦军,可惜已经晚了。
占领了城门后,秦军在李牧的率领下,直奔王宫而去。
李牧心想,王宫肯定有一战,然而,一向料事准确的李牧这次失算了。
“哇哦!兄弟,你们真是了得,竟然能打败虎狼秦军,扒了虎狼秦军的军服盔甲装扮成虎狼秦军,你们太他娘的能想了,我也要,给我点,让我威风威风。”守卫王宫的燕军大叫大嚷,更有人冲上来,想要脱秦军身上的军服盔甲当收藏品。
燕国弱小,哪敢招惹秦国,是以,在燕军眼里,秦军的装备那是稀罕物,谁都想弄上一身来威风威风。
回答他们的当然是秦军的利剑,直到秦军把这些燕军制住了,占领了王宫,他们这才清醒过来,这是真正的秦军,就是为时已晚。
秦军就这样,兵不血刃就占领了蓟城,占领了王宫。
李牧率军前去捉拿燕王僖。
此时的燕王僖倒没有象往常那般在饮宴,而是与群臣商议,是不是该逃走了。
山东六国只剩下燕国了,秦国灭燕是必然之事了。燕国必然打不过秦国,逃走是必然的,只是什么时间逃的问题。
对于这一问题,燕国君臣争论不休,难有结论,有人说应当立时逃走,也有人说等到秦军进攻时再逃走也来得及。要不然的话,早早赶去辽东这苦寒不毛之地受罪,那也太折磨人。
就这样,双方争执一词,互不相让,一连争了多日,竟然没有结果。
正争论间,只见李牧率领秦军进来,燕王僖眼睛一亮,一拍额头,冲李牧一招手,道:“过来,把你身上的军服盔甲脱了,寡人穿上这一身行头,就算遇到秦军阻拦,也能假扮秦军混过去。”
“君上英明。”一片赞颂声响起,出自群臣之口。
李牧一听这话,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翻着白眼道:“见过做白日梦的,就未见过如此做梦的!”
“来啊,向君上报捷,就说活捉了姬僖以及群臣,燕国灭亡了!”李牧把燕王僖那副不解的样儿看在眼里,没有为他解释的打算,立时宣告燕国的灭亡。
燕国是周武王之弟召公的封地,本来并不大,是个小诸侯。到了春秋时期,燕国屡次遭到胡人孤竹国的侵扰,苦不堪言,不得不向齐桓公求援。
齐桓公和管仲一道,率领三万齐军北上,把孤竹国给灭了,得地千里。齐桓公把这千里之地送给了燕国,燕国由是成为一个大诸侯,位列七大战国之列。
纵观七大战国,楚国是最为落后的了,到了战国时期还要使用春秋时的车战之道。燕国,又是七大战国中最为迂腐的,迂腐到何种程度呢?
到了战国时代,列国都在变法图强,燕国还在谨守“祖宗之法”,还在采用周公那一套。要不是燕昭王要报齐,启用乐毅进行了一些改革的话,这个最为迂腐的诸侯还不会什么改变。乐毅离燕后,燕国又回到老路上去了。
奉行“迂政”是燕国灭亡的原委所在。
Ps:写到这里,可以完结了。但有些虎头蛇尾,因为疆域的一统仅仅是开始,还要治理,还要对付异族,本书还有两卷,共计十来万字。预计下月结束,请朋友们接着支持。
第一章 天下归一
咸阳城,行人熙熙攘攘,秦人却没有象往常那般行色匆匆,道路以目,而是相互见了面就会停下来说了三五句话这才离去。这对于惜时的秦人来说,异常难得了。
“有没有燕国的消息?”
“没有,你有吗?”
“正是因为没有,我这才问你呢。山东六国,已灭五国,就剩下这个燕国了。只要燕国一灭,大秦就能一天下了呀。”
“韩赵魏齐楚五大战国先后被大秦所灭,大秦一天下的日子不远了,燕国也跑不了,大秦一天下是必然之事,你莫要焦虑,耐心等待便是。”
“你说我焦虑,你自个儿就不焦虑了?你的焦虑都写在脸上了,让人一瞧便知。”
“你莫要说我,你还不是一样?你脸上的那个焦虑在南山就能看见呢。”
“这不是大秦快要一天下了吗?越是离一天下近,我心里就如同十五只猫儿挠似的,七上八下,静不下来呢,总是盼着早日成就如此伟业。”
“大秦这次一天下与三王五帝皆不同呀。三王五帝虽是圣明之人,却远未如大秦这般疆域辽阔,城池口众如此之多。这是自盘古开天地以来,华夏的最大一次变革,光是想想就令人激动难已。生逢如此盛事,我倍儿荣幸。”
“可不是嘛!这是盘古开天地以来华夏最大的一次变革,这都亏我们有一位雄材大略,英明过人的君上呀。”
“那是那是,我们这位君上可精明着呢,在为质时就能与赵国斗,斗得平原君信陵君这些名满天下的贤公子没辙。回国的路上还为大秦锐士出主意,中牟一战斩首七十万,我的个天呐,这事虽是过去多年了,眼下想想仍是令人激动难已呢。”
“君上回国之后长策惊宇内,把丞相远交近攻之策补全,真是了得。君上还率军全歼匈奴百万之众,征服河西、西域之地,拓地万里。”
“大修都江堰,郑国渠,提兵扫灭山东之地,一华夏之期不远喽。”
秦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大说特说即将完成的一统伟业,一说起来就是滔滔不绝,说着说着就赞扬起秦异人了。
自从周室失德、无力制诸侯时起,就有无数仁人志士在奔走呐喊,要重新一统天下。然而,却是未能成功。如今,秦国即将完成这一伟业,作为秦人,谁能不欢喜?谁能不激动?谁能不振奋?
咸阳城北门,出入的行人很多,也是议论最为集中之地,因为燕国地处北方,若是燕国灭亡的消息传来的话,必然是从这里传入咸阳。
“燕国灭亡!”
“活捉燕君!”
“天下归一!”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什么?燕国灭亡了?”
“活捉燕君了?”
出入的秦人猛的驻足,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惊疑。
他们时时刻刻在盼着这一好消息,然而,当这一消息传来时,他们又有些难以置信。
“燕国灭亡了!”
“活捉燕王!”
“天下归一!”
陡然间,秦人挥着胳膊,晃着拳头,扯起嗓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吼得那叫一个卖力,额头上、脖子上、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老树虬枝似的。
“大秦万岁!”
“大秦万岁!”
此时此刻,秦人的激动之情难以抑止,振臂高呼,人人激动难已,身子都在打颤。
重新一统天下,这是数百载来无数仁人志士的夙愿,成于秦国,谁能不激动?
这吼声如同惊雷般,远远传了开去,咸阳城里的秦人听在耳里,没有任何怀疑,跟着大吼欢呼,只一会儿功夫,整个咸阳城沸腾了,到处都是欢呼的秦人,到处都是喜气洋洋。
王宫中,上书房,秦异人头戴帝冠,身着帝冠,跪坐在矮几上,正与范睢、尉缭、蒙武、蔡泽这些重臣议事。
“山东六国只剩燕国了,燕国之灭只是时间问题,我们是该合计合计如何治理了。”秦异人眼中光芒闪烁,异常振奋。
一统华夏是何等的伟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己手,是由自己一手推动与完成,秦异人能不激动吗?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激动难已。
“是呀,天下即将一统,如何治理将是重中之重了,大秦是该先行筹划。”范睢红光满面,眼中精光闪烁。
自从周室失德后,天下大乱,列国力征,难以一统。秦国即将完成一统伟业,而范睢这个丞相是这一伟业的亲历亲为者,他出力不少,在这即将完成一统伟业之际,他能不振奋吗?
尉缭、蒙武、蔡泽三人更是紧握拳头,使劲晃着拳头,以此来表达他们的欢喜之情。
“咦。”突然,秦异人他们的耳朵竖起来了,眼睛瞪圆,一脸的惊疑。
“燕国灭了?”秦异人的眼睛瞪得滚圆。
“好象是说燕国灭了,虽然隐隐约约,却是还能辨别。”范睢重重点头。
“应该没错。”尉缭、蒙武、蔡泽三人附和一句。
“燕国灭亡!”
“活捉燕王!”
“天下归一!”
清晰的吼声传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秦异人他们再无疑问,无不是一蹦老高,大吼一声:“大秦万岁!”
这一声吼如同惊雷闪电般,震人耳膜,蕴含着无限欢喜。
秦异人他们相互望着,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也没有说话。
“呜呜!”突然之间,秦异人他们好象商量好似的,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他们的哭声好不响亮,如同雷霆似的,远远传了开去,惹得守在上书房外的秦军锐士莫名其妙。
秦异人他们虽是在哭,脸上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无比的幸福。
更让人惊奇的是,他们突然伸出手,你搂着我,我搂着你,使劲的拍着对方的背,以此来表达他们的激动之情。
在这一刻,没有君臣之别,有的只是欢喜。
“砰砰砰!”他们使劲的拍着对方的背,发出砰砰的响声,好象那不是肉长的,而是石板似的,压根儿就不知道疼。
天下归一,这是何等的伟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亲历亲为,是他们一手推动的,他们为了一统伟业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在这功成之际,他们为一股巨大的欢喜包围,除了欢喜还是欢喜。
“君上,君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昭的叫嚷声响起,这才把秦异人他们惊醒。
秦异人扭头一瞧,只见孟昭眼睛红通通的,虎目中还挂着泪水,却是红光满面,幸福得快要晕死过去了。
秦国成就一统传业,但凡秦人都会欢喜无已,孟昭这个在秦异人最为落魄时就追随秦异人的人,当然会倍儿欢喜,他与有荣焉。
“孟昭,你知道吗?大秦一统天下了!大秦一统天下了!”秦异人欢喜难言,上前一步,在孟昭肩头拍拍,道:“当年,我们在邯郸为质时,想都不敢想的事呀。”
秦异人质赵时,适逢秦赵长平大战,秦异人成了赵国的出气筒,没有饭吃,没有衣窗,朝不保夕,那时节,就是做梦也不会梦到秦异人会一天下。即使秦异人这个现代人,也是没有丝毫成算。
在这功成之际,回想这一切,如同在做梦,很不真实。
“嗯。”孟昭重重点头,大为赞成秦异人的话。
“君上,国人庶民,已经聚在王宫前,说是要见君上呢。”孟昭扯起嗓子,几乎是唱出来的,为秦异人出主意,道:“君上,大秦一统天下,这是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从未有过之盛事,君上应当去见见为宜。”
孟昭历来是只禀报事情,从不说自己的看法,今儿却是破例了,实在是他太欢喜了。
“没错,寡人是该去见见国人庶民了。”秦异人重重点头,右手一挥,道:“走!”
