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二章 血流成河(下)
项燕大声吼叫,指挥楚军应战,在他的指挥下,楚军虽是拼死抵挡,却是难以阻止秦军的攻势,不断有战车落到秦军手里。每丢掉一辆战车,秦军构筑的车阵就壮大一分,楚军的情势就危急一分,覆灭的危机不断逼近。
就在这时,后阵却是大乱,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吼响起:“楚人卑鄙!弟兄们莫要为楚人卖命!”
“我们齐国的勇士不愿再为卑鄙的楚人卖命了!”
“韩赵燕的弟兄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向卑鄙的楚人算账!血债血偿!”
项燕扭头一瞧,只见齐军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从后杀来,如狼似虎一般,个个士气高昂,斗志炽烈,人人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
“该死!项尧这头蠢猪,他竟然失手了!”项燕一转念便知是怎么回事,必然是项尧手败了,要不然的话,齐军决不会反水。
“后胜这头蠢猪什么时间如此精明了?”项燕又有些不解,大是惊奇。
以他对后胜的了解,此人善于钻营,拍马屁是一流,于这等事却是不精通,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头蠢猪,他让项尧去擒拿,一定会手到擒来。却是没有想到,项尧竟然失败了,要他不惊奇都不成。
“啪!”项燕重重一个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大骂一声:“我真是糊涂了,忘了这荐。秦人要与后胜联手,自然是要派能人前去指点迷津。这都怨秦军早不进攻,晚不进攻,偏偏在这紧要关头进攻,我未深思。”
以项燕之才智,他一定能想到这点。只是,秦军的攻势太过凶猛了,让他来不及深思,简简单单的派项尧前去擒拿后胜,此时想来,这是一着臭棋。
秦异人要秦军尽快发起进攻,不就是要防备这点么?
“楚人太卑鄙了,我们决不能为楚人卖命!”
“卖命是我们的,求生是楚人的,不能做!绝不能做!”
“楚人比虎狼秦人还可恶!不能让楚人得遂所愿!”
齐军的宣扬立时被响应,韩赵燕三国士卒大声吼叫,群起响应齐军,不少人朝齐军靠拢,准备找楚军算帐。
这都怨项燕这几天搞得是天怒人怨,让四国之军大是痛恨。以前,四国之军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了齐军带头,他们的怒火就发泄出来了。
尉缭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把情形看在眼里,立即命令齐军收拢这些士卒。如此一来,反对楚军的人越来越多,象滚雪球般壮大,很快就超过了十万。十一万、十二万……不断壮大。
“该死!”项燕看在眼里,大是愤怒,立时派楚军前去镇压。
要是在前几日,只要楚军前去镇压,四国之军只有乖乖听命的话,如今却是没用了,四国之军不仅不听号令,反而朝楚军出手了,楚军竟然被愤怒的四国之军打回来了。
依项燕那怒火,倒是想把四国之军立时干掉,只是他没有机会。光是秦军就够他受的了,若是再与四国之军开战,那楚军就彻底的完蛋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春申君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是束手无策,唯有一个劲叫嚷的份。
“令尹,秦军势大,不可力敌,我们赶紧走吧。”心腹门客李园也是被吓破了胆,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如同在土里埋过似的。
“对对对!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春申君大是赞成这话。
他被吓破了胆,恨不得立时逃得远远的,有多远逃多远。
然而,只见项燕左手按在剑柄上,大步而来,朝他面前一站,沉声道:“令尹勿慌,我自有良谋。”
“良谋?狗屁的良谋。”不提“良谋”二字还好,一提起这两个字,春申君的火气就上来了,冲项燕就是一通咆哮。
“这都是你,都是你,乱出主意,陷我于如此危险境地。要不是你,我早就离开了,已经回到郢都了。”春申君怒火万丈,一通乱骂,口水四溅,项燕洗了一个口水浴。
“令尹,四国之军作乱,看上去可怕,实则无忧。我一直在等待他们做困兽之斗,眼下机会来了。我们只需要把车阵放弃,丢给秦军,不怕他们不作困兽之斗。”项燕虎目中精光闪烁,掠过一抹狠色。
“什么?把车阵丢掉?你是不是疯了?”春申君还没有说话,李园就吼得山响了。
战车是楚军的依仗,车阵是楚军存活的希望,若是丢给秦军,无异于自杀,要李园不惊都不成。
“你真的疯了!”春申君大是赞成这话。
“令尹,只需要我们守住南方的车阵便成。若是战事不利,我们再走也不迟。”项燕仍是镇定自若。
“守住南边?你还算不太疯,知道留一条退路。”春申君很是诧异。
这不废话嘛,项燕也不想死。他更不想把他的江东子弟兵葬送在这里,这是项氏的支柱,若是江东子弟兵完了,项氏也就完了。
“我可说好了,若是情势不利,我就要离开。”春申君想了想道。
“多谢令尹。”这话无异于认可了项燕的谋划,项燕冲春申君抱拳一礼,然后大声下令。
命令一传下,楚军就放弃车阵,朝南集结。楚军坚守的车阵迅速易主,很快就落到了秦军手里。
秦异人骑在战马上,打量着战场情形,颇有些惋惜,道:“齐军起事太早了点,若是再晚点,等到交战的紧要关头的话,那就好了。嗯,这也不能怨尉缭,定是项燕向后胜下手了,尉缭不得不提前举事。”
以尉缭之精明,他当然知道何时举事最为有利。齐军举事最为有利的时间就是在紧要关头,齐军提前举事,必然是项燕对后胜动手了,不得不提前举事。
“纵然如此,也是不错。尉缭不愧精明人一个,不仅率齐军冲乱楚军后阵,还趁机合纵联横,大肆宣扬楚军的卑鄙,得到韩赵燕三国之军的响应,这声势越来越大了。”秦异人紧接着就是对尉缭赞不绝口。
尉缭不愧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兵家,精明过人,他举事不说,还大书特书楚国的卑鄙无耻,成功的激起了韩赵燕三国之军的怒火,加入到反对楚军的行列。
“嗯。”突然间,秦异人眉头一挑,大是惊讶,打量着战场情形,只见楚军一队队的撤走,丢下车阵不管。
“这是……”黄石公看在眼里,也是惊诧不已。
战车是楚军的利器,车阵是楚军最后的希望,楚军连战车都放弃了,这着实出人意料。
“楚军败了!楚军败了!”秦军士卒看在眼里,大是欢喜,齐声欢呼。
“项燕好狠的心!”秦异人和黄石公齐声惊叹。
两人同时说话,同时摇头叹息,互视一眼,会心一笑。
“楚军这是怎生了?好端端的,为何放弃车阵?”王陵还没有想明白,把战场情形看在眼里,大是惊奇。
“是呀,楚军虽是不敌,还未败呀。”众将大声附和,他们也是想不明白。
“项燕放弃车阵,就是要让我们布置成车阵,然后借我们之手来压迫韩赵燕三国之军,促使他们做困兽之斗。到那时,他就有机会了,若是情形有利,他就率楚军杀出,与我们决死一战。若是不利,他就率领楚军立时撤走,让韩赵燕三国之军为他抵挡。”秦异人一语切中要害,把项燕险恶用心说得通透。
秦军之所以夺取楚军的战车,就是要把五国之军“关”在营地里,不让他们有逃生的机会。一旦秦军把五国之军关在里面,五国之军为了活命,必然要作困兽之斗。到那时,秦军将会遇到前所未有的抵抗,即使以秦军的强悍战力,也会死伤不少,代价高昂,胜负之数还在两说。
项燕放弃车阵,就是要让楚军处在一个更加有利的地位,到时是战是撤,视情形而不定。不管是哪种情形,对楚军只会有利,不会有害。
“这项燕真狠!竟然让韩赵燕三国之军替楚军而死!狠!太狠了!我王陵征战一生,就未见过如此狠辣之人。”王陵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大抽凉气。
项燕这手真的是太狠,他是准备用数十万韩赵燕之军为楚军垫背,放眼百年战国,还从未有人如此干过。
“他的想法虽好,却是难以实现,楚军注定要灭亡。”秦异人却是一点也不担心:“项燕这一手并非无策可解,我们只需要暂缓进攻韩赵燕三国之军,集中全力进攻楚军便可。”
“这确实是一法。不过,如此一来,项燕一定会率楚军逃走。”立时有将领提醒。
“逃?哪有那么容易。”王陵冷笑一声,大声下令,道:“命令骑兵在南方集结。”
秦国的骑兵在南方集结,若是项燕敢离开车阵的话,那就会是一场灾难,会被秦国骑兵无情的屠杀。
“项燕折腾了这么久,该看我们的了!”王陵大手一挥。
“隆隆!”秦军方阵动了,对着楚军压了上去。
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秦军方阵如同一片黑色的汪洋,汹涌澎湃,汪洋姿肆,波澜壮阔,不可阻遏。
秦军方阵如同泰山般,与楚军轰然相撞,迸溅出一片赤红,鲜血飞溅、残肢抛飞、头颅滚落……
第一O三章 攻占邯郸
秦军方阵,千古有名,名动万古,这一压将上来,其后果不需要说的,楚军压根就抵挡不住。在项燕的指挥下,楚军的阵势很不错,斗志高昂,战意炽烈,然而,楚军在秦军方阵面前仍是不够看,如同一张纸,一捅就破。
首先发威的是弩阵,不计其数的秦弩组成一个巨大的弩阵,一到射程范围,秦弩就发威了,一支支酒杯粗细,丈余长的弩矢如同毒蛇般在空中飞,朝对楚军扑去。
弩矢太过密集,遮天蔽日,阳光都透不过,打破空气的屏障,发同刺耳的尖锐啸声,惊天动地。
“噗噗!”沉闷的着肉声,伴随着楚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计其数的楚军被弩矢射中,强劲的冲击力带得楚军乱飞,在空中手舞足蹈,一副跳“太空舞”的样儿。
秦弩是中国历史上威力最大的强弩,尽管汉唐很强盛,在强弩这方面仍是无法超过秦弩。以其射程远,穿透力强而著称,这一发威就不得了,楚军死伤无数。等到一轮弩矢射杀过来,只见楚军阵势前面出现一片片空地,好象楚军没有存在,平空蒸发了似的。
要不是在后面堆出一座座尸山,一定会认为秦军并不存在。
这些完全由楚军尸体堆成的尸山,不住抽动,那是生机未绝,不断颤动所致。
“咻咻!”弩阵不断发威,一轮又一轮的射杀,楚军死伤惨重,地上的尸山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很是骇人。
“虎狼秦人杀来了!我们该怎生办?”
尽管有项燕这员良将指挥,不过,上百年来积累的“恐秦”情绪仍是在楚军中蔓延,楚军的恐惧在不断滋生,士卒脸上的惊恐越来越盛。
弩阵射杀之后,秦军的戟阵到了,不计其数的长戟组成一片戟林,对着楚军毫不留情的捅了上去。
可以想象一下,不计其数的长戟组成一片戟林,那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不要说血肉之躯,就是一堵墙也莫想挡得住。楚军一遇到长戟,就是死伤惨重,惨叫声不断,响彻天地。
一般来说,一个楚军会遇到数支、十来支,甚至有二三十支长戟的进攻。在如此之多长戟的进攻面前,任你身手了得,拥有盖世身手,也是没用,只有送死的份。
凡是被长戟捅死的楚军,每一个身上都是大洞小眼,少则数个穿明的窟窿,多则十几二十个,跟筛子似的,死得那叫一个惨。
还有更加让人惊骇的,那就是有倒霉的楚军士卒被长戟刺中,挑在空中,惨叫连天,手舞足蹈,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了,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战阵之中,各种各样吓人的场景都会存在,却是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景最是骇人,楚军看在眼里,惊恐万端,不断后退。
“莫慌!莫慌!顶住!顶住!”项燕骑在战马上,扯起嗓子吼得山响。
“狗屁的顶住,你乍不叫江东子弟兵顶住?”楚军士卒大是不满。
“没错。虎狼秦人如狼似虎,哪是我们能抵挡的,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楚军士卒再也不顾军令,转身就逃。
“胆敢退后者,杀!”项燕怒了,大手一挥,江东子弟兵上前,对着那些逃跑的楚军士卒就是一通砍杀。
这通砍杀,杀死了不少楚军士卒,起到了不错的震慑效果,楚军士卒不敢再逃跑了。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因为秦军的攻势很猛,戟阵之后就是弓箭手发威了。
秦军的箭术不需要说的,射杀起来凶狠异常,楚军死伤惨重。
光是戟阵就够让楚军受的了,再有弓箭手参战,楚军就再也抵挡不住了,大规模逃亡。
“杀!杀!退后一步者,杀!”项燕吼得山响。
江东子弟兵毫不犹豫的执行了他这一道命令,手中剑上下翻飞,对着逃跑的楚军士卒就是一通狠杀,却是没有一点儿效果。
“你们敢挡我生路,与你们拼了。”对于楚军士卒来说,宁愿面对江东子弟兵也不愿面对秦军。江东子弟兵虽然了得,却远远不如秦军可怕,楚军士卒挥着武器,与江东子弟兵杀作一团。
一有人带头,立时有人仿效,不计其数的楚军士卒冲将上来,对着拦路的江东子弟兵大打出手,死命的砍杀。
尽管江东子弟兵了得,也是架不住楚军太多了,不得不败退。
“该死!你们胆小怕死,畏秦如虎,打起我的子弟兵却是如狼似虎一般。”项燕看在眼里,大是郁闷,如同吃了死苍蝇似的。
他这句诅咒之言很是有理,这些楚军士卒畏秦如虎,不敢与秦国锐士相抗,一见到秦军的面就是胆颤心惊。可是,面对江东子弟兵,他们个个胆儿挺肥,砍杀起来凶狠异常,仿佛江东子弟兵与他们有杀父之仇似的。
打败了江东子弟兵,楚军逃跑起来就更加快捷了,如同被猛虎驱赶的羊羔似的,无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气逃命,那才叫一个快,跟风一般快。
此时此刻,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不计其数的楚军抱头鼠蹿,朝南逃跑,漫山遍野都是,一片土黄色的海洋。
楚军奉行阴阳五行说,认为得土德,是以,楚军的军服是土黄色。
“项燕无能,不能打败秦军,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春申君一见情形不妙,带着李园这些门客,还有一队护卫的楚军,落荒而逃。
“令尹逃了,令尹逃了!”这消息跟风一般快,很快就传遍楚军了。
楚军虽然畏秦如虎,夺路而逃,却还有些顾忌。春申君这一逃跑,楚军就有了十足的理由逃命:令尹都逃命去了,我们怎能不逃?
如此一来,一场大崩溃在楚军中上演,很快的,楚军就是溃不成军了。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黄歇,你这胆小如鼠的蠢货,有你这样的无胆无识无能之辈,是大楚的不幸!”项燕扯起嗓子,冲天一声咆哮,额头上、脖子上、手背上全是青筋,如同老树虬枝似的。
“将军,我们也走吧。”有江东子弟兵的将领提醒一句。
“走!”项燕恨恨的打量一眼战场,一拍马背,率领江东子弟兵离去。
一离了车阵,就遇到秦国的骑兵截杀,只见秦军骑兵铺天盖地的冲来,手中秦剑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对着逃亡的楚军就狠狠劈了下去。
“啊啊啊!”惨叫声不断,此起彼伏,楚军伤亡惨重,漫山遍野都是尸体。
“项燕,休走!”就在这时,只见蒙骜率领一队秦军疾冲而来。
项燕定睛一瞧,只见秦军如狼似虎一般,目光在他身上刮来刮去,一副猎人打量猎物的样儿。
“苍天啊,我项燕甚时间成了猎物?”项燕万分不爽,在心里大吼,却是不敢担搁,一拍马背,夺路而逃。
“追!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项燕!”蒙骜是铁了心要干掉项燕,率领秦军从后追杀。
这是一场大屠杀,足足持续了多半天,方才结束。
当战斗结束后,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尸体,鲜血哗哗流淌,汇成一个个血湖,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发出耀眼的红光,说不出的诡异。
此时此刻,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方圆数十里都是红色,为楚军的鲜血染红。
“呕!呕!”秦异人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再也忍不住了,不住呕吐。
秦异人并非第一次上战场,他参与过邯郸之战,对血腥味并不陌生。然而,此时的血腥味异常浓烈,浓得化不开了,他的肠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公子,喝几口就好了。”孟昭忙把一囊酒递给秦异人。
酒可以镇心,可以压制血腥气,秦异人接过,猛灌几口,这才感觉好受些。
“公子,这就受不了?还有韩赵燕三国之军等着我们杀呢。”王陵把秦异人呕吐的样儿看在眼里,大是好笑,大手一挥,大吼一声道:“杀!”
