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毛遂
第二十五章毛遂
赵孝成王原本以为秦异人要说什么大事儿,却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说利钱,跟下贱、没地位、没身份的商贾一个模样,哪有这样的王孙?
“利利利……钱?”赵孝成王愣怔了半饷,这才相信他没有听错。
“没错,就是利钱。”秦异人重重点头,扳着手指头细数起来:“三载以来,你们扣留本公子的财货几多?这些财货,若本公子用来做买卖,会赚很多钱,这能不算算利钱么?”
“异人公子,哪有王孙做买卖的?”王孙做买卖这等事儿,太丢人了,赵孝成王好心好意提醒一句。
“谁说王孙不能做买卖了?哪条律法规定王孙不能做买卖了?”秦异人得理不饶人。
“呃!”赵孝成王嘴里发出一阵磨牙声,却是无言可答。王孙不能做买卖,是不成文的规定,并没有写进律法里,赵孝成王是辩无可辩。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秦异人眼一瞪,朝平原君一指,道:“赵胜也是王室子弟,算是王孙吧?他的买卖做得那么大。”
“公子,这干我何事?”平原君纳闷了,怎么扯到他身上了。
“我问你,你养客数千,凭你那点俸禄、赋税,够支用吗?你若不做买卖,你哪来的钱粮养数千门客?”秦异人大揭平原君的疮疤了。
平原君养客数千,日费斗金,要是他不做买卖,他无论如何负担不起,立时被问了个哑口无言,在自己嘴上拍了一巴掌,暗自埋怨自己:“多什么嘴呢?这不是引火烧身么?”
学乖了的平原君赶紧闭嘴,不再言语。
不仅平原君大做特做买卖,就是信陵君、春申君和孟尝君,他们哪一个不是大做买卖呢?
“那公子要利钱几多?”赵孝成王语塞,只得退一步。
“万金!”秦异人只回答了两个字,却把赵国君臣镇得一愣一愣的,满殿寂静。
三载的长平大战,赵国钱粮被消耗一空,整个赵国的府库还有没有一万金很成问题。秦异人真敢要,太敢要了,竟然要万金之数,你咋不去抢?
“怎么了?少了?你如此慷慨,本公子不好却了你的好意,那就两……”秦异人笑得很温和,却是如同狐狸一般狡猾。
“公子,这太多了吧?”赵孝成王反应快,忙叫苦。
就是把赵孝成王卖了也拿不出万金之数,他能不苦么?
“公子,百金之数。”赵孝成王硬着头皮,声音很低,低声下气了。
依赵国眼下的情形,莫要说百金之数,就是十金之数也是重要的,谁叫赵国被消耗得太厉害了呢?可是堂堂赵王,竟然以百金之数来搪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脸上发烫。
“亏你说得出口!”秦异人却是义正辞严的训斥起来。
“公子,实话说了吧,整个大赵的府库也没有一万之数了,而用钱的地儿多着呢。”赵孝成王真被逼急了,竟然连这等机密都说出来了。
“那你给多少?”秦异人好一阵惊讶,赵国被消耗得如此厉害,那么,秦国又被消耗得如何呢?
有道是“歼敌一千,自殒八百”,三载的长平大战,赵国这样的一流战国被消耗得如此厉害,秦国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二百。”
“不行!”
“三百!”
“四百!”
“五百!”
“成交!”
赵孝成王跟卖大白菜的菜农似的,哪里象个堂堂国王,与秦异人讨价还价,斤斤计较。
群臣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苦笑摇头,这是堂堂朝堂,不是菜市口,不是让你们讨价还价的地儿,更不用说,讨价还价的还是赵孝成王。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赵孝成王竟然一百金一百金的加码,还有堂堂王者的大气吗?
秦异人把赵孝成王那副苦B的样儿看在眼里,知道他没甚么油水,见好就收,以五百金成交了。
“总算完了。”赵孝成王暗自庆幸,秦异人还不算太贪心,以五百金搞定。
“瘟神该走了吧!”平原君也是暗松一口气。
然而,平原君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只见秦异人盯着他,就象猎人盯着猎物似的,平原君预感到不妙,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们算算账吧。”秦异人伸出干枯的右手,执着平原君的手,好象见到老朋友似的,笑得特别欢畅:“三载来,你折磨本公子那么多回,你说,这帐该怎么算?”
秦异人被囚禁了三载,就当了平原君三载的出气筒,这其中的账就太多太多了。
平原君忙向赵孝成王求助,只见赵孝成王双眼望着殿顶,仿佛殿顶有美姬在跳舞似的,他很专注,很投入。
开玩笑,眼下的秦异人就是一尊瘟神,谁招惹谁倒霉。
“公子,我愿赔百金。”平原君知道,他不出血是不行的了。
“呸!”秦异人狠啐一口,骂道:“本公子堂堂第一大战国的王孙就这么不值钱?我也不要你的金,你给本公子折磨三载就行,你如何折磨本公子的,本公子就还给你,绝不多一丝。”秦异人脸一板,仿若万载玄冰似的。
折磨秦异人时,平原君很爽,若是奉还给他的话,他万分不爽,哪敢应,忙加码道:“三百金!”
“四百金!”
“五百金!”
“八百金!”
“千金!”
“成交!”
千金之数不是个小数目了,秦异人满足了,终于不再敲诈平原君。
平原君却是一阵肉疼,脸上直抽搐,心中暗自嘀咕:“这个虎狼秦人真黑!”
“你果然是多金之人,不愧是做过买卖的王孙。”末了,秦异人还顺嘴损一句平原君,把“王孙”二字咬得特别重。
一句话臊得赵国君臣满面通红,王孙做买卖很丢人,丢人到家了!
这事总算摆平了,赵国君臣暗松一口气,不敢多留秦异人,赵孝成王和平原君忙叫人送来财货,命红衣剑士护送。
“你们莫客气,不劳相送了!”秦异人一副与老友分别的样儿,冲赵孝成王和平原挥手。
赵孝成王和平原君看在眼里,恨在心头,还不得不挥手作别,仿佛他们是数十载没有见过面的老友似的。
“公子,你真了得!了得!”一出朝堂,孟昭五人就围着秦异人大声称赞起来。
此来,他们自以为必死,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结局,不仅没有死不说,还把秦国送来的财货讨回来了,解除了软禁。
这些固然让他们欢喜,却不是让他们最为欢喜的事儿了,最让他们欢喜的是,他们发现秦异人精明过人,竟然在与赵国君臣的交锋中占到了上风,这比什么都重要。
“虎狼秦人,站住!”突然之间,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响起。
秦异人大是诧异,这还没有离开赵国王宫,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王宫前拦他们。定睛一瞧,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率领七个如气势汹汹的人前来,把他们拦住。
“你是何人?”秦异人沉声喝问。
“在下平原君门客,毛遂!”中年男子大声回答,眉毛一立,如同出鞘的利剑。
第二十六章 有仇报仇
第二十六章有仇报仇
毛遂的声音响亮,如同洪钟大吕在轰鸣,很有气势。
“毛毛……遂?”秦异人差点把舌头咬断了。
“毛遂自荐”这个典故,现代人谁个不知,哪个不晓?秦异人乍闻此言,不由得好一阵诧异。
战国时代真是神人集中地,他今天就遇到好几个神人了:赵括之母、李牧、蔺相如、平原君,眼下又遇到另一个神级人物毛遂,要秦异人不诧异都不成。
秦异人睁大眼睛,把毛遂一通打量。只见毛遂身材高大,称得上身长八尺了,整个人自有一股神韵,眼睛明亮,如同夜晚的繁星。
“好一条汉子!”秦异人暗中赞叹一句,怪不得胆大包天到敢于劫楚王。
“虎狼秦人,你竟敢侮辱平原君,你是找死!”就在秦异人打量毛遂之际,只听毛遂大声喝斥,道:“虎狼秦人,受死吧!”手一挥,几个门客挥着剑,就扑了上来,杀气腾腾,一副不把秦异人他们打杀了不罢休的样儿。
战国时代养士成风,养门客成为一种风气。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有钱人花钱养门客做什么?当然是为自己办事了。
门客被人养活,就要听凭主家支使,为主家奔走效力,要不然的话,谁会养你?
平原君被秦异人欺辱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脸给咬破了,这对于毛遂这些门客来说,那是奇耻大辱,非要报复秦异人不可。
毛遂得到消息后,立时率人前来堵秦异人,准备为平原君讨回公道。
“打架啊,本公子喜欢!”秦异人今日死里逃生,讨回财货,解除软禁,顺风顺水,正在兴头上,大是欢喜,一捋袖子,把下摆朝腰间一束,大吼一声:“打!莫要留情,朝死里打!打死了活该!”
一声令下,好象豹子般冲了上去,一双枯瘦的拳头挥动,对着毛遂脸上就砸去。
毛遂嘴一裂,压根儿就不把秦异人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只听秦异人大喝道:“毛遂,你好大的胆子,赵胜向本公子乞罪求饶,你竟敢拦我,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胡说!”毛遂才不会相信。
“要不是赵胜乞饶,本公子会放过他么?要是他不敢追究,本公子会走出王宫么?”秦异人的语速非常快。
“也是这理!”毛遂心想倒也成理,若是平原君不放过秦异人,秦异人绝对出不了王宫,不由得有些犹豫了。
“啪!”就在他犹豫的当口,眼角生疼,竟然结结实实挨了秦异人一拳,金星大冒。
眼睛最为柔软,即使毛遂再了得,也是禁受不住,不由得惨叫。一声惨叫未完,只觉裆里一阵吃疼,又挨了秦异人一记撩阴脚,疼得弯下腰来了。
秦异人更加欢实了,拳头风火轮一般挥动,不住朝毛遂双耳、脖根、太阳穴、软肋处招呼,双脚狠狠朝裆里踹,一时间,毛遂就倒了大霉,好象个滚地葫芦般,在地上滚来滚去,惨叫声不绝。
“真爽!原来揍神人是如此之爽!”秦异人大是欢喜。
毛遂大名垂于后世,现代人谁个不知,哪个不晓?没想到,竟然被自己虐得死去活来,秦异人浑身通透,屁眼儿都是欢喜的。
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五人也是连使阴招,怎么阴险怎么下手,打得几个门客屁滚尿流。
尤其是孟昭、马盖和范通,他们三人是秦军锐士出身,打斗的经验极为丰富,哪是区区几个门客所能抵挡的,不几下就放翻几个了。
孟昭更是抢过一把剑,手腕一振,剑光过处,一颗头颅就滚到一旁。
“杀人了!杀人了!”门客一见情势不妙,慌里慌张的大叫起来。
“多杀几个!”敢拦本公子的路,就要有死的觉悟,秦异人恨不得把他们全杀了。
“诺!”孟昭、马盖和范通轰然领命,就要痛下杀手。
“住手!异人公子,快快住手!”就在这时,只见平原君如同风一般冲了过来,一脸的惶急,远远就大骂起来:“毛遂,你这头蠢猪!异人公子是我的贵客,你竟敢对异人公子下手,你好啊!”
“我……”毛遂委屈得象被轮了一百回的小媳妇,他赶来报复秦异人,是拍平原君的马屁,没想到,竟然拍到马腿上了。
“赵胜,你要是不好好管管你的狗的话,本公子不介意把他们全宰了!”平原君已经现身了,再打下去也没多大意思了,秦异人一脚踹在毛遂裆里,手一挥,带着人离去了,连正眼都没有瞧一眼象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毛遂。
“还好,还好,他没有借题发挥。”平原君暗自庆幸,秦异人就这么放过他了。
平原君一颗心还未落回肚里,只听一阵豪迈雄壮的战歌响起:“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这是秦军的一首军歌,每当秦军出现在战场上时,都会唱响。此时此刻,秦异人他们胸怀大畅,唱起这首军歌,自有一股豪迈、勇壮之气,好似千万人在唱似的。
平原君,还有朝堂里的赵孝成王和群臣,听到这首战歌,个个脸色大变,没有一丝血色,如同在土里埋过似的。
长平大战后,赵国破胆,谈秦色变,乍闻这首战歌,他们能不惧么?
更要命的是,那句“秦有锐士,谁与争雄”更象滚滚炸雷,在他们耳际轰鸣。
长平一战,赵国精锐尽失,赵国拿什么与秦军锐士相抗?
赵国君臣眼前已经浮现出秦军锐士杀到邯郸,杀到王宫前,秦剑挥舞,人头滚落,血流成河的可怕情景,个个魂胆俱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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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赵平正在吃肉喝酒,得意非凡,眼睛一眯一眯的。秦异人此去,必然无幸,财货失而复得的感觉非常好,他能不欢喜么?
