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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迁暴发户卫嘉树倒霉穿越大清朝,结果发现,这个清朝竟不是历史记载的那个辫子朝!而是一个叫宣建国穿越前辈建立的新朝代。
她满腹槽点无处吐,实在憋得难受,直到遇见了一只能交流的阿飘君……
大吐特吐之后才发现——
阿飘君姓宣名承熠,乃是当今天子、开国太祖宣建国之孙也!
卫嘉树:这个孙子!
离魂症皇帝和活见鬼宫女。
第一章、转世投胎
在黑暗狭窄的空间里,被无处不在的液体浸泡着,肚子上还有一根长长的带子——傅盈玥伸手扯了两下,柔软却极有韧性。
傅盈玥已经可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转世投胎了!
活活被大卡车碾死的惨状明明还历历在目。
她动了动自己的小手,有点僵……果然很不适应。
——大概是做鬼做久了吧,上辈子死后,傅盈玥以灵魂的形态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
人间既被称作“阳间”,顾名思义,显然不适合阴魂存活。
人类的灵魂是极脆弱的,傅盈玥曾看到有个倒霉鬼,仅仅只是被太阳照了一下下,便灰飞烟灭了。
因此,一旦成为鬼魂,便只能躲藏在阴暗的角落,不见天日。
可即使躲避得了阳光,鬼魂长久逗留阳间,还是会一点点虚弱下去。
傅盈玥曾经见过那些眷恋尘世,不愿离开的鬼魂,魂体会渐渐淡化虚无,直至湮灭。
她可以理解那些人不愿忘却今生、转世投胎的人,因为她也不愿意。
被抹去所有的记忆,去转世变成另一个人,这跟彻底消亡还有什么区别?因此总有许多鬼魂,想尽办法规避鬼使的引渡。
像这样“冥顽不化”的鬼魂,大多都被鬼使强行勾魂索拿去了,也有少量因为抓捕不及时,便湮灭在了人间。
至于传闻中化作厉鬼为祸人间的,傅盈玥做鬼的日子里,反正是没瞧见过,也不曾听其他鬼说过——灵气枯竭的时代,鬼魂在阳间存活不了太久,想化作厉鬼都是妄想了,真悲催。
而傅盈玥能够躲避鬼使的勾魂索拿,主要原因有俩:一是因为她修炼过阴阳诀,魂魄比其他鬼强壮些,跑起来自然也快些,二是因为她有一个能够藏身的小世界。
傅盈玥自小修炼的阴阳诀——别看这名听着大气,其实没有丝毫杀伤力。只是一部调和人体阴阳、修炼精气神的功法,顶多能让人健康一些、长寿一些罢了。
——傅盈玥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她死后,才明白这部功法的特殊之处。
别的鬼魂都是透明得如雾一样,下半身更是稀薄,稀薄到到根本都没有脚。
而傅盈玥的魂体,却格外凝实,双脚也可以稳稳落在地上。当然了,再凝实,也终究是鬼魂,被太阳照到,她顶多多抗几秒,几秒后还是得灰灰~~
至于为什么……傅盈玥如何不明白!阴阳诀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三重境界……其中的炼神神魂,修炼的是人的神魂、即灵魂。
她活着的时候,修炼阴阳诀二十余载,便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灵魂强化凝实到了如此模样。
别以为死人不怕死,反倒正因为体验过死亡,所以傅盈玥更加畏惧形神俱灭。
所以,傅盈玥死后反倒比生前更加用功修炼了。灵魂不需要睡觉,因此她一天至少能修炼二十个小时!几乎终日待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说到自己的小世界,那是生前的一番奇遇了。
那是傅盈玥刚满二十岁的时候偶然得到的一颗的珠子。
傅盈玥修至阴阳诀第二重的炼气化神境界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的“感知”有些不同了,她能够感受到的“灵气”的存在,譬如早年教她修炼阴阳诀的曾叔公体内便浑然一股灵气——虽然曾叔公至死都只是炼精化气的境界而已。
而那颗珠子则是傅盈玥在古玩街上偶然发现的……一颗黯淡无光的黑珍珠。
因为保存不善,外表坑坑洼洼,跟毁了容似的。但就是这样一颗珠子,傅盈玥隔着一丈便能感觉到它里头蕴藏的光华是何等灼目!
明明曾叔公的灵气,她非得近身方才能“感知”到!