“隆隆!”秦军列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对着韩赵燕三国之军压了上去。
这三国之军早就想夺路而逃了,却是因为秦军组成车阵,把他们“关”在里面,无路可逃,唯有等死的份。
等到秦军方阵冲来,三国之军成片成片的倒下,好象麦田里的麦禾被农夫收割似的。
“哗哗!”鲜血汇成小溪,哗哗流淌,发出一阵欢歌。
这又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韩赵燕三国之军尽管做困兽之斗,又哪里抵挡得住秦军的进攻,唯有被屠杀的份。
当然,若是楚军还在,韩赵燕楚四国之军抱成一团,齐心协心的话,事情还大有可为。然而,楚军败亡,死伤无数,这对于韩赵燕三国之军是沉重的打击,让他们士气大降,斗志不存,哪是秦军的对手。
这场屠杀直到次日天明方才结束,当天明之后,整个大地一片赤红,到处都是头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流淌的鲜血。
当朝阳初上时,秦异人浑身都是血,跟个血人似的,骑马迎着朝阳而立,乍一瞧跟个魔鬼似的。
“公子,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剩下打扫战场之事就交给我们了。”王陵率领众将,策马而来,个个都是血人,冲秦异人道:“你率兵十万,赶去邯郸,一举拿下邯郸。”
眼下六国联军被秦军击破,邯郸空虚,正是攻占邯郸的良机。
“我?”秦异人大是诧异。
攻占邯郸这是天大的功劳,秦异人却是没有想到,如此美事王陵竟然派给自己。
“公子,若不是你的谋划,我们也不会取得如此大胜!八十五万六国之军,十万齐军不算还有七十五万,这七十五万之军逃走的不过三五万,就是说,我们这一战斩杀了七十万。七十万啊,从盘古开天地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呢。”王陵几乎是唱出来的:“这都是公子的功劳,这攻占邯郸一事公子不去谁去?”
“没错!”众将齐声附和。
第一O四章 活捉赵王
赵国本是一流战国,山东的轴心,是山东六国中唯一一个能够抗衡秦国的战国。然而,长平大战,赵国五十万精锐尽失,赵国再也不再是一流战国了,虚弱不堪。
再有邯郸一战,赵国差点儿灭了,若不是信陵君横插一手的话。尽管如此,赵国的虚弱比起长平大战后更加厉害,可以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只需要秦军一到,邯郸可以不战而下,这是送功劳给秦异人。
这种美事儿,无数人想要,王陵竟然派给秦异人,秦异人还真是想不到,很是诧异。
听了王陵的话,秦异人算是明白了,原来是王陵感激他。
说起来,秦军能有如此大胜之仗,秦异人是功不可没,居功至伟。尽管秦异人从军的时间很短,接手中军司马一职的时间并不长,却是非常抢眼,伏击信陵君是他的谋划,这次伏击开了一代先河,打破了军事常规,就是项燕这样的良将都得感叹还可以这样设伏。
接下来,秦异人又谋划了后胜反水一事,为秦军解决了天大的难题。即使没有后胜反水的话,秦军也能打败六国联军。不过,秦军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的,这很不划算。有了秦异人的谋划,策反了后胜,齐军从背后杀来,瓦解了五国之军的军心士气,使其困兽之斗无能为力,秦军的伤亡大大减少。
初步估算,秦军因此而减少的伤亡少说也有十万,这是最保守的估计了。
象这样的大战,若是五国联军做困兽之斗的话,就是用人来堆,也会堆得秦军伤亡惨重,少说也要付出二十万,甚至更多的代价。
就因为秦异人的谋划,秦军减少了这么多的损失,谁能不服气?
攻占邯郸这种美事儿,众将都想要,却是不得不让给秦异人,谁叫秦异人的谋划让他们服气呢?
“公子,你应了吧。”黄石公压低声音在秦异人耳边轻声提醒道:“王将军他们不仅仅是把功劳给公子呢。”
黄石公了得,才智不凡,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王陵他们这所以如此做,不仅仅是因为秦异人的表现太抢眼,让他们服气,还在于,他们认为秦异人如此了得,必是秦国未来的国君,他们这是对秦异人打从心里认可,认可他这个未来的国君。
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喧之于口,大家明白就成了。
“我终于让他们归心了,这离秦王宝座更近了。”秦异人也是欢喜,能得到众将的认可,就是得到秦军的支持。拥有了“军方”的支持,他登上秦王宝座的阻力就小了许多。
“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各位的美意。”秦异人抱拳,团团一礼。
秦异人并非贪功之人,不过,他眼下着实需要功勋,这攻占邯郸一事,必将传遍天下,必将成为秦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自此必将成为秦人心目中的英雄。也就是说,他将因此而得到秦人之心,秦人会爱戴他,会支持他。
有了秦人的支持,这坐稳秦王之位就顺理成章了,这绝对是美事,不能谦让。
秦军能取得如此大的胜仗,秦异人居功至伟,问题是,这主要是王陵他们这些将领最是清楚,秦人未必清楚。只要秦异人率军攻下邯郸,秦人就会想:公子真了得,攻占邯郸,灭了赵国,公子是大秦的英雄!
这是秦异人露脸的良机!
“呵呵!”众将发出一阵畅笑声,大是欢喜。
同时,众将眼巴巴的望着秦异人,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公子,让我随你进攻邯郸吧。
这次进攻邯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来,这是无上美事,谁不想参与?若是参与的话,足以自豪一辈子,老了可以讲给儿孙们听,当年如何如何追随异人公子攻占邯郸……
还有比这更美的美事儿吗?
“王将军,我要几个人,王翦和蒙武随我一道,可否?”秦异人的心眼儿极为灵活,已经想得很是深远了。
“公子深谋远虑!深谋远虑!”黄石公自然是明白秦异人的心思,大是赞赏。
秦异人要想登上秦王之位,就必须要有一帮自己能掌控的人才,蒙武与秦异人的交情极好,这种美事儿自然是少不了他。王翦是未来的主将,秦异人既是要拉拢他,也是给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让他快速成长。
“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王陵自然是没有异议。
“要是蒙骜在的话,他一定会放声高歌吧?”众将齐声哄笑。
蒙武是蒙骜的儿子,秦异人如此看重,这等美事儿都没有忘记他,这说明秦异人对蒙武很是器重,蒙武前途无量啊。
若是蒙骜在这里,一定会笑掉大牙。只可惜,他追杀项燕去了,还未回转。
王翦和蒙武大是欢喜,齐声致谢。如此露面的机会,他们能不欢喜吗?尽管沉稳如王翦,也是欢喜难言。
作为军人,征战沙场,谁不想享受胜利的滋味呢?攻占邯郸就是难得的良机。
秦异人一声令下,十万秦军集结完成,秦异人在王陵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策马而来。来到阵前,秦异人一拉马缰,战马停下来,秦异人扫视秦军,只见秦军浑身是血,跟个血人似的,个个一脸的疲惫,如此大战,那是何等的消耗,就是铁人也会被消耗一空。
尽管秦军很是疲惫,却是振奋异常,个个脸上泛着笑容,笑得鼻子眼睛眯到一起了。
这一战,六国之军风流云散,斩杀七十万之众,这在华夏历史上还未有过,就是长平大战也是比不了,秦军能不欢喜吗?
“弟兄们:我这一瞧,就见你们个个大牙都露出来了,你们很欢喜,是吧?”秦异人的训话别开生面,很是有趣。
“哈哈!”一片轰笑声响起,出自秦军之口,个个笑得特别欢畅。
要不是列成军阵,要严守军纪的话,他们一定会笑得前仰后合,喘不过气来。
“我也很欢喜,因为我们取得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巨大胜利,斩首七十万之众!”秦异人右手高高举起,狠狠砸下,大吼一声。
“七十万!七十万!”秦军挥着胳膊,晃着拳头,大声欢呼。
斩首七十万之众,这是天大的胜利,前所未有的胜利!谁能不欢喜?
“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你们少要臭美!”然而,就在秦军欢天喜地之际,秦异人却是打击他们。
“嗯。”上自王陵,下至普通士卒,个个一脸的惊讶,不明所以。
斩首七十万之众,这是天大的胜利,就是长平大战也是比不了的大胜之仗,欢喜欢喜是天经地义,谁也不能有异议,秦异人却是打击他们,他们能不惊奇吗?
“因为,我们还有更美的事儿,本公子要率领你们前去邯郸,灭赵!”秦异人的话锋突然一转,大声道。
“哈哈!”秦异人这番先抑后扬的话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秦军轰然大笑,欢呼声响成一片,轻飘飘的,都快飞起来了。
斩首七十万固然让人欢喜,不过,灭掉一个战国更美!
更别说,还是赵国这个秦国的死敌,若是灭掉,比起斩首七十万之众还要让人振奋!
秦异人双手下压,示意秦军安静下来,好半天才成功,接着训话道:“在出发之前,我把丑话说到前头,谁不听本公子号令,本公子饶不了他。”
“诺!”秦军轰然领命。
秦异人用行动折服了秦军,他们对秦异人很是爱戴,听从秦异人的号令那是他们心中所愿,决不会有二话。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此去邯郸,不得掳掠,不得杀人放火,不得强暴妇人,不得欺凌弱小……一定要做到秋毫无犯!”秦异人脸一肃,沉声道:“谁敢违抗,定斩不饶!”
这是灭国之战,与争霸全然不同了。争霸之战,那就是搞破坏,把敌人的国土化为一片焦土也不过份。灭国就不同了,赵国是秦国的了,赵人就是秦国的子民了,要一视同仁,要收赵人之心,要安抚赵人。唯有如此,方有一统天下的宽广胸怀!
“诺!”回答秦异人的只有一个字,却是响彻天际。
“出发!”秦异人右手一挥,十万秦军在他的率领下,隆隆开出,直奔邯郸。
秦军行动很神速,这一战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一路上所见所闻,让人啼笑皆非。
山东之人还在做着大败秦军的美梦,以他们想来,这次合纵共计出动八十五万大军,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要是还不能打败秦军,就没有天理了。
然而,天理却是站到秦国这方,秦军打胜了。直到秦军的到来,他们方才知道,他们的美梦破碎了,六国败了,大败亏输。
这消息如同灾难般,让山东之人惊恐万状,以为末日到了。然而,让他安心的是,秦军秋毫无犯,不杀人放火、不抢掠、不强暴妇人、不欺凌弱小……真的是做到了不动一针一线的地步。
秦军没有遇到丝毫抵抗,如同一场游游般,三日后就到了邯郸。
望着雄伟的邯郸城,秦异人是感慨万端:昔日,本公子是质子,受赵欺凌。如今,本公子是胜利者,掌控赵之生死存亡。
世事之奇妙,莫过于此了。
邯郸的赵人并没有象上次那般拼死抵抗,没什么反应,任由秦军进城,他们只是眼睁眼的看着。
第一O五章 赵国灭亡
邯郸,赵国王宫。
“呵呵。”赵孝成王爆发出一阵畅笑声,冲郭开道:“郭开,你知道吗?这次六国共计出动八十五万大军伐秦,虎狼秦国一定会大败亏输,会一蹶不振,自此以后,大赵无忧也。”
自从苏秦提出合纵之后,每当合纵成功之际,山东六国都会欢天喜地,敲锣打鼓的庆祝,仿佛胜利是铁定了似的。这次更不会例外了,六国出动八十五万大军,就是用人来堆也会把秦军堆得没脾气,以赵孝成王想来,这胜利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
长平战败之后,赵国就面临着亡国的威胁,随时可能被秦国灭掉,他无时无刻不在为此而忧虑。这次六国合纵,还是规模空前,胜利在望,要赵孝成王不欢喜都不成。他是整日里做成着秦国大败,自此以后无法威胁赵国的美梦,一有空,他就会对身边的人说道说道。
“君上洪福齐天,秦国自然不是对手。”郭开都听他如此说话的次数不知几多,忙凑趣,脸上满是笑容,仿佛赵孝成王真的是洪福齐天似的。
“赵国乌烟瘴气,赵国之兴亡关我何事?我只想报仇,只想杀赵胜这狗贼。”郭开在心里大声道。
“你,去传旨,要群臣前来陪寡人饮宴。”赵孝成王异常欢喜,捋着胡须,欢天喜地。
“君上,还饮宴?”郭开大是诧异,提醒一句道:“自从合纵成功之后,君上天天饮宴,这才宴罢不过半日时光啊。”
这次合纵,规模空前,声势不凡,赵孝成王**儿都是欢喜的,一有空就要与群臣饮宴,提前庆贺胜利。这一饮宴就不得了,有时会作长夜之饮,最长的一天竟然连续闹腾了三天三夜,实在是让人惊讶。
依照郭开的记忆,赵孝成王这才宴罢不过短短半日时光,他又要饮宴,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你就不能换点别的乐趣么?”郭开在心里暗自腹诽。
动不动就要饮宴,欣赏歌舞作乐,这是山东之地的习惯。更别说,还有规模空前的合纵,要是赵孝成王不整日里饮宴,就不叫赵孝成王了。
“饮宴是无上乐事,怎么饮宴,都有乐趣。”赵孝成王对饮宴特别喜欢,仿佛那是无上乐趣似的,右手一挥,一张嘴裂到耳根了。
“如此君王,如此国度,赵国要是不亡,还有天理吗?”郭开在心里大是不屑:“这还没胜利呢,就如此,要是胜利了,你还能做什么?”
郭开应一声,忙去安排。
“呵呵!”赵孝成王一双手不住轻击,在殿里踱着步,笑得眼睛都眯到一起了,笑眯眯的打量着忙来忙去的内侍、杂役、宫女,大是享受。
没过多久,群臣到来,一见面就是一通马屁,拍得赵孝成王更加欢喜了,浑身轻飘飘的,都快飞起来了。
“蔺相如呢?”赵孝成王一扫视,蔺相如不见踪影。
“禀君上,上卿说他身子骨不适。”郭开忙回禀。
“他年岁不小了,白胡须一大把了,也敢学我们饮宴,他不是自找罪受吗?就让他歇着吧。”赵孝成王眯着眼睛,快活之极。
酒宴摆上,赵孝成王要群臣入座,他在宝座上端座,端起青铜酒爵,笑道:“你们说,这次合纵,秦国会损失几多?”
“那还用说,秦国一定会输得很惨,比起大赵在长平大战还要惨。”
“嗯,还要惨得多。函谷关一定不保,六国一定会进军关中之地。”
“秦国一定会被灭掉。”
群臣忙凑趣,大拍他的马屁。
赵孝成王听在耳里,喜在心头,畅声大笑,一仰脖子,美滋滋的一口喝干。
群臣陪饮,一时间,殿里尽是饮酒之声,还有一片欢声笑语。瞧这热闹情形,比起当年赵武灵王大破匈奴还要让他们欢喜。
“君上,不好了,不好了。”就在君臣欢喜之际,只见蔺相如头发散乱,趿着一双靴子,衣衫凌乱,飞也似的冲了进来,惶恐难安,远远就叫嚷起来了。
“嗯。”赵孝成王君臣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蔺相如身上,大是惊奇。
蔺相如以胆大著称,他敢与秦昭王叫板,“完璧归赵”、渑池会盟时逼迫秦昭王敲烂盆子……无一不展示了他过人的胆识。可以这样说,就是刀剑及颈,他也不会惊惶。他如此惊恐,在赵国君臣印象中还是头一遭,要他们不惊奇都不成。
“蔺相如,何事惊惶?”赵孝成王放下青铜酒爵,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禀君上,秦军进城了……”蔺相如急急忙忙的禀报。
“哈哈!”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句哄笑声打断,只见赵国群臣仰首向天,笑得极是欢畅。
“哈哈!”赵孝成王也笑得很是欢畅,指点着蔺相如,道:“蔺相如啊蔺相如,想不到你还如此会讲笑话,真是好笑!太好笑了!笑死寡人了!六国合纵,八十五万大军压境,秦军如何进城?蔺相如,你给寡人说道说道。”
蔺相如禀报的是十万火急的军报,关系到赵国的生死存亡,赵孝成王竟然当笑话听,蔺相如郁闷得如同吃了苍蝇似的,急得直跳脚,道:“君上,秦军真的进城了。赶快走,去代地,迟了就来不及了。”
“蔺相如,寡人今儿才知你还如此善于演戏,你可以做徘优。”赵孝成王要是信了就有鬼了。
秦异人率军进入了邯郸,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把邯郸全部控制住,趁秦军还未彻底控制邯郸,逃去代地是一个很不错的办法。
“君上,臣所言句句是实,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蔺相如吼得山响,急得脸孔都扭曲了。
“哈哈!”群臣笑得更加欢实了,前仰后合,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砰砰!”赵孝成王更是敲着短案,一个劲的笑,道:“上卿这说笑的本领了得,得好好赏赏。赏金千斤,白璧百双。”
出手真大方,一个笑话就能得到如此重赏,赵国律法何在?
“君上,快走!快走!”蔺相如急了,冲将上来,扯着赵孝成王的衣袖,就朝外走。
“等等。”赵孝成王正欢喜着呢,才不会走,脸一沉,沉声问道:“蔺相如,你给寡人说,是何人领军?是王陵,还是蒙骜?你该不会说是白起那个屠夫吧?白起这屠夫病得都快死了,他想领军也不可能呀。”
白起凶名在外,山东之地恨之入骨,赵孝成王当然不会放过一切诅咒他的机会。
“是秦异人领军。”蔺相如大声回答。
“秦异人?他能领军吗?他要是敢来,寡人一定让他好看。”赵孝成王笑了,笑得很是欢畅,道:“秦异人质赵还不是被寡人囚禁,刁难,让他吃不饱,穿不暖,天下第一名士顶屁的用?寡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他能怎样?”
“是吗?”一个如同幽灵般的声音响起,还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如同惊雷般,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谁?”赵孝成王只觉这声音很是熟悉:“怎么象秦异人的声音呢?”
