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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殷扬     秦皇纪txt下载     秦皇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太子赢柱

    造纸术是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对文明的传播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可以这样说,若是没有纸张的发明,文明很难传播。因为简太重,使用极不方便;羊皮纸和绢帛又太贵,唯有纸张既便宜又省事,便于传播文明。

    一提到造纸术,人们就想到蔡伦,很多人以为造纸术是从汉朝才出现。其实,造纸术在战国时代已经有人在研究了,只是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没有制造出适用的纸张罢了。

    战国时代用简,极为不便,古人很痛苦,却又没有更好的手段,不用简也不成。若是在战国时代有了可以方便书写的纸张,其意义极为重大,可以说是一件里程碑似的大事。

    秦异人这话太过惊人,即使如玉夫人这样的人物,也是震惊无已,猛的站起,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秦异人。

    自从秦异人与玉夫人相识以来,就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实在是造纸术对她的心理冲击太强了,无异于雷霆在耳际轰鸣。

    “你在说笑?”玉夫人仍是处于失态状态,声调很高,有些尖细。

    “你看本公子是在说笑吗?”秦异人反问一句。

    “你没骗我?”秦异人的话已经很笃定了,玉夫人仍是不信,再度问道。

    “本公子骗你有何好处?”秦异人狠狠摇头,在心里感慨,古人的心理承受力也太差了点吧,这不过是造纸术。若是告诉你,可以造出飞机在天上飞,可以造出宇宙飞船把人送到太空,你会不会当场心肌梗塞?

    “这就是真的了?”玉夫人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千真万确……”秦异人一口气说的千真万确不知几多,玉夫人这才相信,重新坐了下来。

    “呼!”玉夫人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下来,道:“我们按老规矩办,你三我七。”

    上次把毛笔交给渭风商社,秦异人只需出个点子,就能坐收三成好处,回报丰厚。经过这段时间,秦异人是得了不少好处。可惜的是,毛笔太容易仿造了,眼下已经传开了,出现不少仿制品,渭风商社难以垄断了。

    造纸术不同,具有很高的技术含量,要想仿佛那是千难万难,这笔交易成功的话,秦异人就可以坐拥金山银山。

    “成交!”秦异人重重点头。

    “好!我们立契据。”玉夫人当场拍板。

    “你就这么相信我?”秦异人有些诧异。

    “人家还不了解你么?你这人一向多有惊人之举,抡材大典那般困难,你不是一样办成了?”玉夫人对秦异人信心十足。

    秦异人要以个人之力举办抡材大典,就没有几个人相信这事会成,事实上,秦异人硬是成功了,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本公子要提醒你,本公子事儿多,没有空来指点你们,只能说个大概,这需要你们自己来研究了。”秦异人笑道。

    事实上,对于造纸术,秦异人也是半吊子,他只是在网上看到一些资料,自己压根儿就没有做过,要他来进行技术指导也不可能。

    即使如此,他只要指点一些方向,对于古人来说,就是受益无穷,因为我们的祖先不缺智慧。

    “我知道呀。”玉夫人微微颔首,展颜一笑,道:“异人公子是大忙人一个,哪会有时间做这等事呢。”

    两人立好字据,秦异人这才把造纸术向玉夫人一通解释。

    自从蔡伦改进造纸术,一直到现代,造纸术要经过四个步骤:第一步是分离,就是利用碱来浸泡或是蒸煮原料,比如用石灰浸竹子;第二步是打浆,就是把处理好的原材料弄成纸浆;第三步就是抄造,就是把纸浆制成浆液,再用捞纸器捞纸,制成湿纸;第四步就是干燥。

    只要有了这四个步骤,对于古人来说,就是巨大的帮助。至于使用的原料,是用树皮、麻、破布,还是竹子,根据情况而定。

    至于碱,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因为石灰早就在使用了,战国时代不缺石灰。

    秦异人细心解释,玉夫人听得极为认真,领悟力非常好。

    “你就等着数金吧。”秦异人解释完,玉夫人眉头成了月牙儿:“我先给你五万金。”

    秦异人眼下差三万金就可以凑足十万金了,当然,金越多,黄石公就越能放开手脚,秘兵就更加了得,秦异人当然不会拒绝玉夫人的美意。

    回到府里,秦异人把黄石公找来,笑道:“足足十二万金,够你花了。捞金这事,本公子算是完成了,剩下就看你的了。”

    “公子放心吧,我一定办好。”黄石公大喜过望。

    秘兵一直受限于金不足,如今,秦异人不仅凑足了金,还超过了黄石公的预期,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了,哪能不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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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秦国王宫。

    秦昭王头戴王冠,身着王袍,端坐在宝座上,正在听取司马梗的汇报。

    丞相范睢、上将军白起、蒙骜、王陵这些文武大臣都在坐,人人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臣奉命出使赵国,襄助异人公子举办抡材大典,幸不辱命,招揽一千三百余人才。计然名士蔡泽已随臣入咸阳,还请君上定夺。”司马梗头一昂,胸一挺,昂昂而言,极是欢喜。

    放眼秦国历史上,还没有一次如他这次这般,一次性招揽到如此之多的人才。

    黄石公、姚贾、顿弱都向秦异人效忠了,秦异人不回秦国,他们当然也不会随着前来的,要不然的话,来到秦国的大才会更多。

    尉缭虽然还没有向秦异人正式表态效忠,却与秦异人的关系极好,帮秦异人打理秘兵,向秦异人效忠,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呵呵!”殿中一片畅笑声响起,出自范睢、白起他们之口。

    长平大战后,秦国统一之路已经畅通,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一次性招揽到如此之多的人才,这对秦国的好处不需要说的,是个人都明白。

    更别说,还有蔡泽这样的计然名士效命。眼下的秦国,因为长平大战而国力大耗,极需恢复国,太需要蔡泽这样的名士了。

    “蔡泽嘛,就封为刚成君。”秦昭王浓眉一掀,蔡泽高位了:“让他暂署大农令,为大秦生财货。”

    “君上英明!”范睢他们齐声赞颂。

    计然学大名鼎鼎,秦昭王对蔡泽封官,范睢他们不得不服气。

    “抡材大典的详情如何,司马梗,你说说。”秦昭王的脖子伸得有些长了,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司马梗,很是急切。

    抡材大典取得巨大的成功,早就传遍天下,秦昭王早就知道了,只是,从奏报上看到的,哪有司马梗这个亲身参与的人讲述的生动、翔实?

    范睢、白起、蒙骜这些文武重臣也是急切,个个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呵呵!”司马梗先是一长串的畅笑声,然后娓娓道来:“……异人公子了得呢,要不然的话,哪会有如此精采绝伦的抡材大典!没给你们说,公子的一之道让人佩服啊!这才是真正的一统之道!”

    说到后来,司马梗扯起嗓子,象打鸣的公鸡般,一个劲的为秦异人吹法螺,一通夸赞之词下来,把秦异人夸成花儿了。

    “好!采!”

    一片叫好声响起,出自群臣之口。

    秦异人的“一之道”已经传遍天下,他们当然是知道的,然而,当司马梗说来,是异样精采,让他们仍是如同醍醐灌顶,不得不大声喝采。

    “恭喜君上,贺喜君上,有此贤孙!”范睢、白起、蒙骜、王陵他们齐声向秦昭王道贺。

    “你们莫要夸异人了。异人嘛,还行,还行!”秦昭王右手直摆,脸上的笑容堆了一层又一层,笑得特别开心,一张嘴都裂到耳根了。

    瞧他那副欢喜模样儿,秦异人哪里是“还行”,应该是“特别行”。

    撇开国君的身份不谈,作为爷爷,哪个不喜欢自己的孙子了得呢?秦异人如此了得,为秦国挣了面子,为秦昭王挣了面子,秦昭王**儿都是欢喜的,恨不得放声高歌。

    他说秦异人“还行”,十足十的假谦虚。

    “呵呵!”秦昭王捋着胡须,笑得鼻子眼睛挤作一团了,半天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秦昭王不再发笑了。

    “君上,公子做的事儿远不止此呢。公子还散了合纵呢。”司马梗扯起嗓子,几乎是唱出来的。

    “合纵?”一片惊呼声响起,出自范睢、白起他们之口。

    司马梗立时把情形说了,最后很是羞愧道:“想我司马梗,堂堂秦国国尉,却是不能散合纵,赖公子之力,不仅散了合纵,还为大秦取得如斯好处。”

    秦异人散了合纵后,立时指点司马梗去捞好处,果如秦异人所料,秦国取得了天大的好处,这是不费一兵一卒,一钱一粮就得到的好处,无异于白捡的,太过惊人了。

    “苏秦啊苏秦,你真是祸害大秦呀!”秦昭王眉头紧拧着,恨恨的道。

    苏秦提出的合纵之策,让秦国大为伤脑筋,一个不好就会合纵,让秦国无法向山东用兵。

    “吾孙精明,散了合纵,甚好!甚好!”秦昭王拍着额头,问道:“异人为何不归秦?”

    这问题正是范睢、白起、蒙骜和王陵他们心中所想。

    “君上,公子质赵一事恐有曲折,还请君上明察。”司马梗把秦异人拒绝回秦的事儿说了。当然,他把秦异人踩秦昭王旨意一节略过了。

    “传太子!”秦昭王眼睛猛的瞪圆,沉喝一声,如同惊雷炸响。

第十章 玉天清

    自从长平大战后,秦异人崭露头角,越来越精明,就让人在质疑:如此精明的王孙,怎能派去质赵呢?

    有心思灵敏之人,比如说范睢就猜到其中肯定有问题,只是秦昭王不提,他们也不好说。如今,司马梗直接上奏,禀明其中有问题,要秦昭王不怒都不成。

    想想也是,如秦异人这般精明的王孙,无论如何不能派去质赵,那是把他推入火坑,那是派他去送死,这对秦国是莫大的损失。

    此事不查明,还得了?

    秦昭王这一发怒,如同一头怒狮,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整个殿里气氛极为压抑,众人的感觉就象被泰山压在胸口似的。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

    一阵沉重、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胖胖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头戴玉冠,身着镶金锦袍,腰悬玉饰,颇有些富贵气。身材并不高,挺着一个大肚子,乍一瞧跟个冬瓜似的,就差在地上滚了。

    一张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跟在土里埋过似的,一瞧便知是个“病夫”,走起路来,不住喘气,跟狂奔数十里的牛没差别,粗重的呼吸声老远就能听到。

    他,就是秦昭王之子,秦异人生父,眼下的太子,未来的秦孝文王,赢柱。

    赢柱是秦昭王的次子,自小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他之所以能给立为太子,是因为秦昭王的长子和赢柱一个样,自小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在出使魏国的途中病死,这太子之位这才落到赢柱头上。

    秦昭王一代风云雄杰,在他当秦王期间,秦国大举东进,大战山东六国,夺取了大片的土地、城池,使得秦国的国土急剧扩大,尤其是在长平大战中歼灭了赵国精锐,为秦国奠定了统一的坚实基础,成就帝业。

    然而,造化弄人,他的儿孙平平无奇,没有什么杰出的人才。

    若仅仅如此的话,还算好些。最要命的是,他的长子和次子都是病夫,是出了名的药罐子,自小用药水养大。

    随赢柱前来的还有三个侍女,两个粗壮有力,一个苗条些。两个粗壮有力的侍女左右两边扶着赢柱,要是没有这两个侍女的扶持,赢柱压根儿就不可能走进来,说不定早就摔倒在路上了。

    苗条点的那个侍女手里拎着赢柱的药罐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赢柱身后。

    赢柱这个药罐子,走哪里都离不开药,要是离了药,随时可能送命。

    在侍女的搀扶下,赢柱好不容易进入殿里,冲秦昭王见礼道:“儿臣见过父王。”

    秦昭王怜惜的看了一眼赢柱,无力的闭上眼睛,仰天一叹:“想我赢稷英雄一世,怎就有如此不成器的儿子?”

    “免了。”秦昭王一挥手,道:“你坐下吧。”

    以秦昭王那气,恨不得抽他两个耳光,可是,亲眼见到自己儿子如此病兮兮的模样,一腔怒火却是发作不得。

    “谢父王!”赢柱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侍女把药罐放好,再给他舀好一盏药,这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太子,寡人问你,你可记得异人?”秦昭王沉声问道。

    “异……异人……”赢柱脸色大变,一句话没说完,摇摇晃晃,一头栽倒在短案上,口吐白沫,晕过去了。

    “这个……”上自秦昭王,下自范睢、白起这些大臣个个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要不是他们亲眼看见,打死也不会相信,堂堂第一大战国的太子竟然如此不济,秦昭王一句话就吓得他晕死过去了。

    他们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快!传太医!”尽管秦昭王对赢柱很不满意,毕竟是父子,秦昭王一蹦老高,大喝一声,快步朝赢柱跑去,一脸的关切之色。

    即使他不说,太医也知道该干什么,忙飞奔过来,抢在秦昭王之前,查看赢柱。

    太医把赢柱一通检查,大是摇头,很是奇怪道:“怎生不醒来呢?怎生不醒来呢?”

    太医的医术不凡,他们自认为这番救治很是对症,却是不见赢柱醒来,要他们不急都不成,急得满头大汗。

    “你们是不是没尽力?”秦昭王沉声喝道。

    “君上,臣哪敢不尽力呀。”太医吓得不轻,忙分辩。

    “你们快让开,莫要动太子。快,快,快传夫人。”就在这时,侍女闻讯赶来,远远就嚷开了。

    “休要胡言。”秦昭王雪白的眉毛一立,怒喝一声,极有威势。

    “君上有所不知,太子每逢晕倒,太医束手无策,闻有夫人能妙手回春,救醒太子。。”侍女忙禀报。

    “真有此事?”哪有太医不行,要华阳夫人才行的道理。

    “君上,千真万确呀!”侍女深知华阳夫人对于赢柱的重要性,可以这样说,没有华阳夫人,赢柱早就死了千儿八百回了。

    华阳夫人之所以那么得宠,赢柱对她是言听计从,明知道秦异人是他儿子里面挺不错的一个,却不能违拗华阳夫人的意思,只得把秦异人送到赵国去做人质,就在于华阳夫人掌控了赢柱的生死。

    华阳夫人之所以把赢柱照顾得好,是因为她的父亲长年卧病在床,华阳夫人自小照顾父亲,练得一手好本领。

    “传华阳。”秦昭王万分不想见这个儿媳,处此之情,却是无可奈何。

    依秦昭王的精明,在得到长史桓兴的汇报之后,就明白了原委,秦异人质赵的根源在于华阳夫人,他早就对华阳夫人不满了,只是没有机会处置罢了。这才想要处置,又遇到赢柱晕死的事儿,他还不得不传华阳夫人前来救赢柱,他很是不爽。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有着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之貌的美人,香风阵阵,飞也似的飘了进来。她,就是太子赢柱的夫人,华阳夫人。

    华阳夫人身材甚高,婀娜多姿,身段儿很是火爆。

    “哦哟。”华阳夫人一口软软糯糯的楚音响起,飘到赢柱身边,抄住赢柱的身子,伸出白玉似的右手,在赢柱身上一阵拍打。

    “噗!”赢柱一口浓痰吐出来,眼睛睁开,看着华阳夫人,就象孩儿见到母亲般依恋:“夫人啊,你总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的命就没了!”

