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走马上任
当爹的感觉实在是好,比起醉醇酒、爬女人的肚皮、捞金还要好,好得多。此时此刻,秦异人有如飘在云端,快成神仙的感觉,浑身轻飘飘的。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是个胖大小子。”就在秦异人激动不已之际,只见茉儿笑呵呵的,抱着婴儿出来了,远远就冲秦异人道贺。
秦异人哪里顾得喜不喜的,直奔过去,如同抢一般从茉儿怀里抱过婴儿,睁大眼睛一瞧,只见一个胖大小子,虽然刚刚降生,皮肤还是皱巴巴的,没有长开,却是讨人喜欢。不哭不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纯净无瑕,四下里转悠,仿佛对这个世界很好奇似的。
“儿子,爹在这里!爹在这里!”秦异人幸福得直哼哼,一张脸在胖大小子的脸蛋上蹭着,一脸的爱怜。
婴儿一张嘴裂开了,在笑,在大笑,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秦异人,一动不动。
“天啊!我都快化了。”秦异人幸福的眼泪差点流下来,在心里一个劲的大叫,有儿子的感觉真好。
幸福洋溢的秦异人把右手食指递到婴儿嘴边,这胖大小子伸出一双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抓着,送到嘴里开始吸吮,仿佛这是**似的。
“这小子。”秦异人哭笑不得,爱怜的道:“儿子,要吃奶,找你娘去。走喽,找娘去。”
抱着婴儿进入里间,只见赵姬斜靠在榻上,脸色苍白,很是疲惫,却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见秦异人进来,一双手就伸出来了,以无限母爱的口吻道:“快,给我瞧瞧。我的乖儿子,娘的心肚宝贝。”
秦异人把婴儿递给赵姬,坐在榻边,搂着赵姬的香肩。
赵姬一边打量儿子,一边把头靠在秦异人肩上,一脸的幸福。
若此时有相机,咔嚓一下,就是让人艳慕的“全家福”。
“夫君,你快给宝贝儿取个名吧。”赵姬逗弄一阵婴儿,抬起头,冲秦异人道。
“嗯。就叫赢政吧。”秦异人在心里想:“管你是不是秦始皇,叫了这个名字再说。”
反正这小子是我的血脉,叫什么名字得由我说了算,就算你不是赢政,也要叫赢政!
从这天起,秦异人就逗儿寻乐,其乐无穷,整天里笑口常开,见了谁都是一脸的笑容,仿佛他天天在过年似的。
然而,好事不可能永远,他才享了几天当父亲的幸福,就被秦昭王一道旨意搅了。
这天,王陵、蒙骜、桓齮三人联袂到来,冲秦异人道贺:“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光嘴上道贺不成,得给贺礼。我这儿子了得,声音洪亮,不哭不闹,眼睛有神,非同一般,你们得给什么贺礼。”秦异人裂着一张嘴,调侃一句。
“哈哈!”王陵、蒙骜和桓齮三人开怀大笑,极为舒畅。
“公子,为人不能太贪心,这贺礼我们早就送过了,你不能见我们一次就要一次吧?这样,你还不天天收礼啊?”王陵指点着秦异人戏谑道。
“公子,我们早就送了贺礼,你还没有请我们饮宴呢,没你这样的理。”桓齮捋着胡须,也来调侃一句。
他们的贺礼早就送了,按照礼节,秦异人应当设宴,答谢他们。不过,秦异人这几天忙着逗儿子取乐,还没有打理这事。
“你就嘴馋,少不了你的。”秦异人翻翻眼睛,这几个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公子,这可是你说的。”蒙骜笑着道。
“哦。”秦异人仿佛想起了什么,打量着蒙骜,右手一伸,笑道:“蒙将军,你还少一份礼物呢。”
“什么少一份?你瞎说。我早就给过了,你休想。”蒙骜知道秦异人是在调侃,并不是真的要礼物,脸上泛着笑容。
“你真的少给一份。”心直嘴快的桓齮一碰蒙骜,挤眉弄眼的道:“你是公子的师父,就是师公,你是不是该给双份?”
“这……”秦异人曾从蒙骜学秦筝,有师生之谊,照这样算下来,蒙骜的确要给一份厚礼,为之语塞。
“还有,还有,你这做师父的太不上心了,公子成亲的礼你得补上。”王陵也来落井下石。
“好!补!”蒙骜是个爽快人,痛快的应允了。
“蒙将军,这是戏言,不必当真。”秦异人把三人请进去,命人奉上茶水,笑着问道:“三位军务繁忙,哪有时间抽身,你们到来,有何要事?”
三人都是勤于公事的人,军务繁剧,没有大事不会到秦异人这里来。而且,这次他们是三人齐至,必是大事中的大事。
“怎样?我就说瞒不过公子。”王陵冲桓齮和蒙骜一打量,笑道。
“公子英明,你要是能猜到我们前来的原委,那才叫了得。”桓齮愣了愣,裂着一张大嘴叫嚷起来。
“你这不是为难公子吗?”蒙骜没好气,笑道:“这事谁能猜到?”
“好吧,我给公子提个醒,这是好事,大好事。”桓齮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我肯定是高升了。”秦异人想也没有想,脱口而出。
“啊!这也能猜到。”王陵、桓齮和蒙骜三人眼睛猛的瞪圆了,死盯着秦异人,一脸的惊讶。
“不会是真的吧?”秦异人反倒是懵了。
他是信口胡绉的。好事,多着呢,谁知道是什么好事?即使以秦异人之精明也猜不着,要是能猜着,那就不是人,是神了。
“你……”王陵、桓齮和蒙骜把秦异人打量一通,不住摇头:“不管怎么着,公子猜对了。”
“真的?”秦异人仍是有些不信。
“这是君上旨意,公子自己看吧。”王陵取出一张羊皮纸,递给秦异人。
秦异人接在手里,展开一瞧,嘴巴张得老大,下巴差点砸中脚面了。
“中军司马?我做中军司马?”秦异人好一通诧异,半天才反应过来。
中军司马,就是王陵的助手,相当于参谋长。因为王陵是二十万秦军的统帅,秦异人做他的助手,就是一步登天,这升官的速度比火箭还要快。
中军司马虽然只是助手,不能独立率军上战场,却是极为重要,军中一应日常事务皆由他操持。若王陵要下令,就得经过他。所有的军令,都要先经过中军司马,才能送达王陵,由此可见其重要了。
就是这样一个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中军司马,竟然落在秦异人头上,秦异人做梦都没有想过。
秦异人来到战国时代,混得风生水起,干过几件漂亮事,干过几件大事,让人称道。问题是,秦昭王不闻不问,不温不文,好象对秦异人不理不睬似的,秦异人哪里想得到,秦昭王这次竟然如此大方,把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了他,要他不惊讶都不成。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王陵、桓齮和蒙骜齐齐道贺。
他们与秦异人共事的时间并不长,却是让他们心服口服。别的不说,信陵君窃符这事上,秦异人就富有远见卓识,让他们佩服。若是王陵当时相信了秦异人的话,就不会有秦军之败。
“我一后生小子,从未从军,经验不丰,还请三位前辈多加指教。”秦异人很是谦逊。
这番态度赢得了三人的好感,微微点头,大声鼓励道:“以公子之才,中军司马自是做得。”
秦异人是秦国王孙,更是天下第一名士,这身份地位非同小可。再者,这次秦昭王突然下旨,让秦异人一步登天,很明显,秦昭王对秦异人格外器重,要不然,断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位置给秦异人。可以这样说,秦异人的靠山很大,是秦昭王,若他要摆点架子,拿捏拿捏,谁也没办法。
秦异人不仅没有摆架了,还很谦逊,由不得三人不大生好感。
“公子准备准备,我就向全军告之。”王陵站起身来,笑道:“公子,中军司马很能锻炼人,却是事务繁剧,还请公子多找些能人。”
中军司马就是王陵的“参谋长”,事无大小几乎都要从这里经过,事务之多可想而知。秦昭王把这位置给秦异人,意图很明显,那就是要栽培秦异人,让他多多体验一下军中事务。
“我知道,公子有两知交好友,可以趁机把他们拉过来。最好是,请到秦国去。”王陵压低声音,在秦异人耳边轻声道。
他说的是黄石公和尉缭。这两人的才华没得说的,已经博得王陵的好感,参预军机了。
“呵呵。”黄石公和尉缭是秦异人的左臂右膀,他就是不说,秦异人也要打他们的主意,笑道:“明白。”
王陵、桓齮和蒙骜告辞离去。
秦异人把黄石公和尉缭找来,把事儿一说,二人齐声道贺,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公子,秦王意在栽培公子。公子,你在秦王心目中的份量极重。”黄石公笑得眼睛都眯到一起了。
中军司马的重要性不需要说的,一般来说,都是名将宿将充任,象秦异人这般,一步登天,在秦国历史上少之又少,由此可见秦昭王对秦异人的器重了。
“是啊。”尉缭很是赞成这话,笑道:“只要此事办好,公子就是前途无量,猛志可期。”
成为中军司马,是秦异人迈出的最为坚实的一步,若是做得好,必然让秦昭王对他更加器重,到那时,回到秦国角逐王位就轻松多了。
“中军司马固然可喜,可是,我没有做过,还请二位襄助。”秦异人笑着邀请。
“呵呵!”黄石公和尉缭对视一眼,笑道:“即使公子不说,我们也要厚颜相求。秦国的中军司马下属,那是何等的重要。”
秦异人充任中军司马的消息一公布,众将齐来道贺,没有异议,因为秦异人此前的表现已经够抢眼了,他们很服气。
第七十八章 干票大的(上)
在王陵中军大帐旁边,有一座大帐幕,占地很大,很是气派,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川流不息,这就是秦异人的中军司马大帐。
大帐中,秦异人跪坐在矮几上,正在批阅军务,神情专注,极是认真。
在他身后,黄石公和尉缭二人也是专注,认认真真。
不做中军司马,不知中军司马之辛苦,那才叫一个忙,军务太多,忙得秦异人走路都在赶时间,象在飞似的。
二十万秦军的军务之多,不需要想的,肯定是很多很多。更别说,这还是秦军在邯郸吃了败仗,想要打个翻身仗,需要做的事情更多,这一忙起来,就不需说了,秦异人最忙的时间几天几夜不能回到住处。
走马上任的最初几天,秦异人很是陌生,处置起来不够熟练,幸好有黄石公和尉缭这两个兵法大家相助,倒也没有出什么事。
二人中,尤其是尉缭在这事上很是拿手,倒不是黄石公才情不够,而是因为尉缭本是魏国国尉之子,自小就能接触到类似的军务,自小就练就了一身不凡的本领。
黄石公虽然也是兵法大家,毕竟是隐世兵家,真正接触到军务的时间并不多,可以说没有。他和秦异人差不多,也是平生头一遭亲身接触这样的军务,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
不得不说,黄石公的领悟能力很是惊人,不过数日功夫,他就得心应手了,处置起来很是老道,让人叹服。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异人处置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到如今娴熟之极,惹得黄石公和尉缭好一通诧异。
更有一奇的是,秦异人运用现代知识,把秦军的军务分门别类,一下子就条分缕析,异常清晰,又惹得黄石公和尉缭好一通惊叹。
二人虽是盘盘大才,毕竟眼界不如秦异人开阔,秦异人比他们多了两千多年的文明熏陶。
秦异人处理完最后一件军务,揉揉酸疼的眼睛,伸个懒腰,很是舒畅,笑道:“不做中军司马,不知其辛苦。”
黄石公正好处理完了军务,笑道:“公子,你这中军司马很称职呢。最初几日,堆积了不少军务,如今,都不够你处置了。”
他没有说错,最初几天,秦异人不熟悉,处置起来总是不顺利。随着时间推移,秦异人对军务越来越熟悉,处置起来越来越快,到眼下都不够处理了。
“这都是有你们相助,要不然的话,累死我也不能处置完。”秦异人笑道。
能够如此快处理完军务,黄石公和尉缭的功劳很大,秦异人当然不会掠他们之美。
“据我所见,王陵将军对公子几乎是言听计从,极为器重。”尉缭站起身,笑道:“若是王陵将军早日对公子如此信任,断不会有邯郸之败。”
秦军在邯郸吃败仗,非秦异人的过错,是王陵不相信秦异人。因为当时的秦异人不过是一个公子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考验,更没有实权,说话的份量不重,虽然有理,却不为人重视。要是当时的秦异人是中军司马的话,他的话就有份量,王陵不敢不信。
“福兮祸兮,真难说清楚。”黄石公笑言:“秦军之败证明公子之英明,方有今日中军司马之高位。”
这话很有道理,有些东西需要鲜血来证明,秦军之败就是最好的明证。正因为秦军的战败,方才衬托出秦异人之正确,王陵他们服气,王陵对秦异人很是信服。
“公子,十万火急消息。”就在三人感慨之际,只见孟昭快步进来,把两份消息递给秦异人,道:“一份是姚贾从魏国送来的,一份是顿弱从楚国送来的。”
“嗯。”姚贾和顿弱是秦异人秘兵的重要人物,他们送来的消息极为重要,秦异人忙接过来,打开一瞧,眉头紧拧着。
把消息递给黄石公和尉缭,二人看完,眉头也拧上了。
姚贾和顿弱在消息中说,赵国派出的使者在列国游说,意图合纵,这对秦国极为不利。
“二位怎生看?”秦异人沉思着问道。
“合纵一直是秦国的绊脚石。”黄石公微一沉吟,道:“自从苏秦首倡合纵之议后,一直是阻遏秦国东进的最有力办法。一旦六国合纵,即使以秦国的雄厚国力也不敢撄其锋芒,不得不退避。在秦惠文王时,秦国更是二十余年不敢东向。”
合纵的确是山东之地阻止秦国东进的最有效手段。一旦六国联合起来,即使以秦国的雄厚国力,以秦军的善战,也不得不退避三舍,不敢撄其锋芒。
正是因为如此,一旦秦国大举东进,威胁到山东之地时,山东之地就会合纵联兵,共抗秦国。
对此,秦国是恨得牙根发痒,却是无可奈何,只能采取能避就避,不能避就死守函谷关,让六国联军不能西进之策。
“合纵一起,秦国必危,我们应当在合纵成功之前化解之。”尉缭微一沉吟,立时提出主张。
“是么?”秦异人眼中精光闪烁,沉吟不语。
“公子,你想到什么了?”以黄石公和尉缭对秦异人的了解,他如此思虑,那必然是想到好办法了。
“嗯。”秦异人眉头紧拧着:“我们去见王将军。我是有些想法,却要求证于他方能决断。”
三人一道,赶去中军大帐。
哪里想得到,刚到中军大帐,就给王陵迎个正着,笑道:“公子,我正要找你呢,你就来了,来得好。”
“有军情?”秦异人问道。
“好事,大好事。”王陵笑着回答。
就在这时,只见桓齮以及众将陆续到来,蒙骜已在中军大帐里,一脸的笑容,仿佛有天大的喜事一般。
“你吃了蜜蜂屎了。”桓齮颇有些好奇,冲蒙骜问道。
“这算什么?大好事呢。”蒙骜笑得更加欢畅了。
“什么好事?快说。”桓齮急性子一个,很是急切。
蒙骜却是抿着嘴唇,没有为桓齮解释的打算,他是在卖关子,吊桓齮胃口。
“你……”桓齮双眼一翻,很是不爽。
“我想,一定是信陵君的粮道被你断了,快禁受不住了,有所异动吧?”秦异人笑着问蒙骜。
蒙骜一竖大拇指,赞道:“公子果然厉害,一下就猜中了。”
“真的?太好了!终于可以报仇了。”桓齮粗喉咙大嗓子,几乎是在咆哮。
“信陵君,你也有今日!”一众将领咬牙切齿,恨得牙根发痒。
邯郸之败,根源在于信陵君,在于信陵君窃符,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这让将领们对信陵君是恨得入骨,若是信陵君在跟前的话,一定会被他们撕着吃了。
“没错,把你们找来,就是要说这事。”王陵一双虎目瞪得滚圆,扫视众将,道:“邯郸之败,是大秦的耻辱,是我辈的耻辱!这都是信陵君这恶贼害的,我们一定要报仇雪恨,洗刷耻辱!这次,我们全面出击,一举擒获信陵君,用他的头颅祭奠战死的弟兄们!”
“报仇!报仇!”众将齐声怒吼,眼里如欲喷出火来,差点把空气点燃。
“好!你们皆有复仇之心,信陵君是在劫难逃。”王陵把众将的愤怒样儿看在眼里,大是满意,右手一握拳,道:“我这就分派任务,你们要听好了。”
只要命令一下,秦军就会马上出动,对魏军发起最为凌厉的攻击,魏军就是在劫难逃,信陵君的末日就会到来,众将热血如沸,战意高炽,只等着王陵下令。
“慢。”就在这时,秦异人突然出声阻止。
“嗯。公子,你有话要说?”王陵很是诧异。
“你们先下去。”秦异人冲众将一挥手,道:“桓将军、蒙将军留下。”
“这……”众将很是想不明白,秦异人为何如此举动。不过,瞧这情形,秦异人有着天大的机密,众将虽是不愿,只得退了下去。
众将退下后,王陵这才问道:“公子,你把他们支走,可是有要事?是何要事?”
