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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殷扬     秦皇纪txt下载     秦皇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O章 争相拉拢

    前十名的诞生,既在秦异人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秦异人、黄石公、尉缭、蔡泽、庞煖、姚贾、顿弱进入前十名在意料之中;乌孙落、山戎复和博格牙这三名异族读书人进入前十名,就让人大为意外了。

    观三人的论战,不得不承认,这三人很有一套,能言善辩,口齿便给,见解独到。

    “这是好事,说明异族仰慕华夏。”司马梗大是欢喜。

    “是啊。异族精通中原之书,一点也不必惊讶。”王绾笑着道:“长平大战的罪魁祸首,冯亭,就是一胡人,在中原游学有成,在韩国出仕,做到韩国上党太守,引发了长平大战。”

    长平大战千古有名,然而,引爆长平大战的是个胡人,还真是让人意外。

    “就算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三人盯紧点。尤其是乌孙落,更是要小心。”秦异人眉头舒开。

    乌孙落是匈奴小部落乌孙落的王子,身份并不高,不过,匈奴在日后为祸之烈,千古少有,秦异人当然要小心些。

    “公子放心吧,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密切注意。”司马梗是信心十足。

    “经过这番论战,不少士子、读书人是身价倍增,我在想,会有很多人争相拉拢吧。”秦异人笑道。

    “那是一定的。”司马梗笑得特别开心,道:“他们再怎么拉拢,能有我们秦国招揽的人才多吗?杰出的人才,几乎都去了秦国。”

    长平大战后,天下大势已明,秦国的统一之势已成,只要稍有眼光之人,都会选择去秦国,可以这样说,这次抡材大典,秦国才是最大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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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申君住处。

    李斯快步到来,还未通名报姓,只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李斯,你总算是来了,快快请进,请进。”

    只见春申君在心腹门客李园的簇拥下,快步而来,笑得特别畅快,一脸的亲切笑容,仿佛见到老祖宗似的。

    李斯虽然未进入前十名,不过,他的才干已经展露不少,若是再假以时日,让他成长的话,必是一盘盘大才,而春申君手下就未有一个这样的得力干才,春申君很想拢络李斯。

    “李斯见过令尹。”李斯忙见礼。

    “免了,免了。”春申君执着李斯的手,拉着李斯进去,笑道:“哦哟!同为楚人,在邯郸相见,份外亲切呀,这些俗礼就免了。”

    来到厅堂,春申君亲手扶着李斯坐下,命人送上茶水,亲手为李斯递上。

    若是对一般人来说,这是莫大的礼节,一定会感动万分,然而,对于李斯来说,没有丝毫荣宠之感,反倒是觉得别扭。

    李斯对春申君的为人很是清楚,他只手遮天,贪得无厌,心肠狠毒,绝不会引荐自己。李斯很想拂袖而去,不过,他的家小在上蔡,他若是得罪了春申君的话,他的家小必然要遭到诛连,只得强忍着,忙婉拒道:“不敢有劳令尹。”

    “有什么劳不劳的?”春申君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了,堆了一层又一层。

    饮了一会茶,春申君命人摆宴,邀请李斯入座,亲自为李斯斟好酒,端起青铜酒爵,笑道:“李斯,敬你一爵!你在抡材大典中有不俗的表现,为大楚扬威!”

    “令尹言重了。”李斯端起酒爵,谦逊一句,两人一干而饮。

    春申君极为热情,不断为李斯斟酒,酒酣耳热之际,春申君盯着李斯,问道:“李斯,抡材大典结束后,你意欲何为?”

    “还能有何为?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能有一条活路,能有一餐饭,就是幸事了。”李斯很是感慨。

    他是最底层的布衣,最是了解布衣之苦。

    “哦哟。李斯,你不必如此颓丧,我府里正缺你这样的大才,你可愿屈就?”春申君开始招揽李斯了。

    当然,他的招揽并不是为了楚国,而是为他培植势力。

    “谢令尹美意,李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李斯摇摇头婉拒。

    “大胆李斯,令尹亲自相邀,这是何等的荣耀,放眼天下,有几人能有如此荣耀?你不识令尹美意,饶你不得。”李园沉声喝斥,一挥手,几个身材高大的武士立时进来,盯着李斯,如狼似虎一般。

    春申君死盯着李斯,一言不发,脸色有些阴沉。

    以春申君的权势,谁敢拒绝他?李斯不识好歹,拒绝他的美意,那就是不给他面子,他很是恼怒。

    “令尹勿恼,请容李斯把话说完。”李斯很是镇定,一点也不慌乱,道:“李斯已拜荀子为师,欲随荀子求学,非不知令尹美意。”

    “当真?”春申君有些不信。

    “千真万确!”李斯重重点头,声调不高,却是让人不敢有丝毫置疑。

    “你早说嘛。”春申君大笑,一挥手,武士退了下去,冲李斯笑道:“这是好事呀,一定要好好学,学成了回楚国,好好报效父母之邦。”

    李斯眼里闪过一抹讥嘲,春申君并没有发觉,笑道:“令尹放心,若非不得已,谁愿舍弃父母之邦呢?”

    “是极!是极!”春申君拊掌大笑。

    他却不知,李斯这话只说了半句,还有半句是“象楚国这样为世家大族把持朝政的国家,想要出人头地,不得不远走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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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石公住处。

    “见过先生。”平原君在心腹门客毛遂的簇拥下,小跑着过来,冲黄石公见礼。

    “见过平原君。”黄石公脸上泛着笑容,忙回礼:“平原君,屋里请,请。”

    “先生请。”平原君与黄石公并肩而行。

    来到屋里,黄石公请平原君就坐,为他奉上茶水,笑道:“多有慢怠,还请平原君不要见怪。”

    “岂敢,岂敢。”平原君爽朗一笑,忙摇手,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了。

    “平原君日理万机,极是繁忙,此次前来不知有何要事?”黄石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平原君前来他这里,不用想也知道是要招揽他了。

    “先生盘盘大才,天下少有,若是埋没,甚为可惜,不知先生可愿入赵出仕?”平原君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黄石公。

    黄石公的才具在抡材大典中已经得到展现,极为了得,这是一个大才,绝不能让他去秦国。能招揽当然是好,若不能招揽的话,就要除掉。

    “平原君厚爱,黄石感激不尽。”黄石公婉拒道:“黄石本是山野之人,无心出仕。”

    “既是山林隐士,先生为何前来参与抡材大典?”平原君有些好奇了。

    “平原君过听了,隐士并非一定要隐姓埋名,不问世事。计然亦是一隐士,却是名动天下,计然学为天下所重。”黄石笑言道:“黄石此番前来参与抡材大典,是想见识天下英杰,非为出仕也。”

    “先生可是要入秦?”平原君仍是不信,紧逼一步。

    “非也,非也!黄石眼下无此意。”黄石公摇头。

    黄石公已经向秦异人效忠了,他要追随秦异人,秦异人不回秦国,他当然不会去秦国。

    平原君不明其中道理,还以为黄石公真无入秦之意,脸色缓和,笑道:“甚好!甚好!”

    黄石公无入秦之意,平原君也就放心了,闲谈几句,立时离开。

    “动了杀机。”黄石公望着平原君的背影,冷冷一笑道:“我黄石也是你能杀得了的?你一愚笨之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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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陵君府第。

    尉缭到来,信陵君快步相迎。

    把尉缭请进府里,信陵君命人奉上茶水,笑道:“不观抡材大典,不知国尉之子是人中龙凤,无忌惭愧惭愧。”

    他还真的当得“惭愧”二字,在他一生中,有三个大才从魏国离开:乐毅、范睢和尉缭。他以养士成名,却并未得士,真正的“士”不屑与他为伍。

    尉缭是魏国国尉之子,大才盘盘,极为不凡,就是廉颇都知其名,他却不知,还有脸说,他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要是秦异人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对他大肆嘲讽。

    “信陵君过誉了。”尉缭谦和的笑笑。

    “尉缭,你曾祖、祖父、你父三代国尉,魏国待你家不簿啊,不知你愿为魏国出力?”信陵君盯着尉缭。

    “父母之邦,谁不愿出力?”尉缭当即笑道。

    心里却是在暗叹:“若是可以的话,谁愿远走他邦?张仪、乐毅、范睢,皆为魏人,大才不凡,却是被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活活逼走啊。”

    “甚好,甚好。”信陵君当即笑了,很是欢畅,道:“你有此心,不愧为魏人。眼下嘛,你若回国,须贾当道,未必有你的出头之日,不若在我府里暂居,容我为你谋一美差。”

    若是能把尉缭笼络住,这对信陵君来说有着莫大的好处:一是尉缭才具不凡,若尉缭肯为他所用的话,远胜他任何一个门人,会让他如虎添翼。

    再者,尉缭是魏国国尉之子,可以通过尉缭获得老缭子的帮助,魏国军队几乎掌握在他手里了,这对于想要成就大事,当魏王的信陵君来说,是无上美事。

    “魏国有你这种自私自利、沽名钓誉之徒,岂能不弱?岂能不亡?”尉缭在心里感慨。

    “谢信陵君美意,尉缭要著兵书,需要游历天下。”尉缭婉拒。

    “著兵书?”信陵君大是惊讶,仿佛记起了什么,道:“哦!你们家的兵书已历三代,还未成书?”

    “未成。”尉缭如实答道。

    “那你多加努力,书成之后,可否容我一观?”信陵君忙问道。

    尉缭家的兵书已历三代,仍未成书,若是成书的话,必是了得,信陵君是真想一睹为快。

    “还要请信陵君多加指教。”尉缭回答得很有技巧。

第一一一章 止战之道,息兵之术

    秦异人府第。

    秦异人与荀子、公孙龙子、乐毅、廉颇痛饮,酒到爵干,好不快活,直到酒足饭饱,荀子冲秦异人道:“异人公子,接下来我们要商议一下最后一战的命题,还请公子回避。”

    明天就是最后的决赛了,前十名同台论战,竞逐天下每一名士,这需要一道命题,荀子、公孙龙子、乐毅和廉颇四个评判自然是要好好商议商议。

    “不会吧?”秦异人大为诧异,道:“本公子是抡材大典的主办人,我有权知晓这命题。”

    “异人公子,你虽是抡材大典的主办人,可你也是名士,你在参与论战。若你提前知晓了命题,这对他们不公平。”公孙龙子坚决支持荀子的决定。

    “没错,我也是此意。”乐毅附和一句。

    “小兄弟啊,你们秦国雄视天下,无惧任何挑战,难道你还想占这点儿小便宜?”廉颇目光灼灼,打量着秦异人。

    秦异人想想了,道:“好吧,你们赢了,本公子回避就是。”

    站起身,出了屋,叫来孟昭,吩咐道:“守好这里,十丈以后,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吩咐完,转身离去。

    屋里,廉颇竖起耳朵倾听,笑道:“他走了。”

    “其实,他知晓也没什么,只是想要看看他的急智,他明日会如何论战罢了。”荀子笑呵呵的道。

    “异人公子能言善辩,多有惊人之论,这点我很满意。只是不知他的急智如何?”公孙龙子笑着附和一句,道:“明日这命题一定要出得难些,要很难。”

    “要出何种命题?”廉颇问道。

    “这个……正是需要我们商议的。”荀子沉吟着道:“这次抡材大典,英才汇聚,盘盘大才不少,若没有很难的命题,难以出采。”

    这次抡材大典比哪一次都要盛大、隆重,黄石公、尉缭这些人才智极高,若是一般的命题,真的没什么意思,要找一个很难的命题方能出采。

    问题是,这命题不好找啊,博学如荀子、公孙龙子都感到棘手。

    “我倒有一个想法。”乐毅缓缓开口道:“我这个命题是数百年的难题,留给他们论战的话,难度估计太大了。”

    “哦。”荀子、公孙龙子和廉颇大感兴趣,忙问道:“何种命题?”

    “我这命题就是……”乐毅压低声音,轻声道。

    “这个……你这命题不是一般的难,是太难太难了。”荀子一脸的惊讶,抚着胡须,沉吟道:“这命题难住了无数的博学之士呀,是不是太难了?”

    “着实太难。”公孙龙子沉吟一阵,道:“不过,若是用这命题的话未尝不可。自从周室失德,先有五伯争霸,后有七大战国力征,天下苦战国,苦不堪言,无数的人仁人志士都在为此而努力。如今,长平大战后,天下大势已明,操于秦手,秦若要成就一统伟业,必须要解决这一命题。若秦人连这一命题都解决不了,何谈一统?”

    “有理!有理!”廉颇大声附和。

    “照你这么说,这一题就是专为异人公子出的了?”荀子很是吃惊,打量着乐毅。

    “没错。”乐毅点头道:“天下大势操于秦手,一统伟业必然由秦完成,前十名中唯有异人公子有此机会。若异人公子要有所成,必要面临这一命题,他过不了这一命题,何谈一统伟业?”

    “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荀子扫视公孙龙子和廉颇。

    “我赞同。”公孙龙子和廉颇齐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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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王宫,上书房。

    秦昭王头戴玉冠,身着王袍,跪坐在矮几上,面色凝重,道:“今儿是抡材大典最后一战的日子,异人会有何等言词,寡人要第一时间知道。都准备好了?”

    长史桓兴忙道:“禀君上,都准备好了。臣已传信给司马梗,要他记录,第一时间传回咸阳。”

    “那就好,那就好。”秦昭王一脸的赞赏,道:“前几日的论战,观异人所言,颇有可取之处。”

    紧接着,秦昭王眉头一掀,如同出鞘的利剑,沉吟着道:“观异人所言所行,很是明智,如此明智之士,怎能质赵?当年寡人要太子挑一不堪重任的子嗣质赵,他为何挑中了异人?”

    桓兴欲言又止。

    “桓兴,你有何话要说?”秦昭王发现桓兴的举动,沉声问道。

    “君上,自这几日异人公子的言论传来,臣大为惊异,异人公子很是明智。于是,臣就查了查……”说到这里,桓兴打住,不再往下说。

    “说。”秦昭王沉声喝道,虽只一个字,却是如同惊雷一般。

    桓兴愣了愣,道:“异人公子之母夏姬,原本很得太子欢心,自从她入了太子府,夏姬就被冷落……”

    “好了,莫说了,寡人明白了。”秦昭王一挥手,阻止桓兴说下去,长叹一声道:“寡人这个儿子啊,就是夫人当家。”

    叹息一阵,道:“此事,你不得对任何人说起,寡人自有处置。”

    “诺!”桓兴忙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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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郸,胡风酒肆,今儿是人山人海,前来观战的人多不胜数。

    不过,他们有一共同的话题,大声议论。

    “真黑!太黑了!门票这玩意儿,居然要这么多金。”

    “最普通的门票也要一金,雅座就要十金,大宾座要百金,这太黑了,比抢金还要可恶。”

    “秦人真是虎狼之性,贪得无厌啊。”

    “你无金,可以不来啊,有的是人来呢。你瞧见没?门票供不应求,早已卖光了。”

    抡材大典早就传疯了,人们很是关注,尤其是决赛,更是为人关注。秦异人趁机捞金,把门票卖得特别贵,最普通的门票也要一金,说出去太吓人了,这太贵了。然而,门票却是供不应求,早早就卖光了。

    “虎狼秦人,太贪了,太贪了。”信陵君怒气冲冲,脸孔扭曲,鼻子眼睛挤作一团了,因为他进场要一千金,而且是秦异人指定的。

    信陵君很想不给,然而,秦异人有的是话说“你是抡材大典的发起人,若你不到场,你会被口水淹死的。”

    作为抡材大典的发起人,若信陵君不来观战,一定会被无数人指责,要是别有用心之人,诸如秦异人,从中推波助澜的话,信陵君的麻烦就更大了。

    信陵君只得一咬牙,交了一千金,他很肉疼啊。

    另一个肉疼金的是春申君。作为楚国令尹,春申君代表楚国,他完全可以免费入场,然而,秦异人特别照顾他,要他出一千金,不然的话,他莫想入场。

    春申君很想不给,不过,他很是清楚,秦异人这是在报复他,报复他一到邯郸就窜掇信陵君和平原君前来闹事,春申君心有所忌,不得不出一千金。

    至于平原君,秦异人手下留情,只收了他五百金,略作惩罚罢了。之所以对平原君手下留情,是因为平原君算半个东道主,不然的话,秦异人才不会只收五百金呢。

    赵孝成王、天子使者颜渊、司马梗、须贾、后胜、剧辛、韩开地,玉夫人、老猗顿、卓异、田恪、白厢……名流云集,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作为名流,要是不来观战,定会为人耻笑,尽管门票很贵,他们仍是掏金前来。

    荀子、公孙龙子、乐毅和廉颇四人拾阶而上,来到论战台上,在评判席入座。

    赵孝成王一见廉颇到来,满脸羞愧,一颗头颅直往裤裆里钻。长平大战虽然过去时间不短了,赵孝成王仍是不想见到廉颇。这次观战,他很不想来,就是不想见谦廉颇,然而,作为赵国国君,若他不来,定会为天下笑,不得不来。

    荀子站起身,抱拳行礼,来个团团揖,道:“抡材大典时至今日,已至最后论战,有请异人公子、黄石、尉缭、蔡泽、庞煖、姚贾、顿弱、乌孙落王子、山戎复王子、博格牙王子入场!”

    秦异人领头,黄石他们紧随秦异人,快步而来,到来论战台上,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周室失德,天下大乱,先有五伯争霸,后有七大战国力征,征战不息,生灵涂炭,黎民苦战国,苦不堪言!”荀子缓缓开口,说出命题,道:“为息兵罢战,无数的仁人志士出谋划策,墨子主张兼爱、非攻,孔子主张克己复礼,老子小国寡民……诸子百家皆有主张,却是谋越多,战越烈,征战不休,天下不宁。你们可有止战之道,息兵之术?”

