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魏军覆灭(中)
秦军是天下精锐,在中国历史上享有盛名,这一驰骋起来具有天崩地裂的威力,如同一片黑色的浪潮,汪洋姿肆,波澜壮阔,不可遏止。
秦军个个精神抖擞,战意高炽,如同下山猛虎般,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对着魏军冲去。杀气腾腾,排空直上,直贯九霄。
“隆隆!”地动山摇,地皮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无法承受秦军高昂的战意似的。
自从邯郸之败后,秦军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机会来了,他们岂能错失?他们岂能不杀气升腾?
战意不可遏止的秦军引吭高歌: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
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战歌嘹亮,歌声豪迈,豪气直冲九霄,一曲死亡的乐章就这样奏响了。
骑兵泼风般冲来,锐不可挡,一到射程内,骑兵就抄起手弩,对着魏军就是一通猛射。
“咻咻!”
弩矢如雨,打破空气的屏障,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锐啸声,让人耳鼓生疼。
不计其数的弩矢在空中飞掠,就象一条条毒蛇,对着魏军就扑了过去。
“啊啊啊!”惨叫声不绝,此起彼伏,魏军中箭者不在少数,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多出了很多尸体。
强弩一直是中国古代独步世界的利器,以其射程远,穿透力强,杀伤力巨大著称。秦国对强弩非常重视,不仅仅开发出了巨型强弩,用来攻城,还把强弩小型化,便于单人操作,是以,手弩在秦军中的比重相当之大,只要一到手弩射程范围,手弩就会发威。
这点,在蒙恬打败匈奴,收复河套之地的战役中得到完美体现。是役,秦军不仅仅投入了大量的巨型强弩,还有数万手弩。正是因为有这些手弩,秦军在“火力”上完全压制了匈奴,使得精于箭术的匈奴无用武之地,这才被秦军打得大败而逃。
“咻咻!”弩矢不要钱似的,一轮接一轮的射杀,魏军死伤惨重,地上的尸体越积越多。
秦军还没有冲到魏军阵中,地上的尸体就是层层相因,不知几多。
“放箭!”秦军骑兵快速冲来,很快就到了弓箭的射程,一声令下,骑兵摘下硬弓,搭上箭矢,对着魏军射去。
光是手弩就够魏军喝一壶的了,再有弓箭相辅,这箭矢就更加密集了,密集得就是苍蝇也莫想逃走,魏军的死伤就更大了,惨叫声不绝,魏军就象麦田里的麦子被农夫收割似的,齐刷刷的倒下。
骑兵边射杀边冲锋,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到了近战范围。
“收弓!拔剑!”一声令下,骑兵收起手弩、弓箭,拔出秦剑,紧握在手里,对着魏军杀去。
“可惜!没有长兵器。若是给骑兵配上长兵器的话,那就威力更大了。”秦异人看在眼里,大是惋惜。
秦军骑兵有弓箭、手弩、秦剑这些武器,唯独没有长兵器。若是有长兵器的话,在肉搏之前,先用长兵器进行捅刺,一定会打得魏军阵脚大乱,难以收拾,接下来的砍杀就更有利。
骑兵是一个新兴兵种,在战国时代兴起,取代了老式的战车。在这一过程中,必然会有很多问题,需要发挖,需要完善,没有给骑兵配备长兵器,就是一大缺陷。秦异人能发现这一问题,眼光非常不错。
给骑兵配备长兵器要到后世去了,比如唐朝的骑兵全部配备有马槊,在即将进入肉搏战时,紧握马槊,对着敌人冲去。可以想象一下,成千上万的骑兵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手握马槊冲来,那会是何种可怕的情形?
不管敌人的队形再整齐,被这样一冲的话,都会混乱,难以支持。在接下来的肉搏战中,就难以应付了。
尽管秦军骑兵没有配备长兵器,他们的冲杀异样勇猛,骑兵手中的阔身长剑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夺人目睛,如同死神的镰刀。
“秦军来了!”
“秦军来了,快逃啊!”
魏军一开始被秦军打懵了,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秦军会在这里设伏。直到秦军骑兵即将冲到近前,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如狼似虎一般冲上来的秦军骑兵,人人害怕,个个心胆俱丧,一颗小心肝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秦国雄视天下,以一敌六,越战越强,威名就是用秦军的刀剑打出来的,是用山东之地的尸山血海铸就,魏国更是深受其害,对秦国非常害怕,可以说达到了谈秦色变的程度。
乍见秦军如狼似虎般冲来,魏军士卒能不害怕吗?能不惊恐难安吗?
“噗噗!”就在魏军的惊惧之中,秦军骑兵冲到近前,手中的秦剑对着魏军就狠狠劈了下去,剑光如雪,划出漂亮的弧线,收割着魏军的性命。
秦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战法、战术先进,号令严明,远非魏军所能比。再者,秦人“闻战则喜”,把打仗当作吃肉喝酒这等喜庆事儿,秦军骑兵勇猛冲杀,无不是以一当十。反观魏军,就没有这种必死之心,更没有如此的勇气,自然不是秦军对手。
更要命的是,秦军这是设伏,打了魏军一个措手不及。魏军原本还在做着美梦,大谈特谈如何如何大杀秦军,按照他们的想法,恨不得秦军立时出现在他们面前,任由他们杀个痛快。他们的想法实现了,秦军是出现在他们面前,只不过,大杀特杀的并不是魏军,而是秦军。他们想象中的那种痛快在秦军身上发生,而痛苦在他们身上发生。
魏军无心恋战,哪有丝毫战力,他们只想着如何逃命,撒腿就逃。然而,他们落入了秦军的埋伏中,又能逃到哪里去?
魏军如同没头苍蝇似的,东逃西蹿,却是没有一点儿生路,等待他们的只有秦军的屠杀。
骑兵打步兵具有天然的优势,高速冲来的骑兵就更加可怕了,魏军哪是对手,很快就给秦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这已经够让魏军害怕的了,然而,这仅仅是开始,还有更加要命的事情在后面。
秦军骑兵率先冲到魏军中大杀特杀,紧接着戟手和弓箭手也冲到了。
一到弓箭射程,秦军的弓箭手就开始放箭,对着魏军就是一轮狠杀。
秦部族的祖先本就是陇西河谷的游牧民族,精于骑射,善用飞骑,以此著名。他们虽然进入关中之地数百年了,仍是把这一习俗保留了下来,秦人善于骑射之道。更别说,经过秦军严格的训练,秦军的弓箭手这箭术非常了得,射杀起来,魏军是死伤惨重。
光是秦军的骑兵就够魏军喝上一壶的了,再有弓箭手的射杀,秦军的攻击力就更加凶猛了,魏军的死伤更重,惶惶难安。
紧接着,戟手冲到近前,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推进,如同浪潮一般。不计其数的长戟前指,如同一片戟林,乍一瞧之下,骇人之极。
长戟这种长兵器,若是一枝十枝,没什么可惧的,因为长戟的劣势很明显。一寸长一寸强,长戟这种长兵器的杀伤力很大,却是不够灵活,一旦冲到身前近身搏杀,长戟就失去了优势,只有被屠杀的份。
不过,长戟一旦数量众多,成百上千,成千成万,甚至数万、十万、十数万,组成戟阵的话,那就是无坚不摧,就算是以冲击力著称的骑兵也莫敢撄其锋芒,就算是战车也会被阻挡。正是因为长戟具有这种优势,戟阵就成了秦军方阵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这样说,没有戟阵,就不可能有名动千古的秦军方阵。
戟阵这一发威,如入无人之境,虽然他们的速度并不快,没有骑兵那么勇猛,却是厚重,无比的厚重,哪怕是一座山也会被推开。
魏军一见戟阵杀来,无不是惊恐万状,不住后退,不敢与戟阵交锋。他们宁愿与秦军骑兵厮杀,也不愿与戟阵交锋。与秦军骑兵厮杀,虽然死伤惨重,活命的机会不大,毕竟还有机会。若是与戟阵交锋,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血肉之躯遇到戟阵,那是送死!
有魏军被追得走投无路了,与戟阵相遇,他们的命运非常辈惨,往往是一个人会遇到数枝、十数枝长戟,更恐怖的时候竟然遇到数十枝长戟,整个人被扎得大洞小眼的,如同筛子似的。
“娘嘞!谁说冷兵器时代不如现代战争具有震憾力?这样说的人真没见识,看看这戟阵就知道了。”秦异人看在眼里,大是震惊。
他虽然见过秦军戟手训练,却是没有见过秦军戟手发威,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戟阵发威,其威能竟然是如此的惊人。
我们的祖先富有智慧,善用兵器,秦人的戟阵千古有名。同样的,唐朝的“陌刀战阵”与此差相仿佛,只不过,唐朝使用的是豪华的陌刀,陌刀战阵的威能更强。
要对付戟阵,唯有弩阵,利用强弩射程远,穿透力强,杀伤力巨大的优势进行射杀。不然的话,任何近战都不可能破得了戟阵。
戟阵这一发威,如入无人之境,把二十万魏军赶鸭子般驱赶起来。
魏军不敢与戟阵交手,象绵羊般被驱赶,乍一瞧,好象秦军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牧羊的,而魏军就象一群无助的绵羊。
第九十章 魏军覆灭(下)
不要说被秦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就是摆开堂堂之阵进行硬撼,魏军远远不是秦军的对手。这次,魏军中了秦军的计,一头钻进秦军的埋伏中,心惊肉跳,十分战力能发挥出一分就不错了,在秦军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下,魏军很快就败退了。
魏军一个劲的逃命,然而,又哪里逃得出去?
逃向东,迎面而来的是如狼似虎的秦军;逃向西,迎面而来的是杀气腾腾的秦军;逃向南,迎面而来的是红着双眼,如同恶魔般的秦军;逃向北,迎面而来的是如同猛虎下山般的秦军。
不论魏军向哪个方向逃,都会遇到秦军,他们是无路可逃。
“苍天啊,大地啊,为何就不给我一对翅膀?”
“要是有翅膀那该多好,就不用被虎狼秦军追杀了。”
走投无路的魏军欲哭无泪,唯有把一腔怨气冲苍天发作的份。此时此刻,他们非常艳慕鸟儿,要是有对翅膀,他们就能活命了。
问题是,人要是长有翅膀,那还能叫人吗?那叫鸟人!
无路可逃,也只能逃,魏军没办法,四处乱蹿。最终是不仅没能逃出去,反而形势更加危急了,他们被秦军驱赶在一起,挤作一团。
乍一瞧之下,只见不计其数的魏军挤在一起,肩摩肩,踵碰踵,呵口气都会喷在别人脸上,连转个身的机会都没有。
就象被捆扎得紧实的柴禾。
“莫挤了,这里没路!”
“哪里都没路,不挤能成么?不是我要挤啊。”
此时此刻,魏军惊惶不安,疯狂的大喊,却是无济于事。魏军也不想挤啊,却是被秦军驱赶着,不紧也不成。
“啊!啊!啊!”惨叫声不绝,不断有魏军被挤倒在地上,被踩成了肉泥。
只要一倒下,莫想活命了,因为往往出现一人倒下,数双、十数双,甚至数十双大脚丫子在身上踩动的情形,能不成为肉泥吗?
“莫挤,莫挤。再挤,我砍了。”
“你敢砍?你试试?”
“我就敢。砍就砍。”
魏军你吼我嚷的,很快就挥剑砍杀起来。这一砍杀就不得了,如同火星溅到火药桶上似的,引爆了,不计其数的魏军相互之间残杀起来。
此时此刻,魏军应该同舟共济,一心求活。然而,不砍杀不行啊,别人在砍杀,你若不砍杀,还不是白白送命?
“这些魏狗真是卑鄙,为了活命,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竟然相互砍杀了。”秦军看在眼里,大是惊讶。
“这正好啊,我们再给加把劲,杀狠点。”秦军士卒大是欢喜,挥着手中秦剑,狠砍狠杀起来。
魏军已经乱得不可开交了,再被秦军这一通狠杀,那就不是一个乱字能说明得了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场大屠杀,真正的大屠杀。
先前,秦军冲来,主要是冲阵,打乱魏军的队伍,把魏军截为数段,彼此之间互不照应,不能协调,各自为战,这便于被秦军歼灭。
经过一番努力,秦军终于把魏军斩为数段,再驱赶到一起,全面包围了魏军,接下来就是收获的时候了。
这是一边倒的屠杀,魏军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唯有送命的份。
“砰砰砰!”
人头如同雨点般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不计其数的人头撞地声,汇成一首死亡交响曲。
只一口气功夫,地上的人头就是密密麻麻,厚厚的一层,乍一瞧,入眼的尽是人头。在地上滚来滚去,不少头颅是瞪圆眼睛,张大嘴巴,不住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是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天啊!这……这么多的人头!”秦异人看在眼里,震憾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参与过邯郸之战,那一战,因为秦军诸多顾忌,没有大开杀戒。这次,秦军是放开了手脚,大肆屠杀,秦异人方知秦军的恐怖之处,他们此时仿佛是麦田里的农夫在肆意收割麦禾似的,成片成片的魏军倒下,人头雨点般滚落,这情景实在是太过吓人了。
“咕咕!”秦异人的胆识不错,也是一阵阵震惊,喉间发出一阵怪异的声响,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似的。
“当日在邯郸要是秦军放开手脚大杀特杀,赵国的老弱能有十万人幸存吗?”当时,秦异人估算若是秦军大开杀戒,邯郸城中的老弱大约能幸存十来万。如今看来,这不太可能,因为秦军的屠杀太过犀利了。
“哗哗!”
随着秦军的屠杀,鲜血融化了冰雪,汇成一泓泓小湖。
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交战的战场上,一片赤红,入眼的尽是红色,还有成百上千的小小血湖。
很快的,这些小小血湖就汇成一个个再大些的血湖,整个战场更加夺目。
再过一阵,地上的血湖越来越大,最后连成一片,一个偌大的血湖出现。
“哗哗!”
人脚踩处、马蹄踏处、尸体滚落处、残肢断臂抛飞处、鲜血洒落处……都会发出一阵阵流水的哗哗声,堪称奇景。
此时此刻,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偌大的战场形成一个血湖,不断溅起的血花组成一朵夺人目睛的巨大赤红浪花,说不出的诡异。
“噗!”秦异人手中秦剑一挥,斩下一颗人头,鲜血飞溅,溅了他一头一脸都是。伸手一抹,整个脸上一片赤红,跟恶魔似的。
“噗噗!”跟在秦异人身边的孟昭、马盖和范通三人最是兴奋,一边大杀特杀,一边吼得山响:“魏狗,纳命来!”
他们本是秦军锐士,昔年在战场上冲杀,那是何等的让人热血澎湃。后来,他们随秦异人去赵国,自此以后,就告别了战场,再也没有在战场上冲杀。如今,他们重回战场,再度厮杀,那种感觉比爬女人的胸脯还要让他们兴奋。
秦异人的那些护卫人人红着双眼,奋力冲杀,人人兴奋莫铭,如同打鸣的公鸡似的。
他们原本是奴隶出身,很难有出头的日子。自从跟了秦异人后,他们就拥有了自由身,成了国人、庶民,可以建功立业了。这是他们这辈子头一遭上战场,平生头一回获得立功的机会,他们岂能不奋勇冲杀?
按照秦法,不分贵贱,一体同法,他们立功后就能得赏,弄个爵位不是不可能。甚至,他们还可能升官。
“嗯。魏爽。”秦异人突然发现魏爽,一双眼里尽是美妙的小星星。
魏爽是信陵君的爱子,信陵君此次要争夺纵约长,他自然是要跟来的。一路上,魏爽不住拍马屁,大赞特赞信陵君,把信陵君哄得万分欢喜。哪里想得到,秦军竟然在这里设伏,魏军一头钻进了秦军的埋伏中,生死顷刻,魏爽大惧,一颗心沉到底,如同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蹿。
“若是杀了他,信陵君一定会气破胸膛吧?”秦异人对魏爽没有丝毫好感,这小子心机深沉,就喜欢仗势欺人,秦异人早就想对付他了,此时再度见到他,岂能错失这等良机?