秦异人把众将支走,只留下他们几人,必然是有天大的事情。
“我有一个计较,却是拿捏不定,要向你们求证一下。”秦异人把王陵、蒙骜和桓齮一打量,缓缓道。
“什么计较?”心直嘴快的桓齮问道。
“在我说我的计较之前,我先告诉你们一个消息。”秦异人道:“赵国大派使臣,游说列国,很有可能会合纵。”
“合纵?”王陵、蒙骜和桓齮脸色极为凝重。
他们当然知道合纵对秦国的危害有多大,可以说,若没有合纵的话,秦国取得的成就将会更大,秦国将会肆无顾忌的驰骋在山东之地。
正是因为合纵的存在,使得秦国缚手缚脚,不能放开手脚大干。
乍闻此言,他们神色凝重,不住转念头。
“合纵就是山东六国联兵抗秦,若是有一国不参与,合纵之事就不会成。依我说,我们抢在合纵之前,一举干掉信陵君,六国破胆,就得好好掂量掂量。魏国必然不会参与,这合纵也就成了空谈。”桓齮眼中精光闪烁,思索着道。
“没错。”王陵和蒙骜大声赞同。
要阻止合纵的话,抢先下手,干掉信陵君的确是上上之策。
秦异人却是阻止,道:“我要向你们求证的就是,若是六国联兵后,我们是否吃得下?”
“公子,你问这做什么?”王陵大是不解。
“若是大秦能够吃得下的话,我们不妨趁此时机干一票大的!”秦异人眼中精光暴射,如同九天之上的烈日。
第七十八章 干票大的(下)
王陵他们把秦异人的样儿看在眼里,大是诧异,惊疑不定。
黄石公和尉缭眼中精光暴射,若有所悟,不住点头。
“公子,你这话何意?”王陵愣了愣,出声问道。
“公子,你该不会是想把六国联军全部干掉吧?”桓齮很是震惊,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没错!我就是想这么干。”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秦异人竟然重重点头,承认了。
“咕咕!”王陵、桓齮和蒙骜嘴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声响,如同打鸣的公鸡被人掐住了脖子。
“这……公子,你也太能想了吧?”过了好一阵,三人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冲秦异人叫嚷,个个一脸的震惊之色。
三人之所以如此震惊,并不是三人胆子小,恰恰相反,三人出生入死,征战沙场,练就了一副豪胆。实在是秦异人的想法太过惊人了,他们听在耳里,如同雷霆炸响。
山东六国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秦国的对手,会被秦国压着打。然而,山东六国联兵的话,秦国又不是对手了,会吃大亏。
六国的土地、城池、口众、赋税比起秦国多得多,远远不是秦国所能比的。不说别的,光一个楚国,其土城城池口众就远非秦国所能比,再加上韩赵燕齐魏五国,其总体实力把秦国甩开好几条街。
秦国锐士是善战,然而,秦国锐士再善战,也有个极限。六国联兵,一来就是好几十万,秦军再能打也是难有作为。
秦异人的想法竟然要把六国联军全部干掉,这想法太惊人了,可以说是异想天开。
自从商鞅变法,秦国崛起以来,山东六国数次联兵攻秦,就未有人敢如秦异人这般想,要把六国联军干掉,即使是白起也只能是打败而已。
“公子,你是不是太疯狂了些?”王陵好不容易反应过来。
“是啊,太疯狂了。”桓齮和蒙骜大是赞成这话。
秦异人的想法说是异想天开也不为过,真的是很疯狂。
“我也是这么一想,能不能成,还得向你们请教。”秦异人拧着眉头,道:“六国合纵,一直是大秦最为苦恼之事,若是我们趁此机会把六国联军干掉的话,自此以后少则十载,多则三二十载,大秦都不会再为合纵而苦恼。”
合纵一直是悬在秦国头上的利剑,让秦国缚手缚脚,若是能解除这一魔咒的话,其好处不需说的,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
要解除这一威胁,趁六国合纵联兵之际下手,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公子,你说得很对,若是把六国联军干掉的话,大秦在接下来的十载不会再有合纵之苦。大秦就可以大举东进,占领大片的土地城池,大秦的实力就会倍增。”王陵思索着道:“问题是,我们有没有这实力把六国联兵干掉呢?”
再美好的想法,也需要实力来实现,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这就要问你们了。”秦异人点点头,道:“我虽然做了中军司马,对秦军多有熟悉,然而,毕竟时日太短,不及你们,我这才向你们求证。”
秦异人虽然精明,做中军司马这段时间,对秦军的了解更加全面,然而,和王陵、桓齮、蒙骜这些征战一生的良将比起来,仍是有所不如。
再优秀的天才,也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比如王翦和李牧,他们虽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也是需要时间成长。
“此事干系太大,还请三位将军好好合计合计。”黄石公适时开口,提醒道。
“好!我们就来合计合计。”王陵手一挥,道:“都坐下,我们一起来合计。”
一众人围坐在一起,就象乡邻话家常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起来。
“要想弄明白我们能否干掉六国联军,首先就得知晓六国出兵几多。”王陵的眉头紧拧着,思索着道:“照往昔合纵来看,六国联军少则四十余万,多则六十余万。这次合纵,我以为不会低于五十万。”
山东之地的合纵,每一次都是出动数十万大军,声势浩大,最少的一次是四十多万人,最多的一次是六十六万人。如此大规模的联军,在中国历史上极为少见,即使如秦国那样善战,也不敢撄其锋芒,因为太多了。
“五十万的话,我们倒是不惧。”蒙骜眼珠不住转动,眼中精光闪烁,道:“山东六国之兵训练、装备、军纪、号令、战法皆不如大秦,我们不说以一挡十,大秦锐士一个顶俩不是问题。我们手握三十万大军,就是面对五十万六国联军亦有胜算。”
秦军战力强悍,就在于秦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战术战法先进,号令严明,这远非山东六国所能比。即使如此,说秦军以一当十,仍是吹牛的,一个顶俩,倒是实情。照这样算,三十万秦军可敌六国五十万大军不在话下。
“若是六国出动五十万的话,大秦不惧。可是,若是六七十万呢?”桓齮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五十万大军和六七十万大军的战力绝不会是数字相加,运用得好的话,那会呈几何级数增长,此事不得不虑。
“那就照八十万算。”秦异人的话更加惊人。
“八十万?”王陵、桓齮和蒙骜很是艰难的吐出三个字。
“若真是出动八十万的话,我们还是赶紧撤吧。”王陵摇摇头。
“公子说以八十万算,山东六国未必会出动八十万。”尉缭接过话头,道:“公子要的是干掉六国联军,不是击败,是以,这要准备得足够充分。若秦国无法战胜八十万山东联军的话,无法达到公子的目的。”
击溃和全歼,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若仅仅是击溃的话,秦国固然可以得到不少好处,却是难以与全歼相提并论。长平大战就是全歼之战,对秦国的好处不需要说的,都明白。
“要对付八十万的话,除非大秦再度增兵。”王陵思虑了半饷,这才缓缓道。
“再增兵十万的话,勉强够了。”蒙骜点点头。
“太好了。”秦异人不住搓手,笑道:“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没有计算在里面。”
“哦。哪个问题?”桓齮忙问道。
“六国联军虽然声势浩大,其战力并联强,在于六国之间彼此构心斗角,不能拧成一股绳。”秦异人笑着剖析,道:“他们的号令不一,难以协调,各行其是,这是历次联兵被大秦所破的重要原因所在。”
“没错。”王陵、蒙骜和桓齮重重点头,大是赞成这话。
“还有,眼下的六国没有良将,这对我们太有利了。”秦异人笑道:“你们都知道,千军易得,一将难寻。六国不是没有良将,还有廉颇、田单、乐毅这些良将,只是他们不可能统帅六国联军,这对我们更加有利。”
六国其实并不缺人才,说到良将更是不少,廉颇、田单、乐毅都是当世良将,若由他们统兵的话,秦国就有大麻烦。问题是,六国联军的统帅不是以军事才干来选的,而是以出兵多少来选的,楚国因为地大物博,口众多,每次出兵最多,是以,纵约长几乎被楚国垄断。
“这次六国联兵的纵约长,不是信陵君就是春申君。不管是谁当纵约长,都不要紧,因为这两人都是有名无实之辈,养门客吹出来的贤名。”黄石公捋着胡须笑道。
“哈哈!”对这话,众人大是赞许,放声大笑。
“是以,即使六国出兵八十万,也不会有八十万的战力,顶多就六十万。只要我们能对付得了八十万大军,就有很高的成算把六国联军全歼!”秦异人右手一握拳,信心十足。
“没错。”经过这一剖析,王陵、蒙骜和桓齮的眉头舒开了,根根向上翻,笑道:“真要成功的话,必将震动天下。”
秦异人把他们欢喜的样儿看在眼里,笑道:“还有一点还没有说呢。我们完全可以趁六国联军将集未集之际,突然下手,逐个击破。”
“逐个击破?”一片惊呼声响起,众人眼里精光闪烁,大是惊讶,又是若有所悟。
“逐个击破”这一策略,要等到秦始皇时期,秦国才会重视这一策略。此时此刻,王陵他们乍闻之下,大是新鲜,如同醍醐灌顶。
“好谋划!好谋划!”众人齐声赞赏。
六国联军若是集结在一起,抱成一团,即使以秦军之善战,也是难以下手。若是趁着他们即将集结完成,又没有集结完成的时候痛下杀手的话,胜算极大。
“公子,对这事,我赞成。”王陵表态了。
“我也赞成。”蒙骜和桓齮齐声附和。
“好!”秦异人重重点头,道:“既然要干一票大的,就不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坏了大计,信陵君就暂时让他活着。若是信陵君被歼灭,合纵就不会成功,我们就不会有更大的利益。”
“信陵君的狗运真好。”王陵咬牙切齿。
若秦军此时下手,绝对可以干掉信陵君,却是让合纵不能成功,会让秦国错失一个天大的良机,是以,信陵君还是得留着。
“此事太大,我作不了主,得上奏君上,由君上定夺。”王陵沉吟着道。
第七十九章 毛遂自荐
楚国都城,郢。
春申君府第,占地极大,有数百上千间房屋,间间雕梁画栋,极尽工巧之能事。布置得金碧辉煌,隋和之珠,昆山之玉,南海奇珍,高丽宝货,随处可见,一派奢华之气。
春申君出自楚国大世家黄氏,黄氏与屈、景、昭、项,共称楚国五大姓,把持了楚国朝政。秦申君本就骄横跋扈,在当上令尹之后,就更加骄横,贪心大炽,搜罗了不少奇珍异货。他更是广筑宫室,比起楚国王宫也是差不了多少。
“春申君,新宅已经选就,在姑苏。”心腹门客向春申君禀报。
“姑苏?”春申君眉头一挑,道:“那里山青水秀,景致宜人,是个好地方,你有眼光。”
“谢春申君夸奖。不是我有眼光,是春申君福气无边。”李园很会拍马屁,一句话说得春申君**儿都是欢喜的。
“呵呵!”春申君畅笑。
“不过,这需要很多钱财,不知春申君可有应对之法?”李园忙提醒。
春申君要大治宫室,需要的钱财是海量,他要在姑苏大修特修宫室,这花费必然不小,即使以他的财力,也有些吃紧。
“这事着实让人难办啊。”春申君的眉头紧拧着了。
“禀春申君,平原君求见。”就在这时,一个心腹门客快步进来,冲春申君禀报。
“呵呵!”春申君拧着的眉头舒开了,冲李园笑道:“你听见没?钱财可以解决了。这事得着落在平原君身上。”
“春申君果然是洪福齐天。”李园忙拍马屁。
春申君大是受用,笑道:“随我去迎接平原君。”大步一迈,走在头里。
李园忙跟上。
刚出屋,就看见平原君在一众门客的簇拥下,快步而来。春申君满面堆笑,如同见到老祖宗似的,笑得很是爽朗:“平原君,想煞黄歇也!”
“见过春申君。”平原君忙迎将上来,冲春申君见礼。
春申君忙执着平原君的道,笑道:“平原君远道而来,辛苦了。走,屋里叙话。”
两人肩并肩进入屋里,春申君邀请平原君坐下,命人奉上茶水,笑着问道:“平原君远道而来,何以教我?”
他这是明知故问,平原君是为合纵而来。要不如此,他怎么捞好处?
“春申君,胜此来实为求助。”平原君也不绕弯子,直道来意,道:“来啊。抬进来。”
一众门客抬着大箱小箱,进入屋里,放在地上。平原君站起身,打开箱子,一片珠光宝气,差点晃瞎了春申君的狗眼。
邯郸虽然解围,秦军元气未伤,秦国必然增兵,秦军再度兵临邯郸也就成了必然,赵国生死难测。为了向列国求救,赵孝成王是砸锅卖铁,凑了一些宝货,仍是不够,还不得不向一众大臣去借,好不容易凑够了宝货,命使臣带着游说列国。
楚国是重中之重,因为楚国太大,份量重,为了请得楚国出兵,赵孝成王命平原君前来郢都。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平原君和春申君的交情深厚,楚国出兵这事,得从春申君身上着手。
为此,赵孝成王特的挑选了一批奇珍异宝,远远优于其他使臣带走的宝货。
“平原君,你这是做什么?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春申君心里美得冒泡,嘴上却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儿,他这是假意推辞。
“胜此来有求于春申君,若春申君执意不受,胜无颜相求,只得转回邯郸。”平原君一脸的诚挚,生怕春申君不受似的。
以他对春申君的了解,当然知道春申君早已心动,断不会不受,他只是在给春申君面子,谁叫他是有求于人呢?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留着,若平原君有需要,说上一声便是。”春申君既得了实惠,又有面子,大是欢喜,命人把珍货抬走。
“平原君,请。”春申君请平原君入座,问道:“邯郸战后,赵国情形如何?”
作为令尹,他有很多细作为他打探情报,他早就了解得很清楚了,不过是例话罢了。
“春申君有所不知,邯郸虽然解围,却是危机仍存,秦军并未退走,迟早会大度兵临邯郸,大赵生死难知啊。”平原君冲春申君深深一躬,言词恳切,道:“还请春申君教我。”
“依我之见,该当合纵抗秦。”春申君眉头一挑。
“正是,正是。”平原君要的就是他这话,忙接过话头,道:“若是楚国出兵,这合纵一定成,还请春申君从中斡旋,大赵一定记住春申君这恩情。”
这是“空头支票”,春申君才不会感兴趣,眉头拧着,沉吟一阵,叹口气,道:“平原君,你是知道的,我虽有出兵之意,奈何朝中群臣惧秦啊。他们一提到秦国,就会变色,哪敢起兵抗秦。”
秦国威名在外,谁不惧秦?何止楚国大臣惧秦,就是他这个令尹也是惧秦。
“春申君若是玉成此事,大赵愿以一县之地相谢。”平原君当然知道春申君的意思,他这是故意如此说,还要捞好处。
“一县?”春申君眉头舒开了,脸上泛着笑容,双手乱摇:“不敢!不敢!存赵是大义所在嘛,我一定尽力。”
一县之地不少了,要知道,在战国时代的七大战国,除了楚国很大以外,另外六国的土地都不是很广。赵国也就相当于现在三两个省那么大,拿出一县相谢,这是厚礼。
“若是春申君玉成此事,在楚赵边境上的县任由春申君挑选。”平原君抛出的诱饵更加让人难以拒绝了。
任由春申君挑选,他一定会挑对他最有利的城池,最为富饶之地,这好处就大了。
之所以选在楚赵边境,那是因为这对春申君更有利。若不是选在两国边境,而是选在赵国腹地,就成了飞地,不好管理。
“今儿君上正好有空,我们这就去见君上。”春申君捞够了好处,就很热情。
“好。”平原君自是没有异议,命门客带着礼物前去楚国王宫。
很快来到楚国王宫,只见楚国王宫占地极大,宫殿成群,很是气派,极尽奢华之能事。
“楚人真是了得!”平原君大声赞叹:“不入楚国王宫,不知楚国之富厚饶给。”
楚国现在的都城虽然仍是叫“郢”,却是新建之都,并非原来那个都城。原先那个都城,早就被白起攻破,更是一把火把楚国王陵烧了,屈原因此而跳了汩罗江。
在短短时间内,新都尽复旧都气象,这着实让人震惊。
也由此可见楚国的国力是多么的雄厚,即使以秦国之善战,也只能重创楚国,不能给予致命一击。
“呵呵。”这话春申君很是受用,笑得很是舒畅:“今儿这礼物可以让你的门客抬进去。”
“多谢春申君。”平原君大喜。
即使以平原君之尊贵,他送给楚王的礼物最多只能抬到楚国王宫门口,自有楚国杂役抬进去,他的门客没有这资格,春申君这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不过,你最好挑选一些机灵的门客。”春申君忙提醒一句。
这是要把礼物抬到楚王面前,门客一定要机灵,不能有丝毫失礼。不然的话,后果难以预料,要知道,平原君是来求援的,一旦出了差错,一切都完了。
“你你你……随我进去。”平原君把他的门客一打量,挑选了十来个门客。
“平原君,我也要去。”毛遂没有被挑中,上前一步,大声道。
“你?”平原君摇头,道:“你机灵倒是机灵,就是有些胆大妄为,还是不要了。”
毛遂是平原君的心腹门客,其才智没得说的,就是胆子不小,不敢干的事儿他也敢干。要是把他带进去,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儿?