大步一迈,如同风一般飘走了。
“呵呵!”范睢、尉缭、蒙武、蔡泽他们畅笑着,快步跟上。
他们走得那叫一个轻快,如同踩着风火轮似的。
秦异人浑身轻松,仿佛浑身不过四两重,走路是在飘,一路飘到宫墙上,放眼一望,好家伙,只见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一眼望不到头。
这些赶来王宫前的国人庶民,个个瞪圆了眼睛,踮起脚尖,满脸的期盼之色。
“君上万岁!”
秦异人一露面,秦人就是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无不是挥着胳膊,晃着拳头,尽情的欢呼。
秦异人从一个不铭一文的公子哥成为秦国的国君,不是靠祖辈的福荫,而是靠自己的本领一步一个脚印登上秦帝宝座的。他在为质时就成了天下第一名士,他的很多言论,至今还为人赞颂。
在回国的途中,为秦军出计,中牟一战斩首七十万,更是灭了赵国,建立了奇功。
回国之后,多有奇谋妙策,更是全歼百万匈奴,为秦国拓地万里。
秦异人当上秦帝后,修都江堰、郑国渠,秦国的国力远胜秦昭王之时。
秦军在秦异人的部署下,大举东进,扫灭韩魏齐楚燕五国,一统天下,成就不世伟业。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实实在的功业,要是有人能成就一件的话,就足慰平生了,秦异人竟然全做成了,如此明君,谁能不爱戴呢?
对于秦人来说,秦异人就是他们的天,就是他们的地,乍见秦异人,比起见到老祖宗还要欢喜。
望着一张张激动的脸,秦异人激动不已,右臂猛的上举,大吼一声:“天下归一!”
“天下归一!”秦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第二章 仅仅是开始
“天下归一!”
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响彻九霄,震得地皮都在颤抖。只见秦人挥着胳膊,晃着拳头,扯起嗓子,使出吃发的力气呐喊。
他们个个激动难已,眼里噙着泪水,更有人一边欢呼,一边呜呜的放声痛哭。
自从周天子失德,不能制诸侯时起,无数仁人志士就在奔走呼喊,要求重新统一天下,然而历经数百载征战却是不可得。如今,天下终于归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秦人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拼杀的结果,在这功成之际,作为秦人特别自豪,格外激动。
“呜呜!”秦异人望着激动难已的秦人,激动之情再也难以抑止,忍不住双泪直流,呜呜的哭了起来,激动得浑身打颤。
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中国有着数次大的变革,确立奴隶制的夏朝是其中之一,然而,这些变革与秦国这次一统天下比起来就逊色多了。秦国进行的重新统一,不仅仅是疆域的统一,还在于要进行巨大的社会变革。
不说别的,光是疆域,如今华夏的幅员是黄帝之时的两千倍,是周朝开国时的十几二十倍,华夏从未有过如此广阔的疆域。就凭这一点,秦国完成的统一就足以傲视千古。
更别说,这次的统一人口比起黄帝时多了近两千倍,物产之丰饶远非夏商周三代所能比。
更重要的是,这次的统一是一次巨大的社会变革,要由夏商周三代的奴隶制转向封建制,要打造统一的华夏文明,要让所有华夏人都要认可这个文明,这才能把中华民族凝聚在一起,自此以后,中国才真正意义上成为一个大一统的国度。
这意义之巨大,作为现代人,秦异人不会不知道。
这一切的一切,是由自己一手谋划,一手推动,一手完成,在这功成之际,秦异人格外激动,为一股巨大的成就感所包围,只觉人生若此,死亦何憾?
“呜呜!”范睢、尉缭、蒙武、蔡泽这些文武大臣,也是掩面而泣,哭得异常开心,个个脸上泛着笑容,整张脸快成一朵花儿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激动时!
有了秦异人他们带头哭泣,秦人再也不管形象了,无不是放开了哭,一时间哭声大作,如同雷鸣似的,哭得那叫一个欢喜,人人脸孔绽放出了鲜花。
时间在秦人的哭泣中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几多时间,心中的欢喜之情稍泄,秦异人抹抹眼睛,止住泪水,双手下压,示意秦人收声,不要再哭泣了。
此时的秦人哭得正欢呢,难止泪水,仍是接着哭。
在秦异人数次三番的努力下,秦人好不容易收住泪水,瞪圆眼睛,死盯着秦异人,他们知道秦异人必然是要训话了。
秦异人很得秦人爱戴,能听到他的训话,那是荣幸终生之事。更别说,在这功成之际,秦人无不是盼望秦异人训话,无不是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大秦的子民们:寡人放眼一瞧,就知道你们脸上绽放出了鲜花,你们很欢喜……”秦异人的训话风趣幽默。
“哈哈!”秦人爆发出一阵畅笑声,惊天动地。
“……寡人也是欢喜。”秦异人接着训话,道:“五百年前,我们的祖先,秦部族在陇西河谷,披头散发,背负弓箭,腰挎弯刀,与周边的游牧民族冲杀之时,绝不会想到,大秦有一天竟然一统天下……”
“大秦万岁!”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响起,秦人一脸的自豪。
“……今日,我们相聚在这里,欢庆自盘古开天地以来最为盛大之事,然而,我们也不能忘了我们祖先创业的艰难。”秦异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严肃,声调有些低沉,以告诫的口吻道:“若无我们祖先抛头颅、洒热血,冲杀数百载,断不会有今日之成功,是以,寡人决定,大秦欢庆三日。记住,只有三日时间欢庆!”
“欢庆三日!”秦人大吼。
秦人惜时,甚少有欢庆之事,就是长平大战,秦人虽然欢喜,却没有欢庆过,秦异人开恩,让他们欢庆三日,他们已经是万分欢喜了。
“三日后,当各归其业,各司其职,违者按律处置。”秦异人眉头一掀,如同出鞘利剑。
“诺!”秦人轰然领命,如同雷鸣似的。
“去欢庆吧!”秦异人右手一挥,很有气势。
秦人领命,心满意足的离去。
此次赶来王宫不仅见到了秦异人,还聆听了秦异人的训话,这本就让秦人欢喜。更让秦人想不到的是,秦异人竟然没有得意忘形,只是要秦人欢庆三日,这时间虽然短了些,却说明秦异人是明君,也唯有明君方能如此处置。
若是换个人,成就如此伟大的功业,即使不欢庆一个月,十天半月是跑不了的,秦异人只欢庆三日,无论如何赞誉也不为过。
“君上圣明!”范睢、尉缭、蒙武、蔡泽他们冲秦异人躬身见礼,心悦诚服。
秦异人只准欢庆三日,而不是得意忘形的无休止的欢庆,这太令人心折了,四人赞颂秦异人不是用“英明”一词,而是用的“圣明”。
“此番一统,固然欢喜,然,我们却不能得意忘形,要记住天下一统之不易。”秦异人的眉头一挑,沉吟着道:“要是不欢庆实在是管不住自己呀,寡人是恨不得欢庆一两月,可是,寡人知道,接下来的治理将会异常繁重,这时间要紧,得抓紧时间治理。”
成就如此功业,谁能不欢喜?秦异人欢喜得很,依他此时的欢喜之情,莫要说欢庆一两月,就是一年半载他也想试试。可是,他知道天下刚刚一统,治理之事多如牛毛,将会异常繁重,秦国越早治理越是好。
“这是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从未有过的巨大变革,不仅仅国府要拿出治理的纲要,还要让各级官员领会,要让他们知道这次治理的精髓,是以,唯有把他们集中在咸阳,好好训话,让他们掌握要领,唯有如此,这天下方能治理好。”秦异人的眉头拧着了。
这次的变革前所未有,特别巨大,以往的治理经验不适用了,秦国如何治理这天下将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唯有让各级官吏领会其精髓,才能把天下治理好,这话太有道理了。
“君上英明。”范睢重重点头,大为赞成这话,道:“君上,臣的意思是把文武重臣,还有各地的郡守召来咸阳,齐聚一堂,好好议议这事。”
“臣也赞成。”尉缭、蒙武、蔡泽三人齐声附和。
“寡人也是这么想的。”秦异人点头,道:“这时间就定在两月之后吧,要交待他们一点,这次朝议的时间会很长,要他们把手中的事务安排妥当。”
这种巨大的变革,其治理异常艰巨,朝议必然会有分岐,会有争吵,要想达成共识,需要的时间不短。
“如此甚好。”范睢他们大为赞成这事。
“传旨:召回王翦、李牧、司马尚、李斯、范增、王绾、王陵、蒙骜、韩非、王龁、桓齮、郑国、李冰,共商大事。”秦异人下旨。
略一沉吟,道:“西域路途遥远,蒙骜应该赶得及。”秦异人微一沉吟道。
这是千古未有之巨变,召回蒙骜共商大事是应该的,虽然他的路途遥远。
“赶得及。”尉缭笑道。
“即使他赶不及,我们也不能再等了,两月后必须举行朝议,部署治理之事。要不是交通不便,官员赶来咸阳要费很多时日,寡人是恨不得立时朝议,把治理之事部署好。”秦异人颇有些感慨。
战国时代的交通远远不如现代社会发达,各地官员赶来咸阳必然要费很多时间,要是有现代这么发达的交通的话,那会节省很多时间。
旨意传下,传令的秦军锐士骑着快马,奔赴各地去传令了。
当天晚上,秦异人举行了一次酒宴,把在咸阳的官员都邀请来,共聚一堂,饮宴庆贺。在席间,先是爵来盏去,尽情畅饮。
酒酣耳热之际,秦异人放下酒爵,道:“天下一统,本是好事,是喜事,应该好好庆贺,原本不该在这酒宴上说事,以免搅了兴致。然,寡人还是不得不提醒诸位:疆域的一统,仅仅是开始!接下来的治理才是最为重要之事,你们一定要尽心尽力!”