“大人,不好了。”正在这时一个红衣小吏,一脸的惊惶进来,冲赵平禀报道:“秦异人回来了。”
“不可能!”赵平想也没有想,就一口否决了。秦异人此去必死无疑,要是能活着回来,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真回来了!”红衣小吏忙肯定一句。
“横着回来的吧?”赵平的嘴很毒,横着回来就是死了。
“谁在咒本公子?”就在这时,只听秦异人的声音陡然响起。
“真的?”赵平一句惊呼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如同猛虎般的孟昭、马盖、范通他们冲进来,掀翻在地上。
“赵平,你以为本公子死定了,是不是?你把本公子的财货全抢了。本公子的财货是那么好抢的吗?谁抢谁得加倍还回来。”秦异人的声音平稳,却是有些阴冷,赵平一个激灵,浑身发寒。
接下来的就是一场报复行动,孟昭他们变着法子折磨赵平几人。
三载的苦难生活,赵平他们是推手,要不是他们百倍刁难,秦异人他们不会过得如此之凄惨,今天,软禁解除,该是报复的时候了,谁会手软?
当所有的报复手段用过之后,当秦异人他们再也没有报复的快感后,这才饶过赵平他们。
赵平他们走的时候是光溜溜,赤条条,用现代的话来说,秦异人他们把赵平他们的裤头都扒光了。
第二十七章 信陵君
第二十七章信陵君
魏国都城大梁(现河南开封),占地数十里,城高垣厚,是战国时代有名的坚城,亦曾是天下最有名、最大的城池。
魏国是战国初期的霸主,一代贤侯魏文侯在位五十余年,举贤任能,启用李悝、吴起这些贤臣良将,魏国版图急剧扩大,口众猛增,大有问鼎天下之势。
那时节,大梁是天下间最大的城池,物华天宝,大梁风华为天下所重,读书人无不以进入魏国,进入大梁而自豪。
然而,随着“马陵之战”、“桂陵之战”的惨败,魏国元气大伤,不再复霸主之象。紧接着,秦国崛起,魏国处于秦国兵锋之下,魏惠王把都城从安邑迁到大梁,自此以后,大梁成为魏国的都城。
可惜的是,魏国已不复霸主之风,大梁一落千丈,其盛况为齐国临淄取代。
在大梁城中心,有一座极为广大的宅院,有数百间广厦,间间不凡,雕梁画栋,极尽工巧之能事,这就是“战国四公子”之一,信陵君的府第(其位置是现在开封大相国寺)。
数百上千奴仆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一派热闹景象。
书房中,信陵君正与心腹门客侯赢议事。
信陵君头戴玉冠,身着镶金锦袍,腰佩玉镶金玉饰,极尽奢华之气。
信陵君美姿容,极为英俊,是一个十足十的美男子。身长八尺,身材高大,精悍过人,一双眼睛特别明亮,炯炯有神,如同九天之上的烈日般,让人目眩。
更重要的是,他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让人生出不敢仰视之慨。
“公子,你不能这样犹豫不决,得下定决心,举大事。”侯赢颇为急切,言辞有些激烈:“论名望、论得士、论得民心,公子哪一样不如人?此正是大事之基啊。公子,你不能再迟疑,迟则生变。”
信陵君表面上摆出一副不问国事的样儿,事实上,他的心腹门客侯赢知道,信陵心暗藏雄心,有问鼎魏王宝座之意,只是怕累及自己的“贤名”,这才多有顾忌。
为此,侯赢多次向信陵君进谏,要他举大事,夺了魏王宝座。
“先生不得妄言。”信陵君一如既往的拒绝:“无忌一片赤胆忠心,天下可鉴,先生休得以如此污言累我名声。”
若是可以的话,信陵君早就起事了,只是他多有顾忌,这才担搁至今,侯赢对他的心思极为了解,道:“公子可是顾忌晋鄙?”
信陵君眼中一抹恨意掠过,不再言语。
这是默认,侯赢为他叫屈,道:“晋鄙这老匹夫,是公子举事的一大障碍,公子,得找机会除了这老匹夫。”
恶鄙是魏国元老,侍奉过四代魏王,此人的军事才干不是很杰出,却也是一位合格的将领。更重要的是,他忠心耿耿,只认王命,余者一概不认,深得历代魏王的信任,被倚为干城。他越是忠心,越是对信陵君不利,信陵君早有除他之心,只是没有机会。
这是信陵君“窃符救赵”之时令朱亥击杀晋鄙的重要原因。
“慎言,慎言。”信陵君沉默了一阵,一个劲的摇手,一副不愿与闻的样儿。
信陵君最大的特点就是“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他既想夺了魏王之位,又不想落下骂名,这是他犹豫不决,迁延至今的主要原因所在。
侯赢看在眼里,心里大是不满,还不得装出一副钦佩样儿,赞颂一句:“公子仁德,天下无双。”
“禀公子,鲁仲连求见。”就在这时,一个门客进来禀报。
“千里驹?”信陵君好象火烧了屁股似的,一蹦而起,风一般朝外冲去。冲得太急,额头与门框来了个亲蜜接触,却是顾不得疼痛,一步跨了出去。
“公子,小心。”侯赢忙提醒一句,跟了出去。
“哈哈!千里驹!”信陵君爽朗的畅笑声响起,大声吩咐道:“摆酒,无忌要为千里驹接凡洗尘。”
信陵君叫魏无忌,自称己名,那是因为与鲁仲连的交情极好之故。
等到侯赢赶到时,只见信陵君满面红光,一脸的开心笑容,正拉着一个身长八尺,极为俊朗的男子在说话。
这男子就是有“最后纵横家”之称的鲁仲连,齐国人氏,人送外号“千里驹”。鲁仲连习纵横之学,凭一张利口游说天下,成为一时名家,与信陵君、平原君和春申君的交情极好。
“魏兄,饮宴之事稍缓,我此来有大事与兄商议。”鲁仲连声音清越,好象磁石一般,自有一种吸引力。
“好!请进,请进!”信陵君执着鲁仲连的手,两人相偕进入书房,信陵君扶着鲁仲连坐下,挪过矮几,坐到鲁仲连对面,笑着问道:“千里驹此来,何以教我?”
“魏兄,我所言之事极为危险,不知魏兄可有胆做?”鲁仲连脸一肃,沉声道。
“呵呵!”信陵君笑得很欢畅,道:“千里驹但说无妨,无忌自当尽力而为。”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鲁仲连重重点头,满脸笑容,道:“魏兄,你何不入邯郸?”
“邯郸?”魏无忌惊呼一声,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千里驹,休得妄言。”侯赢沉声轻斥一句,道:“长平大败,虎狼秦国正要灭赵,邯郸是天下间最为危险之地,公子岂得轻易犯险。”
长平大战后,白起在野王休整,磨刀霍霍,正准备灭赵,此时进入邯郸,那不是找死么?天下间,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鲁仲连却要信陵君入邯郸,肯定是脑子被门夹了。
“可有说法?”信陵君对鲁仲连极为信任,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如此说必有见地。
“邯郸是危地,于魏兄来说却是福地。”鲁仲连沉声解释,道:“若魏兄此时入邯郸,必然得天下赞扬,美名一时无两,此岂非美事?”
“嗯!”信陵君眼中精光闪烁,他养门客数千为他吹嘘,博取美名,不就是为了美名么?若此时进入邯郸,所得的美名,远远胜过他的数千门客为他吹嘘,他必然会为天下所重。
“魏兄所虑者,不过是秦国之兵也。”鲁仲连一口道破信陵君的忧虑,剖析道:“魏兄是天下名士,为天下所美,秦人敢为难魏兄么?”
信陵君“贤名”在外,若是秦国为难他,就会被天下人指责,这话很有说服力。
“再者,若秦人为难魏兄,就是在与魏国为敌,若兄登高一呼,必是天下响应,合纵可成,又何惧秦人?”鲁仲连的话很有见地,是信陵君想所未想。
信陵君眼中精光暴射,心思大动,如此美事当前,他当然不会错过了。
“若赵亡,兄有美名;若赵存,皆兄之力,兄挟赵之重以图大事,还能不成?”鲁仲连的话更加有诱惑力,无论结果如何,信陵都有不小的好处。
信陵君一直想举事,却没什么强援,若能得到赵国的全力支持,登上魏王宝座就十拿九稳了,信陵君呼吸急促,满面红光。
“如何入赵?”信陵君明断之人,已经决定入邯郸了,只是他自己去太没身份了,太掉价了。
“如此如此!”鲁仲连在信陵君耳边一通嘀咕。
“好!采!”信陵君轻轻击掌,大声喝采,笑道:“千里驹果是千里驹!”
第二十八章 秦王之路
第二十八章秦王之路
邯郸,胡风酒肆,吕不韦下榻处。
吕不韦跪坐在矮几上,面前短案上摆满了美食,香喷喷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
一个绿衣使女如同花中蝴蝶般飘来,为他斟上美酒,酒浆清澈如同琥珀,一瞧便知这是上等珍品。
另一个绿衣使女如玉般的纤指在吕不韦肩上揉捏,指法灵活,极为熟练,吕不韦发出舒畅的呻吟。
“主人。”就在这时,西门老爹快步进来。
“有事?”吕不韦抬起头来。
西门老爹扫了两个绿衣使女一眼。
“你们都下去。”吕不韦一挥手,两个使女告罪,盈盈一福,翩翩飞走。
“是秦异人的事。”西门老爹禀报道。
“哦!”吕不韦精神大振,笑容上脸,叠了一层又一层,一脸的畅快劲头,道:“他可是派人前来传话了?他这是屈服。哼,上次,我去见他,他让我在寒风中好一通等,我就还给他,让他等着,冻得他快死了再说。”
对于上次的遭遇,吕不韦是怀恨在心。他本以为,以他吕氏商社的名头,秦异人一定会受宠若惊,却是没有想到,秦异人竟然让他喝了一个时辰的西北风,一想起这事,他就恨得牙根发痒。
“不是……”西门老爹的回答让吕不韦大为意外。
“那是何事?”吕不韦有些想不明白了。
“禀先生,秦异人讨回了财货,赵国不再囚禁他了。”西门老爹的脸色有些不快,埋怨一句赵孝成王:“这赵王真无能。”
“不可能!不可能的事!”吕不韦猛摇其头,一脸的不屑,道:“秦异人他凭什么讨回财货?他凭什么让赵王不再囚禁他?莫要说他这个穷得身无分文的弃子,就是我,吕氏商社,要做到这点,也要花费万金打通各个关节。”
若秦异人低头,吕不韦当然要为他解决生存问题,当然要为解除软禁而努力。吕不韦细算过了,即使以他的能量,要做到这点,没有万金之数来买通赵国上下,是不可能做到的。
要他相信秦异人这个身无文,毫无地位的秦国弃子做到这点,真的很难,不比登天容易多少。
“是真的!”西门老爹肯定一句,择要把打听到的经过说了。
“这……”尽管吕不韦是枭雄之才,也是震惊无已,当场石化。
他扪心自问,就是他与秦异人换个位置,他也做不到啊。
“先生,依秦异人所言所行,非易与之辈,以老奴看,这事还是算了。”西门老爹对秦异人的精明有些忌惮,打退堂鼓了。
“不!绝不!”吕不韦断然拒绝,眼中精光暴射,冷笑道:“我就不信,区区秦异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他越是如此,我获利越多!”话语中充满强大的自信。
“可是……”西门老爹还打算劝解几句。
吕不韦一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道:“我吕不韦在短短二十余年间,把不足百金的吕氏商社打造成仅次于天下五大商家的大商家,靠的就是‘奇货可居’四字。秦异人这个奇货,天下少有,千古少有,若是错过了,我吕不韦会遗憾终生。”
“奇货可居”是吕不韦发家的秘诀,每当他发现奇货,就会不择手段的弄到手,然后再以高价卖出去。
象秦异人这样的奇货,数千年中国历史上只有一个,依他的脾性,绝对不会错过。
“那怎么办?”西门老爹知道吕不韦主意一定,坚若磐石,无法再让他改变。
“据我所知,在被囚禁期间,秦异人曾经借过好多债,以此来打点。我粗略算了下,共有千多金。你这就去给他的债主们说:秦异人有金了。”吕不韦眼珠一转,立时计上心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怎么看怎么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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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西北,有一片广阔的胡杨林。
金色的枯叶挂满枝头,千树万树,极为壮阔,尉为奇观。
这里本是邯郸一景,是士子聚集论战之地,只是因为秦军即将打来,少有人行。若是在寻常时日,热闹非凡,远远就能听见士子三五成群的论战声。
今日,迎了六个人,这六人正是秦异人一行。
秦异人头戴洁净的玉冠,身着崭新的镶金锦袍,腰佩金镶玉玉饰,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清新之气,一瞧之下,跟娶亲的大姑爷似的,早已非昔日那个衣着破烂,衣不蔽体的秦异人了。
佛要金身,人要衣装,新衣在身,秦异人容光焕发,活脱变了一个人似的。若是再有上位者的气势的话,谁也不敢仰视了。
上位者气势那需要养,所谓“居移体,养移气”嘛,以秦异人眼下的处境,还没有养上位者气势的机会。
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五人也是着新衣,足蹬新靴,焕然一新。
秦国送来的财货中,就有不少衣袍,而且全是新的,秦异人讨回来后,自然是要换上的。不仅他要换上,就是孟昭他们也不例外。
换了新衣后,人人大变样。
尤其是茉儿变化更大,清新亮丽,让秦异人看得眼直,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如此漂亮。就是太瘦,跟柴禾似的,假以时日,让她恢复过来,必然是个大美人。
“公子,就是这里,就是这里!”茉儿心情极为畅快,好象穿花蝴蝶般,飘来飘去,传来阵阵银铃似的欢笑声,指点着前面一块空地:“这里是公子最喜欢之地。公子在这里宴请士子,那是何等的风光。”
长平大战未爆发前,秦异人在邯郸过得极为滋润,作为第一大战国的王孙,赵国不仅不敢得罪,还要象神仙般供着,尽可能为他提供方便。
那时节,秦异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而秦异人豪爽,经常呼朋唤友,来胡杨林饮宴。饮到高兴处,秦异人更是弹奏秦筝,引得阵阵采声不绝,士子们大拍他的马屁。
想想那时节的快活时光,是天堂般的生活。
长平大战爆发,一切都变了,秦异人被软禁了,那些所谓的友人压根儿就不见影了,没有一个人前来看望过秦异人。
“可惜了公子的秦筝。”黑伯叹息一句。
秦异人的秦筝是特制的,上等佳品,为了活命,只得忍痛割爱,卖掉了。
“都去玩吧。”秦异人一挥手,仰起头来,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全身舒畅。
他们今天出来,就是为了享受自由时光。三年的软禁,一旦得到自由,最想做的不是大吃大喝一顿,而是享受自由,放飞身心。三载都在一座小院里,身心都被局限,谁能不向往自由呢?