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秦异人又来了,还是率领秦军到来的。
“赵丹啊赵啊,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快就忘记本公子了?”秦异人出现在殿门口,嘴角上翘,冲赵孝成王,道:“赵丹,本公子在这里,你能把本公子怎么着?”
“真是秦异人?”
“是秦异人,没错。”
赵国群臣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殿门口,睁大眼睛,好一通打量,方才认出这真的是秦异人。
“秦异人,他怎生来了?”
“他不是离开邯郸了吗?”
“他那叫离开?他那叫逃跑。他胆小如鼠,逃跑了。”
群臣又是一通贬损,大是好笑,不把秦异人放在眼里。
“好你个秦异人,你还有胆回来?寡人要是不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枉为大赵的国君了。”赵孝成王一见秦异人的面,大是愤怒,吼得山响,道:“秦异人,你给寡人跪下,赔罪认错,寡人可以饶你一命,不杀你。你可知,你逃离邯郸是何等的重罪?”
秦异人离开邯郸一事,让赵孝成王很是生气,一见秦异人的面就重提旧事了。
“君上,快闭嘴,休要乱说。莫要惹恼了秦异人。”蔺相如一个劲的扯赵孝成王的衣袖,不住提醒他。
“你拉寡人作甚?你好大的胆子。”赵孝成王还未明白蔺相如的好意,冲蔺相如大吼,口水喷了蔺相如一头一脸。
“哦哟。侬好大的狗胆,竟然拎勿清。”秦异人扯起嗓子,学起了春申君说话,很是扬眉吐气,以打量白痴的眼光打量着赵孝成王:“弟兄们:赵丹要对付本公子,你们说怎么着?”
“活捉赵丹!”陡然间,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响彻天际,震得王宫都在颤抖。
“谁这么大的狗……”赵孝成王如同火烧了屁股似的,怒火直贯顶门,就要喝斥。却是一句喝斥的话再也吼不出来了,因为他看见了秦军锐士。
“隆隆!”
秦军锐士一队接一队出现,把整个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咕咕!”
赵国君臣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似的,喉头发出一阵古怪的异响,想要说话,却是说不出来。
“真的是秦军锐士!”他们只能在心里喊叫。
秦异人不紧不慢,大步而来,来到赵孝成王的宝座前,一屁股坐了下来,道:“赵丹,跪下,叩头赔罪,本公子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第一O六章 赵人归心
秦异人质赵,被赵国囚禁,倍受折磨、刁难,吃不饱,穿不暖,九死一生,过了三载地狱般的日子。这虽然是前任的事情,然而,秦异人一坐到赵王的宝座上,前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愤怒异常,恨不得把赵孝成王劈了。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仇恨之心,更别说三载地狱般的折磨,谁不想报仇?
秦异人眼中精光暴射,目光如剑,似欲把赵赵孝成王刺穿似的。
“格格!”赵孝成王看在眼里,惊在心头,牙齿相击,发出一阵阵声响。
浑身筛糠,双腿打颤,站立不稳。
此时的赵孝成王如同处于地狱深渊中似的,对于他来说,末日到了,他能不怕吗?
灭国之事,谁能不惧?要赵孝成王不破胆都不成。
更别说,率领秦军前来的是秦异人,是要报复他的秦异人,他的惊恐如同瘟疫似的,蔓延全身,充塞每一个细胞。
“呃!”赵孝成王嘴里发出一阵磨牙的声响,摇摇晃晃,摔倒在地上,一双眼睛成了死鱼眼。
他非常干脆的晕死了!
“这……”秦异人大是意外,堂堂一国之君就这么一点胆色,秦异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亡国固然可怕,是末日,可是,也不能就这点胆色呀。硬挺也要挺一阵子,嘴硬几句这总行吧?赵孝成王非常干脆,一句话不说,直接晕倒,这实在是让人无语。
“砰砰!”
不仅赵孝成王晕倒了,就是赵国群臣接二连三的摔倒在地上,晕死一地。
秦异人一腔怒火想发作,却是找不到人了,指点着倒在地上的赵国君臣,都不知道如何说话,长吸一口气,怒火渐消。
“赵人就这点儿狗胆?怪不得会被大秦所灭呢。”
“赵人胆小如鼠,果是不假呀。”
秦军锐士看在眼里,大是贬损。
赵国是一流战国,是山东抗秦的轴心,总会有些不怕死的忠臣吧?这些臣子齐刷刷的栽倒在地上,要让人不生出鄙夷之心都难。
“嗯,这还有一个不怕死的。”秦异人的目光停留在蔺相如身上,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他。
蔺相如与赵孝成王他们不同,他很是镇定,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秦异人。
“蔺相如,你瞧见没有?这就是你效忠的君主,如此无胆无识,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秦异人冲蔺相如道。
蔺相如是秦异人的仇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置秦异人于死地,两人没少交锋。不过,秦异人把蔺相如这副镇定样儿看在眼里,仍是不得不佩服。
“哎!”蔺相如也是无语,长叹一声。
“罢了。本公子虽然恨你,又不得不佩服你的胆识,就不难为你了,你下去吧。”秦异人挥挥手。
“谢公子。”蔺相如平生头一遭向秦异人行礼致谢。
他多次要置秦异人于死地,是秦异人的死敌,秦异人能放过他,这是博大的胸怀,蔺相如不得不折服。
不过,蔺相如却是站着没有动,道:“蔺相如是赵之忠臣,自当陪在君上左右。”
他不仅胆识过人,还挺有风骨,秦异人对他的佩服之心更盛,却是没有满足他的要求,沉声道:“蔺相如,本公子虽然佩服你,并不意味着一切都依你。你若是再不下去的话,休怪本公子对你不客气了。来啊,轰出去。”
秦军锐士上前,把蔺相如轰出去了。蔺相如不断挣扎,却没用,他哪是秦军锐士的对手。
“一群酒囊饭袋,全押下去。等赵丹醒了,本公子再和他好好算算帐。”秦异人一挥手,秦军锐士上前,把赵孝成王君臣押走了。
“公子,我有话,还请公子容我一言。”王翦快步上前,冲秦异人抱拳一礼。
“哦。说吧。”秦异人对王翦特别欣赏,这位未来的主将足智多谋,每每有惊人之论。
“公子,你打算如何处置赵王?”王翦盯着秦异人问道。
赵国已经灭了,如何处置赵王就成了当务之急。蒙武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停留在秦异人身上,静等他吩咐。
“你以为该当如何处置?”秦异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公子,若依我之意,应当善待赵王。”王翦早有深思。
“闭嘴。”蒙武沉声喝道:“王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为赵王说情。你可知,公子质赵数载,受苦几多?受难几多?九死一生!这都是赵王造的孽!此仇若是不报,誓不为人!”
蒙武与秦异人的交情极好,两人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秦异人被赵王折磨,蒙武自然是气愤难挡,要为秦异人讨回公道。
“这个王翦,好生了得,不愧是秦始皇选中的主将。目光远大,深谋远虑,别人还处在欢喜之中,他就在想未来之事。”秦异人在心里把王翦好一通夸,嘴上却恶狠狠的道:“蒙武说得没错,本公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难,这仇不能不报!一定要狠狠报复。”
“公子,王者无私仇,还请公子三思。”王翦忙道。
“王者无私仇?王翦,你弄错了,本公子不是王者,只是中军司马。”秦异人反驳,道:“没那么多顾忌。”
“公子才智不凡,英明过人,未来之事不可知。”王翦这是在暗示秦异人。
其实,这是王陵他们这些与秦异人共事过的将领们一致的看法,秦异人了得,精明过人,才智不凡,是秦王的最佳继承人,只是他们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王翦也不能明说,只能隐喻。
“未来之事就到未来再说。你还有说法?只要你能说服本公子,依你倒也不是不可以。”秦异人决定趁这机会好好考量考量王翦。
“既如此,就请公子容王翦斗胆了。”王翦眼中精光一闪,极是威猛,道:“善待赵王于大秦有厚利:一是赵国虽灭,还有韩燕魏齐楚五大战国,他们在看着邯郸,在注意大秦的一举一动。若是大秦百般羞辱赵王,必然让他们警醒,会让他们拼死抵抗。”
这绝对不是虚言恫吓,而是事实。
百年战国,还没有一个战国被灭,秦国灭了赵国的话,一定会让天下关注。若是秦国为所欲为,大肆羞辱赵王,会让天下人生出抵抗之心,这于接下来的灭国大战极为不利。
“二是秦赵死敌,赵人视秦为杀父杀子杀夫之敌,若再肆意凌辱赵王,必致赵地不稳。若公子能善待赵王,赵人必会感激公子,赵人归心就不远也。”王翦的声调略高。
自从赵国在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国策崛起后,赵国就成了山东之地抵抗秦国的轴心,两国不时就会大战,仇恨越积越深,最终成为死敌,欲置对手于死地。若是秦国在邯郸为所欲为,肆意凌辱赵孝成王,一定会激起赵人的仇恨之心,赵地必然不稳。
要知道,赵人多豪杰,是豪杰性格,若是他们心生怨恨,这对秦国治理赵地极为不利。
“王翦,你说得固然有理。不过,留下赵孝成王就是留下祸患,会让赵人有念想,会让人赵人有寄托,依我之意,不如斩之。”秦异人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不仅要杀了赵王,还要把赵国宗室全杀了。把赵国宗庙毁掉,把赵国王陵烧掉,不留任何后患。”
留下赵孝成王就是让赵人有主心骨,必然会有人会因此而作乱。
同样的,留下赵国的宗室、宗庙、王陵都具有这种效果。
正是因为如此,秦始皇在灭掉六国之后,把山东六国的宗庙、王陵全部摧毁,不留下任何后患,这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然而,后人却是因此而指责秦始皇,骂秦始皇是暴君,灭人之国就算了,还要把宗庙和老祖宗的坟墓毁了,这是残暴不仁。
这些谩骂秦始皇的人忘了一件事,一国之君的宗庙、坟墓,是公器,具有象征性。留下来,就是遗祸,唯有毁之才是最好的处置之道。
“对,要全毁了,方能泄恨。”蒙武大声附和。
“没错。一定要毁了。”秦军将领们也是赞成。
“公子所言虽是有理,却是操之过急,此事应当缓图,不能太急切。”王翦微微点头,大是赞成秦异人的话,道:“这等事儿必然招致天下人的谩骂,不能在眼下这关头进行。要等到山东列国全灭之后,再来进行,才是正理。”
“好了得的王翦,竟然看得如此之深远。”秦异人在心里大是赞叹。
王翦之所以能被秦始皇选为主将,就是因为他具有非凡的政治智慧,看得很是深远,能把战场之上和战场之外两者很好的结合在一起,这番话就是明证。
干掉六国之君、斩杀宗室子弟、毁灭宗庙王陵,这都是必然要做的。却不能太急,要缓图,要到六国全部平定之后再来进行就好了。
历史上,秦始皇也是这么干的。最先灭掉的韩国,秦始皇并没有杀韩王,只是要他称臣,保留宗庙王陵,以安天下人之心。每灭一国都是如此处置。
直到六国全灭之后,秦始皇狰狞的爪牙就露出来了,把六国的宗庙、王陵全部摧毁,六国宗室全部迁到关中,让他们不敢有异动。
秦末战乱中,那些六国旧贵族,诸如张良、项籍、项梁、魏王豹、楚怀王……不过是漏网之鱼罢了。
“王翦,你说得不错,我对赵国之事就八个字:称臣、割地、赔金、驻军。”秦异人早就想好了对付赵国的办法,道:“我要给君上上奏,就有劳你代笔了。”
“我?”王翦大是惊讶。
依王翦的地位,还不具备给秦昭王上奏的资格,秦异人要他代写奏章,是莫大的荣耀。
“没错。”秦异工重重点头。
“谢公子。”王翦很是振奋,没有再推辞,提笔就写。
写好之后,秦异人命人送往咸阳。然后秦异人命人搜刮赵国贵族世家的财富,得到不少财货,拿出一部分发给邯郸的赵人。
此时的赵人饥寒交迫,吃不饱,穿不暖,得到这些财货,方能活命。
一时间,赵人归心,对秦军大是夸赞。
第一O七章 启程回国
咸阳,秦国王宫,上书房。
秦昭王身着王袍,头戴王冠,不住踱来踱去,眉头紧拧着,双手不时轻击,一副焦虑样儿:“桓兴,可有军报?”
“禀君上,未有。”桓兴知道秦昭王为何焦虑,提醒一句,道:“君上,如此大的大战,前所未有,哪是那么容易决出胜负的。一旦有了结果,王陵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上报。”
这次合纵六国出动八十五万大军,虽然有秦异人的谋划,很是让人称赞。不过,战阵之上,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上一刻还是大胜,说不定下一刻就是大败了,要让人不焦虑都不成。
“这个王陵,他怎生还不报呢?为何还不报?”秦昭王很是不满了。
“君上,长平大战,历时三载,君上稳若磐石,为何这次就不能如长平大战时一般呢?”桓兴颇有些奇怪。
长平大战历时三载,其中的曲折几多,谁也说不清。秦昭王却是很能沉得住气,没有焦虑,没有催促,任由白起放开手脚施为。
“这不一样,不一样。”秦昭王的眉头紧拧着道:“长平大战,天下大势未可知,寡人不能急啊,一切就出错。这一战不同,六国合纵,出动八十五万大军,若是大秦一战而歼之,山东必然空虚,正是大秦大举东进的良机,一举可灭数国呢。”
秦昭王的年岁不小了,来日无多,他很想在有生之年多灭几国,建立不世功勋。而这一战,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能不急吗?
“君上,捷报。”就在这时,一个内侍兴冲冲的冲进来,冲秦昭王禀报道:“王陵将军的捷报。”
“快拿来。”秦昭王猛蹿过去,一把夺过来,展开一瞧,大吼一声:“太好了!太好了!”
中牟一战,秦军斩杀五十余万,再加上伏击信陵君率领的二十万魏军,这次就斩首七十万之多,这在华夏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是天大的胜利,秦昭王能不欢喜吗?
要知道,秦昭王一生雄视天下,在他当政期间,秦军大举东出,硬是打出一个光明的未来,夺取了山东大片大片的土地城池,他一辈子得到的胜利不知几多,就未有如眼前这般大胜之仗,他兴奋得脑门充血。
“七十万啊!斩首七十万啊!”秦昭王一双手紧握成拳,狠狠晃着,吼得山响。
“斩首七十万?”桓兴差点被这个数字震惊得晕倒。
七十万,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谁都得震惊。
“去,把范睢、白起、司马梗叫来,我们来合计合计接下来的事。”秦昭王欢喜难言,连**儿都在欢喜,却是没有失去理智,很快就想到战后之事,需要与范睢、白起和司马梗这些重臣商议。
桓兴应一声,忙去传人。
“斩首七十万,前所未有之大胜。山东空虚,正是大秦大举东进的良机!寡人可以在有生之之年,扫灭六国,一统天下!”秦昭王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仿佛他已经完成了一统伟业似的。
“咚咚!”
就在他欢喜之际,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同打雷似的,只见范睢、白起和司马梗一路小跑着冲进来。
“君上,真是斩首七十万之众?”三人仿佛训练好似的,异口同声的问道,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在问。
“没错!斩首七十万!”秦昭王重重点头,万分笃定。
“天啊!七十万啊!”范睢、白起和司马梗一阵惊呼。
即使以三人的胆识,乍闻这个数字,也是震惊无已。那不是垃圾,是七十万颗头颅,这震憾力太大了。
“来来来,坐下,我们好好合计合计接下来的事。”秦昭王招手,要三人坐下。
三人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秦昭王也坐下来,笑得鼻子眼睛挤作一团:“此战之后,山东空虚,正是大秦大举东进的良机,千载难逢的良机。寡人之意,在来年,大秦大举东出,扫灭六国,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范睢、白起、司马梗三人眼中精光暴射,一脸的向往。
自从周室失德,天下大乱,已经七百多年了,整个天下四分五裂。无数人在为之奔走,为之呐喊,想要统一,让天下息兵罢战,然而,皆不可得。如今,秦国的统一道路异常顺畅,比起哪一次都要顺畅,就是长平战后也是比不了,只需要秦军大举东进,就能灭国,就能一天下,就能建立不朽伟业!
“臣赞同!”范睢、白起和司马梗齐声赞同。
“白起,你能出战否?”秦昭王白眉一掀,如同出鞘的利剑,死盯着白起。
这一战之后,山东六国异常空虚,无力与秦抗争。若是白起能出战,灭国、一统天下就是必然了。
“禀君上,臣之病渐好,来年的话不会有问题。”白起从来没有如这次这般激动的,满面红光,身子都在打颤。
白起征战一生,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一统天下?良机当前,他能不激动吗?
“好!太好了!”秦昭王大是欢喜,出于对白起的无条件信任道:“只要白起出战,寡人无忧也!”