“谢君上教诲!”与宴之人无不是肃然起敬。
在酒宴间提及这事,着实有些搅兴致,众人又是不得不服气,秦异人总是那么精明,看得远,谋得深,在这种欢庆时刻也没有忘掉大事。
三日的欢庆,秦异人只举行一次酒宴,就未再设酒宴了,因为他很忙,忙得快没时间吃饭睡觉了。
上书房中,秦异人看着堆在地上的竹简,大为头疼,道:“这都是贺词?”
“是呀,君上。”尉缭的眉头紧拧着,道:“天下一统,太令人欢喜了,凡在咸阳的人,不管是秦人也好,还是山东之人也罢,他们难抑欢喜之情,就写了这些贺词呈上来了。”
“贺词固然令寡人欢喜,然而,这能派上用场吗?”秦异人眉头一挑,道:“传旨,自今日起,不再接受任何贺词了。要是他们上书陈治理之策的话,寡人大是欢迎。”
“君上,这不太好吧?这次一统是千古未有之巨变,他们太欢喜了,要是不让他们上贺词的话,这有些不近情理。”尉缭提醒一句。
“治理迫在眉睫,寡人时间有限,没时间来看这些贺词,不近情理就不近情理吧。”秦异人右手一挥,非常笃定。
就这样,秦异人的旨意传下,一时间,贺词断绝,再无人上贺词了。
第三章 千古积弊
上书房中,秦异人跪坐在短案上,正在处置公务。而面前的短案上堆满了竹简,等着秦异人处置。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在尉缭的指挥下,几个铁鹰锐士又抬着几大捆竹简进来了。
秦异人一瞧就是一阵头大,这天下一统之后,事务多如牛毛,各地的奏章言事者不知几多,秦异人忙得没有时间吃饭,没有时间睡觉了。
“放下吧。”秦异人挥手。
铁鹰锐士放下竹简,见礼告退。
“进来。”尉缭冲门下吩咐一声,只见十几个读书人快步进来,冲秦异人见礼,道:“见过君上。”
“你们是……”秦异人把这十几个读书人一打量,没有一个认识的。
“君上,他们是饱学之士,能识多种文字。”尉缭抚着额头,颇有些头疼,道:“眼下收到的奏章中,有不少是赵文齐文楚文魏文韩文燕文写的,臣恐君上不识得,找了他们来,君上但有疑惑,可以向他们问询。”
秦异人想说上几句,却是不知从何起来,右手重重拍在自己额头上,道:“尉缭,你做得很好。”
秦异人站起身,把刚刚送进来的竹简一阵翻找,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了。
正如尉缭所说,这些竹简来自全国各地,所用的文字五花八门,齐文、魏文、赵文、楚文、韩文、燕文,无不应有尽有。
“一国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文字,真是天大的笑话!”秦异人抚着额头,倍觉头疼。
“君上,天下刚刚一统,各地的文字依然在实行,比如说一个‘马’字,就有近十种写法,一个‘敢’字就有二十余种写法。”一个读书人上前一步,冲秦异人一礼,颇为感慨。
“你叫什么名字?”秦异人把这个读书人一打量,只见这人中等个头,却是很精神。
“臣叫周青臣。”此人忙回答,甚是荣耀,昂头挺胸。
秦异人第一个就问他的名字,他很是自豪。
“周青臣?”秦异人眼中精光一闪,打量着他,暗道:“引来焚书坑儒之人?他在后世背负了骂名,实际上他说的是实话,很有眼光。”
“是的”。周青臣忙道。
“一个‘马’字就有近十种写法,一个‘敢’字有二十余种写法,骇人听闻啊,这文字必须要统一。”秦异人眉头一轩,沉声道。
造成文字如此混乱,不用说,当然是天下不一,诸侯力征的必然产物。往昔里,与诸侯较着劲,倒还不觉得,如今,天下一统了,把这些由各种文字写成的奏章摆在一起,方知其不方便如斯。
这仅仅是秦异人遇到的积弊之一,随着王翦他们的归来,秦异人遇到的问题越来越多,哪一件不是千古积弊?
王翦、李牧、司马尚、李斯、黄石公、王绾、范增、郑国、李冰他们先后赶到咸阳,秦异人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商议。
“在你们往回赶的这段时间,寡人这里的政务增加了十倍都不止,随着治理的铺开,这政务会更多。”秦异人抚着额头,轻笑道:“不一天下,不知事务是如此之呀。”
原本秦异人已经把治理的事务想得够多的了,临到事儿来了的时候,方知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再多也得撑着。”范睢揉揉发红的眼睛,很是困乏。
范睢是个精力旺盛的人,入秦这么多年来,就少有见他困乏的时候,如今他都累成这样了,由此可知政务之繁重。
“幸好你们都赶回来了,可以分担一些了。”秦异人把李斯他们一打量道。
李斯、黄石公、王绾、范增政才不凡,有他们帮忙,相信会好上很多。
“接下来的治理是重中之重,干系着一统伟业能否存续的大事,绝不能掉以轻心。为此,寡人特命各地官员赶来咸阳,参与大朝会,共商大事。”秦异人的眉头一挑,道:“然,在举行大朝会以前,我们得先好好商议商议,拿出个章程来。”
大朝会主要目的是给各地的官员统一认识,明确如何治理一事。在大朝会之前,秦异人他们这些高层就要达成共识,拿出如何治理的纲领,不然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首先要解决的当然是积弊。”秦异人眉头一挑,很是头疼,道:“这些积弊可不得了,很多是千年积弊,存在上千年呢。你们从各地赶来,遇到什么问题,都说说吧。”
“君上,臣率军东进,先是征韩,后是灭魏齐,再灭楚,深入江东之地,足迹遍布华夏各地,感慨最深的当数交通不便了。”王翦抚着额头,第一个发言,一脸的感慨,道:“交通之不便不仅仅是地形各异,还在道路难行,宽窄不一。从咸阳去临淄,要经过韩地、魏地,韩地通行的车辆不能适宜魏地道路,魏地道路不适宜于齐地道路,太难行了,太难行了。”
华夏分裂,诸侯力征,各自有各自的道路标准,要是好走了就成了怪事。
“没错,上将军之言深获我心。”一片附和声响起,出自众人之口。
“寡人也是为此事感慨万端呀。”秦异人深知战国时代的道路是如何的难行了,不仅仅是自然环境,更多的是人为。
“还有,关卡多如牛毛。”王绾一脸的感慨,扳着手指头,细数起来道:“臣在韩地时,随便找个方向出行,不要走太远,就走百八十里,就会遇到三五个关卡不等。若是走上千里地,遇到的关卡竟然多达四五十个。”
“哎!”一片叹息声响起,一众人大摇其头,一脸的感慨。
上千里之地就有四五十个关卡,平均算下来就是二三十里就有一道关卡。
关卡如此之多,就在于韩地实行的是分封制度,韩王要分封他的大臣,大臣还要分封家臣,家臣还有家臣……层层分封下来,每多一次分封就多了一道关卡,人人都有权力在自己的封地上设关卡收税。
“韩地还算是好的,楚地更加令人震惊。”尉缭摇头,道:“在大世家的封地上,还算好的。大世家的封地大,关卡数目要少些。在那些小世家的封地上,那才叫一个令人震惊,我曾经看见十里之地就四道关卡,细算下来,三两里地就有一道关卡。”
“这些关卡不能留,一定要废。”秦异人亲眼见过山东的关卡是如何的恐怖。
“臣在魏地数载,亲眼所见世家豪强是何等的猖狂。”李斯摇着头,大是气愤,道:“世家豪强在山东之地根深蒂固,虽然推行秦法后有所收敛,却仍是不容小觑。那些世家大族大养门客,少则三五人,多则数百上千,为他们爪牙,多行不法之事。”
战国时代,养门客成风。所谓的门客,其实就是游手好闲之辈,依附有钱有势之家,为虎作伥,欺压良善,巧取豪夺。
养门客最有名的便是有着“战国四公子”之称的孟尝君田文、平原君赵胜、信陵君魏无忌、春申君黄歇。这四人有着丰厚的身家,所养门客多达数千,为他们奔走吹嘘,把四人吹得跟花儿一样,“贤名”满天下。
其实,这四人背地里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和一个“贤”字挨不着边,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春申君竟然干起了篡国的勾当,这能当得一个“贤”字?