“玩喽!”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发出一阵欢呼声,不住蹦来蹦去,就象喜鹊般叫个不住。
秦异人缅怀了一阵往昔时光,靠在一颗胡杨树上,盘算起来了:“我如今已经重获自由了,是该为回到秦国打算打算了。”
来到战国时代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了温饱而奋斗;其次就是为了自由而奋斗。通过努力,这两件事都解决了,是该为登上秦王之位考虑考虑了。
“我质赵是华阳夫人这个贱女人的阴谋,哼,我不会放过你的!”秦异人有前任的记忆,深知他质赵的前因后果:“我此时不铭一文,绝不能回秦国。我要想回到秦国,必须有足够的身份地位,不然一切都是枉谈。要想拥有不低的身份地位,一是成名,二是立功!”
第二十九章 逼债
第二十九章逼债
华阳夫人,出自楚国王室的旁支,是秦昭王之母宣太后的侄孙女,她嫁给秦国太子赢柱就是由宣太后作主,是以,她一来就窃居了正室之位,成了夫人。而秦异人生母夏姬,原本还很得宠,就是因为华阳夫人到来,只能屈居侍妾之位。
不过,华阳夫人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她没有生养,嫁给赢柱多年,却是没有一儿半女,这让她感到了危机。
而秦异人是赢柱所有儿子里最出众的一个,虽然这种天赋不是很多。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吕不韦才能买国成功。要知道,秦昭王一代雄杰,眼睛雪亮,若秦异人没有天赋,不能支撑起秦国江山,秦昭王会认可秦异人吗?
秦昭王对秦异人很不满意,可是,他的儿孙辈皆平庸,无一人可以接掌秦国江山,他只能从矮个里挑高个,从筷子里挑竹杆了,不得不认可秦异人。
华阳夫人为了固宠,为了自己的地位,她决心要除掉秦异人。正好秦昭王要谋韩国上党,为了不让赵国干预,横生枝节,要派人质赵,华阳夫人就借机把秦异人送到赵国了。
此时的秦异人不铭一文,不为人所重,若他冒然回到秦国,等待他的并不是秦王宝座,而是无情的秦法。
一是不奉王命回秦国,这是重罪。
二是华阳夫人不会放过他。
是以,秦异人想回到秦国,要想登上秦王之位,必须要提高身份地位。
提高身份地位的有一条捷径,那就是成名。
在战国时代,成名的途径不外两途,一是参与“抡材大典”,借论战而一举成名,成为天下名士。商鞅、张仪、苏秦、乐毅、范睢、孟子、荀子、公孙龙子……这些名动天下的人物,都是这么成名的。
一旦成名,身价倍增,所交非富即贵。象孟子,他没有尺寸之地,却能与诸侯分庭抗礼。
二是养门客,让门客为自己吹嘘,几千人来吹,就是傻子也吹成天才了。
战国四公子信陵君、平原君、孟尝君、春申君“贤名”在外,他们真的如同吹嘘的那样,是贤才吗?
他们不过是命好,生来富贵,有权有势,有钱有财,就可以养士自重了,用金钱砸出来的名声,并非他们有大才。
四公子之中,孟尝君、平原君和信陵君出身宗室子弟,天生贵胄;春申君不是宗室子弟,却是楚国世家大族黄氏的人,同样有权有势(楚国世家有多大的权势,在后面有关楚国的章节中会说明,一句话,不比王室差)。
“我需要钱,很多钱!”无论秦异人采取哪一种途径,都需要钱,很多钱,少说也要数万金方能成事。
若能立下大功,那就更美妙了。秦国重军功,若秦异人能立下军功的话,回到秦国,登上秦王之位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我要赚钱,赚很多钱!”秦异人意识到金钱的重要性。
“在赚钱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无比重要,得立即做:恢复与秦国的联系。”长平大战持续了三载,秦异人就被软禁了三载,与秦国早就音讯断绝,三年没有通消息,秦国说不定以为他已经死了。
恢复与通国的联系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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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院后,秦异人把孟昭五人召集在一起,道:“我们有钱了,是该换个住处了。黑伯,你去找个大些,风景好的宅院,我们买下来,搬过去。”
“哦哦!”孟昭他们发出一阵欢呼声,个个欢天喜地。
在这小院里被软禁了三载,谁还愿意住在这里?更别说,这里很偏僻,少有人行,一点也不热闹。离开这里,让他们打从心坎里欢喜。
“秦异人,还金!”然而,孟昭他们的欢呼声还没有落音,就听有人在门外大声叫嚷。
“谁呀?”这也太扫兴了吧?秦异人大是不满。
“讨债的!”
回答秦异人的是一片轰鸣声,来人不少啊。
“啊!”黑伯一声惊呼,脸色大变,脸上的喜悦之色荡然无存。
他深知这三载来,秦异人借了多少债,要是把这些债还了,他们能不能有剩余还在两说,刚刚升起的搬家喜悦刹那消失。
秦异人快步而出,孟昭他们紧跟着出来。
只见院里站满了人,个个一脸的愤色,一见秦异人的面,就指责起来:“秦异人,好啊。当日借金时,你说得多好多好,有了金就还。我们看在同为秦人的份上,这才借金给你,可是你倒好,明明讨回了财货,却是不吱一声。你是不是要赖账?”
“要不是可怜你是王孙的份上,谁会借金给你?明知道你有死无生,我们借金给你,冒了多大的风险?你不仅不图报,还想赖账,哼!有你这样无赖的王孙吗?”
指责声此起彼伏,跟雷鸣似的,他们个个气愤,生怕秦异人不还似的。
“我讨回财货还不到一天,他们怎生就知道了呢?”秦异人大是纳闷,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点。
“你们是怎生知道的?”秦异人眼中光芒闪烁,大声问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能讨回财货,我们就不能知道?”立时有债主大声回敬,言来极为不满。
“对!”附和声响成一片。
明显不对劲,秦异人眉头一掀,道:“谁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晓的,我就还谁的金。”
“是吕氏商社告知我们的。”一个商人大声回答。
“吕不韦!”秦异人咬牙切齿,怒吼一声:“我饶你不得!”
“秦异人,你还敢行凶?要不是吕大掌柜的派人告诉我们,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你要对付吕大掌柜,得先问问我们。”债主们一片怒斥声响起。
吕不韦这招釜底抽薪很恶毒,是要逼秦异人屈服。你不是讨回了财货吗?我让债主讨走,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间?没了财货,你还不向我吕不韦低头,屈服?
这就是吕不韦的恶毒用意,秦异人异常愤怒。
西门老爹前去通知这些债主时,自然要大说一通秦异人的不是,要让这些债主气愤,非要讨到债不可。他们先入为主,认为秦异人要赖账,而吕不韦是好人,不得不维护吕不韦。
“你要是不还钱,我们就不走了!”债主们异口同声的道,一脸的坚决。
“不就还钱么?还!”秦异人的回答大出他们意料。
第三十章 渭风商社
第三十章渭风商社
秦异人的话掷地有声,让人不敢有丝毫怀疑。这让一众债主大为诧异,个个瞪大了眼睛。
他们听信了西门老爹的说词,以为秦异人要赖账,这才气势汹汹的前来讨帐,言语间大是不敬,没把秦异人当作王孙。然而,事情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秦异人果断的还钱。
“真还?”债信还以为自己的耳朵有毛病。
“还!”秦异人只有一个字的回答,让人不敢再生疑虑。
在一众债主的目瞪口呆中,只见孟昭他们忙前忙后,把金银弄了出来,摆在院中,金灿灿一片,很是吸引眼球。
“看来是真还了!”真金白银就在面前,债主们不信也得信了。
“你的借据。”秦异人冲那个说出是吕氏商社捣鬼的债主一指,要他上前领金。
“我……”秦异人的大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个债主反而愣住了。
孟昭不由分说,把他拎了过来,黑伯接过借据,打量一通,没有错误,这才叫茉儿给他金。捧着沉甸甸的金饼,债主几疑是在做梦。
不仅他有做梦的感觉,就是一众债主谁个不是如此呢?他们原本以为秦异人会耍赖,他们要讨回欠债会大费周章,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如此顺利。
“吕氏商社说的是真的么?”有不少债主开始怀疑吕氏商社的动机了。
在黑伯的主持下,还债之事异常快捷,每对照一份借据,就还一份债,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让债主们更加诧异了。
很快的,债还完了,一众债主捧着沉甸甸的金饼,却是愣着不走。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心里直打鼓:“我们是不是误听人言了?王孙如此大气,哪有半点儿赖账的意思?”
“公子,我们多有得罪,实是不该。”有债主觉得心中有愧,冲秦异人赔罪了。
一有人行,立时有人仿效,一众债主立时请罪:“公子大气,不愧是王孙,都怨我们误听人言……”
秦异人挥挥手,阻止他们再说下去,冲他们深深一躬。
“公子!”秦异人毕竟是王孙,向他们鞠躬,这着实让债主们大是震憾,惊呼出声。
“我,秦异人谢谢你们!”在债主的震憾中,只听秦异人诚挚的道谢:“你们在我处于困境之际,借金给我,你们仗义,我秦异人打从心里感谢你们,秦异人无以为报,只能给你三鞠躬了。”
第一个躬下去,只听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是债主手里的金饼砸在地上。
第二个躬下去,债主们眼里泪光闪动,那是高高在上的王孙啊,哪是他们商贾所能比的,竟然向他们一再鞠躬致谢,他们哪能不激动的。
第三个躬下去,债主中有不少人竟然激动的呼唤:“公子!”
“公子,其实我们也不是急着要这金,若是公子手头不方便,缓些时日也成。”有债主决定不再讨债了。
“是呀,公子。我们老秦人仗义,公子如此看重我们,我们岂能不敬重公子?”立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公子,快答应吧。”黑伯在秦异人耳边提醒一句:“我们所剩不多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秦异人微微一笑,道:“多谢你们的好意,果然不愧是我们老秦人!我如今还算过得去,等我需要金时,再向各位借。”
语调平缓,不疾不徐,却是透着一股坚决。
黑伯无奈的暗叹一声,不再说话。
“公子大气,不愧是王孙!”债主们赞叹不已。
他们挟势而来,气势汹汹,没想到不仅顺利的讨回欠债不说,还得到秦异人的谅解,还有比这更让他们欢喜的吗?
望着离去的债主们,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眼里泪光闪动,激动难言,一个劲的暗赞秦异人:“公子真有气魄!有大度量!”
若是换个人的话,一定不会对债主们客气,一定会与他们争执,一定会指责。秦异人没有如此做,不忘债主们借金之恩,这不是大气魄,大度量是什么?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在困境,有死无生,他们能借金给我,这是莫大的恩德。有恩不谢,枉为人!”秦异的话很平淡,却是引得黑伯他们眼泪花花的。
这得多大的气度才能做到?