    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对夫人如此依恋,这事要不是亲见,打死也不会相信,范睢、白起、蒙骜和王陵他们很是无语,唯有在心里叹息的份。

    秦昭王狠狠瞪了一眼赢柱,再刮了一眼华阳夫人,眼中杀机闪烁,却是仰天一叹:“异人吾孙,眼下不是处置这事的良机啊。”

    依秦昭王那气,很想把华阳夫人杀了。可是,杀了华阳夫人,就是要了赢柱的老命。做为父亲,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送死吧?一腔不满,只能憋在心里。

    “太子,你先下去,好好将养吧。”秦昭王挥挥手,侍女进来,搀扶着赢柱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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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郸,秦异人府上。

    “公子,玉夫人求见。”孟昭前来向秦异人禀报。

    “快快有请!”秦异人能有今天,和玉夫人的大力支持密不可分,秦异人亲自出迎。

    刚出屋,只见玉夫人在侍女的陪伴下,快步而来,秦异人笑道:“夫人请进。”

    “公子,请。”玉夫人回礼。

    两人进入厅堂,分宾主落坐。

    秦异人命人送上茶水,笑道:“夫人大忙人一个,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怎么了?你不欢迎?闲我碍事,那我就走了。”玉夫人会说话的眼睛白了秦异人一眼。

    “你多心了,多心了。夫人到来,我是竭诚欢迎。”秦异人知道她是在调侃,道:“来人,设宴。”玉夫人帮秦异人很多,宴请玉夫人是应该的。

    “谢公子美意,不必了,我有事要立时离开。”玉夫人阻止秦异人。

    “这么急?”秦异人把玉夫人好一通打量,大是诧异。

    “还不都是你。”玉夫人颇有点没好气,道:“造纸术我让人试了一下,还不错。不过,造纸术干系重大,我不可能放在邯郸,我要回蜀,在蜀中制作。”

    邯郸是赵国的都城,若是把造纸术放在邯郸研究的话,要担的风险太大。放到蜀中老家去研究,就保险多了。

    “就一餐饭功夫,要不了几多时间。”秦异人挽留。

    “下次吧。”玉夫人脸上荡漾着盈盈笑意,道:“自从抡材大典前,你传话后,我赶到邯郸,已经许久未回蜀中了,还有很多事儿呢。”

    “那我送你吧。”秦异人知道玉夫人这种人物是个大忙人,时间金贵,也不矫情。

    “算你有点儿良心。”玉夫人轻笑一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动听,道:“看在你有良心的份上,我就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吩咐过了,你若需要金的话,可以去渭风商社提取。三万五万金,都可以。”

    虽然说秦异人眼下已经不再那么急需金了,可是,说不准以后就有需要,玉夫人这事考虑得挺周全。更别说,玉夫人很大气,三万五万金,任由秦异人提取,太大气了。

    “谢夫人。”秦异人很是感动,笑道:“夫人帮我那么多,还不知道夫人芳名呢。”

    “你问这做什么?”玉夫人很是警惕。

    “唐突,唐突。”问女人的名字得小心,一个不好就是突唐,秦异人忙赔罪。

    “人家叫玉天清。”出乎秦异人意料的是,玉夫人压低声音,在秦异人耳边轻声道。

    (清夫人很神秘,没有留下姓名。孙皓晖先生在他的名著《大秦帝国》中把清夫人叫做玉天清,本书就借用了。)

第十一章 太子丹

    卫国濮阳,吕氏庄院,吕不韦正与其父吕太公进行密谋。

    “韦儿,你还不死心?”吕太公雪白的眉毛一挑,冲吕不韦道。

    “如此奇货不为我用,怎能甘心?”吕不韦一咬牙,恨声道:“原本以为秦异人这个奇货可居,却未想到竟然弄到如此地步,气死我也。秦异人声望大涨,已成天下第一名士,若他挟名士之重回秦,很可能登上秦王之位,到那时,他若要报复我,我们吕氏必然家破人亡。”

    吕不韦将养这么久,总算是复原了。

    可是,每当他得到有关秦异人的消息时,他就很不好受,不仅不好受,还胆颤心惊,如坐针毡。

    他数次三番算计秦异人,这让秦异人恼恨,若秦异人一旦得势,成为秦王的话,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得罪了清夫人,他可以用金来买平安,得罪了秦异人,那就不是金能摆平的事儿了,那要家破人亡,由不得他不惧。

    “哎!”吕太公叹息一声,道:“这都怨你,你若不压迫得那么狠,索价低些,也不至于如此。”

    秦异人在最初见吕不韦时也存了合作的心思,当然是有限的合作,可以互利互惠,毕竟当时的秦异人处境艰难,吃不饱,穿不暖,太需要借助外力了。哪里想得到,吕不韦索价太高,高到让秦异人无法接受。

    “我那不是想多争取些利吗?”吕不韦摇摇头,道:“爹,你也不想想,若是我能控制住秦异人,把他扶上王座,我们吕氏获利之多,远胜从商啊。”

    “嗯。”吕太公沉吟不语。

    “商家以逐利为本,敢问爹,耕田之利几何?”吕不韦问道。

    “劳身而作,其利十倍。”

    “珠玉之利又几何?”吕不韦再问。

    “珠玉无价,可得百倍之利。”

    “若谋得一国,其利几何?”吕不韦三问。

    “谋国?邦国不得买卖,怎能谋得?”吕太公大是震惊。

    “譬如拥立一新君,掌邦国之权。”吕不韦的话更加惊人了。

    “若真如此,其利万世不竭。”吕太公一张嘴张了半天,方才迸出一句话。

    略一停顿,吕太公若有所悟,道:“你已选准利市了?”

    “业已选准,只待上路。”吕不韦重重点头道。

    “你以秦异人为奇货,而不可居,如今舍秦异人,还有何人可居?”吕不公不解了。

    吕不韦以秦异人为奇货之事,他是知道的。如今的秦异人已经名动天下,成了第一名士,明显不是吕不韦所能掌控的,要再选一个奇货,他还真是不太相信。

    “这奇货亦在秦国。”吕不韦眼中厉芒一闪,道:“我意已决,立时入秦,既阻止秦异人登上秦王之位,又扶立一新君,掌秦国之权,为我吕氏谋万世之利。”

    “吾儿虽身在商贾,却多壮志,吕氏之兴尽在吾儿,甚好!甚好!”吕太公大是欣慰。

    吕不韦辞别其父,带着西门老爹和一众护卫,以及不计其数的金银珍货,离了卫国,直奔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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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郸,秦异人府。

    秦异人这段时间日子过得悠闲,只做了一件事,呼朋聚友,四处游玩,过那第一名士的日子,前呼后拥,真个是骚包得紧,这才是第一名士应该拥有的生活。

    战国时代,名士之重天下闻名,秦异人这个天下第一名士之重更不需要说的,只要是个人都能明白。如今的他,可以直接进入赵国王宫见赵孝成王,每当他到来,赵孝成王就会亲自相迎,设宴相待。

    当然,秦异人也不可能有事没事去见赵孝成王,毕竟他们还没有那么深厚的交情,除非不得已才去见赵孝成王。

    每当秦异人现身,那些读书人、士子就会一窝蜂般涌来,把秦异人簇拥在中间,尽管秦异人不愿意,却是赶不走这些读书人,只能与他们相聚。

    好在,黄石公、尉缭、顿弱、姚贾四人还留在邯郸,五人时不时就可以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痛饮一番,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在这之外,秦异人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特的去蔺相如府上走了一遭,把蔺相如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儿看在眼里,格外舒畅。

    当日秦异人被拘,赵孝成王准备杀掉秦异人,蔺相如是帮凶,秦异人差点在他手里送了性命,如今的秦异人身份、地位、名望大不一样了,自然是要晦气晦气蔺相如。

    这不过是无聊的聚饮日子外的一个小小插曲罢了,秦异人并没有记在心上,过了就算了。

    除了与黄石公、尉缭、姚贾、顿弱隔三岔五相聚外,秦异人还与乐毅和廉颇交往频繁,多次出入二人府里,二人倾相结纳,如今的交情极为深厚了。

    对于秦异人不回秦国,而是留在邯郸一事,乐毅是极力赞成,大赞秦异人有眼光。照乐毅的看法,秦军很快就会攻赵,要秦异人做好准备,到时一鸣惊人,立下一个大功,再回秦国争夺秦王之位,就容易多了。

    这天,秦异人呼朋唤友,在邯郸胡杨林一番痛饮,带着几分酒意回到府里,就给黑伯拦住了,道:“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有事?”秦异人忙问道。

    “有人前来拜访。”黑伯忙回答道:“是燕国质子。”

    “燕国质子?哦!”秦异人念头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秦异人深知剧辛的心思,说动剧辛,燕国不参与合纵。不过,剧辛为了迷惑赵国,与赵国结盟。对于赵国来说,眼下正处于困境,合纵不成,邯郸难保,赵孝成王自然是百分百赞成结盟这事。

    要知道,燕国是赵国的世仇,虽然打不过赵国,牵制赵国却没有问题,若是燕赵结盟,赵国就没有燕国这个后顾之忧,可以集中精力来对付即将到来的秦国进攻,他能不欢喜吗?

    为了显示诚意,燕国要派出一个有份量的人质前来赵国为质。

    “人在哪儿?”秦异人问道。

    “在厅堂。等公子许久了。”黑伯忙回答。

    “我去瞧瞧。”秦异人挥挥手,黑伯退了开去。

    秦异人快步而行,来到厅堂,放眼一瞧,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一张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一脸的震惊之色。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厅堂里只有两个人,一大一小。小的是个童子,约莫五六岁,面若傅粉,唇若丹朱,粉妆玉琢,跟个瓷娃娃似的,很是逗人喜爱,若是遇到爱心泛滥的女人一定会抓住他咬上几口。

    童子身上的衣衫很是华贵,一瞧便知价值不菲。

    站在童子身后的大人是个家老,很是恭敬。

    “派个童子为质?”秦异人很是诧异。

    战国百年,纵横捭阖,虽然交换质子之事不知几多,很少有用童子为质的事儿,要秦异人不诧异都不成。

    “这是公子。”孟昭冲童子主仆二人道。

    “见过公子。”童子忙上前一步,冲秦异人见礼。

    礼数周全,没有丝毫失仪,这让秦异人又是一通诧异。

    “你叫什么?”童子只顾着见礼,还未通禀姓氏。

    “公子,这是敝国太子长子。”家老忙回答。

    童子在额头上摸摸,颇有些不好意,勉力一笑道:“我叫姬丹……适才忘了通名,还请公子不要见怪。公子,你怎生了?”

    仰着头颅,打量着秦异人,一脸的迷惑。

    不仅童子不解,就是孟昭也是不解,只见秦异人一脸的惊讶,捂着嘴,一个劲的吸凉气。

    秦异人一个不小心,又把舌头咬了!

    战国时代,牛人多如狗,神人满地走,秦异人今儿遇到的这个小小童子,竟然也是一个牛B哄哄的牛人:太子丹!

    太子丹,后人又称为燕丹,他应该叫姬丹。

    燕国是周武王弟弟召公的封地,和周王室是相同的血脉,太子丹是召公后人。

    太子丹是燕国末代国君燕王僖的长子,眼下的姬僖还没有当上燕国国君,还是太子,太子丹还没有被立为太子。不过,作为太子的长子,派他前来做人质,极有份量,赵国完全能够接受。

    “他就是太子丹?”秦异人捂着嘴巴,打量着太子丹,有些难以置信。

    太子丹在后世非常非常有名,“荆轲刺秦”的一手谋划者,差点要了秦始皇的老命。有人把太子丹奉为神明、奉为英雄,认为他是抵抗暴秦的中流砥柱。

    太子丹是个悲情人物,他才数岁就被派到赵国为质,与同为人质的秦异人一家交好,他与秦始皇是发小,两人一起长大,一起和稀泥,这份交情堪称深厚。

    然而,没过多久,秦始皇回到赵国,继承了秦王之位。而太子丹因为燕国与赵国的邦交关系发生变化,没再质于赵,而是被派到秦国为质。

    太子丹天真的以为,他与秦始皇是发小,两人自小就交情深厚,秦始皇应该不会为难他,只要质子期满就能回到燕国。哪里想得到,秦异人把他扣留了,不让他回燕。太子丹只得偷偷逃回燕国,他气愤难当,决定招揽刺客刺杀秦始皇,这才有“荆轲刺秦”一事。

    “这是上卿写给公子的书信。”家老忙奉上书信。

    秦异人接过一瞧,是剧辛的亲笔信,在信中,剧辛要秦异人帮忙照顾一下太子丹。

    “娘嘞!”秦异人在心里大叫:“太子丹要刺杀吾儿,我还要照顾他?这还有没有天理?”

    转念一想,秦异人眼睛放光,一抹邪恶的微笑浮现在嘴角,就象恶魔的微笑:“好吧,我就好好照顾你!如此良机,岂能错失?”

第十二章 白起抗命

    照顾太子丹之事,千载难逢,秦异人哪会错失,想到就做,手脚并用,爬到一棵树上,冲丹子招手,道:“来,上来,给你好看的。”

    太子丹毕竟是人童子,玩性正重,眼睛放光,一搓手,就要朝树上爬,慌得家老忙拦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公子万万不可呀。”

    “狗屁!”秦异人冲家老冷哼一声,道:“他是千金之子,难道本公子就不是千金之子了?本公子都不怕,你怕个屁呀。来,上来,快瞧,那里有好瞧的。”

    太子丹再也按捺不住了,冲到树下,一双小手伸出,抱着树干,手忙脚乱的朝树上爬去,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一声惨叫,踮着右脚,鼻濞眼泪齐下,哭得好惨。

    “你真不济事,算了算了,如此美景你瞧不成了。”秦异人挥挥手道:“明儿再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儿。”

    太子丹眨着眼既是艳慕,又是有些害怕,打量着秦异人。

    “真的,不骗你。”秦异人从树上跳下来,道:“本想与你玩儿,你不能爬树,我们明儿就换个玩法,记得要来哦。”

    次日,太子丹真的来了,一见秦异人的面就问道:“玩什么呢?”

    “非常非常好玩的。”秦异人信心十足,拉着太子丹的手,带着孟昭、马盖、范通和鲁句践,离开府第,来到绿行。

    绿行,就是娼寮妓馆。秦异人他们一到,立时引起一阵轰动,因为五六岁的太子丹来找女人,这也太“早熟”了,要不轰动都不成。

    这天,秦异人给太子找了两个女人,教他玩双飞,教他饮酒,教他赌博,教他……

    不得不说,太子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竟然花样百出,玩得极是开心,留恋忘返。

    自这天起,秦异人变着法子“照顾”太子丹,决心要把太子丹调教成只知吃喝玩乐,胸无大志的玩乐主。

    “怕个俅!本公子这段时日有些无聊,我们慢慢玩便是。”秦异人恶毒的想道:“太子丹要向舛纣之君看齐!培养暴君要从娃娃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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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王宫,朝殿。

    范睢、蒙骜、王陵这些重臣在坐,个个神色肃穆,极是严肃。

    秦昭王大袖飘飘而来,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冲群臣挥挥手,要群臣免礼,在宝座上坐了下来。

    “白起呢?”秦昭王一扫视,没有看见白起。

    “禀君上,上将军旧病复发,已经告假。”长史桓兴忙禀报。

    “病了?”秦昭王颇为诧异,一挥手道:“去把白起请来。今日所议之事,不能没有他。”

    白起的重要性不需要说的,那是秦国的顶梁柱,但凡有重大的军国之事,若白起不在场,难以议定,群臣见怪不怪了。

    桓兴应一声,忙去安排。

    “等白起到了再议。”秦昭王吩咐一声,群臣紧抿着嘴唇静等。

    没过多久,四个身材壮硕的铁鹰锐士抬着一张软榻进来,榻上正是白起。此时的白起,脸色都为不好,没有多少血色,在榻上朝秦昭王拱手道:“见过君上。”

    “为何眼下病呢?”秦昭王挥挥手,要白起免礼,眉头拧在一起,极是焦虑。

    这不废话吗?生病这事儿,谁能控制?

    “是何病?”秦昭王眼中精光一闪,问道。

    “禀君上,上将军是旧疾复发,再有长平大战新染之病。”太医忙回答。

    “要几多时日才能痊愈?”秦昭王再问。

    “这……禀君上,上将军征战一生,受创不少,旧疾顽疾甚多,再有新染之病,这病恐……短时间内难以痊愈。”太医小心翼翼的回答。

    不仅是太医,就是范睢这些大臣已经从秦昭王的焦虑中明白了一些东西。

    “退下。”秦昭王挥挥手,太医忙退下。

    “大田令,如今府库情形如何?”秦昭王没再在白起生病一事上纠缠,而是扭头盯着大田令。

    长平大战把秦国的府库消耗一空了,今岁关中大熟,秦国的府库将会大为充盈,这是秦国的命脉所在,群臣很是关心,个个睁大了眼睛,死盯着大田令。

    “禀君上,今岁秦国全力劝课农桑,国人用命,勤于稼穑,一岁得两岁之粮。”大田令很是欢喜,声调有些高:“长平大战耗空的府库又充盈了。”

    “呵呵!”

    虽然早就猜到结果了,群臣得到大田令的正式结论,仍是欢喜,忍不住发出一阵畅笑声。

    秦昭王却是眉头紧拧,瞄了一眼白起,道:“若是大战,能支撑几多时日?”

    “嗯。”群臣心中一跳,诧异的打量着秦昭王。

    “难道又要用兵了?”

    “是要灭赵吗?”

    “还是要攻韩?”

    长平大战后,秦国立即撤兵,并未进攻赵国,这让群臣大是惋惜。如今,府库充盈,秦国手中有粮了,既可以攻赵,也可以攻击韩国这个引爆长平大战的罪魁祸首。

    “今岁一岁得两岁之粮,再有以前余下的粮草,还有从韩、楚、赵所得粮草,竭尽所能,勉力支撑三岁。”大田令扳着手指头,细细算来。

    “好!”秦昭王大声叫好,眼中精光暴射,眉毛根根向上翻,意气风发,神态威猛,大笑道:“去岁,大秦迫于粮草不足,不得不撤兵,错失灭赵良机。如今,府库充盈,秦有三岁之粮,无惧合纵,白起,你可愿率兵灭赵?”

    刷!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白起身上,个个一脸的期盼。

    白起自从成为秦国顶梁柱,率领秦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大败山东六国,斩首百余万,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夺取了大量的土地城池,令秦国的版图急剧扩大。

    而且,白起征战数十载,大小数十战,就未有过一次败仗!

    他就是不可战胜的战神!

    他就是不败的传说!

    所有人,包括秦昭王和范睢在内,都盼望白起领命,率领秦军灭赵。

    “君上,臣不能奉命!”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秦昭王他们的热切期盼中,白起却是拒绝率军出征。

    “嗯?”惊奇的鼻音声如同雷霆般响亮,震得殿里嗡嗡直响,秦昭王君臣一脸的惊奇。

    “为何呀?”一片喝问声响起,群臣个个一脸的迷糊。

    “白起,你要知道,长平战后,赵国精锐尽失,整个赵国如同不设防,只要大秦锐士一到,赵国还不灭亡?”赵昭王目光如剑,在白起身上剜来剜去,沉声道:“你又为何不领命?难道你想抗命?”

    说到后来,语气极为严厉,极为不善了。

    长平大战对赵国的消耗太大了,没有三二十年莫想恢复过来。这才过去不到一年时间,秦军再度东进,要灭赵国还不是易如反掌?

    如此良机当前,白起竟然拒绝领兵,要秦昭王不怒都不行。

    “君上,请听臣一言。”白起却是镇定自如,没有丝毫惊慌。

    “说吧。”出于对白起的信任,秦昭王强忍着不快。

    白起在军事上的见解非常难得,群臣无不是竖起耳朵,想一听为快。

    “若是去岁攻赵,一定能灭赵,而今岁攻赵,必不能灭赵……”白起略一沉吟,缓缓道。

    “什么?”一片惊呼声响起,上自秦昭王,下至群臣,个个瞪圆了眼睛,死盯着白起,一脸的难以置信。

    “长平大战结束一岁不到呀,赵国压根儿就未恢复,无兵无将,没钱没粮,要破赵一鼓作气之事呀。”心直嘴快的桓齮一脸质疑。

    他对白起很是信服,从未有如眼下这般质疑的,实在是白起的结论让人太难以接受了。

    不仅他如此,就是追随白起征战的王陵、王龁、蒙骜,谁个不是一脸的不信?