“平原君放心,我一定不会乱来。”毛遂忙道。
“不。”平原君仍是摇头。
毛遂坚执要进去。
“毛遂,我虽器重你,你却无才无识,不堪重用。”平原君仍是不愿毛遂进去,找籍口。
“平原君何出此言?”毛遂昂昂而言,道:“毛遂少有才名,四岁能识字,五岁能读诗,六岁能言善辩,就是郡中博学者亦不能及,何来无才无识之说?”
毛遂的才学其实挺不错的,平原君只是想打消他的念头罢了,毛遂这一自我吹嘘,弄得平原君有些没办法,想了想,道:“既如此,你就随我进去吧。”
“谢平原君。”毛遂喜滋滋的,与一众门客抬着礼物进入楚国王宫。
楚考烈王得报,立时召见平原君。
平原君命人送上礼物,楚考烈叫人收了,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了。
楚考烈王先是吱吱唔唔,一副不太愿意出兵的样儿,平原君只得加大筹码,一直加到二十城,楚考烈王这才有些意动。
不过,他仍是不满足,想要趁此机会,好好敲赵国一笔,故意找些话来说,弄得平原君没办法,与他力争。
这一争辩就是半天时间,仍是没有结果。
毛遂与一众门客站在远处,听得真切,不住皱眉头。随着时间的推移,毛遂越来越不耐烦了,眉头拧得更紧了。
“平原君,出兵事大,寡人得再三思谋,还请你谅解。”楚考烈王算准了赵国为了生存,不得不出大价钱请他出兵,是以咬定青山不松口。
“这……大王,大赵确是难办啊,二十城已经是大赵倾尽所有了。”平原君愁眉苦人。
“哼!”毛遂冷哼一声,大步朝楚王而去。
第八十章 毛遂劫楚王
楚考烈王自以为得计,一通表演弄得平原君没办法,最后不得不满足他的要求,多割些土地城池给楚国。正在欢喜之际,却见一个身材高大之人大步流星般,朝他而来。
“你是何人?”楚考烈王大是诧异,盯着毛遂,沉声喝问。
“毛遂,下去!快下去!”平原君一见是毛遂,就知不妙。
以他对毛遂的了解,此人最让人难忘的不是他的才学,而是他的胆子很大,别人不敢干的事儿,他就敢做。此时此刻,他对着楚王而去,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儿。
“毛遂自荐”这个成语流传千古,成为美谈。然而,毛遂最大的长处就是他的胆子很大,要不然,他敢劫楚王吗?
“停下!这里也是你能来的?”春申君脸色大变,冲毛遂喝道。
然而,毛遂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喝斥似,径走不停,直到在楚考烈王身前三尺方才停下,冲楚考烈王抱拳一礼,道:“楚王,在下是平原君门客毛遂,有一事不明,要向楚王请教,还请楚王赐教。”
“你是平原君的门客?”楚考烈王一双眼睛死盯着毛遂,脸色极是难看,很不痛快。
身为一国之君,没有他的同意,谁敢走近他身前三尺?
“大王,他是我的门客,多有失礼,还请大王不要怪罪。”平原君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毛遂如此无礼,这求援一事定然是告吹了。
此时此刻,平原君后悔无已,早知如此,何必要让毛遂跟着来呢?
“哼!”楚考烈王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屑的道:“你一区区门客,卑贱之人,寡人念在你初犯,不予计较,下去!”右手一挥,仿佛在撵狗似的。
“大王,毛遂之问只有一句话,还请大王成全。”毛遂不仅没有退下,反而再进一步,离楚考烈王只有两尺。
“快,给我拿下。”楚考烈王大吼一声。
楚国禁卫呼啦啦就围了上来,把毛遂围在核心。
“我劝你们莫要乱动。”毛遂右手按在剑柄上,来到楚考烈王身前,相距不过一尺。在如此近的范围内,楚考烈王已成毛遂的人质了,一群禁卫焦虑不安,却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毛遂劫持楚王。
“毛遂……”平原君脸色铁青,脸孔扭曲,胸口急剧起伏,如同汹涌的波涛似的。
他奉命前来请求楚国出兵,绝对不能乱来,毛遂劫持了楚王,这不是乱来,这是乱来中的乱来,把天捅破了,这次求援一定告吹了。
“大赵休也!”平原君在心里痛苦的大叫。
“毛遂,君上不计较你的过失,你赶快退下,退下。”春申君额头上直冒冷汗,生怕毛遂把楚考烈王给剁了。
毛遂却是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似的,脸上泛起笑容,冲楚考烈王裂嘴一笑。
笑容很是和煦,仿佛春风拂面似的。然而,楚考烈王看在眼里,就象恶魔的微笑,绝对没安好心。
“大王,毛遂就奇怪了,出兵不出兵,三言两语可决,你何故半日不决呢?”毛遂冲楚考烈王问道。
“军国大事,岂是你区区门客所能言?”楚考烈王当然不会说他这是故意如此,为的是让赵国多割些土地城池给楚国,大声喝斥。
“楚国出兵援救大赵,大赵割让二十城,是何等的真诚,大王贪心不足,意在多要土地城池,何其谬也。”毛遂精明人一个,哪会不知道楚考烈王的心思,一口道破。
楚考烈王是打的这主意,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毛遂斗胆,敢问大王,还记得怀王之仇乎?”毛遂的声调转高,大声问道,声音如同雷霆轰鸣,满殿皆闻。
那些禁卫一听这话,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眼里尽是仇恨的光芒,紧握着手中的利剑。
春申君双手紧握成拳,眼睛瞪得滚圆,如欲喷出火来。
刷!
楚考烈王猛的站起,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比起牛眼睛还要大,恨意难泄,双手紧握成拳,不住挥拳头。
“如此奇耻大辱,寡人岂能忘?”过了好一阵,楚考烈王一声怒吼,眼角开裂,鲜血流了出来。
瞧他这副模样,好象有人挖了他的祖坟似的。
事实上,楚怀王之死与挖了楚考烈王的祖坟没有差别,那是楚国历史上最为耻辱的事了。
这事得从张仪说起。
张仪是苏秦的师弟,师从著名的隐士鬼谷子,习纵横学。下山之后,与苏秦“瓜分天下”,苏秦愿入秦,张仪愿在山东出仕。张仪回到魏国,准备为父母之邦魏国效力,求见魏王。
魏王召见他的时候,正好孟子在场,孟子是一学霸,以王道天命自居,不把别的学派看在眼里。一言不合,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当然不把张仪这个后辈放在眼里,多有不敬之言,这激怒了张仪,张仪大骂一顿孟子,把孟子气得当场吐血。
有了这事,魏王为了讨好孟子,就把张仪轰走了,张仪自此绝了在魏国出仕的念头。
张仪周游列国,来到楚国,又发生了一件事。张仪被人污蔑,说他盗了和氏璧,被打得皮开肉绽,不成人形,肋骨也给打断了。回到住处,张仪的夫人就埋怨他,说他整日里东游西逛,也不找个正经事儿做,这不给要打成这样了?张仪就指着自己的嘴巴,冲他夫人说,只要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后来,张仪离开楚国,去了秦国,当上了秦国丞相,意气风发,天下侧目。
这时,楚国害怕了,以为张仪要报仇了,惶恐不安。然而,出乎楚国的意料,张仪来到楚国,不仅没有报私仇的想法,还与楚国结好,这令楚国大是欢喜,尤其是楚怀王,他**儿都是欢喜的。
这铺垫打好了,张仪就开始了他那“骗死人不偿命”的勾当,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楚怀王。
张仪诡诈多智,在中国历史上要找出一个比他更能骗人的人,还真是找不出,“骗死人不偿命”这话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他真的骗死人了,被他骗死的是楚怀王。
张仪第一次骗楚怀王,说楚国与秦国交好,秦国割让商於六百里之地给楚国。楚怀王大喜,果然与秦国交好,派人去秦国受地。张仪装病不出,让楚国使者见不到他。三月之后,张仪终于不再装病,见到楚国使者,说割让的是六里之地,不是六百里之地,弄得楚国使者没办法,只得回楚国去见楚怀王。
楚怀王大怒,发誓要杀了张仪。
张仪又来了一次让人惊掉下巴的举动,他再次来到楚国,楚怀王一怒,把他下狱了。张仪却是打点楚怀王的宠妃郑袖,借郑袖之力出狱了。再次见到楚怀王,张仪又开始忽悠了,忽悠得楚怀王很是欢喜。
后来,楚怀王竟然被张仪骗到秦国去了。
秦国立时把楚怀王软禁了,楚怀王在秦国郁闷而死。
这事说起来让人难以置信,却是事实,是张仪这张舌头太过厉害了,竟然把堂堂一国之君,楚国的国君给骗死了。
楚怀王客死秦国一事,是楚国的奇耻大辱,楚人一提起就会咬牙切齿,恨不得报仇雪恨。为此,屈原写下了《召魂》一文,召楚怀王魂归故里。
毛遂一提起这事,楚考烈王怒火三千丈,直贯顶门,脸色大变,脸孔扭曲,如同一只受伤的凶兽。
“大王未忘怀王之耻,何不与大赵一道,共抗暴秦?”毛遂眼中精光一闪。
“好!寡人准了!”楚考烈王想也没有想,重重点头,一口答应。
“这……”平原君看在眼里,奇在心头,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费尽了口舌,游说了半天,没有一点儿作用,楚考烈王的要价越来越高,高得赵国无法承受。毛遂三言两语,就说动了楚考烈王,平原君几疑是在做梦。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平原君用手一掐大腿,一股疼痛袭来,证明这是真的,不得不信,毛遂竟然成功了。
“平原君,大楚这次发兵,不要赵国的土地城池,只要报仇。”然而,还有让平原君欢喜的事儿,楚考烈王竟然不要土地城池,愿意白干。
“君上英明!”一片欢呼声响起,出自一众禁卫之口。
楚怀王之仇,楚人都知道,没有一刻忘记,做梦都想报仇,要这些禁卫不欢喜都不成。
XXXXXXXXX
魏国都城,大梁。
魏安釐正在发怒,乱砸乱摔东西,满地的碎片。
“魏无忌啊魏无忌,你好大的狗胆,你竟然夺了寡人大军,寡人要诛你九族。”魏安釐王吼得山响,口水乱溅,就象喷泉似的。
信陵君杀了晋鄙,强夺二十万魏军,这对于魏安釐王来说,那是天大的祸事,让他怒火三万丈,天天骂,却是天天生气,越骂越怒。
要知道,信陵君差点成了太子。后来养客自重,吹嘘出一片美名,让他名重天下。魏安釐王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早就想除掉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他好不容易逮住信陵君窃符这事,准备杀掉信陵君,然而,信陵君狗急跳墙,杀了晋鄙,强夺二十万魏军,这对魏安釐王来说,是天大的祸事。
信陵君暗藏雄心,二十万大军在手,那是如虎添翼。更要命的是,他不是打败了,他是打胜了。若信陵君挟战胜之威回国逼宫,这该怎么办?
第八十一章 合纵风云
就在魏安厘王怒火万丈之际,只见一个内侍急急忙忙进来,冲他禀报道:“禀君上,赵国上卿蔺相如、鲁仲连求见。”
“什么?蔺相如?鲁仲连?”魏安厘王刷的一下跳得老高,咬牙发齿,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好啊!你们这些祸害,还有脸来见寡人?”
信陵君窃符,赵国是实际受益者,乍闻赵国上卿蔺相如求见,他能不怒吗?
至于鲁仲连,他与信陵君的交情极好,这事肯定有他的份,魏安厘王眼中厉芒暴射,大吼一声道:“叫他们滚进来!你告诉他们,是寡人要他们滚进来!”
作为国君,应当有“穆穆之威”,无论何事,都不能表露出来,应当埋在心里。更不能冲别国使臣如此说话,要蔺相如他们滚进来,那是何等无礼之事?
“君上,这不好吧。”内侍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
“有何不好?有何不好?他们敢夺二十万大军,他们做得出如此罪大恶极之事,就该给寡人滚进来。”信陵君窃符这事与蔺相如没关系,可是,魏安厘王盛怒之下,把这些罪过全算在蔺相如头上了。
内侍不敢再说话,只得去传令。
蔺相如和鲁仲连站在外面等候。
“上卿,你说魏王的怒火会有多大?”鲁仲连沉声问道。
“滔天之怒吧。”蔺相如平静的回答。
他们都是智者,深知二十万大军被夺谁都难以忍受,魏王的怒火很大这是必然。正是因为如此,为了让魏国出兵,赵国这才派出蔺相如这个智者,还要请鲁仲连前来相辅,要不然的话,合纵之事莫想谈。
正说间,只见内侍快步过来,犹豫了一下,大声道:“君上有令:你们滚进去!”
“滚?”蔺相如和鲁仲连一愣,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以他二人的才智,都没有想到魏王的怒火是如此之大,竟然堂而皇之的要一国使臣滚进去,要不是他们亲耳听见,还真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你没有说错?”鲁仲连一脸的不信。
“君上要人们滚进去。”内侍重复一句。
“这太侮辱人了!”鲁仲连是“最后的纵横家”,名声在外,谁见了他都得礼敬,谁敢把一个“滚”字用在他身上?他是怒火上涌,脸色大变。
“千里驹,宴子使楚,可是见过狗洞的。魏王怒气正盛,不宜在这小节上计较。”蔺相如也是不爽,不过他是赵国大臣,当以让魏国合纵为宜,只得强忍着了。
宴子使楚,楚国要他钻狗洞,以此来侮辱宴子,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儿。他们今日虽然很不爽,但比起宴子所遇之事好得太多了。
“走吧!走吧!”鲁仲连只得忍着不爽,与蔺相如一道,进入殿里。
“你们,好大的狗胆!你们还敢来见寡人?你们真以为寡人杀你们不得?”蔺相如二人还没有说话,只听魏安厘王如山炭火掉进裤裆烧了他的JJ似的,一蹦三尺高,手指着二人,就是一通大骂,口水乱溅,如同喷泉似的。
“来人,鼎镬侍候,把他们给寡人烹了。”魏安厘王不容二人说话,决心置他们于死地。
二十万大军丢了,那是何等的大事,要他不怒都不成。整个魏国,又有几个二十万?
杂役忙碌,就要架起鼎镬。
“这……”鲁仲连看在眼里,不知所措,不住转念头,却是找不出一个好办法来解眼前之围。
他是智者,一生所经历的大风大浪很多,就是未有如眼前者,一见之下就要杀他们,连分辩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大王若是杀了外臣,魏国就危也。”就在这时,只听蔺相如扯起嗓子大声道。
“不杀你,大魏也危矣!”魏安厘王针锋相对。
二十万大军被夺,信陵君打败秦军,在魏国的风头一时无两,他这魏王的风头远远比不了,他的王位还能保得几时?
杀不杀蔺相如,他的王位都不保了,也就是魏国危急了。
“大王若要杀外臣,请容外臣一言。”蔺相如一愣,忙道。
依他想来,魏安厘王一定会准允他的请求,然而,魏安厘王想也没有想,就喝道:“快杀了他!寡人不想听你乱嚼舌头。”
“看来是完了。我们这是自投罗网。”此时的魏安厘王都快失去理智了,要是杀了二人,谁能怎么着?鲁仲连很是绝望。
“大王所虑者,无非就是信陵君挟战胜之威回国逼宫,这事并非无解。”蔺相如也是急了,若是再担搁下去的话,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嗯。此言当真?”魏安厘王右手一挥,阻止就要冲上去杀蔺相如二人的亲卫。
一双眼睛盯在蔺相如身上,精光暴射,若是蔺相如一个回答不好,一定是身首异处。
“外臣之言千真万确,绝不敢欺骗大王。”蔺相如忙道:“信陵君若要回国逼宫,必得大赵之力,若大赵不支持他,他又何能为?”
正是因为信陵君想要获得赵国的支持,这才不顾长平战后,邯郸危急,去了赵国。若是得到赵国的支持,他回国逼宫就是十拿九稳之事。若是赵国不支持他,他就没有力量回国逼宫,即使他打败了秦军也不能。
本来这事极为机密,不能说出来,更不能当着信陵君的知交好友鲁仲连说,可是处此之情若不说动魏安厘王,他们都要死,蔺相如不得不当众道破。
“呃。”魏安厘王嘴里发出一阵磨牙声,眼珠不住转动,道:“暂且饶过你们。”
“呼。”蔺相如和鲁仲连长舒一口气,总算逃过一劫了。
“你们是来游说寡人,要寡人参与合纵,是不是?”魏安厘王虽是饶过他们一命,却是不容他们说话,就拒绝了,道:“休想!”