傅盈玥以低廉的价格将这颗珠子买到了手,她曾试过滴血认主,可惜丝毫渗不进去。空守着宝山却无法拿下,这着实叫傅盈玥急得心如猫爪,日夜难安。
她只得将这颗珠子终日贴身佩戴,再慢慢想法子。
可没想到佩戴的日子渐渐久,珠子便发生了变化,先是珠子的表面的坑坑洼洼都被抚平,再然后是黯淡的珠子渐渐有了珍珠的光润……像是被磨破加抛光了似的。
到最后,傅盈玥便可以进入珠子内广阔而荒芜的空间——这颗珠子足足被她贴身温养了两年,终于认主了!
珠子内部足足有十里方圆,虽然一片荒凉,但这里头有土地、有河流、还有太阳,俨然是一个独立运行的小世界!!
唯一的可惜的,这个小世界里没有任何生命。
接下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傅盈玥很是嗨皮地往这个小世界栽树种花、添砖加瓦,把老爸老妈给她留下的遗产都挥霍了个干净,才总算完成了这个小世界的初步建设。直到她死前,卡里就剩下一个零头了——在旁人的眼里,傅盈玥妥妥是个败家女。
可傅盈玥却庆幸自己败家,否则遗产岂非要便宜了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对于那些远亲,傅盈玥唯一有好感的就只有曾叔公一个人而已,而曾叔公在她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享年,一百零八岁。
想想还真是蛮嫉妒的,她挂掉的时候才二十八,这命运寿数的悬殊差别,还真是没处说理去。
不过,既有了这个小世界,哪怕只能以灵魂的形势存在,傅盈玥也还过得不错。外头的太阳对她这个稍微强壮点的灵魂是毁灭性的,然而小世界的里小太阳却对她毫无伤害,可以自由地活在阳光下,对于一个灵魂而言,是何等奢侈。
虽然不能吃不能喝,但她可以欣赏自己一手缔造的鸟语花香,若是无聊,还可以去外头找其他鬼魂聊天解闷。
傅盈玥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存在下去,直到她腻歪的一天。傅盈玥做鬼的日子里常想,若她有曾叔公那样的寿元,活到一百多才去世,或许她也会淡然和今生告别,去喝下一碗孟婆汤。
没想到她还没腻歪,只是靠在小世界地下灵脉上打个盹儿,再睁开眼便转世投胎了!
——灵魂虽然不需要睡觉,但久了,也会觉得疲惫。
傅盈玥若觉得累了,便会去地下室依偎在小世界灵脉上睡一会儿。灵脉周遭修炼阴阳诀,堪称事半功倍,她死后也一直都靠灵脉温养灵魂、修神养神的。
发现小世界的灵脉,实在是意外之喜。
她二十五岁那年,偶然发现了一株有灵气流转的银杏树,那是一株已经有千年寿命的老树,而且奇怪的从来不开花结果。要知道,银杏百年便结果,千年还不结果的银杏树也着实是奇葩。
旁人不晓得,傅盈玥却看得出来,这颗银杏树是个灵根,奈何这个世界灵气渐趋枯竭,银杏树苦苦支持存活已然是艰难了,哪里还有余力开花结果?
傅盈玥便将这株银杏树移栽到了自己的小世界中。偌大的根系,自然少不得挖开一个偌大的坑。
傅盈玥花了三天时间挖坑,结果挖到了小山一般的玉石,深埋底下,不知绵延到何处。明显,她挖到小世界的灵脉了。
没办法,只好另寻其他地方栽树了。至于这个大坑,傅盈玥也没埋上,而是直接修建了个地下室,在上头盖了个小木屋,就此为窝了。
第二章、穿越清朝
想想自己的前世,其实也蛮精彩的。唯一遗憾的就是……那株银杏仙树还未曾被小世界的灵气温养好,直到她死去,都没来得及吃到果子。
死后成鬼,就更吃不到了。原以为,这要成为永远的遗憾了,没想到她转世了。
带着记忆转世。
上辈子没吃到的灵果,这辈子……有口福喽!(¯﹃¯)
了解了状况的傅盈玥要做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修炼。做鬼的日子里,傅盈玥没有肉身,自然无法修炼精、气,只能修神魂。
因此她如今的状况是神魂强大,肉身与寻常胎儿一样孱弱。
好不容易重获肉身,傅盈玥自然倍加珍惜,便愈发卖力地修炼,除了睡觉,傅盈玥几乎所有时间都在修炼阴阳诀。——好吧,反正在娘胎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
炼精、练气二道上,有先天后天之分。人降生后,凡胎肉体少不得会受到后天气息干扰,体内便混杂了后天精、气,因此少不得要先炼化后天之精与后天之气。光这个步骤没个三年五载是不成的。
可母体中的胎儿是最纯净的,体内的流转的尽数是无垢的先天之精与先天之气。
如此一来,便免了这道炼化、转化的预备步骤,可以直接开始修炼。
所以说,打娘胎里开始修炼,的确是相当开挂的。O(∩_∩)O
想到此,傅盈玥便安安心心待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宅着了,一直宅到完成了第一重境界。
炼精化气,就是将先天之精全都升级为先天之气。
炼气化神,则是以先天之气温养神魂。前世的傅盈玥修炼了近二十年才堪堪达到这个境界,如今只是在娘胎里几个月光景,便是第二重了,真真是做火箭一般的速度!