    “……去岁之所以能一鼓而下,是因为长平之战刚刚结束,赵人破胆,一有风吹草动,就是惊惶不安。如今,虽是过去不到一岁时日,赵人之心已安,若秦军东进,赵人必会舍生忘死,前赴后继,与大秦锐士决一死战!”白起深入剖析。

    “就算如此,大秦锐士岂能惧哉?”秦昭王浑不当一回事,大声道。

    “赳赳老秦!”

    一片如同雷鸣般的声浪直贯九霄,震得人脑中嗡嗡直响。

    “赳赳老秦”是秦人的誓言,每当在危难之际就会吼出来。此时此刻,群臣重提这句誓言,那意思就是说,即使赵人做困兽之斗,要与秦国锐士决死一战,他们也是不惧。

    自从商鞅变法以后,秦国崛起,秦国锐士冲杀百年,从不惧任何挑战,百年之中遇到的挑战与危难不知几多,就算赵人拼命,秦国锐士还真不放在心上。

    放眼天下,让秦国锐士惧怕的事儿还真不多,区区赵人拼命,何足道哉?

    “若仅如此,大秦出兵,仍有胜算,仍能灭赵。”白起接下来的话让人更加糊涂了,只听他道:“若是大秦锐士在邯郸城下久攻不下,迁延时日,山东六国必然合纵,联兵攻秦,秦必败!”

    “哈哈!”秦昭王仰首向天,发出一阵大笑声,一双眼睛盯着白起,大是轻蔑,道:“白起呀白起,亏你是上将军,这话你也说得出来。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吾孙异人不久前在邯郸散了合纵,山东之地何来合纵之说?”

    “是呀!”一片附和声响起,出自群臣之口。

    山东六国欲趁抡材大典,六国重臣齐聚邯郸的良机合纵,被秦异人散了。秦国因此而捞到天大的好处,这事才过去几多时日?

    若群臣要是信了白起的话,那就是白痴了。

第十三章 秦军东进

    秦异人散合纵这事,干脆利索,非常非常漂亮,让人赞叹。合纵一散,没有数载时光,难以再度合纵,谁也不会再担心合纵之事。

    “上将军,你说笑吧?”蒙骜也是不信白起的话,只是看见秦昭王脸色不善,忙为他打圆场。

    “是呀,上将军一定是说笑。”王陵、王龁忙为白起说话。

    然而,他们的努力白费了,只听白起道:“臣所言句句属实。”

    范睢缓缓摇头,蒙骜、王陵他们也是大摇其头,白起这性子也太直了吧,你就不能委婉点?

    “属实?”秦昭王嘴角一扯,极是不屑,冷笑道:“你倒说说看,如何个属实法?”

    “君上,臣以为,异人公子虽然散了合纵,可是,一旦邯郸之战久拖不决,赵国必然要合纵。”白起仿佛没有看见秦昭王快要拧出水来的脸似的,昂昂而言道:“百年战国,还未有一个战国被灭,若是赵国被灭,天下大势剧变,韩、魏、楚、齐、燕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若赵国再割地求援,合纵必成。”

    “谁敢参与合纵,寡人就打谁!”秦昭王却是象听笑话似的,眉头一轩,冷笑道:“寡人倒要看看,谁有胆参与合纵?”

    秦昭王的话很是蛮横,却是行之有效,在他当秦王的数十年里就没少这样干过。那时节,若有山东之国想要合纵,只需要他放出风声,谁合纵就打谁,山东六国立时息了这念头,压根儿就不敢招惹他。

    “是呀。”群臣大声附和道:“大秦惧个谁来的?”

    “这事在以前行之有效,在邯郸之战却是无效。”白起摇摇头,声调有些高,道:“邯郸之战,干系着生死存亡,谁还顾忌?”

    白起这话很有道理,却是没人当一回事,唯有范睢双目光芒闪烁。

    “尤其是同为三晋的韩、魏两国,极需赵国抗秦,若赵国被灭,两国也不能独存,两国绝不会坐视不理。”白起掷地有声。

    然而,秦昭王完全当作了耳旁风,冷笑道:“白起,你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寡人都不管,寡人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愿率军出战?”

    战国百年,从未有一个战国被灭,若是赵国被秦国灭掉的话,那是何等的美事?那是何等的诱人?那是何等的荣耀?

    秦昭王必将名垂青史!为后人赞扬!

    尤其是,对于步入晚年的秦昭王来说,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不可能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不过,只要能灭掉赵国这个大敌,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此时此刻,一心灭赵的秦昭王已经不可理喻了,不能言说了,很是蛮横。

    “君上,臣……”白起苦笑不已,一句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是装病,装病!”秦昭王须发飞扬,气愤难言,一个劲的指着白起,吼得山响:“你以为你劳苦功高,寡人就得求着你?大秦兵精将猛,良将千员,没有你,寡人照样灭赵!照样灭赵!”

    这话就太过了,自从商鞅变法以来,就没有秦王如此说臣下的,白起委屈得眼泪不住打滚,跟被爆了菊花的小媳妇似的。

    “君上,上将军并不是……”范睢一看情形不妙,就要为白起说话。

    “闭嘴!”秦昭王脸色铁青,冲范睢咆哮一声,范睢嘴巴张了半天,再也说不出话来。

    范睢自从来到秦国后,秦昭王对他是言听计从,从未说过一句重话,竟然被秦昭王凶了,还是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凶的,要不是群臣亲眼看见,谁也不会相信。

    就连范睢这样极得信任的重臣都被不能说话,谁敢再说?群臣不得不紧抿着嘴唇。

    “你们就是说一千,道一万,灭赵这事必须进行,必须进行!”秦昭王自从十六岁即位开始,一直很英明,很少有失误之事。然而,他这辈子第一个乱命,就这样产生了。

    秦昭王一代风云雄杰,在他的治理下,秦国取得巨大的成功,为秦始皇的统一大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然而,不听白起的谏议,一意孤行,执意灭赵,是他的第一个乱命。

    这是个标志!

    标志着一辈子英明的秦昭王进入了晚年,秦国进入了“强主暮政”。

    “诺!”在秦昭王的高压下,群臣只得领命。

    “你走!你滚!你快滚!滚得远远的!”秦昭王冲白起怒吼,口沫横飞,脸孔扭曲。

    “哎!”白起一声叹息,要铁鹰锐士抬着他离去。

    白起离了朝殿,兀自传来秦昭王的怒吼声:“离了你白屠夫,就不信寡人还会吃连毛猪!”

    秦昭王对白起极为信任,因为秦昭王之所以能登上秦王之位,白起居功至伟。

    秦武王洛阳举鼎,折胫而死,把王位传给秦昭王时,秦昭王还在燕国当人质。当时的燕国有心要扣留他,不想放他回国,正是白起奉命,率人来到燕国,把秦昭王从燕国救走,一路看护,回到秦国,秦昭王才得以顺利的登上王位。

    这是定鼎之功,还有比这更大的功劳吗?

    即使白起这辈子建立的功勋很大,有长平大战这样的奇功,在秦昭王心目中,可能这定鼎之功才是最重要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昭王对白起倚为腹心,很是信任他,每遇大事都要召他商议。在这灭赵之际,秦昭王最希望的就是白起率军出征,灭掉赵国,建此奇功。

    偏偏白起病了,还不赞成他出兵的主张,这在秦昭王心目中,这是不可饶恕的。

    这事,最终演变成白起的杀身之祸,说到底,就是一句话:爱得越深,恨得越切!

    正是因为秦昭王对白起极为信任,白起抗命后,他就越是恨,最终杀了白起。

    整个朝殿里都是秦昭王的咆哮声,吼了半天这才停歇下来,群臣唯有眼观鼻,鼻观心的份,不敢再说话。

    “王陵,你可愿为寡人灭了赵国?”吼得累了,秦昭王这才停下来,冲王陵大声喝问。

    “臣……愿意!”王陵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得不领命。

    就连白起这样的重将,因为抗命都被骂得如此之惨,若是王陵再抗命的话,那后果不需要想的,必然是雷霆万钧。

    “甚好!甚好!”秦昭王的怒气这才消散,冲王陵道:“你即刻率军二十万东进!”

    “诺!”王陵领命。

    XXXXXXX

    蓝田,有一座占地数百里的巨大兵营,这里就是当时秦国,也是战国时代最大的兵营,秦国的蓝田大营。

    秦国大军除了驻守各地的驻军外,都在蓝田大营驻守、训练,每当秦国要发兵,就是从蓝田大营调兵。

    “咚咚!”

    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响起,直贯九霄,震得天空的浮云片片碎裂。

    “轰隆隆!”

    “轰隆隆!”

    一队队顶盔贯甲的秦军锐士开到蓝田大营的空地上,集结成一个又一个方阵。

    秦军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铁血雄师”,扫灭六国,一统华夏,关山飞渡,南平百越,北破匈奴,宣华夏声威于异域万里之外。

    不是浪得虚名,而是实至名归,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军纪森严,号令严明,这次集结就把这方面的优秀素质得到全面展现,整个集结过程,除了脚步声、马蹄声外,再无其他的声响。

    而且,有条不紊,没有丝毫混乱。二十万大军的集结,那是何等浩大的工程,要想没有混乱,那是何等的难得?秦军就是做到了。

    这是一支征战百年,无惧任何挑战的雄师!

    一个个方阵,严谨、厚重,给人不可撼动之感!

    面对秦军方阵,就象面对泰山似的,让人生出一种无力感!

    “弟兄们:去岁,我们在长平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全歼了赵国精锐!射杀了赵括!”王陵眼中精光暴射,鹰视虎顾,大声训话,道:“这还不够!我,王陵,将率领你们,直奔邯郸!灭赵!”

    “灭赵!”

    “灭赵!”

    惊天动地的吼声直贯九霄,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呛啷!”

    王陵猛的拔出腰间秦剑,朝东方一挥,如同惊雷闪电,极富威势。

    “隆隆!”

    惊天的蹄声响起,前将军蒙骜骑着骏马,顶盔贯甲,第一个冲出了蓝田大营。

    XXXXXXX

    函谷关,倚山而建,是秦国的东大门。

    这是一座雄关,无数次阻挡了山东六国的进攻步伐,在关下发生的大战不知几多,战死在关下的六国联军不知几多。

    可以这样说,若是没有函谷关,就没有秦国,更不可能有秦始皇统一中国。

    每当秦国在山东征战不利,败军覆师之后,秦军就依靠函谷关而守,抵挡山东六国的联军。正是因为如此,尽管山东多次合纵成功,六国联军齐压函谷关,却是奈何不得秦国。

    同时,函谷关还是山东之地进入秦国的必经之地,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货物通过函谷关流入秦国,每天都有如山如海的货物从秦国流向山东之地,是以,函谷关只要一打开,就是川流不息,难有消停的时候。

    然而,今天,函谷关却是禁止商贾入关。

    “发生何事了?”

    “怎生不让我们走了?”

    商贾们惊讶莫铭。

    很快的,他们就知道原委了,秦军一队接一队的从函谷关开出,很快就塞满了函谷关外的道路。

    黑色的军服、黑色的盔甲、黑色的旗帜……汇成一股黑色的洪流,汪洋姿肆,波澜壮阔,不可遏止!

    滚滚东去!

第十四章 救白起

    “隆隆!”

    秦军开进,如同一条怒龙,滚滚东去,不可阻挡。

    秦军脸上泛着喜悦,眼里精光暴射,瞧他们那样儿,哪里是上战场,好象去赴宴似的。

    一提到打仗,山东六国叫苦连天,没人想上战场,唯有秦人“闻战则喜”,把打仗当作喝酒吃肉这种喜事儿,秦军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诠释。

    “去岁,长平大战后,大秦就要灭赵,无奈粮草不足,无法支撑一场大战,不得不退兵。那时节,一提起退兵,我的心里就不好受啊,真想骂娘呢。”

    “大秦以一敌六,征战百年,就未能灭掉一个战国,去岁良机当前却不得不退兵,谁心里好受了?还好,今岁我们又踏上了征程,要去完成去岁没能完成的重任!赵国,这次非灭不可!非灭不可!”

    秦军在行进中不断议论,以灭赵为荣,以参与此战为荣,人人振奋,士气高昂。

    王陵顶盔贯甲,威猛不凡,骑着高头大马,驻马道旁,听着秦军的议论,大是欢喜,笑道:“传令,大张旗鼓前进,动静越大越好,嗯,就弄出四十万大军的动静。”

    “你呀你,这你是虚张声势,先声夺人!”驻马王陵身旁的桓齮大笑,很是畅快,道:“长平战后,赵狗破胆,你这一弄出四十万大军的动静,还不把赵狗的胆儿吓破?”

    王陵号称“鹰眼狐心”,是说他有鹰一样的敏锐观察力,有狐狸一样狡猾的心计,果是不假,这手先声夺人玩得很漂亮。

    “嘿嘿!”王陵笑得很奸猾,就象一只老狐狸,道:“不仅在路上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到了邯郸城下,我还要扎个大营,四十万大军的大营,你说赵丹会怎么想?”

    “赵丹一定会尿裤裆!”桓齮笑得特别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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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郸,秦异人府第。

    “见过公子。”徐夫人冲秦异人见礼。

    “大师请坐。”秦异人忙相迎。

    秦异人与徐夫人相处的时日并不长,不过,他对徐夫人的专业水准是赞不绝口,徐夫人不愧是战国时代著名的铸剑大师,他在铸剑上的造诣让人震惊,让人钦佩,秦异人对他是格外礼敬。

    “公子,你说的炼钢法是怎样的?”徐夫人是个技术“狂人”,一门心思扑在技术上。

    “我这就说给你知晓。”秦异人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遇到这样的技术狂人,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与他说话,三句话内一定会扯到技术上。

    好象除了技术,徐夫人没有别的爱好了。

    “兴许,这才是他能成为铸剑大师的原因吧。”精通是因为专注,徐夫人如此专注,一门心思用在铸剑上,这或许才是他能成为著名的铸剑大师的原因,秦异人在心里暗想。

    秦异人说给徐夫人的是“灌钢法”,是把优质铁矿石融化成生铁液,浇铸在熟铁上,熟铁因此而渗碳,成为钢。再经过熔融,就成为精钢。

    这种炼钢法是南北朝时期出现的技术,是中国钢铁史上的里程碑似的进步,自此以后,钢铁大量出现在生活中,中国的钢产量远远超过同时期的其他大帝国。正是因为有了大量的精钢,唐朝出现了一种豪华型的兵器“陌刀”,大量装备唐军,使得唐军的战力空前提升。

    战国时代,获得精钢的办法就是千锤百炼,一锤又一锤的锻打钢铁,获得需要的精钢。这种办法效率太低,费时费力,大大的限制了铁兵器的大量使用。

    到了汉朝,发明了炒钢法,虽然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依然限制了钢铁的产量。直到灌钢法的发明,才从根本上解决了钢铁产量问题。

    这种技术若要在战国时代推广,主要要进行两点改进,一是燃料不能再用木炭,而是要用煤;二是使用高炉就成了。

    秦异人只是在网上看到,具体的技术细节他就不知道了,不过,以徐夫人的功底,他当然能解决这些问题,这是秦异人花大力气留下徐夫人的原委所在。

    可以想象得到,一旦徐夫人掌握了这种技术,那引发的后果不需要说的,将会极大的推动中国历史前进的步伐。不说别的,光是把铁制农具推广到全国,就会大大的提高粮食产量,会让不计其数的人吃上饱饭,仅此一样,就是无量功德。

    若是给秦军全面装备铁兵器,那么,秦军的战力将会倍增,谁敢撄锋?

    “太好了!太好了!”在秦异人讲解的过程中,徐夫人不知道说了几多“太好了”,一张脸泛着火苗,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整个人激动得打颤。

    对于徐夫人这样的技术狂人来说,能知晓新技术是他最大的梦想,乍闻之下,他能不激动吗?

    “大师,你说,如此技术,光凭你一个人能否做到?”秦异人笑着问道。

    “不能!万万不能!”徐夫人狠狠摇头,道:“公子说得没错,要想使用这办法,非要一个大战国支持不可。”

    灌钢法要使用的人力物力不少,要大量消耗铁矿石,要大量消耗煤炭,远非徐夫人这样的私人所能完成。

    “宜阳铁山铁为大秦所得,你要想炼出精钢,非去大秦不可。”秦异人笑得特别欢畅,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

    他费了这么多功夫,还不就是想把徐夫人弄到秦国去?

    在当时,宜阳铁山是最大的铁矿,天下铁兵十之八九出自宜了铁山,宜阳铁山在秦国手里,徐夫人想要优质铁矿石,非去秦国不可。因为,铁矿石太贵,不比黄金差多少,属于严格管制物,不去秦国莫想得到。

    “公子放心,我这就动身去秦国。”徐夫人大是欢喜,道:“我想,我到了秦国,秦王一定会给我铁矿石。”

    以徐夫人的身份、名望,他到了秦国一定会引起轰动,秦昭王一定会器重他,他要什么秦昭王就会给什么。

    徐夫人,战国时代的著名铸剑大师,无数人,这些人中不乏诸侯,想要得到他,想要让他效命,而不可得。却是被秦异人一通忽悠,欢天喜地的去了秦国。

    “太好了!”送走徐夫人,秦异人仍是忍不住一阵欢喜,挥了挥拳头。

    徐夫人入秦,意义非凡,会极大的促进中国钢铁的发展,而钢铁关系国计民生,影响极为深远。秦异人把徐夫人忽悠到秦国去,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

    “公子,何事欢喜?”就在这时,黄石公大步而来。

    “你有事?”秦异人问道。

    “公子,进屋说。”黄石公左右一打量。

    以秦异人对他的了解,凡有大事,黄石公必然是格外谨慎,当下回到屋里,给黄石公斟上茶,笑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秦国发兵攻赵了。”黄石公脸一肃,沉声道。

    “啊!”尽管秦异人早就知道今岁秋季秦国一定会发兵攻赵,当得知这一消息时,仍是一阵惊讶:“何时发兵的?”