在山东之地推行秦法,这些豪强之家虽然有所收敛,却是根基仍在,时不时就会做出坏法之事。
要知道,在战国大争之事,侠客多如狗,刺客满地走,一言不合便要拔剑而起,杀人泄愤,要想在短时间内根除这些豪强,那是不现实的,是以,尽管韩魏齐三地已下数年,豪强仍是很猖狂。
“六国旧贵族、世家、豪强必须连根拔起,不然的话,山东不宁,国人庶民难有好日子过。”秦异人与平原君、信陵君和春申君多次交手,深知这些人有多么猖狂。
以前,天下未一,秦国还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们,眼下是该惩治这些人的时候了。
“货币不一,不便商贾贸易。”范增道。
七大战国各有各的货币,齐刀赵币各行其地,秦国忙着一统天下,还未整顿经济秩序,眼下各大战国的货币仍在流通。要是不进行整顿的话,不便经济的发展,经济不发展的话,国人庶民难有好日子过。
“货币必须要一统。”秦异人重重点头。
货币的重要性不需要说的,谁都能明白,此事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臣路上所见所闻,国人庶民多为尺度不一,衡器不一而苦恼。更有那些不良豪强世家,以此做欺诈之事。”李牧右手紧握成拳,一脸的气愤。
战国时代,天下大乱,度量衡多如牛毛,一个国家有一种甚至数种度量衡,乱得一塌糊涂,不法商贾、豪强世家从中渔利,牟取暴利。
有些国家的度量衡可以达到十数甚至数十种。这点,楚国最为明显。因为楚国实行的是分治,世家林立,世家的势力很大,就是楚王都难以控制,他们是为所欲为,度量衡如何制订,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功夫?
“度量衡必须一统。”秦异人当然知道度量衡混乱的可怕后果。
就这样,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畅所欲言,所说无一不是千古积弊。
第四章 大朝会
致歉:第三章发布时间设错了,请朋友们谅解。
随着大朝会的时间临近,赶到咸阳的各地官员、名士、饱学之士,多不胜数,咸阳人满为患,连住的地儿都没有了。秦异人得报后,下了一道特旨,要咸阳城里的国人庶民接待,才把这一难题给解决掉。
咸阳城外,来了四个读书人,为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模样儿清奇。他是齐地名士,淳于越,就是引来焚书坑儒的那个。
“咸阳城真够气派的,好多的人。”
“久闻咸阳城宏伟,今日一见,果是如此。”
一众读书人把咸阳一打量,大为惊讶。
进入咸阳城后,他们更加惊奇了,只见到处都是人,热闹非凡,而且街瞿整洁,没有丝毫杂物,看着就令人舒服。
“临淄虽是天下间最大的城池,繁华热闹在咸阳之上,然而,却是凌乱,不时就会看见杂物脏物,哪有咸阳这般整洁。”有读书人感慨。
“咸阳整肃,天下闻名,果是不假呀。”立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你们在感慨咸阳整肃,却不知秦人因此而吃的苦头。在秦国,乱倒灰尘要割鼻,不就是一点儿灰尘吗?用得着如此较真?被割鼻的秦人多了,秦人就不知‘无鼻之丑’了。”淳于越一脸的讥嘲之色,大为不屑。
秦人“无鼻之丑”早就传遍天下,为山东人讥嘲鄙夷秦人的铁证。
“你这人好生没道理。”淳于越讥嘲的话刚落音,就有一个秦人怒气冲冲的站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数落起来:“你也不放眼瞧瞧,咸阳城多么整肃。放眼天下间,有哪座城池能有咸阳整肃?我过去新郑,去过大梁,去过临淄,徒自大罢了,脏得那叫什么事儿,比牛圈还要脏。没给你说,大秦的牛圈都比他们住的地儿宽敞清爽。哼!”
“你……你一区区寻常人,干你何事?”淳于越被抢白了,有些发懵,一时间无言以答,只得讥嘲此人的出身。
“区区寻常人?”这个秦人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满脸的讥嘲,道:“亏你说得出口,你也不睁大你的眼睛瞧瞧,我是谁?我是大秦的高爵,没给你说,八等爵,靠的是斩首建功而升八等爵的。”
“你有爵位?”几个读书人如同在听天方夜谭似的,一脸的难以置信。
爵位在山东之地是属于传说中的存在,只有那些出身好的人才有资格获得爵位,不然的话,即使你有天大的功劳也不会有爵位。乍闻这个秦人之言,这些读书人还真不信。
“让你开开眼界。”这个秦人特别自豪,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抛给读书人,几个读书人凑在一起一瞧,果是一块爵位证明,眼前这人真的是凭军功得八等爵。
“这……我不会眼花了吧?”几个读书人还真是有些不太相信。
“你们这些来自山东之地的读书人,还在用往昔的老想法看问题。这是大秦,不问出身,只要你立功,就能得爵。哪怕你和君上有仇,立了功,君上还得赏你。”这个秦人昂头挺胸,很是自豪。
“你如此说话,不怕秦帝治你的罪?”淳于越有些不信,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打量着这个秦人。
“秦律可没有一条如此说话要获罪的。”这个秦人脱口而答。
“不是说秦法苛暴,秦人不敢说话,见了面道路以目吗?”淳越于绝对不会相信。
“你这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吧?你就会人云亦云?”这个秦人讥嘲不已,一脸的不屑:“道路以目是说的秦人惜时,见了面不想多说话而浪费宝贵的时光,就打个眼色问候一下。”
“你说的是真的?”淳于越如同在听天方夜谭。
“你读过秦律吗?秦律可没有一条不准人说话的。”这个秦人昂头挺胸。
“这……”淳于越脸一红,他还真没有读过秦律。
“要不要我背给你听?”这个秦人咧了咧嘴角,冷笑道:“连秦律都没读过,就在这里大发妄言,真是信口开河,不知所谓。”
“你还能背秦律?”有读书人不太相信。
“你这话怎生说的?秦人成年之后必修之事就是背秦律,要时时刻刻记得秦律,不要犯错。”这人个特别自豪,道:“我们记得秦律,自己不用犯罪。到时,就是别有用心之人想要诬陷我们也不成啊,我知晓秦律,谁敢诬陷我?”
每一个成年秦人必须得背秦律,这是自商君变法时起的必修课。人人都知道秦律的可怕,谁敢触犯秦律?正是因为人人皆知法懂法,别有用心之人也不敢诬陷他人。这是秦国政治清明的一个重要原因。
几个读书人个个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想不到,就连寻常秦人都能记得秦律,原本以为是秦人的吹嘘之言,眼下不得不信了。
“这也太……”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不说这些了,你们是想投店是吧?我给你们说,眼下没有地儿住了,要想住,去我家吧。”这个秦人转移话题。
“住你们家?”读书人有些不信。
“你也不想想,眼下是什么时节?天下归一的大喜日子,君上要举行大朝会,把各地的官员,还有你们这些读书人,饱学之士请到咸阳来,人能少吗?你们来得晚了,没地儿住了。幸好君上圣明,下了特旨,允许我们款待你们。”这个秦人道明原因。
“好吧。我们随你去,住得下吗?”读书人有些担心。
“你放心吧。我们秦人不仅吃得好喝得好,住得也不差,哪家没有几间宽敞的房屋?”这个人特别自豪,冲淳于越道:“你就莫要来了,我不喜你,你另找住处吧。”
“你……”淳于越没想到这个秦人是如此的直接,差点气歪鼻子了。
“我们秦人不会什么弯弯绕,就喜直来直去,你受不了就自己抽耳光吧。”这个秦人转身离去,留个后脑勺给淳于越。
“虎狼秦人。”淳于越气愤不已,脸红脖子粗。
赶到咸阳的人越来越多,到后来,就是国人庶民家里也住满了,这是自商君变法以来,咸阳人最多的一次。
在大朝会举行的前一天,蒙骜和韩非终于从西域赶回来了。
蒙骜是秦异人的师傅,对秦异人如同亲人一般,在秦异人的心目中,蒙骜就是长辈,听闻他来了,亲自出迎。
一见面,只见蒙骜已经须发皆白,苍老了许多,不过身子骨很是壮健,满面红光,说起话来如同洪钟似的。
“老将军老了,这西域得换个人去。”秦异人把蒙骜这苍老样儿看在眼里,大是心疼。
“君上怜惜,蒙骜感激。不过,臣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还能干上好些年。”蒙骜豪气冲天的道。
“见过君上,韩非谢君上厚恩。”韩非快步上前,冲秦异人见礼,一句话说得挺顺溜。
“你……”秦异人指着韩非,一脸的诧异。
范睢、王翦、李斯他们个个一脸的不信与震惊。
谁都知道韩非口吃,说话结结巴巴,如今儿这般流利者,还是头一遭见到,要秦异人他们不惊讶都不置,如同见到太阳从西边升起似的。
“君上,你可是在惊讶韩非为何说话如此流利吧?”蒙骜捋着胡须,脸上泛着笑容,冲秦异人道。
“你这不废话吗?谁个不知韩非口吃,他说话很累,我们听他说话更累。”秦异人没好气的翻翻白眼。
“君上,这都是拜你所赐呀。”蒙骜眼中精光闪闪。
“哦。此话怎讲?”秦异人大为不解。
“君上,你把韩非贬到西域时,下过一道旨意,不得使韩非有片言只语入关。臣心想,这个韩非年纪不大,能耐不小,要想无片言只语入关难度不小呢。臣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法,就把韩非关起来,不准他写字,他就只能一个人在屋里嘀嘀咕咕。这嘀嘀咕咕时间一长了,他说话竟然流利起来了,虽然与正常水准还有些差距,已经好得太多了。”蒙骜得意洋洋的解释,大拇指一竖,道:“君上,臣可是找到一条治口吃的妙法呢,以后但凡有口吃者,交给臣,准治好。”
“哈哈!”众人放声大笑,极是舒畅。
韩非才华不凡,就是说话不流利,要是给他高位的话,这办事的效率很可能不会太高。要是他不口吃,那就不会任何问题了,秦异人大为欣慰,笑道:“寡人没想到,把韩非发去西域,竟然有如此收获,不错不错。”
众人进入王宫,秦异人令人设宴,席间问起西域之事,蒙骜一一道来。
眼下的西域比起刚刚征服时好得太多了,西域人已经知晓秦国的兵威,不敢有丝毫异心,无不是老老实实,奉公守法。
当然,这也与秦国带给他们好日子不无关系。如今的西域,虽然仍是经济不够发达,与中原内地比起来有很大的差距,然而,西域人已经能够吃上饱饭了,这是西域历史上的头一遭,非常难得。
次日,大朝会如期举行。
秦异人在范睢、王翦这些重臣的簇拥下,来到朝殿,放眼一瞧,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人太多了。
朝殿是秦国王宫最大的一座宫殿了,可以容纳数千人,而此时的朝殿中没有一万人,也是差不了几多,可以说是人挨人了,想要转个身都有些困难,跟人进人出的菜市口没什么差别了。
第五章 梵书坑儒祸首:淳于越
不仅秦异人震惊,就是范睢、王翦他们哪一个不是很震惊?