    荀子声音清越,一番话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然而他的话一落音,立时引来一片喧哗。

    “啊!”一片惊呼声响起,如同雷霆轰鸣,出自观战之人之口。

    这些观战之人,个个张口结舌,一脸的震惊,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命太过骇人了,太有难度了。

    自从周天子失德,天下大乱,诸侯力征,无数的仁人志士都在寻找“止战之道”、“息兵之术”,历经数百年,涌现出了墨子、孔子、孟子、荀子、公龙孙子……这些杰出的思想家;李悝、吴起、商鞅、苏秦、张仪……这些实干家,还有鬼谷子这样专心培养人才的学者隐士,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还天下康宁,息兵、罢战。

    其结果却是,数百年来,征战不休,反而更乱了,打得更加惨烈了。

    这一命题难倒了无数仁人志士,其难度可想而知,以此为命题,谁能不震惊?

第一一二章 一之道

    “这个……”秦异人震惊无已,打量着荀子、公孙龙子、乐毅和廉颇,暗自腹诽:“你们故意刁难的吧?”

    这命题难倒了无数人,包括墨子、老子、孔子、孟子、荀子、公孙龙子、鬼谷子、李悝、吴起、商鞅、苏秦、张仪、乐毅、田单、范睢……他们哪一个不是名动千古的智士?他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主张,想要息兵、罢战,最终却是不可得,反而更乱了,战争越打越惨烈,长平大战是最好的代表。

    而且,诸子百家是穷尽一生之力而提出主张,在如此短短时间内,谁能提出好的主张?压根儿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是刁难,绝对是刁难。

    秦异人朝黄石公一瞧,黄石公缓缓摇头,双手一摊,一脸的无奈。

    黄石公的才智不需要说的,盘盘大才,对于止战之道,息兵之术,他自然是想过的,也有自己的看法。问题是,诸子百家都有主张,他的主张未必比诸子百家高明。若是提出与诸子百家相同的主张,对于黄石公来说,他不屑为之。

    再瞧尉缭,也是摇头,不言不语。

    蔡泽、庞煖、姚贾、顿弱他们也是一脸的无奈,肯定没有比诸子百家更好的主张了。

    “依我说,你们中原人打了数百年,没有打出个结果,就不必再打了。你们也不必争了,就把中原让出来吧,让给我们大匈奴,大匈奴保证让你们不会再打生打死了。”乌孙落想了想,大声道。

    “闭嘴!”一片喝斥声响起,如同雷霆轰鸣,那些观战的人横眉怒目,怒视着乌孙落。

    “我们中原的事儿,何须你来多嘴?”观战人群大声斥责。

    虽然七大战国力征,中国处于大分裂时期,但在对外敌这事上,却是一点不含糊,绝不容允异族胡言乱语。

    若是有鸡蛋砖头的话,乌孙落必然是被砸得鼻青脸肿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乌孙落把怒气冲冲的人群一扫视,头皮发麻,他要是再说下去,焉知会不会失控,把他揍死:“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总得有个主张啊。”

    最后这句话倒是有理,黄石公率先表态道:“谁能提出止战之道,息兵之术,我认输。”

    “我也是。”尉缭、蔡泽、庞煖、姚贾、顿弱他们齐声附和。

    “我很不甘,却是遇到如此之难的命题,不认输也不行了。”山戎复表态了。

    “不认输不行啊。”博格牙叹口气:“好不容易来次中原,参与抡材大态,还没有论战就输了,晦气晦气!”

    他是越族王子,来一次中原不容易,本想好好表现表现,却是没想到,遇到如此之难的命题,不认输也不行。

    都认输了,就剩下一个秦异人了,他立时成了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荀子、公孙龙子、乐毅、廉颇、司马梗、王绾、黄石、尉缭、蔡泽、庞煖、姚贾、顿弱更是一脸的期待,很是盼望他提出高明的见解。

    秦异人眉头紧拧着,沉吟不语。

    “秦人,认输吧,你不可能比墨子、孔子、老子更了得,认输不丢人。”

    “是呀,这是难住无数人的命题,真的不丢人。”

    观战的人群齐声叫嚷,大声催促秦异人认输。

    “秦异人,就算你不想认输,可是,你有那才智么?要知道,墨子、孔子、老子……诸子百家,哪一个不是才智非凡,他们都没能找到一条真正的止战之道,息兵之术,你怎能找到呢?”信陵君恨透了秦异人,秦异人越是吃憋,他越是欢喜,大声吆喝。

    “是呀。秦异人,你快快认输吧。”春申君扯起嗓子吆喝。

    他也恨透了秦异人,巴不得秦异人倒霉。

    若是秦异人认输的话,这次抡材大典就没有第一名士,抡材大典的盛况就会大打折扣,秦异人这个主办人的名声就会一落千丈,甚至会成为人们的笑柄。

    “哈哈,谁说本公子没有主张?”然而,就在这时,只见秦异人眉头一掀,大笑不已,挑衅的冲信陵君和春申君一扬下巴儿。

    “你要是有主张,除非日头从西边升起。”信陵君一裂嘴角,一脸的讥嘲之色。

    他扪心自问,他自己不可能提出与诸子百家不同的主张,秦异人就更别想了。

    “异人公子,你有何高见?”荀子眼中精光暴射,大声问道。

    这问题正是所有人想要问的,无不是睁大眼睛,死盯着秦异人。

    “我的主张就是一,归于一,便可止战、息兵。”秦异人昂头挺胸,昂昂而言。

    “一之道?”一片惊呼声响起,所有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诸子百家提出了各种各样的主张,墨家主张兼爱、非攻,儒家主张克己复礼,老子主张小国寡民、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却是没人提出统一的主张。

    尽管在当时,统一之势渐成,仍是没有学者深入的研究一之道。

    当然,统一的呼声一直存在,只是没有人深入的研究,没有发展成一套完整的理论,这是战国时代的一大缺陷。直到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理论研究的不足就暴露出来了,引发了剧烈的争论,最终酿成了不少惨祸,比如“焚书坑儒”。

    焚书坑儒之所以发生,是因为儒家逆着历史潮流而行,力持分封之议,老调重弹,一而再,再而三的扰乱李斯主张的废分封、立郡县之策,秦始皇火了,干脆把儒学禁止,把儒家的书籍烧了,看你还能怎么样?

    儒生们仍是不服气,还要再闹,秦始皇干脆把他们杀了,这总不能闹了吧?

    秦异人这一主张,与众不同,很富有震憾力,要人们不震惊都不成。

    “异人公子,何为一之道?”荀子是治学大家,是学术界泰斗,开始深入探讨了。

    “本公子的一之道,与流传数百年的一统之论截然不同。”秦异人开始阐述他的一之道了:“废分封、立郡县,书同文,车同轨,度同衡,一法令,一制度,废除关隘,盘整河山,再造华夏!”

    “……”

    所有人集体失声了,个个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如同石雕一般。

    就是荀子、公孙龙子、乐毅、廉颇、司马梗这些名动天下的人物,也是个个张口结舌,震惊无已。

    秦异人提出的一之道与流传数百年的统一言论截然不同,大为不同。

    流传数百年的统一言论,主要是主张回到周室的框架内,实行分封制。秦异人一来就提出废分封,立郡县,谁能不震惊?

    “狂妄!”

    “闭嘴!”

    公孙丑和万章这些儒生如同火烧了屁股似的,一蹦老高,指着秦异人,口水乱溅,大声喝斥:“秦人狂悖无行,不奉圣人,不遵圣人之教,不行分封,此为国贼也,我等当诛之!”

    儒家为何总是能得到历朝历代的推崇?说到底,儒家最适合为既得利益者鼓吹,维护既得利益者。秦异人提出废分封,立郡县,这与他们的理念背道而驰,公孙丑、万章这些儒生能忍受吗?他们能不跳出来吗?

    “哈哈!”一片轰笑声响起,出自观战之人之口。

    在当时,儒家不过是自我感觉良好罢了,为诸子百家所不容,他们如此跳脚,人们岂能不喜?在人们的眼里,公孙丑和万章之辈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肃静。”公孙龙子沉喝一声,轰笑声立时停歇。

    “异人公子,据我所知,分封乃是三代之治,行之两千余年了,行之有效,天下大治,为何要废分封?”公孙龙子发问了。

    这并不是刁难,而是论战必须的过程,唯有通过这种诘难,方能把一个主张真实的展现在人们面前。

    “分封是三代旧治,行之两千余,真的是行之有效?”秦异人却是针锋相对,提出相反的主张:“分封之下年年大乱,少康中兴、宣王中兴,皆是因此而生。天子分封诸侯,而诸侯治民,天子做什么了?天子只不过收贡物,收礼物,谁的贡物送得多,谁的礼物送得丰厚,谁就是忠臣,谁就能得到天子的褒奖,他们把天下当作了什么?他们把天下当作了礼物,赠来赠去,这就象盗贼抢劫。”

    三代实行分封制,天子根本就不管国人的死活,只管收礼收贡物,谁送的贡物礼物丰厚,谁就是忠臣。至于这些礼物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巧取豪夺,是不是横征暴敛,天子是不管的。

    即使天子要管也管不了,因为诸侯有兵有粮有土地,惹急了,反了就是,天子也不敢太过份了。

    “好!”这是三代通病,战国古人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们就生活在这种残酷的暴政当中,大起共鸣,齐声叫好。

    “郡县制,就是要由天子亲自治理天下,法有定式,依法行事,赋税有定,不得随意更改;国无隶身,一体国人;不分贵贱,一体同法……”秦异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片喝采声淹没。

    “好!采!”人们爆发出惊天的喝采声,欣喜若狂。

    山东之地,法无定式,有法不依,横行不法之事哪天没有?哪时哪刻没有?观战人们不少人亲身经历,秦异人提出的主张说到他们心坎上了,要不叫好喝采都不成。

    当然,也有人不爽,这就是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这些贵族了,他们就是特权阶层,若是依法行事,他们就失去了特权,他们还能是贵族?

第一一三章 第一名士

    山东之地是一锅夹生饭,半封建制度,半奴隶社会,这本就充斥着众多的矛盾。更别说,山东之地法式不健全,有法不依,特权横行,贵族不顾国人死活、穷奢极欲,引发的矛盾就更多了,但凡山东国人,谁个没有被欺凌过?谁没有仇恨?

    秦异人描绘的蓝图,他们做梦都想拥有,人人扯起嗓子大声叫好,声浪直贯霄汉,良久难久。

    过了良久,喝采声终于停歇,乐毅眉头一掀,问道:“异人公子,书同文又何解?”

    秦异人提出的一之道太过新颖,听所未听,闻所未闻,要乐毅他们不好奇都不成,不得不一一解析。

    “七大战国,各有各的文字,再加上小诸侯亦有各自的文字,放眼天下,文字何其多也!”秦异人先来一句感慨之言,这才接着剖析,道:“一个‘马’字,就有近十种写法;一个‘敢’字,竟然多达二十余种写法,行走于列国间,光是花费在文字上的时间就让人难受的,若是不能一文字,还有方便之可言吗?”

    “极是!极是!”荀子、公孙龙子轻轻击掌,大声赞好。

    对于寻常国人来说,兴许他们不了解文字过多造成的不便,不过,对于荀子和公孙龙子这等游学天下的大家来说,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正是因为各国有各国的文字,在战国时代拥有的文字多达数十种,这造成的不便可想而知。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感到极为不便。举个例来说,秦始皇要了解齐国的情况,他必然要看齐国呈上来的奏章,而这些奏章多数用齐国文字写成;他要了解赵国情况,有不少奏章是用赵国文字写成。

    秦始皇决心统一文字,一个国家只准有一种文字,大家都来使用这种文字,如此一来,很是方便。

    “异人公子,你以为哪国文字可适用于天下?是秦国的籀文?”乐毅接着发问。

    这问题为人关注,观战的人们个个睁大了眼睛,死盯着秦异人。

    “本公子以为,何种文字最为适用,这不是由本公子说了算,也不是由乐毅先生说了算,也不是由荀子、公孙龙子说了算,应当集中一批大家,进行考证,哪种文字最能代表华夏文明,哪种文字便可通行天下。”秦异人缓缓道来。

    “好!”一片叫好声响起。

    七大战国各有各的文字,并不是凭空造出来的,而是根据华夏文明而来,哪种文字最符合华夏文明,哪种文字就该通行天下,这话谁也不能有异议。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把秦国的籀文推行到全国,并非秦始皇的一己之私,而是集中了大量的学者进行考证,竟然发现,秦国的籀文最是正统,最能代表华夏文明,这才通行天下。原因在于,秦国所在的关中就是周室的祖地,周室就是岐丰之间发展起来的。周灭商后,继承了商朝的文字。周平王东迁后,这文字又由秦国继承了。

    “车同轨这事我想不必再问了,只要离开过邯郸的人都知道,天下道路千奇百怪,各有各的尺度,一辆车难以通行一国之地。”公孙龙子大声,道:“能用一辆车通行全国各地者,七大战国中,唯有秦国。”

    山东之地实行的是分封制,因为层层分封的关系,造成关卡众多。要想让关卡最有利于自己,最好是修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道路。如此一来,一国之中的道路千奇百怪,就不必惊奇了。就说赵国,虽有全国统一的道路标准,可是,到了平原君封地里,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的道路他说了算,与赵国的标准不同。

    “好!采!”

    道路之苦,只要是战国人都知道,压根儿就不必再让秦异人来解析了,人们又是一阵叫好喝采。

    “度同衡这事,我想也不必再问了。”廉颇接过话头,道:“我是将军,对大赵的山山水水颇为了解。同样的,对度量衡不同造成的不便,深有感慨。”

    说到这里,眼中精光一闪,道:“七大战国各有各的度量衡,诸侯封地内又有各自的度量衡,豪强世家又有各自的度量衡,一层一层下来,放眼天下的度量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不说他处,只说邯郸,在邯郸城里通行的度量衡不下于二十余种,七大战国的度量衡在使用、世家大族的度量衡在使用,诚让人叹也。”

    “好!采!”一片叫好声响起,观战人群爆发出惊天的吼声。

    观战之人,有很大一部分为邯郸国人,他们生活在邯郸,深知在邯郸买卖东西是何等的不方便。要想与楚国人做买卖,就得依楚国的度量衡;要与齐国人做买卖,就得依齐国的度量衡,每与一国之人做买卖,就要依其度量衡,这是何等的不便?

    更要命的是,即使一国也不止一种度量衡,少则数种,多则十数种。比如说齐国,若是与田氏做买卖,还得依田氏独特的度量衡,这又是一不便。

    唯一方便的兴许就是与秦人做买卖了,就是与清夫人做买卖,也只有秦国的度量衡。因为,自商鞅变法时起,秦国就统一了度量衡,举国一制,没人敢另外弄出度量衡。

    正是因为战国时代度量衡不统一,多如牛毛,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果断的统一了度量衡,这极大的方便了百姓,却给后人列为暴秦的铁证,诚可叹也。

    “废除关隘,我想也不必再解析了,是个人都明白这有多么重要。”荀子接过话头。

    “没错!”

    “我辈谁个不明白?”

    一片轰然响应声响起,直贯九霄。

    “关隘之不便,天下人皆知。从楚之陈城到邯郸,不过千里之地,竟然有近五十道关隘,每过一道关隘,就要收一次赋税。”荀子侃侃而谈,道:“即使如清夫人、猗顿氏这些大商家,从陈城到邯郸,也要缴纳近十次赋税。这还是他们财雄势大,小封主不敢招惹他们,不得不开方便之门。若是小商社,每过一道关隘就要纳一次赋,谁敢走天下行商?”

    “哎!”关隘之害,战国时的大弊政,观战人们谁个不知?齐声长叹。

    “我曾从陈城到邯郸,路遇一家,祖代三辈人,没有走出过方圆十里。”荀子的心情很沉重,道:“原委何在?因为他家所在之地为关隘重重包围,若是走出十里之地,就要缴纳多如牛毛的赋税。”

    战国时代,不仅仅是商人行商要缴赋,就是过路也要缴赋,而且还很沉重,这极大的阻碍了国人出行。

    “祖辈三代仅能在方圆十里内生存,这是一个圈,圈养了三代人!”荀子的声调转高,很是气愤,大声道:“关隘之废,刻不容缓!”

    “哎!”一声长叹,出自观战人们之口,他们心情沉重,没有叫好喝采。

    关隘之害如此沉重,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果断的下令摧毁这些关隘,这应该是很得民心的仁政了。然而,到了后人嘴里,这又是秦始皇残暴的铁证,很让人无语。

    荀子、公孙龙子、乐毅和廉颇四人对视一眼,相互点头,荀子道:“敢问异人公子,如何盘整河山?”

    这个问题其实可以不必问了,因为黄石公他们已经认输,秦异人提出的主张远非他人所能及,他完全可以成为第一名士了。

    不过,这是给秦异人的机会,让他再度阐述自己的主张。

    秦异人当然不会错失这一机会,道:“自周室取天下,到如今已逾八百载。八百载,山河巨变,沧海可变桑田,高岸可为谷,深谷可为陵,今日之势早已非八百载前所能比,盘整河山已成当务之急。一山之上,关隘无数,难有畅通之路;一河之上,堤坝无数,拦河截流,不放水,或是导向他处为害,此等事,多不胜数。”

    战国时代,损人利己的事儿多如牛毛,一条江,一条河,都可以为害。就拿洛阳的东周公和西周公来说,两公之地不过数十里,却是争斗不休。东周公欲要种稻,而地处上游的西周公筑坝不放水,这是当时风传天下的笑柄。

    这还是轻的,还有更严重的,筑坝为的就是害你,魏国就是其中的典型。孟子当面指责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魏国丞相白圭:“子过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以四海为壑。今子以邻国为壑,水逆行,谓之洚水。洚水者,洪水也。”

    一句话,战国时代,争斗无处不在,不仅仅在战场上斗得你死我活,哪怕是一山一水都能斗得异常激烈,为害无穷,盘整河山已是刻不容缓了。

    “好!采!”又是一片惊天的喝采声,人们打从心里认可秦异人的说法。

    “异人公子之言让人茅塞顿开,如同醍醐灌顶,然,七大战国力征,战乱不息,如何达到一之道?一之于德,还是一之于力?”乐毅眼中透着睿智的光芒。

    这话的意思就是用力,还是用德来统一,这也是当时争论的一个话题。

    “当然是一之于德了。”秦异人昂昂而言。

    “一之于德?”荀子、公孙龙子、乐毅和廉颇微微摇头,一脸的惋惜。

    因为“一之于德”是一种迂腐的说法,为人不屑一顾。

    这是儒生的主张,公孙丑和万章冷笑道:“还不是拾我们儒家牙慧?”