    “三日前。”黄石公眉头一挑,如同出鞘的利剑,道:“如今,秦军正在朝邯郸开来,不日就会到达邯郸。”

    身子朝秦异人一倾,压低声音,道:“公子,你建功的机会来了。”

    秦异人抗王命,不回秦国,就是在等建功的机会。秦异人要想登上秦王之位,光有名气还不行,还需要功勋,趁着秦军攻赵的良机建立大功,这对秦异人有莫大的好处。

    “谁为将?”秦异人问道。

    “是王陵。”黄石公笑道:“白起旧病复发,无法率军出战。为此事,惹得秦王大发雷霆。”

    白起抗命这事,秦异人早就知晓,一点也不惊奇:“历史虽有偏差,却是没有偏差得太远。嗯,接下来该是信陵君‘窃符救赵’了,信陵君要在这一战中崛起,一举而成为战国四公子之首,我得盯住他。”

    信陵君之所以能成为“战国四公子”之首,为后人称道,就在于他抓住了秦昭王晚年出错的机会,几次打败秦军。他第一次崭露头角,就是在即将到来的邯郸保卫战,他杀了晋鄙,夺了魏军,发魏兵杀来,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秦军即将围城,消息难以通达,我意,秘兵立即转移。”秦异人眉头一挑,沉吟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黄石公大为赞成。

    到如今,秘兵已经组建完成了,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姚贾本是魏人,他对魏国熟悉,我意,让姚贾去魏国。”秦异人说出自己的想法,道:“顿弱去楚国,盯住楚国。”

    即将到来的大战,秦军之所以失败,就在于信陵君夺了魏军,突然杀来,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盯住魏国太有必要了。

    至于楚国,因为是最大的战国,实力雄厚,而且,与秦国是死仇。若是魏军杀来,楚国很可能起兵,楚国必然要盯住。

    “呵呵!公子与我想到一块了。”黄石公笑道:“我与二人说过了,他们已在做准备了。”

    “邯郸的人,给我盯住信陵君。”秦异人很是清楚,秦国之所以失败,就在于信陵君,一定要把此人盯好。

    “为何要盯信陵君?”黄石公当然不明白信陵君极将对秦国造成的伤害,大是诧异。

    “哪有那么多话,叫你盯住就盯住。哪怕他爬女人肚皮的次数,我都要知道。”秦异人沉声道。

    “公子怎生说就怎生办。”黄石公虽然想不明白原因,出于对秦异人的信任,仍是领命。

    “不好!”

    猛然间,秦异人一拍额头,一蹦老高,忙道:“快,笔墨。”

    抓起笔,在羊皮纸上一通书写,用铜管封好,递给黄石公,道:“此信要以最快速度送给丞相范睢,切记切记。”

    “为何呀?”黄石公想不明白了。

    “白起,但愿能救下你。”秦异人在心里暗道。

第十五章 信陵君受命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邯郸西城门,一骑飞驰,一个身着红色军服的探子飞马赶来,直接冲入邯郸城里。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惹得附近的国人惊讶莫铭,个个瞪圆了眼睛。

    “虎狼秦人打来了!虎狼秦人打来了!快逃啊!快逃啊!”

    突然之间,又是数骑飞驰而来,这些人并不是赵国的探子,而是消息灵通之人,他们个个一脸的惊惧,脸色苍白如纸,跟在土里埋过似的,吼得山响。

    “虎狼秦人打来了?你胡说吧?”

    “虎狼秦人明明退兵了,怎会再打来呢?”

    国人不信,也不敢信。

    长平大战令赵人破胆,心惊胆颤,最怕的就是秦军打来。好在,去岁秦军退兵了,让他们大为安心。眼下再闻秦军打来了,他们那恐惧之心再难以遏止,打死也不愿相信秦军打来。

    “是真的!是真的!”

    “四十万虎狼秦人呢,是四十万,天啊!”

    长平大战后,白起在野王休整,磨刀霍霍,欲要灭赵,那时的秦军不过三十来万,眼下是四十万秦军打来,谁能不惊?谁能不惧?

    这些赵人眼里尽是惊骇之色,仿佛秦军已经杀到邯郸似的。

    “逃啊!快逃啊!”

    国人再也不敢怀疑,惊惧难安,撒丫子就逃。要是逃得迟了,秦军打来,想逃也没有机会了。

    秦军打来的消息,风一般传开,很快就尽人皆知了,国人扶老携幼,纷纷逃国。

    长平战后,逃国之风再现,整个邯郸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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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异人府上。

    “呵呵!”孟昭脸上全是喜色,一张嘴裂到耳根了,呵呵直乐,仿佛他吃了蜜蜂屎似的,走路在飘,跟踩着风火轮似的,浑身上下泛着喜悦劲头。

    “你怎生了?”马盖想不明白,打量着孟昭,一脸的惊讶。

    “你你,过来,快过来。”孟昭右手朝马盖和范通一招手,二人一脸迷糊,来到近前,问道:“怎生了?”

    “嗯!”孟昭就象打鸣的公鸡般,头一昂,胸一挺,极是得意,就差跳到屋梁上去打鸣了,瞅了马盖和范通一眼,笑得眼睛睛眯到一起了:“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大秦打来了!”

    “大秦打来了?”马盖和范通惊呼不已。

    “太好了!太好了!大秦终于打来了。”紧接着,二人又是欢天喜地,不住的蹦跳。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是日盼夜盼,盼着秦军打来,把赵国灭了,一来出口气恶气。赵国囚禁他们三载,让他们愤恨。二来,大长秦国威风,他们这些秦军锐士,很想趁机大杀一通。

    “这次,大秦是大举出兵,整整四十万锐士呢!”孟昭昂着脖子,半唱半说。

    “四十万锐士!哈哈!赵国灭定了!”马盖和范通欢喜得鼻子眼睛作了一家人。

    四十万秦军锐要是还不能灭掉赵国,枉称锐士了。

    “哦。不过,你们要小心,千万要保护好公子。”孟昭猛然想起什么,冲马盖和范通道:“这次是生死之战,赵国若要对付公子,我们就有大麻烦。”

    “是呀。就算我们死,也要保护好公子。”马盖和范通齐声道来,透着坚决,让人不敢有丝毫置疑。

    “你们莫要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秦异人却是笑着从屋里出来,道:“这次,我们不会有任何问题。”

    “长平大战时,赵狗可恶,囚禁我们三载,为何这次我们没事?”孟昭大是糊涂,很是不信。

    长平大战时,赵国把秦异人一行囚禁,百般折磨,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如今是生死大战,赵国要再度囚禁秦异人也是情理中之事。

    这不仅是孟昭的疑问,马盖和范通也是这般想的。

    “长平大战虽是生死相搏,大秦毕竟未兵临邯郸城下,就是如此,赵丹也不敢杀我们,只能囚禁我们。眼下嘛,大秦兵临邯郸城下了,赵丹更没胆为难我们了。他顶多就是监视我们罢了。”秦异人解释道。

    想想也是这理,孟昭三人大是信服。

    “不过,你们要记住了,凡敢来府上闹事者,杀了便是。哪怕是平原君,照杀不误!”秦异人眼睛一翻,眼中精光暴射,杀机涌现,暗想最好是信陵君前来闹事,他好趁机杀掉信陵君,除掉这一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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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国王宫。

    越孝成王愁眉不展,唉声叹气,一脸的怨叹,跟个怨妇似的。

    合纵是赵国赖以存在的救命法宝,竟然给秦异人散掉了,让赵国失去了最有力的保障,一旦秦军打来,这可如何是好?

    这些天,赵孝成王一直在思虑这事儿,却是没有一点儿头绪,头发都熬白了,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禀君上,秦国出兵了!四十万秦军正直奔邯郸而来!”就在这时,一个红衣剑士一脸的惊惧,脸色苍白,捧着一根铜管,快步而来,冲赵孝成王禀报。

    “什么?秦国出兵了?”赵孝成王眼下最担心的,最害怕的,便是秦国出兵,乍闻此言,仿佛炭火掉到裤裆里似的,一蹦老高,嘴巴张大,眼睛瞪圆,直接石化了。要不是他的胸口急剧起伏,如同波涛般,一定会把他当作雕像。

    长平大战后,赵国精锐尽失,整个国家形同虚设,邯郸只有妇孺老弱,没有精壮,他拿什么来守城?

    乍闻此言,赵孝成王能不怕吗?他是一阵阵头皮发麻,天旋地转,恨不得就此晕过去,什么也不想,偏偏就是清醒,想晕也晕不了。

    “君上,这是十万火急军情。”红衣剑士忙提醒。

    “咕!”赵孝成王喉头发出一阵公鸡打鸣似的怪异声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伸出手接过铜管,也不查看有没有封好,拧将开来,抽出羊皮纸一瞧,嘴里发出一长串的“咕咕”声,眼珠子再难转动了,羊皮纸掉在地上。

    “君上,君上,赶快召集群臣商议呀。”郭开正好在附议,一见赵孝成王吓傻了,暗中摇头,赵国有如此没胆的国君,怪不得每况益下。

    “对!对!”赵孝成王这才清醒过来,忙冲郭开一招手,郭开飞跑过来,赵孝成王右手扶在郭开肩膀上,郭开只觉肩膀上的份量不轻,原来是赵孝成王被吓成了软脚虾,需要借助郭开才能站稳。

    “去朝殿。”赵孝成王吩咐一句。

    他把“扶我去朝殿”省略成“去朝殿”,真要如实说的话,他就太没面子了。

    郭开在心里暗笑真是无胆之人,嘴上却是宽慰道:“君上,大赵自立国以来,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不少,何必放在心上呢?武灵王时,数十万匈奴南下,欲要夺取河套之地,天下人都以为大赵必败,武灵王沉着应对,不是在阴山南麓大败匈奴吗?这次秦军来势汹汹,看似厉害,实则何惧?”

    赵武灵王大败匈奴,是赵人最为自豪的事儿之一了,赵孝成王听在耳里,喜在心头,低垂的头颅昂了起来:“你说得有理。”

    “再说了,我大赵多豪杰之士,只要人人拼命,何惧虎狼秦人?”郭开眼中掠过一抹戏谑,暗叹一声:“如此军国之事,竟然得由我这个小人物来给你打气,大赵气数尽也。”

    “你叫什么名字?”赵国多豪杰,这话说到赵孝成王心坎上了,赵孝成王脸上泛起了笑容,冲郭开问道。

    “禀君上,我叫郭开。”郭开心中一喜。

    他进宫这些天,用秦异人资助的金上下打点,打下了不错的基础,却还未得到赵孝成王的赏识,这是难得的进身之阶,千万不能错过了。

    “你不错,不错,以后就跟在寡人身边,做寡人的帖身内侍吧。”赵孝成王对郭开大为欣赏。

    “谢君上。”郭开大喜。

    只要成为赵孝成王的帖身内侍,就有机会飞黄腾达了,在心里恨恨的道:“赵胜你这狗贼,你的死期不远了!”

    在郭开的搀扶下,赵孝成王来到朝殿,刚刚坐下,只见群臣陆陆续续赶来,个个一脸的惧色,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跟在土里埋过似的。

    秦军进攻邯郸,这是铁了心要灭赵,谁能不惧?

    若是在以往的话,还有劲卒在手,群臣还不惧。眼下的赵国,精锐尽失,没有丝毫抵抗力,邯郸失陷是分分秒秒的事儿,他们能不害怕吗?

    在平原君的引领下,信陵君、鲁仲连、苏代、苏厉随他而来,个个脸色凝重。

    整个大殿里的气氛极为压抑,如同泰山压在胸口似的。

    “你们说,该当如何是好?”赵孝成王的声音有些打颤,他给吓得不轻。

    静,死一般的寂静!

    群臣紧抿着嘴唇,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君上,臣以为,大赵眼下要做两件事。”在群臣闭口不言之际,还是老臣蔺相如出班,大声启奏。

    “哪两件?”赵孝成王没了主意,乍闻之下,如同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

    “一是立时关闭城门,禁止出入。”蔺相如不愧是智者,一来就说到要害了。

    眼下的赵国,国人逃国成风,若是不能及时关闭城门,国人逃光了,后果不堪设想。真要那样的话,就是想要守城,也是守不了,没人怎么守?

    “准!”赵孝成王想也没有想,立时准了:“第二件呢?”

    “第二是立时命一大将整军备战。”蔺相如直言道:“臣以为,廉颇可使。”

    “廉颇?”赵孝成王脸上一红,很是羞愧,到眼下,他仍是不想见廉颇。

    “君上,臣以为信陵君精通兵道,真大将之才,臣举荐信陵君。”平原君对廉颇太忌惮了,哪能让廉颇复出。

第十六章 兵临城下

    “闭嘴!”赵孝成王还没有表态,蔺相如就怒气冲冲的喝斥,白胡子一翘一翘的,死瞪着平原君道:“信陵君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何来精通兵道之说?赵括亦是你嘴里精通兵道之人,却是败军覆师,置大赵于如此危险境地。”

    蔺相如虽是喝骂之词,却是大为有理。廉颇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尤其善于防守,若是由他防守邯郸的话,再合适不过了。

    信陵君虽是美名天下传,是有数的贤公子,被人赞为精通兵道,然而,他从未领军上过战场,多为吹嘘之言,作不得准。

    再者,有了赵括前车之鉴,蔺相如这话很有信服力,赵孝成王沉吟不语。

    就是群臣也是赞成蔺相如之语,齐声道:“请君上命廉颇为将。”

    “这……”赵孝成王犹豫难决。

    他万分不想见廉颇,若是命廉颇为将的话,就证明他在长平大战中的决断是错误的,是非常荒谬的决断,这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对于死要面子的赵孝成王来说,他断不想如此做。

    问题是,信陵君真的精通兵道吗?

    虽然天下人都如此为信陵君吹嘘,可是,信陵君毕竟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证明自己的才干,万一他是另一个赵括,这可怎生办呢?

    想想当初,为赵括吹嘘的人还少吗?可以说,满朝文武都在为赵括吹法螺,认为赵括是天才不凡,是难得的军事奇才,是上将军的不二人选。

    就是这样一个被举国寄予厚望的“天才”,却是败军覆师,葬送了赵国五十万大军,赵孝成王就算再信任信陵君,也不敢再冒险了。

    信陵君狠狠瞪了蔺相如一眼,蔺相如斥他为沽名钓誉之辈,这令他大为不满,心中愤恨,却是因为他城府极深,没有发作。眼下赵孝成王犹豫难决,他知道这是良机,若是错过了的话,他这辈子都难有掌兵的机会了,忙道:“大王厚爱,无忌铭记在心。无忌在邯郸时日不短,甚是想念父母之邦,无忌向大王辞行。”

    “信陵君,不可!”一片惊呼声响起,出自赵孝成王和群臣之口,他们人人一脸惧色。

    要知道,信陵君是在去岁长平大战后,赵国最为危险的关头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到邯郸的,若他此时离去,无异于一场地震,对邯郸国人的士气具有毁灭性的打击,会让邯郸国人再难有抗抵秦国之心。

    这点,不需要多高的才智都能看明白的。

    再者,信陵君的名头很响亮,若是此时离去,无异于是在向世人说明:秦国势大,邯郸不可守,赵国必破!

    真要这样的话,就算起赵武灵王于地下,也不可以守住邯郸了,这是致命的威胁。

    信陵君这是以退为进,要胁赵孝成王,把赵孝成王的反应看在眼里,信陵君大是满意,心道:“本公子就不信,你不把兵柄给我?”

    “大王,无忌实是归心似箭,还请大王恩准。”信陵君城府海样深的人物,当然不会表露在脸上,而是装作一副极欲回国的样儿。

    “信陵君,你千万莫走。”赵孝成王忙冲过来,一把拉住信陵君,赔着笑脸,道:“还请信陵君为大赵出力出策。”

    “大王,外臣本是魏人,不敢担此重任。”信陵君假谦虚。

    “寡人意已决,拜信陵君为上将军!兵符!”赵孝成王不由分说,从内侍手里接过兵符,硬塞在信陵君手里,冲信陵君一拜,道:“信陵君,拜托了!”

    “大王,外臣敢不尽力!”信陵君捧着兵符,心里美滋滋的,却是装作受宠惹惊样儿,眼里泪水滚滚,感动莫铭。

    “竖子也敢将兵!”蔺相如差点把肚子气炸了,眼睛瞪圆,胡子直翘,吼得山响。

    “闭嘴!”赵孝成王冲蔺相如咆哮道。

    “君上执意要拜竖子为上将军,臣无话可说。臣请君上,立时执秦异人,杀之以示举国抗秦之心。”蔺相如长吸一口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再次进谏。

    “不可!”又是一片反对声响起,出自赵孝成王、平原君、信陵君、鲁仲连、苏代、苏厉和群臣之口。

    整个朝殿里,就没有一人赞成蔺相如的谏议。

    “唯有杀秦异人,方能举国一心,誓死抗秦,邯郸方能保全,有何不可?”蔺如相是真的怒了,脸色铁青,脸孔已经扭曲了。

    若是真的想要抗秦,蔺相如的主张是对的,留下秦异人就是留下一条退路,人无必死之心。杀了秦异人,断了所有的退路,才能举国一心,誓死抗秦。

    问题是,赵孝成王他们有那魄力和决心吗?