这话正是范睢和司马梗心中所想,重重点头,大是赞同。
“君上,异人公子的奏章。”就在这时,桓兴小跑着过来,把奏章递上。
“异人?这小子又闹腾出什么新花样了?”秦昭王接过奏章,晃了晃,笑得特别开心。
对于这个孙子,他是打从心里欢喜。秦异人太给他长脸了,中牟一战的谋划皆是出自他之手,取得了这样了不得的战绩,为秦国统一天下做好了准备。
“嗯。他灭了赵国?”秦昭王把奏章一瞧,鼻孔中发出重重的鼻意。
“赵国灭了?”范睢、白起、司马梗三人大喜,就要冲秦昭王贺喜。
就在这时,只见秦昭王猛的站起,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大喝一声:“王陵好大的狗胆,他竟敢把灭赵这等大事交给异人!寡人要诛九族!”
秦昭王一代风云雄杰,他当然看得出,秦异人灭了赵国对秦异人的好处。自此以后,秦异人就会成为秦人心目中的英雄,他成为秦王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王陵把灭赵这等大事派给秦异人,是插手王位之争,这是君王的大忌,秦昭王岂能不怒?
王位之争,历来是禁忌话题,谁都不能碰触。
“君上,何事?”范睢忙问道。
秦昭王把王陵派秦异人灭赵一事说了,恨声道:“王陵狗胆包天,寡人一定要治他的罪!”
“君上,你这可冤枉王陵将军了。”白起却是笑了,道:“臣出自身行伍,深知军中事。在军中,没有弱者的地位,只有强者才会得到尊重。异人公子多出良谋,中牟一战,大秦获得天大的胜利,弟兄们感激他,愿把灭赵大功交给公子。”
说到军中之事,白起的话最具有权威性了,他的话没人能够反驳。
“嗯。”秦昭王白眉拧着,虽然有些信了,还未深信。
“君上,你想想,异人公子出谋划策,取得如此天大的胜利,谁能不敬重?若是君上换到王陵将军的位置上,君上会如何做?臣想,君上会和王陵将军一般无二。”范睢才智非凡之人,一转念就知道秦昭王为何发怒了,忙为王陵开脱。
“是呀。”司马梗忙附和道:“臣在邯郸参与抡材大典时,就对公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若臣是王陵将军,肯定如此行事。”
“呵呵!”秦昭王拧着眉头,想了想,紧拧的眉头忽的散开了,根根向上翻,浑身透着喜悦劲头,笑得特别开心,道:“异人这小子也有些用处,竟然能灭国。”
战国百年,还没有一个战国被灭。秦异人灭了赵国,这是开了一代先河,太抢眼了,作为爷爷,秦昭王他能不欢喜吗?
“异人所说之事,你们以为如何?”秦昭王捋着胡须,满面红光,冲范睢、白起和司巴马梗问道。
说到这种事,白起和司马梗就不善长了,二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集中到范睢身上了。
“君上,臣以为异人公子之策可行。”范睢微一凝思,道。
“你说可行?”秦昭王的眉头又拧着了,道:“寡人看,未必!若是不斩草除根,赵地必有反复。”
“君上,若是眼下斩草除根,赵地立时就不稳,赵人必然会作乱。若是不斩草除根,赵地虽有反复,那也是在以后了。”范睢剖析,道:“眼下的赵国已在掌控之中,绝不能生乱。一旦赵地生乱,就会搅乱大秦一统的大局。”
赵地多豪杰,赵人是豪杰性格,宁死不屈,若是眼下对赵孝成王下手的话,必然激起事端。当然,以秦军的战力,固然是不怕,却是麻烦。
正如范睢所言,眼下不下手,赵地在将来必然会有复反,却是为秦国争得了时间。
秦昭王沉吟不语。
“君上,可曾见农夫锄草?”范睢接着剖析,道:“臣曾在田间见农夫锄草,粗壮的锄之,不能除掉的幼草就放任之,直到幼草长成,方才一举拔除。留下赵王,就是遗祸,却是可以把赵地的祸患集中在一起,便于大秦一举根除。”
范睢也是个狠角色,这话够狠。
“好!就准了。”秦昭王意遂决,道:“既然要连根拔掉,寡人就不要赵丹来咸阳了,还是让他住在邯郸。”
略一停顿,道:“大军东进已历数月,兵老师疲了,眼下当休整,准备来年大战。就要王陵驻守邯郸,蒙骜、桓齮回来,商议军机。嗯,异人也回来。呵呵,寡人要重重赏他。”
这道命令很传到邯郸,秦异人与蒙骜、桓齮他们一道,踏上了回秦之路。
第一章 反目成仇
一片荒野之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人正策马疾驰。
为首之人正是信陵君。
信陵君原本以为他手握二十万魏军,可以打败秦军,建功立业,挟战胜之威回到魏国逼迫魏王禅位,他就可以当上魏王了。哪里想得到,他一个不察,中了秦军的计,一头钻进秦军的埋伏中,二十万魏军损失殆尽。
在当时,他一发见情形不妙,甩下二十万魏军不顾,率领侯赢、毛公、薛公这些心腹门客就逃跑了。
他这一举动很是胆小,让人生恨,却不得不说,他见机得快,要是他晚逃一阵子,就再也没有机会逃跑了,一定会落入秦军手里。以秦军对他之恨,若是落到秦军手里,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会被秦军百般折磨。
没有了军队,信陵君就成了孤家寡人,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整日里提心吊胆,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以为是秦军追来了。
这一逃就是好多时日,不敢入城,因为秦国雄视天下,若是发出国书,全天下追杀他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魏齐因为侮辱范睢,而被秦国追杀,这是先例。
“呼呼!”信陵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脸色腊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衣衫破旧,乍一瞧,和乞丐没多大差别了。这些日子逃命,担心受怕,那是一种折磨,他能不瘦吗?
“公子,歇会儿吧。”侯赢比起信陵君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瘦了老大一圈,喘着粗气道。
“歇会,歇会。”信陵君累得不行了,巴不得立时歇上一阵子。
一众人翻身下马,找到一颗大树,就在树下歇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如同奔行了百里的牛似的。
“公子,用点吧。”侯赢取出吃食,递给信陵君。
这是一块面团,又黑又硬,口感非常不好。对于含着金勺出身的信陵君来说,这比狗屎还难以让他下咽,厌恶的打量一眼,没有去接。
“公子,眼下这情形,能有吃的就不错了。”毛公知道信陵君的心思,开导道:“想那晋文公,流落在外十九年,历经磨难,阅尽人世沧桑,终成大器,一举而成五伯中最为强大之人,功业无双,流传后世。公子,眼下虽苦,却也是一种磨砺,愿公子以晋文公自励。”
晋文公是春秋时的霸主,因为晋国内乱,他率领一大批臣子流浪在外,吃尽了苦头,阅尽了人世沧桑,对天下大势很是了解。后来,他当上了晋国国君,治理晋国很是有办法,晋国之强,让天下俯首。
在晋文公流浪的过程中,有很多著名的典故流传了下来,诸如“退避三舍”。
最有名的要数介子推割下自己的肉给晋文公吃,后来晋文公当上晋国国君之后大赏群臣,竟然忘了这事。终于,有人提醒他,他才想起来,忙去找介子推,介子推已经带着老母躲起来了。为了逼介子推出来,晋文公下令烧山,却是没有想到,介子推宁愿烧死,也不愿出来相见。
毛公以晋文公的故事劝勉信陵君,这对于处于困境中的信陵君来说,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信陵君原本无神的眼中有了光采,重重点头,道:“谢毛公,无忌明白。无忌就做一回晋文公,忍得一时之辱,必能成大事。”
接过这块又冷又硬的面团,送到嘴里,用力一咬,惨叫一声:“啊!”一个不注意,差点把牙齿崩了。
啃着又冷又硬的面团,信陵君心里很不好受,新仇旧恨齐上心头,破口大骂:“虎狼秦人可恨,太可恨了,竟然在开阔地设伏,本公子不察,中了秦人的诡计。”
“你们说,这是谁的主意?”信陵君冲毛公、薛公问道。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秦军不在地势险要的峡谷设伏,却在开阔地设伏,这打破了军事常规,开了一代先河,信陵君就是想破脑袋也是想不明白,是谁想出如此“阴毒的主意”,这是信陵君的说法。
“我想,应该是秦异人的主意。”毛公想了想道。
“秦异人?不可能,他不懂兵法,他就会耍嘴皮子,他那猪头能想到这等阴毒的主意?”信陵君在秦异人手下吃过大亏,对秦异人是恨之入骨,一提起秦异人,他就是咬牙切齿,把秦异人好一通损。
“我也以为是秦异人的主意。”薛公点点头,剖析道:“王陵虽是了得,号称‘鹰眼狐心’,具有雄鹰一样敏锐的眼光,狐狸一样狡猾的心计,却是难以想出这等良策。蒙骜虽然大局不错,却也想不出来。至于桓齮,一勇之夫罢了,冲锋陷阵是一流,说到智谋就更不行了。秦异人虽然没有从过军,却是智计不凡,多有出人意料之见解,这次设伏,十之八九是他的手笔。”
毛公和薛公是才智之士,才智不凡,剖析得很是见理。
“该死的秦异人,害苦本公子了!”信陵君如同火烧了屁股似的,一蹦老高,口水乱飞,破口大骂:“他抢了本公子的抡材大典,沽名钓誉,靠耍嘴皮子博得天下第一名士的名头;如今,他又把本公子的二十万大军给歼灭了,本公子与他誓不两立,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信陵君落到今天这地步,与秦异人息息相关,可以这样说,若不是秦异人,他绝不会象眼下这般走投无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信陵君原本是美名天下传的贤公子,势力极大,可以抗王侯。就是因为秦异人,他一次次的倒霉,到如今,无家可归了,成了流浪公子,他能不恨吗?
不说别的,若不是秦异人从他手里抢走抡材大典,他的声望就会更加了得,他的势力就会更大;若不是秦异人设伏,把他的二十万魏军给全歼了的话,他就是手握重兵,魏王宝座可期。
信陵君眼下的落魄,皆是秦异人所赐,一想起这事,信陵君就是恨得牙根发痒,若是秦异人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被信陵君撕着吃了。
“公子,公子。”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蹄声响起,有人策马疾驰而来。
“朱亥?”一听这声音,众人就知道是谁了,除了朱亥不会有别人。
“嗯。”信陵君扭头一瞧,只见朱亥骑着一匹神骏的战马飞驰而来。
把朱亥一打量,虽然说不上神完气足,比起信陵君他们却是好得太多了,至少不象乞丐,一副天下猛士的派头。
朱亥到来,一拉马缰,骏马停了下来,朱亥飞身下马,冲信陵君见礼,道:“朱亥见过公子。”
若是在往昔,信陵君一定会笑呵呵的要他免礼,更有可能执着朱亥的手,很是亲切。如今,却是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在朱亥身上死盯着,一语不发。
“公子……”朱亥发愣。
“魏爽呢?他不是与你在一起吗?他人呢?”信陵君沉声喝问。
朱亥脸色一黯,张嘴欲言,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说!”虽只一个字,却是如同惊雷炸响,震人耳膜,信陵君这一吼非同小可。
“公子,你节哀吧。”朱亥直性子,愣了愣,还是实说了。
“什么?”信陵君如同咆哮的野兽,一声怒吼,眼中如欲喷出火来,手指着朱亥,吼道:“是谁杀了爽儿?是谁?”
魏爽是他的爱子,很得他的欢心,乍闻噩耗,信陵君只觉天旋地转,世界末日降临似的。
“公子……是……异人公子。”朱亥期期艾艾,结巴了半天这才说出来。
“秦异人?”信陵君一声大喝,天摇地动,眼珠子怒突,眼角开裂,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勾结秦异人,害死了爽儿,是不是?你与秦异人早就在勾结,他要招揽你,你有心投他,就把爽儿害死了,做你的进身之阶,是不是?”
朱亥原本是信陵君的心腹门客,很得信陵君的信任,倚为腹心,却是架不住秦异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离间计。在秦异人不间断的离间计下,信陵君对朱亥再也不信任了。上次夺军之时,更是宣之于口。自此以后,尽管朱亥击杀晋鄙,拯救了信陵君,信陵君仍是不信任他。
再有了这事,信陵君所有的不满,所有的不信任全部发作,冲朱亥吼得山响:“你就是一个小人,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本公子错看你了!你吃里扒外,丧尽天良,做出如此不义之事,本公子饶你不得!本公子要用你的头颅,祭奠爽儿在天之灵!”
“呛啷”一声响,信陵君拔出佩剑,脸沉似水,阴森可怖,朝朱亥走去,准备杀掉朱亥。
“公子,不可。”朱亥是侯赢的至交好友,侯赢当然不能让朱亥有事,忙拉住信陵君。
“滚开!”信陵君飞起一脚,把侯赢踢了一个跟斗,手中剑指在侯赢咽喉上,阴森森的道:“侯赢,这事你也有份,是不是?好啊,本公子落魄了,失意了,你们都在算计本公子,是不是?好好好,你们都滚,滚得远远的。”
一个人在落魄中会有让人无法理解的举动,更别说眼下的信陵君是怒火中烧,不论是谁,在他眼里都是要背叛他。
“快走。”侯赢冲朱亥喝道。
朱亥虽是早有心理准备,当这一切成为事实时,仍是大感伤心,跪在地上,冲信陵君叩头,道:“公子,保重!非朱亥弃公子,实是公子疑朱亥,朱亥不得不去!”
“咚咚咚!”三声如同闷雷似的叩头声响起,朱亥额头上起了几个大青包,红通通的。
站起身,朱亥飞身上马,一拍马背,疾驰而去。
朱亥这个信陵君的心腹门客,终于在秦异人的离间计下,离开了信陵君。
第二章 不一样的秦国(一)
车声辚辚,马蹄沓沓,一支队伍快速朝西行进,这是秦异人一行。
自从接到秦昭王的旨意,秦异人就与蒙骜、桓齮一行人上路了。一路上,最为显眼的莫过于秦异人的王车了。
这王车是周穆王的用车,却是落入秦异人之手,经过一番修整,焕然一新,跟新车没多大差别。这王车很是气派,富有霸气,赵姬带着赢政坐在王车里,很是舒适。
一路上,这王车很是吸引眼球,不少人啧啧称赞。
秦异人或骑马,或乘车,倒也逍遥快活。骑马倦了,就进入王车与赵姬幽会,更是逗儿为乐,其乐不可支。若是想骑马了,就骑着骏马,与蒙骜、桓齮、蒙武、黄石公和尉缭高谈阔谈,其乐无穷。
“可惜,没能让乐毅入秦。”秦异人骑在骏马上,与蒙骜他们一道前行,大是惋惜。
乐毅是名动天下的名臣,才智非凡,他治燕燕强,他伐齐齐破,若是能够入秦的话,这对秦国有着莫大的益处。占领邯郸之后,秦异人有心让乐毅前去秦国,前去拜访,乐毅惋拒。秦异人再三相请,乐毅仍是坚持,秦异人只得作罢。
“是啊。”蒙骜也是惋惜,道:“天下智士虽多,如乐毅者却是太少,若是乐毅能入秦的话,那就是太好了。只可惜,他不愿,让人扼腕。”
桓齮点点头,道:“也不全是坏事,廉颇却是应公子之请,重新出山,掌控赵地兵马。有廉颇在,赵国兵马不会乱动,赵地就安稳了许多。”
这次虽然灭了赵国,却是采取的怀柔之策,就是秦异人的那八个字:称臣、割地、赔金、驻军,没有把赵国彻底灭掉。
彻底灭掉赵国,那就是要把赵孝成王迁走、把赵国宗庙毁掉、把赵国王陵挖掉。
这三件事情必须做,却可以缓做,找到时机再做。若是眼下就做,就是操之过急了,会激起事端,赵人必定会反抗,会抗争到底。当然,以秦国的雄厚国力,倒也不拒,只是会打乱秦国的谋划,不划算,能拖一时是一时。
中牟一战,秦军几乎全歼了除齐国之外的六国大军,斩首七十万之众,山东的有生力量几乎被秦国摧毁了,也就是说,山东之地再也没有抵抗秦国东进的力量了。
只要秦国抓住这一良机,大举东进,三五年间,秦国就会占领大片大片的土地城池,得半壁江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若是因为赵地生乱,而节外生枝,打乱了谋划,那就太不划算了。
再说了,若是彻底灭掉赵国的话,这会让韩魏燕齐楚五国死拼到底,这对即将大举东进的秦国极为不利。可以想象一下,连老祖宗的坟墓都保不住了,谁能不狠狠拼一把?
骑劫当年取代乐毅之后,干了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蠢事,那就是他中了田单之计,把即墨人的祖坟给挖了,这激起了即墨人的愤怒,无不愿死拼到底,这是田单能够复齐的一个重要原因。
若是秦国把赵国的宗庙毁了,祖坟挖了,这一定会警醒另外五国,他们一定会死拼到底,这会让秦国付出高昂的代价。
正是因为考虑到此点,秦国这次采取怀柔之策,对赵孝成王大加安抚,不动赵国的祖坟、宗庙,还让赵孝成王住在邯郸。这旨意一下,赵人大是感激,对秦国的仇恨之心大去。
依赵人想来,秦赵死仇,秦国灭了赵国,必然是百般凌辱。然而,出乎他们意外的是,秦国怀柔,很是宽宏大度,这要让赵人不感激都不行。
当然,要想让赵地稳当,不至于生乱,还需要一个能镇得住的人主持事务。
这人非廉颇莫属!