天下归一,这是从未有过之盛事,赶来咸阳的人必然很多,可是,当亲眼看见时,方知人之多已经超过了想象。
“君上,这还是经过一再遴选,还有两千余人没能进入朝殿呢,要不然的话,连转身都困难了。”黄石公忙为秦异人解释一句。
“久闻前来的人很多,当亲眼见到时,方知人之多已经超过了想象。”秦异人颇为感慨。
“天下归一,千古未有之盛事,要想人不多都不成呀。”范睢笑眯眯的道。
“见过君上。”朝殿中的人冲秦异人见礼,声音洪亮,整齐,还有兴奋。
秦异人完成了很多人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一统伟业,他的名声早就传遍天下了,引起无数人的兴趣,这些赶来参加朝会的人也不会例外,无不是睁大眼睛,打量着秦异人,想要瞧个明白,生怕错过一个细节似的。
“免了。”秦异人挥手,示意免礼。
秦异人并没有坐下,而是站着,扫视殿里,把人人兴奋的样儿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打趣道:“寡人这么一瞧,只见你们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你们一定听过很多传闻,有人说寡人是青面獠牙,吃人不吐骨头,你们瞧清了,寡人是不是那么凶狠可怕?”
秦国素有虎狼秦之名,其历代国君都是山东之人谩骂贬低的对象,秦异人也不例外,损他者不知几多。
“哈哈。”秦异人直陈其事,使人倍觉亲切,这些人发出一阵畅笑声,脸上泛着笑容。
“秦帝与传闻不符嘛。传闻中,秦帝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还是青面獠牙,见面之下方知秦帝是如此的风趣呢。”
“你呀,竟然听信传闻,那些风言风语,都是山东之地打不过秦国,用来贬损的。历代秦国国君哪一个不是给骂得体无完肤?”
更有人小声议论,却对秦异人的看法大为改观。
秦异人双手抱拳,作个团团揖,笑道:“在朝议之前,请允准寡人向你们致歉,说声对不住了。寡人没有想到,会来如此之多的人,这朝殿已经是大秦王宫中最大的地儿了,竟然不够了,如此拥挤,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啊!”一片惊呼声响起,这些人个个目瞪口呆,有些难以置信。
秦帝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竟然亲口致歉,要不是亲耳听见,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淳于越也在人群中,听在耳里,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暗自嘀咕:“秦帝与传闻大相庭径呢,如此亲切,难得难得。”
“秦帝仁德。”不少人齐声颂扬秦异人了。
秦异人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致歉,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极为难得。
“都坐下吧。”秦异人一声招呼,这些人跪坐在褥子上。
人太多了,不可能用矮几,因为那会占不少地儿,一人一张褥子就是了,此时此刻,也没人计较这些。
秦异人坐了下来,仍是泛着笑容,道:“自从周室失德,无力制诸侯时起,天下大乱,诸侯力征,黎民苦战国,苦不堪言,这一苦呀就是数百载,死于沟渠者不知几多。如今,大秦终成大业,终于一统天下。然,天下归一不过是开始,接下来的治理将是重中之重,如何治理,如何让国人庶民过上好日子,安居乐业,说实话,寡人也不是很有底,这才把各位请到这里共商此事,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尽管畅所欲言。”
不多绕弯子,而是直接切入主题,这令人大生好感,不少人暗暗点头,大为赞同。
“抬进来。”秦异人右手一挥。
几个内侍抬了几坛酒进来,还有不少酒爵,放在秦异人面前。
朝议当前,不先进行朝议,却是先抬酒进来,这令人想不明白,无不是睁大眼睛死盯着秦异人。
“秦人浪得虚名,说是高效,竟然要先饮酒,哼。”淳于越看在眼里,很是不屑的冷笑。
秦异人笑道:“寡人一扫,就发现你们很是惊奇,你们一定在想为何不先进行朝议,而是要把酒弄上来,是吧?你们中更有人一定在想,大秦是不是浪得虚名,徒有高效之说?”
“呵呵。”的确有不少人如此想,被秦异人说中了,讪笑一阵。
淳于越一愣,暗道:“难道我想错了?”
“你们如此想就错了,这酒呀,不是给寡人喝的,是给你们喝的。”秦异人眼中精光一闪,道:“你们先莫流口水,流口水也不能给你们喝。”
这话有些绕了,个个不明白,却是给秦异人逗得发出一阵畅笑声。
“大秦朝堂有大秦朝堂的规矩,但凡所说有益者,可赐酒一爵以示尊荣。”秦异人解释。
“哦。”一片恍然声响起,这些人个个摩拳擦掌,想要说些有益之事,拔个头筹,赏酒一爵,那是何等的荣光,可以荣耀一辈子了。
“所言有益者,赐酒一爵,善者赐酒两爵,大善者赐酒三爵。”秦异人右手一挥,道:“要是能出不世奇计,能比拟丞相远交近攻者,就不是赐酒了,而是万户侯。”
这话太有诱惑力了,无不是眼中精光闪闪,恨不得立时把主意全说出来。
真要有人能出一条比拟远交近攻奇策的奇计,赐万户侯是应该的。
“先说了赏,接下来就说说罚……”秦异人的话刚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罚?秦帝好不晓事,既要赏,为何要罚?你就不怕这会让人有话不敢说吗?”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淳于越。
“是呀。”一片附和声响起。
“这位先生如何称呼?”秦异人打量着淳于越问道。
“在下淳于越。若是秦帝要治罪的话,请便。”淳于越头一昂,脖了一梗,昂昂而言,一副不怕死的样儿。
“淳于越?引发焚书坑儒的那个书呆子?”秦异人眼中精光暴射,盯着淳于越。
“怎么了?秦帝,你是不是要处置我淳于越?淳于越顶天立地,不怕。”淳于越不知秦异人是惊讶他给秦朝惹来的骂声,还以秦异人是动怒了,要惩治他。
不少人很是紧张,打量着秦异人,生怕秦异人动怒大开杀戒似的。
“呵呵。”秦异人一阵畅笑,道:“你们中如此想的人不在少数吧?淳于越问了一个好问题,就是心急了点,容寡人把话说完,你再作评判不迟。”
这话有理,淳于越本想反驳,却是找不到词儿,只得丢下一句:“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说词?”
“大秦朝堂议事,有两罚。”秦异人伸出两根手指,道:“一罚阿谀奉承……”
“阿谀奉承要受罚?”一片惊呼声响起,不少人一脸的惊讶。
如此惊讶者,皆为山东人,他们不知秦国朝堂上的规矩,乍闻此言,要不惊讶都不成。
“真是虎狼秦人,如此不近情理,人家说你好话,你还要惩罚,哼。”淳于越很是不屑。
“你们的惊呼声不小,差点把寡人的耳朵都震聋了。”秦异人调侃一句,道:“如此惊呼者,多为山东之人,是吧?你们不知大秦朝堂有此一规矩,这也难怪。你们一定在想,好话,奉承话,听着多舒服呀,这也要惩罚,秦国真是虎狼之秦也,太不近情理了,是吧?可你们想过了吗?山东之地谀词如潮,把一条虫会夸成一条龙,听着是舒服,令人身心通泰,可是,这是那些奸佞小人的进身捷径。山东之地,靠阿谀奉承而取高位者不知几多。淳于越,齐国的后胜就是靠阿谀奉承而取丞相之位,弄得是天怒人怨,齐国最终灭亡,你可知此事?你可恨后胜?”
“……”淳于越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秦异人这话太有道理,秦国不允许阿谀奉承,乍听起来很不近情理,却是堵住了奸佞为奸之路,很有远见。
“君上英明。”一片颂声声响起。
这些颂扬的人中有不少是山东人,他们不再称“秦帝”,而是称“君上”,这是心悦诚服。
“秦帝英明,淳于越心服。”淳于越虽然迂腐,倒也磊落,知道错了,立时就改,冲秦异人抱拳一礼,恭恭敬敬。
“大秦朝堂议事第二罚,就事论事,不得扯远了,更不得攻讦。”秦异人脸一肃,道:“寡人在邯郸为质时,亲眼见过赵国朝堂议事,他们那叫议事吗?他们那叫扯皮吵架,不就事论事不说,还要谩骂。骂得一时兴起,收不住嘴,可以问侯他人祖宗十八代,你们见过吗?”