“走!”秦异人一挥手,率领孟昭他们就朝魏爽冲去。
“啊!秦异人。”魏爽一见秦异人如狼似虎般冲来,杀气腾腾,就知道不妙,亡魂大冒,扯起嗓子就是一声尖叫。
“魏爽,看你今日哪里逃。”秦异人大喝一声,冲到近前,打量着魏爽。
秦异人的目光并不凌厉,不过,此时的魏爽那感觉秦异人的目光如同刀剑似的,好象在剜他的心,尖叫道:“秦异人,你敢杀我?我是信陵君的爱子,我爹不会放过你。”
“哈哈!”孟昭他们大笑起来,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魏无忌自身难保,哪里顾得到你。”秦异人冷笑道。
眼下,二十万魏军陷入秦军埋伏,覆灭在即,信陵君能不能活命都成问题,魏爽以信陵君的名号来威胁秦异人,那是吃错药了。
这威胁没用了,魏爽立时换了一副嘴脸,赔着笑脸,笑容堆了一层又一层,如同见到老祖宗似的,笑得特别亲切:“异人公子,还请你高抬贵手,饶我一命。我知道我爹的财宝,我可以全献给你。”
“财宝?本公子又不缺金。”秦异人大是好笑,道:“信陵君成了丧家之犬,他能有几多金?你休要心存侥幸,你必死无疑。”
手中的秦剑举起,就要砍杀魏爽。
“朱亥,救我。”突然之间,魏爽如同落水的人抓住稻草般兴奋,大吼一声。
“朱亥?”秦异人扭头一瞧。
果然是朱亥,正挥着一对巨锤,在秦军中冲杀。朱亥是天下少有的猛士,这一全力冲杀,一对巨锤舞得是风雨不透,秦军士卒碰着即伤,撞着就亡,死伤惨重。
“休伤公子!”朱亥一见魏爽危急,忙来救援。
“朱亥,你救不了他。”秦异人嘴角掠过一抹冷酷的笑容,手中剑一挥,一道耀眼的剑光从魏爽脖子上掠过。
“啊……”魏爽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只进行了一半,就再也叫不出来了。
他的头颅飞得老高,只见自己颈间鲜因狂喷,再也没了知觉。
“你你你,你杀了公子?”朱亥一双巨眼差点瞪裂了,眼珠子差点把地面砸出两个大洞。
魏爽是信陵君的爱子,竟然在他面前被秦异人斩杀,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朱亥,魏爽死于你面前,你就是见到信陵君,他也不会容你,你归顺本公子吧。”秦异人冲朱亥道。
第九十一章 原来可以这样设伏!
秦异人身边不乏高手,孟昭、马盖、范通、鲁句践身手不错,武艺高强。再加上他训练的护卫,都很精锐,战力不凡。
可是,秦异人身边缺少一个顶尖高手,象朱亥这样的天下猛士。为此,秦异人早就在打朱亥的主意了,一有机会就离间朱亥。经过秦异人的努力,信陵君已经不再信任朱亥了。
“你……哎!”朱亥听了秦异的话,一声长叹。
他知道秦异人说的是对的,当着他的面魏爽被秦异人斩杀,即使他回到信陵君身边,信陵君也不可能再信任他了。
“朱亥,你看看,魏军眼下陷入重围中,信陵君能否活命都成问题,你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绝不会有活路。”秦异人四下里一指,到处都是被秦军追杀的魏军,信陵君这次是不是能够活命,只有天知道。
很有可能,信陵君这次是在劫难逃。
“公子说得固然有理,可是,信陵君以赤心待我,我绝不能在这时节弃他而去。”朱亥沉吟一阵,道:“蒙公子不弃,朱亥心折。若信陵君能活命,朱亥自当面见他,由他定夺。信陵君若弃朱亥,朱亥虽不愿,也只好弃之。若信陵君身死,朱亥就要收拾他的骸骨,安葬之后,再来投奔公子,不知公子可否?”
“迂腐!却是迂腐得可爱!于腐得让人钦佩!”秦异人微微摇头,却是一脸的钦佩,大拇指一竖,赞道:“朱亥不愧是朱亥,重然诺。好,我准了。”
朱亥此举着实迂腐,却又让人钦佩。若是换个人,处此之情,一定是投奔秦异人了。朱亥却没有这样做,他要面见信陵君,弄个水落石出。若是信陵君死了,他还要安葬信陵君,如此高情厚谊,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
“朱亥真信人,只要他归心,以后就不会再叛,至死不渝!”秦异人又是一阵欢喜。
朱亥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他是信人,重然诺,越是可以托生死,把后背交给他,完全可以放心。
“谢公子。”朱亥冲秦异人抱拳一礼,道:“公子可否让我把魏爽的尸身带走?能找到信陵君的话,我就交给他处置。若是不能找到信陵君,我就为之安葬。”
这又是一桩义举,让秦异人心折,点头道:“可以。不过,你不得再行冲杀,我可以让你安然离开。”
以朱亥之勇猛,他奋力搏杀的话,秦军会死伤不少,绝不能让他再杀了。再说了,朱亥已经承诺要投奔他,若是朱亥有个三长两短,那是天大的损失,秦异人绝不能让朱亥冒险。
要知道,战阵之中,刀枪无眼,即使以朱亥之威猛,也是难说不会有事。
“公子高情厚义,朱亥铭记。”朱亥眼里泪花闪动,他当然明白秦异人此举是在保全他,大是感动。
“还有,你身上没金吧?安葬魏爽需要金的。我想,以你的为人,你一定会散财破家为他风风光光的安葬。嗯,我这里有些金,你拿着吧。”秦异人再道。
“公子!”果然,朱亥激动难言,虎目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滚落下来,沾湿了衣襟。
以朱亥的为人,他是宁愿流血不愿流泪,然而,秦异人此举是义举,无论怎样赞誉都不过份,即使朱亥这样的热血男儿也是感动不已,眼泪直流。
秦异人从怀里取出金、白璧、美玉,一咕脑儿全给了朱亥,又让朱亥感动得落泪。
“公子,朱亥去也。”朱亥把魏爽的尸身收拾好,冲秦异人抱拳一礼,大步而去。
望着朱亥的背影,秦异人大是欢喜,一个劲的道:“朱亥终于要投我了!终于要投我了!”
为了得到朱亥,秦异人是煞费苦心,终于要开花结果了,秦异人能不欢喜吗?
朱亥一去,秦异人又投入到追杀魏军的战斗中去了。
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赤裸裸的屠杀,秦军恐怖的战力得到全面展现,任凭魏军如何逃蹿,都难以摆脱秦军的追杀,魏军的人数在锐减。
这场屠杀只持续了半天时间,二十万魏军全部成了秦军剑下亡魂,如此可怕的屠杀速度太过惊人了。
那是二十万魏军,不是二十万猪狗,秦军能在半天之内屠杀一空,这是何等的惊人?
“天啊!秦军的威名就是这样来的!暴秦之名就是因此而起吧?”秦异人骑在战马上,喘着粗气,打量着遍地死尸的战场,大有感触。
一提到秦国、秦朝,人们就想到“残暴不仁”、“暴秦”这些骂名,这些骂名是怎么得来的?瞧瞧眼前如同修罗屠场的情景就明白了,这是山东六国被秦军恐怖的战力吓怕了,不敢在战场上讨回来,只能在嘴上讨回来。
“公子,真的是你吗?”秦异人正感慨之际,只听蒙骜的声音响起。
回头一瞧,只见蒙骜浑身是血,整个人赤红一片,跟在血水里洗过澡似的。事实上,如此一场规模空前的大屠杀,人人浴血,跟在血水里洗澡没差别。
要不是蒙骜率先出声,秦异人还以为遇到了魔鬼,不会在第一眼就认出来。
把自己身上打量一通,跟蒙骜没差别,一片血红,两人相视一眼,齐声大笑。
“信陵君呢?有没有找到?”秦异人在战场上四处寻找信陵君,却是没有见到人影。
“逃了。”蒙骜摇头,道:“这个信陵君真是胆小如鼠,我们一发起进攻,他就在第一时间逃走了。丢下二十万大军不顾,只顾着自己逃命,信陵君只剩下这点儿胆色,枉称贤公子。”
“贤公子之名虽好,哪有性命重要。”王陵策马而来,远远就接过话头,道:“他要是再逃得晚一点点,就给我们杀掉了。算他命大。”
“哼!”桓齮愤愤不平,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如同炸雷似的,道:“若不是时机不对,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魏无忌。”
秦军全歼了魏军,这是一个大胜仗。不过,信陵君逃走了,这很不完美,谁都得生气。。
只是,眼下秦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追杀信陵君的时候,秦军还要立时杀奔中牟,还要对韩、燕、齐、赵、楚五国之军下手,若是去得迟了,这五国之军逃走了,那就是得不偿失。
“信陵君虽然逃走了,他已经没有军队了,成了丧家之犬,无关紧要了。”秦异人接过话头,道:“魏国,他是回不去了,只能亡命天涯。再说了,等这一仗过后,我们向君上上书,秦国发出国书,全天下追杀他,我就不信,他还能活命?”
“没错。信陵君,你就等着成为第二个魏齐吧!”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信陵君夺了二十万魏军,击杀了晋鄙,魏王无论如何不会饶过他,魏国他是回不去了。若是秦国再发出国书,全天下追杀他,谁敢收留信陵君?信陵君一定会步魏齐的后尘。
“立时发兵中牟!绝不给五国之军逃走的机会!”王陵重重点头,大声下令。
一声令下,秦军立时集结起来,直奔中牟。
此时的秦军,人人浴血,浑身上下全是鲜血,跟个血人似的,成群结队的直奔中牟,不再是黑色的浪潮,而是红色的浪潮。
XXXXXXXX
中牟,联军营地。
春申君的中军大帐,项燕正在忙碌,谋划与秦军一战。
春申君端坐在这自己的宝座上,正在享受美酒美食,两个漂亮的使女侍候得他舒舒服服。
楚国美食,兰陵美酒,南国佳人,这享受太高档了,春申君眼睛一眯一眯的,很是受用。瞧他这副样儿,哪里象是在出征打仗,而是在旅游似的。
山东六国的王公贵族出征,都是前呼后拥,奴仆成群,他们不是打仗,是出门旅游。春申君已经够穷奢极侈了,不过,还有人比他更会享受。据说,魏国公子昂出战河西,与商鞅对战之时,更会享受,他每天要吃逢泽麋鹿。
逢泽麋鹿是魏国都城大梁附近逢泽湖的特产,味道鲜美,是公子昂的最爱。他出征河西之时,就要他的夫人每天派人在大梁府里把逢泽麋鹿精心烹好,再派人快马千里传送到河西。
这种事情,若是在秦国,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在山东六国却是司空见惯,这是山东六国被秦国压着打的一个重要原因。
“项燕,你谋划此战,甚是辛苦。来,痛饮此爵。”春申君把手中的青铜爵朝项燕递去。
项燕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却是无可奈何。燕项是真正的铁血军人,他天生就喜欢兵道,喜欢上战场杀敌,对于春申君的所作所为,他是深恶痛绝。然而,春申君是令尹,位高权重,他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令尹美意,项燕谋划之际不能饮酒,还请令尹谅解。”项燕婉拒。
“哼。”被项燕拒绝了,春申君很是不爽,脸色一变,就要发作。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惊天动地的声音响起,地动山响,如同地动似的。
“这是怎生了?”春申君大吃一惊,不再理会项燕。
“禀令尹,信陵君被秦军伏击了,秦军正在围歼魏军。”就在这时,一个斥候快步进来禀报。
“啊!信陵君中计了?”春申君如同炭火掉进裤裆烧了他的JJ似的,一蹦老高。
“这个信陵君,那峡谷是最佳设伏之地,我们已经提醒过他了,他竟然还不小心,依然中计了,蠢!”项燕眼睛一翻,精光暴射,沉喝一声。
“项将军,你这可错怪信陵君了。秦军不是在峡谷设伏,是在峡谷前面的开阔地设伏,信陵君一个不慎,就中计了。”斥候忙为信陵君辩解一句。
“没在峡谷设伏?”项燕一脸的难以置信,双眼转动间,惹有所悟,尖叫一声:“原来可以这样设伏!”
第九十二章 项燕的手段
秦异人提议放弃在最利于埋伏的峡谷中设伏,而是在开阔地设伏,这打破了军事常规,开了一代先河。
如此设伏,就是孙武、吴起、孙膑、白起这些著名的大军事家也没有干过,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即使以项燕之精通兵道,他也没有想到,大是惊讶,惊讶得尖叫。
好在,项燕毕竟精通兵道,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一句恍然大悟之语脱口而出。
“这是谁出的主意?如此让人防不胜防啊。”紧接着,项燕又是奇怪了,转着眼珠,沉思起来,想要弄明白是谁出的主意。
“王陵?不太可能。此人虽然号称‘鹰眼狐心’,有着鹰一样敏锐的洞察力,有着狐狸一样狡猾的心智,也不可能做出这等事儿来。”项燕思索,道:“蒙骜?更不可能了。蒙骜的大局观不错,若论到用兵还不及王陵,他不会想到。至于桓齮,更加不可能了。此人勇猛无敌,冲锋陷阵是一流,说到这等弯弯绕绕,是秦国所有大将中最差的一个。”
项燕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是谁出的主意。
“难道是秦异人?”项燕最后终于想到秦异人了,一脸的难以置信,道:“不会吧?秦异人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打过仗,他哪会用兵呢?更别说,还是如此出奇之事,兵书无载呀。”
秦异人虽是名动天下的第一名士,却是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打过仗,要项燕相信这是他的主意,不是一般的难,是很难,不比登天容易多少。
正是因为秦异人没有打过仗,没有上过战场,他的话王陵不信,才有邯郸之败。若是以眼下秦异人的威信,他笃定一件事,王陵不信也得信了。
“如此用兵,古今未有,堪称大家呀!会是谁呢?”项燕对秦军在开阔地设伏一事大是赞赏,道:“此人是一个劲敌,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斗上一场!”
正在项燕转念头之际,春申君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打颤,一个劲的叫嚷道:“快,快快,备马,我们逃!立时逃!”
秦国的虎狼之名在外,太有震憾力了,让春申君心胆俱裂,恨不得立时逃得远远的。
不用想也知道,秦军解决了信陵君之后,就会朝中牟扑来。到那时,即使想逃也逃不掉了,春申君吼得山响。
一众亲卫、门客领命,就去张罗,准备逃命了。
“这种人也配当令尹!苍天无眼啊!”项燕看在眼里,大是愤恨,恨不得把春申君劈了。
秦军还在对付信陵君,还没有杀过来,春申君就想着逃走了,这太让人无语。此种人当楚国令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在是苍天不开眼。
象春申君这种无胆无识之人,却窃居高位,在山东之地遍地皆是。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人在位,使得真正的贤才无用武之地,象商鞅、张仪、范睢、尉缭、李斯这些大才,都去了秦国。
也正是因为有春申君这等无才无识无胆之人掌权,这是山东六国被秦国灭掉的重要原因。山东六国一个劲的大骂秦国如何如何残暴不仁,却是没有扪心自问,自己有哪些不足?
“令尹,且慢。”项燕上前一步,拦住就要夺路而逃的春申君。
“让开!”春申君恨不得有多远逃多远,双眼一翻,厉芒闪烁,大吼一声道:“项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我的路,你作死啊!”
依他想来,秦军已经打过来了,每担搁一刻,就多了一分危险,尽管他很赏识项燕,也是不得不怒了。
“令尹且听我一言。”项燕仿佛没有听见春申君的怒斥似的,镇定自若,道:“谁都能逃得掉,唯独我们逃不掉。”
“嗯。你这话何意?”春申君大是惊讶。
逃跑,谁都有机会,怎么又成了唯独他们逃不掉呢?
“令尹,你想想,大楚多战车,若要逃走,那怎么可能?”项燕一语切中要害。
楚国虽然地大物丰,实力雄厚,却是最为保守的一个国家,保守得让人发指。历史早就进入了战国时代,战争的模式已经大变样了,骑兵迅速崛起,取代了战车,驰骋在战场上,以其快速机动能力、强大的冲击力而著称。
而楚国,却仍是在沿用春秋时的战法战术,大量使用战车,这实在是让人无语。
战车笨重,行动迟缓,楚军带着大量的战车逃跑的话,是不可能逃得掉的,那是在送死。秦军从后追来,会很快就追上楚军,而楚军在行进间,仓促应战,压根儿就不可能是秦军的对手,无异于一场大屠杀。
项燕不愧是精通兵道之人,目光深远,看到了弊端。
“呃!”春申君嘴里传出一阵磨牙的声音。
他虽然胆小怕死,无才无识,却是明白项燕所言是真的。若他此时率领楚军逃走,那一定会是一场灾难。
“令尹请想,此次出征,君上对令尹是寄予厚望,若是不能建功而还,岂不令君上寒心?”项燕立时抓住机会,大下说词。
这次合纵,规模空前,六国出动八十五万大军,楚考烈王是寄予厚望,希望春申君建立奇功。若是春申君无功而返的话,楚考烈王一定会对他大为失望。
“这……”春申君迟疑难言。
“还有,大楚之军多战车,行动迟缓,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若是秦军从后追来,大楚之军如何应战?若是三十万大军丧失殆尽,君上岂能不罪令尹?”项燕的话越来越有杀伤力了,春申君一颗心都快从胸腔中蹦出来了。
带着大量的战力,楚军能逃得掉吗?能有秦军的骑兵快捷吗?无论如何是不可能逃得掉的,一定会被秦军追上。
一旦被秦军追上,楚军的末日也就到了。
若是三十万大军损失殆尽,春申君也就完了。不说别的,光是世家倾轧就足以让他颜面无存。要知道,楚国的世家倾轧太厉害了,用一句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外战外行,内战内行”。
楚国对他国用兵,搞扩张,是十足的外行。若是搞内斗,很是在行。
“那你说怎生办?”春申君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他非常清楚,项燕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的会如此,他不能不惧呀。
“令尹放心,此事我自有应对之策。”项燕却是镇定自若,没有丝毫慌张,道:“我们不仅不能逃,还要应战。在这里应战,虽然凶险,却比在逃亡的路上被秦军追上要万全得多。”
在营地里,楚军完全可以凭借营地固守,比起在逃亡的路上仓促应战要有利得多。
“可是,光凭我们楚军,是打不过虎狼秦人的呀。”春申君知道项燕说得有理,又是担心,道:“这可怎生办?”