拒绝得干脆利索,没有丝毫余地。
二十万大军被夺,这是大笑话,会让列国笑死。更别说,赵国是最大的受益者,要他再参与合纵,那是不可能的了。
“大王,若是魏国不参与合纵,一旦战胜,美名可全成了信陵君的了。”蔺相如倒是不慌不忙,侃侃而谈。
也是这理。若是魏安厘王拒绝合纵的话,一旦打胜了,信陵君就代表了魏国,美名全是他的了。信陵君再回魏国逼宫的话,成功的可能性相当之大,魏安厘犹豫不决。
“大王,要想让信陵君没有美名,魏国就得参与合纵,大举参与。”蔺相如掉起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起来。
的的确确,要想分信陵君的美名,只有参与合纵。参与的程度越大,分走的美名就越大。
“寡人可以参与合纵,不过,齐国攻我大魏,占领大魏数十城,若你能为大魏讨回这些城池,寡人就能与合纵。”魏安厘王想了想,又把一个天大的难题交给蔺相如。
田单攻魏,是趁着魏国边境空虚,魏军在赵境的良机进行的,齐军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不攻占了数十城。这些城池落在齐国手里,那就是羊入虎口,岂有再吐出来的理?
鲁仲连暗叹一声,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儿,除非魏国调集大军与齐国开战。
“大王静候佳音便是。”然而,出乎鲁仲连意外的是,蔺相如竟然一口应允。
“这……你……”鲁仲连很想问蔺相如是不是疯了,却见蔺相如冲他打眼色,到嘴边的话忙咽了回去。
“你真应了?”魏安厘王反倒有些不信了。
他深知要从齐国手里讨回土地城池是何等之难,不比登天容易。
“大王放心便是,蔺相如定不辱使命。”蔺相如信心十足。
“那寡人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什么时间佳音传到,寡人就发兵。”魏安厘王点点头。
“告辞。”蔺相如一拱手,转身就走。
鲁仲连施礼告退,忙追了上来。
二人来到无人之处,鲁仲连问道:“上卿,你真能讨回土地城池?”
“不能。”蔺相如摇头。
“那你还应允?这可是大事呀。若魏国不参与,合纵难成呢。”鲁仲连埋怨一句。
“不能全部讨回,讨回一部分还是可以的。”蔺相如却是信心满满,道:“以田单之明智,他断不会一点城池都不给。”
“不能全部讨回,只给一部分,魏王定然大怒,不会出兵呀。”鲁仲连想不明白了,一脸的疑惑。
“若魏王不出兵,美名全归了信陵君,他不能不虑。”蔺相如却是云淡风轻,道:“到时,大赵再全力支持信陵君回国举事,还能不成?为了不让大赵支持信陵君,魏王不敢不发兵。”
这话有理,鲁仲连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再去讨要城池?”
“一来嘛,我们正好要去见田单,让齐国参与合纵。二来嘛,讨些城池回来,正好给魏王长长脸,让他有法向群臣交待。”蔺相如一副成竹在胸样儿。
若是能讨回一部分城池,魏国参与合纵的理由就更充分了,魏王也好向群臣交待,不至于群情汹汹,这考虑很周全。
蔺相如明智之士,富有远见,他之所以答应为魏王讨要城池,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趁机结交魏国。
赵国既与魏王交好,又与信陵君交好,这是左右缝源,不管二人如何相斗,赵国都有好处。至于赵国到时支持谁,就要看谁给的价码更高了。
蔺相如真个是老奸巨猾!
第八十二章 秦王决断
咸阳,秦国王宫,上书房。
秦昭王身着王袍,头戴王冠,跪坐在矮几上,一脸凝重,正与范睢商议国事。
“丞相,接得山东消息,赵国裂土割地,派出使臣四处游说,大有起效,合纵之势渐成,这可如何是好?”秦昭王眉头拧得很紧,一脸的忧虑。
自从苏秦提出合纵之策,秦国就一直苦恼不堪。为了对付合纵,不得不重用张仪,张仪提出“联横”,与合纵针锋相对。
若是单独面对六国中的任何一个,秦国会压着打。若是同时面对三两个,秦国也无惧。可是,一旦同时面对六个,秦国就不得不好好掂量了。
如今得到的消息是,赵国裂土割地,结交山东之地,欲要合纵。收效非常之好,六国合纵之意渐明。
“臣所得消息,平原君已经说服了楚王,楚国参与合纵是必然。”范睢的眉头也拧紧了,成一个川字,道:“此次楚国合纵,意在为怀王报仇,必然是大举出兵,此事堪忧啊。”
“楚怀王?一个偏听偏信,没有主张的庸人罢了,死不足惜。”秦昭王一裂嘴角,极是不屑,一脸的讥嘲之色。
纵观战国时代的国君,有很多人不配为君,所作所为极为荒唐。但是,要找出一个比楚怀王更荒唐的国君,还真的很难很难。
他被张仪骗惨了,最后还被骗死了。张仪骗他的次数不少,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好几次,他次次信了。其中,更有一次,发誓要杀掉张仪,并发了国书到秦国,要秦国交出张仪。秦惠文王当然拒绝了,不过,张仪却是主张入楚。张仪说来就来了,楚怀王不仅没有杀张仪,还引为知己,对张仪的话尽信不疑。
造成这种结果的就是楚怀王太过荒唐,偏听偏信,不长脑子,他之死,只能怨他自己。
“君上,山东消息。”就在这时,长史桓兴快步进来,把羊皮纸递上。
秦昭王接过一瞧,叹息一声,道:“丞相,蔺相如说动了魏王,魏国合纵已成必然。眼下,蔺相如正与鲁仲连赶去齐国。田单攻魏,意在恢复旧土,蔺相如稍加游说,齐国合纵也就是必然了。”
拍拍额头,很是苦恼:“苏秦啊苏秦,你这匹夫,虽死数十载,仍是给大秦遗祸无穷。”
“剧辛伐赵,意在建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赵国再游说一番,给些好处,燕国也会参与合纵。”范睢的话更难令人忧虑,道:“至于韩国,受秦祸最烈,是巴不得合纵,这次合纵必成啊。更有可能,这次合纵联兵将会规模空前。”
“前些日,丞相说撤兵,寡人不以为然,如今看来,丞相之谋可谓深远啊。”秦昭王极是不甘心,道:“难道真要退兵?大秦好不容易逮到灭赵的机会,难道就要这样错失?”
战国百年,秦国征战百年,好不容易打出一个不错的局面,可以灭掉赵国这个大敌,若是因为合纵而错失良机,谁能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以秦国的实力,面对联合起来的六国,很难有胜算。莫要说胜算,能否自保都成问题,秦昭王不能不恼。
“保住实力,以图再举,方是上上之策。”范睢沉吟一阵,道:“纵观以往,六国数次联兵攻秦,兵临函谷关,闹腾得很厉害,不是给大秦击破,就是不了了之,从未对大秦有过重大损伤。只要函谷关在,大秦就不会有事。还请君上下旨,立时撤军,坚守函谷关。”
函谷关是秦国的东大门,极为重要。可以这样说,若没有函谷关,秦国很难统一中国。每次六国联兵,六国大军齐压函谷关,秦国坚守不出。时间一长,六国不得不撤军,虽然捞到了名声,却没有实际好处。
“这是万不得已之策啊。”秦昭王仰首向天,叹息一声。
他知道,范睢所言极为有理。若是六国联兵的话,以秦国的实力,很难打胜。一个不好,还会损兵折将,与其如此,不如退兵,等合纵之后再图他举。
纵观以往,六国合纵都是不能持久,只是闹腾上一阵子,不了了之。然后秦国再联横,更有不错的收获。
“既然如此,寡人就……”秦昭王很不愿,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谁叫这次合纵声势浩大,六国联兵一定会很多。
“禀君上,王陵将军急报。”就在这时,只见桓兴快步而来,把一份军报递给秦昭王。
秦昭王接在手里,大是惊讶,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
“君上,可是军情不利?”范睢把秦昭王这副吃惊样儿看在眼里,预感到不妙,忙问道。
“不利?何来不利之说?”秦昭王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把军报递给范睢,抚着额头,道:“这个异人,他还真敢想,太敢想了,太敢想了。”
“异人公子?”范睢又是一通讶异,秦异人又要干什么了?
把军报一通打量,他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一脸的震惊之色。
“咕咕!”范睢喉间发出一阵怪异的声响。
他胆识过人,等闲事不会放在心上,然而,秦异人所提之事太过惊人了,要他不震惊都不行。按照秦异人的设想,秦国要趁这机会把六国联军全部干掉,这是何等的惊人?
纵观以往,一遇到六国合纵,秦国不得不坚守。若有机会,再击溃六国联军,比如白起指挥的“伊阙之战”就是最好的例子。
反其道而行之,与六国大战一场,把六国联军全部干掉,这等事儿还没有过,谁能不惊?
“丞相以为异人之谋可行否?”秦昭王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范睢。
范睢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吟不语。
秦昭王知道,这是范睢在思考,不再说话,任由范睢思索。
过了好一阵,范睢眉头拧着,道:“君上,此事太大,臣难以决断,还是把武安君请来共议为是。”
“对对对!”范睢一语提醒了秦昭王,大声赞赏,道:“桓兴,去把白起传来。还有,让司马梗也来。”
秦异人的谋划太大太大,大得让明智的范睢都不敢轻易决断,是该召集白起和司马梗这些重臣商议。
桓兴应一声,忙去安排。
“我们先合计合计。”秦昭王冲范睢道:“若是异人之谋可行的话,大秦会得到什么?”
范睢把手中的军报晃晃,道:“异人公子已经把好处说得明白,若是大秦真能一举而全歼六国大军的话,十载内大秦无忧。大秦之军就可以大举东进,四处攻伐,占领大片的土地城池不在话下。”
“呵呵!”秦昭王笑得很是欢畅,道:“长平一战,大秦全歼了赵国五十万精锐,使得赵国精锐尽失,虚弱不堪。不过,韩、燕、齐、魏、楚五国无损,这令大秦很是忌惮,即使想要灭赵,总是得顾忌合纵。若是这一次大秦真能把六国联军全歼的话,六国当会一体虚弱,无力与大秦抗衡。到那时,只要寡人一声令下,大秦想打谁就打谁,想灭谁就灭谁。”
秦国虽然雄视天下,以一敌六,大战山东六国,越战越强。然而,让秦国顾忌的事儿也不少,合纵就是让秦国最为头疼的事了。要是没有合纵,秦国早就长驱直入,踏平赵国了。
要是这次真能把六国的有生力量歼灭掉的话,六国必然是全部虚弱不堪。到那时,秦国要打谁就打谁,想灭谁,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这局面实在是太好了,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秦昭王做梦都在想,一说起来,他就是欢喜难言,脸上尽是笑容,笑容堆了一层又一层,跟笑弥勒似的。
“谋划非常好,紧要处就在于,大秦能否有实力全歼六国联军。”范睢右手紧握成拳,太过用力,手背发青了,道:“这事就得听听武安君的高见再作决断。”
白起是旷世名将,是秦国的支柱,他的看法可以左右秦国的决策。尤是在这种没有先例的大谋划,更得听听白起的意见。
“没错。这事还得等白起到了再说。”秦昭王眼中精光闪烁,不住朝门口瞄着,他是盼望白起快点到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司马梗大步流星似的赶到,冲秦昭王见礼,道:“臣见过君上。”
“来得正好。”秦昭王把军报递给司马梗道:“你先看看。容白起到了,我们再议议。”
司马梗把军报接在手里,展开一瞧,手一颤,军报直朝地上掉去,好在他反应够快,手一伸,忙抓住。
“天啊!异人公子真敢想!太敢想了!他是不是……”司马梗就是一连串的惊叹,差点说秦异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病,如此疯狂的想法也能想得出来。
好在他反应够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了。
尽管如此,秦昭王也知道他的意思,点头道:“要是这谋划可行的话,那他就是才情非凡。若是不行的话,他真的疯了,只有疯子才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秦异人的谋划很好,关键在于秦国有没有实力实现。若是能够实现的话,那就是良谋;若是无力实现,那就是疯子的疯狂想法。
“这事臣也不知,得听听武安君的高见。”司马梗做了数十年的国尉,对秦军的实力很是了解,却是不敢下结论。
第八十三章 白起的赞许
秦昭王一双眼睛不住朝殿门口瞄着。
秦异人谋划的好处显而易见,却太过惊人,让他无法决断,他是巴不得白起这个最为信任的将军立时到来,好让他问个明白。
当白起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时,秦昭王眼睛一亮,脸上泛着喜色。白起到来,他就可以好好问问白起,秦异人的谋划可行不可行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就是一黯,微微摇头。因为白起半躺斗靠在一张软榻上,被几个身材健壮的铁鹰锐士抬进来。
秦昭王不仅仅想要向白起咨询秦异人的谋划可不可行,他还想要白起率兵出征,大战山东六国。瞧这情形,白起的病情未见起色,他的希望破灭,一颗心直往下沉。
白起的脸色极为不好,没有血色,一脸的苍白,如同在土里埋过似的。呼吸有些急促,不断喘息。
范睢和司马梗看在眼里,一脸的黯然。他们和秦昭王打着一样的心思,若秦异人的谋划可行的话,应当由白起率军出战,秦国的胜算才会更大。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不信任王陵,而是因为白起的光芒太盛,创造了太多的奇迹,极得他们的信任,每当遇到重大的军事行动,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白起。
“臣白起见过君上。”白起抱拳见礼,说话有些结巴,不太利索。
更要命的是,白起的话语不再象往昔那般刚劲有力,而是有些软绵绵,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儿。
“武安君的病情很重呀。”范睢和司马梗在心里叹息。眼下,正是秦国的多事之秋,邯郸之战不利,太需要白起力挽狂澜了,他却是病得如此沉重,谁能不惋惜?
“白起,你的病情如何?可有起色?”尽管秦昭王已经知道白起的病情极为不好,仍是抱着一线希望。
“禀君上,未再沉重。”白起不太利索的回答。
“哎。”秦昭王轻叹一声,道:“白起,你的病情如此之沉重,按理说寡人不应当打扰你养病,然寡人有一事难决,还要听听你的高见。”
司马梗把手中的军报递给白起,道:“武安君,你瞧瞧这个。”
白起伸出右手,一双手不再是那般刚劲有力,而是有些发抖,颤抖着接过,打量起来。
“嗯。”白起鼻孔里发出重重的鼻音,甚是有力,比起他说话的声音有力得多了。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白起一双眼睛猛的瞪圆了,半躺半靠的身子竟然一用力坐了起来。
白起一脸的惊讶,把军报再三打量,一双眼中精光暴射,如剑的眉头紧拧着,沉吟不语。
秦昭王、范睢、司马梗三人很想询问白起这谋划究竟行不行?然而,三人又不得不强抑着自己急切的心情,让白起思索。
殿里寂静异常,就是针落亦可闻。
“好!好!好!”突然间,白起眉头一轩,如同出鞘的利剑,眼中精光暴射,大声赞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以秦昭王、范睢和司马梗三人对白起的了解,这太少见了,他们大是惊讶。
白起的军事才干很杰出,是旷世名将,让人信服。同样的,他的眼界非常之高,等闲难得有人入得了他的法眼,要让他赞一声好何等之难?可以说,他一声称赞赛过万金。
一口气连赞三个“好”字,这在白起一生中太少见了,非常非常少见,秦昭王他们能不惊讶吗?
“白起,你以为这谋划可行?”秦昭王猛的站起来,一双眼中精光暴射,打量着白起,一脸的期盼,期盼白起的肯定。
不仅秦昭王急不可耐,就是范睢和司马梗亦是如此,二人的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白起,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这谋划非常之好,深得兵家要诣!”白起赞不绝口。
这句话的评价非常之高,在白起一生中,如此评价很少见了,这又让秦昭王、范睢和司马梗又是好一通惊讶。
“当真?”秦昭王一脸的喜色。
这是秦异人的谋划,若真如白起赞扬的那般好,他这个当爷爷的能不欢喜吗?
“君上,异人公子此谋虽然太过惊人,却的的确确是良谋,臣佩服。”白起的回答比起秦昭王期待的回答还要好。
若能得到白起一字之褒,秦昭王就会欢喜无已,白起竟然用了“佩服”二字,这比打了一个大胜仗更能让秦昭王欢喜的了。只见秦昭王红光满面,一脸的喜悦,右手轻摆,笑呵呵的道:“白起你过誉了,异人只是有点小聪明,一点点小聪明罢了。”
瞧他这副**儿都是欢喜劲头的样儿,秦异人哪里是“一点点小聪明”,纯粹就是聪明绝顶嘛。
“异人公子这谋划,一旦成功,对大秦的好处显而易见。”白起开始剖析,道:“自从苏秦倡合纵之策以来,大秦无时无刻不在顾忌合纵,就未有迎头痛击之壮举,异人公子开了先河!了得!了得!”