    “蔺相如,你好糊涂!”平原君沉声喝斥,道:“秦异人是天下第一名士,若是杀之,天下人如何看我大赵?大赵会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

    抡材大典中,秦异人大放异采,成为天下第一名士,这名头虽然对乐毅、剧辛这些既有大功,又有名望的名士没多大用处,不过,对于那些士子、读书人来说,就是一面旗帜,为天下关注。若秦异人被杀的话,天下人都会对赵国失望,赵国会被读书人的口水淹死。

    “还有,留下秦异人,备不时之需。”平原君深知留下秦异人的好处,必要时可以以此与秦国谈判。

    “竖子不可与谋!”蔺相如仰首向天,一声长叹,一甩袍袖,气愤愤而去。

    “大王,外臣之意,应当立时派人保护好秦异人,不得有丝毫差错。”信陵君忙道。

    若是秦异人被杀的话,朝殿里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他信陵君一定会成为重点打压对象。先不说秦昭王会不会为秦异人复仇,光是魏王的怒火就够他受的。

    魏王一直视信陵君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掉他,只是一直没有借口罢了。若秦异人死了,魏王一定会以此为借口:你有事无事的,掺合什么?

    更不用说,若是秦异人这个天下第一名士的王孙死了,秦昭王一定会怒火滔天,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信陵君必死无疑,不过是第二个魏齐罢了。

    如他这般想的,上自赵孝成王,下至群臣,哪个不如是?

    “派一百红衣剑士,保护异人公子安危。”赵孝成王立时准了,道:“另外,再赠些酒肉给异人公子,让异人公子压压惊,压压惊。”

    这处置,充分暴露了赵国底气不足,然而,群臣却是大为赞成,没有一人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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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异人府上,孟昭就象打鸣的公鸡似的,得意非凡,上跳下蹿,把一众前来保护秦异人的红衣剑士指挥得团团转。

    “你你你,站到那里!站到那里,要象狗一样乖巧!”

    “还有你,看什看?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就说你呢,你不服气,是吧?不服,我们就来战上一场。”

    在孟昭嘴里,赵国最为精锐的红衣剑士,跟狗没差别,任由他呼来唤去,骂得特别难听。

    这些红衣剑士个个委屈得紧,恨不得拔剑而起,把孟昭大卸百八十块,却是碍于军令,不敢有丝毫过火行动,尽管不愿意,还不得不照孟昭的吩咐做。

    他们来秦异人府第前,是赵孝成王亲口吩咐过的,莫要惹秦异人公子不快,尽一切可能满足异人公子的要求,只要秦异人不离开邯郸就成。

    当时的赵孝成王再三叮嘱,不能惹秦异人生气,这些红衣剑士哪敢违令?

    屋里,秦异人正与黄石公和尉缭在饮宴,三人推杯换盏,你一爵,我一爵,饮得好不痛快,听着孟昭的喝斥声,三人相顾失笑,很是无语。

    “赵人破胆了!破胆了!”黄石公放下酒爵,不住摇头,颇为好笑,道:“不仅派一百红衣剑士保护公子,还给公子好酒好肉压惊。敢问公子,惊从何来?”

    以秦异人的才智胆识,他在邯郸不仅没有一丝一毫惊吓,反而是四平八稳,八方不动,有屁的惊?

    “哈哈!”尉缭大笑,道:“山东之地如此胆小,已不可为也!”

    “啪啪!”秦异人在短案上敲敲,冲黄石公调侃道:“你这布衣村夫,若不是本公子有惊之忧,你也能喝到王酒,吃到王肉?”

    “哈哈!”黄石公被调侃了,不仅不怒,反而更加欢喜了,笑得前仰后合,眼泪花花,道:“这倒是,托公子的福了。这王酒王肉,真不错!”端起酒爵,一口饮干,横过袖子,抹抹嘴巴,极是痛快。

    秦异人还想再调侃几句,却是眉头一拧,耳朵一竖,凝神静听。

    尉缭和黄石公忙放下酒爵,竖起耳朵静听。

    一阵雄壮豪迈的歌声隐隐约约传来: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

    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这是秦军的战歌,虽是隐隐约约,听得不太清楚,却是声威不凡,具有震憾人心的力量。

    “来了!秦军来了!”秦异人猛的站起。

    黄石公和尉缭刷的一下就站起,眼睛瞪得滚圆,精光暴射,极为振奋:“久闻秦军锐士了得,却是没能见识,今儿一定要好好见识!”

    秦军锐士天下闻名,黄石公虽是兵家,却没有机会见识,尉缭就更不用说了,二人很是期盼。

    “走!去胡风酒肆!”秦异人虽是秦人,前任好文不好武,对秦军的威风不甚了了,秦异人也是好奇。

    胡风酒肆是邯郸最高的建筑了,秦异人他们赶到,爬到屋顶上,整个邯郸尽收眼底,放眼一瞧,只见西边出现一道优美流畅的水线。

    这道水线快速涌来,没过多久就看得更清了,就象汹涌澎湃的浪涛,汪洋姿肆,波澜壮阔,不可遏止。

第十七章 赵括第二

    黑色的军服,黑色的盔甲,黑色的旗帜,汇成黑色的汪洋,一眼望去,不见边际。

    在这片汪洋之上,有一朵巨大的乌云,连天接地,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很快的,黑色的汪洋更近了,看得更清了,只见秦军振奋,士气高昂,斗志昂扬,唱着战歌,踏着坚定的步伐,一往无前,锐不可挡。

    首先到来的是马军(骑兵),战马神骏,膘肥体壮,一瞧便知是上等好马。更难得的是,骑手们个个身材高大,如同铁塔一般,气势威猛,矫健不凡,骑术极为精湛,给人一种“人马合一”的感觉。

    “好!不愧是从陇西河谷杀出来的精骑!”黄石公眼中精光暴射,大声赞好。

    “真是训练有素啊,如此了得的马军,就是匈奴也是比不了!”尉缭也是赞不绝口。

    “匈奴?哈哈!”秦异人得意的大笑,道:“当年,我的祖先在陇西河谷厮杀,轻兵突进,锐不可挡之时,匈奴还不知道在哪儿捡马粪呢。”

    一提起秦汉时的骑兵,人们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匈奴,以为匈奴精于骑射,可以在马背上过一生,很是让人头疼。却不知道,匈奴与秦始皇的祖先比起来,就差得太远了。

    秦部族本是陇西河谷(青藏高原)的一支游牧民族,这支部族善于骑射,舍生轻死,敢于死战,远近闻名。据后人的记载,秦部族披头散发,身着皮甲,背负弓箭,腰间挂满人头,挥着弯刀,奋勇冲杀。

    后人为了贬低秦始皇,大骂其祖先是不开化的蛮夷,就是因此而来。

    说到骑兵,那是秦部族的拿手好戏,怎会差呢?

    这些开到邯郸城下的骑兵,就是最好的证明。

    紧随骑兵开到的是不计其数的戟手,一枝枝长约两丈的长戟,组成一片戟林,让人生畏。

    戟,是战国时代的长兵器,长约两丈,戟柄用木材制作,戟尖是用青铜制成,在日光下闪着一片金黄的光芒,耀眼生辉。

    秦军的戟,不仅仅是用来搏杀,还是组成秦军方阵的重要部分。

    在人类历史上,有两个方阵最为有名,一个是“马其顿方阵”,亚历山大大帝正是凭借这方阵,征服了大片的土地,建立了著名的“亚历山大帝国”。另一个方阵,就要数秦军方阵了,秦军方阵一旦结成,那是无坚不摧,就算是骑兵也莫想撼动。

    正是因为秦军有此方阵在手,秦军以一敌六,大战山东六国,越战越强。

    戟手们手握长戟,长戟指天,踩着坚定的步伐,夭矫异常,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开到邯郸城下。

    “不凡呐!”黄石公赞不绝口,很是感慨,道:“人言商君如虎,多行霸术,却不知他打造的秦军是如此了得。”

    “没错!”尉缭也是重重点头,大声附和,道:“若不亲眼见识秦军战阵,还真不知商君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兵家,其才不在孙吴之下!”

    后人皆知秦军能征善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甚少有人知晓,这是出于商鞅之手。世人皆知,商鞅变法成功,秦功这才一跃而成为一流战国,打得山东六国望风而溃,却不知,商鞅是中国历史上一位不可多得的军事奇才,他打造的秦军是他不凡军事才干的最好写照。

    只可惜,商鞅死得太早,英年早逝,其杰出的军事才干只是小小的展露了一次。那就是他率领秦军收复河西之地,活捉公子昂一战了。

    后人以为,这一战是因为公子昂中了商鞅的计,被商鞅活捉了,秦军这才打败了魏军,收回河西之地。其实,这是大谬特谬。

    公子昂的确是个蠢材,只会吃喝玩乐,不会用兵打仗,他也是中了商鞅的计,被商鞅活捉了。然而,秦军当时面对的是“魏武卒”,那是一场硬仗,也是秦军锐士面临的一次考验,秦军硬是打败了魏武卒,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验证了商鞅治军思想的正确性。

    魏武卒是名将吴起在魏国训练的一支重装步兵,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支重步兵,全身铁甲,用铁兵器,经过艰苦的训练,人人骁勇善战。在当时,放眼天下,都在用青铜兵器,独有这支魏武卒是用铁兵,一旦出现在战场上,那就是无坚不摧的钢铁堡垒,谁能撄锋?

    正是因为有这支魏武卒的存在,使得魏国成为战国初期的霸主,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魏武卒的战力有多强呢?孙膑最是清楚了。

    孙膑在齐国训练了一批善于单兵作战的“技击之士”,让齐军的战力大为提高,仍是不敢与魏武卒正面硬撼,面对庞涓统领的魏武卒,孙膑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计,引诱庞涓进入地形复分的马陵、桂陵,限制魏武卒的战力,发挥齐国技击之士善于单兵作战的特长,方才打败魏武卒。

    商鞅收复河西之战,秦军锐士并不是利用地形来限制魏武卒,而是正面硬撼,击败魏武卒,完胜魏武卒。

    放眼战国时代,能在正面硬撼中打败魏武卒的,唯有秦军!

    “可惜了,秦孝公死得太早,壮志未酬!要不然的话,商鞅也不会死得那么早!”秦异人也是感慨。

    秦孝公是积劳成疾,活活累死,他一死,商鞅也就必死无疑了,原因何在?

    一是因为秦惠文王与商鞅有过节,两人尿不到一个壶里,秦惠文王不能象秦孝公那般重用商鞅;二是秦惠文王不能放走商鞅,象商鞅这样的能人,若是放走了,那么,他会再打造一个秦国这样的一流战国出来,这是给秦国树立对手。

    商鞅是用不得,放不得,商鞅的命运也就注定了,唯有一个字:死!

    戟手之后是轻步兵,背负硬弓劲矢,腰悬秦剑,身着皮甲而来。

    对于秦人来说,骑射是最基本的军事技术,人人都得掌握,不管什么兵种,必须学会。轻步兵背负弓箭,也就在情理中了。

    轻步兵后面是弓手,人人背上背着硬弓劲矢,腰悬秦剑,身着皮甲,乍一瞧,和轻步兵没什么差别。

    在弓手后面,就是大型攻城器械,有冲车、撞车、抛石机、秦弩……

    这些大型攻城器械,很是笨重,运输不方便,好在秦国实行的是“标准化”生产,所有的部件都能互换,更是能拆御,运到战场上,再组装起来。

    一提到标准化,我们就想到ISO,以为那是外国人的发明。却不知,我们的祖先早在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就在使用了,秦国就是这方面的集大成者,兵马俑里的铜箭簇,经过现代手段检验,误差不超过0.02毫米。

    早在两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达到这种水准,这是何等的惊人!

    当然,秦国全面确立“标准化”生产,要到吕不韦当国去了。吕不韦是大商人出身,对这方面很在行,在他的要求下,不仅大型攻城器械,哪怕是小小的箭簇也不能例外,这是吕不韦对秦国做出的最大贡献。

    二十万秦军的到来,秩序井然,不见丝毫乱象,这让人震憾!

    整个秦军,除了沉重的脚步声、蹄声、旗帜的猎猎声和号令声外,再无别的声响,要不是秦异人亲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这太难得了!

    秦军开到城下,开始安营扎寨,秩序井然,没有丝毫乱象,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很快的,一座巨大的营地出现在邯郸城下,把邯郸团团围住。

    “你们猜,秦国出兵几多?”秦异人打量着城外的营地,大是赞赏。

    “王陵这招虚张声势,一定会吓破赵王的胆!”黄石公也是重重点头,大是赞赏。

    “王陵号称‘鹰眼狐心’,不愧这个称号,高明高明!”尉缭也是赞叹。

    明明只有二十万秦军,王陵虚张声势,把营地扩大一倍,给赵国君臣造成四十万秦军到来的假象,这一手真的很高明。

    正如黄石公所言,赵孝成王君臣登上城头,把城外情形一打量,个个胆颤心惊,亡魂大冒。赵孝成王额头上冷汗直冒,只觉天旋地转,差点从城头上栽下去,好在,他还有点儿小聪明,强忍着心惊,没有当场吓瘫。

    要是他被吓瘫倒在城头上,必然会引发天大的惊慌,那样的话,大事不可为了。

    强忍着心惊,在郭开的搀扶下,赵孝成王回到宫里,再也支撑不住了,一个劲的嘀咕:“四十万啊!四十万啊!这可怎生得了?大赵拿什么来打?”

    不仅赵孝成王吓得惊惶失措,不知所措,就是平原君这些大臣,谁个不如是?

    恐慌,象瘟疫一样在邯郸城里蔓延,人人惊恐不已,个个心胆俱裂,整个邯郸城陷入一片惊慌之中。

    唯一还算镇定点的要算信陵君了,他顶盔贯甲,站在城头上,大声激励军心士气:“上城头!上城头!都给我上城头!虎狼秦人也是人,又有何惧?”

    瞧他那模样儿,仿佛他真的不把秦国锐士放在眼里似的,实际上,他是强忍着心惊,不得不为。

    他很清楚,这次能成为赵国上将军,他实在是运气好,是因为赵孝成王心中有愧,不想重用廉颇。若是他干得不好的话,赵孝成王必然会夺了他的兵柄,重新启用廉颇。

    真要那样的话,他就会成为笑柄,会为人不耻!

    若不能守住邯郸,不能存赵,他拿什么来逼迫魏王?他的雄心就会化为泡影!

    “此人名虽知兵,却是浪得虚言,压根儿就不知秦军战法,他这般派人上城头,那是在送死呀!”尉缭看在眼里,狠狠摇头,对信陵君的举动,大为不屑。

    “呵呵!”秦异人和黄石公对视一眼,大是好笑,道:“他呀,那是赵括第二!”

第十八章 秦军攻城(上)

    秦异人的点评很快得到验证。

    秦军扎营一完成,一队接一队的开出营地,开始列阵,准备攻城了。

    秦军训练有素,动作极为快速,列阵的过程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混乱,很快的,一座巨大的军阵就出现在邯郸城下。

    秦异人放眼一瞧,只见这座军阵占地极大,方圆近十里,黑片的军服、军色的盔甲、黑色的旗帜,如同一片黑色的汪洋,具有震憾人心的力量。

    整个军阵厚重,如同泰山般不可撼动,一派肃杀之气直贯九霄,让人心惊肉跳。

    “不愧是扫灭六国,南平百越,北破匈奴的无敌大军!果是不凡!”秦异人看在眼里,大是震憾,终于见到这支传说中的无敌大军了。

    若要在中国历史上选一支最为铁血、最为强悍、极具战力的军队,无疑,一定是秦军,而不是强汉大军和唐朝大军。

    汉唐两朝固然称盛,汉军和唐军建立了让人目眩的功勋,和秦军比起来,仍是有所不如。两千多年过去了,秦始皇那支无敌大军仍是震憾人心,让人一提起,就想到“铁血”二字。

    遗憾的是,秦朝存在的时间很短暂,很快就覆灭了,这支无敌大军也就不复存在了,后人只能从“兵马俑”中观瞻其无敌风采。

    要是历史不发生改变,这种无敌大军将在三十年后,大举东进,扫灭六国,一统华夏,结束中国的内乱;关山飞渡,南收百越之地,北破匈奴,收复河套之地,使得中国的版图扩大一倍。

    这还仅仅是这支无敌大军巨大功业中的一部分,其最大的功绩在于这场统一战争是中国历史的转折点,使得中国历史从分封分治的分裂局面进入中央集权的大一统,开拓了中国的统一格局。

    统一格局的开拓,具有非凡的历史意义,尽管中国经历了南北朝、五代十国这样的大分裂局面,最后仍是统一的国度。

    马军列成阵势,守住两翼,防止敌人攻击两翼。

    最前面的是长戟,不计其数的长戟组成一片戟林,乍一瞧上去,只见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长戟,就是苍蝇也莫想飞过。

    青铜打造的戟尖,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泛出一片金黄的铜光,夺人目睛。

    在长戟后面是轻步兵,他们的任务是掩护戟手,若是有敌人冲过戟手的打击,冲到近前肉搏的话,就需要这些轻步兵来厮杀了。长戟的威力虽然巨大,毕竟太长了,近战不灵活,这需要轻步来辅助。

    轻步兵后面是弓手,他们的任务是在敌人冲锋到射程的时候,开弓放箭,射杀敌人。当然,弓并不是秦军主要远程打击利器,只是辅助性的远程攻击武器。

    秦军真正的远程攻击利器是强弩,史称“秦弩”,在弓手后面。

    秦弩是中国古代历史上威力最大的强弩,射程远、穿透力强、杀伤力很恐怖。更要命的是,秦国并不是把秦弩分散使用,而是集中使用,用数千上万、数万秦弩组成恐怖的弩阵,可以想象得到,不计其数的强弩组成的弩阵一旦发威,那是何等可怕的后果,可以说天崩地裂,没有血肉之躯能够抵挡。

    而且,秦弩全是“标准化”生产的,所有的部件尺寸相差无几,可以互换。若是在战场上强弩被打坏了,可以把几件坏掉的秦弩重新组装成新的秦弩,接着参战。

    弩,太过笨重,运输不方便,难以及时投入战场。我们的祖先充分发挥了聪明才智,秦弩可以拆卸,行军的时候拆成部件运输,到了战场上,再组装起来。

    如此做的好处,既可以保证强弩及时到达战场,又不担误秦军的行军速度,一举两得。

    在弓手后面,一架架强弩矗立在当地,就象一头头凶兽,随时会择人而噬。数万架强弩,组成一个巨大的弩阵,占地数里,气势惊天,具有震憾人心的力量。

    矢道上,一支支长丈余、手臂粗细的弩矢静静躺着,闪着金黄的铜光,就象凶兽的獠牙。

    弩矢全部是由青铜制成,若是从远处高速射来,其力道可想而知,可以贯穿一切,没有血肉之躯能抵挡。

    秦军的武器主要是青铜兵器,只有少数军队装备铁兵,之所以如此,并非秦国没有铁,并非秦国不能大规模推广铁兵,而是秦国富有远见,把铁用来打造农具,发展农业,这是一个极具眼力的举措。

    正是因为这一举措的执行,使得秦国的粮食产量远非山东六国所能比,这是秦国富足的一个重要原因。

    秦国为何敢把铁用来打造农具,而不是制造武器?那是因为秦国的制造技术非常了得,可以把青铜兵器制造成不逊色于铁兵的利器,现代考古发现的秦军武器已经得到验证。

    众所周知,青铜与铁相比,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太软,易变形,耐用性不好。然而,秦国却能做到青铜兵器与铁兵相差无几,这是何等的难得。

    “娘嘞!我乍一瞧,这哪里是强弩,就象一门门大炮。”秦异人看在眼里,大是震惊。

    秦异人这比喻没错,强弩于冷兵器时代来说,就是“大炮”,威力无穷。一旦拥有海量的强弩,组成弩阵,那么,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是无往而不利。

    在强弩后面,是数千架投石机,矗立当地,就象钢铁怪兽。

    投石机和强弩一样,都是重型攻城器械,数千架投石机在一起,场面很壮观,很是骇人。

    投石机后面是轻步兵,防止敌人从后背进攻。

    一架云车从营地推出,来到阵中停下,王陵带着几个传令校尉,登上云车。秦军锐士扳动绞盘,云车缓缓升起,王陵越升越高,直到十余丈方才停下。

    云车是秦军的指挥车,每当开战,主将就会登上云车,升到高空,观察敌情,进行指挥。

    王陵放眼一瞧,只见邯郸城头上到处都是赵军,人满为患,不由得一愣,大是好笑道:“这是哪头蠢猪在统领赵军?廉颇?不会是他。乐毅?更不会是他。是哪头蠢猪?”