“令尹所言极是有理,光凭我们楚军即使有营地也不可能与秦军抗衡,必须要把韩燕赵齐四国之军控制住。”项燕微微点头。
“控制住四国之军?项燕,你昏头了吧?”春申君没好气的白了项燕一眼,道:“山东之地,谈秦色变,信陵君中了埋伏,这消息传来,他们还不逃得没影?我就算想要控制四国之军,也没有办法呀。”
信陵君被秦军伏击了,这消息传来,谁个不惧?哪个不怕?
春申君吓得立时就要逃走,其他四国之军还不一样吗?就算春申君有心想要控制四国之军,他也没有办法。
“办法有一个。”项燕是成竹在胸,道:“只要控制了剧辛、后胜、平原君和韩开地四人,四国之军也就在掌握之中了。令尹请想,四国之军加上大楚之军,共计六十五万大军,倾力一战,还愁对付不了秦军?”
这次合纵,山东六国共计出动八十五万大军,信陵君率领的二十万魏军全军覆灭,也还有六十五万大军。若能真正掌控这六十五万大军,事情还大有可为。
“有理,有理。快,说说你的办法。”春申君做梦都想当上纵约长,号令六国之军,那是何等的拉风。
如今,信陵君率领的魏军是没有了,要是把另外四国之军控制住,加上楚国之军,就是五国之军。虽然不如号令六国之军那么拉风,也是很不错了,他的心眼又活了。
“我们要趁四国之军逃走之前,把剧辛、后胜、平原君和韩开地召来,一举拿下,四国之军就得乖乖听话。”项燕眼中精光暴射,目光如剑。
“拿下他们?你胆子太大了。”春申君如同憋气的癞蛤蟆,憋了半天,这才说出一句话。
项燕此举实在是胆大妄为,控制剧辛、后胜、平原君和韩开地四人,这是惊天之举。这四人哪个不是位高权重?
“舍此之外,令尹可有妙计?”项燕反问一句。
春申君想了想,却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道:“反正都是弄险,就行一次险着。”
他也是在赌了,若是不能成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的令尹之位很成问题了,不得不弄险了。
“来人。立时把剧辛、平原君、后胜和韩开地请来。就说我请他们商议军机。”春申君有了决断,立时下令。
亲卫领命,就要去办理。
却给项燕阻止,道:“慢着,这样说,四人一定不会来。他们已经吓破胆了,正忙着逃走呢,哪会前来商议军机的。嗯,就说令尹有退敌妙计。”
项燕不愧是精通兵道之人,真够诡诈的。
第九十三章 项燕夺军
赵军营地,平原君的中军帐,一派笙歌燕舞之象,丝竹之声不绝,热闹非凡。
平原君与一众将领正在痛饮,他们的心情极为不错,酒到爵干,极是痛快。
“诸位,大赵苦秦久也,如今,六国合纵,出兵八十五万伐秦,秦国一定不敢东出,龟缩在函谷关里,做缩头王八,还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事儿吗?”平原君把手中青铜酒爵重重一放,头一昂,脖子一梗,神气活现,得意的大声道。
秦赵死仇,自从赵国在赵武灵推行“胡服骑射”的国策变得强大以后,赵国就成了山东的轴心,抵抗秦国的事儿一直由赵国扛着。这数十载来,赵国被秦国打得很惨,尤其是长平大战和邯郸之战,这两战更是让赵国惊恐万端,几乎为秦国所灭。
一提起这事,赵人就是痛恨万分,心惊胆颤。如今,六国合纵,出兵八十五万,远胜往昔任何一次,平原君以及一众赵将欢喜不已,就是**儿也是欢喜的。
以平原君想来,秦国这次是铁定会输,会龟缩在函谷关里不敢露头,至于六国合纵会不会有实质性的好处,这对于输怕了的平原君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秦国不敢东进,他就能够引以为乐,欢天喜地了。
是以,平原君没事就召集一众将军饮宴庆贺。
赵国惧秦这么久,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次,他能不欢喜吗?
“哈哈!”众将发出一阵畅笑声,震得中军帐帐顶都在颤抖,个个是开怀大笑。
“虎狼秦人这次只有做缩头王八的份了。虎狼秦人要是敢出来,大赵的勇士一定要好好斩杀虎狼秦人。”
“虎狼秦人据守函谷关的话,大赵的勇士就从武关突入,直取关中,一举灭了秦国。”
“对对对!只要拿下武关,八十五万大军齐入关中,还不信灭不了虎狼秦国?”
一众将领你一言,我一语,大肆吹嘘,仿佛秦国这次是在劫难逃似的。
正欢喜着,扫兴的事儿发生了,只听惊天动的厮杀声响起,震耳欲聋,让人心惊肉跳。
秦军伏击魏军,那是数十万大军在厮杀,这动静绝不会小,虽然相隔数十里,也能听见,虽然不是太清楚。
“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了?”平原君和一众将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明所以。
“禀平原君,信陵君中了秦军的埋伏。”就在这时,毛遂一脸的惊惧,走路都在打颤,他劫楚王时的八面威风荡然无存,大声禀报。
“胡说!信陵君精通兵道,怎能中秦军的埋伏?”平原君斥道。
信陵君精通兵道这事,天下人皆知。至于信陵君是不是真的精能兵道,只有那些精通兵道之人才清楚,平原君这个草包自然以为信陵君是天下少有的兵家,对信陵君极有信心。
“平原君,千真万确啊。”毛遂提高声调,大声禀报道:“秦军太过狡猾,他们并没有在险要的峡谷处设伏,而是在一片开阔地设伏,信陵君不察,一头钻进了秦军的埋伏,二十万魏军休也。”
“真的?”
“哪有如此设伏的?”
“峡谷处险要异常,正是设伏的好地方,哪有不在峡欲处设伏,在开阔地设伏的,你是胡说吧?”
毛遂一通话,立时惹来一片质疑声,出自众将之口。
这些将领虽然没有杰出的军事才干,军事常识还是具备的,据他们所知,设伏一定需要险要的地形,在峡谷处设伏才是正理。哪有舍弃峡谷,而在开阔地设伏的道理?要他们不质疑都不成。
“信陵君这下完了,二十万魏军没了,合纵就此散了,我们赶紧逃吧。快快逃吧。”平原君如同炭火掉进裤裆烧了他的JJ似的,一蹦三尺高,一脸的惊惧,说话都在打颤。
历来合纵是,只要有一支军队吃了败仗,合纵立时风流云散,各国将领率领军队逃之夭夭,这次也不例外。
平原君心胆俱裂,适才的欢喜之情荡然无存,恨不得立时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逃!快逃!快快逃!迟了就来不及了!”
一众将领如同没头苍蝇似的,惊惶难安,准备逃命去了。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楚国将领进来,拦住他们的去路,道:“诸位休慌,大楚令尹思得一退秦妙计,一定能退去秦军。”
这个楚国将领是项燕子弟兵出身,很有胆识,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平原君一众人看在眼里,惊惧稍却,稍微安心,不再那么慌乱了。
“当真?”平原君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这个楚国将领。
“大楚令尹计谋绝世,区区虎狼秦人何足道哉?大楚令尹有请平原君共退秦军。”这个楚国将领头一昂,胸一挺,极是自傲。
声调并不高,却很笃定,让人不敢有丝毫置疑。
“这……既如此,我这就去见春申君。”果然项燕所料,若是说请平原君去商议军机,他一定不会去,一听说有退秦妙计,平原君的心眼儿就活了。
XXXXXXX
韩军中军帐。
丞相韩开地很是欢喜,摆下酒宴,与一众将领痛饮,言来颇多激昂之词,一口一个要斩杀虎狼秦人。在他们嘴里,仿佛秦军是蚂蚁似的,任由他们践踏。
自从秦国崛起之后,受“秦祸”最烈的就是韩国了,哪年哪月不是在秦国的压迫下心惊胆颤的过日子?
这次合纵,出兵八十五万之众,远远超过往昔任何一次,韩开地他们欢喜难言,心想一定会打得秦军大败,韩国从此解除秦国的威胁。
正欢喜间,得到消息信陵君中了秦军的埋伏,全军覆没在即。韩开地当场就吓傻了,清醒过来之后,就是叫着嚷着赶快逃。
就在这时,一个楚国将领到来,镇定自若,以自傲的语气说春申君有退秦良策,韩开地先是质疑,后来就相信了。不仅相信,还很是欢喜,欢天喜地的赶去楚营见春申君。
XXXXXX
齐军中军帐,后胜也是欢喜无已。
他欢喜的并不是这次可以打得秦国不敢东出,而是他能够捞到很多功劳,他当上丞相就更有希望了。田单日渐老去,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能活几多时日,谁也不知道,后胜对这丞相之位就更加迫切了。
正欢喜着,得到信陵君中伏的消息,他大惊失色,就要逃走。就在这时,楚国将领到来,一通说词下来,他就相信了,颠儿颠儿的赶去楚营见春申君。
XXXXXXXXXX
燕国中军帐。
剧辛的表现与平原君、韩开地、后胜皆不同。
当然,剧辛也是欢喜,因为他可以建立不世奇功,就可以与乐毅并重,成一时之重。他和乐毅同时入燕,同侍燕昭王,乐毅早就功成名就了,而他虽然名声不凡,却远远不能与乐毅比,这是他的心病,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建功立业,超越乐毅。
这次,六国出兵八十五万伐秦,秦国的压力会很大,说不定就有天赐良机,他就可以打败秦军,成就不世功业。
就在这时,得到信陵君中伏的消息,燕军将领惊惶失措,剧辛倒是镇定自若,沉声喝道:“慌什么慌?就算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呢,轮不着你们。”
他的镇定感染了众将,众将惊惧稍却。
“就算秦军杀来,我们打不过,还逃不掉吗?”剧辛扫视众将,沉声道:“楚国这次出兵三十万,战车居多,楚军万难逃走,秦军要追杀也是先对楚军下手。而我们,没有战车拖累,难道还逃不掉?”
这话很是有理,众将心下更加安定了。
“当然,即使秦军打来了,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我们陈兵六十五万在中牟,还怕秦军?”剧辛毕竟是明智之士,看得明白,当下道:“传令全军,准备应战。我这就去见春申君,阻止他们逃走。”
他刚出中军帐,就遇到楚国将领,随之一道去见春申君。
XXXXXXX
楚军中军帐,平原君、韩开地、后胜三人先后赶到。三人眼巴巴的望着春申君,一个劲的问道:“春申君,你真有退秦妙计?”
春申君只管喝酒吃肉,并不理睬他们,三人很是没趣。
就在这时,剧辛到来,把中军帐情形一瞧,大是放心,笑道:“春申君,你的妙计可是五国齐心协力,共抗秦军?”
项燕眼中精光一闪,在剧辛身上一打量,重重点头,赞道:“久闻剧辛是明智之士,果是不假,项燕佩服。”
剧辛的想法与项燕不谋而合,即使以项燕的高傲,也是不得不佩服。
“项将军过奖了。”剧辛笑道:“舍此之外,我们无法全军而还。”
“诸位,上卿之言便是我之意。”春申君把酒肉一推,站起身,道:“秦军伏击了信陵君,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一支军前去解围,把信陵君救出来。然而,你们都是没种的人,没胆儿去解围,这事就作罢。”
秦军虎狼之名在外,谁敢离开营地,去解救信陵君?就是春申君也没有这胆。然而,他话里的意思,仿佛这只是平原君、韩开地和后胜惧秦,他不怕似的。
他应该品品“大哥莫说二哥,鼻子莫说眼窝”这话。
“眼下这时节,我们就是想逃,也是逃不掉。秦军多骑兵,来去如风,从后掩杀,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我之意,我们五国之军齐心协军,共退秦军,你们意下如何?”春申君一双眼中精光暴射,在平原君、韩开地和后胜身上溜来溜去。
第九十四章 正中下怀
这也叫妙计?
狗屁的妙计!
集中五国之军共抗秦军,是个人都能想到的事儿,春申君竟然以此来诳人,平原君、后胜、韩开地大叫上当。
“春申君,大赵屡与秦战,损兵折将,就剩下这五万人马了,万万不能再折损了,我得把他们带回去。告辞。”平原君没有得到预期中的退秦妙计,大失所望,惊惧重上心头,只想着逃走。
“春申君,大韩受秦祸最烈,不能没有兵马呀,我不能折损了。告辞。”韩开地也步了平原君后尘。
“春申君,大齐与秦国相距遥远,两国友好相处,没甚争端,我就不用趟这浑水了。”后胜巴不得立时逃走。
三人丢下一句话,就要离去,却给项燕拦住了。
“三位可知你们处境之凶险?”项燕眼中厉芒闪烁,打量三人如同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
“这何需你说?”平原君翻了翻白起,嘴角一裂,讥嘲道:“秦军杀来,我们有灭顶之灾,能不凶险吗?”
秦军虎狼之名在外,数十万秦军杀奔中牟而来,这是险得不能再险的事儿了,何须项燕多嘴,是个人都知道的事儿。
“是呀。”韩开地和后胜忙附和一句。
“我说的不是虎狼秦人,而是我。”项燕朝自己的鼻子一指,道:“若是三位不愿参与此战,休怪我识得你们,我的宝剑识不得你们。”右手按在剑柄上,眼中凶光闪闪,随时会暴起杀人。
“项燕,你要做甚?”
“你休要乱来。”
“我们可是一国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呀。”
平原君、后胜和韩开地吓得一缩脖子,后退一步,惊惧难安。
眼下身在楚军中军帐中,就是陷入了重围,若项燕要他们的小命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由不得三人不惧。
“项燕,休要胡说。”春申君适时接过话头,唱起了白脸,脸上堆着笑容,亲切无比,比起见到老祖宗还要亲切,笑道:“三位多心了,项燕不是这意思,他的意思就是要与你们共抗秦军。你们放心,打胜了,这功劳是你们的。打败了,这罪责是我的,是我黄歇的。”拍着胸脯,千保证,万保证。
他的胸脯拍得山响,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儿,然而,平原君三人却是不信。
就你那点儿鼠胆,打败了你还不把罪责全往我们身上推的?数十载来,楚国这个纵约长从不担罪责,指责别国比哪国都要狠。
以你贪婪的性格,若是打胜了,这功劳全是你的了,我们一点儿功劳也没有。楚国不是一直这么想的,这么干的么?
“春申君说得有理,我们先回去部署兵马,与秦军决一死战!”平原君头颅高昂着,胸膛挺着,一副要与秦军血战到底的样儿。
“先脱身再说。回到营地,我立时退兵。”平原君心里却是如是想。
“是呀是呀。我们愿与大楚齐心协心,共抗秦军,我们总得回去部署一番嘛。”韩开地和后胜忙附和。
他们也是打的这主意,脱身为上。
“部署的事儿,就不劳你们操心了,令尹早就是智珠在握了。”项燕又接过话头,道:“你们放心,我们大楚决不会让你们去送死,这保护你们的事儿自然着落在大楚身上。”
项燕一拍手,一队楚军进来,把平原君、韩开地和后胜看住了,三人面如土色。
“完了。没想到楚人比虎狼秦人更加虎狼,不给我们一点儿机会。”平原君、韩开地和后胜在心里大骂楚国,却是无可奈何。
春申君对这结果大是满意,笑道:“你们放心吧,绝不会让你们送死。项燕将军,你就给他们好好说说。”
项燕应一声,站到写放山水前,指点着,为平原君、剧辛、后胜和韩开地解释,道:“我们虽有营地坚守,却不是万全之法。营地虽然坚固,并非不可攻破,秦军用不了多大功夫,就会攻破我们的营寨,到那时,我们怎生办?”
以秦军的战力,要攻破五国之军的营寨并非难事。
“我们这次不是依托营寨固守,而是要打败秦军。唯有打败秦军,我们才有活路。”项燕的声调转高,道:“你们一定以为,大楚多战车,行动迟缓,秦军会先对大楚之军下手,是吧?你们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秦军会最后一个对大楚之军下手。”
“为何?”剧辛就是这样判断的,大是不解,眉头一挑,问道。
“因为大楚之军多战车,行动迟缓,就是要退走也是退得不够快,与其第一时间对付大楚之军,浪费时间,还不如集中骑兵追击你们。等到把你们追杀得差不多了,再回过头来对付大楚之军,反正大楚军速度不快,担搁三两日也追得上。”项燕眼中透着睿智。
项燕不愧是精通兵道之人,他还真是算准了。秦异人他们就是打的这主意,先追杀韩、燕、齐、赵之军,最后再来追杀楚军。反正楚军因为有拥有大量的战车,行动迟缓,要逃也逃不远,担搁三两天时间也能追得上。
“这……”剧辛恍然,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以他想来,秦军应该第一时间对付楚军,眼下方知,他错了,错得离谱,由不得他不惧。
“这可如何是好?”平原君大惧,脸色苍白,脸孔都有些扭曲了。
经过长平大战,赵人破胆;再有邯郸一战,赵人最后一点儿勇气都没有了,他能不惧吗?