“还有多少金?”秦异人问道。
“公子,还有不到四十金。”黑伯忙回答。
“不到四十金?”秦异人很是惊讶,那么多的财货,他还没有捂热呢,就没有了。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孟昭他们大是失落。
刚刚升起希望,可以搬出这让人生厌的软禁之处,转眼间,希望又落空了,谁能不失落?
“这还是渭风商社没有来讨债呢。”黑伯的话很能打击人。
“渭风商社?”秦异人眉头一掀。
“是啊,我们欠渭风商社二百余金,若是……”黑伯迟疑了一下,后面的话再也没有说下去了。
若是渭风商社前来讨债的话,秦异人他们毛都不会剩一根,一夜被打回解放前。
“渭风商社是我们最大的债主,却是没前来讨债,这是为何呢?”秦异人眉头拧着,沉吟着道:“我记得,每次前去渭风商社借金,他们总是比其他的商社借得多,还很爽快。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公子,什么意思?”孟昭他们不解了,打量着秦异人问道。
“我们与秦国中断联系已经三载了,我们恢复与秦国联系这事,说不定就着落在渭风商社了。”秦异人的眉头散开。
“秦国如何了?”一听这话,孟昭五人眼泪差点流下来,个个激动难已。
古诗云“身在异乡倍思亲”,秦异人他们身在邯郸,九死一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念着秦国、故土、亲人。如今,终于要恢复与秦国的联系了,他们能不激动吗?
战国时代,商人除了经商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为本国打探消息。一旦敌国有风吹草动,商人就要把消息传回国去,当时称为“义商”。
有些商人更是了得,可以为本国退敌国之兵,比如“烛高智退秦兵”,更是一段佳话。
秦异人他们要恢复与秦国的联系,眼下只有靠秦国商社了。
“公子,要如何才能让渭风商社愿为我们联系呢?”孟昭他们思量着,却是没有好办法。
秦异人恢复与秦国的联系,这是大事,渭风商社未必愿意为之。
“借钱!”秦异人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却是让孟昭他们惊呼起来:“还要借?”已经欠了渭风商社两百多金了,还去借,有你这样的人吗?
第三十一章 毛笔
第三十一章毛笔
“这就是毛笔?”秦异人望着手中毛笔,大是诧异。
战国时代的毛笔与现代的毛笔截然不同,不过是一根竹管或者木管末端再绑上一些亳毛,狼亳有之,羊毫亦有之。
乍一瞧之下,跟扫帚似的。
手里这支毛笔,是秦异人要黑伯特的买的,是用上等狼毫制成。狼毫张开,毛茸茸的一团,哪象后世的毛笔那般束紧,再加上一根竹管,这让秦异人想到了某种私密部位。
“公子,你要这做什么?是不是要给秦王写信了?”孟昭心直嘴快,好奇的问道。
“这笔不好用,我要做枝更好用的笔。”秦异人的回答让他们好一通诧异。
“公子,你说笑吧?这笔已是最好用的了,哪还能有更好用的呢?”黑伯压根儿就不相信这是真的。
毛笔出现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渐有取代刻刀之势,那么多的人在为了改进毛笔而努力,谁也不可能做得更好,要黑伯他们相信真的很难。
要他们相信秦异人能说会道,把死人说活,再把活人说死,他们会相信,就不会信这事。
“瞧着!”秦异人却是信心十足,把绑在末端的狼毫扒了下来。
“公子,你还说做笔呢,这你是毁笔。”茉儿调侃一句。
孟昭他们重重点头,大是赞成这话,把狼毫扒下来,不就是毁笔么?
秦异人不去理他们,把狼毫重新捆成一束,扎得紧紧的。
“这做什么?”黑伯他们看得不明所以。
让他们更加惊讶的还在后头,只见秦异人拿起一把刻刀,在竹管末端一阵刻削,再打量一通。然后拿起捆扎好的狼毫,塞到竹管里。
“这……”黑伯他们的眼睛猛的瞪圆了。
秦异人的改进只有一处,毛笔一下子大变样,瞧这模样儿,似乎很不错呢。
“研墨!”秦异人一声令下。
“诺!”黑伯和茉儿轰然相应,手忙脚乱的研墨,准备见识见识这新奇的毛笔。
“这好用吗?”孟昭有些不确定。
很快的,墨研磨好了,秦异人提笔在手,饱醮浓墨,在竹简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秦字。感觉还不错,笔端韧性十足,富有弹性,一个秦字写得周正。
“没掉墨?”黑伯、茉儿、孟昭、马盖和范通五人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难以置信,打量着秦异人写就的“秦”字,只见周周正正。
众所周知,战国时代的毛笔之所以没有被普及,没有代替费力而又效率低下的刻刀,就在于很容易掉墨。可以想象一样,写着写着就是一大团墨汁掉下来,前功尽弃,谁还会用毛笔呢?
毛笔真正普及,是在蒙恬改进之后,克服了掉墨、漏墨的弊端去了。
一般来说,写一个字往往要掉好几次墨,而秦异人一个字写完了,也不见一点掉墨,谁能不惊?
“我试试!”黑伯好奇心大起,搓着双手,恨不得从秦异人抢过毛笔。
秦异人把毛笔递给黑伯,黑伯提笔在手,饱醮浓墨,写下一个“公”字,仍是不尽兴,再写了一个“子”字。两个字写完,没有漏一点墨,这足以让黑伯惊讶了。
“好用!好用!太好用了!”黑伯是赞不绝口,还想再写,茉儿也等不及了,一把夺过来,糊了黑伯一手的墨汁,黑伯笑骂一句:“你这妮子,如此性急,怎生嫁得出去?”
茉儿白了他一眼,不再理睬黑伯,提笔就写。
孟昭、马盖、范通他们也是急不可耐,你争我夺的争着体验。让人忍俊不禁的是,孟昭、马盖、范通他们哪里是在写字,他们运笔如用剑,是在“打”字。
“此笔在手,谁与争雄?”马盖更是套用了秦军军歌的歌词。
说得没错,自从蒙恬改进毛笔后,毛笔就成了我们祖先的主要书写工具,成了中华文明的象征。在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书写着中华文明。直到两千年后的现代,才为钢笔取代。
“没错!”众人齐声附和。
直到他们体验够了,秦异人这才另制一枝笔,再把狼毫固定好,不容易脱落。然后,在竹管上刻上一些花纹来装饰,与现代毛笔没差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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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风商社在邯郸城南,占地不小,有数十间房屋。虽是战乱时节,赵国国人逃国成风,渭风商社依然很忙碌,进进出的车辆很多。
秦异人带着孟昭,来到渭风商社。
“原来是公子!公子,您请进!”正在忙碌的执事一见秦异人的面,满脸含笑,把秦异人请了进去。
秦异人略为一怔,渭风商社是他的最大债主,却并没有慢怠过他。按照前任的记忆,每次前来借金时,渭风商社都是好言好语,从不说一句伤人的话,这着实难得了。
“上茶!上好茶!”执事招呼一声,毕恭毕敬的请秦异人坐下。
使女忙捧着香喷喷的茶盅前来,冲秦异人盈盈一福,放下茶盅,快速飘走,没有一丝儿失礼。
“渭风商社着实不错。”秦异人在心里暗赞一声。
“公子此来,有何贵干?”执事满脸笑容的问道。
“借钱。”秦异人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借……钱……”执事愣了一阵,拖长声音。
“可是不借?”孟昭眉头一掀,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商贾逐利,果是如此。
“……公子要借几多?”然而,让孟昭意外的是,执事竟然同意了。
秦异人也有点诧异,渭风商社是他最大的债主,按理说拒绝借金给他再正常不过了。做为最大债主,没有前来讨债,已经很不错了,哪有再借的道理。
“百金。”秦异人狮子大开口了。
百金之数不是个小数目,秦异人真敢要。
“十金。”执事还价了。
十金,对于只有不到四十金身份的秦异人来说,是不小的数目了,执事很大方。
秦异人心中暗暗诧异,却是不动声色,摇头道:“就百金。”
“二十金?”执事加码了。
“三十金?”秦异人没有反应,执事只得再加码了。
秦异人还是没有反应,执事沉吟一阵,道:“公子,实话说了吧,百金之数不是小数目,我作不了主。若公子一定要借,容我向管事禀报。请公子稍候。”执事告声罪,起身离去。
“如何?”秦异人目询着孟昭。
“仗义!”孟昭大拇指竖起。
第三十二章 玉夫人
第三十二章玉夫人
渭风商社作为秦异人的最大债主,有权讨债,有权不借,更有权把秦异人轰出去。渭风商社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同意借钱,还是一借就是三十金。
三十金,相当于后世的三百两纹银,不小的数目了,孟昭一句“仗义”是最好的称赞。
秦异人微微点头,对于此行的期待更大了。
脚步声响起,只见执事回转,冲秦异人笑道:“公子,此事我已禀报上去,我们……管事要见你,请公子随我来。”说话中略有犹豫。
“管事?”秦异人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
战国时代的管事相当于现代的主管,若他要见秦异人,应该随着执事前来才是,却邀请秦异人进去,这其中有隐情。
秦异人并没有犹豫,而是随着执事而去,孟昭在身后跟着。
穿堂过屋,过了三进房屋,秦异人更加惊讶了,为何如此神秘?
“公子,请进。”执事来到一间房前停了下来,侧身相请,却把孟昭拦了下来。
“孟昭,你在这等着。”秦异人倒不怕有人害他。若真有人要害他,他在人家地盘上,多一个孟昭也是无用。
孟昭应一声,站在门口。
秦异人一步跨进去,执事把门关上。秦异人眼一瞧,颇有些惊讶。
这是一间不小的房屋,却是给一道窗子隔成两半,帘前有短案矮几。
“公子,请坐。”一个清脆悦耳,如同明珠撞击玉盘般的动人女声响起。
秦异人听在耳里,好一通惊讶,这声音太好听了,太动听了,若是在现代社会去参加某款有关声音方面的选秀节目,一定会大红大紫。
“恕在下冒昧。”秦异人也不客气,坐到矮几上,道:“如何称呼?是叫姑娘,还是夫人?”
“你可以叫我玉夫人。”动听的女声响起,没有过多的客套,直奔主题,道:“公子已讨回财货,不再被囚禁,苦难已过,为何要借金如此之多?”
“哎!”秦异人一声长叹。
“公子为何叹息?”玉夫人颇为诧异。
“夫人有所不知,本公子被软禁三载,吃足了苦头,受尽了磨难,生不如死。”秦异人声音幽幽,蕴含无限委屈,道:“眼下虽是暂时解除了囚禁,讨回了财货。可是,秦赵已成生死之仇,焉知还会不会有刀兵之事?若刀兵再起,我之命还有几多时日?”
长平大战,秦赵已成死仇,不死不休,天知道两国何时再起刀兵?一旦刀兵再起,秦异人之命就是悬于人手,能活几日,谁也说不清。
“呃!”清脆而又富有磁石般吸引力的声音传来,玉夫人很是讶异:“这与借金何干?”
“既然要死,何不痛痛快快的去死!本公子决定了,在死之前,要吃好喝好玩好乐好,这需要用金。而本公子的财货有限,只得向夫人借金了。”秦异人眼里狡色闪动,一抹象狐狸般狡猾的笑容出现在嘴角:“本公子要置办广厦大宅,要买千娇百媚的女人,要穿金戴银,要前呼后拥……这都要金。”
秦异人说得怨气冲天,仿佛他有天大的怨气似的,任谁听了都会动悯惜之心。
“啪!”然而,帘后却传来拍案声,很是响亮,秦异人好一阵讶异,你要借就借,不借发屁的火。
“公子,你如此自暴自弃,枉为王孙。”玉夫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这一来,轮到秦异人惊讶了。
我自暴自弃,与你何干呢?你为何如此恨铁不成钢呢?我们无亲无故,好吧?
“非本公子自暴自弃,而是处此之情,不见天日,为秦国放弃,不如此又能如何呢?早晚要死,何不享乐够了再死。”秦异人眼中精光闪动,死盯着窗子。可惜的是,窗子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帘后情形。
“公子请听我一言,切不可放弃。强能转弱,弱亦能转强,此时的不顺,未必将来就不顺,公子断不可因一时不顺而自暴自弃。”玉夫人的声音变得平缓,勉励起来。
“夫人所言有理,可是,那又能如何呢?对于一个看不见希望,处于黑暗中的人来说,不自弃也得自弃。”秦异人嘴角浮现一抹笑容,眼睛瞪得更大了。
“公子是秦国王孙,可知自孝公以降,秦国历孝公、惠文王、武王以及秦王,共四代君主,人人九死一生,历经磨难。”玉夫人鼓励之意更浓,道:“若他们象公子这般,稍遇挫折就自暴自弃,岂有大秦今日之强?岂有山东六国惧怕的秦国?”