赞叹一阵,接着道:“若是全歼了六国联军的话,六国将会一体虚弱,十载内无法威胁大秦。到那时,大秦锐士大举东出,席卷山东,必会攻占大片大片的土地城池,不说取天下,也不说取半壁江山,至少打下三成中的一成土地城池不是问题。”
秦异人的谋划若是实现,山东六国将会一体虚弱,正是秦军大举东出的良机。十载征战,秦国不说扫灭山东六国,也不说打下半壁河山,打下三分之一的江山不是问题了。
只要这三分之一的江山落入秦国手里的话,秦国就更加强大,山东六国就更加弱小,秦国得天下就是必然了。
“寡人亦是如此想。”秦昭王重重点头,道:“可是,大秦锐士的牙齿够利吗?能不能全歼六国联军呢?”
再好的谋划也需要实力来实现,若是没有实力实现,秦异人的谋划只能是异想天开。
“是呀。”范睢附和道:“此事范睢无法决断,还请武安君赐教。”
涉及到军事问题,白起的话就是最好的权威了,谁也不能否认此点。
“赐教不敢,白起只是有一点愚见。”白起剖析道:“以大秦锐士之战力,若说要一次把六国联军全部歼灭掉,不太可能。不过,若是逐各击破的话,不会有问题,异人公子已经是智珠在握了。”
“逐各击破”这一计策,要到秦始皇时期才会大放异采,秦异人提出,在当时来说可以说是一条惊世长策。
六国联军若是集中在一起,抱成一团,即使秦军再善战,也不可能一次性全歼。若是不让六国联军集中在一起的话,以秦军的战力,完全可以一一全歼。
“白起,这事可得想好了。”秦昭王眉头紧拧着,道:“六国联兵,少则四十余万,多则六七十万,声势浩大,即使大秦锐士再善战,也不能一次全歼。长平之战,赵国五十万大军,大秦倾国出兵,历时三载,你利用上党地利,方才全歼了赵军,此事得再三思谋。”
这事太过重大,秦昭王很不放心,提醒一句。
“君上有所不知,六国联兵与长平之战大为不同。”白起详加解释,道:“长平之战,全是赵国劲卒,赵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军纪森严,号令严明,战力极强,虽不如大秦锐士,却相差不大。”
赵国劲卒与魏武卒、齐国技击之士、秦国锐士,合称“战国四大劲旅”。这四支军队,是战国时代最富传奇色彩,最具战力的军队,每一支都创造了不朽的传奇与神话,流传千古。
魏武卒,是由吴起训练的劲旅。战国初期的霸主魏国,就是靠着这支劲旅,横扫天下,令天下闻风丧胆,秦国差点被这支劲旅灭了。
齐国技击之士是由孙膑训练的,善长单兵作战。孙膑正是利用齐国技击之士的这一优点,在马陵、桂陵设伏,打败了庞涓率领的魏武卒。
秦国锐士的神话就更多了,不需要说的,那是一支无敌大军,横扫六国,统一中国,关山飞度,南收百越,北破匈奴,创造了不朽的传奇与神话。
赵国劲卒,是因为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国策而诞生,赵武灵率领这支军队在河套之地大破匈奴,打得匈奴损失惨重。这支军队战力强悍,可与秦国锐士叫板,若不是长平大战失败,他们还将再创辉煌。
“而六国联兵则不一样,六国之军训练不一,装备不一,号令不一,难以协调,就算六七十万,其战力也不能与赵国五十万大军相比。”白起的眼光很是独到,一语切中要害,道:“更重要的是,六国联兵,历来只以出兵最多之国担任纵约长。而这纵约长只图名利,不会用兵,不善战阵之道,岂能不败?”
六国联军看上去声势浩大,来势汹汹,然而,一国之军有一国的打法,他们的训练、装备、号令都不一样,完全不能与赵国劲卒相提并论。
更要命的是,历来的纵约长都是浮夸之辈,不善用兵,不善战阵之道,这是六国失败的重要原因。
还有,六国联军之间还会勾心斗角,不会抱成一团,更不可能精诚合作,矛盾很多。
“白起,你说得有理。可是,万一战败,又该如何?”秦昭王老成谋国之人,未虑胜先虑败。
“君上不必担忧,即使不利,可以退回函谷关固守便是。”白起笑道。
函谷关是秦国的东大门,只要有此关在手,六国就是出动百万大军也是无用。
第八十四章 项燕
屯留,秦军营地,中军帐。
王陵、蒙骜、桓齮、秦异人、黄石公和尉缭,以及一众将领聚在一起,正在议事。
“接得密报,齐国和燕国已经参与合纵。”王陵扫视一眼众人,道:“果如公子所料,齐燕两国早就起了合纵的心思,趁机出兵,不过是多占便宜罢了。蔺相如见到田单后,没怎么说,田单就应允出兵,还归还了魏国一部分城池。田单真狡猾,我们打生打死,他却在捡便宜。”
田单名重天下,其才智不需要说的,他不趁机捞好处就不叫田单了。
“田单不狡猾,还有谁狡猾?”王陵末了还来一句,这话颇多赞许。
以即墨一座孤城,力抗乐毅数载,田单若是不够狡猾,还不早给乐毅灭了?
“庞煖见到剧辛,一通说词说得剧辛心花怒放,归还了赵国一半城池,他就不如田单狡猾了。”王陵摇摇头,道:“田单只是归还了十座城池,做个样子罢了。齐国白得数十城,田单啊田单。”
剧辛伐赵,占领了不少城池,原本想占着不归还,谅此时的赵国也没有办法。庞煖能说会道,照着剧辛想立功的心思来说,很快就说得剧辛心情大好,归还了一半城池。庞煖不愧大才。
“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六国要出兵了。君上已经准了我们的谋划,这一次,六国出兵越多,越是要吃大亏,你们就等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吧。”王陵右手一挥,豪气万千。
“哈哈。”秦昭王得到白起的肯定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复了王陵。王陵一接到秦昭王的旨意,立时召集众将商议。
“据密报楚国出兵三十万,由春申君统领;齐国出兵十万,由后胜统领;魏王不添兵助战,默许信陵君率二十万魏军参战;赵国只有五万兵马,还是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由平原君统领;燕国十万,由剧辛统领;韩国十万,由韩开地统领。”王陵一笔一笔的细说起来,最后声调转高,道:“此次六国联军规模空前,远胜往昔任何一次,多达八十五万。”
“八十五万?”众将一片惊呼声,人人一脸的惊讶。
自从苏秦提出合纵之策,山东六国多次联军攻秦,最多的一次也才六十六万,这次竟然出兵八十五万,超过了任何一次,要他们不惊讶都不成。
“六国联军领兵者,唯有剧辛稍为象样,余者皆不够看。”王陵眼睛一翻,眼中精光暴射,笑道:“就算是剧辛,也是善于文事,不善战阵之道,我们又何足惧?”
六国联兵多次攻秦,每次都没有一员良将,导致大败亏输,惨败于秦国。这次也不例外,信陵君、春申君、平原君三人虽是美名在外,贤名天下传,却是有名无实,不过是靠养门客吹出来的名声,不足道。
至于张良的祖父韩开地,更不用说了,没甚才干,若是有张良那样的才干的话,韩国不会亡得那么快,此人不足惧。
后胜不是国舅,无能之辈,只会钻营。这次他之所以能够领军出战,就在于他随田单伐魏,捞了不少好处,而田单的身体越来越差,不可能再领兵参与联兵之事,这事就着落在后胜身上了。
六国统兵之人,唯有剧辛是天下名士,名动天下的重臣,才智不凡。不过,此人虽与乐毅同时入燕,同殿为臣,却是不象乐毅那般文武兼通,他善于文事,善于邦交纵横之道,于战阵之道却是不善长。他统领燕军,能发挥的作用并不大。
再说了,六国联军谁出兵多谁的发言权就大,燕国才出兵十万,压根儿就没有发言权。更别说,燕国弱小,一直为天下所轻,即使以剧辛之贤,他也不能左右局势。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桓齮笑得特别欢畅,道:“这次,六国无能人主持兵事,出兵越多,死得越多,我们万万不能错过这等良机,我们要一战定天下!”
“一战定天下!”众将轰然响应。
秦国征战百年,以一敌六,大战山东六国,越战越强,不就是想一战定天下吗?如今,六国出动了八十万大军,这占了山东六国相当大一部分兵力了,不说一半,至少有三分之一了。若是秦国把这八十万大军能歼灭掉的话,好处不需要想的,是个人都能明白。
“从今日起,全军戒备,随时出战,不得有误!”王陵猛的站起身,大声下令。
“诺!”众将轰然领命。
“公子,从今日起,你这中军司马可就有得忙喽。”王陵冲秦异人笑道。
大战即将开始,秦异人这个中军司马才是最忙碌的,好在有黄石公和尉缭相帮。
“将军放心,不会有差错。”秦异人信心十足。
“呵呵。我还信不过公子吗?”王陵捋着胡须大笑,极是爽朗。
XXXXXXXXX
楚国都城,郢,城郊三十里。
冠盖云集,热闹非凡,至少有数千人聚在这里,他们是在为春申君送行。
群臣人人脸上泛着笑容,极是舒畅,仿佛有天大的喜事似的。
对于楚国来说,他们最大的威风就是在合纵之时,而不是与秦军在战场上相遇。在战场上遇到秦军,楚国是完败,要多惨有多惨。是以,久而久之,楚人就养成一种习惯,他们的威风,他们的尊严,不是从秦军的利剑下拼出来,而是在合纵中“耍”出来。
因为楚国幅员辽阔,土地城池、口众多,远非其他六大战国所能比。是以,每次合纵之时,楚国都要大举出兵,争得“纵约长”的位置,号令六国联军,那是何等的威风?
尽管楚国每次当众约长,六国联军都是大败而归,输得快没裤子穿了。然而,楚人却是不知耻,以当纵约长而自豪。
今日是春申君率军出征的日子,群臣岂能不来送行?
“大楚出兵最多,这纵约长非大楚莫属!”
“大楚不当纵约长,还有谁能当纵约长?”
“比城池,比口众,比军队之多寡,谁能与大楚比?”
群臣三五成群,相聚在一起,大声议论,眼睛放光,不把六大战国放在眼里,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儿。
他们是自吹之词,却是事实,真要比城池、比口众、比军队之多寡,放眼天下就没有一个战国能与之比,就是雄视天下的秦国也不能比。
“君上驾到!”就在群臣议论之际,只听一个尖细的宦官声音响起。
一阵急促的蹄声如同闷雷般传来,只见楚考烈王乘着很是气派的王车而来,满面红光,喜悦不禁。在楚考烈王旁边站着一人,正是春申君。
此时的春申君身着戎装,盔明甲亮,精神抖擞,高昂着头颅,挺起胸膛,活脱一只打鸣的公鸡,不可一世了。
他身上的盔甲是由纯金打造,金光闪闪,还点缀了很多宝玉,上等楚玉、蓝田玉、昆山之玉不少,胸口位置更是一颗大大的夜明珠,放着柔和的光芒,就这副盔甲,价值上万金。
对于春申君来说,他是楚国的令尹,位高权重,然而,那仅仅是文事,不能统领军队。如今,终于要合纵了,可以统兵上战场,威风一番了,他能不欢喜吗?他的**儿都在透着欢喜劲头。
“恭迎君上。”群臣忙向楚考烈王见礼。
“哦约!免了!免了!”楚考烈王一口浓浓的楚音,软软糯糯,右手连挥,很是骚包。
“谢君上。”群臣谢恩。
春申君就要从王车上下来,却给楚考烈王拦住了,春申君不明所以,问道:“君上这是?”
“你为大楚出征,劳苦功高,寡人要亲手扶你下车。”楚考烈王笑得很是开心,一双眼睛都眯都到一起了。
由楚考烈王亲手扶下车,那是何等的荣耀?放眼楚国历史,能有如此荣耀的能有几多?春申君幸福得都快晕过去了,红光满面,激动不已:“君上,这使不得,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的?”楚考烈王不由分说,先一步下车,然后亲手扶着春申君下车。
群臣看在眼里,大是艳慕,恨不得取代春申君。
楚考烈从内侍手中接过酒爵,递给春申君,笑道:“春申君,你为大楚出征,抗暴秦,解天下之危难,寡人就用此爵祝你马到成功!”
“谢君上!臣定不辱使命。”春申君忙道。
君臣二人举爵对饮,一饮而尽。
“哈哈!”楚考烈王甚是欢喜,右手一伸,侧手道:“春申君,请!”
“谢君上。”春申君谢过,脚一抬就要上马,却给楚考烈王伸手扶着,这才飞身上马。
楚考烈王亲手相扶,这是何等的荣耀,群臣看在眼里,又是好一通艳慕。
“君上,臣定不辱命。告辞!”春申君一抱拳,一拍马背,疾驰而去。
春申君带人疾驰,喜悦不禁,在马上发出畅快的笑声,仿佛他已经打了天大的胜仗似的。
然而,疾驰不过三十里,就被人拦住了,只见前面一支军队拦路。
这支军队人数不算太多,不过数千人,却是列阵在大道上,这让春申君极为不爽,脸一沉,大喝道:“前面是谁?来人,立时发兵,给我剿灭。”
“这是项燕的江东子弟兵。”李园睁大眼睛一瞧,忙禀报。
第八十五章 江东子弟兵
“项燕?他怎生在这里?”春申君眉头一挑,大是不爽,沉声道:“把他叫来。”
立时有亲卫前去办理。
春申君眉头紧拧着,打量着这支拦路的军队,道:“久闻项燕之军善战,果是如此?”
“春申君,项氏子弟兵能征善战,大楚闻名啊。”李园朝列成阵势的项燕军队一指,道:“春申君你瞧,这些子弟兵身材高大,健壮如牛,腰板挺直,如同长戟,这是训练有素啊。再有,他们人人身上有着一股杀气,很是骠悍,这是他们出生入死磨练出来的杀气。”
春申君睁大眼睛,死命的打量着这支军队,果如李园所言,行列整齐,很是骠悍,一瞧便知是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精锐。
“嗯。这个项燕看来有些本领,治军不错嘛。”春申君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快步而来,此人健壮如牛,走起路来虎虎生威,震得地皮都在颤抖。更难得的是,此人有着一股子威势,举手投足间威严自生,顾盼生雄,让人不敢轻视。
他一身精铁盔甲在身,盔明甲亮,走起路来铁甲铿锵,平添几许威风。
这人年岁并不大,不过三十来岁,双眉如剑,斜插入鬓,眼睛明亮有神,透着睿智。
“项燕见过令尹。”这就是项燕,来到近前,冲春申君见礼,声若洪钟,震人耳膜。
春申君并没有说话,把项燕好一通打量,冷声道:“项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我的路。说,谁指使你做的?”
春申君是楚国令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项燕竟然拦他的路,他岂能不气?他非常非常生气,语气极为不善。
“令尹切莫气恼,容项燕细说。”然而,项燕却是不慌不忙。
“说吧。”春申君颇为不耐烦,若不是看在项燕是楚国世家大族项氏之人,早就把他赶走了,哪能给他说话的机会。
“令尹勿恼,项燕此举并非冒犯令尹,而是前来投奔令尹。”项燕的话让春申君想不到。
“投奔我?你这话何意?”春申君的眉头拧着了。
“令尹是知道的,我项燕有志于军旅,却不得志,不得已而出此下策,把子弟兵放在这里,还请令尹检视。若是令尹看得上眼,就让项燕随军出征。”项燕直道来意。
“哦。你倒是有心了。”春申君一拍马背,道:“去瞧瞧。”
“令尹,请。”项燕忙侧身相请。
在项燕的陪同下,春申君策马而来,很快就到了江东子弟兵面,睁大眼睛细细审视。
只见这支子弟兵个个身材健壮,如同公牛似的。他们腰板挺直,如同标枪,站立如松,一瞧便知是训练有素。更难得的是,他们的装备极为精良,清一色的铁兵铁甲,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夺人目睛。
这支子弟兵与一般的楚国军队不同,他们透着骠悍之气,身上散发着一股杀气,让人生畏,很明显,这是从血与火中磨练出来的精锐。
“好!”适才是远观,眼下是近瞧,方才发现这支子弟兵更加精锐,春早君忍不住赞声好。回头把自己的亲卫一阵打量,大是摇头,他的亲卫与这支子弟兵比起来,有着云泥之别。
这才叫军队!
他的亲卫那不叫军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若是两支军队交战,他毫不怀疑,他的亲卫会在很短时间内被这支子弟杀得片甲不留。
“令尹可入得了眼?”项燕脸上泛着笑容,问道。
“不错!不错!非常不错!”春申君大声赞好,道:“久闻你善于练兵,善于用兵,果是不假。你是项氏之人,你前来投奔我,可有所求?”