“我们这是在帮你们,若是你们冒然逃走,那就是送死。”项燕明明是要夺军,劫持了平原君、后胜和韩开地,还摆出一副大公无私,为你们着想的样儿,道:“我们大楚的战车摆在最外面,结成车阵,以此来抵挡秦军的进攻。你们之军,就在车阵里面,养精蓄锐,等待战机。一旦战机出现,五国之军就要奋勇冲杀,大破秦军。”
战车笨重,行动迟缓,但也有优势,那就是可以结成车阵,用来对付骑兵。这点,在汉朝与匈奴的战争中得到全面体现。在汉朝初期,因为秦末战乱,中原实力大耗,打不过匈奴,对匈奴骑兵没有办法,汉朝就大量制造战车,一遇到匈奴就结成车阵自保。
直到汉武帝革新,改革汉朝的军略,大量组建骑兵,战车这才大为减少。
即使如此,战国也没有退出汉匈之战。在“漠北决战”中,卫青就带了大量的战车,横绝大漠,攻入漠北。当卫青遇到匈奴单于时,卫青就下令,把这种叫“武刚车”的战车组成车阵,用来对付单于骑兵。直到把匈奴消耗得差不多了,正遇上突刮大风,飞沙走石,两军不能相见,卫青果断的派出骑兵,抄了单卫的后路。单于怕了,甩下大军,独自逃生,这就是“单于夜遁逃”名句的由来。
项燕的谋划很是得当,他用楚国战车摆出车阵,阻挡秦军的进攻。以此来消耗秦军,直到把秦军消耗得差不多了,五国之军再趁势杀出,很可能会打败秦军。
即使不能打败秦军,也够秦军喝一壶的。
“好计!妙计!”剧辛眼中精光闪烁,大是赞成,双手轻击。
“这……”平原君、后胜和韩开地原本以为项燕劫持了他们,要让他们的军队去送死。哪里想得到,项燕是如此谋划,对他们有利,大是惊讶。
“你们以为此计如何?”春申君头一昂,胸一挺,冲平原君三人问道。
这谋划出自项燕之手,与春申君有屁的相干。不过,这是出自楚人之手,春申君极是自得,仿佛这是他的计谋似的。
“妙计!妙计!”平原君、韩开地和后胜不得不赞叹,这谋划的确是高明。
“春申君,我们这就回营去传令。”平原君又想溜了。
“这可不行。传令这事不需要你们操心了。”春申君右手轻摆,道:“大楚出兵最多,这纵约长非大楚莫属,这传令一事是我份内事。”
就这样,春申君一声令下,五国之军立时行动起来,调整部署,一个巨大的车阵出现,如同铁桶般,只等着秦军前来。
XXXXXXXX
“隆隆!”秦军行进间,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地动山响,大地都在痛苦的呻吟。
全歼了魏军,秦军扬眉吐气,终于报了一箭之仇,人人喜笑颜开,欢喜不已。
半日血战,歼灭二十万魏军,这任务很是艰巨,秦军应该很疲劳才对。然而,秦军没有丝毫疲惫之象,反而是斗志高昂,精神抖擞,恨不得再来几个象歼灭魏军这样的大胜仗。
“快!快!快点!”
“绝不能让五国之军逃了!”
王陵骑在骏马上,驻马道旁,大声冲行进的秦军大吼。
按照以往的惯例,只要有一国之军吃了败仗,另外五国之军就会立时逃跑,有多远逃多远。魏军覆灭了,这消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传到五国之军耳里,他们会在第一时间逃跑,若是去得迟了,很难追上。
“全力进军!”
“甩掉负重,轻装前进!”秦异人也在大吼大叫。
之所以把埋伏选在这片开阔地,除了这里适合伏击信陵君之外,还在于可以减少追击的路程,可以更快追上五国之军。
“禀中军司马,五国之军并未逃走!”就在这时,一队斥候疾驰而来,大声禀报。
“什么?没逃?”秦异人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难以置信。
数十年的合纵,一打了败仗,不论败仗大小,只要是败仗,六国之军就会逃走。这次,二十万魏军全灭,这是天大的打击,五国之军竟然没有逃走,即使以秦异人之明智,也是想不到,大是惊诧。
“太好了!正中本公子下怀!”秦异人紧接着就是欢喜无已。
第九十五章 秦异人Vs项燕
五国之军逃走的话,秦军从后去追,反而碍事,一时间难以追杀得干净。若是没有逃走的话,反而便于秦军行动,只要应对得法,很可能全歼五国之军,还有比这更让秦异人欢喜的吗?
项燕此举,是针对楚军的弊端而提出的得宜良策,却是正中秦异人下怀。
秦异人是巴不得五国之军不要逃走。
当下,秦异人去见王陵,把情形一禀报,王陵立时如同火星掉到火药桶里似的,一下子爆炸了。
“什么?五国之军没有逃走?这不可能,绝不可能!”王陵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秦异人,一脸的不信。
也不能怪王陵,谁叫项燕这次是打破常规,反其道而行之呢?
自从苏秦提出“合纵”之策,到如今,数十载过去了。在这数十载里,六国合纵过多次,每次都是战事不利,或是打了败仗,六国之军立时会风流云散,各自逃生,谁也不管谁。
这次,二十万魏军覆灭,这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五国之军要是不逃走,反倒不在情理中了,要王陵相信,还真有些难度。
“公子,你莫要被斥候骗了?”王陵双眼一翻,精光暴射,道:“斥候,来。”
打探消息的斥候忙上前。
王陵冲他们吼得山响:“你们听好了,秦法森严,若你们胆敢谎报军情,休怪秦法无情!”
这几个斥候原本以为有军令下达,谁也没有想到王陵冲他们就是一通喝斥,一个个的全懵了。
“说!五国之军可是逃了?”王陵舌绽春雷般,沉喝一声。
“逃?五国之军没逃啊?这何意呀?”几个斥候更加糊涂了。
“你们是不是没有深入打探?在谎报军情?”王陵脸一沉。
“将军,五国之军没逃啊。”
“五国之军不仅没逃,还摆出了车阵,严阵以待,就等我们去呢。”
斥候总算明白过来了,王陵是在质疑他们情报的真实性,大声分辩。
“将军,军情重大,我们哪敢谎报呢?”
“秦法无情,谁也没胆谎报啊。”
几个斥候七嘴八舌的道。
一提到秦法无情,王陵倒有些松动了,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斥候想也不想,非常肯定。
“你们说五国之军摆出了车阵,会不会是计谋?只摆了车阵,却是早就逃走了。”王陵沉吟着道。
“将军,五国之军营地里刁斗之声阵阵,哪会没人呢?”
“还有,楚军在车阵后面严阵以待,那能假得了吗?”
“我们可是亲眼看见的呢。”
斥候很是郁闷,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为王陵解释一通。
“这……”王陵依然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王将军,这事何难?这里离中牟不远,我们赶去一瞧便知。”秦异人虽然相信斥候所言不假,也想亲眼看看五国联军唱的哪出。
“有理。”王陵大加赞成。
立时把蒙骜和桓齮找来,把情形一说,二人也如王陵一般,一脸的不信。最后还是觉得秦异人所言有理,去亲眼看看为是。
于是乎,一众人带了一队秦军护卫,直奔中牟。
这里离中牟五国联军营地并不远,不过十几二十里路程,骑马很快就赶到了。
远远的就看见一座巨大的车阵,密密麻麻的战车,组成一个圆形车阵。在战车后面,是精神抖擞的楚军,他们摆好阵势,严阵以待,只等秦军冲杀,他们就要反击。
“这……还真是没逃?”
“为何不逃?”
“难道说他们还想拼死抵抗?”
王陵、蒙骜、桓齮三人就是一阵惊奇。
他们与山东六国打了一辈子的仗,头一遭遇到这种事儿,由不得他们不惊奇。
秦异人睁大眼睛,四下里一阵打量,也是好一阵惊讶:“这定是出自项燕之手!项燕精通兵道,这车阵摆得很是精当,如同铁桶一般,不错!不错!”
项燕是在秦始皇灭国大战中,唯一一个打败秦军的将领,并非幸致,而是他有着过人的军事才华。当然,李信轻敌也是致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后来,秦军在王翦的率领下,卷土重来,项燕就不是对手了,被王翦杀得大败。
“你们也不消如此惊奇。”秦异人把王陵三人那副惊奇样儿看在眼里,大是好笑,道:“项燕精通兵道之人,他如此处置,是最为得宜的谋划。”
“是呀。”王陵三人毕竟是久历战阵的宿将,虽然惊奇不已,很快就平复下来了,重重点头,道:“这个项燕是个人物!这车阵摆得很不错,很不错。”
“五国之军中,楚军人数虽多,却是因为战车太多,行动迟缓,若是要逃的话,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会被我们追上。”蒙骜沉吟着道:“一旦被我们追上的话,楚军仓促应战,死伤惨重。一个不好,会全军覆灭。”
若是楚军闻风而遁,以楚军的速度,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一定会被秦军追上。一旦被秦军追上,遭到重创还是好的,很可能会全军覆灭。
“与其在逃跑途中被我们歼灭,不如不逃,利用战车的优势,摆出车阵,与我们决死一战,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桓齮接过话头,笑道:“这个项燕是个人物!不过,与大秦为敌,注定他不能成功!”
议论一阵之后,他们就开始讨论破敌之法了。
“项燕摆出车阵,等着我们进攻,楚军利用车阵的优势与大秦之军交战,会有很大便宜,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强攻,得缓缓。”王陵眉头一拧,如同出鞘的利剑,道:“战车多用桑、柘之树制成,虽然经过了防火处理,仍是不能防火。我们暂缓进攻,等待猛火油到来,只要猛火油一到,我们就烧掉战车。”
车阵一成,如同一个临时要塞,若是秦军强攻的话,即使以秦军的善战,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这很不划算。
若是秦军付出的代价过大的话,这会置秦军于不利之地,五国联军趁势杀出,秦军很难抵挡,说不定,会遭到大败。
缓攻,的确是很有必要。
秦军从屯留出发,奔袭魏军,是轻装简从,大型器械太过笨重,并没有带来。没有这些器械,要对付车阵,太过困难。
在这些器械中,猛火油是最有用处的。猛火油就是石油,流到哪里,烧到哪里,楚军的战车一定会被焚烧一空。
春秋战国时代的战车是用柘木、桑木制成,虽然经过了防火处理,却是经不住石油燃烧。只要秦军的猛火油一到,就会烧开一条通道,秦军就能杀进去,直捣五国之军老巢。
王陵不愧是宿将,很快就想到了战胜之道。
“只要猛火油在手,战车又算得了甚?项燕失算了!”桓齮声若洪钟,大是欢喜。
猛火油的确是对付战车的好办法,由不得桓齮不欢喜。
“不,项燕并没有失算。”蒙骜眉头紧拧着,沉吟一阵,缓缓开口,道:“项燕此人能够用区区数千江东子弟兵剿灭庄跻,必有过人之处,他不会想不到此点。他如此做,就是要我们烧开一个缺口,攻入五国联军的老巢。”
“这话何意?”桓齮想不明白了。
若是秦军烧开车阵,冲入五国联军老巢的话,五国联军还能有所作为?已经是末路穷途了。
“蒙将军所言极是有理。”黄石公和尉缭齐声赞同。
“是呀。”王陵也想明白了,为桓齮解释一句,道:“你瞧瞧这车阵,全是楚军守住的。明里看,楚军善于车战,他们防守没问题。然而,细细一想,方知项燕此举是用心歹毒,他就是要让我们攻入五国联军老巢。你想想,若是我们真的攻进去了,韩、赵、燕、齐四国之军必然是惊恐难安,想要逃命。而外围又是楚军防守,楚军不让他们逃走,他们唯有回过头来,与我们拼命一途了。有道是,困兽犹斗,四国之军为了活命,作困兽之斗,必然是拼命血战,这一战,我们的伤亡必将很大。”
桓齮恍然,紧咬牙关,道:“项燕用心真的好恶毒。”
的确是这样,以项燕之精明,他不会不知道秦军有猛火油可以烧开车阵。他之所以如此布置,就是要险中求活,死里求生,把韩、赵、燕、齐四国之军置于死地,让他们为了活命而和秦军拼命。唯有如此,才能把四国之军的战力发挥到最大,才能给秦军以最大打击。
“再说了,五国联军还占有兵力优势,一旦他们拼命,我们必然是死伤惨重。”秦异人重重点头,大是赞成这话。
这次合纵,六国共计出动八十五万大军,秦军歼灭了二十万魏军,还有六十五万大军,比起秦军多了二十五万。
王陵攻打邯郸率领的秦军是二十万,后来,秦昭王赞同秦异人的谋划,先后增兵二十万,秦军一共是四十万。
以四十万对付六十五万亡命徒,这对秦军非常非常不利。
“这也不难办,我们就‘围三阙一’,留下一条活路,让他们逃出营地,我们再来追杀。”桓齮也是宿将,虽然善于冲锋陷阵,却也不乏智计。
“也只能如此了。”王陵、蒙骜、黄石公和尉缭大是赞成这谋划。
这绝对是化解项燕之计的良法,然而秦异人却道:“桓将军所言虽好,却不是最好的谋划。”
“哦。公子,你可是有良谋?”王陵、蒙骜、桓齮、黄石公和尉缭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秦异人身上,很是期盼。
“项燕,我们好好斗斗!”秦异人没有回答他们,而是沉声道。
第九十六章 策反后胜
项燕是唯一一个在秦始皇灭国大战中打败秦军的将领,因而成就了他的美名。然而,他的名声在后世之所以那么响亮,这和楚霸王有莫大的关系。可以这样说,若他不是楚霸王的祖宗,他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名声。
秦异人来到战国时代,与之交手的牛人、神人很多,从未落于下风,这次遇到项燕,秦异人的斗志被激起,准备与项燕好好斗斗。
“公子,围三阙一是应付项燕毒计的良谋,你难道还有更好的谋划?”桓齮瞪着一双巨睛,打量着秦异人问道。
眼下这种情况,“围三阙一”,开一道口子,放五国联军一条生路,然后在半道上邀击,必然让五国联军无必死之心,不会作困兽之斗,这的的确确是一条非常不错的谋划。
尽管王陵、蒙骜、黄石公、尉缭他们对秦异人很有信心,很是佩服,此时也不太相信秦异人还有比这更好的谋划。
“桓将军的谋划固然不错,不过,一旦放开口子,五国之军冲出营地,四散逃命,漫山漫野都是,我们就算要追杀,能追杀几多?”秦异人反问一句。
的确是这样,一旦放开口子,给五国联军一条生路,他们固然无必死之心,不会作困兽之斗,却是到处逃蹿,秦军再勇猛,也不可能把他们全歼了。
六十五万五国联军,能歼灭四十万就很不错了。
“攻入五国联军营里,倒是可以把五国之军全歼,问题是他们会做困兽之斗,他们会拼命,我们会死伤惨重啊。”王陵抚着额头,很是苦恼。
这是一对矛盾,无论如何,都不能两全。攻入营地里嘛,固然能多杀伤五国之军,就是伤亡太大;放开口子,留一条活路,不会有困兽之斗,就是战果不会太大。
既要伤亡小,还要战果巨大,这种好事,太难了。即使以王陵之精明,也是没有办法可想。
“是呀。”不仅王陵没辙,就是蒙骜、桓齮,还有明智的黄石公和尉缭也是束手无策。
这正应了一句俗语“既要马儿好,还不给马儿吃草”,秦异人这要求也太高了,难住了这么多明智之士。
秦异人却是信心十足,笑道:“我们只需要让五国之军窝里反就成。”
“窝里反?”王陵笑道:“公子这法子固然是好,可是费时太长呀。我们得与之对垒,等到五国生隙,然后再来进攻,这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五国之间并非铁板一块,要让他们生隙,只需要等便是,这在以往的合纵中,秦国多次运用。不过,每当采取此策之时,秦军都要依托函谷关固守。如今在中牟,却没有这种便利。别的不说,数十万大军的粮草就是一个天大的问题,很可能五国还未生隙,秦军自己反倒坚持不住了,不得不退兵。
“不费时日,三五日便可。”秦异人的话太具有震憾力了。
“三五日?”王陵、蒙骜、桓齮三人的嘴巴张得老大,可以塞进几只鸭蛋,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不太可能吧?”对秦异人一向信服的黄石公和尉缭也是不信了。
不能怪他们,实在是秦异人这话太惊人了。
依照秦国与山东六国打交道的经验,要让五国生隙,一年半载是必须的。三五日就能让五国生隙这种事儿,真的难以让人相信,跟天方夜谭差不多。
“你们瞧瞧这车阵,便知究里。”秦异人朝车阵一指,笑道:“按照以往的合纵来看,每当不利之时,六国便会各自逃走,谁也不管谁。而这次,不仅没有逃,反而是五国聚在一起,准备与我们大战一场,为何会如此?”