一则是因为此生肉身的确天资不错,二则是娘胎里没有后天气息的干扰,自然事半功倍。三则……前世的傅盈玥已经将神魂温养得很不错了,不敢说炼神大成,起码也有小成的境界了,因此神魂反而能反过来温养肉身!
如此多重buff加成之下,修炼得不快才怪。美滋滋~~
一个周天的阴阳诀运转完毕,只觉得浑身通泰,整个人如浸泡在灵气充裕的温泉中,每一个毛孔都敞开了。
傅盈玥暗道,今日修炼似乎比往日都要更顺畅圆融些……想来此刻应该是十五之夜吧?每到月圆之夜,也正是天地间灵气最充裕的时候,自然修炼起来也就事半功倍。
傅盈玥心想,既然已经完成了第一重的基础,炼气化神的第二重就没必要继续窝在母体中宅着了。
何况这空间愈发狭窄了,狭窄到只能头朝下,连翻身都极为困难。这可比蜗居还憋屈啊!
傅盈玥虽然不晓得自己几个月了,但是自己的肉身已经发育完全,完全可以降生了。
想到此,傅盈玥动了起来。
月上柳梢,花灯满目。一处公侯之家的后花园里,丫头仆妇端茶捧肴,脚下如云。鎏金饰彩的戏台上正唱着一出热闹精彩的《麒麟阁》,秦琼手里拿着枪、马鞭,身上挟双锏,腰插令旗,大战杨林,端的是威武!台下的一众看得是津津有味,笑语不断。
坐在底下正中的,是这家的老太太和一位身怀六甲的太太。
桂花酒虽然甜美,但有孕之人不宜饮酒,这位孕中略显丰腴太太便捻了手边珐琅高足盘中一枚小巧玲珑的桂花如意糕,正要送入口中,然而肚子传来的一阵抽疼,让她脸色一白,手一抖,桂花如意糕落在了地上,“啊——”
这一声痛叫,引一片慌乱,连台上的秦琼都乱了步子。
“小婶子这是要生了!!”太太身边那位年轻媳妇急忙一把搀扶住。
原本仪容一丝不苟的老太太眉心一沉,“日前太医来诊脉,不是说要九月里才生吗?怎的竟提前半个多月发动了?”
肚子传来的一阵阵抽疼,让这位太太姣好的面庞渐渐苍白、渗出了冷汗,只觉得肚子里一个咕噜,下身竟一片水意黏腻,“我……我要生了!”
老太太见儿媳妇连羊水都破了,立刻道:“亮哥儿家的,扶好你婶子,立刻去产房!”
太太也对扶着自己的年轻侄媳妇“亮哥儿家的”报以一笑,“劳烦郡主了。”
老太太想,生产的屋子是月前就备下了,每日都要烘晒,一应物什也是早早备好,连老参都备了一支呢。早已是有备无患。
老太太是见过世面的,又安抚了两个孙子,主持一应事宜,儿媳妇都是第三胎了,一直稳妥,哪怕提前半个月生产,也不妨碍。只可惜好端端的中秋家宴是搅和了。
“回禀老太太,太太产道已开,都能瞧见小公子的头了!”
老太太有些惊讶的样子:“这么快?”儿媳妇抬进产房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忙屈膝蹲了个万福贺喜:“恭喜老太太,咱们太太一回生、二回熟,这第三回啊,小公子自己都等不及要出来见祖母了呢!”
这话把老太太逗得笑了个合不拢嘴。
这老太太前头两个孙子都已经不小了,大的已经十三、小的已经满六岁开始读书了。
小的那个还圆嘟嘟一团孩子气,蹦跳着问:“玛嬷、玛嬷,弟弟要出来了吗?”