    “本公子所言之德,非儒家所说的圣人之德,圣人之行,而是民心。”秦异人的声调转高,道:“民心便是德!得民心,便是聚德!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有人不愿一统,便可以德制暴,一统天下!”

    以民心为德,这种说法新鲜,却是很有道理,谁也不能否认,就连公孙丑和万章也是张大了嘴巴,无话可说。

    “好!采!”震天价的喝采声响起,良久难绝。

    “谁是天下第一名士,不消我多说了吧?”荀子笑着扫视人群。

    “异人公子!”一片惊天的吼声响起。

第一章 名士风采

    胡风酒肆外,不计其数的国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睁大眼睛,死命的盯着胡风酒肆,一脸的期盼之色,仿佛在等待老祖宗似的。

    “怎么还不来?还不来?”

    “等等吧,再等等。”

    围观人们不断问询。

    “来了,来了。”

    “快看,那是第一名士,秦国公子异人!”

    “我终于见到第一名士了。”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叫嚷声,个个红光满面,眼里闪烁着炽烈的光芒,激动难已,仿佛见到老祖宗似的。

    只见秦异人在黄石公、尉缭、蔡泽、姚贾、顿弱这些名士的陪伴外,大袖飘飘,从胡风酒肆出来,脸上泛着喜色,意气风发。腰板挺得笔直,整个人英气逼人,如同出鞘的利剑。

    在抡材大典夺得天下第一名士,相当于后世的状元郎,谁能不欢喜?

    秦异人真想放声高歌一曲!

    “我本是秦国质子,为秦国放弃之人,竟然夺得天下第一名士,哼,这消息传回秦国,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该如何想?等本公子挟第一名士头衔,回到秦国再与你们算账。”秦异人在心里不住转念头。

    秦异人质赵,本就是华阳夫人的阴谋,这仇恨秦异人没有忘记。以前,只是因为没有名望,没有势力,若是回到秦国的话,不仅不能夺得王位,反而会被治罪。如今不同了,他夺得天下第一名士,身份地位大不相同了,回秦国一事是该提上日程了。

    “这就是名士之重啊!”秦异人收慑心神,扫视围观人群,只见人人激动难已,见到他就象粉丝见到偶像似的。

    “异人公子!”

    “异人公子!”

    人们激动难已,挥着胳膊,晃着拳头,大声呐喊。

    往昔,秦异人是秦国质子,身份低下,赵人一见到他就是讥嘲不已,如今,却是因为抡材大典而一切都改变了,秦异人要不是亲眼得见,还真是不相信。双手下压,示意人群停下来,吼声如同剪刀剪断似的,戛然而止。

    “一切随名士心意而变化,这就是名士的特权。”秦异人在心里大是感慨,笑道:“谢谢诸位的好意,不过,我是秦人呢,虎狼秦人。”

    “异人公子!”

    虎狼秦人是赵国的死敌,赵人最为痛恨之人,然而,此时此刻,赵人没有丝毫犹豫,扯起嗓子大声呐喊,吼得山响,秦异人的虎狼秦人身份不再是问题了。

    这就是名士之重!

    “公子,请上车。”就在这时,一队赵国的红衣剑士赶着赵孝成王的王车到来,在秦异人面前停下,红衣剑士首领毕恭毕敬的冲秦异人见礼,没有丝毫失礼。

    “王车?”一片惊呼声响起,出自人们之口。

    “也只有王车才配得上异人公子的名望。”紧接着,人们就是赞叹不已。

    天下第一名士可抗王侯,赵孝成王要不是派出王车前来迎接,就太失礼了。

    “赵王真是的,这车太寒酸了。”秦异人并没有登车,仅仅是扫了一眼,嘴角上翘。

    这是王车,还寒酸?人们如同在听天方夜谭。要是在以往,必然是一片指责声,如今却是沉默不言。

    “车来!”秦异人挥挥手,只见孟昭带着一队护卫,赶着一辆气派、霸气的王车到来。

    这车比起赵王的王车还要宽大,更加大气,还有一股古朴之气,让人很是震惊,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这是什么车?”人群惊呼不已。

    “这就是天子王车?”黄石公轻声问道。

    “没错。”秦异人重重点头。

    “好车,好车。”尉缭大声赞叹,一双眼中精光闪烁,在天子王车上不断打量。

    这里的人,谁个不是这样呢?周穆王车不仅比赵孝成王的王车更加宽大、霸气之外,还多了一种古朴之风,很能吸引眼球。

    “请!”秦异人冲黄石公和尉缭侧身相请。

    “我……参乘?”黄石公和尉缭胆识不凡之人,此时也是惊讶莫铭。

    诸侯王车虽然难得,七大战国的国君都有,而周天子王车放眼天下,又有几辆?乘坐周天子王车,这是莫大的荣耀,以黄石公和尉缭的坚韧心性,也是忍不住一阵激动。

    “上车!上车!”秦异人重复一句。

    “好好!”黄石公和尉缭不再客气,手忙脚乱的上了车。

    蔡泽、姚贾、顿弱、李斯他们,还有围观的人群眼里全是艳慕之色,他们恨不得取待黄石公和尉缭。

    如此美事,谁个不艳慕?

    “这……”黄石公和尉缭在车上不住打量,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四下里溜来溜去,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倍儿新鲜。

    “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莫要惊讶。”秦异人把二人的惊奇样儿看在眼里大是无语,以二人的才智、见识本不该如此举动,然而,如此王车谁不好奇?

    “公子放心,我们绝不会惊讶,我们这不过是好奇罢了。”好奇和惊讶是不同的意思,黄石公忙解释一句。

    “这是周穆王西巡用车。”秦异人压低声音。

    “哦。”黄石公和尉缭先是不当一回事的轻哦一声,然后就是双眼圆瞪,一脸的难以置似,惊呼道:“这是周……”

    “嘘。”秦异人右手竖在嘴唇上,示意二人禁声。

    二人反应过来,忙以手捂嘴,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一脸的震惊。

    若是给二人叫嚷开来,让人们知道了,必然会引发一场风暴。周穆王西巡是何等的出名,他西巡用车出现在这里,会让人疯狂的。

    邯郸城里,不乏追车一族,他们知道这消息,还不把秦异人的门槛踏破?

    “谢公子!谢公子!”黄石公和尉缭激动难已,一个劲的道谢。

    乘坐周穆王西巡之车,这是何等的难得?这是何等的荣耀?这是何等的让人激动?

    以黄石公和尉缭的胆识,一般之事哪会让他们如此激动,实在是这种机会太难得了。

    三人并未进入车厢,而是站在车盖下,秦异人居中,黄石公和尉缭一左一右的站在他两侧,簇拥着秦异人。

    “驾!”黑伯满面红光,激动难已,毛细孔都透着喜悦劲头。

    秦异人夺得天下第一名士,这是何等的让人激动,黑伯这个家老岂能不激动?能为秦异人赶车,这是他的荣耀,可以留传给后世子孙的荣耀。

    辚辚车声响起,天子王车在人群的注视下启行,朝赵国王宫驶去。

    蔡泽他们万分想乘坐秦异人的天子王车,却是没有机会,只得上了赵孝成王的王车,在红衣剑士的簇拥下,随在秦异人天子王车后面。

    一路上,只见赵人站在街瞿两侧,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睁大眼睛,打量着秦异人一行。秦异人一行到来,他们就会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吼声。

    “好气派,好风光!”

    “生子当如异人公子!”

    赵人悄声议论,很是艳慕。

    蔺相如乘车而来,正好遇到秦异人到来,忙吩咐道:“让到道侧。”

    “大人,这又何必?他不过是秦国质子,大人岂能为他让道?”门客立时提醒。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秦异人已是天下名士,名动天下,早已不是往昔那个任由赵国折磨的质子了。”蔺相如脸色极为难看,却是无可奈何。

    他是赵国名臣,名动天下,位居上卿之职,面对秦异人这个天下第一名士,他仍是只有让道的份。想想当初,他一心要置秦异人于死地,那时的秦异人在他眼里,不过一只臭虫罢了,想捏就捏死的存在。这才过去几多时日?秦异人竟然成了天下第一名士,名动天下,可抗王侯了,蔺相如感觉如同在做梦。

    “蔺相如,我们又见面了。”秦异人来到近处,朝蔺相如的轺车一打量,扯起嗓子道:“今儿你会不会要赵王杀本公子?”

    “你……”蔺相如脸孔扭曲,却是无言以答。

    今儿他要是让赵王杀掉秦异人的话,定会为天下笑!

    第一名士就是一道护身符,赵国哪敢杀秦异人,只有供着的份。若是杀了秦异人的话,赵国一定会为天下人的口水淹死。

    “蔺大人,你的脸色挺有趣,挺有趣。”秦异人得意的调侃一句,冲蔺相如挥挥手,扬长而去。

    “小人得志!”蔺相如望着秦异人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一声。

    一行人来到赵国王宫,只见红衣剑士列成两队,分站左右两厢,个个昂首挺胸,精神抖擞,如同在迎接大宾似的。

    在通道尽头,只见赵孝成王、平原君以及赵国群臣,个个红光满面,满脸喜色,仿佛大过年似的。

    “奏乐。”司仪一声令下,悠扬的迎宾乐响起。

    “异人公子,你可算是来了。”赵孝成王三步并作两步,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远远就嚷开了。

    按照礼节,秦异人应该下车见礼,然而,秦异人却是站在车盖下,并没有下车的意思。赵成王到来,忙伸出双手,要亲自扶秦异人下车。

    赵孝成王贵为一国国君,他亲自扶秦异人下车,这是何等的荣耀?放眼天下,能有几人有如此荣耀?

    然而,秦异人却是把赵孝王的手一格,道:“敢问大王,今儿可是准备了竹蔑?”

    秦异人上次被拘来赵国王宫,赵孝成王准备了笞刑,准备让秦异人受尽折磨而死。正是在那场较量中,秦异人成功的解除了软禁,讨回财货。旧事重提,当然是要出口怨气。

    “异人公子多虑了,赵丹岂能做这种事?绝不会,绝不会。”赵孝成王脸上一红,强作无事,陪着笑脸。

    “这就是名士风采!”秦异人挺首挺胸,扬眉吐气。

第二章 召异人回国

    赵孝成王的身段儿放得很低,秦异人拿捏一番就放过了他,毕竟笑脸不好打啊。

    在赵孝成王君臣的簇拥下,秦异人进入赵国王宫,放眼一瞧,只见赵国王宫早就准备妥当,摆满了短案、矮几。

    作为东道国,抡材大典结束,赵国自然是要举行一场盛大、隆重的宴会来庆贺一番。

    “异人公子,请!”赵孝成王颠儿颠儿的把秦异人请到他王座前,亲手扶着秦异人坐在王座旁边的座位上,这才回到他的王座上坐下来。

    人们纷绘就坐,荀子、公孙龙子、乐毅、廉颇四个评判自然不能少,赵孝成王见到廉颇脸上不住抽搐,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强忍着不爽,挤出笑容。

    司马梗、须贾、剧辛、后胜、韩开地、春申君六国重臣更不能少。

    信陵君、玉夫人、老猗顿、卓异、田恪、白厢这些名流也不能少。

    整个王宫里,集中了当时天下的名流,他们到来,只是因为庆贺抡材大典成功举办,庆贺秦异人成为天下第一名士。

    一朝成名,可傲公侯,眼下的情景就是最好的诠释。

    酒宴开始后,气氛还不错,有说有笑,很是热烈。秦异人是最受人注目的存在,不断有人前来敬酒,赵孝成王、平原君君臣前来敬酒,秦异人是笑脸相迎,并未再找他们麻烦,这让君臣二人暗松一口气。

    长平大战爆发后,秦异人被软禁三载,赵国的所有不如意、气愤、仇恨全部撒在他身上,秦异人所遭受的折磨难以道尽,这是刻骨之恨,若秦异人趁此机会找他们麻烦,他们也只有受着的份,谁叫秦异人是天下第一名士呢?

    很多人以为,这宴会会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然而,到了信陵君和春申君前来敬酒时,波澜乍起。

    “恭喜异人公子,贺喜异人公子!”信陵君满脸堆笑,笑得特别亲切,鼻子眼睛挤作一团,冲秦异人敬酒:“异人公子,请干此一爵。”

    “哟!”秦异人颇有些阴阳怪气,睁大眼睛把信陵君一打量,笑道:“这不是魏无忌吗?”

    应该叫信陵君,如此这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呼其响,这是万分不敬,信陵君的鼻子一下子从邯郸歪到魏国都城大梁了。

    “完了,他要找我麻烦。”信陵君心中暗自叫苦。

    他与秦异人多次交手,就没有一次占到便宜,更别说,如今的秦异人今非昔比,是天下第一名士,挟名士之重找他的麻烦,这麻烦就更大了,由不得他不惧。

    “是无忌,是无忌。”偏偏信陵君还不得不顺着秦异人的话往下说。

    秦异人右手大拇指一竖,在信陵君面前晃晃,笑得特别欢畅:“魏无忌,不得不说,你真是太有眼光了!你无力举办抡材大典,‘求’着本公子举办,你瞧,抡材大典多成功,你的眼光非同凡响啊!非同凡响啊!”

    仿佛真的很赞赏信陵君似的,摇头晃脑,一脸的赞叹,却是把一个“求”字咬得特别重。

    “嗡!”信陵君那感觉,仿佛被巨锤击中似的,脑中嗡嗡直响,满脸通红,恨不得有个地缝立时钻进去。

    求秦异人举办抡材大典,是信陵君的耻辱,他引为奇耻大辱,此时被秦异人提起,那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是怒火冲霄,却是不能在这时发作,还不得不赔着笑脸,挤出笑容,道:“异人公子盘盘大才,操持抡材大典再合适不过了,无忌哪敢掠公子之美呢。”

    一句话说完,不等秦异人的反应,快步离开,仿佛秦异人是恶魔似的。

    对于此时的信陵君来说,秦异人就是恶魔,他很不想见,一见面就让他不爽。

    “噗哧!”一片轻笑声响起,出自人们之口。

    秦异人与信陵君之间的恩怨早就广为人知了,秦异人此时找信陵君的麻烦,实属正常。

    “你急着走甚呢?本公子还想听听你对抡材大典的见解呢。”秦异人冲信陵君吼一嗓子。

    信陵君却是走得更快了,脸红过耳,以袖掩面,快步回到座位上,低垂着头颅。

    他是抡材大典的发起人,抡材大典的成功就是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他万分不想听到“抡材大典”这四个字,秦异人要他发表见解,还不如用刀捅了他。

    “噗哧!噗哧!”人们爆发出一片轰笑声,打量着信陵君的眼色极为古怪。

    信陵君美名天下传,是名动天下的贤公子,可抗王侯,谁都得给他面子,象秦异人这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他面子的事儿太少见了。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信陵君只字不言,这是彻彻底底的输了,人们这是在嘲笑他,暗想:名动天下的信陵君也不过如此!

    春申君端着酒爵来到秦异人面前,冲秦异人敬酒道:“异人公子盘盘大才,名动天下,成为天下第一名士,黄歇佩服万分!异人公子,请干此一爵!”

    “这不是黄歇吗?”秦异人好象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春申君,好一通惊讶。

    又是直呼其名,春申君哪敢计较,忙道:“是是是,是黄歇。”

    有了信陵君的先例,人们倒也不惊奇了。

    “你们可知黄歇最善长什么?”秦异人扫视一眼众人。

    “是什么?”立时有人问道。

    “本公子告诉你们,黄歇走到哪儿,是非就到哪儿,你们可得小心了。”秦异人瞄了一眼春申君。

    这话是在影射春申君一到邯郸,就鼓动信陵君和平原君前来找他麻烦,想要夺回抡材大典一事。

    “公子,可否详实点?”司马梗当然知道秦异人话里之意,与秦异人唱和起来。

    “你们可能不知道,黄歇一到邯郸,赵胜和魏无忌的胆儿就大了,竟然到我府里叫嚣,硬要本公子交出抡材大典呢。”秦异人对司马梗的配合大是满意,扯起嗓子大声道来。

    “这太过份了!”一片叫嚷声响起,指责春申君。

    春申君理亏在先,满脸通红,脸孔扭曲,以袖掩面,退回自己的座位,步了信陵君的后尘,低垂着头颅,不言不语。

    成名之际,不踩仇人踩谁?那些与秦异人有仇怨的人心惊胆跳,然而,出乎他们意外的是,除了信陵君和春申君外,再也没有对付其他人,这让他们大是宽心。

    信陵君迟早会成为秦国的心腹大患,秦异人当然不会错过打击他的机会,在这成名的酒宴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踩信陵君,有着莫大的好处,可以打击信陵君的名望,秦异人当然不会错过。

    至于春申君此人狠毒、贪婪、爱搞事非,秦异人对他很是不喜,当然不会放过他。再说了,他是楚国的令尹,踩他就是在踩楚国,会让楚国颜面大失。

    秦国虽然雄视天下,多次打败楚国,抢占了楚国大片的领土,然而楚国的疆域太过广阔,秦国对楚国还真有几分无力,只能重创,却不能进行致命一击。此时打击春申君,对秦国有莫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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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秦国王宫,上书房。

    秦昭王跪坐在矮几上,埋头处理公务,极为专注。

    就在这时,长史桓兴快步进来,道:“禀君上,邯郸传来消息。”

    “哦!”秦昭王一颗雪白的头颅立时抬起,眼里精光一闪,问道:“抡材大典有消息了?”