如此精锐的子弟兵春申君没有理由拒绝,不过,他很清楚这支子弟兵对于项氏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项氏的支柱,项燕如此相投,必然有他的条件。
“令尹,项燕别无所长,唯善兵事,若蒙令尹不弃,项燕愿在令尹帐下效命。”项燕眼里精光一闪。
“这不是问题,这么着吧,你做左将军。”春申君笑道。
“谢令尹。”左将军是个重要军职,项燕颇有些意外,紧接着又是大喜,忙道谢。
“还有吗?”春申君盯着项燕问道。
“令尹见爱,项燕已是感激不尽了,项燕实无所求。”项燕忙道。
“呵呵。”春申君一双眼睛在项燕身上打量,笑得特别开心,指点着项燕,道:“项燕啊项燕,听闻你狡猾如狐,果是如此。你明明是有所求,却是要我说出来。好吧,我就说出来。”
项燕不动声色,如同木桩一样站着。
“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有两件事相求。第一件,你剿灭庄跻之功未被赏赐,你想要我为你请功,可对?”春申君紧盯着项燕问道。
“令尹眼睛雪亮,项燕正有此意。”项燕直接承认了。
“第二件,你是想为你的家族请得江东之地,可对?”春申君对于世家大族的争斗是门儿清,虽然他治国不行。
“若令尹成全,项燕愿效死。”项燕信誓旦旦的道。
“只要你在军中立功,我就准你这两请。”春申君点点头,答应了。
“谢令尹。”项燕大喜。
就这样,项燕率领江东子弟兵加入了春申君的队伍,参与了合纵。
提到项燕,朋友们都不陌生,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楚霸王,想到项梁,这事得交待一番。
楚国虽是列于七大战国之列,却与另外六大战国不同,很不相同。因为楚国是由荆湘之地发展起来的,最开始的时候,是熊氏当国,与周天子叫板,不鸟周天子。
周天子下令征伐楚国,楚国虽然实力不及,却是让周天子很不好受。最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周天子要楚国进贡祭祀用的茅草,楚国答应了。周天子提的这条件不叫条件,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脸罢了。
楚国名义上向周天子称臣了,其实却是自成体系,是国中国,周天子的号令在楚国就是放屁,没人理会的。
而楚国的实权为世家大族所把持,整个楚国主要是由王族、屈、昭、景、黄、项六姓瓜分,剩下的部分,就是中小世家的势力。
这些世家不仅在朝堂上身居高位,出将入相,还拥有大片大片的封地。这些封地很大,其幅员不下于韩、燕这样的弱小战国,相当于现在的三两个省那么大。
如此大的封地就带来了另外的问题:世家大族对于楚王的号令阳奉阴违,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王族并非不想对付这些世家大族,却是拿这些世家大族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有土地,有城池,有钱粮,更要命的是,他们还有军队。
有了军队,谁会听王族的?虽然这些世家大族没有摆明了不听号令,却是想尽办法违背王命,为自己的家族争取最大利益。
这种尾大不掉的情形,令楚国王室很是苦恼,很想改变,却是不能成功,因为一旦露出这种苗头,就会遭到世家大族的一致抵制。
吴起在楚国的变法就是因此而告终。吴起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扑到楚王尸身上,楚国世家大族一样把他射杀了,连王尸都伤害了,由此可见楚国世家大族的胆儿有多肥了。
这些世家大族掌握的军队就叫:子弟兵!
对于我们现代人来说,“子弟兵”是一种亲切的称呼,有着血肉相连、相亲相近的意思。这个词起源于战国时代,起源于楚国,在当时就是“私兵”的意思。
楚国五大世家,屈、昭、景、黄、项这五大世家中,也出了几个很有名的人物,屈原出自屈氏,春申君出自黄氏,项燕出自项氏。
在这五大世家中,项世是最为弱小的,因为他们是后来才成为世家大族,而不象屈、昭、景、黄这四大世家那样源远流长,积累雄厚。项氏原本是个中型世家,之所以能成为楚国的大世家,就在于项燕。
项燕他做了一件令整个楚国为之侧目的大事,那就是他剿灭了庄跻。
庄跻是楚国中型世家庄氏子弟,因为庄氏卷入一场阴谋中,面临灭族危机,庄跻一不做二不休,率领族人举兵造反。他率领族人乔装成庶民,进入都城郢都,大肆攻击官署,更是包围了王城,使得整个郢都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尽管如此,庄跻的实力不济,当楚国军队赶到后,庄跻就败退了。逃离郢都后,庄跻就成了流寇,四处流蹿,进入岭南,后又回到楚地,再到滇地,自立为国,与楚国为敌,攻打楚国湘水一带,令楚国很是头疼。
楚国多次进攻,都是大败而归,弄得楚国无可奈何。
年轻的项燕应该是看到剿灭庄跻的好处,可以为他的家族带来数不尽的利益,他就训练了一支子弟兵,率领这支数千人的子弟上路了,前去攻打庄跻。这一征战就是好几年,转战万里,在没有得到楚国一兵一卒支援的情况下,他硬是把庄跻给灭了。
如此一来,项燕名声大起,成为楚国的俊杰,更是很得江东人的民望。
然而,其他的大世家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家族崛起,用尽一切办法阻止破坏,项燕剿灭庄跻已经有些年头了,他的功劳却是迟迟不能得到赏赐,这令他着恼。
这次,春申君出征,他看到了机会,前来投奔春申君。
第八十六章 敌变我变
有了项燕这个精通军事的大将前来相投,春申君的心情着实好,他与项燕并骑而行,笑着问道:“项燕,这次六国联军八十五万大军,远远超过往昔任何一次联军,这次,暴秦一定会大败亏输!一定会大长山东志气!”
这次联军八十五万,其规模远远超过了任何一次,这着实让人振奋,要春申君不欢喜都不成,他一张嘴都裂到耳根了。
项燕的眉头微微一挑,却是没有接话。
春申君也不以为意,笑得更加欢喜了:“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做纵约长,号令六国联军,大破秦军,为大楚立上一件奇功。”
自从苏秦提出合纵到如今,历时数十载,多次联兵,齐压函谷关,就未有一次能打败秦国的事儿。不仅没有打败秦国,反倒是被秦国打败,陈尸数十万,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若这次春申君当上纵约长,号令六国之兵,打败秦军的话,就是开了先例,还真是奇功一件。
他是越想越欢喜,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令尹英明。”李园他们忙颂扬。
一时间,马屁冲飞。
然而,项燕却是眉头拧得更紧了,紧抿着嘴唇,微微摇头。
“项燕,你为何不说话?”春申君看在眼里,颇有些不爽。如此令人欢喜的事儿,说几句让人开心的话,你会死啊?
“令尹莫怪,项燕若是说话,令尹必然生气,是以项燕不敢说。”项燕直言。
“你这什么话?不想说就莫说。”李园喝斥道。
“你说,我不生气。”春申君也有些不爽,却是故作大度。
这么多人凑他的趣,项燕不说话,这是太不给他面子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得不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儿。
“既如此,那我就直言了。”项燕犹豫了一下,道:“敢问令尹真想做纵约长?”
“闭嘴。”李园脸一沉,沉声喝道:“历次合纵,这纵约长都是大楚担任,令尹不做纵约长,谁能做?”
头一昂,胸一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儿。
纵约长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联军总司令”,当上纵约长,就可以号令六国之兵,八面威风,这是楚国一直想得到的职务。
“若令尹一心要做纵约长,一心要击败秦军,就请令尹听我一言。”项燕眉头一拧,道:“若我所料不差的话,秦军设了一个天大的阴谋在等着我们。若我们还象以往那般,一定会遭到前所未有的大败,八十五万大军能有几多回转?”
春申君的眉头拧得很紧,成一个川字,死盯着项燕,半饷方道:“项燕,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大军出征,你竟然说如此不吉利的话,你这是何意?我们八十五万大军,就不信还打不败秦军?”
刚刚出征,应当说点好听的,吹捧一番,图个吉利。项燕开口闭口要打败仗,这还真的扫兴,春申君已是怒气上涌了。
“我这是第一次参与合纵之战,而令尹已经参与多次,说到合纵联兵令尹比我更清楚。项燕斗胆,敢问令尹六国历次联兵,为何总是大败而归?”项燕的声调略有些转高,问的问题已经很尖锐了。
这问题,无数人想过,有无数种说法,很难有高明见解。一般遇到这种情形,六国就相互扯皮,你指责我,我指责你,莫衷一是,没有定见。
“秦人狡猾,屠夫白起善战。”春申君想了想道。
“令尹此言差也。依项燕愚见,非秦人狡猾,非白起善战,而是六国自己打败了自己。”项燕这话有些绕,春申君颇为糊涂,却听项燕为他剖析道:“六国联军看上去声势浩大,数十万大军齐压函谷关,那是何等让人振奋的事儿。然而,细细思之,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各国之军有各自的打法,装备不一,训练不一,号令不一,构心斗角,你被攻击了,我见死不救;我被攻击了,他见死不救;他被攻击了,我见死不救。如此之军,还能不是乌合之众?”
这话很尖锐,尖锐得让人难以接受,却是实情。春申君紧拧着眉头,想了半饷,叹道:“项燕,你不愧是知兵之人,一语切中要害啊,诚如你所言,六国联军不如一国之军那般协调,那般如臂使指,被秦国所趁。”
“还有,六国历次联兵,未有良谋,这也是致败之由。”项燕的声调转高,冲春申君一抱拳,道:“若令尹一心要做纵约长,请容项燕为令尹谋划一二。”
“好好好!”春申君很想建功,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事儿,吹嘘是他的最大本事,打仗是他最臭的本事,他极需要项燕这样精通兵道的人为他出谋划策,当下大喜。
“依你之言,我们这次联兵该当如何出战?”春申君盯着项燕问道。
“令尹,请容项燕从秦军说起。”项燕侃侃而谈,道:“纵观历次合纵之后,秦军都是固守函谷关,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固守,待六国粮草匮乏,不战而退。而这次,秦军却是反其道而行之,驻守在屯留,不进不退,令尹可知秦军之谋?”
这问题,就是春申君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明白,眉头紧拧着,沉思一阵,毫无头绪,道:“你说说看。”
“若我所料不差,秦军这次是准备把我们全歼。”项燕一口道破秦异人之谋。
“哈哈!”春申君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道:“项燕啊项燕,你也太高看秦军了吧?秦军是很能打,骁勇善战,可是,我们是八十五万大军,不说别的,就是站在那里让秦军杀的话,秦军也得杀很久吧?秦军无论如何不可能把我们全歼。除非秦国出动两百万大军,秦国有那么多军队吗?”
八十五万大军站在那里不动,不还手,任由秦军去杀,也要杀好久,也要把秦军累个半死,春申君这话有理。
“若我是秦军将领,我就不给六国联军集结在一起,抱成一团的机会,在他们开进的路上,逐一击破。”项燕的军事才干了得,眼光很是独到,竟然把秦异人的谋划全面洞悉了。
“这……”春申君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了,再也笑不下去了。
项燕所言太有道理了,若秦军真要如此做的话,六国联军压根儿就集中不起来,遇到骁勇善战的秦国锐士,还有不被全歼的?
六国联军若是集结在一起,抱成一团的话,秦军还真没法下手。若是分散开来,谁都不是秦军的对手,覆灭也就是必然的结局。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春申君额头上见汗了。
要是被秦军逐个击破的话,他建功立业的美好愿望就成为了泡影。
“依我之见,令尹当立时派人联结五国,找一个万全之地,容六国大军赶到后,再一起进军。如此一来,秦军就无法下手了。”项燕的办法切实可行。
“好!这就去办。”春申君想了想,采纳了这一建议,立时派人去联络五国。
“项燕,你又是怎生想到的?”春申君吩咐完后,又有些不明白了。
秦军逐个击破,开了一代先河,还没有一部兵法记载,春申君还真是想不明白。
“令尹有所不知,我击破庄跻就是靠的此法。”项燕笑着解释,道:“昔年,我率数千子弟兵前去剿灭庄跻,转战万里,未得大楚一兵一卒的补给,未得大楚一钱一粮,一切的一切,我不得不精打细算,小心再三。这情形,与秦军今日情形极为相似。”
眼中精光闪烁,道:“庄跻所在的滇地,山险水恶,地形极为复杂,大军集结不易,这正好利于我行事。庄跻的军队不能在一处驻扎得太多,分成很多部分,我就一个一个的歼灭,最终灭了庄跻。”
滇地,也就是现在的云南,那里地形复杂,有些地方很是险恶,要想驻守大军几乎是做梦。这正好便宜了项燕,可以逐各击破。
“哈哈!”春申君大笑,道:“天佑大楚啊,幸得有你项燕将军前来相助,要不然的话,这次联军后果堪虞啊。”
笑了好一阵,这才得意的道:“如此一来,我们早早在一起,八十五万大军齐进,那是何等的声势?虎狼秦人,看你们还怎生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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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留,秦军营地,中军司马大帐。
秦异人正在埋头处理军务,战争即将打响,这军务多如牛毛,秦异人是忙得团团转,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幸好有黄石公和尉缭相助,二人虽然才干非凡,也是忙得连歇息的功夫都找不到。
“公子,公子。”就在这时,只见孟昭快步进来。
“何事?”秦异人放下手中的军务,抬起头来,问道。
“这是顿弱送来的消息,这是姚贾送来的消息。”孟昭把两份消息递给秦异人。
秦异人接在手里,展开一瞧,脸色大变,眉头拧在一起。
“公子,发生何事了?”黄石公和尉缭齐声问道。
“敌情有变。”秦异人沉声道:“六国联军要先集结,再来攻击我们。”
“啊!”黄石公和尉缭齐声惊呼。
秦异人的谋划,最根本之处就在于,不能让六国联军集结在一起,不能让他们抱成一团。一旦六国联军集结在一起,抱成一团的话,秦军就失去了机会,反而对秦军不利了。
这是最坏的情况,竟然成真了,即使以黄石公和尉缭二人的胆识,也是惊讶不置。
“这也没什么,敌变我变就是!”秦异人眼中光芒闪烁。
第八十七章 伏击信陵君
邯郸城郊,信陵君驻军处,中军帐。
信陵君正与毛公、薛公、侯赢他们在议事。虽然朱亥立下大功,于他有再生之德,却是因为上次撕破脸皮,隔阂大生,难以消除,已经不能参与此等之事了。
“这次合纵,这纵约长无论如何是我的。”信陵君信誓旦旦。
纵约长能够号令六国联军,非常威风,信陵君想当这纵约长倒不是为了耍威风,而是因为这对他太重要了,他要建立更大的功业。
好不容易,信陵君手握二十万魏军,小胜秦军一次,让他受损的名声有所恢复,却还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程度。若是这次当上纵约长,号令六国联军,再打败秦军,就可以建立更大的功劳,让他的美名如日中天,到那时,谁也奈何他不得。
即使是魏王,也得老老实实巴结他。他想要成就大事,就容易多了。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号令六国联军,就可以趁此机会与另外五国结交,若是能得到这五国的支持,他当上魏王的希望就更大了。
这对于信陵君来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绝不能错过。
“这纵约长非信陵君莫属。”侯赢当然知道纵约长对于信陵君的重要性。
“只怕春申君未必赞同。”毛公眉头一拧,沉吟着道:“纵约长历来是楚国的囊中物,春申君垂涎已久。”
合纵数十载,纵约长几乎都是楚人在担任,春申君也想建功立业,他岂能把如此美事让给信陵君?
“这事倒是棘手。”薛公的眉头拧着道:“按照合纵的规模,历来是出兵多者任纵约长,楚国这次出兵三十万,春申君已经视为囊中物了。”
“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据理力争。”毛公想了想,道:“信陵君打败秦军,美名大起,可以以此点游说,定有不错的奇效。”
“还有,楚国任纵约长数十载,却是没有一次胜仗,伊阙之战更是死伤无数,秦军斩首三十余万,这让天下寒心,我想天下人都想换个纵约长。”薛公是个精明人,很会找荐子。
伊阙之战是六国合纵联军,准备攻秦,而白起临危受命,第一次独立引兵上战场,展现了杰出的军事才华,他的第一仗干脆利索,一仗打下来,秦军斩首三十余万,让六国联军伤亡过半,这是非常惊人的大胜仗了。
这一战,对六国来说,那是恶梦,数十年过去了,一提起这事定然让六国心惊胆跳。若以此等事来为信陵君争纵约长,很是有利。
“呵呵。”信陵君大是欢喜,发出一阵畅笑声。
“禀信陵君,春申君的书信。”就在这时,有门客进来,把一封书信呈上。
信陵君接在手里,展开一瞧,冷冷一笑:“春申君,你真以为你是纵约长?”把书信一扔,很是轻蔑。
“信陵君,春申君如何说?”侯赢忙问道。
“他说,要我率军前去与他汇合,避免被秦军逐各击破。哼,他真当他是纵约长了?”信陵君很是不爽,道:“传令,先不动,过些时日,我们再去就是。”
XXXXXXXX
屯留,秦军营地,中军大帐。
秦异人和黄石公、尉缭他们快步而来,王陵正在公干,一见秦异人到来,忙抬起头,问道:“公子,可是有事?”