老太太笑着抚摸着小孙子的脑袋瓜子,“你呀,跟个皮猴似的。什么时候能跟灵哥儿似的沉稳便好了。”
皮猴抬头看了看少年颀长、宛若玉树的哥哥“灵哥儿”,撅了撅嘴巴,不高兴了。
老太太忙笑着哄着:“不过玛嬷还是最喜欢隆哥儿了。”
叫做“隆哥儿”的皮猴立刻咧嘴笑了,扑进了祖母怀里,“隆儿也最喜欢玛嬷了!”
做哥哥的“灵哥儿”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他这个弟弟,嘴巴是最甜的了,前儿还跟母亲撒娇说,最喜欢额娘了呢!
可背地里二弟却是个极为顽皮的主儿,每每叫他头疼。唉,但愿额娘这回给他生个妹妹,若再来一个弟弟,他可要受不了了。灵哥儿心中默默祈祷。
仿佛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求一般,产房内传出了哇哇的啼哭声。
接生嬷嬷抱着个红彤彤的孩子出来,满脸笑容地贺喜:“恭喜老太太,是个小格格!”
老太太先是一愣,儿媳妇孕中嗜酸得紧,她还以为又是孙子呢!
新生的小婴儿傅盈玥也呆滞了,“小格格”?!尼玛合着她不是转世投胎,竟然是穿越到清朝了?!
寻常刚降生的婴儿视力极为模糊,但傅盈玥在娘胎里一直修炼呢,如今目光炯炯,看得那叫一个清晰!
没错,瞧这一个个的打扮,明显都是清朝才独有的旗服!为首的那个老太太,观之六十许了,发间满是银丝,梳着一个极为齐整的旗头——这种发型傅盈玥前世经常在电视剧上看到,不过老太太这个旗头没有清朝晚期的大拉翅那么夸张,脑袋上似乎是个架子形状的发架,中间横着一根赤金的扁方,上头满是金玉珠翠,这可妥妥的都是真金白玉,绝非电视上那些廉价道具。
见自己这个刚出生的小孙女竟如此滴溜溜望着她,老太太忍不住笑了,便觉得这孩子跟自己有缘。罢了罢了,前头已经有两个嫡孙儿了,便对两个孙儿道:“灵哥儿、隆哥儿,快来瞧瞧妹妹。”
旁边嬷嬷忙笑呵呵道:“恭喜老太太,咱们满人家的姑奶奶,也那是金贵得紧呢!”
老太太被嬷嬷一句“金贵”给点醒了,可不是么!满人家的姑娘,哪家不是精细养着,养大了可都是要参选的,保不齐便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呢!今年前半年,宫中添了两位阿哥,其中一位还是中宫嫡出呢!!寻常人不敢肖想这个,可老太太可不是寻常人物!这位老太太早年可是养出过一只金凤凰呢!
此刻再看这个红彤彤的孩子,老太太便想起了当年自己的女儿了,若她的女儿还活着……唉……
第三章、婴儿难为
傅盈玥的目光掠过扶着老太太的那位年轻温婉的女子,不禁去打量那少年和小男孩。
夜色之下,月光融融。少年一席银青水纹锦缎长袍,头戴银蓝瓜皮帽,脑后是一条乌溜黑的麻花辫,腰间系着玉带,格外显得身量颀长,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白白净净,五官尚且有些稚嫩柔和,但一双剑眉与一双星眸生得极好,端的是俊朗!秒杀一众种小鲜肉啊有木有!养眼,实在是太养眼了!傅盈玥笑得眯起了眼睛。
见新生的妹妹对着自己笑,灵哥儿欢喜坏了,他不禁觉得这个红彤彤的孩子格外可人。
欣赏完了少年哥哥,傅盈玥又去打量那个小男孩哥哥——观之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白白嫩嫩,婴儿肥的脸上挂着郁色,穿着个喜庆的大红缂丝五子登科的坎肩,脑袋上的帽子半歪,一颗南红玛瑙的帽准嫣然一抹,衬得他小脸蛋格外可人。
倒是可爱得紧,卖相也很不错嘛,长大了也肯定是个小帅哥儿~~
傅盈玥心中正如此称赞,那婴儿肥的“隆哥儿”垫着脚瞅着祖母怀中的傅盈玥,顿时露出了不屑之色,他撇嘴甩出了一记暴击:“真特么丑!”
凸!傅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
我叉叉你个叉叉!!
她刚刚心里才暗夸这小屁孩可爱,没想到这小屁孩如此不给她面子!你等着!等老娘长大点,揍不死你丫的!!