    想了半天,把廉颇和乐毅都想过了,就是没有想到是哪个“奇葩”在统领赵军,让人颇有些糊涂。

    “将军,不管是哪头蠢猪在统领赵军,这是送到我们嘴边的肉,不知白不吃。”一个校尉一脸的讥嘲之色,大声提醒一句。

    “说得没错,这是在送肉给我们吃呢。”王陵重重点头,仍是好奇:“究竟是哪个蠢材弄的乱七八糟事儿,我都看不明白了。”

    只要对秦军了解的人断不会如此指挥,不可能把人全送上城头,因为这会遭到秦军远程武器的无情射杀。要等到秦军的远程打击过后,秦军开始攻城了,赵军再登上城头,伤亡方能降到最小。

    如眼前这般,秦军还没有攻城,就把赵军派上城头,还整得人满为患,那就是让赵军送死,以王陵的眼光,哪有瞧不明白的道理。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是想不明白,这是美名天下传的“贤公子”信陵君的手笔。

    要是乐毅和廉颇二人中的任何一个统领赵军的话,断不会如此做。

    秦异人正是因此而点评信陵君是“赵括第二”。

    “先莫想这些,先把这些肉吃掉再说。送到嘴边不吃,我就枉为王陵了。”王陵原本想登上云车先向邯郸城里喊话一阵,吓吓再说,见了这情形,立时改主意了,先干一仗再说。

    “强弩,射!”王陵蒲扇般的右手高高举起,重重挥下,如同惊雷闪电,极具威势。

    传令的校尉,立时挥动手中令旗,发出旗语。

    古代战争指挥主要是靠金鼓、旗语。

    “咻咻!”

    陡然间,一阵尖锐的厉啸声响起,震耳欲聋。

    操作强弩的秦军显然是习惯了,没什么大的反应,他们的主要反应就是咬咬牙,皱皱眉头,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了。

    而城头上的赵军显然不习惯,有人捂着耳朵,有人痛苦的大叫,更有人蹲下……各种各样的举动,不一而足。

    长平大战后,赵国精锐尽失,这些赵军是临时征召的,老的老,小的小,精壮很少,更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洗礼,乍闻如此难听的厉啸,哪有不难受的。

    “娘嘞,这是强弩?应该叫导弹吧,如此大的动静。”秦异人站在胡风酒肆的房顶上,离战场很远,弩矢打破空气屏障的尖锐声响仍是让他脑中嗡嗡直响,那感觉就象导弹在发射似的,让他震憾无已。

    不计其数的弩矢突然出现在空中,如同毒蛇般对着城头扑去。

    “这这这……”站在胡风酒肆房顶的秦异人、黄石公和尉缭三人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死盯着飞掠的弩矢,一脸的惊骇之色。

    不是他们胆小,而是他们所见的场面太过壮观,好莱坞大片与眼前情景比起来,屁都不是。什么叫震憾力?眼前情景就是震憾力的最好写照!

    不计其数的弩矢组成一张巨大的矢网,密密麻麻,遮天蔽日,阳光都透不过,这是何等的震憾人心!

    高速飞掠的弩矢激起一阵狂风,卷起地上的泥土、灰尘,快速组成一朵乌云,直扑城头。

    “噗噗噗!”

    弩矢射到,无情的洞穿赵军的身躯,迸溅出一朵朵血花。

    不计其数的血花,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妖艳夺目,说不出的诡异。

第十八章 秦军攻城(中)

    “啊!啊!啊!”

    沉闷的着肉声,伴随着赵军的惨叫声,震天动地。

    弩矢贯穿赵军躯体时的情景堪称奇观,让人无比震憾。

    高速射来的弩矢,无情的贯穿赵军躯体,由于弩矢的速度快,力道强,毫不费力就穿透了赵军躯体不说,还让鲜血来不及填满躯体上的伤口。往往出现一幕弩矢飞离躯体,而伤口还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对面的光亮。

    陡然间,鲜血涌出,填塞血洞,四处迸溅,就象全开的水笼头似的,一溅就是老远。

    若仅仅如此,还称不得奇观,还有更加震憾人心的事儿。

    弩矢的力道太大,有不少赵军被带得飞起来,在空中哇哇怪叫,呼爹叫娘,手舞足蹈,就象在跳太空舞。

    一支弩矢少则带一两人,多则三五人,在飞中飞舞,就象人肉串似的,这是何等的骇人?

    弩矢力尽坠落,不少兵士堆在一起,堆成一座座小小的尸山。

    随着坠落赵军的增多,很快的,就形成了一座座巨大的尸山,不住抖动,那是尸体生机未绝抽搐的结果。

    第一轮射杀之后,原本密密麻麻的城头为之一空,要不是后面成堆的尸山,还有四溅的鲜血,赤红的城头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一定会让人误以为赵军压根儿就没有存在过。

    “这哪里是战争,纯粹就是屠杀!”秦异人望着已经稀稀疏疏的城头,震憾无已,脸色都变了。

    “哎!”尉缭一叹,道:“如此无能之辈,也配领军。”

    黄石公摇摇头,连点评的兴趣都没有了。

    赵军遭到如此屠杀,是信陵君的过错,是他处置失误造成的。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作为秦国公子,赵军死得越多,秦异人应该越是欢喜,然而,秦异人心情沉重,唯有遗憾。

    赵军是秦军的敌人没错,他们死得越多越好,可是,他们不应该如此窝囊的死去,而是应该死在与秦军的搏杀中。

    “公子所言极是,将之无能会累死千军,选将不能不慎啊!”黄石公摇着头,大是赞成秦异人的点评。

    “赵王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无能之将,活该赵国气数将尽也!”尉缭感慨无已。

    长平大战,赵孝成王误信秦国传言,罢了廉颇的兵权,重用赵括,赵国因此而败军覆师,五十万精锐损失殆尽。这事过去没多久,他又误用信陵君,造成如此大的损失,让人很无语。

    信陵君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跟在土里埋过似的。他这辈子还没有上过战场,压根儿就不知战场之艰验,如今不仅上了战场,还是面对天下战力最为强悍的秦军,差点吓破他的胆。

    “真后悔!早知如此,何必领这军令?”信陵君在心里大是后悔,后悔他贪恋兵柄,成了赵国的上将军。

    “信陵君,我们没有退路。”朱亥沉声提醒,如同雷霆轰鸣。

    “是呀。我们没有退路了。”侯赢、毛公、薛公附和。

    若是信陵君没有成为赵国的上将军,兴许秦昭王会看在他名满天下的份上,放他一马,尽管这种可能性不是太高。自从他成了赵国上将军后,他就再也没有了退路,秦国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若是战败了,他一定会成为秦国的阶下囚。

    “呼呼呼!”信陵君不住吸凉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他越是吸凉气,越是觉得身上发热,很快就是汗出如浆。

    “传令,让他们下来,下城头,莫要在上面送死!”信陵君终于开窍了,他终于明白,是他犯的错误,无端葬送如此之多赵军的性命。

    他的处置是对的,只是太晚了,来不及了。

    “咻咻咻!”尖锐的破空声再度响起,只见不计其数的弩矢出现在空中,织成一张巨网,对着城头罩来。

    一支支弩矢,如同一条条毒蛇,遮天蔽日,黑压压一片,阳光都透不过,城头为之一暗,又是死伤无数。

    弩阵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轮番迭射。一般来说,弩阵会分为三批,一批射杀,一批准备,一批装填,唯有如此,才能对敌人造成不间断的射杀,对敌人造成最大伤害。

    秦军第一轮射杀过后,紧接着就是第二轮射杀,不会给赵军撤下城头的机会,是以,信陵君的处置虽然对头,却是太晚了。

    第二轮射杀之后,就是第三轮。第三轮过来,就是第四轮,周而复始,没有任何间隙。

    在秦军轮番射杀之下,赵军顶着弩矢,冒着矢雨,好一阵忙乱,好不容易撤了下来。然而,赵军伤亡惨重,死伤无数,整个城头赤红一片,在日光下闪闪发光,说不出的妖艳。

    “真是赵括第二!”黄石公不住摇头,大是惋惜。

    对这话,尉缭大是赞成。

    要不是信陵君处置失误,赵军不会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信陵君比赵括幸运,赵括没有机会改正,他却有机会!”秦异人笑着再度点评一句。

    “没错!”黄石公大为赞同这点评。

    “世人虽是在讥嘲赵括,据我所知,白起对他却是赞不绝口。”尉缭点点头,说了一句让人惊讶的话。

    “此话怎讲?”秦异人很是惊奇。

    白起是何等样人?那是战神,放眼当世,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他的眼界极高,他对赵括赞不绝口,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这话也正是黄石公要问的,盯着尉缭。

    “你们是知道的,我父是魏国国尉,能知晓一些人所不能知的消息。”尉缭笑着为秦异人解释,道:“据我父得到的消息,白起赞扬赵括是一块美玉,只是没有良工进行雕琢,若是假以时日,让他把兵法融会贯通,那么,赵括必将成为无敌上将,放眼天下,难有敌手。正是因为白起顾忌赵括,这才调集强弩,组成弩阵,专门射杀赵括。”

    想想也是这理,赵括在兵法上的见解,就是他的父亲赵奢也不能屈。赵奢是山东六国第一个打败秦军的名将,而且是在廉颇都认为秦军不可战胜的情况下,临危受命,一战而败秦军,其人的眼光见识那是超人一等。就连赵奢都不能说服赵括,由此可见赵括在兵法上的见解是如何的了得了。

    再者,赵括中计,把赵军陷入绝境,按理说,赵军对他应该是恨之入骨,欲杀他而后快,不听从他的号令。事实上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在长达四十余日没有吃没有喝的被围日子里,赵军仍是听从他的号令,仅此一桩,就足见赵括之才了。

    要是换个人,早就被陷入绝望的赵军杀掉了,怎能听从他的号令?

    但是,赵括缺乏磨砺,人太年轻,锐气太盛,陡居高位,统领三军,有些盲目自信,因此而中了白起的计。

    可以想象得到,若是赵括在长平大战中逃过一劫,活下来了,他一定会痛定思痛,不凡的眼界和经历融合在一起,他必将成为盖世名将。

    正是因为白起看到了这点,这才不计一切代价,要杀死赵括,经过一番努力,最终射杀了赵括,为秦国解除了天大的后患。

    “不仅白起对赵括赞不绝口,就是参战的秦军将领皆如是,他们一提到赵括,只有四个字:烈烈英风!”尉缭接下来的话很是惊人,道:“据说,在赵括身死之后,不少秦军将领流泪了,很是惋惜,如此英才却早逝。”

    在被围的四十余日里,赵括不仅能控制赵军,还能让赵军展现出强悍的战力,给秦军巨大的杀伤,让秦军伤亡不小,这是一个奇迹,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烈烈英风”四字,赵括足以当得。

    “后人皆知赵括只会纸上谈兵,却不知赵括之能也!”秦异人在心里大是感慨。

    就在他们感慨这会,秦军的攻势发生了变化。

    “猛火弹,放!”王陵在云车上把邯郸城头的情景尽收眼底,只见城头上已经没有多少赵军了,强弩再射杀已经没用了,是该换一种攻城利器了。

    传令校尉展动令旗,传下军令。

    秦军锐士把陶罐朝投石机的斗里放,然后用火把点燃,投石机发威,一阵尖锐的啸声响起,只见一个个火球出现在空中,划出优美的轨迹,对着城头砸去。

    “砰砰砰!”惊天动地的碰撞声中,火球砸在城头上,四散飞溅,一股黑色的液体出现,流到哪儿烧到哪儿,只片时功夫,整个城头就是一片火海,烈焰熊熊。

    战国时代,把石油称为“猛火油”,这是秦国的特产,山东六国都没有。

    中国古代的石油产地是在现代的延安,这在秦国境内。自从发现石油可以燃烧,可以用来制成攻城利器,秦人就把石油用陶罐装好,点然后,用投石机抛入敌阵中,制造混乱,烧毁敌人。

    而山东六国没有石油,若要进行类似的打击,就需要在圆石上涂上油脂,再用投石机抛入敌阵,给敌人制造混乱,烧毁敌人,其效率比起秦军的猛火油就差多了。

    猛火弹接连不断的朝邯郸城头抛去,不仅城头上一片火海,就是城墙后面也是火光熊熊,赵军难有立足之地。

    “攻城!”猛火弹把赵军逼离了城头,正是攻城的良机,王陵果断的下令。

第十八章 秦军攻城(下)

    “攻城!攻城!”秦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开始攻城了。

    秦军一队接一队的开出来,开到城墙下,一包包土朝护城河里扔,一朵朵水花不时溅起,没过多久,护城河就被秦军填平了。

    护城河被填平后,秦军开始架云梯,朝城头上爬去。

    “快,上城头!”信陵君看得真切,强忍着心惊,挥着胳膊大吼。

    其实,不需要他的催促,赵军也知道该怎么办,挥着赵剑,一股脑儿朝城头扑去。

    虽然他们的士气不如适才,仍是一往无前的冲杀,很快与爬上来的秦军锐士相接,剑来剑去,杀作一团,没人退缩。

    战国时代,是全民尚武的时代,只要是好脚好手,都得练武,都得强身健体,要不然,莫想在战国时代活下来。而且,赵国的尚武之风尤盛,不在秦国之下,这都是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国策的结果。

    赵人虽然有些惊惧,却是没有后退,前赴后继,与秦军锐士杀作一团。

    赵军勇猛,秦军锐利,旗鼓相当,一时之间难分难解。

    战国时代,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并不是秦军,而是孙膑训练的“技击之士”,最善于单打独斗。秦军的优势在于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号令严明,特别善于配合作战。然而,在这种攻城战中,秦军的配合难以发挥,主要是靠单兵作战能力,是以难以取得优势。

    “虎狼秦人也不过如此嘛!”信陵君看在眼里,如同打了鸡血似的,信心大振,挥着胳膊,吼得山响:“死战!死战!决不让虎狼秦人踏上城头!”

    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再也难以维持了,因为爬城头进攻,只是秦军诸多攻城手段之一。

    “这才象赵人!”王陵看在眼里,重重点头,大为赞许。

    赵国是当时山东最强战国,那是因为赵国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被称为“劲卒”,是秦军的唯一对手。虽然这些劲卒在长平一战中,被秦国全歼,不过,赵人的豪杰之气仍在,尚武之风仍存,敢战之气犹在,遇到秦军进攻,他们舍生忘死,奋力搏杀再正常不过了。

    “攻城门!”紧接着,王陵又下达一道军令。

    命令一传下,撞车被推了出来,缓缓朝城门驶去。

    撞车是一根放在车架上的巨大原木,直径超过了一米,足有十余丈长,由百多两百秦军锐士推动,通过填平的护城河,狠狠撞在精钢铸就的城门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轰隆隆!”

    如同万千个炸雷轰鸣一般,震得地皮都在颤抖,整个城墙都在抖动。

    “跟地震似的!”秦异人站在胡风酒肆的房顶上,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动,那感觉跟地震没差别。

    一击没能撞开城门,秦军推着撞车朝后退,到了一定距离,再发一声喊,一齐奋力,推着撞车朝城门再度撞去。

    “轰隆隆!”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震得人耳鼓轰鸣,如同炸雷在耳际鸣响。

    就这样,秦军的撞车一次又一次,不断撞击城门,城门开始变形了,一开始是一点点,到后来,变形就越来越大了。

    “快,攻击撞车,攻击撞车。”信陵君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只觉头皮发麻,一阵阵心悸。要是秦军攻破城门,秦军就会如同潮水般涌将进来,到那时,邯郸也就完了。

    不需要信陵君下令,赵军也知道怎么做,有弓箭的放箭,有石头的砸石头,有弩的用弩,甚至用火攻,对着撞车猛攻。不管赵军如何努力,秦军的撞车却是不受影响,对着城门狠狠冲撞。

    城门的重要性不需要说的,是个人都明白,撞车在进攻城门时,必然要遭到敌人的攻击,是以,撞车务必要坚固,要防火,是以,赵军的攻击无效。

    信陵君看在眼里,更是害怕,颤抖着道:“快!去城门!准备迎战!”