这问题问到点子上了,王陵、蒙骜、桓齮三人沉吟起来。
“无外乎四个字:威逼利诱!”黄石公一口道破,道:“依我所料,定是项燕定计,控制了剧辛、后胜、韩开地、平原君四人。”
“五国联军中除了项燕,没甚象样的人物,如此情形,必是出自他之手。”尉缭大声附和。
王陵他们是将军,率兵打仗没问题,论到这种弯弯绕,他们就远远不如黄石公和尉缭了。
“没错。”秦异人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是以,我们接下来的事儿就方便多了,只需要从这四人中找一个能够为我所用之人就成。”
“剧辛明智,他定当看得明白,项燕眼下的处置是最好的谋划,他不太可能为我们所用。平原君胆小如鼠,更是惧我大秦之威,不会为我用。韩开地无智无识,更无胆,他亦不会为我所用。只剩下一个后胜了,然而此人身为国舅,很得齐王欢心,更是君王后的亲弟弟,他对大秦无所求,这也不能为我们所用啊。”王陵沉吟了半天,仍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后胜可用!”秦异人却是否决他的判断。
“公子,后胜是齐王的亲舅舅,再大大不过娘舅啊,以他的身份地位,他有所求,齐王必允,我们拿什么来诱惑他?”蒙骜提出质疑。
亲情是永恒的,娘舅是最为亲近之人,很多人对娘舅是特别依赖。齐王建对后胜的依赖更是远近闻名,天下皆知。后胜在齐国是要风得风,要雨有雨,他对秦国无所求,秦国拿不出诱惑他的筹码,一切都是空谈。
“不!后胜有所求,大有所求!”秦异人再度语出惊人,道:“抡材大典之后,我曾散合纵,与后胜见过面,深知此人心中所求。他所求者,不外齐国丞相也。”
“他想当丞相?”王陵、蒙骜和桓齮大是惊讶,笑道:“这丞相非田单莫属。不要说区区后胜,就是以范睢之贤,当年齐王招揽他时,也不会把丞相之位给范睢呀。”
田单复齐,成功一世功业,只要他在一天,他就是齐国当之无愧的丞相,谁也不可能取代他。即使以范睢之才,当年齐襄王招揽范睢之时,也不可能拿出丞相高位,因为田单是不可替代的。
“我说的是田单之后的齐国丞相之位。”秦异人解释,道:“田单固然是齐国当之无愧的丞相,他之重正如武安君之于秦国上将军一般,无人可以替代。可是,田单的身子骨很是虚弱,一天不如一天,他还能活几多时日?田单若死,齐国丞相之位谁属?这才是后胜最想要的。”
“明白了。”王陵恍然道:“后胜想当齐国丞相,只需要我们满足他的要求,就能让他背叛五国,与大秦联手,共破韩赵燕楚四国之军。”
“果是妙计!”蒙骜、桓齮二人大声赞赏。
“好计!好计!”黄石公和尉缭也是赞赏。
“可是,这要如何说动他呢?”桓齮又感到棘手了。
要给够后胜当上丞相之位的价码,不太容易。要知道,丞相是一国之重,要当上丞相的价码,那是何等之大,秦国拿不出来啊。
“你太实在了。”秦异人冲桓齮一笑,道:“后胜是齐王建的亲舅舅,深得齐王建的欢心,更有君王后的支持,他只需立下一功就成。至于这功劳是大是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有让他当丞相的籍口就成。”
这其中的弯弯绕太多,桓齮这个武人哪里想得明白。
“公子,你需要一个说客,我愿去。”黄石公马上请命了。
“不,我去。”尉缭抢着道。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黄石的口齿不如你便给吧?”黄石公瞄着尉缭道。
“你误会了。老兄才智不凡,天下少有,此等事儿,你去自然是马到成功。不过,你想过没有?此去会担风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该如何?”尉缭笑着摇头,道:“而我不同。我是魏国国尉之子,就算出了事,他们也会有所顾忌,不敢拿我怎么样。”
这话很有道理。
黄石公固然是盘盘大才,智计不凡,他去游说不会有问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了事,他的性命难保。黄石公不过是个隐世兵家,没有什么后台。
而尉缭是魏国国尉之子,这后台很硬的,谁都得顾忌。
“尉缭此言有理,此事就交给你了。”秦异人重重点头,大为赞赏。
“以缭子先生之才,这后胜要想不窝里反都不成。”王陵、蒙骜和桓齮三人对尉缭的才干极为欣赏,当下大为欢喜。
“在游说后胜之前,我们还得做点事,得先集中兵力打上一仗,要给五国联军造成巨大的威胁,让他们惶恐不安。然后,缭子先生出马,成算就大多了。”黄石公忙完善这次行动。
“好!采!”
这一完善就堪称完美了,立时博得一片喝采声。
这事就这么定了。
很快的,秦军赶到,开始安营扎寨,与五国联军对峙起来,并不进攻,等待猛火油的到来。
王陵把战况写成奏章,飞报秦昭王。
XXXXXXX
咸阳,秦国王宫,上书房。
秦昭王正在处理公务,神情专注,很是认真,一颗雪白的头颅埋在竹简里。
“禀君上,王陵将军捷报。”就在这时,桓兴兴冲冲的冲进来,向秦昭王禀报。
“捷报?捷报好啊,总算是打胜仗了。”秦昭王大喜,一把夺过奏章,展开一瞧,一双雪白的眉毛根根向上翻,一脸的喜色,笑不可抑:“哈哈!异人这小子还真有一手,居然如此设伏!去,把白起叫来,让他来点评点评!”
第九十七章 兵之大家
桓兴应一声,忙去办理。
秦昭王睁大眼睛,把军报再三打量,越看越是欢喜,一双雪白的眉毛不住掀动,一脸的喜色,仿佛大过年似的。
这也难怪,作为爷爷,谁不希望儿孙有出息,能干大事呢?秦异人打破军事常规,主张在开阔地设伏,出人意料,收效不错,一下子把信陵君率领的二十万魏军给装进去了,一战下来,这二十万魏军全军覆灭,逃出去不到千人。
这种事儿就是孙武、吴起、孙膑、白起这些军事大家都没有干过,而秦异人就干了,并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作为爷爷,秦昭王他能不欢喜吗?
帝王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亲情!
正欢喜着,只见白起被几个铁鹰锐士抬了进来,冲秦昭王见礼道:“臣见过君上。”
“哦,是白起呀。”秦昭王这才把一颗雪白的头颅从军报上抬了起来,打量着白起,只见如今的白起脸色稍好,不再是往昔那般跟在土里埋过似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大是满意,笑道:“白起,你的病情可见好?”
“蒙君上问起,臣之病略有起色。”白起忙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秦昭王脸上泛着喜色,道:“你的病情有所好转,到了来年,就可以征战山东了。”
说到这里,秦昭王的声调转高,道:“今岁这一战,大秦一定会打得山东六国闻风丧胆,来年就可以大举东进,灭他数国。”
灭掉几个战国,这是秦昭王做梦都想的美事儿,尤其是他眼下年岁大了,来日无多,他更是想在有生之年多灭战国,建立不世奇功,方才不枉此生。
秦昭王很是欢喜,比起大过年还要欢喜,不过,白起却是没有喜悦,一脸的肃穆,提醒一句,道:“君上,据臣所知,山东情形有变。六国之军先是集中,抱成一团,再与大秦决死一战,大秦虽是不惧,若是硬拼一场的话,伤亡不小。”
秦国雄视天下,秦军战力强横,虽然不惧山东六国联军,不过,以一敌六,毕竟有诸多不便。若是硬拼一场的话,秦军一定会伤亡惨重,这对秦国极为不利。
“无妨。”秦昭王右手一挥,颇是欢喜,脸上泛着笑容,道:“眼下已经不能叫六国联军了,只能叫五国联军了。”
“五国联军?”白起还没有接到魏军覆灭的消息,有些想不明白。
“你瞧瞧这个。”秦昭王把军报递给白起。
白起接在手里,一打量之下,满脸的惊容,颇有些失态,惊讶不置:“这……”
一双虎目瞪得更圆了,再度把军报打量一通,眼睛是越睁越大,脸上的惊容越来越盛。
秦昭王双手抱在胸前,一双眼睛瞪圆,死盯着白起,把白起的表情悉数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嘴巴裂得越来越大,都快裂到耳根了。
白起是什么人?威震天下,名动千古的大军事家,他一生数十战,从未有过败绩。在当时,他就是擎天柱,架海紫金冠,他在军事方面就是最高权威,他的见解谁都得重视。就是这样的权威人物,此时此刻也是动容,满脸的惊容,这说明秦异人的谋划很是了得,这很给秦昭王长脸,他能不欢喜吗?
白起的表情是秦昭王最喜欢看到的事儿,他能不乐吗?
“好!好!好!”白起一连赞了三声好。
白起为人严谨,眼界极高,很少有赞赏人的时候,能得他一字赞赏比起得到万金还要让人欢喜。他此番一连用了三个“好”字,这是莫大的荣耀了,秦昭王笑得眼睛都眯到一起了,右手轻摆,道:“白起,你莫要称赞了,异人嘛,就有点儿小聪明,一点点小聪明呀。”
瞧他那副红光满面的样儿,秦异人这不是小聪明,这是绝顶聪明。
白起把秦昭王的欢喜样儿看在眼里,不由得莞尔,转念一想,又是理解秦昭王了。
秦昭王一代风云雄杰,雄视天下,不把天下放在眼里。然而,命运弄人,他有二十多个儿子,上百孙子,就没有一个杰出者。突然之间,秦异人异军突起,展现出了不凡的才干,还有比这更让秦昭王欢喜的吗?
有如此美事儿,他能不乐吗?
“恭喜君上,贺喜君上,有此贤孙!”白起深知秦异人如此抢眼意味着什么,很可能他会成为秦国的国君。
后继无人,一直是秦昭王的心病,秦异人如此抢眼,秦昭王心中大石可以放下了,这才是秦昭王真正欢喜的原委。这才是秦昭王一直关注秦异人,每当秦异人有抢眼表现时,他都会欢喜的原因。
“呵呵!”秦昭王着实欢喜,发出一阵畅笑声,道:“白起,你说说,异人如此设伏可对?”
“君上,异人公子此举出人意料,出奇用兵,深得兵家要诣,臣佩服。”白起微一凝思,大是赞赏。
在开阔地设伏这种事儿,打破了军事常规,那么多大军事家都没有人干过,就是白起这样的旷世名将也没有做过,秦异人就做了,白起是打从心里佩服。
“出奇用兵,这是兵家要诣,说起容易,做起来难啊。古往今来,那么多兵之大家,又有几人做到呢?”秦昭王大是感慨。
“异人公子善出奇,必将成为兵之大家!”白起道。
“兵之大家?”秦昭王眉头一拧,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一脸的肃穆,道:“白起,你这话太过了吧?异人虽然设伏干得不错,要成为兵之大家,谈何容易?”
秦昭王固然希望秦异人越厉害越好,却也明白,要成为兵之大家太难了。
“君上,臣之言句句是实。”白起微微摇头,道:“要成为兵之大家,不仅仅要能决胜千里,还要把眼光放在战场之外,异人公子具备这样的才华。若是战场决胜,异人公子或许不如臣,可要说战场之外决胜,臣不如公子。”
白起不愧是威震天下,名动千古的旷世名将,这话很有道理。
那种只能盯着战场的将军,固然可以成为良将,很难成为旷世名将。那些真正取得巨大成功的名将,他们的眼光不仅仅盯在战场上,还会看到战场以外的事情,比如孙武、吴起、孙膑、王翦……这些名将,无不如是。
“君上是知道的,长平之战,臣只是在战场决胜。战场之外的事务,皆是丞相之力。若无丞相用计,罢了廉颇兵权,长平之战还会更加艰难。”白起接着道:“而异人公子,既明出奇用兵的兵家要诣,更善纵横邦交之道。这次五国联军聚在一起,看上去难以应付,在异人公子眼里,却不难应付,他还可以策反后胜。若是由臣统兵的话,说不定又要丞相出谋划策。”
白起是旷世名将,用兵打仗不是问题,说到战场之外的事情,他就不善长了。长平之战,就是最好的例子,若无范睢用计罢了廉颇的兵权,即使白起再善战,长平之战也会更加困难。
“嗯。”秦昭王赞成这话。
纵观秦异人的表现,他真的是把战场与战场之外结合在一起,能把这两者善加利用。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他就在战场之外去获取;在战场之外得不到的,他就在战场上去获取。
比如,长平战后,秦昭王和范睢因为苦恼秦国没有钱粮,而不得不退兵。秦异人却是出谋划策,要求秦国进军,进攻邯郸,俘虏赵孝成王,迫使赵国称臣割地赔金。只可惜,这一良谋未得秦昭王重视。
再有,秦国从野王退兵后,就是以范睢这样的明智之士,以为秦赵之争暂时告一段落了。然而,秦异人却是唆使平原君,要赵国向秦国求和,压迫韩国。这又是一招妙棋,让秦国得到不少好处。
“异人公子这二者兼而有之,必成兵之大家!”最后,白起非常肯定。
依秦昭王对白起的了解,白起一生还从未对一个人有如此高的评价,大是欢喜,笑道:“白起,你太高看他了,高看他了。”嘴上谦逊,却是红光满面,那意思就是你再夸吧,多夸夸我这好孙子。
白起把秦昭王这副自恋样儿看在眼里,颇有些无语。
XXXXXXXXXX
中牟,秦军营地。
秦军人欢马腾,士气大振,斗志高昂,盼望着与五国之军决一死战。然而,一到了中牟,秦军就安营下寨,并不与五国之军交战,这让将士们大是不满,纷纷请战。
“中军司马,你就给王将军说说,让我们出战吧。”
“是呀。我们一定会打得五国之军尸横遍野,死伤无数。”
“大秦锐士所向无敌,区区五国之军算得了什么?你就让我们出战吧。”
秦异人的司马大帐是人山人海,将士们涌将进来,大声冲秦异人嚷,叫嚷声比雷霆还要响亮,震得人耳鼓嗡嗡直响。
“行了,行了。”秦异人双手下压,沉声道:“莫要再叫嚷了,我的耳朵都给震破了。不让你们出战,那是因为我们进攻的条件还未成熟,我们在等,在等什么?我们在等猛火油。只要猛火油一到,我们就能烧开一条路,杀进五国之军大营里。”
“这还用得着等吗?大秦锐士天下无敌,没有猛火油,我们一样能打胜仗。”
“没错!一样打胜仗!”
众将的士气太高了,直贯九霄。
“公子,猛火油到了。”就在这时,黄石公快步进来禀报。
“太好了!你们听好了,你们的愿望即将被实现。”秦异人大是振奋。
第九十八章 制造恐怖
猛火油的到来,实在是一件令人振奋的大喜事,秦异人大是欢喜,立时把这消息禀报给王陵。王陵当即大喜,召集众将,道:“你们盼望的好日子到了!弟兄们,甩开膀子,杀!”
他的训话很简短,简短得让人难以置信,却是具有振奋人心的力量,众将齐声怒吼:“杀!”
虽只一个字,却是势冲九霄,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秦人“闻战则喜”,把上战场打仗当作吃肉喝酒这等美事儿,早就在盼着与五国之军大战一场,只是因为猛火油未到,秦军不得不暂缓进攻。如今,猛火油到了,他们士气高涨,战意高炽,恨不得把五国之军杀个落花流水。
王陵一声令下,秦军一队接一队开出营地,朝车阵压了上去。
且说春申君,正在中军大帐与项燕商议军情。
“项燕,为何秦军不进攻?”春申君颇是担忧。
以他想来,秦军求战心切,一到中牟就会对他们发起进攻,力图一战击溃,到那时他就有机会对付秦军了。然而,秦军来到中牟后,立时扎下营寨,按兵不动,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大是不解。
“令尹勿忧。”项燕很是平静,道:“秦军这是在等猛火油……”
“猛火油?”春申君好象火烧了小JJ似的,一蹦老高,脸色大变,道:“不好!秦军若用猛火油烧我们的战车,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住,这该怎生办呢?都是你,是你项燕蛊惑我,我误信你之言,早该逃,早该逃走。”
猛火油是秦军特有的,其他战国没有,其威名早就传遍了天下,即使以春申君之无能,他也知道其大名。
若秦军用猛火油来烧战车,战车无论如何抵挡不住,由不得春申君不心惊胆颤。
“令尹,此事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就是要让秦军放火烧战车。”项燕却是镇定自若。
“你……这是何意?”春申君大为不解了。
“令尹,你想过吗?我们五国之军虽有六十五万之众,然则不能齐心协力,不能抱成一团,虽然我们胁迫了他们,他们仍是不会同心同德,是以,秦军进攻,他们会胆颤心惊。”项燕信心十足,成竹在胸,为春申君解释,道:“要想让他们死战,唯有一法,把他们置之死地,他们不得拼命,不得不做困兽之斗。”
“困兽之斗?”春申君是个草包,哪里能解这等军国大事,更加迷糊了。
“你瞧我们这排步布阵,与以往大不相同。我把战车放在最外围,由我们大楚之兵守住,其实就是不给他们活路,若他们胆敢逃走,我就会下令斩杀。”项燕指点着阵势,解释道:“如此一来,他们就处于绝境,为了活命,不得不拼命了。若是秦军胆敢打进来,就有秦军受的了。”
“哦。原来如此。倒也成理。”春申君恍然。
随即想到一事,道:“若是秦军放开一条口子,来个‘围三阙一’,你的谋划岂不白费了?”春申君虽是草包,当然读过《孙子》,知道围三阙一。
“一开始,我也担心。眼下嘛,我就不担心了。”项燕笑得很是轻松,道:“秦军没有一赶到就进攻,这说明秦军的胃口很大,想把我们一口吞下,断不会‘围三阙一’,秦军会一个劲的压迫我们,他们就会死战。此战,我们一定会打败秦军,建立不世奇功。”
双眼中精光暴射,右手狠狠一握拳,大是振奋。
“嗯。”春申君惊惧之心荡然无存,大是欢喜,对项燕是赞不绝口:“项燕,你不愧是知兵之人,深谋远虑。有你相助,我一定会打败秦军,威震天下。”
打败秦军,那是何等的奇功?光是想想,就足以让春申君欢喜无已。
就在这时,只听山崩地裂般的声响传来,春申君还没有弄明白,吓了一大跳,问道:“发生何事了?”