仿佛了回应了傅盈玥的腹诽,“灵哥儿”立刻一巴掌揍在了“隆哥儿”的脑门儿上,“啪”的一声,端的是清脆响亮。
灵哥儿怒斥道:“不许胡说!小孩子刚生下都是红红的,你刚出生的时候还不如妹妹呢!”
隆哥儿顿时委屈得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玛嬷。
可惜老太太这会儿子想起自己那可怜的芳年早逝的女儿,神游天外了。
隆哥儿更加委屈了,他吸了吸鼻子:“大哥!我哪儿那么丑……”
灵哥儿看着被祖母抱在怀里的妹妹,岂会不知,二弟这是小孩子吃味了,不由唇角一翘,能瞅见二弟吃瘪,他心里还有点小得意呢,便笑眯眯道:“妹妹多可爱呀,有了妹妹,二弟以后要懂事些了。”
隆哥儿嘴巴撅得更高了,都能挂酱油瓶了。
傅盈玥心里给这个腹黑哥哥逛打call。
接生嬷嬷道:“小格格可真乖,只哭了没几声就安静了,将来必定是个娴静温婉的姑娘。”
傅盈玥心里呵呵了,她只是觉得新生的婴儿不嚎哭两声不正常,否则她才不想哭呢。
灵哥儿立刻笑呵呵道:“可不是么,我记得二弟出生的时候,足足哭了大半个时辰呢,嗓门也大得出奇。”说着,灵哥儿再度笑眯眯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二弟以后要学学妹妹,乖一些才好。”
嗓门大得出奇的隆哥儿虎眼瞪着自己哥哥,有些恨恨。
老太太呵呵附和道:“隆哥儿的确打小就闹腾。”
隆哥儿委屈得不行,泪眼婆娑,几乎要哭出来了。这个妹妹,像是故意来克他似的。
——娃子,你的悲催日子还在后头呢!傅盈玥心中默默道。哎呀不行了,太困了,她要先睡一觉了。
修炼阴阳诀虽然能让她的身体通泰无垢,可她本质上还是个婴儿啊。
而且阴阳诀本身就不是什么厉害的功法,否则她上辈子也不会被生生撞死了。这功法既不能刀枪不入,也不能以一敌百,充其量也就能明六识、健身骨。
傅盈玥一觉睡到翌日天蒙蒙亮,便被守夜的白胖乳母给抱了起来,强行喂了一嘴奶水。麻蛋,虽然她不拒绝喝奶,但你就不能提前打声招呼?!
强行喂饱之后,傅盈玥满眼幽怨,便听见个侍女道:“太太醒了,要看小格格。”
乳母连忙抱着她进了产房中。
产房里的味道可不太好闻,不透气不说,还一股子酸臭味,哪怕熏着香,傅盈玥的狗鼻子还是闻了出来。
她眼珠滴溜溜打量着——
虽说衣着发型都是清朝,不过具体是清朝哪个时期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不是晚清(庆幸中~)。对于自己为什么转世投胎竟然投到了数百年前的清朝,傅盈玥心里依然有点懵逼。
不过这个人家貌似很是富贵,一屋子的仆妇下人不说,一应的衣裳、褥被全都是上好的丝绸,甚至连糊窗的都是雾蒙蒙明透的软烟罗。
最里头的花梨木千工拔步床上,美妇人头上勒着云锦抹额,抹额上还嵌着一颗硕大的珍珠,才刚刚生产完的妇人,却是一脸气色红润,反倒衬得抹额上的珍珠都黯然失色了。
在母体中,母女一体相连,傅盈玥修炼之时,少不得母体也分润了不少滋养。
傅盈玥睁着大眼睛仔细打量着自己这辈子的母亲,一张略显丰润的鹅蛋脸,肌肤细腻得找不到一个毛孔,两弯修得如盈盈钩月一般的柳眉底下是一双剪水般的明眸,鼻子很精致、嘴唇的形状也极好,妇人身材略有些丰腴,却并不胖,反倒是周身浑然一股子熟透了的风韵——这就是所谓的熟、妇吧!
熟、妇美人娘笑着将她抱在怀中,拿着一方软绸为她擦拭嘴角的奶渍,端的是温柔。
傅盈玥想到自己已经有两个哥哥,那个大的“灵哥儿”貌似已经十三四岁的模样,自己这个亲妈最少应该有三十了,没想到却是一丝皱纹也找不出来,皮肤也好到堪称无暇,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而且还这么美腻、这么风情万种,这辈子的老爹娶到这个老婆,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诶?怎么没见到自己的便宜老爹??