    “是呀。异人公子成了天下第一名士呢!恭喜君上!”桓兴忙冲秦昭王道贺。

    “嗯。”秦昭王还没有反应过来,轻嗯一声,然后就是双眼圆瞪,一脸的震惊,声调很高:“你说什么?异人成了天下第一名士?”

    “是呀,是呀。”桓兴忙肯定道:“这是国尉发来的消息,绝不会有错。”

    “真是天下第一名士?”秦昭王猛的站起来,眼中精光暴射,有些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桓兴再度肯定。

    “异人怎会如此了得?他怎会夺得天下第一名士?”秦昭王的眼睛瞪得滚圆,有些想不明白了。

    依他想来,秦异人纵然不凡,也不可能夺得天下第一名士,能成天下名士就不错了。要知道,名士与天下第一名士之间的差距很大,如同后世进士与状元的差别,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异人是如何夺得第一名士的?”秦昭王从桓兴手里夺过铜管,一把拧开,抽出一张羊皮纸,展开浏览起来。

    白眉一掀,如同出鞘的利剑,威猛不凡:“以民心为德,好!”

    “得心者,得天下!好!”

    “挟民心方可以德制暴,一统天下,好!好!好!”

    只一口气功夫,秦昭王赞好不知几多,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

    一连浏览数次,这才收起羊皮纸,仰首向天,放声畅笑:“哈哈!得孙若此,寡人何憾?”

    “废分封,立郡县,书同文,车同轨,度同衡,一制度,一法令,盘整河山……这才是真正的一统!这才是真正的一统!”秦昭王须发飘扬,极为威猛,整个人意气风发,大声赞叹:“数百年来,无数才智之士在寻求止战之道、息兵之术,却是无果。异人所言才是真正的一之道,一旦实现,华夏再也不会分裂分治。”

    秦始皇完成的统一大业,是中国历史的分水岭。在此之前,中国一直是分裂分治;在此以后,中国就成为一个中央集权的大一统国家。尽管有南北朝和五代十国的大分裂,最终,中国仍然是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因为我们有统一的中华文明。

    “华阳啊华阳,吾孙天纵之姿,你却陷害吾孙,寡人岂能饶你?”秦昭王一字一顿,杀机毕露,如同一头远古凶兽。

    吸口气,秦昭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传旨,召异人回国!”

第三章 合纵回光

    赵国王宫,平原君满脸堆笑,正在迎接客人。

    剧辛、须贾、后胜、韩开地、春申君、苏代、苏厉先后到来,平原君把他们请进去。

    赵孝成王、信陵君和鲁仲连早就在里面等着了,见他们进来,快步过来相迎,把众人请进去,请他们坐下,命人送上茶水。

    坐定之后,剧辛问道:“大王相邀,不知有何要事?”

    这话正是须贾、后胜他们想要问的,无不是睁大眼睛,盯着赵孝成王。

    “无他,今儿邀诸位前来,是商议合纵抗秦之事。”赵孝成王扫视一眼众人,这才道明用意。

    “合纵抗秦?”众人大是讶异,谁也没有想到,赵孝成王竟然是要商议如此大事。

    不得不说,韩、燕、齐、楚、魏五个重臣都在邯郸,商议合纵正是良机。

    “合纵合纵,合纵数十载,却是秦越强,山东越弱,合纵还能有用吗?”须贾摇摇头,唉声叹气。

    自从苏秦提出合纵后,六国一直奉为对付秦国的有力措施,数十年力行之,然而,秦国却是越来越强,山东越来越弱,须贾这话说到众人心里去了。

    “哼!”剧辛冷哼一声,瞪了一眼后胜。

    从大势上来说,合纵的的确确是对付秦国的一个好办法,然而,却是因为齐国与秦国走得太近,不愿意参与合纵,使得合纵最后风流云散。

    齐国之所以与秦国走得近,就是因为齐国地处东海之滨,与秦国相距遥远,两国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齐国当然不愿与秦国为敌。齐国秦国没有利益冲突,打胜了,齐国得不到多少好处,好处全给其他五国得去了,齐国怎会甘心成为其他五国的棋子?

    不仅剧辛瞪着后胜,就是韩开地、须贾、春申君都瞪着后胜。

    要是齐国出全力支持合纵,秦国哪会如此猖狂,这都是因为齐国依维在秦国和山东之间,左右逢源,大捞好处的结果,韩开地、须贾、春申君他们对齐国是怨气冲天。

    这要真闹起来了,这次合纵就告吹了,赵孝成王忙打圆场,道:“今岁关中大熟,秦国攻赵已成必然。诸位皆知,大赵因为长平之战,国库空虚,精锐尽失,难以抵挡秦国,不得已,只得请求各国出兵相助。”

    赵国的情况,天下皆知,说与不说都一个样,还不如光棍点,直接说明,更能博取好感。

    “即使关中大熟,秦国未必攻赵呀?”须贾是个草包丞相,压根儿就没有深思,即使他深思,也不可能想到其中的利害,轻率而言。

    “是呀。”后胜忙附和一句。

    后胜在钻营这方面绝对有一手,说到理正他同样是个草包,和须贾没差别。

    剧辛把须贾和后胜瞧瞧,微微摇头,魏齐有这两个草包当国,魏齐不弱才怪。

    “大王可是有所见?”剧辛一代名臣,已经知道赵孝成王之话不会空穴来风,必然是有风吹草动。

    “这事,还是由千里驹来说吧。”赵孝成王朝鲁仲连道:“千里驹,请。”

    鲁仲连名动天下,为各国贵族座上佳宾,他要说话了,众人不敢分心,无不是凝神静听。

    “长平退兵后,仲连游历天下,前段时间又入秦,只见关中收成在即。”鲁仲连开始剖析,道:“今岁关中大熟非同小可,一岁可得两岁之粮,仲连大为惊讶,一加打听,方才知晓这是秦王劝课农桑的结果。”

    “秦国重耕战,轻商贾,劝课农桑又何足怪?”须贾这个草包再度轻率发言。

    秦国自商鞅变法后,推行“功自耕战出”的国策,特别重视农桑,哪年哪月不劝课农桑?

    要是真如此他岂能特的提出?鲁仲连嘴角浮现一抹讥笑,接着道:“秦王今岁一有空就朝田间地头跑,四处巡视,鼓励秦人开恳。秦国官吏在秦王的命令下,比哪年都更勤奋,竭尽全力为农夫排忧解难。自秦王即位以来,秦国就未如今岁之勤者也。”

    “你的意思是说……”须贾这个草包总算有些明白了。

    “没错。”鲁仲连重重点头道:“秦国虽然还没有发兵,秦王之意已明。长平战后,秦国本当一鼓作气,直取邯郸,却是因为没有钱粮,又顾忌合纵复起,这才不得不退兵。今岁,秦人疯了一般侍弄庄稼,一岁得两岁之粮,秦国的府库又充盈了。秦兵之退,秦王万不甘心,今岁必起大军攻赵!”

    鲁仲连的声调很高,如同雷霆炸响:“而且,必欲灭赵!”

    长平大战后,整个赵国如同不设防,只要秦军攻来,赵国难以支撑,赵国之灭是意料之中的事儿。然而,当鲁仲连说出“必欲灭赵”,众人仍是如同被雷霆劈中,脑中嗡嗡直响。

    不为别的,百年战国,七大战国还没有一个战国被灭掉,即使挡在秦国东进的必经之地的韩国和很是弱小的燕国,都没有灭亡。若是赵国灭亡的话,这对人心的冲击太过震憾了,要众人不震惊都不成。

    “此事可真?”一片惊呼声响起,出自众人之口。

    即使剧辛这样的明智之士,也是忍不住脸上变色。

    “真与不真,很快便知分晓。”鲁仲连淡淡的道,却是透着坚定,让人不敢有丝毫置疑。

    “这个……”一众人直吸凉气,须贾和后胜更是脸上变色,仿佛秦国要灭的不是赵国,而是魏国和齐国似的。

    “数十载来,赵为山东抗秦,若赵灭,谁为山东抗秦?韩乎?魏乎?齐乎?燕乎?楚乎?”赵孝成王把众人心惊胆跳的神色看在眼里,大是满意,趁机大声疾呼。

    自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成功之后,赵国一直是山东之地的中流砥柱,山东之地赖赵国而安。若是赵国被灭了,还有哪个国家能抵挡秦国?

    不可能有了。即使如楚国这样的“五千里之国”也不可能抵挡得了秦国。

    “有道是唇亡齿寒,大赵若灭,韩能存乎?魏能存乎?燕齐楚能存乎?”赵孝成王接着痛下说词。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谁都能懂,就是须贾这样的草包也是重重点头,道:“有理,有理。”

    “今岁秦攻赵之战,不仅仅是赵国的生死之战,也是山东之地的生死之战。”苏代开始游说了:“诸位皆知,赵地多雄杰之士,赵人善战,若秦得赵地,尽地力,用赵人之力,秦将更强,秦要扫灭列国,易如反掌。”

    赵国自赵武灵推行“胡服骑射”的国策之后,赵国的民风骠悍,赵人善战,几不下于秦人。若是赵国被灭,秦国的敢战之士就会更多。

    “你们莫忘了,秦赵同源,秦国要用赵人之力,要不了几多时日,三五载是最长时间了。”苏代的话蕴含着无穷的威慑力。

    秦国和赵国祖上都是造父,共同的祖先,是以秦赵同源。有了这层关系,秦国要消化赵地,要得赵人之心,要不了几多时日。

    更别说,秦国政治清明,国无隶身,一体国人对赵人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只要秦国灭了赵国,要用赵人之力,顶多三五载时间。

    “若赵灭,韩必灭,魏必灭。”苏厉接过话头,陈说起灭赵的威胁:“韩、赵、魏本是晋国之地,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口众众多,得三晋之地,秦之强前所未有,谁能挡?即使如楚这样的‘五千里之国’也难撄其锋,楚国也难逃灭亡的命运。”

    楚国号称“五千里之国”,幅员辽阔,占了现代中国的一半,简单的说,长江以南都是楚国的领土。如此辽阔的国土,让楚国具有其他五国没有的天然优势,有着巨大的战略纵深,打不过秦国,可以撤,可以跑。

    正是因为这样,秦国屡次打败楚国,抢夺了楚国大片的领土,白起更是攻破楚国的都城郢,烧了楚国的王陵,却是无法对楚国发起致命一击,楚国还是楚国,虽然损失惨重。

    要是秦国得到三晋之地,国力将会更强,敢战之士将会更多,到那时,即使如楚国这样的大国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历史上,秦始皇把灭楚一而再,再而三的朝后排,就是因为秦国能够打败楚国,却难以灭掉楚国。是以,等到秦国攻占了大片的山东之地,更加强大以后,这才发起灭楚之战。

    “照这么说来,合纵势在必行了?”后胜迟疑了一阵,这才有些不确定。

    “不错!”久久没有说话的信陵君重重点头,道:“赵绝不能灭。赵若灭,三晋必失;三晋一失,秦就占领了半个中原之地,齐还能存乎?”

    “合纵的话,大魏能得到什么?”须贾知道,眼下情势不合纵不行了,开始讨价还价了。

    只要你要价,就证明必然要合纵了,有了魏国的支持,合纵成功的可能性更大,赵孝成王开心的笑了。

    “上卿以为呢?”信陵君打量着剧辛问道。

    “大燕僻处北地,地小民弱,赋税少,精兵不多,恐难称信陵君之意。”剧辛是个明智之人,他知道合纵是必然了,不再在合不合纵一事上纠缠,而是要价了。

    同为要价,剧辛的要价方式就比须贾有技巧得多了,不愧是一代名臣。

    “大韩愿为抗秦大业尽一份心。”韩开地很是欢喜。

    山东六国中,韩国被“秦祸”最烈,哪年哪月不受秦国攻击?韩国是巴不得合纵,巴不得天天合纵,那样对韩国最是有利。

    接下来的事情,当然就是讨价还价了,经过一通讨价还价,都很满意。

    “明日,歃血为盟,正式合纵!”信陵君最后宣布。

第四章 处处碰壁

    秦异人府第,一派喜悦气氛。

    赵姬、赵雄、孟昭这些护卫,还有一众佣仆,个个裂着一张嘴,哪里合得拢?

    天下第一名士,相当于后世的状元,秦异人夺得第一名士,这是何等的荣耀?这是何等的让人激动?

    自此以后,秦异人就是君子豹变,身价百倍,所交非富即贵,还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吗?

    对于赵姬来说,能嫁得如此了得的郎君,夫复何求?

    对于赵雄来说,能有天下第一名士为婿,还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吗?

    对于孟昭他们这些护卫来说,能追随天下第一名士,是何等的荣幸?更别说,秦异人带领他们一路走来,经历过那么多的大风大浪,日子越过越好,让他们扬眉吐气。

    对于佣仆们来说,能侍候天下第一名士,那是何等的福气?这是积了八辈子的德。

    当秦异人回到府上,整个府里一片欢腾,人人激动难已,望着一张张喜悦的脸,秦异人也是激动,下令大摆宴席,与府里人同乐。

    这一乐,就是好几天,仍是意犹未尽,却是不得不中止了欢庆,因为他有事儿要做了。

    “公子,你得准备准备回秦了。”司马梗快步而来,冲秦异人道。

    “回秦?”秦异人眉头一挑,沉吟起来。

    自从被选为质子离开秦国,已经好几年了,前任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秦国,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归秦国。然而,长平大战爆发,使得前任的这一想法成为了泡影,他被软禁,被刁难,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回秦是无比的奢侈。

    经过秦异人的一番奋斗,回秦的道路已经畅通了,秦异人今非昔比,成了天下第一名士,不仅可以回秦,还要风风光光的回秦,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然而,到了此时,秦异人又不得不犹豫起来:“真能回秦么?”

    “公子,你这什么话呢?”司马梗有些不明白了,道:“你是第一名士,要是你还不能回秦,谁能回秦?”

    秦异人夺得天下第一名士的名头,他的才智已经天下皆知,到了这份上,若秦国还把他留在赵国做人质的话,那么,秦昭王就是猪了。

    如此才智非凡的王孙,当然要回国担当大任,不能用来牺牲。人质,一般来说,都是选那种没有什么才干的人担任,死就死了,对秦国不会造成大的损失。若秦异人这个天下第一名士死了,对秦国的损失就太大了。

    “公子请放心,我想,秦王召你回国的旨意不日就会到来。”司马梗信心十足,拍着胸脯保证,道:“即使没有秦王旨意,我一力承担,公子随我回秦便是。”

    以秦昭王的精明,在得到秦异人成为第一名士的消息后,肯定会召他回国。即使秦昭王没有旨意,以司马梗国尉的身份,他也可以临机处置,把秦异人带回国没有任何问题。

    “公子,庞煖求见。”就在这时,孟昭快步而来,冲秦异人禀报。

    “你等着,我去见见他。”秦异人冲司马梗道,快步而去。

    秦异人来到厅堂,只见庞煖正在饮茶,一见秦异人到来,忙起身见礼道:“见过异人公子。恭喜公子,成为天下第一名士!”

    “先生过奖了。先生请坐。”秦异人请庞煖坐下,直接叩问他的来意:“先生此来,有何要事?”

    庞煖冲秦异人一抱拳,道:“公子,庞煖已为赵臣,本当为赵计,然公子风采为人令庞煖心折,故,庞煖冒昧前来,向公子进言。”

    庞煖守誓,平原君听说他来了,出面邀请他仕于赵,庞煖应了。

    “先生有话请讲。”秦异人笑道。

    “公子,依庞煖所料,要不了几多时日,秦王召公子回国的旨意必到,不知公子如何应对?是回秦,还是留在邯郸?”庞煖打量着秦异人问道。

    “先生以为该当如何?”秦异人并没有作答,而是反问一句。

    “公子见询,庞煖不敢不言。”庞煖直言道:“以庞煖之见,公子此时不宜回国,而是应当留在邯郸待山东之变。”

    “先生此话何解?”秦异人眼中精光一闪。

    “庞煖已为赵臣,不能再深谈,公子明白人,自能解庞煖之意。”庞煖站起身道:“告辞。”

    “谢先生。”庞煖已经入赵为仕,按理说他当为赵谋,不为秦异人着想,他此番前来,却是为秦异人着想,这是高情厚谊,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秦异人这是真心道谢。

    送走庞煖后,秦异人沉思起来,并未去见司马梗。

    正在这时,黄石公、尉缭、蔡泽、李斯、韩非、姚贾、顿弱联袂到来,秦异人把他们请到厅堂,命人送上茶水,笑道:“你们前来,有何要事?”

    “公子,我们此来是为公子回秦之事。”黄石公眼中精光一闪,道:“我们商议过了,以为公子暂缓回秦为宜。”

    “哦!”秦异人有些惊讶了,问道:“我离秦数载,归心似箭,往昔,非我不愿回秦,而是不能也。如今,我是天下第一名士,挟名士之重回秦,正当时也,何以要暂缓回秦?”