秦异人去拜访廉颇,痛下说词,费了老大功夫,终于说动了廉颇,廉颇重新掌握赵国军队。
廉颇的威望在那里,他出来主持军务,这对秦国有莫大的帮助,可以减少很多阻力,这算是一个天大的收获。
“可惜,我没有追上项燕,让他逃掉了。这都怨我,没能杀掉他。”蒙骜摇摇头,很是惋惜。
项燕是一员良将,他谋划甚多甚当,若他的对手不是秦军的话,很可能成功。即使如此,此人也不能小视,应当斩草除根。正是如此想,蒙骜率军追杀项燕,一直追杀了千里,数次差点干掉项燕,最终还是让他逃了。
“蒙将军不消自责。”秦异人笑道:“象项燕这样的良将,足智多谋,要想杀掉他,谈何容易。”
项燕的才智不凡,要想追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点蒙骜深有体会。他几次差点杀掉项燕,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项燕总是有急智,能想到化解危机的办法,这才让他逃走。
尽管如此,项燕引以为傲的江东子弟兵是伤亡惨重,能回到楚国的不过三两百人,其余的全死了。没有了这些江东子弟兵,项燕的日子难过了,项氏的日子难过。
中牟一战,秦军取得了天大的胜利,却也有遗憾,最大的遗憾就是让五国之军的一手谋划者项燕逃掉。其次,春申君和平原君都逃掉了。
平原君不知所踪,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当然不敢回赵国,回赵国那是送死,他肯定是在别的地方躲起来了。
平原君虽然逃过一劫,却是成了丧家之犬,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以后再追杀他就是了。
一路上谈谈说说,倒也有趣,很快就离函谷关很近了,尉缭和黄石公向秦异人告辞。
“异人公子,我要游历天下,著成兵书,就不随公子入秦了,就此别过。”尉缭冲秦异人抱拳见礼。
尉缭的才智不凡,很得秦异人赞赏,一直把他视为腹心。尉缭也有心追随秦异人,不过,他有一件难以放下的事,那就是著兵书。
《尉缭子》一书,不是尉缭一个人写就,而是集中尉氏四代人的努力。包括尉缭的曾祖父、祖父、父亲在内,已历三代了。凝聚了三代人的心血,尉缭无论如何也要写成。
若是不能写成的话,那就是愧对祖先了。
秦异人很想让尉缭随他入秦,也知道这太强人所难了,笑道:“既如此,我就祝你早日写就兵书。到那时,你就来找本公子。”
“公子放心,这不消说。”尉缭对秦异人大是佩服,若他真要找一明主,舍秦异人其谁欤?
“还有,秘兵之事,还请你多费心。”秦异人笑道。
“公子放心吧,我一边写兵书,一边打理秘兵,不会有事。”尉缭信心十足。
“公子,我就不随你入秦了。”黄石公也来告辞。
“嗯。”秦异人大是意外,道:“黄石公,你为何不入秦?”
黄石公很得秦异人器重,他才智不凡,是秦异人的左右手,按理说,他会随秦异人入秦。然而,他却来告辞,秦异人还真是想不明白。
“公子,黄石也想随公子入秦。”黄石公脸上泛着笑容,解释道:“然而,公子你是知道的,中牟一战,秦国大获全胜,山东之地再无与秦抗衡之力,只要秦军大举东进,一定会夺取半壁江山。秦军眼下休整,是因为师出数月,兵老师疲,不得不休整。一旦开战,必是需要大量的消息,我这是提前做好准备,趁着秦军休整期间,大举搜集消息。”
《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句话很好的说明了情报的重要性,黄石公深谋远虑,提前搜集情报,为秦军东进做好准备,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
“嗯。”秦异人重重点头,大是赞赏。
“要是我没料错的话,公子此次回秦,必然会深得秦王赏识。公子来年还会随军出征,若我能搜集到有用的消息,这对公子有着莫大的好处。”黄石公笑着道。
如今的秦异人早已不是当年被逼前去邯郸做人质的那个秦异人了,他已经名动天下。抡材大典上,秦异人大放异采,成为天下第一名士,名动天下,为人所重;邯郸之战,他小露锋芒,让秦军在城上跑马,让人震惊;出计伏击信陵君,干脆利索的干掉二十万魏军;策反后胜,一举全歼韩赵燕楚四国之军……
更有灭赵的大功,秦异人已经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了。他挟如此大功还国,若是秦昭王还不重用他,还不赏识他,那就是瞎了眼。
不敢说百分百,至少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性,秦异人会成为秦王的继承人,秦昭王会全力栽培他。要栽培他,让他来年随军出战就是必然了。
秦异人随军出征,若是掌握了大量的情报,这好处不需要说的。
黄石公这是深谋远虑,一切为秦异人着想。
“鞠躬尽瘁!”秦异人想到这四个字,心里暖暖的,大是感动,冲黄石公抱拳一礼,道:“那就有劳了。”
“公子,保重!”黄石公和尉缭抱拳行礼,飞身上马,带着一队人疾驰而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秦异人既是欢喜,又是不舍。他欢喜的是,他能得到这两人的忠心,能有这两人效忠,还愁大事不成?不舍的是,这两人与他既是主从,又是好友,没有二人随在身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秦异人这才一拉马缰,朝函谷关行去。
丞谷关是一座雄关,城高垣厚,很是坚固。
函谷关是秦国与山东联系的必经之地,很是热闹,车来车往。不计其数的车水马龙,汇成一条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秦异人他们进了函谷关,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一个与秦异人想象中大为不同的秦国展现在秦异人面前。
第二章 不一样的秦国(二)
一提起秦国,人们就会想到秦始皇。一想到秦始皇,就会想统一六国,然后就是“暴君”这个词。
人们就会骂秦始皇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暴君,他残暴不仁,兴虎狼之师,扫灭六国,毁人宗庙,挖人祖坟,修长城、阿房宫,焚书坑儒,不恤民力……
这种骂名是从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起,一直骂到现在,依然还有很多人在骂,就是我们的历史教科书也是把秦始皇归入了暴君的行列。
秦异人在邯郸生活了数载,对山东之人的谩骂之词再清楚不过了,在山东之人眼里,秦国就是虎狼,就是残暴的象征……要多恶毒有多恶毒。
然而,当秦异人踏上秦国的土地,回到秦国之时,亲眼见到秦国,方才知道山东之人的骂词是多么的荒谬,方才知道后人骂秦国为虎狼、残暴不仁是多么的无知。
不说别的,光说函谷关,就是让人耳目一新。街道整洁,秩序井然,没有丝毫乱象。放眼一瞧,每隔一定距离,就有倾倒垃圾的地方,那里有着明显的标志。
倒垃圾这种事情在山东人眼里,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压根儿就不会注意。就算是邯郸,这个山东的核心城池,在最初的时候也是以脏臭闻名天下,牛马粪在街矍上随处可见,直到赵武灵王革新,推行新法,邯郸的面貌才有所改观。即使如此,因为山东人的恶俗,不注意这些事情,仍是有人乱倒垃圾。
在秦国就不行,倒垃堆也是列入了秦法的,不到指定地方倒垃圾,那属于犯罪,要被割鼻子。山东之地因此而指责秦法苛暴,这是秦国残暴不仁的明证。
然而,以秦异人所见,函谷关整洁异常,若有秦人要倒垃圾,就会去指定的地方,没人敢乱倒,除非他不想要鼻子了。
“那人,那人……”就在秦异人沉吟之际,只听赵姬的惊呼声响起。
原来是赵姬还没有到过秦国,很是好奇,一听说到了函谷关,就掀起窗帘,四处打量,只见一个没有鼻子的男子正快步而来,她大是诧异。
秦异人一打量,一个人们耳熟能详的词语出现在脑海:无鼻之丑!
鼻子看上去并不重要,可是,若是没了鼻子,还真的很丑。这人的鼻子被割掉了,五官不全,很是难看。
“年轻人,瞧你这身装扮,就知道你不是秦人,是山东来的士子吧?”这个中年男子瓮声瓮气的,却是脸上泛着笑容。
“是呀。我是山东的读书人,听说秦国举贤任能,就来投奔秦国了。”秦异人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还夹杂了几句邯郸方言,就更象了。
“呵呵。”这人发出一阵畅笑声,却是因为没有鼻子不太好听,如同嗡嗡闹的蜜蜂:“年轻人,你来秦国是来对了。到秦国为官,你不必看上官的脸色,不用讨好上官,只需要你踏实肯干,把事儿做好就成。”
“你这鼻子是犯了秦法吧?你怎生为秦国说话呢?”赵姬颇有些好奇,眨巴着妙目问道。
“我?夫人莫要见笑了,这都是我自己的不是。”这个男子重重摇头,道:“秦法写得明白,我们人人会背,人人会解,我却是想偷懒,倒灰时没有去那里,这是犯了秦法,被割了鼻子。”
山东之地指责秦法苛暴,说那不是人能遵守的律法,然而秦人却是称便,为何?
因为秦法不是写在条文上,而是印在秦人的脑海里,人人都弄得明白。为此,秦国专门设立了相应的“法官”,为秦人讲解律法。
在秦国,律法不能乱讲,若是讲错了,让人犯了罪,那么“法官”就在承受这后果,犯人犯的是什么罪,“法官”就要承担什么样的罪名。而犯罪之人,却是不用负责。
可以想想一下,若是现代那些信口开河的那么律师们,要是生活在秦国,他们就是有十颗八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正是因为有这样严厉的规定,秦国官吏从上到下,不敢掉以轻心,得老老实实为秦人讲解。经过长期的努力,秦法就刻在秦人脑海中了,人人整得明白,谁敢知法犯法?
“你就不恨吗?”秦异人问道。
“恨?年轻人,你一定以为我很恨,是吧?你如此想的话,你就想错了,我不恨,一点也不恨。想想也对,他人能遵守秦法,到那里去倒灰,而我想偷懒,这是不对的,我这是罪有应得。”中年男子大摇其头,一个劲的自责。
秦异人眼睛睁得老大,把中年男子好一通打量,见他不象是说假话,不得不信真的不恨。
“秦法公正,六亲不认,不论王子王孙,一体同法,有过必罚,有功必赏。你莫看我没鼻子了,我可是有爵位的呢。我上阵杀敌,斩首立功,得了爵。回到家里,种庄稼有成,捐粮给国府,又赏了爵位呢。”这个中年男子很是自豪,挺起胸脯,昂起头颅。
一提起秦法,我们就想到“苛暴”二字,认为秦法残暴。然而,秦法的核心虽然是“轻罪重罚”,却是公正无私。可以想象一下,不分贵贱,一体同法,不管是王子王孙,都没有特权,都得遵守相同的律法,谁能不服气?
要是在秦国,有人敢说“我爸是李刚”,他试试看,包证他一家人都会被治罪。
按照秦法,人人可以得爵,只要你立功。这立功又分为两途,一途是上阵杀敌,斩首立功,杀的人越多,得的爵越高。另一途就是捐粮,把自己吃不完的粮捐给国府,就可以得爵。
当然,这有限制,捐粮最高只能得八等爵。
尽管有这种限制,仍是让秦人趋之若鹜,愿意把吃不完的粮捐给国府,为何?因为这很荣耀!每人得爵,视其爵位大小不同,会有相应的官员前来授爵,非常隆重,能不荣耀吗?
“原来是位爵爷,失敬失敬。”秦异人把这人自豪的模样儿看在眼里,顺嘴奉承一句。
“爵爷”是个敬称,是指有爵位的人。
“哈哈。”这话说到中年男子心坎上了,发出一阵畅笑声,道:“年轻人,你来到秦国,就是弃暗投明,到了秦国,只要你肯努力,一定会得爵的。你的爵位一定会超过我的。”
这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有些收不住了,指着函谷关的房屋,很是自豪:“年轻人,你瞧见没?函谷关里尽是瓦舍呢。没给你说,我随军出征,多次去过山东之地,见识还算可以,只见山东之地那叫城池么?那叫猪圈牛栏,脏、臭、乱!”
以秦异人质赵数年的见识,不得不承认此人说得很对,山东之地真的是脏、臭、乱,乱倒垃圾,乱扔脏物,建筑没有秩序,想怎么建就怎么建,有些地方连走路都不方便。
“哪象我们秦国,街矍整洁,瓦舍成片,连草屋都不多。”中年男子的声调有些高,道:“函谷关如此,你可能不信,你若是去到城郊一瞧,便知我所言不虚。一庄之间,瓦舍七八成,间间宽敞,亮堂堂。”
说到后来,是扯起嗓子在唱了:“山东之人忌妒我们秦人富饶,就骂我们为虎狼,说我们残暴不仁,那是他们的无能之言。我们秦人富饶,那是我们秦人用汗水挣来的,没偷没抢,堂堂正正嘛。”
山东之地打不过秦国,借口很多,比如说秦国富饶,甲于天下。山东之地却没有扪心自问:关中之地固然富饶,然而,中原就差吗?
中原之地是华夏的核心,形势之地,处处沃土,山东六国却是守着宝山哭穷,活该!
在这个中年男子的指点下,秦异人睁大眼睛四下里打量,果如他所言,入眼的全是瓦舍,没有草屋。
瓦舍,就是用瓦盖的房屋,比起茅草屋干燥、洁净。茅草屋因为漏水,总是阴暗潮湿,一到下雨天那跟猪圈没差别。在山东之地,茅草屋随处可见,瓦舍很少见。即使在城池中,茅草屋也不少。就是邯郸这样的重地,也有不少茅草屋。
象函谷关这样,没有茅草屋,全是瓦舍的城池,在山东之地不多见,而在秦国却是处处皆是。
“我们住着亮堂堂的瓦舍,吃着美味的肉食,吃得饱饱的,山东之地吃不饱,穿不暖,能打得过大秦吗?从这里就能看明白!”这个中年男子特别自豪,昂昂而言。
这话很有道理,一国之强,可从细微处见证。瓦舍、吃饱、穿暖,看似很寻常的事儿,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然而,却是透着大道理,可以见证一国之富强。
秦异人重重点头,大是赞许。
“年轻人,你要去求官,我就不担误你时间了。祝你好运。”这个中年男子彬彬有礼,抱拳一礼,与秦异人作别。
“秦国真的不一样,真的不样呢。”赵姬很是兴奋,很是好奇,一双妙目四下里乱瞧,道:“要是能去他处瞧瞧就好了。”
“我也有此意。”前任虽是秦国王孙,对秦国的国情却是不怎么了解,秦异人对秦国的情形不太清楚,很有必要四处走走瞧瞧。
秦异人把这想法一说,蒙骜和桓齮对视一眼,大是欢喜。
“公子,你可知商君为何治秦成功?”桓齮笑眯眯的,冲秦异人问道。
“商君才智绝世,他治秦,秦当然强盛。”秦异人深知商君之能。
“这话没错,却不全对。”桓齮摇头,道:“商君入秦之后,用了三月时间,踏遍秦国的山山水水,遍访民间细情,深知秦国之弊端,是以,商君的‘强秦九策’切中了秦国的要害,一举成功。公子要去民间察访,应当应当!”
“我们秦国,从孝公开始,历经惠文王、武王、君上,共计四代国君,无不是对民间了若指掌。公子要察访民情,实是应当,我就叫蒙武随你一同前去吧。”蒙骜也是大加赞成。
第二章 不一样的秦国(三)
秦国雄视天下,大战山东六国,以一敌六,越战越强,打出一个灿烂的明天。
论土地城池,山东六国比秦国大得多;论人口,山东六国比秦国多得多;论财赋,山东六国不知比秦国多多少倍……
就是这样巨大的差距,秦国仍然是胜了,最后统一了中国。
为何?
就在于四个字:政治清明!
秦国之所以能保持政治清明,就在于从秦孝公开始,秦惠文王、秦武王和秦昭王这四代国君都是历经磨难,九死一生,了解民间疾苦,深知秦国政治的得与失,他们采取的治国方略很对症。
这是秦国一直能保持强盛的的重要原因。从秦孝公变法开始,到秦始皇统一中国为止,秦国一共经历了七代君主,没有吃过苦头,没有经历九死一生的,只有秦异人的老爹赢柱。
赢柱之所没能吃过苦头,没有经历九死一生的磨难,就在于他的身体太弱了,是当时有名的病夫,哪敢去经受磨难,那还不要了他的小命?