    “公子,休慌!”毛公忙献计,道:“可以用滚油把城门这里烧红,让秦军无法立足。”

    “这些石块太小,不能损伤撞车,应该找些大点的石块。”薛公再献一计。

    “有理!”信陵君初临战阵,心惊肉跳,哪有心思想这些,被二人提醒,方才明白过来,立时传令。

    赵军得令,把滚油点燃,对着撞车淋下,不一会儿功夫,城门口烈焰熊熊,无法立足,秦军不得暂时停止撞城门。

    “真是高明!好计!”信陵君长吁一口气。

    “虎狼秦人,看你们还如何攻城?”侯赢看在眼里,大是欢喜。

    以信陵君他们想来,城门口烈焰熊熊,秦军无法进攻。然而,他们的想法就被证明为幼稚,非常幼稚。

    只见一队秦军打来冷水,对着这些使用撞车的秦军当头淋下,把这些秦军淋得跟落汤鸡似的,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

    “虎狼秦人这是要做什么?”信陵君看在眼里,有些不明所以。

    “完了!完了!”信陵君念头转动之际,顿时明白过来,一颗心直往下沉。

    这些秦军不仅把身上淋湿,还用湿布缠住头,裹住脚,再用一块湿布遮住脸,就连眼睛也不露在外面。

    当然,遮脸这块湿布稀稀疏收,可以透过光亮,能模模糊糊的看清景物。

    处理好之后,这些秦军再度来到撞车下面,发一声喊,冒着烈焰,推着撞车,对着城门再度冲去,又是一声惊天动动的巨响传来,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不仅如此,还有一队秦军跟在后面,不住用泥土掩盖烈焰,泥土倒到哪儿,哪儿的烈焰就熄灭,青烟大冒。

    “快,倒油!倒油!”信陵君很是清楚,绝不能让秦军把烈焰熄灭,不然的话,后果难以设想。

    赵军把滚油不断倒下去,好象不要钱似的,无论秦军怎样掩盖,总是烈焰腾空。

    就这样,你浇一层油,我填一层土的进行下去,城门口的地势越来越高,这不利于秦军撞城门,王陵干脆下令,停止填土。

    当然,王陵还有后招,他命几队秦军身上淋湿,全身裹住待命,一等前面的人坚持不下去,就把后面的人派上去,如此这般,撞车撞城门断断续续,却是取得不错的进展,城门的变形越来越大。

    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城门迟早要被撞开,毁掉撞车才是最好的办法。

    经过一阵折腾,赵军终于弄来磨盘大小的巨石,在城头上堆得满满的,这一次,信陵君终于聪明了一次,没有下令把这些石块零零星星的推下去,而是等到积累得差不多了,这才下令:“砸!砸!狠狠的砸!”

    赵军手忙脚乱,推着巨石朝城下砸去,狠狠砸在撞车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撞车虽然牢固,可是,巨石数百上千斤,从城头上砸下来,那是何等的巨力,撞车再也禁受不住,很快就给砸毁了,秦军只得退了回来。

    “哈哈!”信陵君大是欢喜,眼睛鼻子挤作一团了。

    胡风酒肆的房顶上,秦异人、黄石公和尉缭看在眼里,言笑宴宴,正在点评。

    “我敢打赌,信陵君一定会很欢喜。”秦异人眉头一挑。

    “我也打赌,信陵君的欢喜很快就会成为泡影。”黄石公摇头。

    “他是平生头一遭上战场,一有进展就会欢喜,你们莫要取笑。”尉缭一本正经,话里却是透着调侃。

    正如秦异人三人所言,信陵君的欢喜劲头没持续多久,就荡然无存了,只是因为秦军又推出了撞车,对着城门狠狠撞去。

    邯郸是赵国的都城,不会那么容易攻下,更不可能仅凭一辆撞车就能攻破城门,秦军早就做好了准备,准备了不少撞车,一辆被砸坏,立时再换上一辆便是。

    有了经验,信陵君的指挥就镇定多了,在他的指挥下,赵军奋勇冲杀,在城头上与秦军肉搏,使得秦军难有进展。城门下,赵军不时把巨石扔下,砸坏撞车。

    整个攻城战,成了拉据战,秦军的攻势很猛,却是难有进展。赵军虽是守住了城池,却是代价高昂,死伤不少。

    赵军的伤亡之所以如此之高,一是因为信陵君乱指挥,他头一遭上战场,指挥起来没有经验,不够熟练,枉死不少士卒,遭到强弩的射杀就是最好的明证。

    二是因为秦军是精锐,而赵国的精锐早已在长平大战中被秦国歼灭,这些赵军是仓促征召的,小的还未成年,老的已经快隔屁了,哪是秦军锐士的对手。

    好在,邯郸是座坚城,自从赵国成为诸侯之后,就在苦心经营,至今已经上百年了,打造得跟铁桶一般,让赵军占尽了优势。赵军依据邯郸城死战不退,给秦军制造了天大的麻烦。

    当然,若是两军在城外相遇,打的是野战的话,赵军压根儿不是秦军对手,只需要几个冲锋就能全歼赵军。

    “邯郸真是坚城,如此难攻!”王陵打量着坚固的邯郸城,大是烦恼。

    “你也莫要着急,邯郸之坚固,天下少有,哪是短时间内能攻下来的。”蒙骜忙宽慰。

    “我当然知晓邯郸是汤池金城,可是,我心里急啊。”王陵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急也没用,得沉着应战。”蒙骜道:“如此坚城,能在一年半载内攻下就不错了。”

    蒙骜说得没错,邯郸之难攻,天下人皆知,尽管赵国精锐尽失,秦军能在一年半载内攻下来,已是难能可贵了。

第十九章 生死之交

    赵国王宫。

    赵孝成王心惊胆跳,不住呢喃:“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保佑大赵平安无事!保佑大赵平安无事!”

    一边祈祷,一边打颤,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仿佛土里埋过似的。

    自从接到秦国出兵的消息后,赵孝成王就是心惊肉跳,没有一刻安生过。没过多久,秦军兵临城下,他的恐吓惧达到最大,时时刻刻处在惊恐之中。

    要是在长平大战之前,即使秦国兵临邯郸城下,他也不会惊慌,因为那时节他有数十万精锐在手。眼下嘛,赵国精锐损失殆尽,要兵没兵,要钱没钱,要粮没粮,由不得他不惊恐万状,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心惊肉跳。

    “禀君上,廉颇将军求见。”就在这时,只见郭开快步进来,冲他禀报。

    “廉颇?不见!”赵孝成王想也没有想,脱口而出,打死他也不想见廉颇,因为那太丢人了,丢人丢到东海去了。

    长平之战,若不罢廉颇兵权,赵国绝对不会有眼下这般艰难的处境,以廉颇的谨慎,即使战事不利,赵国吃了败仗,他也会带出不少军队,少说十几二十万不是问题。真要有十几二十万精锐在手的话,赵国也不会如此眼下这般艰难。

    他也不会象眼下这般惊恐万状,恨不得躲到娘肚子里。

    “臣,廉颇见过君上!”赵孝成王的话刚落音,只见廉颇大步而来,冲赵孝成王见礼。

    在廉颇身后,跟着一群内侍和红衣剑士,个个一脸的畏惧,不敢靠近廉颇。

    人的名,树的影,以廉颇的威名,他要不顾一切前来见赵孝成王,还真没人能阻止他。以往,他不是不知道如此做,而是没必要,眼下的赵国处在生死存亡关头,他不得不如此做。

    “廉颇,你好大的胆子,寡人并未召你。”赵孝成王一张脸红得跟鸡冠似的,一脸的羞愧,喝问起来,底气不足。

    这是他有愧于廉颇,而非廉颇有愧于他。

    “臣敢请君上付臣一支兵,臣愿为大赵守城。”廉颇是个直性子,并没有绕弯子,直道来意。

    “守城?你守的哪门子的城?”赵孝成王好象火烧了屁股般,一蹦老高,尖叫起来:“信陵君守得好好的,何须你来守?”

    “信陵君?一个狗屁不如的东西,就凭他也配守城?”不提信陵君还好,一提信陵君,廉颇的火气腾腾直窜,吼得山响:“他不知兵,不知应变之道,枉死多少男儿?”

    “闭嘴!”信陵君是赵孝成王求来的上将军,赵孝成王绝不容廉颇侮辱信陵君,沉声喝道,吼声如同炸雷。

    然而,廉颇不仅没有闭嘴,反倒是脖子一梗,昂昂而言,道:“君上,别的不说,只说秦军一到,信陵君命大赵男儿上城头一事,就是天大的错误……”

    “笑话!”赵孝成王冷笑一声,道:“亏你是将军,亏你打了一辈子的仗,你连这都不清楚。秦军打来,信陵君不命将士们上城头抵挡,还能怎生做?”

    “君上有所不知,秦军攻城首先会用强弩射杀,再用猛火油烧,然后再攻城。信陵君不知秦军战法,一来就让将士们上城头,那是在让将士们送死,枉死无数!”廉颇声泪俱下道:“君上,眼下的邯郸危在旦夕,每死一个就少一分战力,尽可能少死呀,哪有他这么打仗的,哪有他这么打仗的。”

    廉颇堂堂七尺男儿,腾冲万军之中,不会皱一下眉头,如此声泪俱下的事儿,还是平生头一遭,实在是信陵君所作所为太让他痛心了。

    “你走!快走!滚!快滚!有多远滚多远!”赵孝成王的怒火更大了,冲廉颇吼得山响,道:“你给寡人记住,不许你说信陵君一句坏句,不然的话,寡人定当灭你满门。”

    若是秦军一来就攻破了邯郸的话,赵孝成王一定会相信信陵君是赵括第二,偏偏秦军在赵军的勇猛抵挡下,难以取得进展,在赵孝成王心里,信陵君就是大才,是上天派给赵国的救星,他绝对不容许廉颇有丝毫冒犯之意。

    赵孝成王若是知兵的话,他就会知道廉颇所言是实情。问题是,他绝对不知兵,他若是知兵,就不会把赵括当作天才,赵括是他的侍读,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的,赵括对他影响很深。

    “君上!”廉颇大叫。

    “拖出去!”赵孝成王很是无情的挥挥手,一队红衣剑士上来,微微摇头,万分不愿,却是王命难违,只得把廉颇轰了出去。

    “大赵休矣!大赵休矣!”廉颇一边抹泪,一边仰首向天,大声疾呼。

    然而,却是没有任何作用,廉颇只得孤独的离去。

    廉颇失魂落魄般到来,亲卫忙道:“回府。”

    “不,去见秦异人。”廉颇挥手道。

    “见秦异人?”亲卫好一通惊讶:“将军,秦异人是虎狼秦人,是大赵的死敌呀,你怎能去见他呢?”

    “但他知心。”秦异人虽是赵国的死敌,却是往往能说到廉颇的心坎上,让廉颇引为知己,此时的廉颇心若死灰,太需要一个知心人与他说说话,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秦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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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异人府上。

    秦异人正与黄石公、尉缭在痛饮。

    “数日观战,我对用兵之道颇有些感想啊。”秦异人端起青铜酒爵,笑道:“不观兵,不知可以如此用兵。”

    “没错,我也是受益良多。”尉缭重重点头,大是赞同。

    “我也有进益。”黄石公是隐世兵家,观看秦赵大战,也是颇有收获。

    这几天观兵,三人各有所得,都很欢喜,心中高兴,秦异人这才摆下酒宴,与黄石公和尉缭痛饮。

    三人举起青铜酒爵,就要一饮而尽,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廉颇黑着一张脸,快步而来,仿佛秦异人欠了他金似的。

    孟昭、马盖、范通和鲁句践飞奔而来,想要拦住廉颇,却是不能成功。

    四人的身手虽然不错,但与廉颇这样的猛士比起来,仍是有不小的差距。

    “廉颇兄,你这是怎生了?”黄石公大是惊讶,一脸的迷糊。

    不仅他迷糊了,就是秦异人和尉缭,谁个不迷糊?

    好端端的,廉颇黑着一张脸,仿佛有人借了他粮还他糠似的,谁能想得明白?

    廉颇一句话不说,夹手从黄石公手里夺过青铜酒爵,一仰脖子就喝干了。兀自不休,端起上酒器,就嘴就器,一口气喝得精光,把上酒器重重一扔,沉声道:“气死我也!”

    这话太过突兀了,尽黄石公和尉缭才智了得,也是不明所以。

    “廉颇兄,你这是怎生了?你得说话呀。”黄石公很是焦急。

    廉颇一声不吭。

    “我知道了。”黄石公还要再问,秦异人忙阻止他,笑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廉颇将军是去见了赵王,想要为赵国出力,空有报国之心,却是报国无门,可对?”

    黄石公和尉缭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廉颇,很想求证。

    “你怎生知道的?”廉颇大是惊讶,一双如同铜铃般的眼睛在秦异人身上刮来刮去,仿佛要刮出答案似的。

    “你都写在脸上了,我能不知晓?”秦异人笑道。

    廉颇把脸一摸,盯着秦异人,没有说话。

    “你是忠臣,忠心耿耿,一心为赵国,赵国眼下遭到秦国的进攻,你能不出力?你能不坐视不理?”秦异人一挥手,吩咐孟昭为廉颇另设一席,接着道:“你如此气沮,唯有赵王不用你方能若此!”

    “有理!有理!”黄石公和尉缭齐声赞叹。

    “你还真是个知交!”廉颇重重点头,无神的眼中终于有了神采,坐了下来,道:“没错,就是如此。我心中闷着呢,没地儿解闷,想找你解解闷。”

    “哈哈!”黄石公和尉缭仰首向天,大笑不已。

    黄石公更是指点着秦异人和廉颇,点评道:“一个是赵国的忠臣,一个是秦国的王孙,竟然是知交好友,在这秦赵生死大战之际,坐在这里痛饮,诚佳话也!”

    这绝对要算一段佳话,尉缭点头赞同。

    战国时代,知交好友往往成为生死大敌,这是战国时代的特殊风景线。

    “你算是来对地儿了。”秦异人笑道:“我不仅为你解闷,还可以为你出一策,说不定你能重掌兵权。”

    “哦。”不仅廉颇大感惊讶,就是黄石公和尉缭也是如此,一脸的震惊。

    “你没说假话?”廉颇放下手中酒爵,沉声问道。

    秦赵是死仇,眼下的秦赵两国正在生死搏杀,秦异人为廉颇出谋划策,就是在为秦国树立大敌,尽管廉颇相信秦异人,也是有些质疑了。

    “你一定以为,秦赵两国正在进行生死之战,我为你出谋划策,就是在为秦国树敌,是吧?你这样想也无可厚非。不过,我是不会在意的,大秦要想一统天下,要克服的艰难险阻不知几多,也不多你这一个。”秦异人倒是看得开。

    这话是实情,更不乏豪情,让人信服,黄石公、尉缭眼里异采闪烁。

    “要是大秦连你廉颇都战胜不了,何以一统天下?”秦异人再问一句。

    “好胆!”廉颇大声喝采。

    “你眼下要做的事就是忍耐,等待时机。信陵君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人,眼下虽然邯郸仍在,焉知何时失陷?到那时,你才有机会,一举夺取兵柄。”秦异人为廉颇出主意。

    “谢公子,廉颇明白。”廉颇眼中精光闪烁,恍然大悟,道:“自今日起,廉颇与公子便是生死之交。”

    廉颇的信誉自是没说的,一诺千金,他说是生死之交便是生死之交。能有廉颇这样的生死之交,是人生的幸事,秦异人大是欢喜。

第二十章 白起当罪

    咸阳,秦国王宫,上书房。

    须发皆白的秦昭王头戴王冠,身着王袍,端坐在宝座上,正在处理公务,神情十分专注。

    就在这时,长史桓兴快步进来,道:“禀君上,邯郸军报。”

    “邯郸军报?好!一定是打了大胜仗,邯郸一鼓而下了。”秦昭王忙放下手中的竹简,大是欢喜,一把夺过军报,展开一瞧,一声冷哼:“哼!王陵如此没用?”

    依他想来,只要秦军赶到邯郸,就可以一鼓而下邯郸,邯郸一下,赵国也就灭了。然而,王陵传来的军报却是秦军无法攻下邯郸,只能围困。

    长平之战,赵国五十万精锐被秦国歼灭,赵国不设防,邯郸空虚,秦军攻城一鼓而下是正理,怎能是这样?秦昭王还真是想不明白。

    “难道白起的见解是对的?”直到眼下,秦昭王还以白起是在胡言乱语,不相信白起的判断。

    说起来,也不能怪秦昭王,就连追随白起征战数十年的将领们也不相信白起的判断,赵国都那样儿了,赵国还能守住邯郸?

    “传白起。”秦昭王想来想去,还是把白起传来问个明白的好。

    尽管他眼下对白起怨气很大,恨不得扇白起两个耳光,不过,他仍是对白起的军事才干很欣赏,遇到这种难解之事,自然是要找白起问个明白。

    “君上,上将军的病情更加严重了。”长史桓兴忙提醒一句。

    “真的?”秦昭王雪白的眉毛一掀。

    “千真万确!”桓兴忙回禀。

    秦昭王眉头拧着,成一个川字,沉吟一阵,道:“传来吧。问他一些话而已。”

    若是在寻常时日,白起病倒,秦昭王断不会打忧白起。即使有事要问白起,他会去白起府上,只是因为攻打赵国一事,他对白起多有不满,这才要白起前来见他。

    “诺!”桓兴忙领命,去安排。

    “白起,你是真病,还是装病?”秦昭王眉头拧得更紧了。

    没过多久,白起被几个铁鹰锐士抬了进来,秦昭王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白起,只见白起虽然脸色不太好,却是比起上次见面要好上一些,精神还不错,心中不由得大怒:“你明明大有起色,为何更重了?”