“有大事。”秦异人忙把情形一说。
“这……有能人啊。”王陵双眼一翻,精光暴射,如同利剑似的。
“是啊。”秦异人点头,道:“先把六国之军集结在一起,再向我们压来,这的确是一个妙法,可以避免被我们逐个击破。”
“把蒙骜、桓齮找来,还有王翦也找来,我们好好议议。”王陵想了想,大声道。
王翦不过是千夫长,还不是秦军重将,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大事。不过,他足智多谋,精明过人,很得王陵他们赏识,王陵这是破例。
对这处置,秦异人自然是没有异议,未来的主将要是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大事,谁还有资格?
很快的,蒙骜、桓齮、王翦他们赶来,得知经过后,好一通诧异。
“这是谁出的主意?击中我们的要害了。”桓齮眉头拧得很紧,沉吟着道:“此人一定精通兵道,这会是谁呢?”
六国虽然不如秦国,并非没有能人,相反还有很多不错的良将贤人,只是没有被用好罢了。象廉颇、乐毅,都是了不得的大才,若是用好的话,用对秦军造成天大的麻烦,问题是他们没有什么机会。
遍观六国领兵大臣,就没有一个是精通兵道的良将,要王陵他们不奇怪都不成。
“公子,给。”就在这时,孟昭快而来,把一份消息递给秦异人,道:“这是顿弱刚刚送到的。”
秦异人接过一瞧,眉头一拧,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惊诧,道:“是他!”
“谁?”王陵、蒙骜、桓齮、黄石公、尉缭和王翦目光齐刷刷集中在秦异人身上,大是疑惑。
“是项燕谋划的。”秦异人回过神来。
“项燕?这是谁啊?没听过。”王陵、蒙骜、桓齮狠狠摇头,没有听过项燕的名头。
此时的项燕,还不是楚国的大将,不过是个年轻的军官罢了,不为人知,王陵他们当然没有听过他的名头。
“是他!”王翦、黄石公、尉缭三人却是颇为诧异。
“你们知道项燕?”此时的项燕还未出名,三人却是知道,这让人很是惊讶,秦异人紧盯着三人问道。
“听说过他的一些事儿。”王翦道:“此人本是楚国项氏子弟,好奇谋,善兵道,不甘人下。在江东招蓦一批子弟兵,训练之后,率领这支为数数千的子弟兵前去剿灭庄跻。在没有得到楚国一兵一卒,一钱一粮补给的情形下,他硬是把庄跻给剿灭了。此人是号人物。”
“没错,此人不容小觑。”黄石公和尉缭齐齐点头,大声附和。
“不错!王翦不错。”秦异人大声赞赏。
王翦才升任千夫长,是高级军官罢了,在此之前,他不为人知,竟然能知道项燕的事迹,这太难得了。
“惭愧!惭愧!”王陵、蒙骜和桓齮直摇头,一脸的羞愧。
他们是秦国的重要将领,他们竟然不知道项燕,实在是让人羞愧。
“此人能以区区数千之众,剿灭庄跻,是一号人物。”王陵眉头紧拧着道:“轻视不得。”
庄跻之乱,让楚国很是苦恼,楚国多次派兵进剿都不能成功,项燕硬是成功了。更别说,他还是在没有得到楚国一兵一卒,一钱一粮的补给,完全是靠自己,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说是奇迹也不算过份。
“既然楚国有如此一号人物,更有春申君这个令尹想当纵约长,六国之军集结在一起,也就是必然了。我们想要再逐个击破,已是不可能了。”蒙骜沉吟着道:“我们已经没有战机了。一旦六国联军集中在一起,抱成团,反而对我们不利,我之意,我们应当撤退,回到函谷关坚守,能战则战,不能战就固守。”
项燕这一意外搅局,完全打乱了秦军的谋划。若是六国之兵联结在一起,声势浩大,即使以秦军之善战,也是没有机会。不仅没有机会,反而对秦军不利,早日撤退,回到函谷关坚守,不失为上上之策。
“我赞成!”桓齮大声附和。
“我也是如此想。”王陵也赞成。
秦异人沉吟不语。
“公子,你之意呢?”王陵问道。
蒙骜和桓齮死盯着秦异人,很是期待。
若是在邯郸之败以前,他们是绝对不会把秦异人放在眼里,如今嘛,他们是有事就要听取秦异人的意见,这是大好事。
“我在想,即使项燕知兵善谋,他也无可奈何。”秦异人沉吟着道:“你们要知道,六国联军看上去很是了得,声势浩大,实则对大秦没多大威胁。六国之间必然会生事,只要我们与之对峙便成。即使不会生事,我们也可以制造事端,让他们窝里斗。”
“公子,这要如何制造事端?”桓齮忙问道。
“有两个机会。一个是这纵约长之争,历来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都想当纵约长。往昔,楚国出兵多,皆为楚人担任纵约长,别国虽是艳慕,却是无可奈何。这次不同了,信陵君也会瞄上,他与春申君之间必然会有一场争斗,这是我们的机会。”秦异人思索着道。
众人重重点头,大是赞成这话。
信陵君暗藏雄心,想当魏王这事天下皆知,有如此捞声望的机会,他绝不能错过,这纵约长之争就是必然了。这一争,往往要争出事,这已经为历史所证明。
“即使他们不争,我们还可以在六国之间制造不和嘛。我想,后胜对于建功立业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秦异人脸上泛着微笑,怎么瞧怎么象狐狸的笑容,透着狡猾。
后胜盯着丞相位置,却是没有资本,若是有机会建功立业,他一定不会错失,这事值得利用。
“公子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先不退兵,与六国联军对峙一番,再视情形而定。我赞成。”王翦率先赞同。
“我也是此意。”黄石公和尉缭齐声赞同。
“公子所言透彻,我也赞成。”王陵、蒙骜、桓齮三人对视一眼,达成一致。
于是乎,秦军按兵不动,准备与六国联军对峙。
这天,秦异人接到一个消息。
“公子,信陵君按兵不动,还在邯郸城外。”黄石公忙向秦异人禀报。
“什么?信陵君不动?哈哈!信陵君,你这次死定了!”秦异人猛的站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精光暴射。
第八十八章 异人定计
“公子,这的确是干掉信陵君的一个好机会,绝不能错失!”黄石公很是振奋,眼中精光暴射。//23文学网.本站无广告无弹窗更新快全文字亲,如果喜欢请多多分享给大家//
以他的眼光,哪会看不出来,信陵君迟迟不与另外五**队汇合,那是自寻死路。
“信陵君自高自大之辈,这次他怕是再劫难逃了。”尉缭也是明白这消息的重要性。
“走,去见王将军。”秦异人大是振奋,带着二人直奔王陵的中军大帐。
王陵正在公干,见到秦异人进来,抬起头来,笑道:“公子,又有重要军情了。”
若无重要军情的话,秦异人不会前来,更别说,还把黄石公和尉缭二人带来了。
“信陵君在邯郸城外,按兵不动。”秦异人笑道。
“太好了!”王陵猛的站起来,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杀气腾腾,大笑:“信陵君,你这是自寻死路。本将正愁没机会报仇呢,你就把机会送给本将,本将要是错失了,我就不叫王陵。”
王陵是宿将,以他的眼光自然是看得出这是报仇雪恨的良机。
这消息太重要了,立时把蒙骜、桓齮和王翦他们找来,他们得知这消息后,异常振奋。
“信陵君啊信陵君,这次要是让你逃过此劫,我就不叫桓齮!”桓齮双手紧握成拳,死命的晃着,牙齿咬得格格响。
“报仇雪恨的时候终于到了。”蒙骜亦是振奋,却是颇有些不解,道:“不与五国大军汇合,按兵不动,信陵君这是为何呀?”
与五国大军汇合在一起,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信陵君却是不动,他此举还真是让人费解。
“是呀。”王陵、桓齮、王翦都是一脸的迷糊。
“这有何奇怪?”秦异人笑道:“依我对他的了解,此人沽名钓誉,欺世盗名,却又自高自大,自视极高。集中六国联军之事,出自项燕之手,是以春申君的名义发出书信,要他赶去汇合。而信陵君此次对纵约长是志在必得,他岂能乖乖听从?他是想以此来告诉春申君,这纵约长该当归他。”
众人齐齐点头,大是赞同这话。
这些人中,若论谁对信陵君最是熟悉,舍秦异人其谁乎?秦异人与信陵君交手的次数太多了,秦异人对信陵君最是了解。
“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谋划谋划,如何全歼信陵君。这一次,我们一定不能让信陵君逃掉了,一定要活捉信陵君!”王陵信誓旦旦。
“走!去写放山水那里说。”桓齮心直嘴快,大步一迈,直奔“写放山水”所在的帐幕。
写放山水,类似于现在的沙盘,把山川地理按照一定比例做成模型,这对于行军打仗极为重要,秦国在这方面做得特别好。现代考古发现这方面的资料,让人赞叹。
存放写放水山的地方在中军大帐旁边,是一个巨大的帐幕,由铁鹰锐士镇守。
众人到来,进入帐幕,只见占地好大一块地方,以屯留为中心,周围千里之地的山川地理可以一眼尽览。而且,这些模型做得非常好,让人一目了然。
秦国就是秦国,虽然被后人骂为暴秦,然而,秦国在很多方面取得的成就,就是以我们现代的眼光去看,仍是让人震惊。诸如,秦国粮仓散落的谷物到了两千多年后仍是完好无损,兵马俑里的箭簇误差不超过0.02毫米……这是何等的惊人。
王陵拿起一根棍子,在写放山水上指点着,道:“信陵君在这里,他要赶去与五国之军汇合,要从这里经过,行军近五百里。我们就有机会了,在半道上邀击他。”
一边说,一边用手中的棍子在写放山水上划动,一条行军路线就出现了。
不愧是宿将,他选择的路线让人赞同,没人有异议。
“这次,我们是要全歼信陵君,不能让他逃掉。是以,我们要选择一个好的地形,把二十万魏军全部装进去。”王陵杀气腾腾,若是信陵君在眼前的话,一定会被他撕着吃了。
以秦军的战力,要击溃魏军不是问题。问题是,王陵是要全歼信陵君,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若是按照兵法,要想全歼二十万魏军,就需要五六十万大军才能成功。魏军打不过,难道还不会逃吗?要让魏军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就必须要先把魏军围住,这就需要数倍于魏军的秦军方能完成。
象长平大战那样,“等而围之”,五十八万秦军全歼了五十万赵军,那是白起利用上党的地利完成的,那是个特例。
“没错!一定要让信陵君匹马无还。”众人齐声附和。
“这里不错。”王陵手中的棍子指点在一处山谷上,道:“这里两侧高山,只间只有一道峡谷,若是我们在这里设伏,一定可以全歼魏军。”
王陵选择的地形非常好,两侧是高山,只有一条道从峡谷中通过,若是信陵君从此通过,一定会被秦军全歼。
“不错!这里最适合设伏了。”众将齐声赞同。
黄石公、尉缭和王翦也是重重点头,大为赞成。
唯有秦异人沉吟不语。
“公子,你以为如何?”王陵发现秦异人不说话,冲秦异人问道。
他这一问,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秦异人身上。
“我以为,你在此处设伏,信陵君绝不会上当。”秦异人摇头道。
“公子,你这话就不对了,这里是最佳设伏之处。”心直嘴快的桓齮叫嚷着道。
“正因为这里是最佳设伏之地,信陵君才不会上当。”秦异人剖析道:“你们没有与信陵君交过手,不知道他的为人。而我,却与他多次交手,对他极是了解,此人心性坚忍,极为小心。更别说,他对大秦打从心里惧怕,他一定会小心翼翼,派人再三侦探,确定没事之后,方能进军。”
秦国雄视天下,令山东六国谈秦色变,即使是信陵君亦不例外。他虽然是按兵不动,要与春申君叫板,却是明白,他不与五国之兵汇合,他很危险,是以,他一定会小心翼翼。
秦异人的剖析非常有道理,很能说服人。
“公子所言有理。”黄石公、尉缭和王翦率先赞同。
“真不能在这里设伏?”王陵不信。
蒙骜和桓齮也是不信。
“千真万确。”秦异人的声调不高,却是非常笃定。
“这个……”王陵、蒙骜和桓齮迟疑不决。
“你们试问一下,有谁比我更了解信陵君?”秦异人笑问一句。
他们之中,最了解信陵君的必然是秦异人,王陵无话可说,问道:“依公子之言,那该如何处置?”
“我们依然是设伏,是在这里。”秦异人抓起木棍,在写放山水上一点。
“这里?”一片惊讶声响起,出自王陵、桓齮、蒙骜、黄石公、尉缭和王翦之口。
惊呼之后,他们就是脸上泛着笑容,不住摇头,打量着秦异人,虽然没有说话,那意思已经很明白,秦异人不知兵啊。
不能怪他们,实在是秦异人指点处让人无语,因为他选择的是一块开阔地,四通八达,绝不是设伏之地。
“公子,这里地势开阔,四通八达,非设伏之地也。”王陵笑言道:“纵观诸子百家,兵书战策,古今战史,就未有如此设伏。这事不行,不行。”
“是呀,这哪里行。”众人齐声附和。
黄石公、尉缭和王翦虽然没有附和,其意已明,这里真不是设伏之处。
“兵法嘛,是人创造的。兵书所无,并非不可能。”秦异人仿佛没有看见他们那副样儿似的,侃侃而谈,道:“你们好生想想,古有‘冬不用兵’之训,武安君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河内之战在大冬天进行,打了魏国一个措手不及,等到大秦打完了,魏国还没有来得及调兵呢。你们都是参与此战之人,你们就忘了?”
河内之战,是白起的大手笔,他打破了“冬不用兵”的古训,偏偏选在冬天用兵,打得非常漂亮,秦军行动神速,占领了河内之地后,魏国还没有来得及调兵。
“这……”王陵、蒙骜和桓齮三人亲身参与此战,深知秦异人所言不虚。
当年,他们乍闻白起的谋划,也是惊疑不定,与今日之情形很象。
“长平之战,你们不会忘了吧?”秦异人接着道:“按照兵法,‘十则围之’,要想全歼赵国五十万精锐,就需要五百万大军方能完成。然而,武安君却是‘等而围之’,利用上党之地利,大秦用五十八万大军就把赵国五十万大军全歼了。这事才过去,你们还记忆犹新吧?”
战国时代,战争频繁,哪年哪月没有仗打?正是因为战争极为频繁,大大的促进了军事科学的发展,打破了很多军事常规。
说到设伏,孙膑是大家,他两次设伏,重创了魏武卒,射杀了庞涓。
说到用奇,非白起莫属。河内之战,他打破了“冬不用兵”的古训;长平之战,他创造了“等而围之”的奇迹,用五十八万秦军全歼了赵国五十万精锐。
说到善于利用科技武装军队,非吴起莫属。他训练的“魏武卒”就是利用当时最为先进的钢铁武装起来的,战力极为强悍。
说到用奇与设伏完美结合在一起,莫李牧莫属。李牧善藏飞骑,善于在不能设伏之处设伏,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象匈奴、秦国都在他手下吃过大亏。
说到既能把政治和军事完美结合在一起,非王翦莫属。王翦洞悉争霸之战与灭国之战的不同,他主张能不杀就不杀,能少杀就少杀,能用政治手段解决的就不用军事手段,正是因为他有如此独到的眼光,才被秦始皇选为主将。
秦异人所言又是打破军事常规,要们不惊奇都不行。
第八十九章 信陵君入伏
在敌人想不到的开阔之地设伏,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是李牧的首创。他在岱海附近的开阔之地设伏,匈奴一个不察,撞了进去,被李牧打得大败而逃。此战之后,人们这才恍然,原来还可以这样设伏。
后来,他又用这办法对付秦军,打得秦军大败。其中,樊于期违抗军令,擅自行动,是秦军失败的重要原因,樊于期的部下被李牧全歼了,他怕了,不敢回秦国,只得逃走。后来,他逃到燕国,卷入了刺杀秦始皇的行动。
秦异人把这一设伏之法提前了十几二十年,打破了军事常规,不拘泥于兵法,要王陵他们不惊奇都不行。
黄石公、尉缭和王翦这三人不愧是兵法大家,率先反应过来,眼里精光闪烁,齐声赞好:“妙!妙!绝妙!”
他们已经明白秦异人为何如此设伏。这事,秦军想不到,信陵君就更想不到了,他一定不会察觉,一定会撞入秦军的埋伏中。
王陵、蒙骜和桓齮三人若有所悟,微微点头。
“公子之所以要在这里设伏,就是要打信陵君一个措手不及。我们想不到,信陵君更加想不到了,此事可行!绝对可行!”黄石公提醒三人一句。
“果然是大妙!”三人一被提醒,立时醒悟,齐声赞好。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谁都想不到的事儿,突然发生,谁会不吃亏?不说别的,邯郸之战,秦军不就是被信陵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吗?