    在战国时代,名士之重,谁个不知,哪个不晓?秦异人成为天下第一名士,他挟名士之重回秦,谁敢说个不字?按理说,黄石公他们应当支持他回秦才是,然而,他们却是阻止秦异人回秦,着实让人奇怪。

    “公子当知,秦与山东之地迥异。”黄石公笑着剖析道:“名士之重在山东有着莫大的奇效,在秦国却未必。秦不重名,不重出身,只重才干,只重功勋,公子虽然成名,名动天下,然而,区区虚名在秦国难以取高位。苏秦就是前车之鉴,还请公子三思。”

    名士之重在战国时代不需要说的,可以抗王侯。然而,名士在秦国没多大用处,因为秦国不管出身,不管名声,只管才华与功劳。没有才干,你就是有天大的名头也没有用。象孟子,若论名望,天下间有几人比得了?然而,孟子终身不入秦,因为他知道,他就是去了秦国也没用,秦国不会鸟他。

    秦异人是天下第一名士,在山东之地的话,自然是响当当的,在秦国却是用处不太大,黄石公所言极是有理。

    “那么,依你的意思该当如何?”秦异人问道。

    黄石公没有回答,而是冲尉缭微微点头。

    尉缭会意,接过话头道:“公子是知道的,尉缭是魏国国尉之子,对于天下消息还算灵通,据我所知,秦王今岁一有空便往田间地头跑,劝课农桑,关中今岁大熟,一岁得两岁之粮,依我们揣度,秦国将在秋后大举攻赵。”

    秦异人虽然在组建情报网,不过,还未全部组建起来,只能打探邯郸附近的消息,对于秦国的消息就难以打探到了。

    “百年战战战……国,未有一个战战国被被被……灭,秦国此次次次……攻赵,必会激激激……起众怒,山东定定定……会救援。此战战战……颇多曲折,公子留在邯郸,待待待……机而动,或可立立立……功。”韩非接过话头,憋了半天,方才把一句话说完。

    秦国重功不重名,若是秦异人立下一件大功,再回秦国,那就是功与名皆全,谁能挡?取秦王之位就容易多了。

    “没错。”李斯重重点头,道:“秦国重功,不重名,若公子能立下大功再回秦国,大事可期!”

    此时的秦异人若要回秦,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是,与立下大功再回秦相比,就差远了。

    “庞煖也是这般说。”秦异人笑道。

    “庞煖高义!”黄石公他们齐声赞叹。

    “容我想想。”秦异人眉头紧拧着,沉思起来。

    “我等告退。”黄石公他们见礼离去。

    黄石公他们刚走,孟昭飞跑着前来,冲秦异人道:“公子,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你莫急,发生何事了?”秦异人一见孟昭气喘喘嘘嘘的样儿,大是惊讶。

    “公子,我能不急吗?六国要合纵……”孟昭吼得山响。

    “合纵?”秦异人大是惊讶,随即恍然,道:“定是赵国得到消息,猜出秦王有灭赵之意,趁着五国重臣都在邯郸的良机准备合纵了。”

    “……明日就要歃血为盟了。”孟昭吼声如雷。

    “这么快?”秦异人很是震惊了。

    明日就要歃血为盟,秦异人就算想散合纵,也没有时间呀:“这可如何是好?”

    “国尉呢?”秦异人问道。

    “国尉和王绾大人已经出去了,他们说要去散合纵。”孟昭忙回答。

    “散合纵?他们散得了吗?”秦异人大是担心。

    合纵是对付秦国的一大利器,这让秦国万分忌惮。山东六国,任何一个国家与秦国正面碰撞,秦国都不惧。然而,若是山东六国联合起来对付秦国,秦国还真是抓瞎。

    “一定要散合纵!”秦异人深知合纵对秦国的危害有多深,无论如何,不能让六国合纵,一定要想办法散掉合纵。

    问题是,明日就要歃血为盟,一旦仪式一成,合纵就正式成功了,秦国的大麻烦就来了,这合纵非散不可。

    “这要如何散合纵?”秦异人沉吟起来。

    若是时间够的话,秦异人完全可以从容应对,问题是没有时间,这难度就太大了。

    想着想着,秦异人拧着的眉头散开了。

    “哎!”司马梗和王绾垂头丧气的回来,两人如同斗败的公鸡似的。

    秦异人一问之下,方才得知,两人去见须贾、剧辛、后胜、韩开地、春申君,威逼利诱全用上了,却是处处碰壁。

第五章 散合纵(一)

    “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大战一场!只要有函谷关在,六国大军难越雷池一步!”司马梗怒气冲冲,直贯霄汉。

    自从苏秦合纵开始,每次合纵,六国联军都会齐压函谷关,动辙五六十万大军,天下震动。虽然秦国依据函谷关天险抵挡住了六国联军,却是消耗巨大,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依据函谷关而战,破六国联军,这是不得已的下下之策,若是可能的话,散合纵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问题是,司马梗以国尉之重前去散合纵,没能成功,这让人心情异样沉重。

    “王绾,陪我走一趟,我们去散合纵。”秦异人冲王绾道。

    “公子要散合纵?”司马梗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似的,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一脸的不屑:“公子,你以为你是谁?莫说是你,就是君上在此,也不能散得合纵。”

    司马梗是位高权重的国尉,说话的份量特别重,哪是秦异人这个只有第一名士虚名之人所能比,他都不能散合纵,秦异人还能行?

    就连一向佩服秦异人的王绾也是不住摇头,道:“公子,真要去?”

    “当然。”秦异人重重点头。

    “真能散合纵?”王绾一脸的不信。要不是这是秦异人说的,换个人的话,王绾一定会说秦异人糊涂了。

    “即使失败了,也不过依据函谷关大战一场;若是成功了,皆大欢喜,何不去试试呢?”秦异人反问一句。

    这话也有理,就算不能散合纵,情势也不能再坏了。若是成功的话,那是最好。

    “试试也无妨。”王绾依然不信,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

    “不可能成功的。”司马梗狠狠摇头。

    秦异人不去理他,命人备车,带着王绾,乘着天子之车出府而去。

    “公子,先去哪里?”王绾问道。

    “先去见剧辛。”秦异人道。

    “公子,没用的。”王绾很是泄气,道:“剧辛本是明智之士,他看得很深远,他很清楚,若是此次不合纵,赵国必破。赵国一破,燕国也难保,他比谁都坚决。”

    “你们是如何说剧辛的?”秦异人问道。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依理而言了。”王绾眼中光芒一闪,道:“国尉之言很是精辟呢。他说燕秦两国相距甚远,友好相处百年,未曾兵戎相见,燕国参与合纵,这对燕国无益,不如不参与合纵,作壁上观,待机而动。”

    燕国和齐国一样,与秦国相距甚远,两国很少发生战争。正是因为这种地理位置,使得两国之间的关系整体来说还是融洽。为了结燕国,秦昭王少年时被秦惠文王派去燕国为质,还曾把秦国宗室的公主嫁给燕王,结成姻亲,以此来稳定燕国。

    太子丹命荆轲刺杀秦始皇,并不是秦国已经威胁到燕国了,而是他看到秦国即将威胁到燕国,这才有刺秦一事。

    “说词不错,却是对牛弹琴,不知所谓。”秦异人一裂嘴角,调侃一句。

    “公子,你这是什么话呢?”王绾有些急了,维护司马梗道:“国尉所言是正正之理,何来对牛弹琴,不知所谓之说?”

    “你可知剧辛想要什么吗?”秦异人盯着王绾,反问一句。

    “不知。”王绾摇头,如实回答。

    “你们不知剧辛想要什么,就算你们的正正之理再有道理,亦是没用。”秦异人朝后仰仰身子,笑道:“只要说到剧辛想要的,就能成功。你瞧着吧。”

    王绾很想问秦异人,剧辛想要什么,已经到剧辛住处,只得打住话头。

    秦异人下了车,冲值守的护卫,道:“我是秦国公子异人,前来拜访上卿,还请禀报。”

    “你你你就是异人公子?”护卫睁大眼睛,死盯着秦异人,好象秦异人脸上有花似的。

    秦异人是第一名士,美名天下传,谁个不知,哪个不晓?护卫乍闻他到来,当然是震惊无已了,要看个仔细了。

    “没错。”秦异人重重点头。

    “公子一表人才,怪不得能得第一名士呢。”护卫忙夸赞一句,道:“公子请稍候,我这就去禀报。”

    一表人才和夺得天下第一名士有屁的干系,又不是选鸭子,秦异人很没好气。

    “不见。”剧辛正在看书,听了护卫的禀报,断然拒绝见秦异人。

    “大人,这不好吧?”护卫提醒一句,道:“异人公子是名动天下的第一名士,要是拒绝了,这是落人把柄。”

    “天下第一名士,不过是虚名罢了。”剧辛不以为意,道:“真正的美名是需要功业的,不是凭一张嘴说出来的。你可知他此来为何?他是为了合纵而来。秦异人真是异想天开,竟然想散合纵。我剧辛还是看得明白,唯有合纵方能抗秦。”

    护卫退了出来,快步赶来,一脸的歉意,道:“公子,大人已经歇息了,还请公子改日再来。”

    护卫倒也会做人,没有明说剧辛瞧不起秦异人,而是找了一个籍口。

    “我有一句话要带给上卿,还请转告。”秦异人道。

    “公子请讲,我一定转告。”却了谁,也不能却了第一名士,护卫很是热情。

    “你就说……”秦异人在护卫耳边嘀咕一阵。

    护卫眼睛一瞪,怒道:“公子,我敬你是个人物,你竟然如此侮辱上卿。”

    “这不是侮辱,是事实,你仔细想想,我的话可对?”秦异人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云淡风轻,仿佛没有看见护卫那杀人的模样。

    护卫转了一阵眼珠,道:“或许有理。”

    “麻烦帮我通禀。”秦异人催促道。

    “公子,请稍候。”护卫转过身,快步而去。

    剧辛抬起头来,看着去而复返的护卫,问道:“还没走?他是不死心吧。我就不见他,看他能耗到几时?”

    剧辛也是名士出身,而且还有功业在身,秦异人这个只有名望没有功业的虚名名士,与他还真没得可比性。

    “大人,异人公子有句话要转告大人,只是……”护卫迟疑着没有再说下去。

    “说吧。”剧辛目光又回到竹简上了。

    秦异人不可能有让他感兴趣的话,剧辛是压根儿就不在意。

    “异人公子这话是:人言剧辛不如乐毅,果如是!”护卫一说完,立时后退,一脸的紧张,生怕剧辛发怒。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剧辛抬起头来,打量着护卫,道:“你能如实说,很好!叫他进来吧。”

    这也能成?护卫如同在听天方夜谭似的,一脸的惊讶,打量着剧辛,道:“真的要见异人公子?”

    “千真万确。”剧辛重重点头。

    护卫把剧辛再三打量,不得不信剧辛说的是真的,这才小跑着离去。

    “公子,你方才说的是什么?”王绾有些好奇。

    “我说的是剧辛的心思。”秦异人淡淡道。

    “剧辛的心思?”王绾有些不信了,道:“公子,剧辛这人城府深似海,他的心思岂是那么容易知晓的?”

    剧辛一代名臣,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何其多,他的心思岂是那么容易猜到的?

    护卫到来,道:“公子,有请。”

    “啊!”王绾轻呼一声,一脸的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剧辛竟然真的要见秦异人了。

    “走吧!”秦异人一扯王绾衣袖,当先而去,王绾忙跟上。

    在护卫的引领下,秦异人来到剧辛看书处,剧辛抬起头来,一挥手,护卫施礼告退。

    “若是谈合纵一事,公子就免开尊口吧。”剧辛并未请秦异人入座,而且还是单刀直入,不给秦异人一点儿游说的机会。

    “见与不见还不是一个样?”王绾一颗心直往下沉。

    秦异人眉头一掀,道:“上卿可否给个座,送盏茶水?”

    不请秦异人入座,不给秦异人送茶水,这是很无礼的事了。要知道,如今的秦异人早非以前那个秦异人了,他是第一名士,走到哪儿都要受到礼遇的,剧辛如此这般做,让人难以接受了。

    然而,剧辛还有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淡淡的道:“公子,你来得不巧,茶喝完了。至于座位,住处人多了点,不够用了,还请公子见谅。”

    双手一摊,一副无奈的样儿。

    “剧辛,你好大胆!”王绾沉声喝道。

    剧辛一生经历的风浪太多了,压根儿就不把王绾的喝斥放在心上。

    秦异人大步而来,一屁股坐到短案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剧辛。

    短案不是用来坐的,而是用来摆放东西的,秦异人坐在短案上,类似于现代坐桌子,这是极度无礼之事,剧辛绝对想不到,一张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剧辛一生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不知几多,从未有如眼下这事让他难以置信的,他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也不会相信秦异人会坐到短案上。

    王绾如同见鬼似的,一张嘴张得老大,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剧辛脸上变色,眼中精光暴射,整个人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

    “剧辛,你休要发怒。”秦异人却是沉喝一声,道:“本公子不是来教你礼仪的,不是来散合纵的,是为了你而来,为你而来。”

    “为我而来?”剧辛糊涂了。

    王绾同样糊涂了,秦异人明明是为了散合纵而来,为何就不是为了散合纵呢?

    “本公子且问你,你与乐毅同时入燕,皆是黄金台中名士。乐毅治燕燕强,伐齐齐破,功成名就,全身而退,成一时之重。”秦异人的声调转高,指点着剧辛,如同老师在训斥学生似的,道:“而你终生仕燕,而燕益弱,你就不觉得这很遗憾吗?你就真觉得你不如乐毅?你就甘愿如此屈居乐毅之下,被人说你不如乐毅?”

第五章 散合纵(二)

    “……”

    剧辛脸色数度变幻,眼中光芒闪烁,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

    同样说不出话的还有王绾,一脸的诧异,眼睛瞪得滚圆,一副见鬼的表情。

    剧辛是什么人?战国时的名士,一代名臣,是燕国的重臣,与乐毅同时入燕,成为黄金台中名士。燕昭王能够复仇,差点灭了齐国,剧辛有大功。可以这样说,若是没有剧辛从中襄助,乐毅不可能攻破齐国。

    正是因为如此,剧辛成为一代名臣,名动天下。其人的才干不需要说的,秦异人连珠炮般的发问,竟然把剧辛问了个大张嘴,无言以答,要不是王绾亲耳听到,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我是不是在做梦?”王绾感觉很梦幻。

    “不好!剧辛发怒的话,这散合纵不是告吹了吗?公子,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怎能如此说话?”王绾猛然清醒过来,大是担忧,一颗心直往下沉。

    秦异人此来是散合纵,绝不能激怒剧辛,不然的话,散合纵一事必然告吹,要王绾不担心都不成。

    然而,让王绾意外的是,剧辛并没有发怒,只是阴沉着一张脸道:“乐毅盘盘大才,剧辛不若,这又何足怪?”

    乐毅与剧辛同时入燕,两人被燕昭王重用,正是在两人的努力下,燕国才强盛起来,差点灭了老牌诸侯齐国。剧辛有自知之明,他的才干不若乐毅,是以,他甘居乐毅之下,全心全意辅助乐毅,这是一段佳话。

    “你甘心剧于乐毅之下,全心全意输助乐毅,这固然是品行上佳,然而,乐毅早就离开燕国了,而你还在燕国,你就不想抓住这一良机,做些大事,成就一世功名,象乐毅一样成一时之重?”秦异人一裂嘴角,冷笑一声。

    “这……”剧辛自认他的才干不如乐毅,若乐毅在燕国的话,他还真没有这种想法。问题是,乐毅离开燕国很多年了,这正是他的机会,不由得心思大动,眼中精光闪烁,阴沉的脸色缓和了。

    剧辛不如乐毅这说法,一开始剧辛兴许不当一回事,然而说的人多了,时间长了,就成了剧辛的一块心病,他就会想“我与乐毅同时入燕,乐毅建立那么大的功业,为何我就不如他?他能建功立业,成一时之重,难道我就不行?”

    秦异人这番话正好打在他的心病上,由不得他的心眼不活络。

    剧辛晚年不再明智,急于建功立业,操之过急,被庞煖斩杀。说到底,就是这种心思在作祟。

    “异人公子何以教我?”剧辛忙问道。

    “走喽。”秦异人冲王绾道,从短案上下来,就要离去。

    以剧辛的才智,哪会不明白秦异人这是在故意拿捏他,忙拦住,道:“剧辛多有失礼,还请异人公子不要见怪,剧辛这里赔罪。”

    抱拳见礼,恭恭敬敬,与适才大模大样,不把秦异人放在眼里的样儿截然相反。

    “又没座次,又没茶的,没意思。”秦异人翻翻眼珠,好象在梦呓似的。

    “设宴,摆酒!”剧辛大声吩咐一声道:“这都是剧辛的不是,还请公子莫要见怪。剧辛为公子接风。”

    佣仆很快就摆好丰盛的酒宴,剧辛亲手相扶,把秦异人请入座中,亲自为秦异人斟酒,脸上的笑容特别亲切,仿佛在侍候老祖宗似的。

    “公子真是了得。”王绾坐下相陪,感觉相当梦幻。

    他原本担心秦异人激怒剧辛,眼下看来,形势一片大好,他很是欣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剧辛这才虚心请教:“异人公子,你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有一得之愚。”秦异人笑道:“上卿,你也真是的,合纵这事,燕国参与了,于燕国有何好处?”

    “公子,你这话就不对了,合纵抗秦是对付秦国的良策,唯有如此,秦国方能不东进。”剧辛明智之士,当然知道合纵的好处了。

    “没错……”秦异人却是重重点头,大声赞成这话。

    剧辛大是诧异,秦异人是秦国公子,他应该贬低合纵才是,怎会承认合纵是良策呢?

    王绾一颗心直跳,哪有这样游说的?