声调并不高,却是震耷发聩,让人警醒。
秦异人眼睛猛的瞪圆,神光暴射,比起九天之上的烈日还要眩目,还要炽烈,目光如刀似剑,欲要割裂帘子。
玉夫人说得没错,自从秦孝公开始,秦国共历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武王和现任秦昭王四王,这四个国君在登上王位前,人人历经磨难,九死一生。
秦孝公十二岁从军,征战沙场,多次负创,九死一生。更重要的是,他在位期间,是秦国最为困难的时期,大片国土被当时的霸主魏国夺去,就连函谷关都为魏国夺去了,秦国已经到了亡国的边缘,随时会被魏国灭掉。更要命的是,魏国上将军庞涓力主灭秦。
接掌这样的秦国,秦孝公的焦虑、磨难、面临的问题,不需要说了。
秦惠文王因为反对商鞅变法,整出了事情,商鞅把太子傅公子虔处以劓刑。就算这样,秦孝公也没有放过他,把他贬到民间,让他自生自灭了十几年。在这十几年间,秦惠文王踏遍秦国的山山水水,体验了民间疾苦,多次经历死亡威胁。
直到秦孝公晚年,再无子嗣,只得把他接回来,再次立为太子。正是因为他了解民间疾苦,亲眼从最低层看到秦国的巨大变化,他车裂了商鞅,却仍然奉行“商君之法”。
而且,他还做了一件秦孝公和商鞅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彻底铲除复辟势力。那些复辟势力以为他车裂了商鞅,一定会废商君之法,不顾一切的跳出来,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秦惠文王无情的屠刀。
秦武王在当太子时,被秦惠文王赶到军中去历练。
秦国的历练与山东六国大为不同,山东六国王子王孙去历练,不过是走走过程,大张旗鼓而来,前呼后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而秦国的历练是秘密进行,除了少数几人知道太子在军中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而且,不会有任何特殊照顾,士卒是怎么过的,你就得怎么过。就算战死沙场,主将也不会有罪。
秦武王参加了司马错进行的灭亡巴蜀的战争,因为他力大无穷,头前开路,与一众勇士在崇山峻岭间开凿出了一条“栈道”。这其中的苦难不需要说的。
现任秦王秦昭王与秦异人的遭遇相似,他也是人质出身。他在年少时被秦惠文王派去燕国为人质,适逢“子之之乱”,几次险死还生,没有吃没有穿,与鸟兽争食,掏鸟窝、扒鼠洞,饥一顿,饱一餐,历经磨难。
秦武王洛阳举鼎折胫,活活痛死,在临死前,把秦王之位传给他,他这才得以回到秦国。
“这女人不简单!极不简单!”秦异人迅速就做出了判断,一般的女人说不出这样极富见识的话。
第三十三章 清
若是一般人,谁会注意到秦国历代国君的出身呢?谁会勉励秦异人呢?
秦异人诧异之极,又对玉夫人肃然起敬,大声致谢道:“谢夫人教诲,异人谨记在心。”
“嗯。”玉夫人轻嗯一声,再勉励一句道:“世事无常,焉知没有没有变化,公子只要谨守本心便是。”
这女人太不简单了,句句非常人所能及,秦异人笑道:“本公子改主意了。”
“甚好!甚好!”玉夫人对这般变化大为满意,大声赞赏。
然而,她一句赞赏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秦异人道:“本公子决定了,不再借百金,要借万金。”
“呃!”帘后传来清晰的磨牙声,可以想象得到,玉夫人定然是满脸的惊讶。
哪有这样的人,竟然要借万金。万金是很大的数目,即使天下五大商家也不是说出手便出手的,秦异人太敢借了。
“你……”以玉夫人不凡的见识,此时也有些结舌了,不知从何说起。
“听夫人说话,本公子就知道夫人有见识,多金,有很多金。”秦异人脸一肃,一本正经的道:“以夫人的胆识,不会不借我万金之数。”
“格格!”帘后传来一阵如同银铃似的娇笑声,声音清脆悦耳,动听之极,富有磁性,如同明珠撞击玉盘。可以想象得到,玉夫人定是笑得花枝招展。
“你这人,真有趣。”玉夫人笑过之后,如是点评秦异人,轻笑不断,道:“即使我多金,那也是我的事儿,与你何干呢?”
这话极是在理,玉夫人多金,那是人家的事儿,关秦异人屁事?
“再说了,万金之数不是小数目,不是说出手便出手的。就算我要借给你,你拿甚相抵?”玉夫人的笑声不在,语气越来越严肃了。
万金之数对谁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般的数目了,即使以眼下赵国的府库也未必有这个数,若无抵押,玉夫人再大气,也不会轻易借出。
而秦异人眼下只有不到四十金的身价了,他有什么东西抵押?
“用这相抵,可成?”秦异人仿佛不知道抵押一事是天大的难题似的,把手中的锦盒从帘下递了进去。
一阵锦盒打开声传来,想必是玉夫人正在打开。
“呀!”玉夫人的惊呼声响起,颇为诧异。
“这是……毛笔?”玉夫人的声音充满震惊,颇有些恍然大悟的味道:“毛笔还可以这样做?”
秦异人制作的毛笔与战国时代使用的毛笔只有一处不同,那就是狼毫束紧固定在竹管中,而不是绑在竹管末端。
虽只有一处变化,带来的变化却是天翻地覆,其适用性大增,不再漏墨、不再掉墨。
“好用么?”如此毛笔,即使以玉夫人不凡的见识,也是大为震憾。
“夫人一试便知。”秦异人提醒一句,嘴角带着微笑。
“公子稍候片时。”玉夫人抛下一句话,再也没有动静,只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越去越远,想必是去试用毛笔了。
秦异人听在耳里,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心里转念头:“我今天定会满载而归了。”
秦异人此番前来渭风商社是有目的的,借钱只是幌子,重在检验渭风商社的为人,若是可以的话就长期合作,既可以从渭风商社这里得到实惠,还可以通过渭风商社与秦国恢复联系。一通试探,秦异人对渭风商社很满意,准备与渭风商社长期合作,这才把毛笔拿出来。
“唰!”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
秦异人定睛一瞧,在心里连呼“极品,极品”。
这是一个气质高贵,让人不敢逼视的女人,身材修长,身着深衣,上衣下裳,剪裁极为得体。发髻挽起,玉钗为饰,平添几许高贵气质。
一双眼睛清澈如水,转动之际透着勾魂摄魄之力,就算是柳下惠也会心神失守。
“如此极品女人,世间少见,就是在美女网上乱飞的现代社会也是罕见,若能抱上床,定会让人欲仙欲死。”秦异人不是下半身动物,见了这个女人,也是忍不住下半身萌动。
再瞧那双美腿,虽然下裳挡住了,不知美腿光景,却是修长突显,让人生出无限遐思。
“这双腿要是夹在腰上,一定妙不可言!妙不可言!”秦异人在心里直转歪念头。
唯一遗憾的是,这女人脸上蒙着纱巾,不知面容如何。不过,凭她这身段儿,想来也不会差。就算她的面容跟八戒一个模样儿,配上她这副天下少有的美妙身段儿,也是罕见的极品女人。
秦异人心里大动狼心,表面上却装作一副平淡样儿,眼神清澈,不见丝毫激动与狼光。
玉夫人看在眼里,大为诧异,微微颔首,大为赞许。这一微微颔首,动作虽轻,却是透着无限风情,大有把男人融化之势。
“公子,此笔好用,我愿用万金买下。”玉夫人轻启朱唇,清脆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让人升起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万金之数不是小数目了,玉夫人很是大方。
“谢夫人美意,不过,我不卖。”秦异人却是断然拒绝。
“哦。”玉夫人颇为诧异,清澈如水的眼眸停在秦异人身上,颇为不解:“公子可是嫌少?”
“不是金多金少的问题,而是我知道一个理,若要有蛋吃,就得留着下蛋的母鸡。”秦异人笑着摇头。
“好见识。”玉夫人赞赏一句,道:“公子早有定计,若我再说也是无用,就依公子。你三我七,如何?”
“成交!”渭风商社出工出料,还要卖出去,而秦异人只是出个思路,就能分到三成,这很高了,秦异人没理由再讨价还价了。
“夫人大气,异人佩服!”不经过任何讲价还价,直接三七开价,这需要很大的气魄,秦异人不得不服气。
“公子过奖,我们这就订个契约。”玉夫人行事干脆利索,绝不拖泥带水。
“正该如此!”秦异人也有这个意思,空口无凭,得留下凭证。
玉夫人叫人拿来竹简,用秦异人送来的毛笔在竹简上写好契约。
字迹阳刚大气,完全不似出自女人之手。一般来说,女人的字多娟秀之气,一瞧便知出自女人之手。若秦异人不是亲眼瞧见是玉夫人所写,定然误以为这是出自男儿之手。
“巾帼不让须眉!”字如其人,秦异人在心里暗赞一句。
玉夫人再取出钤印盖在上面。
“清!”玉夫人的钤印只有一个字,是籀文,按照前任的记忆,这是个“清”字。
“难道是……”秦异人想到一个大名鼎鼎的女人,不由得一阵讶异。
秦异人盖上钤印后,玉夫人拿过一把刻刀,把竹简从正中割成两半,她和秦异人一人一半。以后若是有争执,两半竹简合在一起,再由律法裁处。
“自苍颉造字以至于今,华夏无不是在苦书写之难,此笔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大卖不可阻挡,我先付公子千金。”玉夫人的大气再次得到展现:“公子欠渭风商社的金就当是送给公子的礼物。”
第三十四章 乐毅
第三十四章乐毅
“大气!大气!”两百余金不是个小数目,玉夫人说免就免了,这份气魄着实不小。
“公子此来,不光是毛笔一事吧?”玉夫人勾魂摄魄般的眼睛瞄着秦异人。
“玉夫人所言极是,异人此来,还有一事想请夫人帮忙。”秦异人此来除了卖毛笔,寻求与渭风商社合作外,还要请渭风商社从中帮忙,恢复与秦国的联系。
“公子但讲无妨,若我能做到,一定尽力。”玉夫人微微颔首,风情无限。
“夫人是知道的,本公子自从三载前被囚禁,至于今,未与秦国联系。如今,我不再被囚禁,想恢复与秦国联系,还请玉人出力一二。”秦异人点明。
玉夫人微微点头,弯月似的美眉一拧,让人顿生怜惜之心,微一沉吟,道:“恢复与秦国联系是大事,我本不该多言,不过……”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夫人有话请讲。”秦异人道。
“三载未与秦国联系,秦国还以为公子遭遇不测了,由此可见,公子在秦国并无份量。”玉夫人的话让人心寒,却是事实,若是秦异人有份量的话,秦国还会把他送来赵国当人质吗?人质就是送死呀。
“此时若公子恢复与秦国联系,若没有惊人之见,会更为秦弃。”玉夫人的话更加打击人了,却是更有见地。
三载没有恢复联系,若是秦异人在恢复联系之时有惊人之事的话,会增加他的份量,甚至让秦昭王刮目相看。若仅仅是为了恢复联系,说不定会被秦昭王当作活不下去了,派人前来乞金,更加瞧不起他。
“以夫人之见,该当如何?”这事,秦异人想过。正是顾虑到此点,才没有行动,要不然的话,今日已经把书信带来了。
“我本女儿身,不敢妄自猜测。”玉夫人做事很有分寸,道:“观公子为人,三载囚禁不仅未消磨心志,反而更加坚韧,定有出奇之处。”
这话是在暗示秦异人,把“出奇”二字咬得特别重。
“谢夫人。”如何与秦国恢复联系这事,秦异人还没有想好,玉夫人的提醒非常及时。
玉夫人为秦异人说了一些秦国的事务,让秦异人对秦国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秦异人已经确定了方向:“这次恢复联系,我最好不说他事,只说国事。我应该要找到一条对秦国最为有利的谋划。即使眼下不能被采用,要在将来被证明是正确的,唯有如此,才能增加我的份量。”
辞别玉夫人后,秦异人带着孟昭,离了渭风商社。
“孟昭,你、马盖、范通的武器盔甲可以置办了。”秦异人此行收获不小,心情不错,决心重新武装孟昭三人。
“谢公子!”武器是军人的第二生命,孟昭他们看得比性命还要重,可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忍痛割爱,把武器盔甲卖了。三载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盼望重新置办,如今,终于盼到了,孟昭欢喜难言,屁眼儿透着喜悦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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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王宫,朝堂,赵孝成王正与群臣计事。
“屠夫白起正在野王休整,来春就会起兵进攻邯郸,如何保得邯郸不失,诸卿快快献上计来。”赵孝成王眉头拧得很紧,一脸的忧虑。
长平大败,赵国精锐尽失,整个赵国空虚,如同不设防,若白起打来,其后果不需要说的,必是惨败无疑。如何抵挡秦国大军,一直是困扰在赵孝成王心头的大事,却是苦思无策,不得不找群臣商议了。
一片寂静,群臣紧抿着嘴唇,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
秦国锐士骁勇善战,如狼似虎一般,谁个不怕,哪个不惧?不说眼下虚弱得不成样儿的赵国,就是全盛之时的赵国,也未必抵挡得住,谁能有办法呢?