这一问掷地有声,让人无话可说。
“淳于越,你是齐人,你当知齐国朝堂议事之无聊吧?后胜仗着权势,可以指着群臣的鼻子骂个遍,更能把群臣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个遍,你说,寡人有半字虚言吗?”秦异人盯着淳于越问道。
后胜仗着是国舅,还是丞相,那是为所欲为,朝堂议事,他可以嬉笑怒骂,把群臣的祖辈问候个遍,这事早就传遍天下了,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君个英明!”一片颂扬声响起。
“秦帝所言属实,淳于越深恨之。”淳于越不得不服气。
“是以,大秦朝堂议事,鼓励你们畅所欲言,说得在理,赏。就算是无理,也不会治罪。可是,寡人要提醒你们,不要短话长说,要简洁明了,就事说事,不得扯远了,更不得有诛心之论,不得攻讦他人。”秦异人脸一肃,道:“初犯者,训斥;再犯者,掌嘴;三犯者,驱逐,你们要记好了。”
“秦帝英明!”这一次,反倒是淳于越率先赞同。
第六章 圣人是用来踩的
山东之地朝堂的风气,这些来自山东的读书人不会不知道,听了秦异人的话,不由得大是佩服,暗自点头。同时,他们又是大为振奋,秦国朝堂整肃,议事就议事,不得说别的,秦国朝堂能如此,焉能不一统天下?
“大秦朝堂议事规矩,你们都清楚了吗?如有不明白的,可以先问清楚,然后再来议事。”秦异人再度问道。
“明白了。”一片响应声响起,个个一脸的期待,恨不得立时议事。
如此整肃的朝堂,他们是第一遭见到,无不想好好发表一通见解。
“廷尉,你来监督与执法。”秦异人冲廷尉道。
老廷尉板着一张冷脸,道:“诺。”
众人一瞧老廷尉这张冷冰冰的脸,无不是心中生凛。
“寡人决定,这第一爵酒就由寡人亲自斟上,再亲手奉上。”秦异人扫视众人道。
“啊!”一片惊讶声响起,无不是眼里一片火热。
秦异人是成就一统伟业的国君,令人敬仰的存在,他要亲自斟酒,亲手奉上,这第一爵酒特别有意义,若是能得到这赏赐的话,比起万两黄金更让人心动。
“开始议事。”秦异人坐了下来,右手一挥道。
“我……”
“我……”
秦异人的话刚落音,一片“我”响起,无不是想抢着发表见解。然而,话一出口这才发现自己还是慢了,还有人比自己更快。
“君上,大秦一统天下之后,首要之务是料民,要查清山川地理人文口众之数,方能治理。”别人不由自主的停下来,一脸的诧异,周青臣却是不管这些,大声发表看法。
“哎!我怎么就停下来了呢?”那些停下来不说的人差点把肠子都悔青了。
“善!”秦异人笑着赞赏一句,道:“自从周室失德之后,无力制诸侯,天下大乱,诸侯力征,这图籍就不准确了,大秦要想治理好天下,首要之务就是要查清山川地理人文口众之数,要做到心中有数,方能治理。周青臣,你这提议非常好……”
秦异人这一赞扬,周青臣比吃了蜜还要受用,头一昂,胸一挺,得意的冲那些没能抢到第一个发言的读书人一扬下巴儿,那意思是在说“瞧见没?我拔了头筹。”
“你……休要得意。”那些没能抢到头筹的读书人大是不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在这里,寡人可以告诉你,这事儿早就在做了。尽管如此,此言仍善,赐酒一爵。”秦异人站起身,亲自斟上酒,冲周青臣招手,道:“周青臣,来。”
“谢君上!谢君上!”周青臣一张嘴哪里合得拢,撒开双腿,飞也似的冲了上来,跑得那叫一个快,生怕别人把他的酒抢了似的。
“周青臣,你出了一个好主意,这第一爵酒就赏给你了。”秦异人双手端着酒爵,递到周青臣面前。
“谢君上。”周青臣满面红光,身子躬成九十度,毕恭毕敬的冲秦异人见礼,然后直起身来,喜滋滋的接过酒爵。
他并没有喝,而是转过身来,双手捧着酒爵,很是骚包的自左至右的晃了一圈,这是在显摆。
殿里一片火热的目光,殿里的温度平空上升了不少,想把这爵酒抢过来的人不知几多。
显摆了一阵,周青臣这才一仰脖子把酒饮干,咂吧着嘴巴,回味无穷,仿佛这是天下间最美的美酒似的。
事实上,这酒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说实话,这爵酒的品质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其独一无二是因为这是天下归一后,秦异人当众赏赐的第一爵酒,其意义非凡。就凭这一点,比起琼浆仙露还要令人着迷。
周青臣得意的一亮酒爵,这才放下酒爵,冲秦异人谢恩,回到人群中坐好,身板挺得笔直,如同苍松般。
“接着议事。”秦异人右手一挥道。
“我……”淳于越把经过看在眼里,大是艳慕,很想抢到第二爵酒。然而,他嘴一张,这才发现他仍是慢了,有人比他更快。
“君上,应当修路啊。各国的道路不一,车辆宽窄不同,难以通行,这道路不便,不利于大秦治理天下。”立时有人大声吆喝起来。
高声大气的,这极不礼貌,只是没办法,要是不吆喝的话,就会被他人抢了先,还是吼吼比较好。
议事如此热烈,说明此次大朝会会很成功,这是好事。
“善!赐酒一爵。”秦异人当即赞赏。
立时有内侍上前一步,斟好一爵酒,捧着来到这个出主意的读书人面前。
“谢君上。”这个读书人冲秦异人谢一声,接过酒爵,喜滋滋的一饮而尽,兴高采烈,亮了亮酒爵。
“币制不一,货汇难以周流,大秦应当一币制。”
“天下间什么最多?不是虎狼,不是蚊虫,而是关卡太多。百里之地者,往往有数道关卡,更有甚者,十里之地就三两道关卡,这极大的阻碍了人们出行,大秦应当废关隘。”
“水利者,关乎农事,而一河之上筑坝数个,甚至十数、数十个。大秦治理天下,要兴农事,必得修水利,欲修水利者,必先废河上之堤坝也。”
气氛非常好,嘴快有,嘴快无,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陈说各策弊端,很快的,天下间的弊端一一陈述。
尽管秦异人已经知道不少,当听了他们的陈述,仍是一阵阵心惊,有些问题秦异人还真没想到。这次大朝会,把这么多人集中起来商议太应该了。
一条条,一件件的陈述,多是切合时弊,秦异人不断称善,令人赐酒,这气氛更好了。
淳于越最是郁闷,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抢到发言资格,就是没有成功。
这次,他憋足了劲,终于抢到了说话资格,道:“君上,淳于越所言是安天下之术……”
“你不会是想要弄出焚书坑儒之事吧?”秦异人一听这话,不由得眉头一挑,颇有些诧异,打量着淳于越。
“……殷周之王千馀岁,封子弟功臣自为支辅。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患,臣无辅弼,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淳于越请君上封功臣子弟以为支辅。”淳于越昂头挺胸,昂昂而言,极是自得,眼中光芒闪烁。
分封制的弊端已经显现无疑,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七百多年的战乱。然而,在当时,分封制仍是有很大的市场,有不少人很是赞同。
“没错!淳于越不愧是大才,所言极是有理。”一片附和声响起。
秦异人眉头一挑,颇有些不悦。
作为现代人,秦异人不会不知道“废分封,立郡县”这一举措的伟大意义,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的里程碑。正是因为秦始皇果断的废除分封制,确立郡县制,这才使得中国真正成为大一统的国度,秦朝因而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的王朝。
要是实行分封的话,这仗白打了,这统一也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几多时间,又会回到春秋战国天下大乱的老路。
“此言差矣!”李斯猛的站起来,高声驳斥,道:“古者天下散乱,莫能相一,是以诸侯并作,夏商周三代莫不如是。周室得天下,而不能治天下,诸侯力征,黎民苦战国,苦不堪言,家破人亡者不知几多,死于沟渠者不知几多。若大秦效仿三代之法,行分封,这仗就白打了,臣敢断言,要不了几多时间,天下又会陷入纷征不休的混乱中。”
李斯冲秦异人一抱拳,道:“臣请陛下废分封,立郡县!”
秦异人听在耳里,大为欣慰,李斯就是李斯,很善于创新。在历史上,他力排众议,要求废分封,立郡县,如今,他仍是力主此事,这与秦异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李斯,你面谀以重君上,非忠臣也,君上,李斯奸佞小人,当罪。”淳于越如同火烧了屁股似的,扯起嗓子大吼。
“闭嘴!”淳于越的话还未落音,只听一声沉喝,异常冰冷。
淳于越一瞧,只见廷尉那张冷脸如同万载玄冰似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瞪着他,沉声喝道:“淳于越,你记住,这是大秦的朝堂,不是山东之地的朝堂。在大秦朝堂上,议事就议事,不得攻讦。念你初犯,训斥一番,你可心服?”
淳于越一愣,一时说得兴起,竟然指责李斯了,这是诛心之论,在秦国不允许。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淳于越身上,一时间,淳于越成为焦点。
感受着众人火辣辣的目光,淳于越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他可是拔了头筹,竟然是第一个被训斥的人,这脸丢大了。
好在,此时倒也磊落,知错就改,一抱拳,冲李斯赔罪,道:“淳于越言辞不当,还请李大人见谅。”
“先生言重了。”李斯抱拳回礼。
秦异人的目光在淳于越身上一瞄,微微颔首,暗自道:“此人虽是然迂腐了些,却也磊落,并非不可救药。”
“淳于越,你这是初犯,予以训斥。若是再犯,就是掌嘴。三犯,当驱逐,你好自为之。”廷尉冰冷的声音响起。
“谢大人提醒,淳于越谨记。”淳于越忙道。
“先生可是还有话说。”秦异人冲淳于越道。
分封制在战国时代很有市场,这事一定要辨个明白,秦异人准备趁这机会好好辩论一番,取得共识。
“君上,事不师古难以长久,恳请君上效法先王,行分封,天下大治。”淳于越冲秦异人一抱拳道。
“有理,有理。”一片附和声响起。
李斯还要辩解,却给秦异人挥手阻止,道:“淳于越,你提到先王,也就是儒家嘴里的圣人,在这里寡人就说上几句。你可知圣人有何用?圣人就是用来踩的!”