    “……山东安,于你有何好处呢?山东越安,你剧辛就越难有建功立业的良机,你蠢!真蠢!”秦异人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儿,紧盯着剧辛,道:“要是本公子是你的话,一定不会参与合纵,还会破坏合纵,让秦国打过来,对付赵国。燕国趁着赵国被秦国攻击的良机,断然出兵,攻击赵国,夺取赵国的大片土地、城池,既可以为燕国复仇,又能成就一世功业,何乐而不为呢?”

    剧辛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唯有脸色不住变幻的份。

    燕赵是世仇,两国间相互攻击,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赵国会趁着北方胡人大举入侵燕国的良机进攻燕国,燕国会趁赵国被秦国攻击或是发生天灾人祸的良机进入赵国,就这样,两国打了几百年,仇恨是越积越深。

    总的说来,是赵国胜多败少,而燕国丢了大量的土地城池。若剧辛能为燕国夺回这些土地、城池的话,那就是大功一件。

    “可是,秦国攻赵,而燕国夺取土地城池,秦国就不会迁怒吗?”剧辛很是担心。

    秦国攻赵,若燕国出兵夺取土地城池的话,秦国一定会迁怒于燕国,长平大战就是这样爆发的,要剧辛不担心都不成。

    “这有何难?”秦异人笑道:“燕国与秦国结盟,此事不就行了?山东正在合纵,若燕国第一个结盟,秦国一定会德燕国,燕国的好处会少吗?”

    “妙!妙!妙!”剧辛双掌轻击,大是赞赏。

    秦异人这话很有道理,秦国应付“合纵”的策略就是“联横”,在山东六国中找一个盟友就可以破合纵。而且,秦国的盟友主要是燕、齐两国,因为这两国与秦国相距很远,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眼下合纵回光,燕国若是第一个与秦国结盟的话,秦国一定不会亏待燕国。到了秦国进攻赵国之时,燕国的好处还用想吗?

    “我回到燕国,就与赵国断绝邦交。”剧辛实在是太兴奋了,没有深思。

    好在,秦异人却是想得很深远,道:“切莫如此。你不仅不能与赵国断绝邦交,还要与赵国多加交往,要与赵国结盟,让赵国没有丝毫怀疑。到了秦国攻赵之际,燕国突然从背后打来……”

    “哈哈!”剧辛仰首向天,开怀大笑:“异人公子高明高明!与异人公子一番相谈,我剧辛如同醍醐灌顶,浑身舒畅,痛快!痛快!”

    秦异人的主意够狠,真要如此的话,赵国会吃不了兜着走。虽然燕兵的战力不行,却可以牵制赵国,让赵国不能全力抗秦,有此一点就够了。

    “公子请放心,燕国绝不参与合纵!”剧辛拍着胸脯保证。

    合纵是指山东六国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秦国。若是有一国不参与,这合纵就散了,燕国不参与,合纵就不可能存在了。

    “这就成了?”王绾晕乎乎的,他与司马梗前来游说,说得口干舌燥,却是没有成功,秦异人到来,一番话说得剧辛**儿都是欢喜的,要不是他亲身经历,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接下来,就是杯酒共欢,言笑宴宴,气氛极为融洽。直到兴尽,秦异人这才告辞离去。

    “公子,你真是了得,散了合纵。”一出了剧辛住处,王绾就是一通夸赞,把秦异人夸得跟花儿似的。

    “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剧辛早已非往昔的剧辛了。”秦异人感慨一句。

    眼下的剧辛虽然仍是明智之士,然而,剧辛已入晚年,大有私心,急于建功,只要能建功,他就一定会去干。

    谁叫乐毅对他的刺激那么大呢?

    想想也是,剧辛和乐毅同时入燕,同为黄金台名士,乐毅功成名就,成一时之重,而他剧辛的名望、功业与乐毅相比,差得远了,他能不着急吗?他能不急着建功吗?

    “公子,我们这就回去。”王绾笑呵呵的道:“国尉知道了,一定欢喜。”

    “不,这就去见后胜。”秦异人笑道:“要散合纵,只需要拉住一国就成。可是,秦国要攻赵的话,多散几国,这样对秦国的好处更大。”

    “公子,话是这么说,可是,后胜是油盐不进,我与国尉说破了嘴,他硬是要参与合纵,不好说啊。”王绾摇摇头,打击秦异人。

    “你们是不是与说剧辛的话差不多?”秦异人问道。

    “是啊。”王绾重重点头,道:“自从张仪联横以来,大秦的盟国不是齐国就是燕国,而与齐国结盟的时间比起与燕国结盟的时间更长,可这次不行啊,国尉说破了嘴,后胜都不愿结盟,硬是要合纵。”

    “你可知原委何在?”秦异人微微一笑,反问一句。

    “后胜是齐国国舅,他是为齐国着想,坚执合纵之议,此人倒也有公心。”王绾对后胜颇多赞赏。

    “公心?呵呵!”秦异人笑了,道:“后胜不是公心,他是私心在作祟。”

    “私心?公子,此话怎讲?”王绾想不明白了。

    虽然是敌人,王绾得承认,合纵是山东对付秦国的最好办法,后胜坚执合纵,这让王绾对他不乏好感。

    “你很快会明白。”秦异人没有回答的意思。

第五章 散合纵(三)

    秦异人和后胜的见面,与在剧辛那里的遭遇截然不同。剧辛一开始不把秦异人放在眼里,多加怠慢,而后胜却是热情万分,把秦异人迎进府里。

    对于后胜来说,秦异人这个天下第一名士来访,是无上荣耀,命人摆上宴席,要与秦异人杯酒共欢。

    席间,后胜多加讨好秦异人,很是巴结。

    剧辛可以不把秦异人放在眼里,那是因为剧辛是名士,是名臣,为天下所重,身份、地位、名望摆在那里,不是秦异人比得了的。后胜没有名望,也不是重臣,不是名臣,只是国舅,他不得不讨好秦异人。

    然而,王绾看在眼里,却是忧在心头,因为他与司马梗前来,后胜也是如此讨好,一谈到合纵一事,后胜特别强硬,没有丝毫松动之意。

    “异人公子前来,不知有何见教?”后胜笑眯眯,纯粹就是一头笑面虎,话却是很刚硬:“若公子是前来饮宴,后胜万分欢迎;若公子是来谈合纵之事,还请公子恕罪,齐国一定要参与合纵。”

    语气笃定,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王绾暗中摇头,此事不可为啊。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只见秦异人端起酒爵,一仰脖子喝干,放下青铜酒爵,笑呵呵的道:“国舅大谬也,我这次来并不是谈合纵,而是向国舅打听,丞相的身板可好?”

    “呃!”后胜原本以为秦异人是来散合纵的,他准备了很多说词,却是没有想到,秦异人竟然是来问田单的身体状况,大是意外,嘴里发出一阵磨牙声。

    “谢公子挂念,丞相身康体健。”后胜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

    同样诧异的还有王绾,秦异人是来散合纵的,这与田单的身体好与不好有屁的相干?

    “即墨数载,丞相与乐毅斗智斗力,殚精竭虑,这是折磨。再者,即墨为燕所围,缺衣少食,丞相饱一顿,饥一餐,身子骨大不如以前。复齐之后,多方调养,丞相的身子却不见大的起色,这事天下皆知,国舅何故诓我?”秦异人打量着后胜,缓缓道来。

    田单的身体很差,这事天下皆知,后胜出于礼节如此应对也没有错,按理说秦异人不会抓住这话题不放,而他偏偏就是如此做了,这让后胜大为诧异,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问道:“公子何故如此?”

    这问题也是王绾心中所疑,睁大眼睛打量着秦异人,一脸的迷糊。

    “国舅可想过,丞相身子每况愈下,一旦丞相辞世,谁来接替丞相之位?”秦异人笑着问道。

    “嗯!”后胜鼻孔发出重重的鼻音,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精光闪烁,脸色变幻不定。

    自从齐国复国后,齐国的日子很难过,因为没有人才。齐襄王虽然发现了范睢,却是没能把范睢留在齐国,齐国赖田单而安。田单死后,丞相之位谁来接替,还真是让人伤脑筋?

    后胜身为国舅,是君王后的亲弟弟,是齐王建的亲舅舅,而且他很得君王后的欢心,很得齐王建的欢心,他比别人更具优势,他早就盯上了丞相之位。

    “公子以为何人合适?”后胜眼里精光暴射。

    “齐国无人啊,谁都不合适。”秦异人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后胜,摇头叹息。

    “我也不合适?”后胜很想如此相问,只是故作矜持,这才强忍着没有问。

    “那公子以为齐国该当如何?”后胜忙问道,脖子伸得老长,跟长颈鹿有得一比了。

    “依我之见,齐国当效秦孝公之举,发求贤诏,广诏天下贤才,为齐国求一大才。”秦异人满面笑容,道:“这求贤诏在战国百年,却是屡试不爽,秦孝公求得商君,燕昭王求得乐毅、剧辛,若齐国张榜求贤,必有大才投靠齐国。嗯,以君王后之贤明,一定会如此做。”

    正如秦异人所说,战国时代的求贤榜不轻出,一旦张帖出来,往往有奇效,最成功的莫过于秦孝公和燕昭王了。这两人发求贤诏,招纳天下贤才,取得巨大的成功。

    “啊!”后胜心中咯噔一下,一颗心直往下沉,惊呼出声。

    真要如此的话,他的丞相美梦就破灭了,他能不急吗?

    “公子这是要做什么?”王绾更加糊涂了。

    散合纵与齐国招贤有屁的相干。

    “其实,要阻止招贤也不是不可能。”秦异人轻轻咕哝一句。

    后胜的耳力很不错,竟然听得清清楚楚,这话如同雷鸣般在他耳际轰鸣,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忙问道:“公子,这要如何做?”

    “这很好办,只要有人能证明他是盘盘大才,能把齐国治理好,以君王后之明,一定会命他为相。”秦异人的声调略高。

    这不废话吗?要是能证明自己的才干,后胜还会错过这机会?

    “公子,可有妙法?”后胜一双眼睛瞪得象铜铃,恨不得从秦异人嘴里抠出办法。

    “要是本公子没料错的话,国舅坚执合纵,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才干,引起君王后的注意,没错吧?”秦异人突然之间,话锋一转。

    心思被秦异人道破,后胜脸上一红,阴沉着一张脸,很是蛮横,道:“没错!本国舅就是这意思,你能怎样?你还能散了合纵不成?”

    “真是头蠢猪,合纵早散了。”王绾在心里好笑。

    “哈哈!”突然之间,秦异人仰首向天,爆发出阵狂笑,一脸的讥嘲之色,打量着后胜:“依本公子之见,你之蠢天下少有呢。明明有一个立下大功的妙法,你不去做,却在合纵这等虚无缥渺一事上卖力,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合纵虽然是对付秦国的妙法,每次合纵,山东六国数十大军齐压函谷关,最后都是大败而归,就没有一次能对秦国造成实质性的损害。是以,合纵这事是最不可靠的,秦异人这话很有道理。

    “何种妙法?”后胜当然知道合纵不可靠,可是,他又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才干,只能以推动合纵来显示自己的“存在”。

    秦异人才没有做好人的打算,端起酒爵,慢慢喝着,后胜急不可耐,恨不得抽秦异人两巴掌,忙陪着笑脸,道:“异人公子,五千金买公子妙计,如何?”

    若能得到秦异人的妙法,五千金绝对划算,太划算了。

    秦异人岂是做亏本买卖之人?摇摇头,道:“丞相高位,莫说区区五千金,就是十万金也是值得。”

    “公子,我愿献万金给公子,事成之后,另有重谢。”后胜太想当丞相了,万金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两万金。”秦异人狮子大开口。

    “你……真敢要!”后胜倒吸一口凉气,就是以他的身家来说,两万金也不是个小数目。

    秦异人不是敢要,而是太敢要了,却没有一点无耻的觉悟。

    “我怎知你是不是虚言诳我?”后胜眉毛一立。

    “我把法子说出来,你自己斟酌,你认为值得就奉上两万金,若是不值,就算我没说。”秦异人却是不当一回事。

    “也行!”后胜心想也有理。

    “还得加上一点,若你当上丞相,不得与大秦为敌。”秦异人很满意这收获。

    黄石公那里还差好几万金了,有了这两万金,秘兵可以获得更好的发展。

    “没问题!”后胜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我当上丞相,绝不与秦国为敌。不仅如此,还要与秦国世代交好。”

    “公子,计将安出?”保证一完,后胜身子前倾,脖子伸得老长,都快靠在秦异人身上了,一脸的急切,一双眼睛很是火热。

    “国舅你是知道的,韩、赵、魏三国本是晋国之地,若赵国被灭,魏国一定不能独存,会被秦国压着打。是以,秦国出兵攻赵后,魏国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心中惴惴,会把兵力向西调动,那么,魏国东部不就空虚了?”秦异人笑着剖析。

    韩、赵、魏三国的祖上都是晋文公时的重臣,后来尾大不掉,“三家分晋”,联合起来把晋国给瓜分了,这才有韩、赵、魏三大战国。

    也正是因为这种历史渊源,三国之间存在互补性,相互需要。若是赵国被秦国灭掉的话,魏国就暴露在秦国兵锋之下,魏国绝不能坐视不理。

    正是因为如此,历史上,秦国攻赵,魏王虽然害怕秦国,却不得不派晋鄙率领魏军去救赵。魏王怕秦国,命令晋鄙坐山观虎斗,最好是不参与大战,除非万不得已,不得不战,才参战,晋鄙忠实的执行了这一命令。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信陵君竟然“窃符救赵”,杀了晋鄙,夺了魏国军权,率领魏军杀来,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救下赵国。

    “那我该怎么做呢?”后胜重重点头,大是赞成秦异人的剖析。

    “魏国的大军调到西部,东部一空虚,齐国收复失地的良机就来了。”秦异人微微一笑,怎么看怎么象狡猾的狐狸。

    乐毅伐齐是组成了六国联军,除了秦国距离太远以外,没有要齐国的土地,只是要了些财货,另外五国都占了不少齐国的土地城池。齐国虽然复国,却是因为国力大不如以前,无力收回来。

    收复失地,一直是齐国的梦想,后胜真要成功的话,一定会名声鹊起。

    “妙!妙!真妙!”后胜大喜过望,拍掌叫好。

    “战国之初,魏国最为强大,是天下霸主,然而,遇到孙膑,在桂陵、马陵之战中,魏国损兵折将,上将军庞涓战死,魏国国力削弱,大不如以前,沦为二流战国。”秦异人在后胜的欢喜中再抛出一个天大的诱饵,道:“你莫告诉本公子,你连这样的魏国都对付不了?”

    孙膑大败魏国,杀死上将军庞涓,是千古佳话。这对于齐人来说,那是传奇故事,对后胜很有吸引力,大是欢喜:“公子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公子以如此妙计授我,我要厚报公子,两万金之外,再赠公了珍货。”

第五章 散合纵(四)

    后胜大是欢喜,百般讨好秦异人,直至尽欢而散,后胜颠儿颠儿的把秦异人送走。

    “公子,这次该回去了吧。”王绾笑着打量秦异人。

    上次离了剧辛住处,王绾本以为可以回去了,秦异人却是坚持去后胜处。如今,齐国不参与合纵不说,后胜还保证,若他当上齐国丞相,不与秦国为敌,秦国就多了一个盟友,这对秦国有着莫大的好处,此行所得,远远大过王绾预期。

    “干嘛要回去?”秦异人却是断然否决。

    “公子,这还不回去,你还要去哪里?”王绾想不明白了。

    只要燕齐这两个联横的老牌盟友不参与合纵,无论如何,合纵是不可能成功了,再去走动也没多大用处了。

    “去见须贾。”秦异人给出答案。

    “公子,没用的。”王绾不住摇头,道:“须贾虽然贪得无厌,没治国的才干,不过,魏国不能没有赵国这点他还是看得明白的。国尉无论怎么说,他就是非要参与合纵不可呀。”

    魏国与赵国一样,是三晋之一,魏国赖赵国而安,若赵国被秦国灭了,魏国就暴露在秦国的兵锋之下,这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即使须贾再蠢,他也不会弃合纵。

    即使须贾要弃合纵,魏王难道就会准吗?

    没错,魏王是惧怕秦国,可是,连国家都没了,都灭亡了,再惧怕又能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魏王一定会做困兽之斗,会参与合纵。

    “其实,要魏国不参与合纵,很简单的,只需要吓吓须贾就成。”秦异人笑道。

    “吓须贾?”王绾如同在听天方夜谭似的,大是好笑,提醒道:“公子,你这也太想入非非了吧?须贾是个蠢材,贪得无厌,可是,他毕竟是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无所求了,你怎么吓他?”

    须贾是魏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位已经做到顶了,不象后胜那般急于上位,有所求,吓须贾不可能成功的。

    “再说了,他又不是魏齐,没有把柄,就是秦王也不能对付他呀。”王绾狠狠摇头。

    “谁说他没有把柄?”秦异人却是反问一句。

    王绾就想不明白了,须贾怎会有把柄留下?要真如此,秦昭王还不早就干掉他了?

    来到须贾府上,须贾热情万分,笑脸相迎,把秦异人请入府里,命人摆上酒宴,与秦异人杯酒共欢。

    须贾百般讨好,比孙子还要乖巧,王绾看在眼里,暗想:“他如此笑脸相迎,我就不信公子你还真能吓住他?”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共识,须贾如此讨好,要是秦异人还能吓住他,那真成了天方夜谭,王绾还真不信这个邪。

    然而,很快的,他就相信,世上还真有邪门之事。

    “公子此来,不知有何要事?”须贾笑眯眯的,一团和气,端着青铜酒爵痛饮。

    “无他,只是代带句话,范叔问你可好?”秦异人云淡风轻,仿佛老友见面似的,很是亲切。

    “咣啷!”