“赵胜,你可有计?”赵孝成王更加心惊了,只得点名了。
“君……君上,臣以为,欲要抵挡虎狼秦国,必欲择一良将。”平原君万分不愿开这个口,处此之情,又不得不说了。
“兵谚云:欲兴兵,先择将。丞相言之有理。”赵孝成王微微颔首,问道:“你以为何人可担此任?”
“廉颇!”群臣在心里大吼,却是无一人敢说出来。
因为他深知赵孝成王对廉颇的忌惮有多重,再被秦异人当日在朝堂上一通中伤,赵孝成王更加不愿启用廉颇了。
“禀君上,臣以为乐毅可用。”平原君最怕的就是廉颇被重新启用,忙举荐乐毅。
群臣重重点头,大是赞成这话。
乐毅是当世名将,名动天下,论用兵才干不比廉颇差。再者,乐毅善于谋划,善于理政,更善于纵横之术,是难得的天才,是个全面型的人才,用他不比用廉颇差,甚至更好。
“乐毅是个不错的人选。”赵孝成王对乐毅非常满意,重重点头,又有些犹豫道:“乐毅大才,世间少有,此时请他出山,是不是太唐突了些?乐毅愿为大赵出力么?”
乐毅离开齐国后,并没有回燕国,而是来到赵国避难。乐毅名动天下,赵国当然不会不接收他,封他为客卿。客卿有名无实,实则架空。
自此以后,赵国很少问津,在长平惨败之后,赵国无人可用之际才想到乐毅,这的确是说不过去,由不得赵孝成王不顾虑重重。
“这无妨,可遣一人前往一探便知。”平原君最怕的就是廉颇被重新启用,那对他太不利了,忙出主意。
“何人可往?”赵孝成王扫视群臣。
群臣低垂着头颅,不声不响。
谁都知道,赵国局势难以收拾了,要请动乐毅很难很难,谁愿去丢脸呢?
“臣许历,愿往!”就在这时,只见一个白须白眉的武将出列,大声请命。
“许历!”赵孝成王好一通诧异。
许历是赵括一党,是赵括之父赵奢的心腹之人。在这群臣不愿往的情形下,许历愿往,要赵孝成王不惊讶都不成。
许历是个传奇人物,他曾经在赵括之父赵奢打败秦军一战中协助过赵奢,提醒赵奢应该先占住山头。赵奢采纳他的建议,先秦军一步占住了山头,为最终的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这大赵危亡之际,怎生是赵括这头蠢猪的人不计后果,为大赵出力呢?”赵孝成王有些纳闷了。此时的他,对赵括一党是深恨之。
“许历,你就走一趟吧。”然而,此时无人可派,赵孝成王不得不准。
第三十五章 出尔反尔
第三十五章出尔反尔
邯郸城东,有一座中等宅院,有二十余间房屋,房屋朴实,并无过多的雕刻装饰。
这里,就是乐毅的住处。自从来到赵国,乐毅被封为“望诸君”,赵国尊为上卿,就在邯郸住了下来。
当时的乐毅名动天下,被认为是唯一可与白起衡的名将,赵王必然要礼敬有加,以示赵国尊重人才,博取好名声。是以,赵王给乐毅的宅院很大很气派,乐毅拒绝,乐毅认为赵国能收留他,就是最好的礼敬,这才选择了这所不大的宅院。
邯郸布局“北王城,南工商,东吏士,西农牧”,城东是官员名士居住之地,乐毅这样的名臣,自然是要住在城东。
院中有一座小亭子,坐落在草林间,平添几许雅趣。
一个身长八尺,身胚宽大的老者坐在亭间品茶,投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股清雅之气。一身的上位者气势,不须刻意而为,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给人一种如山如岳之感。
面对他,就象面对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似的。
他,就是名动天下的名臣,乐毅。
“见过望诸君。”许历在乐毅之子乐间的带领下,快步来到亭间,冲乐毅恭敬见礼。
“原来是国尉,快请,快请!”乐毅站起,气势如山,满脸笑容,把许历请入座中,亲手为许历斟茶。
声音洪亮,如同洪钟大吕在轰鸣,却不刺耳,富有磁性,让人一听就生出好感。
“望诸君真是好兴致!”许历把亭周一打量,大是艳慕,道:“品茶、赏景,清闲自在,舒适如意,真是羡煞人呀。”
“乐毅也就剩下这点用处了。”乐毅自嘲一笑。
象乐毅这样的人,虽然功成名就,名动天下,却是不甘寂寞之人。尤其是在战国大争之世,正是英雄豪杰大展身手之际,如此所为,无异于折煞人。
然而,赵国表面敬重他,实则暗中防他,毫无用他之意,着实让人心凉。
“望诸君壮心未已,甚好!甚好!”许历是个直性子,也不转弯抹角,直道来意:“许历奉君上旨意,前来请望诸君出山。”
乐毅平静的眼中精光一闪,如同天剑凌空,威势骇人。
“世间公认,天下名将唯有两人,一为白起,一为望诸君。”许历大下说词,道:“白起东征西讨,节节胜利,功盖当世。长平一战,更是开华夏数千年未有之先河,一朝而尽灭大赵五十万精锐。望诸君听闻此消息,可否意动?”
白起当世名将,后世尊为战神,当世公认,唯有乐毅能与之抗。乐毅年纪虽大了,壮心未已,乍闻此言,目中精光暴射,如同九天之上的烈日。
“君上有言,愿请望诸君重新披挂上阵,坚守邯郸。”许历看在眼里,大是欢喜。
“谢赵王美意,乐毅敢不尽力!”秦国攻打邯郸,必是上将军白起领军,与白起交手,乐毅最大心愿,无论成败皆足喜了。
“可是,眼下这情形,邯郸是危若累卵。”许历大是担忧。
“国尉无须担忧,邯郸看似危急,实则稳若磐石。”乐毅是语出惊人。
“此话怎讲?”众所周知,赵国精锐尽失,邯郸危在旦夕,国人纷纷逃国,而乐毅的看法正好相反,这让许历大为不解,猛的站起,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乐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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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中,朝堂之上,赵孝成王和群臣在等许历回转。
此时的赵孝成王是患得患失,很怕乐毅不愿意出山,那样的话,他就不得不启用他最不愿意见到,也最不愿再重用的人,廉颇了。
焦急之下,赵孝成王在殿里踱来踱去,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在群臣耳际轰鸣。
群臣也担心乐毅不许,他们的内心更倾向于乐毅,而不是廉颇。因为乐毅是个全面型的大才,最适合眼下这种情形。
“噔噔!”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只见许历小跑着进来,满面红光,一脸的喜色,仿佛打了个大胜仗似的。
“乐毅应允了?”赵孝成王快赶几步,迎将上去,大声问道。
“君上,还不止这些呢,乐毅说邯郸稳若磐石。”许历兴奋的大吼一声,如同炸雷。
如此喧哗是为不敬,赵孝成王却无治罪的念头,疑惑的问道:“此话怎讲?快快道来。”
乐毅的话,谁敢忽视?由不得赵孝成王急切。
不仅他如此,就是群臣,哪一个不是如此?个个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准备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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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鲁仲连赶到,冲守卫的红衣剑士道:“我要见平原君。”
“你谁呀?平原君是大赵的丞相,是你想见就见的吗?”红衣剑士以打量白痴的目光斜了他一眼。
“在下鲁仲连,有万分紧急之事要见平原君。”鲁仲连只得亮明身份了。
“啊!”红衣剑士惊呼一声,打量着鲁仲连,道:“你就是千里驹?”
鲁仲连号称“最后的纵横家”,一身纵横之术天下少有,名动天下,可与诸侯分庭抗礼,红衣剑士也是听闻过他的大名,忙致歉:“多有得罪。请稍候片时,这就通禀。”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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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妙!”
朝堂上,赵国君臣满面红光,大声赞叹,颂扬声如同雷鸣般,震人耳膜:“望诸君不愧是大才,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名将,见识如此高明!”
乐毅的见解主要有两点:一是长平大战后,秦国虽是取得胜利,却是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白起没有立即发兵邯郸,而是在野王休整,就是最好的说明。即使秦军进攻邯郸,秦军也不是全军而来,不过是半军,白起虽是善战,亦是无能为力。
二是此战之要并非要打败秦军,而是在于一个拖字,要拖时间。只要拖下去,齐、燕、魏、楚、韩五国就会意识到唇亡齿寒,必然出兵相助。因为战国百年,七大战国还没有一个被灭,若是赵国有覆亡的危险,另外五大战国一定会震恐,就会合纵。
有此两点,邯郸看似危急,实则稳若磐石。
赵国君臣忧心秦军打来,日日焦虑,无法化解。乐毅三言两语既剖析了眼前情势,更为赵国找到对策,要他们不欢喜都不成。
平原君也是欢喜,若乐毅为将,廉颇就没戏了,他的相位稳若泰山,大声道:“此战非望诸君不可!”
“臣等附议,请君上下旨,拜望诸君为将。”群臣大声附和。
“好!”赵孝成王大喜过望,满口应承。
就在这时,红衣剑士快步而来,在平原君耳畔轻语。
“什么?千里驹?”平原君顾不得其他,小跑着冲了出去。
“千里驹,你可想煞赵胜了。”平原君满面喜色,亲热得紧,执着鲁仲连的手,笑道:“走,去痛饮千杯!不醉不散!”
“赵兄,此时非饮酒之时。鲁仲连此来有万分火急之事。”鲁仲连忙道明来急,道:“你们可是在议拜将之事?”
“正是。”平原君承认:“君上就要下旨,命乐毅为将了。”
“不可,万万不可!”鲁仲连忙阻止。
“千里驹,放眼大赵,还有谁比乐毅更合适的呢?”平原君就奇了,找遍整个赵国,也找不出比乐毅更合适的人选了。
“是这样的。”鲁仲连在平原君耳际轻语一阵。
平原君的脸色连连变化,最后苍白如纸,暗自庆幸道:“幸得千里驹来得及时,不然的话,赵国危矣。我这就去见君上,阻止拜乐毅为将。”
第三十六章 盗贼上门
第三十六章盗贼上门
平原君突然冲出去,惊动了赵孝成王君臣,倒也没有怪罪。平原君一向是个马屁精,凡事看赵孝成王的脸色行事,今日如此举动,必有大事,是以,他们耐心等着。
只是,一等不见平原君回转,二等不见人影,赵孝成王决定不再等他了,道:“寡人意已决,拜乐毅为上将……”
还有一个“军”字没有说出来,群臣已经知道结果了,这是要拜乐毅为上将军。
战国时代,除了楚国另有一套军政体制外,其余六国军政体制大同小异,第一国君,第二丞相,第三上将军。上将军是很高很重要的职位了,是军中头号人物,以如此高位授予乐毅,方才显得赵国重视,也才匹配乐毅的名将身份。
群臣没有异议,反而觉得正该如此。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陡起,只听平原君的声音远远传来:“君上,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呀。”
“你……”赵孝成王好一阵诧异,愣怔了好一阵,这才问道:“赵胜,何出此言?”
拜乐毅为将,是平原君举荐的,现在他又说不可,谁不糊涂?群臣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平原君身上,大是好奇。
“君上,万万不可拜乐毅为将,万万不可呀。”平原君急切万分,风一般冲过来,喘着粗气,双手直摇。
“丞相,乐毅是你举荐的,这才多大一会儿,你就反对了,有这样的理吗?”许历直性子一个,大声质问。
“是呀!”赵孝成王和群臣重重点头,大声附和。
“君上,臣这是为大赵着想呀。”平原君脸不红心不跳,分辩,道:“若是拜乐毅为将,大赵休矣!”
这话就够重了,赵国君臣好一阵诧异,人人惊奇。乐毅是天下名将,拜他为将,是众望所归,到了平原君嘴里,竟然会让赵国完蛋,谁会信?
“那你说,乐毅不能为将,谁堪为将?”许将的直脾气发作了,吼得山响。
“是呀!”赵国君臣齐声附和,这话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信陵君!”平原君大声回答,得意的一昂头颅,挺起胸膛,为信陵君大唱赞歌,道:“信陵君贤名满天下,深通兵道,天下少有,若他为将,邯郸稳若磐石,大赵无忧矣!”