第七章 废分封,立郡县
“啊!”秦异人的话刚落音,只听一片惊呼声响起,声音之响亮,如同雷鸣似的,差点把殿顶给掀飞了。
不仅来自山东之地的读书人、饱学之士惊讶莫铭,就是秦国的大臣也是震惊不已。
就是范睢、王翦、黄石公、尉缭、李斯、韩非、范增、蒙武、蒙骜、蔡泽这些顾命大臣谁个不震惊?
要知道,在古人心目中,圣人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神圣无比,人人都得尊敬之,不得有不敬之语。
即使不接受他们的观点,行事之法,也不能如此直接,说圣人是用来踩的,这话太过惊人了,谁能不震惊?谁敢不震惊?
“君上,你说笑的吧?”范睢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忙提醒秦异人。
要是这话被传开了,秦异人一定会被骂为狂妄之辈,会背上骂名,范睢是一番好意。
“是啊,君上说笑的。”王翦他们忙附和,以此来减轻这事的严重性。
“是说笑的,是说笑的。”朝臣和来自山东之地的读书人、饱学之士无不是赞成。
一统天下是不世伟业,秦异人能完成如此伟业,很是令人敬仰,他们对秦异人不乏敬佩之情,不想让他背上骂名。
然而,他们的好意白费了,只听秦异人道:“寡人没说笑。”
“这……”范睢一窒,忙道:“敢问君上这话如何解?”
原本以为秦异人是说笑的,哪里想得到,秦异人竟然直承他不是说笑,好意白费了。那么,以范睢的才智,不会想不到,秦异人如此说,必然有其原委。
“你们一定很奇怪,寡人为何说出如此狂妄之言,是吧?”秦异人站起身,扫视殿中人,眼中精光一闪,道:“寡人就为你们释疑。”
无不是伸长脖子,瞪圆眼睛,死盯着秦异人,想要弄个明白。
“淳于越,你提到先王,也就是圣人,你可知何为圣人?”秦异人并没有直接释疑,而是冲淳于越问道。
“这……”淳于越万万没有想到,秦异人会问他问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发懵。
“君上,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淳于越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忙说明何谓圣人。
“嗯。”殿中人无不是大为赞成这话,这也是当时最为流行的关于圣人的解释了。
“错!”秦异人却是断然否决。
“啊!”又是一片惊呼声响起,个个一脸的难以置信,如同见鬼似的。
“才德全尽谓之圣人”,这是当时对“圣人”最为流行的定义,也就是“止于至善”,也就是说没有比圣人更完美的人了。
就是如此令人信服的解释,到了秦异人嘴里竟是错了,谁能不惊?
“大错特错。”秦异人还特的补充一句。
这话如同雷霆似的,轰在所有人的心坎上,个个被雷得如同木桩似的。
“在你们的心目中,三王五帝周公是谓圣人,是吧?你们可知,他们为何成为圣人?”秦异人眼中精光闪烁,反问一句。
三王五帝功莫大焉,对华夏的贡献极大,是公认的圣人。然而,至于他们为何成为圣人,还真能把人给问住。
“君上,三王五帝之所以为圣人,是因为他们有大功于世,为后人颂扬。”淳于越想了想道。
“你这话虽是有理,却是不够准确。”秦异人却是摇头,道:“你只知他们的成功,却不在他们为何成功。他们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他们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能够把握时代的脉络,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还天下安宁,一句话‘与时推移而为功’。”
后人都在赞扬三王五帝周公,是因为他们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造福于民,儒家更是把他们奉为教条,一个劲的宣扬要“法先王”。
然而,儒家却是没有看到他们为何成功,要不然的话,孔孟也就不会主张“克己复礼”,要求恢复周公那一套过时的政治理念。
“三王五帝之时,有他们那个时代所的脉络,有他们那个时代的需求。然而,三王五帝与我们眼下所处的时代已经差点好几千年,我们这个时代的脉络已与他们那个时代大为不同了。”秦异人扳着手指头细数起来,道:“三王五帝时,华夏不过中原那么大一块地方,而眼下的大秦疆域辽阔,是其数百倍;三王五帝时的口众稀少,而眼下大秦的口众众多,不下两千万,是三王五帝时的数百倍。已经山河巨变,若是我们再法先王,用三王五帝之法来治理我们这个时代,一定不会成功。”
“有理。”范睢、王翦、黄石公、尉缭、李斯这些具有卓越政治智慧的干才大为赞成这话,无不是重重点头。
当然,不是每一个人都具有他们那样的政治智慧,不少人大为摇头,不以为然。
淳于越大声辩驳,道:“君上,不法先王,无以为治,当今天下归一,必行先王之法,方能令天下安宁。”
此人的迂腐是出了名的,抱着圣人之法不放。
“没错,圣人之法不可废。”立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如此想法者不在少数。
“淳于越,寡人问你,你三岁时所穿袍衫需布几尺?”秦异人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再发一问。
“两尺。”淳于越很不想回答,却是不得不回答,因为他很想弄明白秦异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七岁时所穿袍衫需布几尺?”秦异人再问。
“三尺。”
“十岁呢?”
“五尺。”
“如今需布几尺?”
“七尺。”
秦异人和淳于越一问一答,引来一众人个个睁大了眼睛,打量着秦异人,这穿袍衫与所议国事有啥干系?
“淳于越,如今的你还能穿儿时用两尺布所做之袍衫吗?”秦异人再发一问。
“不能。”如此明显的事儿,还要在这里相问,淳于越大为不屑,不住裂嘴角。
“为何不能?”秦异人又问。
“嗤!”淳于越讥笑一声,道:“如此明白之事,君上何须多问。”他已经不屑于回答了。
“你所说的明白之事,无非就是你的身胚更加高大了,儿时两尺布所做之衣已经不合你的身胚了。你明白这个理,为何就不明白三王五帝之时的事儿已经不适合于今日今时?”秦异人这才给出结论,道:“三王五帝时犹如你儿时,如今眼下时局犹如眼下的你,你可懂?”
“妙!妙!妙!”秦异人话刚落音,一片赞扬声响起,不少人微微颔首,大为赞成。
这比喻非常形象,三王五帝时代,是华夏的发端时期,很多东西处于萌芽状态。到了战国时代,可以说已经很有成就了,疆域更广了,口众更多了。
“这……”淳于越很想反驳,却是找不到词儿来反驳。
他要想反驳,除非他承认他眼下还能穿上他儿时用两尺布所做的袍衫。
“大秦要想治理好天下,就是要踩在圣人的肩上,如此方能站得高,看得远,深谋远虑,天下才会安宁,成就更大的功业。”秦异人掷地有声,道:“而不是如你淳于越所说,法先王,不顾先王所做之事对与否,一咕脑儿的照搬过来。圣人成功的经验,大秦可以借鉴;圣人的教训,大秦要吸取,这才是正确之法。”
“好!”一片叫好声响起。
经过秦异人这番解释与说服,很多人已经转过弯来了,大为赞成这说法。
“三代之法就是分封,分封的可怕后果,你可知?”秦异人冲淳于越,道:“分封的第一不利,不利于天子制约诸侯。诸侯有土地城池口众,有钱有粮,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不听从天子的号令,更有人起兵与天子对战。这是周室旧事,这是周室衰败的一个重要原委。”
分封制不能有效控制诸侯,因为诸侯有土地城池,有口众,有钱有粮,就可以建立军队,有了与天子叫板的实力。
在东周之初,周天子与诸侯之间发生过战争,结果是周天子大败,因此事使得周天子的威信大减,不鸟天子的事儿层出不穷,就这样,周天子就不能制诸侯了。
“二不利,不利于廉洁,不恤国人庶民。”秦异人扳着手指头,道:“周公建雒邑,负成王会诸侯,一是为了查治绩,二是为了收取各诸侯的贡赋,也就是礼物。周室视礼物之轻重来定诸侯之忠心与否,这会失察,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就会以此来蒙蔽天子。淳于越,你是饱学之士,当知此等事不知几多吧?”
“是,很多很多,可以说是层出不穷。”淳于越很不想回答,却不得不回答,因为这是事实。
“天子要收礼物,诸侯就要仿效,我收你收,到了最后,一切礼法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成了盘剥,不恤民情了。”秦异人感慨一句,道:“山东之地疆域比大秦广,口众比大秦多,最终却是为大秦所灭,原委为何?因为他们盘剥无度,赋税不定,随时可以更改,国人庶民度日艰难。淳于越,你是齐人,你可知齐人是如何痛恨此等之事吗?”
“知晓。”淳于越额头上的冷汗流了下来。
秦异人说的是实情,谁都得承认这是真的。如此盘剥,就是从周天子开始的,周天开子要收礼物贡赋,诸侯能不收吗?
上行下效是也!
“分封制的第三个不利之处,就是没有才智之士出人头地的机会。”秦异人脸一肃,沉声道:“你们之中,不是所有人,也是绝大部分人有无用武之地的悲哀吧?”