    须贾手一抖,青铜酒爵砸在短案上,酒水四溅,溅了他一身。

    脸色苍白如纸,跟在土里埋过似的;眼中尽是惧色,仿佛见到恶魔似的;一身肥肉乱颤,整个人跟中风似的。

    “咕咕!”喉头发出一阵怪异的响声,如同打鸣的公鸡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一双肥手乱颤,指着秦异人,想说话,却是说不出来。

    “啪!”王绾重重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恍然大悟,暗自道:“我怎么忘了这事呢?不仅我忘了,国尉也忘了。”

    须贾是魏国丞相,位高权重,居然被秦异人轻轻一语吓得半死,这事要是说出去,绝不会有人相信。可是,这就是事实,由不得王绾不信。

    究其原委,这事还得从范睢说起。

    范叔,就是范睢。

    范睢本是须贾手下的一个书吏,因为才干不凡,很得须贾赏识。要是没有发生齐襄王招揽范睢,引得须贾忌妒一事的话,兴许两人的关系会很不错,一直这样好下去。

    偏偏因为须贾一时忌妒,向魏齐进谗言,差点害死了范睢,使得两人原本很融洽的上下级关系不复存在,成为死仇。

    范睢在郑安平的安排的下,通过秦使王稽去了秦国,为秦昭王重用,拜为丞相。当时,范睢是隐瞒了身份,并没有说他是魏人范睢,而是化名张禄。知道这事的,只有范睢和郑安平两人,他们不说,谁也不知道。

    魏王听说秦国拜张禄为相,为了讨好秦国,命须贾出使秦国。

    范睢得报须贾来了咸阳,命人不准见须贾,然后换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装扮得跟乞丐似的,前来见须贾。须贾原本以为范睢死了,再见范睢,大为诧异。范睢本是须贾的得力助手,在失去范睢的这段时日里,须贾总觉得办事不顺,又想起范睢的好,再见范睢又想再度招揽范睢。

    再者,忌妒范睢一事,差点把范睢害死了,他事后想来有些过份,良心难安。见范睢如此落魄,心生怜惜之心,命人送上酒饭,款待范睢。范睢装作饥饿难耐的样儿,狼吞虎咽,须贾看在眼里,感慨不已“范叔落魄如斯”,脱下自己的衣衫,为范睢披上。

    吃饱喝足以后,范睢问起须贾为何前来秦国。对于范睢的才干,须贾不会有任何怀疑,就把事儿说了,他很是苦闷不能见到秦国丞相。

    范睢说这不难,我认识丞相府里的人,你随我去,我让你见到张禄便是。须贾一直很欣赏范睢的才干,尽信不疑,大是欢喜,与范睢一道前去秦国丞相府。

    到了丞相府,范睢要须贾等着,他进去打理。没过多久,须贾就被人请了进去,须贾在心里大是赞赏,范睢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事这后,把范睢带回魏国,让他再度为自己效力。

    更让他欢喜的是,秦国丞相正在大摆酒宴,宴请列国使者。秦国拜相,非同小可,放眼天下,谁敢不来道贺?

    然而,须贾的美梦很快就破碎了,不仅美梦破碎,还被吓得半死。

    因为他看清了,坐在丞相位置上的,不是范睢,还能有谁?

    到了这份上,须贾再蠢也知道他被范睢耍了,差点被吓得背过气去。强忍着心惊,忙叩头求饶。

    列国使者不明所以,范睢却是沉声喝斥,把须贾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列国使者方才知道原来还有如此一段仇恨,一边倒的支持范睢。

    列国使者支持范睢,倒不完全是因为范睢是秦国丞相,还在于须贾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范睢受辱一事被人叹为“辱士若此,千古未之闻也”,一切一切的祸首,都是因为须贾。

    数落了须贾的罪过,范睢命人给须贾送来喂马的草料,命须贾吃下去。须贾锦衣玉食惯了,哪里吃得下去。范睢一声令下,秦军锐士上前,就要给他喂了,须贾不得不忍着难受,艰难的把马料吃下。

    须贾吃马料一事,是当时的丑事,广为人知,成为笑柄。

    范睢这才满意,说念你还有故人之情,解衣衣我,推食食我,饶你一命。须贾大喜过望,虽然受辱,毕竟是捡回一条命。此时此刻,他是多么的庆幸,当时一念之仁是多么的英明。

    范睢是秦国历史上的另类,他说话尖酸刻簿,被称为毒舌。再者,他快意恩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依须贾对他的陷害,他就是杀了须贾也不为过,只是念在须贾还有故人之情,这才饶他一命。

    经过这事,范睢的身份这才暴光,秦昭王决定为范睢复仇,发出国书,最终逼死了魏齐。

    须贾回到魏国后,并没有如实禀报魏王他在秦国所受的耻辱,反而大吹特吹,他与范睢是故人,是他发现了范睢,他与范睢是如何如何的交情深厚。魏齐死后,魏国丞相空缺,魏王信了他的话,就命他为相。

    范睢之所以没有拆穿须贾的谎言,一是因为这样做对秦国有好处。二是范睢还念着几分故人之情,毕竟范睢装得那般可怜,须贾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这很难得了。

    秦异人突然来一句“范叔问你可好”,还不把须贾吓个半死?

    要问须贾最怕谁?不用想也知道,他最怕的不是魏王,而是范睢,因为范睢掌控了他的生死。

    只要范睢一句话,须贾这丞相就别做了。不做丞相,还是幸运的,若范睢不放过他,要魏王杀他也不是问题,只不过是一句话功夫,他能不心惊肉跳,能不心胆俱裂?

    “范叔为何如此对我?”过了好半天,须贾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颤抖着问道。

    “你明知故问。”秦异人冷冷的道。

    “请公子转告范叔,魏国不参与合纵了,决不参与合纵。”须贾当然明白问题在哪里,忙大声保证:“只要有须贾在,魏国绝不与秦国为敌。”

    “就这么成了?”王绾拍着额头,心中暗道:“就这么简单。”

    “我怎么没想到呢?”看秦异人运筹起来很简单,他和司马梗却是没有想到。

    “啪!”秦异人右手重拍在短案上,冷声道:“须贾,你以本公子是你的信使吗?嗯,你说转告就转告了?”

    “公子,须贾愿以千金,不,两……三……五千金献上。”须贾也明白过来了,秦异人天下第一名士,给他当信使不对,总得给些谢礼。

    “本公子堂堂天下第一名士,为你五千金而做一回信使,你这价钱也太低了。”秦异人正愁没机会为秘兵弄到金,这等良机岂能错过?

    “万金。”须贾一咬牙,不得不出重金了。

    “看在你还算有些诚心的份上,本公子就当一回信使。”一万金不少了,秦异人勉为其难的接受。

第六章 拒王命

    赵孝成王起了个绝早,匆匆用过早点,命人准备歃血为盟之事。

    对于赵国来说,合纵太重要了,是赵国救命的法宝,绝不能错过了。只要歃血为盟一成,合纵也就成了,赵国的安危就有了保障,要他不欢喜都不成。

    这是天大的喜事,赵孝成王的**儿都是欢喜的,他不顾国君的形象,哼着俚曲而来。

    “见过君上。”赵国群臣早就在等着他。

    他们人人满脸喜色,欢喜不已,如同大过年似的。

    长平大战后,赵国空虚,整个赵国如同不设防,他们整日里提心吊胆,担心秦军打来。如今,只要合纵一成,这威胁就减少到最低了,要他们不欢喜都不成。

    “瞧你们这欢喜样儿,又过年了?”赵孝成王难得的放下国君的身份,与群臣调侃一句。

    “呵呵!”一阵舒畅的欢笑声响起,直贯九霄,群臣笑得前仰后合。

    在平原君的带领下,信陵君、春申君、韩开地、鲁仲边、苏代、苏厉齐至。他们和赵孝成王一般无二,人人脸上泛着喜悦,跟大过年似的。

    “合纵之成,赖诸君之力,丹这里谢过。”赵孝成王冲信陵君他们抱拳一礼,大是感激。

    “大王言重了,这是我们该做的。”信陵君忙回礼。

    “抵抗暴秦是我辈之愿,不敢当。”苏代和苏厉忙回礼,在他们嘴里,好象秦国残暴不仁,是天下间最为人不耻的国度似的。

    要是秦异人在这里,一定会讥嘲他们“既然秦国不仁,为何苏秦甘愿为大秦走狗?”

    赵孝成王把信陵君他们请入座,就等剧辛、后胜和须贾到来。只要这三人一到,就可以歃血为盟了,合纵就成了。

    然而,出乎赵孝成王意料的是,他们一等二等三等,不见剧辛、后胜和须贾的影子。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不来?”赵孝成王不明所以。

    “明明约好了的,他们为何不来?”信陵君一脸的糊涂。

    “发生何事了?”鲁仲连倒是个明白人,忙道:“还请大王立时派人去催。”

    “对对对!”赵孝成王明白过来,忙派人去催促:“一定要把他们请来。”

    合纵虽是对付秦国的良策,然而,合纵之成太难了。因为山东六国的利益纠缠,你有条件,我有条件,讨价还价就要费时几多,要想达成一致,千难万难。

    也正是因为如此,自从苏秦提出合纵,数十年来,虽然合纵之议不断,真正成功的合纵也就那么三五次罢了。

    要是错过了这机会,就不会再有合纵了,赵国的危局不解,这是生死大事,若是可以的话,赵孝成王就是下跪去求他也愿意。

    “莫急,肯定是有事担搁了。”赵孝成王忙自我安慰。

    如此自我安慰的,不仅仅是赵孝成王,在座的人哪一个不如是呢?

    在他们期盼之际,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剧辛是酒醉了,后胜游览去了。这是合纵,天大的事儿,酒醉、游览这样的理由也太烂了吧?

    这还算是好的,多少还有个理由,须贾更干脆,已经连夜回国了。

    不辞而别,这是何等的让人意外?何等的让人震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赵孝成王怒气上涌,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声怒吼,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

    赵国的安危就在合给,剧辛醉酒,后胜游览,须贾不辞而别,这说明三国不愿参与合纵了,他能不急吗?他能不气吗?

    昨天还说得好好的,到了今儿就变卦了,合纵成了泡影,这事太骇人了,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鲁仲连、苏代和苏厉,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明所以。

    “还有什么消息?”鲁仲连率先清醒过来,忙问道。

    “司马梗去见过剧辛、后胜和须贾,要他们不参与合纵,他们未允……”立时有人回禀。

    “这事我们都知道了,司马梗见过我了。”春申君忙挥手打断。

    “到了昨儿晚上,异人公子去见了剧辛、后胜和须贾,就成这样了。”这人忙再禀报。

    “秦异人?”一片雷鸣似的惊呼声响起,人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秦异人才成为天下第一名士没几天,他就如此大手笔,散了合纵,还真是够惊人的,谁个敢不震憾?

    “他是怎么做到的?就连司马梗以国尉之重也不能散合纵,他怎么做到的?”赵孝成王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糊涂,大声问道。

    这问题谁也不能回答,一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无言以答。

    “须贾这儿我倒是能想明白。”信陵君沉吟一阵,道:“须贾惧范睢,怕得要死,若秦异人以范睢说事,须贾吓得屁滚尿流,不辞而别大有可能。”

    须贾与范睢之间的仇恨广为人知,除了魏王被须贾瞒着,谁都知晓。信陵君能猜出来,倒也不稀奇。

    “有理。”赵孝成王他们立时赞同。

    紧接着,他们又糊涂了:“后胜为何听信秦异人的胡言乱语?”

    “剧辛明智之士,一代名臣,他为何会相信秦异人的话呢?”

    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是想不明白,秦异人是如何说得剧辛和后胜不参与合纵的。

    须贾不辞而别,剧辛醉酒、后胜游览,三人不到,合纵之事就风流云散了。

    XXXXXXXX

    秦异人府里。

    黄石公看着满屋的金,还有珍货,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赞不绝口:“公子,你真厉害,真厉害,竟然敲诈了后胜和须贾。”

    “你这话不对了,本公子这是生财有道。”秦异人摇头。

    “噗!”黄石公再也忍不住了,失笑出声,调侃道:“你明明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巧取豪夺。公子,你真是的,到了你嘴里,你还正大光明了。”

    后胜急于上位,没有妙法,秦异人为他出主意换金,这算得上的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了;须贾被吓破胆,不得不献金,秦异人这是巧取豪夺,黄石公的话太有道理了。

    “公子,我在想,你究竟是为了秦国去散合纵,还是你想捞金才去散合纵?”黄石公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打量着秦异人,没有放过一个细节。

    “本公子既散了合纵,又捞了金,这是两全其美,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秦异人很是臭屁,冲黄石一扬下巴儿,道:“你要是不服气,你也来一个。”

    “甘拜下风。如此这般没脸没皮的事儿,我做不出来。”黄石公双手乱摇,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儿。

    “瞧你这样儿,比圣人还要圣人,本公子这是为谁捞金?还不是为你。这金,本公子还没捂热,就给你了。”秦异人白了黄石公一眼。

    “呵呵!”黄石公满脸堆笑,特别亲切,道:“公子受苦了!公子才是最英明的!这金归我了。”笑得鼻子眼睛挤作一团了。

    秘兵一直受困金不足,有了这三万金和这些珍货,秘兵可以大发展。

    “公子,这还不够了,要十万金,你得给我凑足。”黄石公仍是不满足,提醒秦异人道:“公子说好了的,捞金归公子,组建秘兵归我。”

    “你才是财迷,瞧你就是一副财迷样。”秦异人很没好气。

    “这还是为了公子么?”黄石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XXXXXXXX

    “公子,合纵散了,合纵散了。”司马梗风一般冲进来,远远就叫嚷开了,右手拇指竖得老高,差点把屋顶捅破了,赞不绝口:“公子,你真了得!真了得!竟然散了合纵!”

    他也想散合纵,却是没有成功,深知散合纵之艰难。秦异人能成功,他是打心里欢喜,一通夸赞之辞下来,秦异人被夸成了花儿。

    秦异人却是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盯着司马梗。

    “公子,你怎生了?为何如此看着我?”司马梗夸赞得口水乱溅,猛然发现不对劲。

    “司马梗,你这国尉做得很不称职啊。”秦异人一裂嘴角,冷冷的道。

    “公子,你何出此言?放眼天下间,要找出一个比我更称职的国尉,你还真找不到。”司马梗胸一挺,头一昂,脖子一梗,昂昂而言。

    他是将门虎子,名将之后,做了几十年的秦国国尉,就没出过差错,就连白起也得服气,秦异人竟然说他不称职,他当然不服气了。

    “是么?”秦异人好象没有看见他那气愤样儿,云淡风轻的道:“本公子且问你,合纵散后,你该当如何处置?”

    “这……还能有什么处置?”司马梗摇头。

    合纵散了就行了,还能有什么?

    “所以,本公了说你这国尉不称职,不知道顺势而为。”秦异人指点他道:“合纵不成,韩、赵、楚三国必然破胆,惊惧难安,你此时不去威逼利诱,大捞好处,你更待何时?”

    “啊!”司马梗一声惊呼,一张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你在这里夸本公子,你夸得再好,你能夸出土地、城池、钱粮?”秦异人明里是打击他,实则是提醒他。

    “谢公子指点迷津,我这就去处置。”司马梗匆匆一礼,飞也似的跑走了,比起他来时快了数倍。

    正如秦异人所料,合纵不成,韩、赵、楚三国惊惧难安,提心吊胆,司马梗威逼利诱一通,三国不得不低头,赶紧割地、赔金。

    一通折腾下来,秦国不费一兵一卒,就有三十余城、数万金、十万石粮草入帐。

    “哈哈!”司马梗喜滋的前来报喜,道:“公子,此行不虚啊!此行不虚!”

    “瞧你这得意的样儿,就知道你收获颇丰了。”秦异人笑道。

    “公子,这是君上旨意,要公子回国。”司马梗把秦昭王的旨意递上。

    “不回!”秦异人接都有接,非常干脆的拒绝。

第七章 徐夫人效忠

    “好,我们这就准备……什么?你不回去?”司马梗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反应过后,一张嘴张得老大,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惊讶莫铭。

    秦异人质赵,离开秦国好几年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秦国,只是没有秦王旨意,他不能回国。如今,秦王旨意已到,秦异人回国是正大光明,按理说,秦异人应该万分欢喜。哪里想得到,秦异人竟然一口拒绝。

    这事儿,跟天方夜谭没差别,司马梗要不震惊都不成。

    “公子,你说笑吧?”司马梗仍是不相信,一双眼睛死盯着秦异人。

    “你看本公子象是说笑吗?”秦异人眼睛一瞪,精光暴射。

    “为何呀?”司马梗想不明白了,秦异人回秦是天大的好事儿,他竟然拒绝了,他还真是想不明白原委。

    这一问不要紧,如同火星溅到火药桶里,秦异人的怒火立时引爆了,只听秦异人怒吼道:“想要本公子质赵,本公子就得前来赵国;想要本公子回去,本公子就回去,狗屁!本公子是人,不是你们的傀儡,任由你们操纵!”

    身为王孙,就要有为秦国出力卖命的觉悟,哪有这样的说法?司马梗把秦异人的话听在耳里,如同被雷霆劈中似的,耳中嗡嗡直响,感觉很不真实。

    过了好一阵,司马梗这才反应过来,忙赔着笑脸,道:“公子,你切莫误会,哪有这样的事儿?君上那不是不得已吗?”

    秦昭王结交战国,那是为了谋夺韩国上党之地,为秦赵决战打基础,绝对英明之举。为了达成这一目标,牺牲秦异人这个人质绝对划算。

    “不得已?狗屁的不得已!”秦异人的怒火更旺了,一把抓住司马梗的衣襟,使劲摇晃道:“那么多人不选,为何偏偏选中本公子?本公子哪点不如人了?论文才,诸兄弟中去挑一个,哪个比得了本公子?以为本公子好欺,是不是?如今,本公子成了天下第一名士了,有了身份、地位、名望,就对本公子另眼相看了,势利!你们是小人,绝对的势利小人!”