    “臣,白起,见过君上。”白起在病榻上抱拳见礼,声音很是虚弱,完全没有昔日那种龙精虎猛之气。

    “免了。”秦昭王挥挥,沉声道:“王陵攻打邯郸不利,战事处于僵持,你有何见解?”

    白起微一沉吟,道:“君上,臣以为不能一鼓而下的话,可以先围围再看。若是还不能攻下邯郸,当立即撤军。”

    “撤军?”秦昭王的眉头一立,如同出鞘的利剑,威势逼人。

    “为何要撤?”秦昭王沉声喝道,如同雷霆炸响。

    秦军攻城不利,也没到撤退的地步吧?秦昭王还真不信,怒气冲冲。

    “君上,要是臣所料不错的话,邯郸战事久拖不决,山东之地必合纵联兵,到那时,大秦就是想撤军也来不及了。”白起忙回答。

    “合纵联兵?你是在做白日梦吧?”秦昭王彻底怒了,吼得山响:“合纵早就散了,被吾孙异人散了,何来合纵之说?你知不知道?燕国已经派人入秦,与大秦暗中结盟,没有燕国岂有合纵?”

    剧辛听信了秦异人的话,回到燕国后向燕王建策,要秦燕暗中结盟。结好秦国这个第一大战国,正是燕王心中所想,想也没有想就同意了,派人前来秦国,顺利的结成同盟。

    “君上,赵国是山东中枢,若赵国被大秦所灭,山东将不复存在,山东六国岂能坐视不理?”白起的声调有些高,很是焦虑道:“韩魏两国最是焦急,若这两国出兵的话,很可能引起合纵,还请君上三思。”

    自从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的国策之后,赵国一举成为一流战国,成为山东六国抵抗秦国的中枢,若是赵国被灭,天下局势剧变,其余五国必然震恐,必欲联兵,这是大势所趋。其中,同为三晋的韩魏两国最是焦虑,因为这两国与赵国的互补性太强了。

    “你就说,你能不能率军出战?”早在发兵之前,白起就这样说过,秦昭王对他的老调没兴趣,沉声问道,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白起。

    “咳咳!”白起大口大口咳血,很是虚弱,道:“臣这病……”

    “狗屁!你有屁的病!你是装病!”秦昭王不容白起说完,粗暴的打断白起说话,吼道:“你要是病了,为何脸色比上次更好?嗯。”

    “君上,臣为了见君上,服了提神之药。”白起苦笑不已。

    白起得知秦昭王要见他的消息后,为了有精神说服秦昭王,特命人给他服了提神药物,准备好好剖析一通。却是没有想到,竟然让秦昭王误会了。

    “提神药?”秦昭王一愣,紧接着就是怒火冲天:“你白起自小从军,身子壮得象头牛,什么时间生过病的?你这是装的,装病!你是不想出战,你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这是居功自傲!滚吧!滚出咸阳。”

    白起的身子很壮实,虽然受伤不少,却是很少生病,这点秦人都知道。要想让秦昭王相信白起病了,还真是有些难度,尤其是他眼下怒火正盛,更不会相信了。

    “哎!”白起长叹一声,要铁鹰锐士把他抬走。

    白起回到府上,冲夫人道:“赶紧收拾,我们离开咸阳。”

    白夫人满头银发,年纪不小了,却是身子骨硬朗,姿容不衰,闻言大奇:“离开咸阳?为何要离开?”

    白起是秦国的顶梁柱,怎么可能离开咸阳?这是她平生头一遭听说,还真是不信。

    “哎!君上的旨意,我不能抗旨。”白起解释一句。

    “……”白夫人直接失声了。

    以白起为秦国立下的功勋,秦昭王只会拢络他,怎能赶他离开咸阳?白夫人如同在听天方夜谭似的。

    “今非昔比了!”白起慨然一叹,道:“君上已经听不进我之言,留在咸阳做什么?不如离去的好。”

    白夫人强忍着心惊,下令收拾行妆。

    白起虽是贵为上将军,是秦国的顶梁柱,却是没什么家财,很快就收拾好了,一辆车就能装下,主要是些武器、盔甲,这些都是白起昔年征战所用之物。对于别人来说,这些是无用之物,对于白起来说,却是宝贝。

    白起和白夫人同乘一辆轺车,带了几个佣仆和几个铁鹰锐士,离开了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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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国王宫里,秦昭王一脸的焦虑,背着双手,不住踱来踱去。

    “白起呢?”秦昭王突然停下来,大声喝问。

    “禀君上,白起离开咸阳了。”长史桓兴忙回禀。

    “走了?真走了?”秦昭王有些惊疑。

    长史桓兴看在眼里,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是秦昭王下旨要白起离开咸阳的,你又惊疑个什么劲?

    “寡人……”秦昭王本想说他是在气头说的气话,当不得真的,一想到君无戏言,这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白起有定鼎之功,可以这样说,若是没有白起,就不会有秦昭王。秦武王死的时候,虽然把国君之位传给了他,当时的秦昭王还在燕国做人质,适逢子之乱,吃不饱,穿不暖,饥一顿,饱一餐,都快活不下去了。

    正在这危急关头,白起带人来到燕国,要接他回国。燕国一得到消息,就要扣留他,不让他回国,当时的情形万分危急,秦昭王以为自己不可能回到秦国了。然而,白起沉着应对,与燕国追兵兜圈子,成功的甩掉燕军,顺利的把秦昭王带回国,秦昭王这才登上秦王之位。

    从内心来说,秦昭王把白起当作最为信任之人,凡有重要之事,就会召白起相商;凡有难办之事,就会交给白起去办;凡有别人不能打的仗,就命白起出征,长平大战就是明证。

    他要白起离开咸阳之言,是当时气头上的气话,当不得真的。问题是,他是一国国君,君无戏言,说出来的话,不能反悔,这才焦虑难安,不住踱步。

    “甚时间走的?”秦昭王再问一句。

    “离宫之后就走了。”桓兴如实回答。

    “什么?他走得如此之急?为何?”秦昭王如同火星掉在裤裆里似的,沉声大喝,如同雷鸣,恨恨的骂道:“白起啊白起,你是不是早就想走了?嗯,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要白起离开咸阳,本就是秦昭王的气话,他原本想白起不会这么急着走,他再想想办法挽回这事。乍闻白起很快离开咸阳的消息,他能不多心?能不怒吗?

    “君上,上将军一向雷厉风行,朝受命,夕引道,绝不拖泥带水。”桓兴忙为白起开脱。

    白起征战一生,大小数十战,从无败绩,那是因为他雷厉风行,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早上领命,下午就可以出发,绝没二话。

    这本是白起的优点,此时却成了白起的致命伤,只听秦昭王吼得山响:“狗屁!他明明是有二心,是有二心!急欲逃走!”

    “君上,上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大秦,哪来的二心?”桓兴都快哭了。

    要是白起有二心,放眼整个秦国,谁能信任?

    然而,还有让桓兴更加震骇的事儿,只见秦昭王解下腰间秦剑,朝桓兴一抛,杀气腾腾,沉喝道:“你,持此剑去追白起!快!”

    “啊!”桓兴脸色大变,脸孔扭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秦昭王这是动了杀机,要杀白起,他能不惧吗?

第二十一章 杜邮之厄,白起之灾

    白起是秦国的顶梁住,要是被秦昭王杀了的话,谁能不心疼?桓兴连死的心都有了,忙跪在地上,冲秦昭王道:“君上,万万不可呀,万万不可!”

    战国时代礼仪简约,就是臣子见了国君也顶多抱拳一礼,跪拜大礼极少极少用到,实在是白起生死干系太大,要是被杀的话,那是天大的损失,桓兴一急,不得不跪下了。

    “闭嘴!”秦昭王沉喝一声,道:“有何不可?有何不可?白起他这是要背叛大秦,他要去投夺山东六国,绝不能让他得逞……”

    “不可能!”桓兴大声尖叫,眼泪直流。

    白起打了一辈子的山东六国,斩杀山东六国百余万之众,怎么可能去投奔山东六国呢?这罪名也太牵强了吧。

    然而,此时的秦昭王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口咬定白起是要投奔山东六国,吼道:“白起若无背叛之心,何以如此快离开咸阳?”

    捉鬼也是秦昭王,放鬼也是秦昭王,明明是他要白起离开咸阳,白起敢抗命吗?以白起雷厉风行的性格,接到王命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难道还在赖在咸阳不走?

    “快去!不能让他得逞。”秦昭王须发皆张,如同怒目金刚,一脚踢在桓兴胸口。

    桓兴翻了几个跟斗,这才爬起来,捧着秦昭王佩剑,一边抹泪,一边失魂落魄般离去。

    秦昭王诛杀白起一事,让无数后人叹息。有人说是范睢忌白起之功,中伤了白起,秦昭王听信范睢谗言,这才诛杀了白起。其实,这都是谣言。

    真正的原因在于秦昭王自己。秦昭王步入晚年,不再象年轻时那般精明,那么容易听得进谏议,白起的观点很正确,后来战事的发展完全证明了这点,只是秦昭王急于灭赵,不想听,一意孤行,要王陵领兵出战。

    王陵伐赵,战事不利,消息传来,秦昭王很是不愤,羞愧难挡,再问白起,要白起出战,白起的病情加重,无法领军。秦昭王恼羞成怒,认为白起是恃功而骄,一怒之下杀了白起。

    没过多久,山东六国联兵伐秦,整个形势和白起的预料如出一辙,秦昭王这才相信白起的先见之明,大是后悔,思念猛将,也就是白起,整日里长吁短叹。

    范睢因这事有些心灰意冷,萌生退意,趁着蔡泽入秦的机会,举荐蔡泽自代,有多远躲多远。

    XXXXXX

    秦国丞相府。

    范睢正在处理公务,神情专注,极为认真。

    就在这时,郑安平快步进来,冲范睢见礼,道:“见过丞相。”

    “郑兄弟,过来坐。”范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历来是礼敬有加,冲郑安平招手,为郑安平斟茶,道:“润润喉。”

    “丞相,出事了,出大事了。”郑安平并未象往常那般坐过来,而是直嚷。

    “出什么事了?”范睢眉头一挑,问道。

    “君上要杀白起。”郑安平忙回答。

    “好!杀得好!什么?要杀白起?”以范睢的才智,一时间都未来得及反应,等到他反应过来,如同火烧了屁股似的,一蹦老高,一脸的震惊,大声质疑:“郑安平,你没说谎?”

    郑安平是他的救命恩人,历来都是称呼“郑兄弟”,直呼其名还是平生头一遭。实在是秦昭王要杀白起这事太过骇人了,太难以让人相信了,就是以范睢的才情也是想不明白道理。

    “千真万确!”郑安平重重点头,十分笃定,让人不敢有丝毫怀疑。

    “为何呀?为何呀?好端端的,为何要杀白起?”范睢是十足十的聪明人,还是聪明绝顶的那种人物,也是想不明白了。

    “是这样的……”郑安平忙把情形说了。

    “哎呀!”范睢重重一巴掌拍在额头上,仿佛记起了什么,手忙脚乱,从怀里掏出一通书信,瞪大眼睛浏览一遍,一脸的惊奇:“异人公子是怎生知道的?他要我救下白起,难道他早就知道了?”

    他手里的书信,正是秦异人写给他的,秦异人在信中要范睢多关注白起,若是白起有不测,要他适时援手。

    一开始,范睢有些不信,心想白起是秦国的顶梁柱,秦昭王对他极为倚重,怎会有事?好在范睢此人多智,思虑一通后认为,以秦异人这个天下第一名士的身份他断不会乱说,他如此说定是有所见,说不定是山东六国的阴谋,就要郑安平多加关注。

    安排这事后,范睢也就不再理睬。今日得到秦昭王要杀白起的消息,范睢对秦异人的先见之明大为佩服。同时,他又是奇怪,秦异人是怎么知道的?

    作为现代人,要是不知道白起是被秦昭王乱命所杀,那还配为现代人吗?

    “丞相,这要如何处置?”郑安平问道。

    “进宫!我要进宫。”范睢飞也似的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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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昭王正在上书房里踱步,怒气冲冲,得报范睢要见他,忙命范睢进来。

    “丞相此来,有何要事?”秦昭王怒气不息,瞄了一眼范睢,沉声问道。

    “君上,你真要诛杀白起?”范睢知道时间紧急,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

    “白起背叛大秦,投靠山东之地,死有余辜!”秦昭王怒火三千丈,吼得山响。

    “君上,臣有几事不明,正要向君上请教。”范睢微一沉吟,就开始发问了:“白起从军数十载,斩杀百余万,可有叛秦之事?”

    “未有。”秦昭王想了想,还真找不出白起叛秦之事,立时补充一句:“过去未,未必眼下就未有。”

    “敢问君上,白起身为秦国上将军,立下不世奇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他叛秦,归降山东之地,他之所得能超过秦国上将军?”范睢再问。

    “这……”秦昭王张大了嘴,回答不上来。

    秦国是第一大战国,秦国的上将军位高权重,跺跺脚,天下都会震动,白起就算背叛了秦国,他还能有更大的权势吗?

    肯定不会有!

    “不能得到比秦国上将军更大的权势,白起为何要叛秦?”范睢步步进逼,沉声问道。

    “兴许他有不可告人之事。”秦昭王心中已经动摇了,却还嘴硬。

    “长平大战,白起手握举国之兵,他未有不可告人之事,此时行之,有何所得?”范睢的问题犀利如刀。

    长平大战时,白起手握五十八万秦军,而且全是秦国精锐,若白起有二心的话,那才是他的最佳良机。眼下的白起,手中无兵无卒,他纵然要行不可告人之事,能得到什么?

    “咕咕!”

    秦昭王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唯有喉头发出的怪异响声。

    “若是白起有叛秦之心,长平大战才是他最佳时机,他只需要网开一面,放走赵军,赵国、山东之地都会德白起。白起并未如此做,而是坑杀二十万赵卒,他这是自绝于山东之地,何来叛秦之说?”范睢的问题更加尖锐了。

    长平一战,白起屠夫之名威震天下,因为他坑杀了二十万赵卒。若白起有二心,不说别的,他只需要放过这二十万赵卒,就足以让赵国对他感恩戴德了。偏偏白起未如此做,而是把二十万赵卒悉数坑杀,赵国对白起是恨透了,恨不得把白起千刀万剐。

    “可他不愿出战。”秦昭王想了半天,方才想到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理由,也是他的心声。他信任白起,把白起当作最为信任之人,白起抗命,不愿领兵出战,他能不怒吗?这才是他牵怒于白起,要杀白起的真正原因。

    “君上,可愿成就帝业?”范睢沉声问道。

    “帝业?此话何解?”秦昭王的眼睛明亮,如同九天之上的烈日。

    秦昭王急于灭赵,不就是想成就帝业吗?范睢这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若君上要成就帝业,必要白起征战山东;若君上不愿成就帝业,杀白起正该。”范睢大声道来。

    “你这不废话吗?寡人当然要帝业。”秦昭王颇有些没好气。

    “还请君上召回白起。”范睢上前一步,冲秦昭王抱拳一礼。

    “完了,完了。”秦昭王额头上直冒冷汗,一个劲的道:“桓兴已带剑而去,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君上休慌,臣这就去追!”范睢甩下一句话,也飞似的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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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邮,是个小镇,并不大,不过百十户人家。

    白起一行,到了杜邮,正在这里歇脚。

    “我白起征战一生,也该解甲归田了。”白起倒是看得开,一路上很是轻松:“回到故里,我们种田侍弄庄稼。我白起不仅打仗有一套,这种田也有一套。”

    “就你,还种田,还不把耒耜当剑用,除草当打仗。”白夫人白了白起一眼,笑骂一句。

    “哈哈!知我者,夫人也!”白起爽朗大笑。

    “见过上将军。”桓兴疾驰而来。

    “长史大人,你怎生来了?”白起大是惊讶。

    “上将军!”桓兴噗嗵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桓兴无能,桓兴无能。”

    这话太过突兀,白起不明所以,问道:“这话何意?”

    桓兴流着眼泪,双手高举秦昭王佩剑,身子打颤。从内心来说,他万分不愿担这差事,可是,王命难违,他不能不依旨行事。

    “秦王剑?明白了!”白起脸色一变。

    “夫君……”白夫人冰雪聪明之人,脸色大变,就要扑上来,却给白起拦住,道:“夫人,为夫不能再陪你了。甲来!”

    铁鹰锐士拿来盔甲,帮白起穿戴。很快的,白起穿戴整齐,拔出秦昭王佩剑,仰首向天,一声长叹:“我白起征战一生,斩杀百余万,问心无愧。唯坑杀二十万赵卒,让我心中难安!他们何辜,惨遭我屠戮!”

    双手一用力,秦昭王佩剑,狠狠朝脖子上抹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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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纪介绍: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
穿越成谁不好,偏偏穿越成操蛋的秦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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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我是始皇大帝,还是我儿是始皇大帝?
这是“礼崩乐坏,瓦釜雷鸣,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战国大争之世,风起云涌,铁血横流,英雄辈出:秦始皇、秦昭王、白起、范睢、王翦、尉缭子、蒙骜、蒙恬、蒙毅、王绾、李斯、韩非、黄石公、李牧、蔺相如、廉颇、乐毅、荀子、公孙龙子、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吕不韦、田单、鲁仲连、项燕、项梁、太子秦皇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秦皇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秦皇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