秦异人质赵数载,经受的折磨不需要有说的,他没有崩溃,没有精神错乱,没有疯掉,这已经很不得了。
秦始皇自小在赵国生活,因为秦异人离开赵国,偷偷回国,他没少受赵国的刁难,这同样磨练了他。
在秦国七代国君中,最有代表性的,不是秦孝公,而是秦惠文王。因为他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商鞅变法的人,并因此而被商鞅治罪,他被秦孝公赶出去,在秦国民间自生自灭了十几年。要说恨,他对商鞅是恨之入骨,要是没有商鞅,他不会吃那么多苦,不会受那么多难。
让人想不到的是,他只是车裂了商鞅,并没有废商君之法。
他不仅没有废商君之法,还强化了商鞅变法:一是把那些反对商鞅变法的守旧势力连根拔起,彻底铲除。车裂商鞅之后,那些守旧势力欢天喜地,以为秦惠文王一定会废除商君之法,秦国会回到过去,他们的好日子就来了。这些守旧势力忍不住跳出来,令他们想不到的是,等待他们的是秦惠文王无情的屠刀,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二是,秦惠文王把陇西、河西之地这些商鞅并没有推行新法的地方全面推开新法,把商君之法推向全国。
秦惠文王由一个商君之法的坚决反对者,最终成了商君之法的坚定拥护者,为何?因为他在秦国民间的十几年,亲眼目睹了秦国的巨大变化,亲眼看见了秦国由一个“一穷二白”,随时会被魏国灭掉的弱国,一举而成为一流战国,雄视天下。
他深深的知道,商君之法完全针对了秦国的弊端,唯有商君之法才能救秦国,才能让秦国更加强大,是以,他坚决拥护商君之法。
秦异人质赵数载,虽是倍受磨难,磨练了他,然而,他对秦国的国情却不太了解,他太需要细察秦国民间疾苦。唯有如此,他才能更好的治理秦国。
在桓齮和蒙骜心目中,秦异人是秦国国君的最佳继承人,让秦异人走上先辈的道路,了解秦国的民间疾苦,这对秦异人有着莫大的帮助,他们是一万个赞同。
“那好。”秦异人与蒙武的交情极好,有他相陪,自然是没有问题。
“你就先回咸阳,我随后就回来。”秦异人冲赵姬道。
“不!”赵姬摇头,道:“你莫要忘了,我也是秦人呢,我是赵秦人。回到秦国,就是回到祖宗之地,我当然要去瞧瞧啦。”
赵姬的祖上也是秦部族,在秦襄公时分散,流落到赵国,成为“赵秦人”。虽然她从未踏上过秦国的土地,在她的心目中,秦国土地就是祖宗所居之地,她很想去见识见识。
“嗯。”秦异人想了想,道:“你去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一路下来,会很辛苦。”
“人家不怕嘛。”赵姬想也不想,脱口而道。
“既然如此,那就一道吧。”秦异人眉头一掀,道:“我就带孟昭、马盖、范通、鲁句践、茉儿,还有蒙武就成了。”
“不用带茉儿了,带着个丫头,你这还能是暗访吗?这些事,人家也会做。”赵姬反对。
秦异人打量一眼赵姬,见她很是认真,点头道:“那好吧。我们就扮作一对夫妻。我得改名字,我就叫赵异。”
主意一定,换了一个照身帖,秦异人就成了赵异,带着赵姬、孟昭、马盖、范通、鲁句践和蒙武出发了。
与蒙骜、桓齮他们作别,离了函谷关,上了一条小道。
这条小道虽然没有函谷关去咸阳的大道宽敞,却是修得很是平整、结实,处处透着秦人的坚毅与强悍。
车声辚辚,马蹄沓沓,秦异人一行一边赶路,一边打量四周情形。
“我们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孟昭、马盖和范通激动难言,泪水在眼圈中滚来滚去。
他们随着秦异人质赵,一去就是数载,九死一生,差点回不来,客死异乡。如今,他们终于回到秦国,他们心中的激动之情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想想当初,他们一共十人随秦异人前去质赵,如今,只有他们三人回转,其余七人全部饿死了,回想起来,那些艰难岁月仍是历历在目。
“孟昭、马盖、范通,容我回到咸阳,我给你们放假,让你们回去与家人团聚。”秦异人眼中泪水滚来滚去,前凭的记忆涌将上来,那些在赵国深受迫害的日子一幕幕的涌现。孟昭、马盖和范通他们在那没有希望的日子里忠贞不屈,处处维护秦异人,这让人既是感动,又是鼻头发酸。
“谢公子。”离家数载,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秦国,谁不想回到家里,看望父母妻儿?孟昭、马盖和范通三人是惊喜不已。
“还有,等你们回家时,我会给你们一笔金,把七名客死异乡的兄弟们的家人好好安顿。”秦异人的脑海中浮现那七个锐士饿死的情景,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流了下来。
这七名锐士,忠贞不屈,到死他们都没有背叛。他们在临死前,仍是在鼓励秦异人,要秦异人坚持下去,一定能回到秦国。
在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日子里,如此忠诚,那是何等的难得?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
“谢公子!谢公子!”秦异人能想到这七个死去的锐士,要安顿他们的家人,这比什么美妙的言词更能暖人心,孟昭三人是激动不已,一个劲的道谢。
气氛有些悲伤,众人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啊!这就是秦国,比赵国好多了呢,好得太多了呢。”人小鬼大的鲁句践眼珠子一转,扯起嗓子大叫大嚷,道:“公子,你快看,那里,好多的人呢。”
鲁句践是邯郸人,是赵人,是赵国的奴隶,是秦异人给了他自由身,让他成了国人,他对秦异人是感激不尽。同时,他也向往秦国,很想到秦国来瞧瞧,如今,当他踏上秦国的土地时,他很是好奇,一双眼珠四下里转,四处瞧,一副眼珠子不够用的模样。
“真的很多人呢。”有了鲁句践调节气氛,沉闷一扫而光,秦异人顺着鲁句践所指方向瞧去,原来前面是一个村落,在一个巨大的空地上,正聚着不少人。
“走!去瞧瞧。”好象有事情发生,秦异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要去瞧个究竟。
众人无异议,立时赶去。
秦异人睁大眼睛,四下里打量,这个村落不小,有上百间房屋,瓦舍占了六七成,茅草屋只有三四成。虽然没能象函谷关那样全是瓦舍,仍是难能可贵了。
秦之富足,从这些瓦舍就能看出来。
“有人来了。敢问客从何处来?”有秦人发现了秦异人他们,迎将上来,热情的问道。
“我们从山东来,欲要在秦国求仕,这不到处走走,选一求仕之地。”秦异人笑着回礼。
“原来是山东的读书人,先生是有学问的人呢。快快请进。”秦人热情的把秦异人一行迎将过去:“茶来!茶来!”
立时有秦人奉上热茶,秦异人谢过,接在手里,笑着问道:“今儿围了这里多人,有何事?”
“先生,你来得真巧。今儿是验牛的日子呢。”秦人忙回答。
“验牛?”秦异人大是惊奇,这说法也太新鲜了,他还没听过:“牛有甚好验的?”
秦人的脸立时一沉,把秦异人一通打量,有些不悦了,适才的热情不再,道:“看你象个读书人,是有学问的人,怎能如此不解民间之事?我们大秦,奉行牛耕,这耕牛比金贵,若是不能养好,还怎生种地?”
牛耕,对于我们现代人来说那,那是落后的代名词,我们都在用机械化了,谁在用牛耕地?
不过,在战国时代,牛耕是极为重要的生产技术,非常先进。放眼整个天下,只有秦国重视牛耕,在秦国全面推行。并且,秦国还把保护耕牛写进了秦法,一年一度由官方进行检验。
若是今年的牛比去岁强壮,那么,家主就可以得到赏赐,甚至减免一些赋税。
若是今年的牛比去岁更加瘦弱,那么,家主就要被惩罚。这种惩罚不会太重,也不会太轻,一般是杖责,根据牛的瘦弱程度而定。
正是因为有如此完善的保护措施,秦人对耕牛极为重视,象祖宗一样珍视,这是秦国富强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真的不了解秦国国情,这次要好好访察。”秦异人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提醒自己。
第二章 不一样的秦国(四)
牛耕看上去是小事,却是关系着吃饭的大事。“民以食为天”,吃饭最大,战国时代,生产力低下,粮食产量不高,想尽一切办法提高粮食产量,让国人有饭吃,实为头等大事。秦国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好,一是推广牛耕,这可以节约很多人力。要知道,战国大争之世,人力是极为紧缺的资源,能节约就要节约。
另外一个,秦国富有远见的举措就是把有限的铁用在农业生产上,而不是用来武装军队。铁,在当时也是紧缺资源,非常昂贵,秦国把铁用来打造农具,提高生产效率,这种眼光让人赞叹。
正是因为秦国采取了这些有力的措施,国人才有饭吃,秦国才富足,为山东六国艳慕。
这个秦人的话有些扎耳朵,不太好听,秦异人却是没有生气,反而在心里警醒自己。他要想当上秦王,就必须要对秦国进行全面了解,要了解秦国的风土人情,不然的话,何来治理一说?
在这点上,前任无法给他多少帮助,因为前任也不了解秦国的国情,还是得靠自己。
“受教了。”秦异人抱拳一礼。
“你要想在秦国做官,就得了解秦国的国情。给你说,秦国的国情与山东六国截然不同,你得下番功夫。”这个秦人脸上又泛起了笑容。
“村正,县里来人了。”就在这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小跑着过来禀报。
“县里来人了,你们莫要东瞧西瞅,赶紧的,把牛赶来,让他们验过了,就没事了。”这个秦人就是村正,大声发话。
他一吩咐完,就去赶牛了,并没有去迎接县里来人。
“这……他就不怕这些当官的为难他?”赵姬看在眼里,眨着一双俏媚眼,大是诧异。
“是呀。”秦异人也是这般想。
人情世故,哪里也少不了。要是在山东之地,若是县里来人了,小小的村正只有颠儿颠儿巴结的份,哪有象他这般走开的道理。
“给你们说了,要了解秦国的国情,莫要以山东的老眼光看秦国。”这个村正的耳音极为不错,竟然听见了,停了下来,转过身冲秦异人解释一句,道:“这里是秦国,不必看人脸色,只要谨守商君之法就成。县里来人是来办事的,不是来逢迎的,我们不会迎接他们。莫要说县里来人,就是国府来人,我们也是如此处置。”
国府就是朝廷,秦国最高层。
秦异人睁大眼睛,把这个村正好一通打量,见他说得很是认真,没有虚假,不得不信。
“这就是秦国?”赵姬好一通诧异。
“我们顶多就是给他们准备一点儿热茶。”村正抚着额头,仿佛记起什么事似的,道:“哦,把热茶拿来,给他们准备好。”
吩咐一句,自顾自的去赶牛了,没多大一会儿,他赶着一头膘肥体壮的牛回来。
“哇。好肥的牛!”赵姬一双眼睛睁得滚圆,在这头牛身上溜来溜去。
秦异人也是诧异,这头牛真的是太好了,膘肥体壮,皮毛光滑,如同缎子般,不用想也知道,村正没少在这头牛身上下功夫。
村正和这头牛很亲热,用手在牛身上挠,扯扯耳朵,虚按眼睛。这头牛很是欢喜,不住在村正身上蹭着。
“那里也一样。”鲁句践一双眼睛不够用了,四下里一瞧,好多的牛,头头肥壮,与牛主不住亲热。
瞧他们那模样,这不是人与牛,是兄弟是亲人。
“秦人在养牛一事上真舍得下功夫!”秦异人看在眼里,在心里大为赞赏。
一阵蹄步声响起,四个人骑着骏马,策马而来。这是县里来人,领头的是一个县曹,三十许年岁。
四人飞身下马,快步而来,来到茶水前,端起茶水,大口大口喝干,道:“好茶!解渴!”
四人在喝茶,村正他们只是大老远的看着,并没有围将上来亲近,连一句逢迎的话都没有,仿佛他们四人到来是天经地义似的。
这四人也不见怪,放下茶盅,横过袖子,抹抹嘴上的水渍,道:“你们的牛养得不错嘛。可是,养得不错还不行,要比去岁更好。你们是不是尽了心,尽了力,我们一查便知。”
一个随从打开一个包袱,里面全是竹简。领头的县曹拿起一捆竹简,念头道:“邹黑牛……”一连串有关牛的数据被他念了出来,连牛长几多、牛高几多、生过什么病……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验!”县曹一念完,吩咐一声。
随来的人中有兽医,立时上前,围着一头肥壮的牛查看一阵,道:“比去岁略好!不奖不惩。”
“谢大人。”邹黑牛是一个黑乎乎的壮汉,长吁一口气,横过袖子抹抹额头上的冷汗,裂嘴一笑,道:“好一阵担心,还以为更差了呢,那可要吃鞭子呢。”
“呵呵!”一片轰笑声响起,出自秦人之口。
在秦国,耕牛只能一年比一年好,若是今岁不如去岁,那就等着吃鞭子吧。每到验牛的日子,就是秦人紧张的日子。
“下一个……”县曹拿起一捆竹简,大声念起来。
秦人赶着牛前来,一个接一个的查验。
“这牛瘦了。”兽医一双眼睛停在一头牛身上,仔细打量:“生过病的。”
“大人好眼力,着实生过病,才好利索。”牛主脸色发苦。
县曹手一挥,道:“执法吏。”
一个很是阴冷的县吏上前,打量着牛主,道:“养牛十法,你可记得?”
山东之地说秦法苛刻,其实那是误解。秦法完善,形成一个完备的体系,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有具体的规定。诸如养牛,秦国不仅用律法保护耕牛,更是把养牛的技巧总结成一些技术守则,进行指导,让秦人熟记。
不仅仅是养牛,就是种庄稼一事上,秦国也有具体的守则,现代考古发现了这方面的文献,有着非常具体的记载,就是用现代的眼光去看,仍是让人赞叹不已。
“记得记得。”牛主忙回答。
“你既然记得养牛十法,为何不能提前发现病情?这是你的罪过,十鞭。”执法吏扯起嗓子喝道:“你可心服?”
“心服口服。”牛主撩起衣衫,露出后背。
执法吏取出一根粗大的鞭子,手腕一振,一声脆响,很明显,他没少打人。
“啪啪啪!”鞭子不断抽下,打在牛主背上,一条条鞭痕出现,血迹宛然。
“呜呜呜!”牛主紧咬牙关,没有叫疼,只是发出一阵呜呜声。
“一二三……八九十。”执法吏一边打,一边数数,十鞭一到,立时停手。
“咝!”牛主直抽凉气,痛得呲牙裂嘴。
村正立时拿着金疮药上来,为牛主涂上,道:“今岁吃了鞭子,要记在心里,切莫再疏忽了。”
“一定记住,一定记住。”牛主忙道。
很快的,验牛就完了,只有这个牛主吃了鞭子。
县曹把竹简一收,道:“眼下是天寒地冻的冬时,你们切莫以为无事可做。过了冬,就是春季,春耕之事,冬季就要做好准备。你们可以多打些柴禾,翻修房屋,尽可能把闲杂事儿在冬日里做完。”
秦异人听在耳里,好一通诧异。
秦国的官员管得也够“宽”的,连这等事儿都管。想想也有道理,战国时代是大争之世,人力有限,要最大程度上合理利用人力,把闲杂事儿在冬季做掉,到了春季就可以一门心思扑在种庄稼上。
“呀!秦国的官吏真是……”赵姬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事儿,很是惊讶。
要是在山东之地,官使们只会欺负国人庶民,才不会管这些事。哪怕是国人庶民没饭吃了,他们也不会管。
这已经够让秦异人诧异的了,然而,还有让他更加诧异的,只听县曹道:“你们村有五个即将加冠的丁壮,他们的婚事可张罗好了?”
“婚事也管?”赵姬惊讶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夫人有所不知,按照秦法,成年男子若是不成婚,当罪!到了婚嫁之龄,仍未出嫁的妇人,当罪!”孟昭笑着为她解释一句。
战国大争之世,最紧缺的资源不是金银财宝,不是粮食,不是铁,而是人,是人力资源。想想看,诸侯力征,哪年哪月没有仗打?死伤无数,人口就成了大问题。
商鞅变法时,把婚嫁写进了秦法,到了婚嫁年龄还没有成婚的,要治罪。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增长人口。
毕竟,有了人,才能有钱粮,才能有军队,才能做更多的事。
若是没了人,什么都没有。
然而,这一律法成了秦国暴政的明证,为无数后人谩骂。
“正张罗着。大人放心,不会触犯秦法。”村正忙回答。
“那就好。”县曹点点头,道:“今儿前来,除了验牛,还有一事,那就是查看你们的居所,有没有乱倒灰的,有没有不清扫,跟猪圈狗窝似的。走,我一家一家去瞧瞧。”
“这也管?”鲁句践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惊讶不已。
“这是秦国,不是山东那肮脏之地。”孟昭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道:“秦国国人的居所亮堂堂的,有了好的居所,才能有好的身板。你以为是你这个小奴隶住的那猪圈?”