项燕憋了一眼春申君,嘴角掠过一抹讥嘲,在心里大是腹诽:“如此无能之人也配做令尹,大楚之悲也!”
“秦军进攻了。”项燕把不满深藏在心底,眼下他还惹不起春申君,为他解释。
“秦军进攻了?好啊好啊,我建功的时候到了。走,去瞧瞧。”春申君活脱一只打鸣的公鸡似的,大步一迈,率先而出。
项燕紧随在他身后。
他们刚出大帐,就遇到平原君、韩开地、后胜和剧辛四人,一起前去观战。
平原君、韩开地和后胜大是惊惧,心里直打鼓,虽然项燕说得头头是道,信心十足,信誓旦旦的向他们保证,可以打败秦军,他们仍是不大相信。
唯有明智的剧辛深信项燕的谋划,镇定自若。
春申君登上云车,来到高处,放眼一瞧,不住抽凉气,脸上变色。
只见秦军一队接一队的开出来,盔明甲亮,杀气腾腾,一股肃杀之气,直贯九霄,让人心惊肉跳。
“秦人真虎狼也!每见一次,就吓我一次。”春申君曾经参与过合纵,对如狼似虎的秦军是印象深刻。此时再次见到凶悍的秦军,仍是一阵心惊肉跳。
再瞧联军这边,项燕骑着一匹神骏的战马,率领他的江东子弟兵督战,吼得山响。在他的指挥下,楚军凝神待敌,没有慌乱。
楚国多次被秦国打败,就连楚国的旧都郢被秦军攻下,楚国王陵更是被白起一把火烧掉,楚军原本对秦军极为害怕,可以说是谈秦色变。然而,在项燕的指挥下,竟然如此镇定,气势不凡,没有人惊惧。
春申君看在眼里,又是一通赞叹:“项燕真将才也!”
若是让春申君去指挥,绝对不会有如此效果,说不定他率先就逃了。项燕能把屡败于秦军的楚军指挥成这样,弥足可贵了。
秦军开到车阵外,并没有立时进攻,而是列成整齐的战斗队形,厚重、谨严,如同泰山般,给人不可撼动之感。
随之而来的是一架架投石机,矗立在当地,如同一头头远古凶兽,让人心中发寒。
秦军把一罐罐猛火油放到投石机的料斗里,再扳动绞盘,投石机发威,一个个火球出现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对着车阵飞去。
不计其数的猛火油罐在空中掠过,织成一张明亮的火网,很是壮观。
“砰砰砰!”撞击声不绝于耳,猛火油罐接二连三的砸在战车上,或是附近的地面,陶罐破裂,石油乱溅,流到哪里烧到哪里。
只一会儿功夫,就是一片火海,烈焰腾空。
楚军再也不能呆在原地了,项燕只得下令撤退。若是再呆在战车上,唯有被烧成火人的份,放弃战车,撤出来是最为明智的决定。
楚军的战车虽然制作得不错,可以防火。毕竟是木制品,哪里禁受得住?
一开始,在石油的焚烧下,战车安然无恙,随着时间的推移,战车就着火了。一架架战车燃烧,更助火势,火头更加凶猛了,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空。
“这……如何是好?”
“不是说车阵可以阻挡秦军的进攻吗?怎生不堪一击?”
“项燕骗人!楚人骗人!”
后胜、平原君和韩开地看在眼里,惊在心头,一颗心直往下沉。
项燕当然不会对他们说实话,就是要让秦军攻进来,迫使他们进行困兽之斗。而是说,战车可以阻止秦军的进攻,无论秦军如何进攻,都不可能攻破车阵。在项燕的花言巧语之下,他们总算是信了。
如今,亲眼看到战车不堪一击,被秦军焚烧一空,要他们不心惊都不成。
“这……这下完了。”原本还算镇定的剧辛也是怕了,脸上变色。
他是明智之士,相信项燕的说法,要想有活路,唯有打败秦军。是以,他很支持项燕。然而,亲眼看见车阵被破,他不得不心惊。
秦军还没有进攻,光是焚烧战车,就让五国之军魂胆俱丧,心中生寒,士气大降,士卒一个个耷接着脑袋,没有斗志。
“真能让他们作困兽之斗吗?”春申君看在眼里,惊在心头,若是项燕没在下面指挥军队应战,而是在他身边的话,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这已经够让他们害怕的了,还有让他们更加害怕的,秦军的进攻开始了。
“杀!”王陵骑在骏马上,一双虎目瞪得滚圆,打量着战场情形,对这结果大是满意。直到战车被焚烧一空,一个缺口出现,王陵知道进攻的时机到了,猛的拔出秦剑,手腕一振,一朵漂亮的剑花出现,对着五国联军一挥,如同惊雷闪电,极富威势。
“杀!”秦军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吼声,人人眼里精光四射,挥着武器,对着五国联军冲了过去。
此时的秦军,如狼似虎,不可阻止,不愧虎狼之名。
秦军就象一片黑色的汪洋,波澜壮阔,汪洋姿肆,不可阻遏,冲过缺口,冲进五国联军营地里。
一进入营地,秦军手中的武器就发威了,秦剑翻飞,人头滚落,鲜血飞溅,残肢抛飞……一场屠杀开始了。
五国之军士气低落,军无战心,哪里抵挡得住,唯有抱头鼠蹿的份。
“项燕,你害苦我了。”春申君看在眼里,怒在心头,大吼一声。只可惜,项燕没在身边,听不见。
项燕眼中精光闪烁,打量着如狼似虎般的秦军,没有丝毫惊慌。蓦然,项燕转过身,冲他的江东子弟兵大吼道:“弟兄们:虎狼秦人是大楚的仇人!虎狼秦人害死了怀王!我们要为怀王报仇!”
“为怀王报仇!”楚怀王被张仪骗死一事是楚人的奇耻大辱,项燕以此来激励军心,具有让人想象不到的奇效,他的江东子弟兵个个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
第九十九章 秦异人、王翦、项燕
楚怀王之死,楚人一直以为那很冤,引为奇耻大辱。直到秦朝末年,项梁举事,仍是以此为籍口,而且,那个被楚霸王杀害的傀儡依然叫“怀王”,就是因此而来。由此可见,楚怀王之死在楚人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了。
项燕以为楚怀王报仇为籍口,很能激起江东子弟兵的仇恨之心,他们人人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誓要为楚怀王报仇。
“杀!”项燕大吼一声,率领江东子弟兵杀来。
江东子弟兵是项燕苦心孤诣训练的精锐,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号令严明,更有剿灭庄跻的实战,个个了个,极为骠悍,不比秦军锐士差。
这一冲锋起来,具有地动山摇之威,仿佛地震似的。
不过数千人,就有如此声威,实在是惊人。
“这就是江东子弟兵?果是了得。”秦异人骑在骏马上,打量着疾冲而来的江东子弟兵,大是赞赏。
对于秦异人这个现代人来说,“江东子弟兵”的大名是如雷贯耳,这是楚霸王赖以起事的老本。楚霸王正是凭借江东子弟兵而席卷天下,灭了秦朝,号令天下,分封诸侯,江东子弟兵的大名留传于世。
巨鹿大战、彭城之战、垓下之战……这些名动千古的大战,与“江东子弟兵”息息相关,可以这样说,若是没有江东子弟兵,楚霸王也就不可能席卷天下,成为传说中的存在。
此时此刻,秦异人见到江东子弟兵,虽然并不是楚霸王率领下的那支子弟兵,也是大为惊讶。因为这支子弟兵与楚军大为不同,无论从训练、装备、战术战法、军纪、号令……远非楚军所能比。
“这个项燕果是了得,不愧是名将之才!”紧接着,秦异人的目光又聚集在项燕身上,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项燕,把项燕好一通打量。
“此人不仅精通兵道,还是天下少有的猛士,好了得的身手。”秦异人的眼光不凡,从项燕的气势、举动就判断出项燕非常了得,是天下少有的猛士。
“就算这样,你一样要死!”秦异人手中秦剑一挥,大喝一声,道:“杀了项燕!”
项燕是在秦始皇统一之战中唯一一个击败秦军的将领,若是不除掉他,此人必然会成为秦国的心腹大患,有此良机,秦异人岂能错失?
一拍马背,率领一队秦军泼风般对着项燕冲去。
“你是秦异人?”项燕一见秦异人策马而来,大喝一声,如同雷鸣。
“没错。就是本公子。”秦异人重重点头,道:“项燕,速速下马受缚,饶你不死!若敢说个不字,准教你尸骨无存!”
秦异人是动了杀心,杀气腾腾,眼中厉芒闪烁,整个人如同一头远古凶兽。
“来得好!秦异人,快快下马归顺大楚,我将饶你一命。若敢违抗,准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项燕的胆色不需要说的,哪能被吓倒,舌绽春雷般大喝一声,惊天动地,威猛不凡。
“杀!”两人不约而同的大吼一声,挥着手中剑,朝对方冲去。
两人眼睛瞪圆,恨不得把对方撕着吃了。冲到近前,手中剑高举,朝着对方就狠狠劈了下去。
“噹!”两支剑狠狠撞在一起,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溅起一溜火星。
“好力气!”秦异人手臂发麻,大声赞好,手腕一振,一朵漂亮的剑花闪现,秦剑如同匹练般,直取项燕脖子。
有此良机,秦异人绝不会错失,一定要杀掉项燕,痛下杀手。
“力气倒是不小,却是不够。”项燕眼中掠过一抹赞赏,手中剑如同毒蛇般反杀秦异人。
两个手中剑上下翻飞,杀作一团,剑光霍霍,一时间难分难解。
十几招之后,秦异人终是不敌,手臂发麻,虎口开裂,快握不住剑了。
秦异人虽然悟性不错,毕竟练武时间太短,加起来不过一年时间。就算秦异人的悟性再好,也不可能在一年时间里练成绝顶身手,练武是水磨功夫,是需要时间打磨的。
更别说,秦异人面对的是项燕这个天下少有的猛士,他的身手远非一般人所能及。秦异人能与之交手,能支撑十几招,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项燕,休得猖狂。”孟昭、马盖、范通和鲁句践忙来相救。
“一群酒囊饭袋而已。”项燕哪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一裂大嘴,手中剑一挥,一片耀眼的剑光闪过,把四人逼退。手中剑划个漂亮的弧线,对着秦异人劈去,秦异人一低头,剑身擦着头皮掠过,剑身上的冰凉直透心底。
秦异人要是稍慢,就是身首异处了,这是在鬼门关走了遭。
“你不过如此。”项燕很是不屑。
“是吗?”秦异人脸色苍白,在鬼门关走一遭很是骇人,即使以秦异人的胆识,也是头皮发麻,背上发凉,冷冷的道:“你也不瞧瞧你的胸口,是不是很凉?”
“就凭你……秦异人,你使诈。”项燕很是不屑,目光还是朝胸口一瞄,却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就在这一分神之际,秦异人手中剑如同毒蛇般劈来,擦着项燕的头皮掠过,剑身上的冰凉是那么的让人心寒。
秦异人这是立还颜色,让项燕很是不爽,出声指责。
要不是项燕反应快,这一剑就要了他的老命。
“项燕,你自以为是智谋之士,在本公子眼里,你不过是一头蠢猪罢了。你蠢,不能怨本公子聪明。”秦异人一扬下巴儿,充满挑衅。
身手不足,用头脑补,这是秦异人的信条。
若是论武艺,秦异人肯定打不过项燕,他练武的时间毕竟太短了。不过,秦异人还可以使诈,还可以用计,项燕一个察,果然中计,差点身首异处。
“暗算项燕果然很爽!”秦异人脸上泛着笑容,心里大呼痛快。
来到战国时代,秦异人见过的牛人、神人不知几多,很多人与他交过手,大占上风。这次,与项燕交手,虽然惊险万端,却是暗算成功,让秦异人大是欢喜。
“哼!”项燕冷哼一声,如同炸雷,道:“秦异人,你也就这点儿本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项燕一代人杰,自诩极高,很少有人能暗算他。秦异人却是成功暗算他,而且秦异人用的是一个小把戏,这让他很是不爽,脸色铁青,誓欲要把秦异人杀之而后快。
手中剑带起一片剑光,对着秦异人就狠狠劈了下去。他这是挟怒出手,极为凶狠,剑光如同九天之上垂下的星河,很是骇人。
“拼了。”秦异人要躲是躲不掉的,只得一咬牙,准备硬拼。硬拼的话,秦异人不可能占到便宜,却可以活命。
“项燕,休得猖狂!”突然之间,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响起,一把重剑如同疾风般劈来,与项燕的剑狠狠撞在一起。
“噹!”一声如同洪钟大吕发出的巨响响起,震人耳膜,让人脑中嗡嗡直响。
这一撞击具有惊天动地之威,哪里象两支剑撞击,秦异人大是震惊。
只见王翦骑着骏马,疾冲而来,代秦异人接下这一剑。
“律!”这一撞的力道太强,项燕手臂生疼,胯下战马吃受不住,不住悲鸣,不断后退。
“你是何人?”项燕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王翦。
“在下王翦。”王翦紧握手中重剑,冷冷的道:“你就是项燕?本以为你是一号人物,却不过如此。论勇力不是我对手,若论用兵,你仍不是我对手。”
王翦虽然不过是一个千夫长,还未成长为秦军的统帅,其才华难以掩盖,这话说来信心十足,仿佛他是统帅千军万的统帅似的。
“好!”秦异人大声赞好。
王翦号称战神,是秦始皇统一中国时的主将,他一个人就灭了赵、燕、楚三国。而且,赵楚两国都是难啃的骨头,最难对付,王翦灭掉这两国,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
“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紧接着,秦异人的目光在王翦和项燕身上溜来溜去,大是惊讶。
项燕和王翦是死对头,他们两人之间的争斗延续到后人身上,在他们的孙辈身上完结。
项燕打败李信大军后,秦始皇请出王翦,给他六十万大军,王翦率领秦军卷土重来,与项燕对峙。一开始,项燕整军备战,准备与王翦好好打一仗。然而,王翦却是不与之交战,只是下令严守便是。
时间一长,项燕就掉以轻心了,心为王翦无战心,楚军松懈下来了。就在这时,王翦亲率秦军突然杀来,打了项燕一个措手不及,杀得项燕大败。
然而,王翦率领秦军追亡逐北,千里追杀,最后逼迫项燕自己抹了脖子。
这两人之间的争斗看似告一段落了。然而,到了秦朝末年,巨鹿大战时,楚霸王又与王翦的孙子王离对上了,打败了王离。
“杀!”两人同时大喝一声,紧握手中剑,朝着对方狠狠劈了过去。
“噹!”又是一声巨响响起,一溜火星四溅。
项燕不敌,胯下战马不住倒退。而王翦却是龙精虎猛,勇猛无敌,一剑紧似一剑,对着项燕狠狠劈下。
“律律!”项燕胯下战马不住悲鸣,不断后退。
“还等什么?杀啊!杀掉项燕!”王翦虽然占了上风,要想在短时间内杀掉项燕不太可能,秦异人当然不会错失这等痛打落水狗的良机,大吼一声,挥着秦剑,再度杀了上去。
一个王翦,项燕已经抵挡不住了,再有秦异人杀来,他就更加没希望了。一拍马背,策马就逃。
“追!”秦异人和王翦大吼一声,一拍马背,从后追来。
第一oo章 尉缭出马
干掉项燕的好处太多了,楚国再无良将,虽然地大物丰,也是难以与秦国抗衡;项燕是楚霸王的爷爷,若是干掉他的话,会不会再有楚霸王?兴许楚霸王无法降生,只能在乌鸡国捡鸡屎。
这两大好处太诱惑人了,秦异人当然要抓住,率领秦军从后掩杀。
光是一个王翦就让项燕抵挡不住了,再来一个秦异人,还有一队如狼似虎般的秦军,项燕就是再勇猛也是对付不了,唯有逃走的份。
“项燕,你不是自诩了得么?有种的,莫要逃,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秦异人一边追,一边吼得山响。
项燕倒真想答应与秦异人大战三百回合,前提是王翦不能参战,问题是那明显不可能。听了这话,差点把肚子气炸了,明明是秦异人以多欺少,还理直气壮,有你这样没脸没皮的人么?
“接应将军。”江东子弟兵一见情形不妙,泼风般冲来,要解救项燕。
“来得好!”秦异人眼睛放光,打量着江东子弟兵如同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
江东子弟兵是项氏的根基,若是把江东子弟兵歼灭掉,其好处还用说吗?秦异人正盼着他们冲上来送死,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
江东子弟兵很是骠悍,悍不畏死般冲来,与秦军锐士轰然相撞,就象两座大山撞在一起,迸溅出一片赤红,那是飞溅的鲜血,还有抛飞的肢体,乱滚的头颅,栽倒的尸体……
不得不说,项燕的确是一员难得的良将,他把江东子弟兵训练得如此精锐。可惜的是,他们遇到的是雄视天下的秦国锐士,论战力只在他们之上,不在他们之下,这一轮碰撞,江东子弟兵屈居下风。
“杀!杀光虎狼秦人!”
“为怀王报仇!”
江东子弟兵悍不畏死,虽是情势不利,仍是不惧,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战,吼得山响,宁死不退。
“杀光胆小的楚人!”