    秦异人质赵,本身就是一个阴谋,前任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却是不敢说出来。如今,秦异人代前任发怒,一腔怒火全冲司马梗发作,口水溅了司马梗一头一脸,司马梗极为狼狈。

    “难道说质赵这事……”司马梗也是个精明人,从秦异人的话里听出阴谋的味道,大是震惊。

    “也只能是这种可能了。”司马梗与秦异人接触这么久,对秦异人的精明大为赞赏,早就在奇怪,秦异人如此了得,秦国为何要让他质赵?听了秦异人的话,他恍然,必然是阴谋。

    人质就是弃子,就是用来牺牲的,在可以选择的范围内,尽可能选择那种无才具无德行的人充任。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对秦国没什么大的损失。派出秦异人这样精明的王孙质赵,这在战国历史上极为少见。象这样的王孙,一旦死了,对秦国的损失特别大。

    “公子,你切莫着急,这事我们回到秦国,我自会向君上禀报。”若真是一场阴谋的话,秦异人有怨言,有怒气,也在情理中了,司马梗忙宽尉秦异人。

    “狗屁!”秦异人的怒火更旺,一把夺过秦王旨意,狠狠砸在地上,右脚一抬,狠狠踩下去,一边踩一边怒吼:“本公子何负于秦?何负于秦?”

    “……”

    司马梗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嘴巴可以塞进一只海碗了,指着秦异人,一个字说不出来,他竟然失声了。

    堂堂第一大战国的国尉,胆识不凡,竟然失声,这事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

    秦异人有怨气,要发怒,要怒吼,这些都很正常,司马梗断不会如此。问题是,秦异人把秦昭王的旨意踩在脚下,这在秦国历史上还是头一遭,司马梗只觉这不真实,这是梦幻。

    “咕咕!”司马梗喉头怪异的响声一直不停,跟打鸣的公鸡被人掐住脖子似的。

    “公子,不可!万万不可!”踩秦昭王的旨意,这是大罪呀,比起抗旨的罪还要大,司马梗总算反应过来了,急得满头大汗,大吼一声,一把推开秦异人,手忙脚乱,把秦昭王的旨意捡起来,只见上面全是脚印,忙用衣袖擦拭。

    擦了好一阵,总算擦拭干净了,司马梗再横过袖子,把冷汗擦擦,在心里一个劲的道:“此事绝不能让君上知晓,绝不能上君上知晓。”

    要是秦昭王知道秦异人把他的旨意踩在脚下,他一定会暴怒,秦异人就有天大的祸事了。

    “公子,你真不回去?”司马梗再问一遍。

    “不回去了!本公子就在邯郸定居了!本公子娶了一个赵人为妻,再生一堆儿女,以后就做赵人了。”秦异人非常笃定的道:“本公子是天下第一名士,要做赵人,相信赵丹会很欢迎的。”

    以秦异人天下第一名士的身份,若他要成为赵人,为赵国效力,赵孝成王一定欢迎。

    “公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此事从长计议。”司马梗吓得不轻。

    秦异人如今是天下第一名士,这身份、地位、名望,大为不同了,再者,他精明过人,若他不愿为秦国效力,对于秦国来说,是天大的损失。若他成为赵人,那就是为秦国树立了一个天大的对手,司马梗能不害怕吗?

    “公子,你切莫乱来,我这就回国,面见君上。”司马梗知道秦异人眼下是不可能回国的,见礼后,匆匆离去。

    “我为你出了一口怨气。不过,趁这机会,向秦王传递一个信息。”秦异人望着司马梗的背影,心中暗道。

    秦异人从屋里出来,只见黑伯、茉儿、孟昭、马盖、范通他们欢天喜地,正在收拾,瞧他们那样儿,走路是在飘,都快飞起来,浑身透着舒爽劲头。

    “我……”秦异人鼻头发酸,真不知道如何向他们解释。

    黑伯、茉儿、孟昭、马盖和范通五人,是秦异人带来赵国的老人,当时,他前呼后拥入赵,可谓风光之极。然而,长平大战爆发,秦异人被囚禁,受尽了折磨,连带的黑伯他们也跟着倒了血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念着秦国,想要回到秦国,却是不可能。

    如今,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回秦国了,秦异人却是决定不回去,这也打击黑伯他们了,秦异人真不忍心。

    可是,不如此的话,他眼下回到秦国,秦王之位难以到手。

    天下第一名士的名头,只能唬唬后胜、须贾之辈,遇到真正的对手,就没出有多大的用处了,这点,在秦异人与剧辛的较量中检验过了。剧辛之所以那般怠慢秦异人,就是因为秦异人只有名望,没有功业,剧辛不把他放在眼里。若秦异人既有名望,还有功业的话,剧辛断不敢那般做。

    经过几日思虑,秦异人认定黄石公、尉缭他们的建议是正确的,更有剧辛这事,秦异人更是下定决心,暂不回秦国。

    秦异人冲司马梗的发火,是半真半假。前任的怨气难出,秦异人这是在还前任的人情,这是真的一面;假的一面,就是秦异人要向秦昭王传递一些信息,他这是借题发挥。

    “我这是不是太自私了?”秦异人望着欢天喜地的黑伯他们,在心里自问。

    “嘻嘻!”茉儿欢快的笑声响起,小妮子长得更高了,更加漂亮了,冲秦异人甜甜一笑,道:“公子,我们要回秦国了呢!我们要回去了呢!”

    “莫收拾了,我们不回去了。”秦异人转过身快步而去,不愿面对茉儿他们失望的眼神。

    “什么?不回去了?”黑伯、茉儿、孟昭、马盖和范通如同被雷劈中似的,一脸的呆滞。

    XXXXXXXXX

    “公子,徐夫人求见。”孟昭一步跨进来,冲秦异人禀报。

    秦异人打量孟昭,只见他精神不好,强打精神,装作没事似的。

    回秦国,是孟昭他们日盼夜盼的好事,临到头来,秦异人却是拒绝回秦,这让孟昭他们万分惊讶。不过,他们虽然想不明白,出于对秦异人的忠诚与信任,并没有丝毫怨言。可是,希望断绝,还是很打击他们的,这几天来,黑伯、茉儿、孟昭、马盖和范通的情绪不高,吃饭都没有胃口。

    “孟昭,你放心,我会带你们风风光光的回秦国。”秦异人强忍着心酸宽慰一句。

    “谢公子!”孟昭忙道。

    “请徐夫人进来。”秦异人挥挥手,孟昭领命,快步而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通向权力之路同样让人身不由己啊!”秦异人很是感慨。

    他也很想回秦国,可是,为了把利益最大化,为了减少通向王座的阻力,眼下不回秦国是最明智的决断。

    就在秦异人感慨之际,只见徐夫人快步而来,满脸喜色,冲秦异人见礼:“见过公子!”

    “先生请坐。”秦异人笑道。

    “公子,你的法子真好使,炼出来的钢特好。”徐夫人仿佛得了玩具的孩童急欲向父母眩耀似的,叫嚷起来:“铸剑受困于精钢啊,这是困扰我数十载的难题,得了公子之法,迎刃而解。”

    “公子,你需我做什么?”徐夫人叫嚷一完,立时问询。

    “我想请你帮个忙。”等的就是徐夫人上门,秦异人哪会错过这一良机。

第八章 造纸术

    邯郸城外,邯山下,秦异人的秘密院落里。

    百余护卫正在进行艰苦的训练,挥汗如雨,却是没人叫苦叫累。他们都是奴隶出身,秦异人脱了他们的奴籍,让他们成为国人,这是天大的恩德,他们愿为秦异人去死,区区训练,吃点苦、受点累,算得了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这些护卫大为不同了,早已不是当初骨瘦如柴的样儿,体格健壮,如同公牛似的,极为骠悍。

    为了训练这些护卫,秦异人是不惜血本,按照铁鹰锐士的标准来训练的,每天都要用扁鹊遗方配制的药水浸泡,费金极多。要是他们没有如此进步,那就太对不起秦异人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这些护卫离铁鹰锐士的标准还差得远,不过,已经可以算得上精锐了,离铁鹰剑士的距离不是太远了,只要再过上一段时,他们很可能达到铁鹰剑士的标准。

    若是有一百多铁鹰剑士在手,秦异人的实力就会暴涨,这好处不需要说的。

    “噹噹!”

    一阵密集的金属撞击声从屋里传来,只见徐夫人手握铁锤,狠狠砸着一块精钢。秦异人在给他打下手,两人密切配合,很是熟练,一瞧便知,他们不是第一次配合了。

    没错,自从徐夫人前来见秦异人,秦异人把要请徐夫人打造兵器之事一说,徐夫人二话不说,一口答应。

    于是乎,秦异人就和徐夫人来到这里,开始打造兵器。

    用煤炼钢,可以得到精钢,可以打造出锋利的兵器。不过,秦异人绝对不会满足,因为他还知道一种淬火技术,可以用来试试。若是成功的话,打造出来的兵器会更加锋利。

    在战国时代,我们的祖先就在使用淬火技术,只是用的淬火液是水,其效果不能让秦异人满意。秦异人决定使用动物尿和动物油脂来淬火,这是南北朝时期,著名的工匠綦毋怀文发明的淬火技术,极大的提高了武器的性能。

    使用动物尿和动物油脂来淬火并不是很复杂,而且战国时代的条件也具备,再有徐夫人这样的铸剑大师在,要掌握这一技术并不难。

    秦异人是无意中在网上看到的,具体的操作并不明白,经过与徐夫人的几日摸索,越来越熟练,已经掌握了这种淬火技术。

    在两人的配合下,不断锻打,精钢被打成剑胚,再打造成剑身。徐夫人铸剑的技术非常了得,每一锤下去,力道适中,他天生就是为剑而生的。

    经过一番锻打,终于打造好了,该是淬火的时候了。徐夫人用铁钳夹住剑身,放到动物尿里,发出一阵滋滋声,乌烟大冒,一股难闻的尿臊味扑鼻而来,让人作呕。

    看看差不多了,徐夫人夹着剑身放到动物油脂里,又是一阵滋滋的声响,还有一大团浓烟,却是香味扑鼻,让人食欲大动。

    綦毋怀文发明的淬火技术是两次淬火,先用动物尿进行快冷,提高武器的硬度;然后用动物油脂慢冷,提高武器的韧性。经过两次淬火后,既提高了武器的硬度,又提高了韧性,二者兼得,是中国钢铁史上的巨大进步。

    直到淬火完成,徐夫人打量着剑身,大是满意,点头赞道:“公子真是了得,如此淬火后,这剑非同凡响。”

    “这不算什么。”秦异人摆摆手,道:“还有办法可以提高精钢的产出,让精钢更好。”

    “真的?”徐夫人眼睛瞪得滚圆,一双大手死死抓住秦异人的肩膀,死命的摇晃着:“公子,你没骗我?”

    徐夫人的力气不小,抓住秦异人肩膀,如同铁钳般,也是现在的秦异人身手了得,力气不小了。若是以前的秦异人,给他这么一抓,早就散架了。

    秦异人在徐夫人手腕上一拂,徐夫人不得不放开,秦异人重重点头,道:“那是当然。不过,这法子就麻烦了,不是你徐夫人能够完成的。”

    “那要怎样才能完成?”徐夫人忙问道。

    “这需要一国之力才能完成。”秦异人以诱惑的口吻,道:“若先生愿入秦的话,我一定把这办法告之你……”

    “我入秦,入秦。”徐夫人想也不想,一颗头颅猛点,仿佛啄米的小鸡似的。

    “太好了!”一直伸长脖子,死盯着剑的孟昭、马盖、范通三人大喜过望。

    徐夫人是著名的铸剑大师,名动天下,七大战国哪一个不想邀请他?就连秦昭王发出邀请,徐夫人都不去秦国。如今,秦异人竟然成功的把徐夫人忽悠到秦国去了,他们能不欢喜?

    “……这办法真的有些麻烦,容我有空再告之你。”秦异人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绝对不会满足于给护卫打造武器装备,要把徐夫人牢牢抓在手里,要他为秦国效力。

    要是得到徐夫人这个著名铸剑大师的帮助,再有秦异人知晓的炼钢技术,两者相得益彰,要秦国不更加强大都不成。

    秦异人当然没有说假话,他在网上看到“灌钢法”的技术,虽然具体的不了解,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这对于徐夫人这样的大行家来说,绝对有着意想不到的作用,无异于灯塔对于船只的效果。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徐夫人装上剑柄、开锋、磨砺,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出现在秦异人面前,剑身寒光闪闪,一瞧便知是把好剑。

    “好剑!好剑!”秦异人大声赞好。

    “咕咕!”孟昭、马盖、范通和鲁句践四人一双眼睛陷在剑身上,再也拔不出来了,脖子伸得老长,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了。

    对于他们这些武人来说,武器就是他们的生命,乍见如此好剑,他们能不激动吗?瞧他们那样儿,恨不得立时据为己有。

    “试试!”孟昭眼里精光暴射,拔出腰间佩剑,朝徐夫人面前一伸。

    徐夫人手腕一振,一道耀眼的剑光突然出现,对着孟昭手中剑劈了下去,在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中,孟昭手中的剑断为两截。

    “好!采!”一片喝采声响起,秦异人他们兴奋莫铭。

    孟昭手中剑,是秦异人花了大价钱,请良工打造的,极为精良,可是,与徐夫人打造的剑,还是差得太远。

    “公子,我剑断了,这剑归我了。”孟昭不管秦异人同意不同意,冲将上去,从徐夫人手里一把夺过来,飞也似的跑走了。

    “不行!不行!归我了!”马盖、范通和鲁句践三人大是不服气,好象打了鸡血似的,从后追去。

    如此利器,谁个不想拥有?

    “有什么好争的?这第一把剑是试手的,后面的打出来才叫利器呢。”秦异人猛摇头。

    正如秦异人所说,这第一把剑固然不错,却是徐夫人试手的结果,算不得很好。随着徐夫人对精钢和淬火技术越来越熟练,打造出来的剑越来越好,秦异人、马盖、范通和鲁句践每人一把,人人心满意足。

    直到徐夫人完全掌握了,秦异人也就不用再打下手了,徐夫人也不会亲自动手了,而是指点他的弟子,要弟子们铸剑。

    如此一来,秦异人就没什么事了。

    “对了,我忘了一件事,还欠黄石公几万金呢,得给他凑齐。”秘兵的重要性不需要说的,秦异人很想早日把秘兵建立起来,却是受困于金不足。

    “还欠三万金,要怎样才能凑足呢?”秦异人有些伤脑筋了。

    为了凑金,秦异人巧取豪夺、敲诈勒索都干过了,把能用的招数全用上了,还差好几万,他还真是难有办法了。

    当初敲诈勒索,巧取豪夺咋不更狠点呢?

    怎么没有冤大头送上门来呢?

    “哦,有一个办法。”秦异人想了一阵,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命孟昭备好车,直奔渭风商社。

    秦异人再临渭风商社,引起一阵轰动,玉夫人亲自把秦异人请进去,命人奉上茶水,笑道:“公子此来,有何贵干?”

    “我记得某人欠本公子一个承诺。”秦异人端着茶盅,慢条斯理的饮茶。

    秦异人所言,是指玉夫人打赌输给他,秦异人可以一睹芳容之事。

    “亏你是王孙,你这人真小气,还记得这事。”玉夫人噗哧一笑,跟百花盛开似的,美不胜收,虽然脸上蒙着纱巾,不知脸上光景,想来必是风情万种:“公子若真想一睹我的姿容,就要担相应的责任,公子可要想好了?”

    “什么样的责任?”秦异人颇有些好奇。

    “嗯……公子,说你的来意吧。”玉夫人忙岔开话题。

    “这次抡材大典,夫人赚得盆满钵满,本公子手头发紧,想向夫人借个十万八万金。”秦异人狮子大开口。

    抡材大典,让清夫人名声大臊,远远盖过猗顿氏,买卖更加红火了。

    “你还敢开口。”玉夫人眉头一挑,脸上泛着笑意,道:“我帮了你那么多,我还没向你索要谢仪,你就先向我借金了,你真是没脸没皮。”

    要不是玉夫人相帮,秦异人不可能从信陵君手中抢到抡材大典的举办权,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儿了。对于玉夫人的帮助,秦异人无论怎样感谢都不为过。

    “借金这事不是不可以,不过,在商言商,你要借这么多,我总得给他人一个交待,你拿什么来抵押?”玉夫人展现出了精明商人的一面。

    “造纸术,如何?”秦异人右手托着下巴,淡淡的问题。

    “什么?造纸术?”玉夫人猛的站起,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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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03/ 第一时间欣赏秦皇纪最新章节! 作者:殷扬所写的《秦皇纪》为转载作品,秦皇纪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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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纪介绍: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
穿越成谁不好,偏偏穿越成操蛋的秦异人。
秦异人是谁?
秦始皇他爹!
我不想再捡吕不韦的“破鞋”,不想成为吕不韦的傀儡,更不想成为短命而软蛋的秦庄襄王,我要奋发有为……
究竟我是始皇大帝,还是我儿是始皇大帝?
这是“礼崩乐坏,瓦釜雷鸣,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战国大争之世,风起云涌,铁血横流,英雄辈出:秦始皇、秦昭王、白起、范睢、王翦、尉缭子、蒙骜、蒙恬、蒙毅、王绾、李斯、韩非、黄石公、李牧、蔺相如、廉颇、乐毅、荀子、公孙龙子、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吕不韦、田单、鲁仲连、项燕、项梁、太子秦皇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秦皇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秦皇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