“呵呵!”马盖和范通齐声大笑,取笑鲁句践。
“不错!不错!”秦异人重重点头,大是赞许。
不讲清洁卫生,没有好的居住环境,能有好的身体吗?这虽是小事,却是关系重大,让人赞许。
第三章 王道气象:道不拾遗
“大人且慢,我是山东士子,欲在秦国入仕。在入仕之前,我想了解秦国国情,想随大人一道前去查看查看,不知可否?”秦异人上前一步,冲县曹笑道。
县曹把秦异人一通打量,微笑点头,道:“原来是山东士子,幸会幸会。敢问仙乡何处?我是齐国人。”
“你也是山东士子?幸会幸会。”秦异人做出一副亲热状,笑道:“我是赵国邯郸人氏,叫赵异。”
“原来是赵兄。我叫许负。”县曹笑得更加亲切了,道:“在入仕之前要多加了解秦国国情,赵兄的想法很好。要是商君当年没有花费数月时间,踏遍秦国的山山水水,也不会有著名的‘强秦九策’,更不会有商君之法,这很有必要。赵兄,随我一道前去便是。”
在秦国遇到来山东士子并不稀奇,因为秦国的官员有三四成来自山东之地,吏员更是高达六七成来自山东之地。不过,同为山东人,毕竟有了共同话题,自然就亲近了许多,许负言笑晏晏。
“谢许兄。”秦异人与许负并肩而行。
他很想亲眼看看秦国的官员是如何处置这些事情,同时他也想亲眼看看国人的居所。
一国之兴衰,可以从国人的居所看出端倪,这机会不能错过了。
许负为秦异人介绍道:“在秦的山东之人很多,秦人不会排挤我们,我们也不必看上官的脸色,只需要把事儿做好就成。我,本是齐国临淄的一介布衣,在齐国很不得志,走投无路之下,不辞辛劳,来到秦国。原本想是碰碰运气,却是没有想到,一到了秦国,方才知道山东之地骂秦国是多么的无知,他们是睁眼说瞎话。我识得些字,办事也还行,到秦国官府一试,竟然被选中了。”
说到此处,略一停顿,颇为自豪,道:“我入秦已经三载了,积功升至县曹。再过些年,积些功,我还会再升的。在秦国做官就是好,只要尽心尽力就成,秦国不问贵贱亲疏,只问才干与功劳。”
他的话很真诚,没有虚假,秦异人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笑道:“那我得祝贺你早日升官。”
“呵呵。”许负很是欢喜,笑着问道:“敢问赵兄,是为官,还是为吏?”
官是指官员,吏是指办事的人员,相当于现代的“公务员”,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大。
“我想谋个郡守之职。”秦异人头一昂,胸一挺,极是自信:“方不枉我一身所学。”
“郡守?”郡守是高官了,秦国极为重视,每一个郡守都是千挑万选,许负好一通吃惊,睁大一双眼睛把秦异人好一通打量,笑道:“失敬了,原来赵兄身负经纬之才。若赵兄真有如此雄心的话,我想你应该去陈仓陈家村瞧瞧。”
“哦。可有说法?”许负特的提起,必是有见地,秦异人忙问道。
“商君当年入秦,就在陈仓陈家村住过。”许负一脸的崇敬之情,笑道:“那里我也去过,至今乡亲们还在传颂商君的一些轶事。若商君不在陈家村居住过,就不会有‘移风易俗’一事了。”
“移风易俗”是商鞅变法的重要内容,竟然与陈家村有关,秦异人的好奇心大起,问道:“许兄能否细说?”
“这……赵兄去亲眼瞧瞧更好。”许负想了想,没有为秦异人解释,道:“商君的移风易俗非同小可,这对秦国影响深远。商君变法之际的秦国,秦国处在亡国的边缘,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国人庶民吃不饱,穿不暖,盗贼蜂起,械斗成风。经过商君移风易俗,秦人民风古朴,道不拾遗,夜不闭户。”
“道不拾遗?夜不闭户?这不可能吧?”赵姬大为不信。
道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是王道气象,只存在于《诗》、《书》中,现实中哪会有,秦异人也有些不信。前任在这方面真的没有多少记忆。
“这事千真万确。”许负重重点头,大是笃定。
经过商鞅变法之后,秦国民风淳朴,道不拾贵,夜不闭户,史书记载得明白。这点,即使那些骂秦国为虎狼、残暴不仁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比如冯梦龙,难得的在《东周列国志》里感叹了一句,这是王道气象。
正说着,来到一家门前,这家的家主早已在等候了。
秦异人放眼一瞧,只见这是瓦舍,房屋不多,就三间,却是窗明几净,干燥,通风条件好,很适合住人。
进入屋里,只见屋里很是整洁,清扫得很干净,没有灰尘杂物,没有臭味,有着一股清新之气。
“这……要是在山东之地,定是大户人家的居所。”赵姬打量一阵,大是惊讶。
“没错。”秦异人重重点头,大是赞成这话。
“呵呵。”家主大是欢喜,很是自豪,道:“山东之地骂我们秦国为蛮夷,他们才是蛮夷。哦,不,蛮夷都是高看他们了,他们那是猪,他们住着猪圈,他们能有我们这么好的居所么?”
这是自吹之言,却是很有道理。
在秦异人的印象中,山东之地饿殍遍地,穷人多如牛毛,如眼前这样的居所,在山东之地已经是很难得的住处了,非大富人家莫想。而在秦国,这是寻常国人布衣的居所,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秦异人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秦之富足,由此可见。”秦异人大是感慨。
这家查看完,没什么问题,又去了另一家。这家是茅草屋,家中情形不如适才那家,不过,仍是整理得很是干净,很是舒适,完全没有茅草屋那种猪圈的感觉。
“老伯,瞧你家情形,不象是盖不起瓦舍之家,为何还住着茅草屋?”秦异人的眼光不错,发现这家其实挺殷实的。
“呵呵。”家主笑道:“公子好眼力呢。并非我盖不起瓦舍,而是我没打算盖呢。我家人丁兴旺,我有四个儿子,老大老二战死沙场,还剩下老三老四。我把家中余粮捐给了国府,为他们谋得爵位。等他们得爵之后,我再盖瓦舍也不迟。”
“原来如此。”秦异人恍然。
爵位,那是身份的象征,在山东之地,爵位是贵族专有的,国人庶民布衣想都别想了,就算你立下天大的功劳也莫想得爵。
而在秦国,人人可以得爵,没有战功,可以捐粮。正是因为如此,秦人很是努力,打仗拼命,种庄稼同样拼命,是以秦国很富足。
“秦国就是不一样,人人可以得爵。”鲁句践很是艳慕,一双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
他原本是奴隶,莫说得爵,能不能拥有自由都成问题。他早就听过传闻,秦国是奴隶的天堂,如今亲眼得见,果是如此,由不得他不大为感慨。
“小娃娃,你莫要艳慕我,只要你肯努力,得爵算什么,做大官都不是问题呢。”这家家主鼓励一句。
“我一定努力。”鲁句践重重点头。
一家接一家查看下去,居所不一样,有瓦舍有茅草屋,不过,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很整洁,很干净,宜于家居。
“后世那些骂秦国为虎狼的人,应该亲眼来看看,就会知道他们是多么的无知了!”秦异人大是感慨。
以前,他对秦国的印象多是前任的记忆,不甚了解。如今,他亲眼见证,方知传言误人,史书误人,秦人富足,安居乐业,如此国度,竟然被骂为“暴秦”、“残暴不仁”,真是苍天无眼。
这应该叫仁政!
什么叫仁政?不是读书人吹出来的圣贤之道,而是让国人庶民布衣黔首有饭吃,有衣穿,安居乐业,这就是最好的仁政!
查看完之后,秦异人作别,带着一行人,再度踏上了了解秦国国情的道路。
来到大路上,赵姬俏媚眼一转,道:“我就不信真的是道不拾遗,我来试试。”说着,她取出一块上等美玉扔在道路上,道:“若是真的道不拾遗,就会有人给我送来。”
许负说的道不拾遗,夜不闭户,还真的有些难以让人相信。
财帛动人心,哪有见了如此美玉不爱的人。
“夫人,你不是秦人,不了解秦人,我敢打赌,这美玉不出三天就会回到你手上。”孟昭冲赵姬道。
“没错。”马盖和范通齐声附和。
“三天?我不信。”赵姬摇头。
秦异人摇摇头,赵姬还真的没事找事,不过,他也想借此机会测试一番,没有阻止。
当天晚上,他们借住在一户人家。到了晚上,秦异人特的留意了一番,只见这附近的人家很少有关门的。结果,这晚上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一切风平浪静。
第二天,秦异人更加留意,所到之处,只见秦人很是忙碌,忙着打柴禾,收拾家里,为来年春种做着准备。那些没人在家的人户,开着门,一点也不担心。
“难道真的是道不拾遗,夜不闭户了?”赵姬的信心有些动摇了。
这天下午,许负的话被证实了。两个吏员骑马赶来,把赵姬的美玉送来。
“你们怎生知道是我的?”赵姬很是惊讶。
“如此美玉,不是等闲人能拥有,我们只需要一查附近有没有贵人便知。”这两个吏员道明原委。
“真的是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王道之象!”秦异人大是感慨。
赵姬这块美玉价值不菲,很值钱。若是在现代社会,有如此美事,早就被贪婪的官员们据为己有了。
第四章 吕不韦的阴谋
尽管后世把秦国骂得体无完肤,骂为暴秦,秦国成为残暴不仁的象征,不过,也有明见之士大是赞扬秦国,荀子就是其中之一。//23文学网.本站无广告无弹窗更新快全文字亲,如果喜欢请多多分享给大家//
荀子曾游历秦国,见识了秦国的风土人情,大是赞叹,并且预言,统一中国必定是秦国。他的预言成真,真的由秦国统一了中国。也因此,荀子为儒家所不容,曾经一度不被列为儒家,儒家之士不承认他的儒宗地位。
荀子在《强国篇》中写道:“观秦风俗,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佻,古之民也。官府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楛(低劣),古之吏也。入其国,观其士大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官吏)不比周,不朋党,倜然莫不明通而公,古之士大夫也。观其朝廷,其朝闲,听决百事不留,恬然如无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
这很好的道出了秦国的与众不同,正是这种与众不同,秦国最终才统一了中国,实现了中国历史的转折。
接下来,秦异人带着人接着了解秦国的风土人情,走的地方多了,感慨更多。
XXXXXXX
咸阳,太子府,华阳夫人的房里。
华阳夫人正与一个具有闭月羞花美貌姿容的女人正在谈心,这女人是她姐姐华月夫人。
“妹妹,你听说了么?秦异人立下大功,即将还国,你要如何应对?”华月夫人声音清脆,言来如同珠落玉盘,煞是动听。
“哎。”华阳夫人轻叹一声,道:“这个秦异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好深的城府。想当年,我见他很是聪明伶俐,必将成为我的大患。我若是生下一儿,有他在,必然不能得太子欢心,就要太子派他质赵。哪想得到,这些年过去了,我年齿见长,却是无儿无女。若是秦异人归来,对我实为不利。”
秦异人质赵,本身就是一个阴谋,是华阳夫人欲要借赵国之手除掉他。
秦异人是太子赢柱的宠妃夏姬之子,虽然没有很杰出的才华,却是一众兄弟中最为了得的一个,是矮个里的高个,筷子里的旗杆。这就成了华夏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要除之。正好秦昭王要谋韩国上党,不想让赵国参与,横生枝节,欲要结赵,要派人为质,华阳夫人软泡硬磨,太子赢柱不得不同意,最后把秦异人送去赵国。
满打满算,秦异人这一去,就不可能再回到秦国了,即使要回来,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到那时,华阳夫人早就生下儿子,成了太子的心头肉,足以继承太子之位。然而,这些年过去了,华阳夫人仍是不能生育,这让她很是不高兴。
更让她担心的是,秦异人竟然声名鹊起,举办抡材大典,成了天下第一名士。这消息传来时,华阳夫人好一阵纠结,就在寻思如何应对。
若没有她的阴谋,秦异人也不会质赵,秦异人声名大起,这对她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紧接着,又传来秦异人立下大功的消息,先是散了合纵,后是让秦军在城上跑马,差点灭了赵国。再后来,传来的消息更加惊人,秦异人一手谋划了伏击信陵君和中牟之战,秦军取得了天大的胜利,斩首七十万之众。
这是天大的功劳,秦异人一定会名望大增,在秦国的地位骤增。
然而,还有让华阳夫人更加担心的事儿,那就是秦异人竟然灭了赵国。战国百年,七大战国力征,就没有一个战国被灭。秦异人灭了赵国,这是何等的大功?
有如此多的功劳,还有天下第一名士的名头,秦异人若是回到秦国,一定会得到秦昭王的赏识,身份地位大变。到那时,秦异人要找她的麻烦,要与她算算旧账,该如何应对?
这些天,华阳夫人绞尽脑汁,想了很多办法,却是没有一个有用的。
“妹妹可有善后之策?”华月夫人问道。
“无有。”华阳夫人摇头。
“妹妹,这事若是不能善加解决,后患无穷。”华月夫人好看的眉头一拧,风情万种,道:“太子的身子骨太差,能有几多时日,谁也说不准。一旦太子出了事,这秦王之位很可能落到秦异人身上。纵观太子之子中,无一人能与秦异人相抗者。”
“莫要说太子诸子中无人能与他相抗,就是遍观秦王所有孙子中,亦无一人与之相抗,这事烦啊,很烦啊。”华阳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赢柱是出了名的“病夫”,他能活几多时日,谁也说不准。说不定,今天好端端的,明儿就隔屁了。赢柱是华阳夫人的唯一靠山,若不是她很能照顾人,赢柱离不了她的话,她早就被秦昭王杀了。
华月夫打
量着华阳夫人,道:“妹妹,姐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我们相依为命,姐妹情深,有何不好讲的?你说。”华阳夫人白了华月夫人一眼,道:“你还跟我来这些虚情假意了。”
“近日,山东有客来,叫吕不韦,此人是个奇人,博学多才,甚有奇谋,或可得一奇策,化解此难。”华月夫人身子朝前倾,两人凑得更近了。
“吕不韦?没听过。”吕不韦虽是天下有数的商家,是商界的传奇,不过,他的名声还没有传入秦国太子府,华阳夫人哪会知道他。
“妹妹,此人不可小视,你还是一见为好。”华月夫人忙道。
吕不韦入秦之后,已经有些时日了,这段时间,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巴结华月夫人和阳泉君。
阳泉君是华阳夫人的弟弟,仗着华阳夫人的势,在秦国混得风生水起,颇有些势力。
吕不韦善逢迎,为人机灵,又有大把大把的金砸下去,在华月夫人眼里,吕不韦这个社会地位低下的商人就成了博学多才的奇人。
“既然你坚持,那就叫他来吧。”华阳夫人没抱什么希望。
“那好,我这就去请他过来。”华月夫人站起身,就要去请吕不韦。
“姐姐,不必了,吕先生我已经请来了。”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响起,只见阳泉君带着吕不韦,大步而入。
“弟弟,你怎生来了?”华阳夫人对这个弟弟很是怜爱,忙问道。
“姐,你有为难之事,我这个做弟弟的还能不过来?我又不是没肝没肺的人。”阳泉君半开玩笑,半撒欢。
“你呀。”华阳夫人对这个弟弟很是宠溺,笑着指点一句:“还算是有心,姐没白疼你。”
“姐,这位是吕先生。吕先生,这是我姐,太子夫人。”阳泉君为吕不韦引介。
“见过夫人。”吕不韦忙上前见礼,中规中矩,没有丝毫失礼之处。
华阳夫人看在眼里,大是赞许,问道:“听闻先生博学多才,多奇谋,不知我之难事,你可有破解之策?”
吕不韦忙道:“夫人垂询,不韦不敢不尽言。秦异人是天下第一名士,名动天下,可抗王侯。再有他立下大功,谋划伏击信陵君、中牟之战,秦国斩首七十万之众。更有他灭赵之功,这是盖世奇功,若是他回到秦国,他必然会得到秦王青睐……”
这话很有道理,却是谁都知道晓的事儿,华阳夫人眉头一拧,颇有些不耐烦了,道:“先生所言虽是有理,却是人人皆知之事。”
“夫人,请给不韦片时,容不韦尽言。”吕不韦当然明白华阳夫人的心思,笑容更加亲切了,道:“秦异人若是得到秦王青睐,再与夫人算账的话,夫人必有天大的麻烦。不韦之意,夫人何不把秦异人收为子嗣。”
“收为子嗣?”华阳夫人的眉头一拧,眼中精光闪烁,沉吟道:“想法很好,只怕不易。要知道,秦异人名声在外,更有大功在身,谁能让他低头?”
若是把秦异人收为子嗣,其好处不需要说的,华阳夫人就名正言顺的成了秦异人的母亲,就凌驾在秦异人之上,即使秦异人不满,也是拿她无可奈何。
问题是,秦异人名动天下,更有大功在身,谁能让他低头?
“是呀。”华月夫人和阳泉君齐齐点头,大声附和。
“夫人,此事何难?只需要太子允准便可。”吕不韦笑得更加亲切了,脸上的笑容是堆了一层又一层:“夫人,据不韦所知,太子对夫人是多加倚重。”
“太子?”华阳夫人秀气的眉毛一挑,若有所悟,笑道:“先生所言有理,此事可行。”
XXXXXXXXX
太子赢柱的书房中,太子跪坐在短案上,呼呼喘气,大汗淋漓。这是大冬天了,他仿佛在过三伏天似的,一个劲的冒虚汗。
就在这时,只见华阳夫人进来,嫣然一笑,赢柱的魂儿差点被勾走了,抹着汗水,道:“夫人,你可算是来了。快来快来。”
“你呀,就知道……”华阳夫人赏了他一个白眼,如玉般的手指点在赢柱额头上,坐在赢柱大腿上。
赢柱很是喜欢华阳夫人,搂着她,一双手不住在华阳夫人身上游走,把胸前**搓成不同形状。
“呼呼!”