“楚人,休得猖狂!大秦攻下你们的都城,烧了你们的王陵,你们屁都不敢放一个,也敢在大秦锐士面前耀武扬威,不想活了?”
秦军锐士一面冲杀,一边讥嘲,声调很高,很是得意。
白起攻占楚国都城郢,一把火烧了楚国王陵,那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让人扬眉吐气?何等的激动人心?虽然过去的时间不短了,秦军锐士仿佛那不过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们到死也不会忘记。
“虎狼秦人,欺人太甚!”江东子弟兵气得七窍生烟,却是无可奈何。
秦国攻占楚国都城郢,烧了楚国王陵一事,天下震动,屈原更是气愤不过,果断的跳了汩罗江。秦军锐士提起这事,是在楚人伤口上撒盐,心口上插刀,江东子弟兵不气都不成。
一通砍杀,江东子弟兵死伤惨重,要是再杀下去的话,一定会被秦军锐士全歼。
这支江东子弟兵是项燕的老本,他当然不能亏得血本无归。要是没了这支江东子弟兵,他项燕还能有什么作为?项氏还不给其他几大世家嚼着吃了?
项燕果然的下令:“撤!”
“想逃?没那么容易。”秦异人大吼一声:“项燕怕死,逃了。杀啊!”
“谁他娘的不怕死?”项燕很是郁闷,在心里大吼:“我这是撤退,是撤退,不是逃走,你休要造谣。”
没错,秦异人这就是造谣,当面造谣。按理说,没人会信,可是,信的人很多。
“这下惨了,项燕败退了,我们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项燕害苦我们了,害死我们了。”
“楚人卑鄙,卑鄙无耻!”
平原君、后胜、韩开地看在眼里,惊在心头,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立时逃之夭夭。
他们本就对秦国畏之如虎,一得到信陵君被伏击的消息,就要想逃走。要不是中了项燕的计,被项燕胁迫了,他们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用得着在这里担惊受怕吗?
若是项燕能顶住的话,他们还会欢喜,还有点儿信心。却是没有想到,项燕顶不住,连他的江东子弟兵都败退了,还有谁能顶得住秦军?
明智的剧辛也是额头上直冒冷汗,不知怎么说了。
他虽是名臣,名动天下,却是不善兵道。遇到这种危境,他是束手无策。
“该死的秦异人,你好卑鄙,你竟敢造谣!”项燕四下里一瞧,只见四国之军不住后退,人无战心,畏秦如虎,大是恼恨。
可是,他又无可奈何。
若是回头交战,他的江东子弟兵一定会死伤惨重,他决对不会干。他宁愿把数十万楚军葬送在这里,也要保全他的江东子弟兵。
“快逃啊!虎狼秦人打来了!”
“快逃!快逃!再不逃没机会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吓破了胆的人率先大吼,然后就是附和声响成一片,燕、齐、赵、韩四国之军撒丫子便逃。
他们只能冲乱车阵,方有逃生的机会。然而,这事,项燕早就预料到了,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楚军以战车为依托,大吼道:“退回去!退回去!再不退,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怎生不客气?”
“我就不信。”
急于逃命的燕、齐、韩、赵四国之军哪里会把他们的威胁放在心上,直冲过来。
“放箭。”项燕一声令下,楚军开始放箭,一阵乱箭过去,四国之军死伤惨重。
“真杀啊?”四国之军原本以为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项燕动真格的了,人人震惊不已,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楚人卑鄙,要你们送死,你们切莫中了楚人的诡计。”秦异人最会见缝插针了,大吼一声,开始策反:“你们要想活命,唯有归顺大秦。”
“真的吗?”秦国的虎狼之名在外,让四国之军谈秦色变,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是眼里放光,充满希冀,大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要真!”秦异人大声肯定,道:“若你们杀了楚人,大秦按军功打赏。”
四国之军听在耳里,惊疑不定,犹豫难决。
正如秦异人所言,要想活命,投降秦军是个办法。问题是,秦军会不会再来一个长平杀降?要知道,当时的二十万赵卒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投降秦国,秦国是信誓旦旦保证,不会伤害他们。没过多久,秦国就起了杀心,把二十万赵卒杀得干干净净。
若是秦军再来这一手怎么办?
不是秦异人的条件不够诱惑,实在是长平杀降的后果太严重了。
“你们休要听他胡言。长平杀降,二十万赵卒不就是被虎狼秦人杀害的吗?你们难道还想成为赵卒?”项燕也是精明人一个,抓住机会,大下说词。
“长平杀降?”一提起这事,四国之军就是一个激灵,不再迟疑,道:“绝不能投降。”
秦异人暗自叹息:“长平杀降虽是逼不得已,却是影响太坏了,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无用。”
有了长平杀降的先例,就是秦异人舌烂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让他们打消疑虑。
“那我们怎生办?”四国之军满脸的惊惶。
“和虎狼秦人拼了!”项燕抓住机会,大吼道:“反正都是死,不如与虎狼秦人拼了。”
“对!拼了!”此时此刻,不能投降的四国之军成功的被项燕激起了战心,拔出武器,对着秦军冲来。
这在秦异人他们的意料之中,这就是困兽之斗嘛!
要不是顾忌困兽之斗,秦军也不会如此部署。
“杀!”秦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挥着武器,对着四国之军杀去,如狼似虎,勇不可挡。
人在绝境,总是会爆发出惊人的斗志,四国之军也不例外。他们这是困兽之斗,为了活命,他们竟然丝毫不惧,比起任何时候都要通猛,竟然对着秦军冲去。
两支大军轰然相撞,迸溅出无数的鲜血、残肢、头颅、尸体。
秦军不手软,四国之军是困兽之斗,为了活命,无不是拼命。这场战斗,竟然成了一场惨烈异常的大战,尽管秦军勇猛,也是打得异常艰难。
好在,秦军毕竟是威震天下的锐士,战力比起四国之军要高得多,一阵冲杀后,不断压迫四国之军,四国之军不断后退。
秦军这次进攻,并非是要攻下营地,不过是为策反后胜做准备,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制造恐怖。秦军很好的执行了这一命令,一通大杀之后,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四国之军大是惶恐,不再那么拼命了。
“差不多了。”秦异人把战场情形打量一阵,暗自道。
王陵大声下令,道:“停止进攻。”
只要让后胜知道,秦军是不可战胜的,与秦军为敌没有好处场就行了。秦军这一战,达到了目的,没必要再进攻了,再打下去的话,秦军的伤亡会很大。
这场大战,尽管秦军占了上风,仍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困兽之斗果是恐怖。
秦军占领了不少营地,重新构筑阵势,以此为据点,与五国之军对峙。
后胜、韩开地、平原君他们是巴不得秦军永远不进攻,无不是缩到自己的窝里,不敢露面。唯有剧辛大是焦急,却是无可奈何。
要让尉缭成功的说动后胜,必须要让他感到恐惧,是以秦军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不断进攻,大量斩杀五国之军,恐怖在五国联军中蔓延。
“尉缭,是你出马的时候了!”两天后,秦异人对尉缭道。
第一O一章 后胜反水
齐军营地,中军帐。
后胜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惶恐不安。后胜善于钻营,会逢迎,哪会打仗,遇到这等事,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如此,我何必抢这风头,不率军出战了。”后胜那叫一个悔,肠子都差点悔青了。
田单的身体状况很是不好,需要另外派人领兵前来合纵,本来没有选中后胜。后胜是自告奋勇,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他一定能打一个大胜仗,能给齐国长脸。就这样,他就领军前来。
在当时,他想入非非,想得非常美好,以为他一定能建立大功,能奏凯而还。如此一来,他当上丞相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一路上他是美滋滋的。
哪里想得到,战事的进展远非他所能预料,竟然是一团糟,他是度日如年。要是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领兵前来。
丞相之位虽好,那也要有命才行啊?照眼下战事的发展,一个不好就要送命,就算丞相之位到手了,顶屁用?
“这可怎生办?怎生办?”后胜一个劲的叫嚷,却是苦无一策。
要是让他钻营,拍马屁,他一转眼没有一百个主意,也有八十。这种打仗救急的事儿,他转一百个眼也没有主意。
“禀国舅,尉缭求见。”就在这时,他的门客快步进来,冲他禀报。
“尉缭?谁是尉缭?”后胜一愣,却是想不起尉缭是何人,一挥手道:“定是卑鄙楚人派来的,又要诳我,不见!不见!”右手连挥,很是没好气。
“国舅,尉缭不是楚人,他是魏国国尉之子。”门客翻翻白眼,这个后胜真是被项燕给坑惨了,不问清红皂白,一概往楚人身上扯。
“魏国国尉之子?他来做甚?我不识得这人啊。”后胜双眼一抹黑。
“不识得不要紧嘛,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叙叙就相识了。”就在这时,只见尉缭大袖飘飘而来。
后胜定睛一瞧,只见尉缭容貌不凡,很是俊俏,更有一股清雅之气。若是在平时,他一定会大生好感,只是他眼下走投无路,很没好气,沉声道:“未得我允准,你竟敢闯进来?你作死啊。”
“呵呵!”尉缭却是不予计较,发出一阵畅笑:“国舅可是要赶我走?这不是不可以。若是我走了的话,国舅会后悔一辈子。嗯,兴许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这话何意?”后胜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我是大齐的国舅,论身份、地位、权势,比你大多了,你竟敢口出狂言。”
“那是那是。若说身份、地位、权势,我是不及国舅。可是,我能解国舅眼下之危难,能救国舅一命。”尉缭却是平静异常。
“你有何策解我危难?”后胜正是苦思无策,不能逃过此劫,一听这话,眼睛放光,盯着尉缭问道。
尉缭没有说话,眼睛四下里一扫。
后胜会意,道:“你们都下去。”
门客和一众亲卫忙退了出去。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后胜忙道。
“有道是远来是客,国舅都不请我坐下,更不奉茶,这非待客之道。”尉缭却是没有做好人的打算。
“先生请坐。请用茶。”后胜虽然不愿意,却不得不把尉缭请入座,亲手奉上茶水。
“这还差不多,有点待客的样儿了。”尉缭笑道:“看在国舅有诚心的份上,我就指点你一条明路。”
后胜眼睛一亮,极是期盼,恨不得从尉缭嘴里抠出答案。
“国舅可是在为被困于必死之地而犯愁?”尉缭盯着后胜问道。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游说是必须的,不能省掉。
“没错。”后胜忙回答。
“国舅以为,眼下这一战,五国可有胜算?”尉缭再问道。
“要是有胜算,我会如此发愁吗?”后胜有些怒了,还以为尉缭有什么好主意呢,却是尽问些不着边际的话:“你究竟有没有主意?”
“呵呵!”尉缭发出一阵畅笑声,道:“若我没良策,安敢来见国舅?”
后胜想想也是这理,道:“你直接说出来,我有重礼相谢。”
为了活命,他是如此急切,沉不住气,尉缭看在眼里,暗自叹息,此人若是当国,齐国完了。
“我之策很简单,只要国舅与秦国联手便可。”尉缭看看火候够了,直道来意。
“你要我与虎狼秦人联手?你是从秦军而来?”后胜的眼睛瞪得滚圆。
他原本以为尉缭有什么良策,可以让他逃过一劫,却是没有想到,尉缭竟是要他投靠秦国,这太惊人了。
“然。”尉缭重重点头,道:“舍此之外,国舅可有解危难之策?”
“这……此事太过重大,我得好好思虑思虑。”后胜犹豫难决。
“丞相,我且问你,楚人可信乎?”尉缭一定要说得后胜反水。
“楚人?卑鄙的楚人!”一提起楚人,后胜就想到项燕,竟然胁迫他一事,恨得牙根发痒,若是项燕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会把后胜撕着吃了。
“楚人无信,国舅深知此点,我就不多说了。”尉缭抓住机会,大下说词,道:“这几日交战,国舅看在眼里,当明一事,楚人是要韩、赵、燕、齐四国之军去送死,为他们拼出一条活路。若是时机成熟了,楚人一定会弃国舅而去。”
这话太有信服力了。
这几天的交战,项燕总是要四国之军冲在最前面,与秦军打生打死。而楚军则是在后面督战,谁不冲锋就杀了谁。
后胜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之人,也是看得明白,项燕没安好心。
拼命是韩赵燕齐四国之军的,活命却是楚军的,他也很气愤。
“没错!”后胜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一脸的恨色。
“楚人不可靠,韩赵燕三国可靠吗?”尉缭再问道。
“不可靠。”后胜非常清楚,这三国压根儿就靠不住。
“既如此,国舅何不与大秦联手,求一活路呢?”尉缭反问一句。
“这事……不是不可以。”后胜沉吟一阵,道:“只是,大齐参与合纵,若是我与秦军联手的话,这会为人不耻呀。”
在合纵中反水,这事太耻辱了,事后会被其他五国指责。这种指责的压力非常之大,会让齐国面临极大的困境,后胜不得不虑。
尉缭眼里掠过一抹戏谑,笑道:“国舅啊国舅,你太厚道了。是楚人不义在先,是楚人胁迫了你们,是楚人令你们去送死。楚人不义,国舅就可以不仁了。”
“是呀。”后胜重重点头,大是赞成这话。
尉缭说得没错,的确是楚人不够厚道,是项燕先胁迫他们,再让四国之军去送死。
“可是,即使我有心,秦军事后对付我,我该怎生办?”后胜迟疑不决,道:“要知道,长平大战时,二十万赵卒被秦军坑杀,让人寒心啊。若是秦军再给我来这么一次,我可就后悔晚矣。”
长平杀降,令天下震动,两千年之后,仍是被人谩骂,后胜不得不虑。
“哈哈!”尉缭开怀大笑,道:“国舅,何其谬也。世人皆骂秦国残暴不仁,长平杀降,国舅可知秦国为何杀降?”
这问题哪是后胜所能理解的,瞪着一双眼睛,不明所以。
“自古便有‘杀降不祥’之训,秦王难道不知?白起难道不知?他们这是不得不杀。”尉缭笑着为后胜解释,道:“国舅你想想,那是二十万身经百战的老卒,精锐异常,其战力不在秦国锐士之下。若是让他们活下来,秦国该如何处置?把他们分散,让他们在秦国做苦力。可是,秦国多大?比齐国大几多?一旦他们闹事,那就是天大的麻烦。把他们放回去,那就是资赵二十万精锐,长平大战白打了。要想永除后患,唯有杀之!”
长平杀降一事,秦国是逼不得已,关不得,放不得,唯有杀之,方能永除后患。
“哦。”后胜若有悟。
“而国舅你,大秦杀你何用?”尉缭笑得更加欢畅了,道:“齐是大秦的邦交之国,多年友好相处,若是杀你,岂不是失一强力盟友?”
“有理。”后胜脸上泛起了笑容。
齐国一直是秦国联横的首选之国,因为两国相距遥远,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这么多年来,很少有发生冲突的时候。对于此点,后胜还是相信的。
“与其失去齐国,不如结交国舅,若是国舅得偿所愿,大秦不是就有一强力盟友了?”尉缭眼中精光一闪。
后胜脸上的笑容更多了,更加亲切了。
他就是想当上丞相,若是此时与秦国交好,对两国都有利,对他更有利。
“国舅,你若是与大秦联手,就有一个天大的功劳。”说到这里,尉缭戛然而止。
“何功?”后胜做梦都在想着立功,一听这话,一双眼睛贼亮贼亮。
尉缭却是不再说话。
“请先生教我。”后胜忙冲尉缭抱拳一礼。
尉缭依然不说话。
“请先生教我。”后胜的身子躬成了九十度,极为恭敬。
“国舅如此有诚意,尉缭敢不为国舅谋划一番?”尉缭脸上泛着笑容,在后胜耳边一阵轻语,道:“如此便可。”
“呵呵!”后胜发出一阵畅笑声,快活难言,适才要死不活的样儿荡然无存,高昂着头颅,挺着胸膛,活脱一只打鸣的公鸡。
第一O二 血流成河(上)
中牟,秦军营地,中军帐。
王陵、蒙骜、桓齮、秦异人、黄石公、尉缭、王翦,以及一众将领在座,个个神情振奋,大是欢喜,仿佛大过年似的。
“尉先生此去是马到成功,成功的说服了后胜,后胜要窝里反,了得!了得!”王陵笑得特别开心,眼睛都眯到一起了。
凭借秦军强悍的战力,若是全力强攻的话,完全可以把五国之军打败,问题是,五国之军会作困兽之斗,会拼死抵抗,这会给秦军制造高昂的代价。这种没必要付出的代价,当然是能减少就减少了。
尉缭说服了后胜,在两军交战的紧要关头,齐军反水,打项燕一个措手不及,那好处不需要说的,是个人都能想到,王陵能不欢喜吗?