“不过,公子,此处虽是可以设伏,却是离六国之军汇合之处不过五十里之地呀。”桓齮眉头紧拧着,惊疑不定。
的确,秦异人选择的伏击之地离六国联军汇合之处太近了,不过五十里之地。五十里的地方,对于军队来说,那不是问题,很快就会赶到。若是骑兵,那就更快了,此事不得不虑。
“桓将军勿忧。”王翦笑道:“公子此举实在是大妙。在如此近距离设伏,更能迷惑信陵君,信陵君更加不会察觉,这是其一。其二嘛,公子是想在歼灭魏军之后,大秦之军立时对五国之军发起进攻,追杀联军。”
山东之地是谈秦色变,若是秦军在这里歼灭了魏军,这消息一传开,必然是让五国之军魂胆俱丧,只有逃跑的份。这时节,秦军从后杀来,一定会有大斩获。
“哦。果然是妙计。”桓齮恍然。
“只是,如此一来,五国之军要逃的话,我们要想追杀,也是追杀不了多少呀。哎,会逃走好几十万吧。”王陵扶着额头,颇是无奈,笑道:“事已至此,能杀多少是多少吧。”
按照秦异人的谋划,若是项燕不来搅局,秦军就可以逐各击破,会全歼六国联军。项燕一搅局,五国之军集中在一起,秦军也就失去了全歼的机会。若是魏军被歼的消息传来,五国之军一定会逃跑,秦军再善战,也不可能全部歼灭,能追杀一大部分就不错了。
事已至此,不得不如此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谋划了。”蒙骜点头赞同。
“那我们就这样定了。只要信陵君一出动,我们就行动。”王陵当场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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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城外,魏军营地,信陵君的中军帐。
毛公、薛公、侯赢三人正与信陵君商议军务。
“信陵君,迁延至今,我们不得不去了。”毛公提醒道:“春申君虽有非份之想,把六国之军集结在一起,再向秦军压上去,是不错的谋划。若我们再拖下去,定会授人以柄。”
“拖拖是可以,却不能拖得太久,那对信陵君夺取纵约长之事不利。”薛公大是赞成。
“信陵君,我们不得不出发了。”侯赢也是赞同。
信陵君何尝不明白这道理,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出发吧。不过,要多派斥候,多方打探,若有不利,我们立时退兵。”
只要不是蠢材,都会知道,信陵君一支孤军在外,是非常危险的事儿,信陵君当然也不例外,他非常小心,道:“只要我们多加打探,弄清楚情形,就是秦军不安好心,也是奈何我们不得。”
这二十万魏军是信陵君的根本,他绝对不想丧失殆尽,那会要他的老命。
“信陵君放心,此事我们理会得。”毛公笑道:“我想,这事交给我,如何?”
“呵呵!”信陵君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道:“毛公出手,我何忧?此事就这么定了。”
毛公足智多谋,很得信陵君的信任,他担任打探消息一事,信陵君很是放心。
就这样,信陵君一声令下,魏军拔营而起,直奔预定的汇合之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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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留,秦军营地。
“禀公子,信陵君出动了。”孟昭冲进中军司马大帐,向正在处理军务的秦异人禀报。
“好!太好了!”秦异人大声道:“走!去见王将军。”
带着黄石公和尉缭二人,直奔中军大帐。
一见到秦异人的面,王陵还没有问话,秦异人道:“鱼儿咬钩了。”
“太好了!”王陵异常振奋,大喜过望,道:“传令,大军偃旗息鼓,轻军直进!记住,多派人手控制行军之路,不得有丝毫消息走漏。要昼伏夜行!”
秦军要伏击信陵君,保守秘密是第一位的,这点太重要了。为此,秦异人他们决定,白天休整,晚上行军。并且,多派人手,把行军路上的国人庶民全部控制,务必不能走漏消息。
一声令下,秦军一队接一他的开出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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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牟,联军营地,帐幕一座接一座,多不胜数,一眼望不到头,不知帐幕几多。
春申君的帐幕里,春申君眉头紧拧着,很是不爽:“这个信陵君,他为何不动?他为何不动?”他的书信早就发出了,却是迟迟不见信陵君行动,这是藐视他,他能不生气吗?
“令尹,信陵君志在纵约长,他这是在示威。”项燕冷笑,道:“一个不知兵,不善谋划的公子哥,也想当纵约长,真是异想天开。”
“哼!”春申君冷笑道:“信陵君是越来越不象话了,手越伸越长了,先是夺了魏国之军,眼下想夺我的纵约长了。纵约长是谁出兵多谁就当纵约长,数十载未变,大楚出兵最多,我不当纵约长,谁当?”
春申君与信陵君的交情不错,不过,交情是拿来出卖的。有利的时候,交情深厚,无利之际,再深厚的交情都没用。平原君与信陵君是姐夫与舅子的关系,平原君还不是要对付信陵君?
“春申君,此事我倒是不虑。我在想,若是秦军趁着信陵君行军之际,在半道上下手的话,信陵君能否到来很成问题。”项燕眼中光芒闪烁,道:“此事,我们不得不给他提个醒。最好是,我们派军去接应。”
“哼!提个屁的醒。我就是给他说,路上有秦军要对付他,他会信我吗?”春申君颇有些无奈。
这话有理,信陵君视春申君为最大的对手,两人要争夺纵约长,春申君的话,信陵君相信的可能性不大。
“即使如此,我们也得做呀。”项燕却是坚持,道:“一旦魏军吃了败仗,五国联军也就不稳,会逃得干干净净,这抗秦之事也就告吹了,还请令尹三思。”
“也对。”的确如此,春申君不得不同意,道:“依你之见,秦军会在哪里下手。”
“这里。”项燕右手一指,点在王陵选中的那处山谷,道:“此处地势险要,利于伏兵,我想秦军该当在此处伏击。”
“那好,我就派人给信陵君提个醒。至于派兵接应一事,还是算了。谁也没胆离营去接应。”春申君很是清楚五国联军的脾性,没人敢与秦军对阵。
“若令尹信得过的话,我愿去。”项燕请命。
“你就不必去了,我还要借重你呢。”春申君想了想,没有同意。
春申君却不知,他这一决定救了项燕一命。项燕的军事才干不错,也是没有想到,秦异人选择的伏击之地不是他认定的那处山谷,若是他率军前去接应,必然会被秦军来个搂草打兔子,而他就是那只倒霉的兔子。
XXXXXX
“信陵君,春申君的信。”一个门客策马而来,冲信陵君禀报,把书信递上。
信陵君接在手里,展开一瞧,冷笑道:“就他知道这里危险,本公子就不知道了?毛公,那处山谷可打探清楚了?”
毛公笑道:“公子放心,早打探过了,秦军没有设伏。”
“很好!很好!”信陵君大喜,道:“此处不设伏,秦军就错失了最后的机会,我们走。直奔联军营地,夺取纵约长。”
“纵约长非信陵君莫属!”众人大喜,齐拍马屁。
信陵君一拍马背,策马而行。魏军在他的率领下,从山谷中通过。离了山谷,就是一片开阔地,信陵君放眼一瞧,笑道:“本公子再也无忧也。”
XXXXXXXX
开阔地,不计其数的秦军埋伏在这里,马嘴衔枚,人人紧闭着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整个开阔地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异状。
秦异人躺在地上,半眯着眼睛,正在养神。
“公子,公子。”就在这时,只见王陵伏低身子,悄悄摸了过来,大拇指冲秦异人一竖,赞道:“公子好算计!信陵君果然在山谷前好一通打探,直到确认没危险,这才通过。要不是公子,我们在那里设伏,就完了。”
当时,秦异人提议在开阔地上设伏,王陵死活不信,眼下是佩服无已。
“来了!来了!信陵君来了!”秦异人还没有说话,黄石公轻声道。
第九十章 魏军覆灭(上)
黄石公是压低声音在说话,然而,这话太具有震憾力了,如同火星溅在火药桶上,立时引爆了。
“信陵君来了?”秦军士卒轻声言来,极是小心,生怕声音太大,惊动了魏军似的。然而,人太多了,即使小心翼翼说话,也是声浪汇成一片,轰然作响,如同雷鸣似的。
信陵君窃符,打败秦军,这是奇耻大辱,秦军做梦都想报仇雪恨,好不容易盼来了信陵君,他们能不欢喜吗?
秦军士卒眼里如欲喷出火来,人人战意高炽,手不由自主的按在剑柄上。
“噤声!不许说话!”秦异人右手一挥,沉声轻喝道。
“对!不准说话!”王陵大声附和。
这时节,更应该保持肃静,不能暴露。
秦军士卒猛然醒悟,强忍着要骂信陵君娘的冲动,紧闭着嘴唇,愣是不发出一点声响。
王陵一抖肩膀,就象抖擞着羽毛准备爬母鸡背的发情公鸡似的,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朝大路上打量,一个劲的在心里叫嚷:“来了!果真来了!信陵君果真来了!”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肯定是放声高歌了。
秦异人一翻身坐起,睁大眼睛,打量起来。只见魏军旗帜招展,一队接一队的开到,进入了秦军的埋伏圈。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魏军竟然人人脸上泛着喜色,仿佛他们没有进入死亡之地而是去赴宴似的,更有人大声喧哗,说着开心事儿。
“虎狼秦人真是胆小,不敢与大魏勇士决一死战。有种的,出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邯郸一战,虎狼秦人心胆俱丧,不敢与大魏勇士决死一战。要是有种,他们莫逃啊。”
邯郸之战,尽管秦军实际上打了一个胜仗,也是助长了魏军的嚣张劲头,一提起这事,魏军就是欢喜难言,恨不得说上十天十夜。
“信陵君也真是太小心了,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虎狼秦军杀来似的。虎狼秦人杀来才叫好呢,上次,我还没有杀够。杀虎狼秦人,砍虎狼秦人的头颅,我最是欢喜了。”
“就是哦,信陵君太小心谨慎了,每到一地都要再三打探,确认没有秦军,这才前进,担误了不少时间呢。”
为了防止秦军伏击,信陵君是小心翼翼,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探,直到确认无误,他这才下令进军。每到一地,皆是如此,浪费了不少时间。一开始,魏军还能忍受,到了后来,就有些不耐烦了,物议之声大起。
“秦军敢来,我就敢杀,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来两双杀两杀,来得多杀得多!”
“秦军就该死,大魏的勇士一定要把秦军杀光!这次合纵,谅秦军也不敢露面,我们可是八十五万大军呢。”
“八十五万大军,那是何等的声威,秦军就是有十颗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前来呀。”
魏军士卒是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欢喜,到后来几乎是唱出来的。
秦异人他们听得清楚,个个大是好笑,一脸的古怪。
魏军明明进入了秦军的埋伏圈,死到临头了,他们兀自不觉,还在大谈特谈,如何如何大杀秦军,还有比这更让人无语的吗?
“魏狗,等会你们就知道谁杀谁了!”秦军士卒在心里大吼。
要不是秦军的军令极严,他们一定是大声还骂过去了。
“这是好事,好事呀。”王陵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右手拇指朝秦异人一竖,赞道:“这说明魏狗浑然不觉呀。公子,果是好计!”
这话大是有理,魏军越是如此,说明魏军越是没有警惕,等会杀起来,就有得魏军受的了,一定会杀得魏军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当初,秦异人否决王陵选择的伏击地点,坚持要在这里伏击,王陵乍一听之下,跟天方夜谭似的,以为是幻觉。如今,亲眼见到魏军这副样儿,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魏军做着大杀秦军的美梦,还有比这更能说明问题的吗?
这是秦异人选择伏击地点无比正确的最好证明嘛!
“都给我忍着,不许出声!不许乱动!等魏狗全部进入埋伏!”王陵压低声音轻喝道。
即使他不说,秦军士卒也知道该怎么做,这时节,绝不能出差错,一定要把魏军全部放入埋伏中,才能一鼓全歼。
“公子,你猜,信陵君此时在想什么?”王陵自问自答,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信陵君一定是在想着夺取纵约长的美事呢。”
秦异人没有说话,右手大拇指竖了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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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陵君驻马道旁,打量着开进的魏军,大是欢喜,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大魏的勇士士气高昂,斗志昂扬,这是大好事。若是再与秦军战,大魏的勇士一定会建大功。”
此时此刻,危险解除,信陵君哪能不欢喜的,前些日提心吊胆之事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到了营地,我们这就去见春申君,好好商议商议纵约长之事。”信陵君捋着胡须,得意的笑道:“这纵约长嘛,非本公子莫属。”
“合纵数十载,有哪次打败过秦军的?就没有过。爹不需要合纵,就能打败秦军,建立大功,当上纵约长,号令六国之军,还不把秦军全灭了?”魏爽驻马信陵君身侧,笑呵呵的凑趣,尽拣信陵君喜欢听的说。
“呵呵!爽儿,就你嘴儿甜。”信陵君大是欢喜,爱怜的道。
“公子所言极是有理。纵约长之位舍信陵君其谁欤?”毛公笑得也是欢心,道:“楚人做了数十年的纵约长,只见败军覆师,就未有过胜仗,这纵约长也该换换了。在信陵君的率领下,一定会打得秦军大败而归,一定让秦国不敢东向,吴起之事定会再度上演。”
“没错!吴起之事一定会再度上演!”薛公、侯赢齐声颂扬。
吴起在魏文侯时为魏国大将,训练了著名的“魏武卒”,并且,他率领魏军大战秦军,屡次打败秦军,夺取了大片大片的秦国土地,差不多有一半的秦国土地被吴起夺走,就连著名的函谷关也落入了魏国之手。
秦国因此而处在亡国的边缘,差点被吴起灭了。
毛公、薛公、侯赢他们以吴起说事,这马屁拍得信陵君通体舒泰,美得冒泡,一张嘴哪里合得拢,笑得跟开心果似的,右手轻摆,道:“哪里!哪里!我哪能与吴起比呢。”
他一副谦逊样儿,瞧他那样子,不是他不能与吴起比,是吴起不能与他比。
“公子,瞧你说的,是吴起不能与你比呀。”毛公很会说话,很会拍马屁,笑道:“公子当上纵约长,号令六国之军,吴起了得,他做过这等事儿么?”
“没有!”薛公接过话头,接着往下说,道:“这次,打败了秦军,公子名望天下无双,回到魏国,成就大事。励精图治,整军经武,向秦国清算旧账,把丢失的土地城池夺回来,再把秦国打到最西边去,留下一小块土地给秦人养马。”
“秦人不就是为周天子养马的吗?”有人立时凑趣。
“哈哈!”一片轰笑声响起,极是欢畅。
马屁满天飞,把信陵君说得**儿都是欢喜的,一拍马背,笑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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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军一队接一队进入秦军埋伏中。不过,二十万魏军全部进入埋伏圈,也是需要很多时间,足足半天时间,魏军这才全部进入埋伏。
这期间,最是考验一支军队素质的时候,不能急躁,不然的话,一个不好,就会出事。只要让魏军察觉,魏军就会逃走,那就前功尽弃了。
不能喧哗。这时节,正是一支军队最兴奋的时候,最是紧张的时候,不准说话,不准喧哗,太折磨人了。
更不能弄出别的动静,哪怕是出恭,也要拉在裤裆里。
秦军良好的军事素质得到完美的体现,没有出任何差错,人人严格遵守军纪。
“秦军不愧是雄视天下,扫灭列国,统一中国的无敌大军,这军事素质,了得!”秦异人在心里大赞特赞。
越是最后关头,越是容易出错,这点在战史上并不少见。秦军没有出差错,这种赞扬当之无愧。
“差不多了。”眼看着魏军即将全部进入埋伏圈,秦异人微一点头,道。
“是时候了。”王陵重重点头,右手高举,轻声下令道:“上马!准备出战!”
“上马!”传令兵把命令传下去。
得到命令,秦军动作利索,把趴卧在地上的战马拉起来,飞身上马,头颅高昂,胸膛挺起,士气大振,斗志昂扬,只等王陵一声令下,就要驰骋。
一队队秦军列成阵势,骑兵在前,戟手在中间,弓箭手在最后。
这是埋伏,不是打野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到魏军跟前,打魏军一个措手不及,不能给魏军任何应变的机会,是以,时间最是重要。骑兵放在最前面也就成了必要。
至于戟手和弓箭手,他们担负的是支持骑兵的任务,只要骑兵冲进魏军阵中,把魏军阵势打乱,他们就可以趁机进攻了,他们放在后面也就是必然的。
一个个秦军军阵出现,行列整齐,横成行,竖成列,杀气冲霄。
“杀!”王陵大吼一声,手中巨剑重重劈下,如同惊雷闪电。
“隆隆!”陡然间,秦国锐士驰骋,天崩地裂,大地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