凡正乐毅已经断言,邯郸无事,他底气也足了,大吹特吹,吹得口沫乱溅。
“信陵君?”赵孝成王和群臣愣住了,谁也想不到,平原君竟然举荐了信陵君。
“你是信陵君的姐夫,你举荐信陵君,也不怕天下人笑话你,私自结党。”许历真的是火大了,大声吼道。
这话说到平原君的痛处了,他是信陵君的姐夫,信陵君入赵,对他的好处最大,他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了,他这才听信鲁仲连的说词,阻止赵王拜乐毅为将,转而举荐信陵君。
“休得胡言!”平原君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脸都不红,大声喝斥道:“我这是为大赵着想,举贤不避亲。”
“滑天下之大稽!”许历冷笑,反问一句:“你说信陵君深通兵道,他可上过战场?他可知排兵布阵之法?莫要为读了几部兵书,就能成为名将。深通兵道,谁比得过赵括?还不是兵败身死。”
在当时,若是要找出一个比赵括更“精通”兵法的人,还真找不出。他对兵法的见解,远非常人所能及,就是他的父亲,一代名将赵奢也是说不过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兵败长平,损失赵国五十万精锐。
“嗯!”赵孝成王和群臣重重点头,大为赞成这话。
“乐毅身经百战,率六国之军,大破齐国,几齐国,如此名将,谁敢不敬重?如此名动天下的名将,还比不过区区信陵君?”许历沉声问道。
信陵君虽然“贤名”在外,被人吹得花儿一般,说他深通兵道,然而,他还没上过战场,天知道他是不是赵括那样只会纸上谈兵的人?
反观乐毅,那是百战余生,为实战检验过的名将,谁敢置疑?
“许历说得有理,赵胜,你就莫要再言了。”赵孝成王觉得许历所言很在理,他已经相信过一个所谓的“深通兵道”之人,不敢再相信一次了。
“臣等附议。”群臣大是赞成许历的剖析。
“君上,可否容臣说几句话?”平原君一脸的诡秘笑容,不慌不忙,底气十足,道:“请问君上:乐毅本魏人,先是仕于赵,再大用于燕,他若为将,为赵乎?为燕乎?”
乐毅本魏国名臣乐羊之孙,在魏国不得重用,听说赵武灵王招揽天下贤士,前来赵国投奔赵武灵王,仍未被重用。适逢燕昭王筑黄金台,招揽天下贤士,弃赵入燕,遂被大用,名显当世,成一时之重。
防备乐毅,一直是赵王的心意所在,立时无言。
“乐毅为燕将灭齐,却包藏私心,行化齐之策,欲据齐自重,给了田单复国良机。如此自私自利之人,能公心为赵乎?”平原君的话越来越毒了。
乐毅行“化齐之策”自有其深远的用意,却世人多不知,以此中伤乐毅,这是乐毅一生中最大的争议所在。
“嗯!”赵孝成王微微颔首。
“齐人恨乐毅,若乐毅为赵将,齐国必不来相助。”平原君从利害上说事了。
乐毅差点把齐国给灭了,齐国恨不得把乐毅碎尸万断,绝不会助他。
“有理!”赵孝成王大声赞赏。
“信陵君礼贤下士,名动天下,若他到邯郸,可稳定人心,国人不再逃国,这正是眼下最为紧要之事。”平原君眼中狡色闪烁,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了。
赵人破胆,国人逃国成风,邯郸十室九空,若此事不解决,赵国急矣。
“好!”赵孝王大声叫好了。
“信陵君入赵,可得魏国之力,魏国援军必至!”平原君最抛出一个香喷喷的诱饵。
信陵君在魏国的影响不小,若他入赵,为赵将的话,必然会想方设法把魏国拉过来,这对于孤立无援的赵国来说,是无上福音。
“好!采!”朝堂上一阵惊天的喝采声响起,赵国君臣达成一致了。
“寡人意决,邀请信陵君。”赵孝成王当机立断。
“乐毅怎生办?”许历郁闷不已,却是说不过平原君,只得为乐毅叫屈了。
“随便送点儿礼物,随便派个人去就成。”赵孝成王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随便送点儿礼,随便派个人,有你这么“随便”的君王吗?怪不得你随便找了个后生,随随便便换下了廉颇,来了一场“随随便便”的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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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风酒肆,吕不韦下榻处。
“秦异人竟然从渭风商社弄到千金了?”吕不韦听了西门老爹的禀报,眉头一拧,如同利剑般,颇为惊讶。
“主人,老奴这就派人去把渭风商社捣了。”以吕氏商社的势力,要把小小的渭风商社捣毁了,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不。”吕不韦挥手阻止,道:“不必节外生枝。区区之事,又何劳心费力呢。派个护卫过去,把秦异人的金盗走便是。”
“防天防地,难防贼,妙!”西门老爹大声赞颂。
第三十七章 士侠
第三十七章士侠
小院里,灯火通明,一条黑影无声无息的潜入。
“呵呵!”孟昭顶盔贯甲,腰悬铁剑,欢喜不已,发出阵阵畅笑声。
时隔三年,他终于再度拥有了武器盔甲,要他不欢喜都不成。
马盖、范通二人也欢喜得合不拢嘴了,拍着身上明亮的盔甲,抚着腰间的铁剑,屁眼儿都在欢笑。
自从为了生存把武器盔甲卖掉后,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盼望重新武装起来,如今,梦想成真,谁能不欢喜呢?
黑伯和茉儿也是欢喜,合不拢嘴。
看着显摆来显摆去的孟昭三人,秦异人心头一阵轻松,他们三人是秦军锐士,把他们重新武装起来,对秦异人的实力提升有着莫大的好处。
“哎,我的金啊!”猛然间,秦异人嘴角一抽搐,大是肉疼。
装备孟昭三人,花了秦异人整整五十金,那是黄金,不是银两,太贵了,谁能不肉疼呢?
战国时代,以青铜器为主,铁器很稀少,异常珍贵,说与金贵有些言过其实,与白银等价却是十足十的实话。
秦异人要武装孟昭三人,当然要武装到牙齿,要用最好的装备,这就必须要用铁兵了,里里外外,共用去五十金。
“还缺战马呢。一匹上等好马,花费不少,这又要好大一笔金。”秦异人转着念头,开始为钱不够花头疼了。
上等好马,千金难求,要武装孟昭三人,光这马匹就要好大一匹钱,只会比装备更贵。
“嗯!”突然之间,孟昭眉头一立,如刀似剑般,冲马盖和范通一打手势,三人拔剑出鞘,快步而去。
“他们……”茉儿和黑伯讶异不已,好端端的显摆,突然摆出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儿,唱的哪出?
“禁声!”秦异人心知有异,小声提醒二人莫要声张。
“好你个宵小之辈,竟敢入室行窃。”突然间,只听孟昭雷鸣般的吼声响起。
“有贼?”秦异人心头一跳,他好不容易才弄了一千金回来,还没捂热乎,就被贼惦记上了,这还要不要人活?
“砰砰!”一阵捶暴猪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
“得手了。”秦异人知道孟昭他们成功了。
果然,脚步声响起,只见孟昭象拎死狗一样,拎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朝地上一扔,向秦异人禀报,道:“公子,这贼子欲要窃金,被我们生擒了。”
“武装他们果是没错,这就显出效用了。”秦异人打量一眼孟昭三人,不再肉疼金了。
这人浑身是伤,显是被孟昭他们好一通胖揍,都不成人形了,眼里全是惊恐之色。
“谁派你来的?”秦异人上前一步,眼睛如同利剑般,死盯着此人,大声喝道。
“没……没人,是我自个儿来的。”此人嘴硬一句。
“你骗鬼吧?我才弄回千金,还没捂热乎,你就来了,凭你小小蟊贼,还没这么灵通的消息。定是有人派你来的。”秦异人一口道破玄机,道:“你背后之人必是大有来头,不然不会消息如此灵通。”
此人好一阵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秦异人分析如此犀利。
“你不说也可以,孟昭他们正要找个人练练手呢。孟昭,交给你们了,好好练练他。”秦异人拍拍手,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之事。
“公子放心,包准练得他娘都认不得他!”孟昭深明秦异人的用意,大声应道。
“三载未练武了,是得好好练练。”马盖和范通一脸的凶狠样儿,开始捋袖子了。
“我说,我说。”此人已经被三人狠练了一通,若是再被练一通,那还能叫人吗?
此人生怕被再练一通,只得老老实实的招供。
“吕不韦!老子和你没完!”竟然又是吕不韦算计秦异人,秦异人怒了,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吼得山响。
“公子,我们这就去把这奸商收拾了。”孟昭他们大是不愤,气愤难言。
“不!”秦异人摇手,沉吟着道:“吕不韦的势力不小,我们明着上门,不仅讨不了好,还会吃大亏。”
“那怎么办?”吕氏商社财雄势大,不是眼下秦异人所能对付的,孟昭三人很不甘心。
“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他不回去,吕不韦一定还会派人前来,你们要做好抓人的准备。”秦异人沉吟一阵。
“来吧!来吧!我们大秦锐士正愁没头颅可砍呢。”孟昭三人就象猫儿闻到腥味儿似的,兴奋难言。
秦人“闻战则喜”,把打仗当作吃肉喝酒般快活,一听还要动手,他们屁股都是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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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风酒肆,吕不韦的住处。
吕不韦眉头拧得很紧,问道:“还没回来?”
“没。这人真是没用,枉费了主人的金。”花钱请一个护卫要不少金的,西门老爹为吕不韦叫屈了。
“秦异人非易与之辈,定是他施了诡计。”吕不韦沉吟道:“一般护卫没用,只有请荆云出手了。”
“士侠?”西门老爹的嘴巴张得老大,可以塞进一只鸡蛋了。
“没错。”吕不韦重重点头,道:“荆云是名动天下的士侠,自打跟随我之后,很少出手。这次之事,非他不可了。”
“我这就去跟他说。”西门老爹转身欲走。
“不,我亲自去说。”吕不韦脸上带着奸笑,很是阴险,道:“既然要请士侠出手,总不能只为区区千金吧,得让秦异人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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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孟昭他们等得有些心急了,问道:“真会有人来吗?”
“一定会的。”秦异人心中笃定。
他很清楚吕不韦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他,他是非要得手不可,若不此时断了秦异人的财路,就机会渺茫了,是以,吕不韦绝对会再度派人前来。
“那就好,我们就可以好好练练手了。”孟昭三人欢乎雀跃,恨不得吕不韦的人立时到来,好狠狠打一架。
秦异人紧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茉儿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眸,好奇的问道。
“我在想,若这次吕不韦派来的人多的话,倒没什么。若是他派的人少的话,麻烦会很大。”秦异人眉头拧得更紧了。
“公子,你这什么话?人多不麻烦,人少还麻烦了?”孟昭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他说得对!”突然之间,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房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如同铁塔一般,一身的骠悍气息,出现在门口。
眼睛特别明亮,如同九天之上的烈日般,盯着秦异人,微微颔首:“公子识见过人,非同寻常,值得我出手。”
装B要遭雷劈,不就一个凶人么?还摆什么清高?秦异人在心里大骂。
“阁下何人?”孟昭眼眸一凝,此人何时到来,他压根儿就没有发现,此人的身手非常高明,远在他们三人之上。
若是他们的实力全部恢复的话,还能一拼,眼下他们的实力远未恢复,遇到如此人物,后果难料。
“荆云!”此人淡淡的道,仿佛这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在为别人通名报姓一般。
“士侠!”孟昭、马盖、范通齐声惊呼,眼珠子差点砸在地上。
第三十八章 危局
第三十八章危局
若问战国时代什么最让人头疼?
很多人会想到秦国。虎狼秦国,以一敌六,越战越强,最后灭了六国,还有比这更让人头疼的么?