太子赢柱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脸色潮红,抱起华阳夫人就朝榻上走去。来到榻边,把华阳夫人一放,手忙脚乱的爬了上去,准备享鱼水之欢。
“呜呜!”然而,就在此时,华阳夫人却是双手捂面,哭得异常伤心。
第五章 商君轶事
车声辚辚,马蹄沓沓,秦异人一行正朝陈仓赶去。
许负特的提到陈仓陈家村,这里是商君“移风易俗”想法的萌发之地,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秦异人自然是要去看个究竟。
“移风易俗”是“强秦九策”中极为重要的一条,因为此策的执行,使得秦人的风气为之一变,整个秦国拧成一股绳。
在此之前,秦国械斗成风,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生死相搏,在秦国是很寻常的事儿。这种事儿,官府不会管,没人理睬。据史料所载,每年因为械斗而伤亡的秦人不下数万之众。
在当时,秦国很是弱小,差不多就一个陕西省那么大,口众少,一年伤亡数万之众,这对秦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秦国为何会有如此骠悍的民风?就在于,秦国的国情与众不同,秦国是由很多戎族组成的,这事要从秦襄公进入关中之地说起。
秦部族本是陇西河谷的游牧民族,因为这个部族勇悍善战,远近闻名。更在于,这个部族很会养马,多出良马,周天子很是赏识,就要秦部族献马。
因此,后世那些诬蔑秦始皇的人就说秦始皇的祖先是为周天子养马的,地位卑下,那是何其谬也。
“养马”和“献马”的差别很大,不需要说的。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之后,弄得天怒人怨,他更是被犬戎所杀。犬戎攻破西周都城镐京,据为己有,不撤走。
当时的太子,后来的周平王走投无路,四处求援,齐晋这些大诸侯国不鸟他,他实在是没办法了,跋山涉水,来到陇西之地,求见秦襄公。秦襄公听说了之后,没有二话,立时点齐五万兵马,杀奔镐京,大败犬戎,收复了镐京。
周平王见镐京残破,决心东迁洛阳,中国历史因此而进入了东周,春秋战国的大乱之世就此拉开了序幕。
在东迁之前,周平王把镐京、岐丰之地赏给秦部族。这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从此以后,秦部族从陇西河谷迁入了关中,正式成为诸侯,一段铁血横流的征战就此开始,经过数百年的厮杀,秦国最终统一了中国。
秦部族进入关中之后,面临着一个很残酷的现实,那就是面对西戎诸部的巨大压力。
众所周知,在西周时期,中国面临着四个方向的戎狄:北狄南蛮东夷西戎。
西戎就是陕西西边的游牧民族,这些游牧民族不时就要进攻关中之地,搞得关中鸡犬不宁,周平王东迁与此有莫大的关系,兴许是他惧怕了西戎,想趁此机会躲得远远的。
周平王赏给秦部族的土地城池,不过是“空头支票”,因为这些地方还在西戎手里。秦襄公却是不惧,率领秦部族与西戎大战,夺回这些土地城池,秦部族因此而强盛。
自此以后,秦部族与西戎之间的战争很是频繁,持续了数百年,双方伤亡惨重。直到秦穆公时,秦穆公拜戎人由余为军师,让他放开手脚进攻西戎,灭国二十余,秦国的西戎之患这才平息。
这些西戎之人并入秦国,固然使得秦国的人口增加,实力增强。问题也来了,那就是秦国国人的组成极为复杂,每个部族之间有着各自己的风俗,恶风恶俗在秦国比比皆是。
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民风骠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干翻了再说。是以,秦国的决斗成风,在七大战国中最为有名。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商鞅决定“移风易俗”,统一秦人的风俗习惯,不准械斗。久而久之,秦人“怯于私斗,勇于公战”,雄视天下,打得山东六国闻风丧胆。
若是没有商鞅“移风易俗”这一条,秦国不会有眼下这般强盛。
而这一决策,是在陈仓之地的陈家村萌发的,秦异人就在想,商鞅在陈家村看到了什么?为此,他决心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陈仓,在关中西部,靠近秦岭,多崇山峻岭,很是偏辟。
“天啊,好多的山!好大的山!”赵姬和鲁句践看在眼里,大是惊讶,惊呼不已。
“这是秦国,西边多大山。你以为是赵国邯郸那一马平川之地?在邯郸,想看山只有看看邯山,邯山与这里相比,屁都不是。”孟昭冲鲁句践笑道。
秦国号称“四塞之国”,那是因为秦国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大山,而且,这些山都很高很大,崇山峻岭到处都是。
“快到了。前面就是陈家村。”秦异人骑在马上,朝前面一指。
秦国的行政制度分为国、郡、县、乡、亭、村六级,村是最小的行政单位,设有村正。
一行人顺着一条大道,进入山里。越是朝里走,山势越是陡峭。秦异人一行人在山间河谷中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来到他们的目的地:陈家村。
“不大嘛。”秦异人放眼一瞧,陈家村并不大,不过三五十户人家。
“公子,这种大山里的村落,能有多大?”孟昭笑着为秦异人解释。
说得也是,大山里的村落往往很有小,能有三十户人家就不错了。
“商君来过这里?这等地儿,商君来过?”赵姬好一通诧异。
商君大名垂于千古,正是他一手打造出了强盛的秦国,为统一中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即使是骂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商君拥有经天纬地之才,是中国历史上不可多得的奇才!
“商君当然来过呢。”赵姬一语刚落音,立时有人接过话头,只见前面一座院落房门一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不住打量秦异人他们。
“你们可是前来凭吊商君的?”老者打量一阵,这才问道。
“没错。”秦异人重重点头,道:“我叫赵异,山东读书人,欲在秦国求仕,有人说若要在秦国求仕,必得了解商君之事,我因此而前来此处,想看看陈家村。”
“年轻人,你挺有见识嘛,算你来对地儿了。”老者微微点头,大为赞许道:“没给你说,每年来这里的人不少呢。凡是欲在秦国求大官的人,几乎都要前来这里。”
商君“移风易俗”一策很是有名,成就了秦国的强盛,慕名而来这里也不稀奇,秦异人笑着问道:“老伯,商君当年在这里看到了什么?他决定移风易俗。”
“年轻人,你猜猜看,商君当年在这里看到了什么?”老者并没有回答秦异人的问题,而是反问一句。
这问题,还真把秦异人给难住了,拧着眉头,沉思起来。
“我猜,商君一定是看到了极为凶恶之事,不会是猛虎吧?”
“兴许是豹子。”
“也有可能是野猪。”
“说不定是惨无人道之事呢。”
赵姬、蒙武、孟昭、马盖、范通和鲁句践开嘴八舌的议论开了,能猜的事儿全猜了。
老者竖起耳朵,听在耳里,却是狠狠摇头,道:“不对!不对!都不对!给你们说,商君当年在这里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女人?”一片惊呼声响起,秦异人他们个个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商君力行“移风易俗”一策,对秦国影响深远,他们绞尽脑汁,还以为商君遇到了让他很是触动的大事,却是没有想到,竟然遇到一个女人。
“老伯,商君遇到的一定是奇女子?是不是很有才华?”赵姬忙问道。
“是呀,是呀。”
“能让商君生出如此奇策的女人,一定了得,了不得!”
孟昭他们齐声附和。
商君之才谁都得承认,是中国历史上不可多得的奇才,能让商君萌发出“移风易俗”想法的女人,一定了得,一定是盘盘大才。
“哈哈。”老者笑得特别欢畅,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指点着秦异人他们道:“你们真是有趣,真能想的。商君遇到的是我们陈家村一个不识字,没甚见识,还未成的碎女子,何来奇女子之说?”
“……”
秦异人他们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如同憋气的癞蛤蟆。
“你没说假话?”秦异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问道。
“呵呵!我用得着说假话吗?来来来,我带你们去。”老者冲秦异人他们招手。
这事透着古怪,秦异人他们忙走了过去,老者带着他们来到一间房前,指点着道:“就是这里。商君就是在这里遇到我们的先人,你们以为奇女子的碎女子。”
秦异人一瞧,这房间与众不同,不是很好,是很破旧,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
“上百年了,我们仍是保留着这样子,这是商君当年在陈家村住过的地方,不能损毁了,你们莫要乱动。”老者叮嘱一句,打开门进去。
秦异人进去,一打量,只见这房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住过了,尽管打扫得很干净,却是透着一股霉味。
“就这榻,商君当年睡过的。就是在这榻上,商君遇到那个碎女子,萌生了‘移风易俗’的想法,最终成为大秦国策。”老者指点着一张小榻,说起了一段往事。
商君当年来到这里,在这里借宿。这家主人,按照他们的风俗,要他还未成年的女儿陪商君睡觉。商君婉拒了。不过,这事让商君大是触动,深受启发,把这家情形仔细观察,只见这家人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屋里睡觉。一到了晚上,老两口子、中两口子、小两口子、小小两口子……都在一起办事,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经过深思熟虑,商君最终决定“移风易俗”。
第六章 遇刺
“原来如此。”秦异人真没有想到,促成商鞅进行“移风易俗”的竟然是如此一段故事。
秦异人他们猜过很多种可能,却是没有想到,一个没有成年的少女竟然促成了大秦这一国策,真是让人感慨。
“商君真了得,不愧是经天纬地之才!”紧接着,秦异人又是对商鞅佩服无已。
若是换个人的话,很可能直接忽略了,甚至可能当作笑料来说,而商鞅却没有如此做,而是大受触动,竟然上升为国策,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
“商君真是大才!”蒙武、赵姬、孟昭、马盖、范通和鲁句践他们齐声赞叹,一脸的佩服之色。
“是呀,商君是不世出的大才!”老者笑呵呵的道:“你们瞧瞧我们这里,如今殷实,家家住着敞亮的房屋,人人吃得饱,穿得暖,过着美好的日子,这都是拜商君所赐。”
一提商君,老者就是欢喜难言,脸上泛着真诚的笑容,道:“你们可知,当年商君到我们这儿来时,我们这里是何等模样?”
这问题还真是考人,蒙武他们抚着额头沉思,秦异人却是笑道:“我想,那时节你们祖辈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苦很苦,有上顿没下顿。”
“咦。”老者大是诧异,惊奇的打量着秦异人,赞道:“年轻人,真没看出,你很有眼光嘛,竟然让你猜对了。”
“呵呵。”秦异人轻笑,道:“老伯过奖了,我这是从书中看到的。天下皆知,在商君变法之际,秦国穷困潦倒,整个国府的钱粮很少很少,少得都快发不起薪俸了。国府都如此了,寻常国人庶民能有好日子过?”
“说得太对了!”老者双手轻击,声调颇高,道:“年轻人,你真有见识,不愧是读书人。听我们祖辈说,那时节,就是国人庶民都是有上顿没下顿,吃不饱穿不暖,为了活命,不少人铤而走险,干起了没有买卖的勾当。我们这里的人,绝大多数不是庶民,不是国人,而是奴隶,打仗冲在最前,领功没他们的事儿。一般来说,凡是上战场之人,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了,有很多人伤残归家,却是无依无靠,比起乞丐的日子还要苦。”
商鞅变法不仅仅在于改变秦国的律法,还是一场影响深远的社会变革,因为他力行封建制度,废除了“井田制度”、奴隶制度,让所有的秦人都是国人、庶民。
这一举措,赢得了民心,尽管有很多旧贵族反对,与商鞅作对,而商鞅却是得到“新国人”的支持,这是商鞅能够成功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可以想象一下,在当时,秦人十之八九都是奴隶,只有少部分人是奴隶主、贵族。突然之间,秦人发现自己不再是奴隶,而是国人、庶民了,他们会如何想?会如何做?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一定会群起响应,支持商鞅变法。
自由、人身权利、拥有财产,这对于奴隶来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他们不支持商鞅,还能支持谁?
正是因为得到绝大部分秦人的支持,商鞅变法才能成功。
“商君之法就是好啊,让所有的人都是国人、庶民,不再受贵族的欺压了。”老者眼中泛着泪水,很是感慨道:“自此以后,我们就是可以立功受赏,可以升官得爵。这在往昔,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啊。这都是商君,给我们秦人活路!”
商鞅变法不仅仅废除了古老的“井田制”、奴隶制,更是营造出了一个良好的氛围,让所有的人在秦法面前平等,都可以立功受赏。如此一来,秦人岂能不支持商鞅?
是以,商鞅虽死,商君之法仍存,没人能废得了,秦国历代国君都得谨守“商君之法”。
正是因为如此,上百年过去了,秦人仍是记得商君,仍是在念着商君的好,一提起商君就是钦佩无已。
尽管秦惠文王车裂了商鞅,并没有废除商君之法。不仅没有废除商君之法,反而还力行之,把商君之法推广到全国,强化了商君之法。他之所以要杀商鞅,那是因为他要清除这个巨大的威胁,并不是要废除商君之法,只要商鞅死了,威胁也就不存在了,国人想念商君,秦惠文王也不会管。
商君是不世出的奇才,秦惠文王之所以要杀他,那是不得不杀。因为两人有仇怨,尿不到一个壶里,秦惠文王无法用他。更不能放走商鞅,商鞅能把一个几乎快要亡国的秦国打造成一流战国,雄视天下,若是放走他,天知道他会不会再打造出另一个秦国,这就是为秦国树敌。
要解决这一问题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杀掉商鞅,既可以解决威胁,又没有后顾之忧。
当然,象商鞅这样的强臣,又对秦国有大功,要想杀掉他谈何容易?这需要明证,需要让商鞅身死的明证,最好的莫过于造反了。
是以,秦惠文王杀商鞅的那些罪行,十之八九都是莫须有,硬安上去的。后世之人,据此大加贬损商鞅,何其谬也。
“能活在国人心中,商君不枉此生!”秦异人当然明白秦惠文王为何要杀掉商鞅,大是感慨。
“年轻人,你这话说对了,商君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老者大是欢喜,仿佛秦异人这是在夸赞他的老祖宗似的。
商君惠及万千人,不仅仅让秦人受惠,还让我们现代人受惠。
若无商鞅在秦国变法,奠定了统一的基础,即使秦始皇再了得,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强大的秦国支持,没有雄厚的国力积累,秦始皇也无法统一中国,实现中国历史的转折。
秦始皇统一中国是中国历史的转折点,因为在此之前,中国实行的是分封制,分裂分治,国家名义上是统一的,其实是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天子不能制。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果断的废除了分封制,加强中央集权,中国自此走上大一统的道路。
而这一切,始于商鞅,成了秦始皇。秦始皇固然有大功,商鞅之功更不可埋没!
“人生若此,夫复何憾!”秦异人仰首向天,大声吼道。
“人生若此,夫复何憾!”蒙武、赵姬、孟昭、马盖、范通和鲁句践他们大声响应。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若能在有生之年干出一番事业,泽及苍生后世,死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此刻,秦异人的心境在发生着蜕变,整个人锋芒毕露,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威猛不凡。
来到战国时代的时间不短了,秦异人经历了很多事情,然而,他的潜意识里还未完全融入这个时代,此时,他完全放开了身心,彻底融入了这个热血横流的伟大时代。
“我想,我干了一件大蠢事,邯郸之战时,秦国攻入城里,我应该让秦军不顾赵人的反对大举进攻,即使血流成河又能如何?为了统一,代价是必须要付出的!为了子孙后代,凡敢阻挡统一的人都要死!”秦异人不断在心里反问自己,猛然间发觉当日邯郸之战时,他的心肠太软,极力阻止秦军进攻。
“‘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我不能坦然面对万千枯骨的话,我就不可能扫灭六国,一统华夏!”秦异人的心境变了,变得有些冷酷无情,却向帝王之路更近一步了。
每一个成就大功业的帝王,都是踏着万千尸骨走向辉煌,秦异人以前是心肠太软,如今才有些帝王的样了。
接下来,秦异人他们在老者的带领下,四处走走看看。这里的秦人感念商君之德,把那些老房子旧房子全保留下来了,打扫得很是干净,就是有一股霉味。
看看这些老房子,再看看如今他们住的新居,亮堂堂的,真的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没得比,这都是商君之功。
在陈家村逗留了三日,秦异人他们收获颇多,人人感慨“此行不虚”。
收获最大的就是秦异人了,他的心境蜕变,对帝王之道大有感悟。
三日后,他们告别陈家村,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又去了几个地方,所到之处,只见处处祥和,秦人安居乐业,有饭吃,有衣穿,住着敞亮的居所,人人喜笑颜开。
“有此实力雄厚的秦国为后盾,我若还不能扫灭六国,一统华夏,就是对不住子孙后代了!”秦异人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公子,我们出来半个多月了,该回去了。”蒙武提醒道。
“是呀,是该回去了。”秦异人点头道:“走,回咸阳。”
“呵呵!”孟昭他们发出一阵畅笑声,欢天喜地,笑道:“回思往昔,公子当年离开咸阳时不过是一质子,如今是天下第一名士,更有谋划邯郸之战、伏击信陵君、中牟之战、灭赵的大功,公子回到咸阳,一定会为得到君上的重赏。”
“没错!没错!”马盖、范通齐声附和。
孟昭、马盖和范通三人当年跟随秦异人质赵,深知秦异人当年离开秦国时的凄凉,无人问津,谁都把他当作死人。如今,秦异人挟天下第一名士的盛名、数件大功还国,要是秦昭王还不重赏秦异人的话,那就是瞎了眼。
一路上,众人说着秦异人回到咸阳后的光景,很是欢喜,赶路很轻松,如同在飞。
这天,正行间,被一群黑衣人拦住了。
这群黑衣人身材高大,一身的骠悍气,打量秦异人如同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