“这都是公子定计,我不过是跑跑腿罢了。”尉缭很是谦逊。
“计谋是我出的,要不是你一张能把麦草说成金的利嘴,后胜也不会应允。”秦异人对尉缭笑道。
“呵呵。”这话颇为有趣,众将发出一阵畅笑声。
“有了这事,此次我们必胜。”桓齮一双虎目瞪得滚圆,比起牛眼睛还要大,声气上扬,扯起嗓子嗥一声。
“是呀。我们必胜。”众将大声附和。
光是秦军的强悍战力,就足以打败五国之军。再有后胜反水这事,这胜利基本上就是铁板上钉钉,十拿九稳了,要众将不欢喜都不成。
把众将的欢喜样儿看在眼里,秦异人眉头一挑,打击他们,道:“莫要光顾着欢喜了,这一战,我们得尽快进行,迟则生变。”
“公子,你这话何意?我们胜定了,怎能有变?”立时有将领不解的问道。
这问题正是王陵、桓齮和蒙骜心中所想,三人眼睛瞪圆,盯着秦异人。
“我一直在想,项燕能用区区数千人就剿灭了庄跻,此人的才干非同小可,不容轻视。”秦异人的眉头拧着,沉声道:“这一次,我们固然占了先机,说服了后胜,可是,以项燕之精明,难保他不会察觉。一旦项燕发现了,他就会抢先下手,对付后胜,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不会吧?就算项燕是神,他也不可能如此了得。”众将大是不信。
“公子之言有理,我赞成。”黄石公和尉缭齐声赞同。
“我也赞成。”王翦大声附和,道:“项燕此人精明过人,绝不能轻视,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察觉。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应当尽早发起进攻。”
王陵的眉头拧着,冲蒙骜和桓齮问道:“二位以为呢?”
“早打早了,打完了我们还要灭赵呢。”桓齮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仗立时打完。
“公子之言不无道理,我赞成。此战不能再拖了,越早结束越好。”蒙骜沉吟一阵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立时进攻。”王陵猛的站起身,道:“诸位,该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全军出击!”
“诺!”众将轰然领命。
“尉缭,还得麻烦你再走一趟,前去齐营。后胜是个酒囊饭袋,若无你指点,恐要生乱。”秦异人冲尉缭道。
“此言极是。”众人齐声赞同。
后胜善于钻营,投机取巧,对这等军国大事是个外行,若没有尉缭指点的话,他很可能贻误战机,此事不得不虑。
“公子放心,我这就赶去。”尉缭欣然领命。
一声令下,秦军全部出动,开出营地,对着五国之军压了上去。
XXXXXXXXX
楚军中军帐,一派喜庆气氛,是春申君正与一众楚军将领在痛饮。
“诸位,此爵当敬项燕将军,你们说是不是?”春申君红光满面,端起青铜酒爵,环视众将一眼,大声问道。
“没错!”
“要不是项燕将军一力谋划,我们哪能有如此美好光景呢。”
“项燕将军好一招驱狼并虎之计,让韩赵齐燕四国之军打头阵,为我们大楚之军争得一线生机,好计!好计!”
众将齐声附和,大赞特赞项燕。
项燕的表现固然令后胜、平原君、韩开地、剧辛他们痛恨,不过,站在楚国的角度来看,是无比的正确。他让四国之军送死,与秦军打生打死,而好处全归了楚军。这让众将对项燕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来!项燕将军,请饮此爵。”春申君高举青铜酒爵,冲项燕大声道。
项燕眉头紧拧着,端坐在矮几上,不言不语,正在沉思,仿佛没有听见春申君的话。
“项燕将军,项燕将军。”立时有将领轻声唤道。
“哦。”项燕这才被惊醒,端起青铜酒爵,道:“多谢诸位,谢令尹。项燕以此爵祝令尹建立不世奇功。”
“不世奇功?呵呵。”春申君做梦都在想着这等美事儿,立时乐了,眉毛根根向上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道:“借项将军吉言。来,干!”一仰脖子,把爵中酒喝干,长长的吐一口气,快活之极。
“干!”众将举爵,痛痛快快的喝干,大呼痛快。
“项燕将军,你在想什么?”春申君放下青铜酒爵,冲项燕问道。
“令尹有问,项燕不敢不答,我总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项燕的眉头紧拧着,成一个川字。
“哦哟!”春申君一句软软糯糯的楚地方言:“何处不对劲?侬拎勿清?”
“勿晓得,勿晓得。”项燕也用方言回答一句。
“侬勿晓得,这话等于没说,不要放在心上,饮宴,饮宴。”春申君端起青铜酒爵,又要痛饮了。
项燕仿佛没有听见春申君的话,两道剑眉拧得更紧了,仿佛是自言自语似的:“以秦军之战力,完全可以压迫我们,为何秦军不全力进攻?一日不全力进攻,倒没什么,多日不全力进攻,那就有问题了。”
“项燕将军,我说什么事儿呢?就这事?”春申君才不放在心上,笑道:“困兽之斗就是虎狼秦人也得顾忌,若是逼得紧了,人人拼命,虎狼秦人会死伤惨重,谅虎狼秦人没胆。”
“令尹高见,我等茅塞顿开。”众将齐声拍顺手马屁。
“不会这么简单。”项燕仍是在沉吟,道:“若我是王陵,我会怎生做呢?困兽之斗固然可怕,会让秦军死伤惨重,并非无策可解。围三阙一是一法,这会让秦军的战果大为减少,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秦军不会如此做。”
项燕的精明得到全面体现,他换到王陵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从我们联军中发起,结交一国,趁我们在紧要关头时突然袭击……啊!”
突然之间,项燕的自言自语猛的停下,发出一声惊呼声,脸色大变。
“项燕将军,你怎生了?”春申君大是诧异,忙问道。
“不好!有人勾结秦军。”项燕猛的站起,一双虎目睁得老大,精光暴射,杀气腾腾。
“谁?”春申君吓了一大跳,忙问道。
若是有人与秦军勾结在一起,那他就完了,他是吓得不轻,脸色大变。
“后胜!一定是后胜!”项燕非常笃定。
“后胜?不可能吧?为何一定是他?”春申君就想不明白了。
“令尹你请想,韩开地固然恨我们,却是更恨秦国,自从秦国崛起以来,韩国受秦祸最烈,他断不会与秦军勾结。”项燕为他解释,道:“平原君对秦人的痛恨之情只在韩开地之上,不在其下。长平之战,邯郸之战,赵人对秦之恨滔滔不绝,如同连绵的大河,因而,平原君也不会。剧辛明智之人,他会再三思虑,权衡再三。唯有后胜,此人是个酒囊饭袋,胆小怕死,若是秦军以利诱之,他必然与秦军勾结。”
项燕不愧是精明人,剖析得很透彻。
春申君手一抖,青铜酒爵中的酒水洒了一地,脸色大变,道:“这可怎生办?那是十万齐军啊,一旦为祸,后果不堪设想。”
“令尹勿忧,我们先下手为强,抓住后胜即可。”项燕眉头一掀,如同出鞘的利剑,眼中厉芒闪烁。
“嗯,此法不错。后胜,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春申君沉声喝道。
他满打满算,可以立下一件大功,后胜与秦军勾结,那就是破坏了他的大计,他对后胜之恨如同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不得不说,项燕了得,才智不凡,竟然能算到此点。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因为秦军的进攻开始了。
“禀令尹,秦军大举进攻。”就在这时,一个亲卫快步进来,冲春申君禀报道。
“这有什么?秦军哪天不进攻?”春申君倒不放在心上。
这几天,秦军哪天不进攻?哪天不打上几仗?
“令尹,这次不同啊,秦军是全军出动,如同雷霆万钧,势不可挡呀。”亲卫一脸的惊惧之色,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全军出动?”春申君一张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前有狼,后有虎,这可如何是好?”过了老一阵,春申君如同憋气的癞蛤蟆,终于缓过劲来了,大吼一声。
项燕料定,后胜会反水,会在紧要关头对付他,还没有来得及处置,秦军就全军压上来了,全力进攻,这是前后受敌,一句“前有狼,后有虎”还真是帖切。
“我们先对付后胜。”项燕眉头一拧,沉声道。
先消除后胜这个威胁是再正确不过了,然而,他只能想想,只见又一个亲卫一脸的惊惶,小跑着冲进来,道:“禀令尹,秦军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夺取了不少我们的战车。”
“什么?夺取战车?”项燕大惊,飞奔而出。
第一O二章 血流成河(中)
战车是楚军最大的依仗,若是落到秦军手里了,那还得了?
楚国保守,楚军还在沿袭春秋时期的车战,战车之于楚军的重要性不需要说的,是个人就能想到。若是战车落到秦军手里,楚军就失去了最为有力的武器,就只有任凭秦军宰割的份,这后果太严重了。
即使以项燕之胆识,也是大惊失色,顾不得处置后胜,飞奔而去。
放眼一瞧,果如亲卫所言,一队队秦军正在对楚军发起猛攻,他们的目标就是夺取楚军的战车。这次,秦军的进攻没有使用猛火油来烧战车,而是用秦军方阵来夺取。秦军的方阵在历史上大名鼎鼎,所向无敌,尽管楚军依托战车抵挡,亦是无功,秦军的攻势凶猛,不断有战车落入秦军之手。
秦军夺得战车之后,并没有毁坏,而是布成了车阵。秦军的车阵与楚军的车阵又不同,楚军的车阵主要是用来防备秦军的,防外的。而秦军的车阵是防内,防止五国之军逃走。
车阵一成,立时有秦军驻守在这里,严阵以待,若是有人想要逃走,立时就被射杀了。
“秦军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秦军要向大楚学车战?”春申君冲出中军大帐,把这情形看在眼里,大是不解,一脸的迷惑。
“真是蠢猪!”项燕在心里大骂春申君,还不得不向他解释,道:“秦军这是要把我们全歼,不让我们逃走。”
“哦。”春申君恍然,诅咒道:“虎狼秦人好恶毒的心思,他们不得好死。”
战车虽然笨重,行动迟疑,却是自有妙用。若是结成车阵的话,就是一座临时堡垒,完全可以依托车阵防守。秦军结成车阵,当然不是为了防守,而是防备五国之军逃走。只要车阵一成,整个五国联军营地就成了羊圈,而秦军就是牧羊人,五国之军插翅难逃。
被项燕提醒的春申君明白过来,他能不心惊胆颤吗?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春申君就象被轮了一百回的小媳妇似的,孤苦无助,眼巴巴的望着项燕。
“是呀,这可如何是好?”一众将领也是束手无策,望着项燕。
“令尹休慌,我自有应对之策。只要后胜不生乱,我们还可一战。”项燕眉头一掀,冲江东子弟兵一个将领,道:“项尧,你去捉拿后胜。”
项尧个子高大,人很精神,很骠悍,大声应诺,带着一队子弟飞奔而去。
“传令,全力死守,不得后退。若有违者,杀!”项燕眼中精光暴射,大声下令。
项燕的命令一传下,楚军无不是血战,不再是那般不堪一击。这就是一个优秀将领的价值,一员良将可以把一群绵羊变成虎狼,一个无能之将可以把一群猛虎变成绵羊。
秦异人骑在骏马上,打量战场情形,轻笑道:“项燕也是无策了,不得不血战。”
“没错。若是他有办法的话,断不会如此作为。”黄石公大是赞成这话,重重点头。
血战,一般都是在走投无路,不能不拼的时候才会用。若是有妙计良谋,谁愿多流血?谁愿血拼?
“就算如此,楚军也是抵挡不住我们的进攻,战车还是我们的。”秦异人笑道。
他没说错,尽管楚军在拼命死守,仍是无法阻挡秦军的进攻,毕竟战力差距在那里。
无论从训练、装备、战术、战法、军纪、号令上说,楚军远远不如秦军,尽管项燕了得,也是改变不了这一现实。
不断有楚军被歼灭或是击退,秦军夺取的战车更多了,组成的车阵越来越多。若是再进行下去的,等到秦军把所有的战车都夺取了,那么,五国之军就会被秦军包围,插翅难逃,其覆灭也就是必然。
XXXXXXXXX
齐军中军帐,后胜满脸笑容,正向尉缭讨计。
“尉先生,你总算是来了,可想煞我了。”后胜一见到尉缭,就是欢喜难言,笑得跟开心果似的,鼻子眼睛挤作一团。
“见过国舅。”尉缭抱拳一礼。
“尉先生,我们是不是该举事了?秦军已经进攻了呢。”后胜急于立功,巴不得立时举事,把功劳捞到手。
“不急,不急。”尉缭右手轻摆,道:“这等事要等到好时机,方能给楚军以痛击。”
“那是那是。敢问尉先生,何时可举事?”后胜仍是心急火燎。
尉缭还没有说话,只见一个心腹门客快步进来,道:“禀国舅,春申君派人前来请你过去商议军机。”
“商议军机?”后胜眉头一挑,沉吟着道:“秦军进攻,楚军难以抵挡,他要与我商议也在情理中,我这就去,打探些消息,好举事。”
“不可。”尉缭却是眉头一轩,忙阻止道:“国舅万万不可去。项燕没安好心,他这是要擒拿国舅。”
“擒拿我?”后胜颇有些好笑,道:“尉先生,何出此言?”
“要是我没有料错,项燕定是猜到国舅与大秦联手了。”尉缭也没有隐瞒。
“不可能吧?这等事极为机密,我不说,你不说,他怎能知晓?”后胜压根儿就不信。
“有些人不需要他人说,就能猜出来,项燕就是这类人。”尉缭很笃定。
“真的?”冬虫不可语夏,后胜很难相信这等事。
“国舅若是不信,只需把来人擒下便知。”尉缭道。
“嗯。姑且试试。”后胜想了想,抱着试试的心态,道:“把他们叫进来。”
门客忙去传令。不多一会儿,项尧带着一队精悍的江东子弟兵进来,道:“见过国舅。秦军进攻,情势危急,令尹请国舅移驾,共商大事。“
“大胆。”后胜还未说话,尉缭陡然间大喝一声,道:“项燕命你前来擒拿国舅,可对?你以为你花言巧语就能蒙骗我?”
“你是何人?”项尧眼中精光一闪,瞪着尉缭,手按在剑柄上,杀气腾腾。
“我是尉缭,奉异人公子之命,前来见国舅。”尉缭冷冷的道。
“好你个尉缭,拿下了。”项翘猛的拔出剑,朝尉缭冲来。
“你当大秦的铁鹰锐士是摆设?”尉缭一挥手,他身后的铁鹰锐士冲将上来,手中剑对着项尧率领的江东子弟兵就狠狠劈下。
“铁鹰锐士?”铁鹰锐士是当时天下最为顶端的武力,威名远扬,天下皆知,项尧大吃一惊。
尉缭前来密谋大事,说不定就会有危险,秦异人当然要派铁鹰锐士保护他。
江东子弟兵虽然了得,哪是铁鹰锐士的对手,一阵砍杀,不死即伤,项尧也被生擒了。
“快说,是不是项燕料到我与大秦联手了?”一见项尧被擒住,后胜就喝问。他到眼下,还不太相信尉缭之言。
“没错。项将军智计绝世,你的狼子野心早在项将军预料中,你的奸计不会得逞。”项尧是项燕的死忠,虽是死到临头,仍是嘴硬,冲后胜大骂。
“项燕真如此厉害?这也能猜到?”后胜惊疑不定。
“公子好算计,早就料到项燕会猜到,果是如此。”尉缭却是对秦异人赞不绝口。
当他回去冲秦异人他们禀报时,王陵他们大喜过望,美滋滋的。而秦异人却是提醒他们,项燕很可能猜到,秦军应当提前进攻。如今,完全验证了秦异人的判断。
项燕才智不凡,很快就猜到了,不过,仍是比秦异人慢了一拍。有时候,一拍的差距会决定生死,这就是明证。若秦异人的判断慢上一阵子,说不定就给项燕抢了先,擒拿了后胜,那一切都完了。如今,却是项燕慢了秦异人一拍,项燕想要擒拿后胜的打算泡汤了。
“国尉,项燕已猜到,是该我们举事的时候了。”尉缭冲后胜道。
“事已至此,只能举事了。”后胜当即决断。
一声令下,把齐军将领召集在一起,冲他们道:“诸位,我们是大齐的勇士,胸怀天下,仁义无双,一心诛暴秦,义无反顾参与合纵。然而,楚人狼子野心,自私自利,不顾我们生死,让我们送死,为楚人争得一线生机,你们说,这能不能忍受?”
“不能!”
“不能!”
众将齐声大吼。
项燕的举动早就让他们心怀不满了,只是没有机会发泄罢了,如今,他们终于等到这机会了,无不是扯起嗓子怒吼。
“我再三思虑,决心与秦国联手,唯有如此,我们方能有一线生机。”后胜眼睛一翻,精光暴射,大声道。
“与秦国联手?”
“不行啊。秦人是虎狼,言而无信,若是事后算帐,如同长平杀降,那该怎生办?”众将大是震惊,议论纷纷。
长平杀降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一众齐国将领不得不虑。
尉缭适时出声,接过话头:“诸位将军有所疑虑,这不要紧,我就来说几句。长平杀降,秦国那是不得不杀,二十万赵军是精锐,是老卒,关不得,放不得,唯有杀之。而你们不同,你们是大齐的勇士,是大秦兄弟齐国的勇士,大秦断不会做这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齐国与秦国一直交好,齐人对秦国的信任度不低,这话让众将大是信服,微微点头。
“再者,这里是中牟,一马平川,不是长平那里险要的地势,大秦能杀得了你们吗?”尉缭大声发问。
长平是上党之地,上党之地地势险要,地形复杂,秦军之所以能杀掉二十万赵卒,那是因为有这些便利的地形可以利用。要不然的话,二十万赵军要逃跑,秦军也难以追杀。
对于将军来说,他们很是清楚这两者的差别,道:“既然如此,就与大秦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