事实上,秦国着实让列国头疼,却不是最让列国头疼的。在战国时代,最让列国头疼的是侠客。
一提起侠客,我们就想到要离、专诸、聂政、盖聂、鲁句践这些著名的刺客,他们一诺千金,为应诺不惜杀身成仁,让无数后人赞叹。
然而,他们这些人在战国时代不过是侠客的细枝末流,压根儿就不入流。
战国时代真正的侠客不会为了复仇而杀人,更不会为了金钱而杀人,而是为国为民,正如后世一句名言“侠之大者,利国利民”所说。
这类人号称“士侠”,又称“政侠”。
士侠并不是单纯的武士,而是有着坚定政治信仰的思想家、名士,还要有高超的身手,二者缺一不可,光有高明的身手,没有灵活的头脑,成不了士侠;光有灵活的头脑,没有人所能及的高明身手,同样成不了士侠。
士侠不会参与私人复仇,不会因金钱而出卖自己的政治信仰,他们的宗旨是排难解纷,为列国化解纠纷,让列国和平共处,不再兴刀兵。
是以,士侠成为战国时代的一个风向标,凡为士侠惦记者,必是做了天怒人怨之事,会为天下所不耻。对于士侠,列国谁也不敢得罪,即使七大战国也不敢轻易得罪。
士侠居都会,游山野,排解政事纠纷,列国俯首,成一时之重。
士侠之所以如此盛行,和墨子有莫大的关系。墨子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他主张“兼爱非攻”,并且广招弟子,在传授他们思想的同时,也教授他们武艺。是以,墨家弟子既拥有坚定的政治信仰,同时又拥有高明的身手,凡墨家弟子所向,列国避让。
就连著名的强权人物商鞅都不敢撄其锋芒。商鞅在秦国开始变法之时,遭到墨家的非难,商鞅不敢正面对抗,只能采取迂回之策,化解纠纷,由此可见墨家团体的影响有多大了。
墨子死后,他的弟子相互间不服气,导致墨家分裂。随着时间的流逝,墨家的影响力越来越小,士侠失去了标杆,开始变质了,逐渐向黑社会转变,士侠虽然叫士侠,早已非墨子在世时的士侠了,他们会为了金钱杀人,会为了私仇杀人……只要有利可图,不惜杀人。
因而,墨子这位伟大的思想家,也就成了中国黑社会的鼻祖。
更可笑者,有为了成名而杀人,荆轲就是这类人最好的典范。荆轲士侠出身,他有着常人难及的政治眼光,他并非不知道秦国大势已成,统一已经势在必行,而他却要逆着潮流而上,刺杀秦始皇。就在于,他看到了,他可以一举成名。
若墨子在世的话,荆轲会被墨子除名,因为他堕落了,是士侠的侮辱,不配称“士侠”。
荆云就是有名的士侠,名动天下,列国避让,是以,孟昭、马盖、范通他们一听之名,莫不是大惊失色。
“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秦异人内心震撼不已,暗中叫苦。
士侠不是赵平这些蠢猪似的小人物,要头脑有头脑,要身手有身手,要对付这样的人物,即使秦异人狡猾似狐,也是感到刺手。
士侠是智者,要对付智者,哪有那么容易的。更别说,他们还有人所能及的高明身手,他们是文武兼备,要应付他们,谈何容易。
“嗯!”人的名,树的影,荆云一报名号,就把秦异人他们震得一愣一愣的,荆云对这结果非常满意,重重点头。
“敢问足下前来有何事?”秦异人转着念头寻思应对之策,嘴上问话,拖延时间。
“你是想拖时间吧?”荆云不愧是智者,一口道破秦异人的用意。
秦异人一怔,暗骂一句士侠果然难以对付,却是一裂嘴角,冷笑道:“这是本公子的住处,你未经本公子允准,擅自闯入,难道还不许我问你来意?有你这样霸道的士侠吗?”
“一张利口。”荆云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大步过来,仿佛他不是不速之客,而这是他的家似的,堂堂正正,理直气壮。
“我此来用意如何,全在公子决断。”荆云斜了秦异人一眼,象秦异人这种落魄王孙,他压根儿就没有放的眼里,正眼都不瞧一眼,道:“一是公子拒绝我的好意,我杀了你;二是你接受我的好意,我们从此成为知交好友。”
微微一笑,极为和煦,很有魅力,让人生出如同三九寒天沐浴在暖阳中的温暖之感。
“说说看。”秦异人要寻思应对之策,只得拖时间。
“你只要听从吕先生的安排便是。”荆云淡淡的道:“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要想好拒绝的后果。为士侠所杀者,会为人不耻,就是秦王也不会为你复仇。”
士侠虽然变质了,堕落成了刺客,然后,其名声仍在,若秦异人为荆云所杀,不仅没有人为他喊冤叫屈,还会落得身败名裂,被钉上耻辱架。
“好恶毒!”秦异人心中恼怒,不仅杀人,还要把人的名声弄臭,还有比这更恶毒的吗?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选择。”荆云的目光如同刀剑般,停留在秦异人身上。
这是动手的信号,士侠一出手,必是惊天动地,让人闻风丧胆,气氛极为压抑,如同大山压在胸口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秦异人知道,他面临着两世为人最为凶险的局面,一个处理不好,就会身败名裂,连叫屈都找不着地儿。
若是面对赵孝成王,秦异人完全可以利用赵国惧秦兵威这一心理大做文章,可他面临的是名动天下的士侠。士侠杀人,光明正大,被士侠所杀之人,一定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儿,该杀!
就算这消息传回秦国,秦王也不能冒天下之大韪为他复仇。
一句话,秦异人死了是白死,活该。
“休伤公子!”孟昭、马盖、范通三人明知不敌,仍是没有后退,而是扑将上来,挡在秦异人身前。
孟昭、马盖、范通三人虽然被重新武装起来,可是,他们的身体仍是没有恢复,瘦得跟竹杆似的,唯一的起色就是他们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反观荆云,壮得象头牛,不用打也知道结果了。
秦异人心里一阵温暖,孟昭他们忠心耿耿,这样的部下在哪里去找?
秦人重义,果是不假!
荆云斜了孟昭三人一眼,淡淡的道:“若你们处在巅峰,勉强可一战,能不能逼得我拔剑,很成问题。眼下嘛……”
一句话没说完,只听“砰砰砰”三声沉闷的着肉声响起,孟昭三人象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墙壁被砸出老大一个窟窿。
荆云出手,动如风,迅捷如电,气势不凡,一派宗师气象。孟昭三人与他相比,就是小巫与大巫的差别。
“这……”秦异人两世为人,头一遭见识如此高明的身手,只一眼花的功夫,孟昭三人就被重伤,这是何等高明的身手?秦异人被深深的震憾了。
“噗噗噗!”孟昭三人一张嘴,大口大口的吐血,被伤得不轻。可是,他们不管不顾,挣扎着爬起来,不要命似的朝荆云扑去。
“公子,快走!”黑伯把秦异人一推,站在秦异人身前,挺得笔直,如同苍松,没有丝毫惧色。
“公子,快走,快走!”茉儿急了,使命的推着秦异人,要他快走。
“你们拦住他。”秦异人脸色一凝,眼里掠过一抹狠色,没有丝毫犹豫,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朝里间跑去。(荆云是个极为重要的过渡人物,他的儿子非常有名,至于是谁,相信朋友们能猜到。)
第三十九章 功夫再好也怕板砖
第三十九章功夫再好也怕板砖
“如此胆小,也配做王孙。”荆轲脸上带着讥嘲之色,嘲笑秦异人一句。
“闭嘴!”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齐声喝斥,个个一脸的愤怒,仿佛荆云挖了他们祖坟似的。
秦人重义,孟昭、马盖、范通、黑伯和茉儿五人在秦异人那般困境之下,都没有丝毫背叛之心,可见他们的忠心了。更别说,这段时间,秦异人带给他们的变化他们亲身经历,正是秦异人带领他们吃饱穿暖,解除了软禁,让他们充满了希望。在他们心目中,秦异人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不容诋毁。
“有眼无珠,竟然为如此胆小之人鸣不平。”荆云的嘲笑之意更加浓了。
一迈步,荆云追入里间。孟昭他们前来拦阻,又哪里拦得住他,只见他袍袖飞舞,孟昭五人被扇飞,重重砸在地上。
“秦异人,看你往哪里逃?”荆云得意的嘲弄声从里间传来。
孟昭五人挣扎着要爬起来,前去保护秦异人,却是半天爬不起来,唯有焦急的份。听着从里间传来荆云得意的讥嘲声,暗叹一句完了。
“莫要杀我,莫要杀我,我们有事好商量,好商量。”秦异人惊惶的声音传来。
“真的完了!”孟昭五人暗叹一声,连他们寄予厚望的秦异人都如此惶急,还能有希望?
“啊!”然而,就在他们的念头刚刚转过之际,只听荆云撕心裂肺的惨叫:“虎狼秦人,你好卑鄙!竟敢暗算我!”
“士侠好了不起么?”秦异人讥嘲的声音响起,透着得意:“你就是再了得,也得着本公子的道儿!”
“发生何种变故?”果然不愧是异人公子,孟昭五人大是振奋,蓦的生出一股力气,一跃而起,旋风般冲了进去,把屋里情形瞧清了,无不是张大嘴巴,直接石化了。
只见荆云脸上白蒙蒙一片,双泪直流,脸孔扭曲,一脸的狰狞,适才的士侠高人形象荡然无存。
“公子是如何暗算他的?”孟昭五人心头升起老大的疑问。
“原来是如此。”这里间正好是灶间,孟昭他们发现煮饭用的青铜釜下的灰烬上正有几道爪子印,恍然大悟。
“秦异人,我要你死!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士侠高高在上,谁也不敢招惹,就是诸侯也不敢轻易得罪,更别说被人暗算这种丢人的事儿了,荆云是平生头一遭遇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决心要杀秦异人而后快。
“呛啷!”荆云拔剑出鞘,一道雪亮的剑光,直奔秦异人立身处刺去,如同惊雷闪电,威势骇人。
这是绝世剑术,一剑之出,劲风呼呼,就是瞎子也知道荆云剑术了得。
“休伤公子!”尽管荆云双目不能视物,但他身手高明,听风辨位,仍是把秦异人的方位把握得清清楚楚,一剑刺来,直奔秦异人胸口。若是被刺中,秦异人会立死当场。
以秦异人的身手,压根儿就躲不过,孟昭、马盖、范通忙扒出佩剑,对着荆云背后狠狠招呼。黑伯和茉儿更是不要命似的,和身扑上去。
荆云很不愿,却不得不暂时放过秦异人,手中剑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如同活了过来似的,把孟昭三人的剑抵住不说,还震得三人连连后退。黑伯和茉儿一人挨了一掌,重伤倒地,大口大口吐血。
秦异人哪会错过这难得的良机,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情势不利,立时闪人的事儿,秦异人经历过不少,此时滑溜得象泥鳅,很快就逃远了。
秦异人冲孟昭他们一打手势,他们会意,屏住呼吸,不露丝毫行踪。
荆云目不能视物,全赖双耳听风辨声,没有了动静,就无法捕捉到秦异人他们的方位,大是恼怒,揉揉眼睛,却更疼了,一股火气直贯顶门。
荆云一咬牙,手中剑上下翻风,好象风火轮似的,开始拆房子了。
这一招很漂亮,不愧是士侠。秦异人他们不动声色,房子塌了,你总得动了吧?只要一动,就会被荆云捕捉到,到那时,还不是任杀任剐?
“这可怎么办呢?”
若不阻止荆云的话,房子一塌,秦异人他们必然会闪躲,暴露方位,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要阻止荆云,谈何容易?连孟昭他们都没有一战之力,谁能有办法呢?
一咬牙,孟昭冲马盖和范通一打手势,他们准备冲上去拖住荆云,要秦异人逃走。他们若是冲上去,必然无幸,马盖和范通却是重重点头,大为赞成,紧紧握住手中剑。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秦异人冲他们轻轻摇手,不解的盯着秦异人。
只见秦异人轻手轻脚的出去,孟昭五人看在眼里,大是茫然,这是要唱哪出?
就在他们不解之际,只见秦异人又轻手轻脚的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块板砖,屏住呼吸,悄悄朝荆云身后摸去。
要不是时机不对的话,孟昭他们一定会大吼,要秦异人停下来。此时,他们只能冲秦异人狠狠打手势,那意思是快停下来,快停下来,这太危险了。
荆云的身手那么高明,而秦异人手无缚鸡之力,这不是送死吗?
秦异人仿佛没有看见孟昭五人的手势似的,悄悄摸到荆云身后,手中的板砖高高举起,咬紧牙关,太过用力,牙齿深陷嘴唇中,鲜血渗了出来。
“啊!”孟昭他们终于明白秦异人要做什么,这是要算计荆云,他们失声惊呼,好在反应快,忙用手捂住嘴,这才没有出声。
这是关键时刻,若是他们出声,一定会让荆云有所警觉,秦异人就会前功尽弃。
象荆云这样的高手,一旦有了防备,秦异人很难再度成功。
猛然间,只见秦异人双目圆瞪,双目中精光暴射,比起九天之上的烈日还要炽烈。
“砰!”秦异人手中板砖狠狠拍下,重重砸在荆云后脑勺上。
“啊!”后脑勺是人体的要害所在,即使以荆云的身手,被秦异人袭击,也是禁受不住,发出一阵野兽受伤般的咆哮。
“噗!”血光迸溅,喷了秦异人一头一脸。鲜血的温热让秦异人更加兴奋了,板砖又高高举了起来。
要是一般人,后脑勺被袭击了,早就晕倒了。然而,荆云非寻常人,后脑勺被砸,却是没有晕倒,只是摇摇晃晃而已。
“本公子就不信你是铁头!”秦异人大吼一声,手中的板砖再度狠狠砸下来。
“啊!”荆云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再度响起。
“噗!”血光迸溅,秦异人身上又被喷了不少鲜血。
“砰砰砰!”
秦异人好象疯了一般,板砖上下翻飞,狠狠砸在荆云身上。可怜荆云是名动天下的士侠,竟然逃不过被板砖拍翻的命运,最后如同死狗一般,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住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