“是呀。”一片轰然响应声响起,如同雷鸣似的,不少人更是摇头惋惜。
“你们再看看朝堂上,范睢、黄石、尉缭、蒙骜、韩非、李斯、蔡泽、范增,他们都是山东人,他们之所以入秦,是因为大秦有他们施展才华的用武之地。大秦之所以能给他们提供用武之地,是因为大秦实行的是郡县制,而不是分封制。”秦异人指点着范睢他们道。
范睢、黄石、尉缭、蒙骜、韩非、李斯、蔡泽、范增他们不是秦人,却是在秦国被重用,就是因为秦国没有进行分封制,而是郡县制,有才者可以被重用,无才者只能靠边站,不会出现“站着茅坑不拉屎”的现象。
这太有说服力了,淳于越身子一躬,道:“淳于越明白了,大秦当废分封,立郡县。”
第八章 革新举措
淳于越这人很是迂腐,历史上要求秦始皇效法三代之制,进行分封,因此而引发了焚书坑儒,令秦朝背上骂名。
如今,他却被秦异人说服了,终于意识到分封制的问题所在,赞成郡县制。
此人改变了看法,那么应该不会有焚书坑儒之事了。秦异人倒没有拿儒家开刀的想法,虽然儒家迂腐,不切时用,然而,儒家还是有其可贵之处。因为在诸子百家中,儒家是最善长粉饰的了,若是用得好的话,足以令秦国得到莫大的好处。
“君上,淳于越还有一事上奏。”淳于越在分封一事上没有得到奖赏,心有不甘,忙道。
“哦。说吧。”秦异人道。
“君上,如今天下归一,列国的文字不能用了,大秦当重订文字。”淳于越忙道。
“善!”秦异人微一颔首,笑道:“先生说得对,如今天下归一,列国的文字是不能用了。你们知道吗?寡人每天看奏章,这叫一个头疼,有用齐文写的,有用赵文写的,有用楚文写的,有用燕文写的,有用魏文写的,有用韩文写的。寡人光是请人来译,就要花费很多时间,这书同文是必然之事。”
终于提出了一条让秦异人赞赏的建议,淳于越大是满意,昂头挺胸。
“先生此议甚好,赏酒。”秦异人右手一挥,立时有内侍端来一爵酒。
淳于越先是谢过秦异人,这才接过酒爵,一饮而尽,痛快淋漓。作为名士,要是没有得到赏酒,那太没面子了。
“敢问君上,要以何种文字一统天下文字?”淳于越打量着秦异人问道。
“先生如此问,是有定见了,你以为何种文字为宜?”秦异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君上,淳于越以为秦国的籀文为宜。”淳于越忙道:“秦一天下,秦之籀文推行天下最为合适。”
“没错。”一片附和声响起。
秦国统一了天下,秦国的籀文成为统一的文字,似乎是天经地义。
“不!”秦异人却是断然否绝:“以何种文字一天下文字,这需要饱学之士来考证。哪种文字是华夏的正统,代表华夏的传承,就用哪种文字一天下文字,并一定非要秦国的籀文。”
文字这东西不同其他的,看上去不是很重要,其实极为重要,这是一种传承,代表着华夏的文明,马虎不得。必须要进行考证,正统者,代表华夏传承者,方能推行天下。
历史上,秦始皇把秦国的籀文推行天下,那是因为经过饱学之士考证之后,一致认为秦国的籀文是最正统,最能代表华夏传承。原因在于,秦国所得之地是周室旧地,也就是岐丰之地,秦国继承了周室旧地后,同时也继承了周室使用的文字。
而周室使用的文字又是源自于商代文字,商代文字又源自夏代。是以,秦国的籀文是列国文字中最为正统的了。
“君上胸怀比大海还要宽广,淳于越佩服。”淳于越身子躬成九十度,毕恭毕敬的道。
秦异人不用秦国的籀文,而是要经过考证,选其最为正统,最能代表华夏传承的文字推行天下,这份胸怀极为宽广,令人服气。
“君上圣明。”殿中人无人不服,齐声颂扬,用词不是“英明”,而是“圣明”,由此可见他们是多么的服气。
就这样,这议事越来越融洽,气氛越来越好,人人抢着建言献策,畅所欲言。
最初的几天,来自山东之地的读书人、饱学之士有不少人被申斥了。因为他们还不太习惯秦国朝堂的整肃,说着说着就犯了指责攻讦的错误。过了几天,他们习惯了,就未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所议之事,最初的分岐比较大,随着时间的推移,达成的共识越来越多,分岐越来越小。
到了第十八天,再也没有分岐了,达成了共识。
秦异人把范睢、王翦、黄石公、尉缭、李斯、李牧、司马尚、韩非、蔡泽、范增、蒙武、蒙骜、王陵、郑国、李冰、顿弱、姚贾、荀子、公孙龙子这些文武重臣,著名学者召集到上书房。
请众人坐下来,命内侍送上茶水,秦异人脸上泛着笑容,道:“经过这些天的朝议,岐见越来越小,共识越来越多,这是好事。寡人之意,可以正式拿出革新举措了。”
“没错,臣赞成。”范睢率先表态,道:“这次的朝议非常成功,热情高涨,畅所欲言,提了很多我们以前没有想到过的问题。只要国府拿出革新举措,再让官吏们明白,就能正式推行,在全国革除积弊。”
“没错。”一片附和声响起,众人重重点头,大为赞成范睢这话。
“君上,还有一事,得及时办理。”韩非眉头一挑,道:“各国宗庙、王陵皆是公器,应当毁之,不留一点痕迹,免惹事端。”
六国的宗庙王陵既不属于私人,是公器,因为具有象征意义。若是任其留着,就是在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念想,他们会借机滋事。是以,毁掉各国宗庙、王陵是最好的处置之道。
“韩非,你此议甚是。只是,你有没有想过韩国的宗庙王陵?”秦异人点点头,打量着韩非问道。
“哎!”韩非一声叹息,冲秦异人抱拳,道:“君上,臣出自韩国,这无法改变,还请君上不要毁弃韩国宗庙、王陵。”
韩非的出身是最令他苦恼的事儿,要不是他出身韩国宗室的话,他也就不会被秦异人流放到西域。
“韩非,在寡人出兵灭韩之前,你披头散发,前来见寡人,为韩国计。其实,你并非是想存韩,是在尽孝,因为你不能背弃祖宗。”秦异人点点头道。
这话一出,韩非眼圈儿一红,差点流泪了。秦异人这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了,韩非当时如此做,并不是真要存韩,是因为他出身韩国宗室,不能背弃祖宗,不得为韩国出力,他这是在尽孝。
能懂韩非者,秦异人是也,由不得韩非不激动。
“韩非,我们来个协定。你忠心为大秦,那么,寡人就留着韩国宗庙王陵。若你有异心,休怪寡人无情。”秦异人眼中精光闪烁,盯着韩非。
“谢君上。臣一定尽心尽力。”秦异人这是法外施恩了,韩非哪能不感动,忙跪在地上,冲秦异人叩头谢恩。
秦异人扶起韩非,冲众人道:“经过这些天的朝议,寡人以为革新举措主要有:料民,查清山川地理人文口众之数,为治理提供准确的数目,此为第一要务。”
料民,相当于现在的“人口普查”,极为重要。只有经过料民,掌握了第一手准确的资料,才能进行治理。
“道路不通,难以通行,车同轨势在必行,这事得由蔡泽拿出个章程出来。”秦异人冲蔡泽道。
道路宽窄不一,一国的道路与另一国不同,这会极大的阻碍经济的发展,修路就是重中之重了。
“要想富,先修路”,这很有道理。
“诺。”蔡泽忙领命。
“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要想有饭吃,就得种地,就得兴农事。要兴农事,就得兴修水利。”秦异人冲李冰和郑国,道:“这兴修水利之事,就交给二位了,你们得好好筹谋。”
李冰和郑国是两位绝世水工,把这事派给他们再好不过了。
“诺。”治天下之水正是二人心中所想,无不是大喜,欣然领命。
“文字不一,交流不便,书同文势在必行,这事就交给荀子和公孙龙子。二位率领一批饱学之士,考证出最能代表华夏传承,最为正统的文字。”秦异人冲荀子和公孙龙子道。
荀子和公孙龙子是当时学术界的泰斗,学识渊博,把这事派给他们令人放心。
这是大好事,欣然领命。
“废分封,立郡县,天下设郡县,郡县一设立,就能废除各处关隘,此事刻不容缓。”秦异人冲李斯道:“自从寡人北征匈回来后,李斯你就在着手此事,这事还是交给你,由你牵头。”
在秦异人北征匈奴回到咸阳后,就把李斯派去管理图籍,收集资料,为的就是此事。眼下,正是李斯施展的时候了。
“诺!”李斯昂头挺胸,大声领命。
“丞相,你居中策应,从中调度。”秦异人冲范睢道。
“诺。”范睢身为丞相,不是要事必躬亲,而是从中调度策应。
“朝议先暂停,你们立时行动起来,拿出可行的办法。然后重开朝议,趁着各地官员、名士、饱学之士集中的良机,好好细商。”秦异人最后道。
人多力量大,可以集思广益,找毛病,推搞各种细节,使得革新举措更加适用,也就是更加具有可操作性。
范睢他们领命后,自去忙碌。
虽说秦异人早就在准备一统之后的治理,然而,真正事到临头时,方知其中的艰难。
秦异人、范睢、李斯他们又是忙得没有时间吃饭,没有时间睡觉,眼睛红通通的。
好不容易,费时半月,方才拿出个大概,然后,秦异人再度召开朝议。
前段时间,经过近二十天的朝议,已经达成了共识,大的方向上没有分岐了。可是,在执行的细节上,又是分岐很大,天天都在争论,整个朝殿中嗡嗡直响,如同打雷似的。
好在,随着时间的进行,这种争议越来越小,共识越越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