正想着自己的便宜爹,美人娘开口了:“你妹妹降生的喜讯可报给你阿玛了?”侍立于床头的,便是被唤作“灵哥儿”的少年、傅盈玥的长兄。
灵哥儿道:“额娘放心,今儿一大早,家书便以六百里快急送去云南了。”
美人娘点了点头,不由唏嘘叹了口气:“这一仗打了大半年了,也不晓得战况如何了。”
灵哥儿满是自豪地道:“自三年前阿玛平复金川之役,便再没人敢质疑阿玛的本事。西南土司之乱,比起大小金川之乱,根本算不得什么,额娘放心便是。”
美人娘也与有荣焉地点了点头:“你阿玛备受皇恩,早年未满三十便官居一品,朝堂内外不知多少人说他是靠着裙带。直到金川一战告捷,方才堵上了那些不消停的嘴巴,此番若是再度凯旋,想来也足矣让他们心服口服了。”
外戚?合着这家族竟然还是皇亲国戚?而且自己的便宜老爹还这么能打仗?傅盈玥暗想,这般赫赫人家,肯定是历史上有名的。
等等!大小金川叛乱?!
傅盈玥突然心中一亮。
第四章、世家大族
傅盈玥记得,平定大小金川是乾隆的重大政绩之一!也就是说现在是乾隆年间!
只可惜她并不记得平定大小金川的主将到底是谁,否则立刻就能晓得自己便宜老爹是哪位了。
唔……乾隆朝有名武将,她只记得有个阿桂将军,然后还有那个传说是乾隆私生子的福康安了。
关于乾隆,电视剧上的演绎的,往往是各种各样喜闻乐见的花边风流史。乐子不少,干货基本木有。傅盈玥搜肠刮肚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了,反倒是把自己的小脑袋累困了。
新生小婴儿就是容易犯困啊……
见她打哈欠,美人娘笑着轻拍着她,分外温柔。
母亲的手有节律地轻轻拍打着,傅盈玥愈发困意席卷。傅盈玥合眼心想,自己日夜都被乳母仆妇轮流盯着,纵然她想进神珠小世界都不成了。唉~
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小身子,此刻连爬都爬不动,进去了又能干啥?左不过是瞅瞅而已。既然如此,她用神念照样能瞅。
傅盈玥神识瞄了瞄与自己神魂相连的小世界,见里头一派盎然,那株银杏仙树更繁茂了许多,想必开花结果指日可待,便安心了。
耳畔美人娘已经压低了声音,问:“隆儿哪儿去了?”
灵哥儿撇撇嘴,少年英朗的脸上露出几分戏谑:“正使小性子呢,额娘不必理会。”
美人娘哑然一笑,低低道:“这孩子……是被老太太给惯坏了。”——当年她生完隆哥儿伤了身子,需要静养,便没有反对老太太抱去养。
灵哥儿哼了哼秀气的鼻子,抱怨道:“二弟都六岁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早搬去前院了。”
美人娘喃喃道:“等你阿玛回来,该提提这事儿了。”男孩子总要立起来才成,隆儿虽非长子,将来不必支撑家业,但也不能过于溺爱。
转眼,傅盈玥已经出生三日了。
对于洗三礼,傅盈玥很是抗拒,被人剥光不说,还得一通折腾。她一大早就被折腾醒了,强行喂了一波奶之后,拾掇了之后,便被个中年婆妇给接了过去。
那位瞧着四十许的婆妇便是京中有名的收生姥姥,专门给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主持洗三礼,其人长得白白胖胖,很是喜庆。
收生姥姥抱着她在正厅先是叩拜了一串,拜的是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豆疹娘娘等十三位神像,每位都要磕三个头。
傅盈玥心道:收生姥姥赚这份钱也真真是不容易,都成了磕头虫了。
拜过这十三位娘娘之后,再进内室产房,美人娘的床头供奉了炕公、炕母,三跪三拜。一通吉祥祝祷,这位收生姥姥嘴皮子是极为利索的,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洒。还带着节奏,傅盈玥听得精神炯炯,说唱艺术啊有木有。
回到正厅,接下来的添盆是重头戏。
今日洗三来的人着实不少,似乎都是这个家族里头的人,有七位都围着老太太,俱是衣着华丽的妇人,有的年纪瞧着跟老太太差不离,有的只略比自己美人娘大几岁的样子。想来都是这个家族的近亲,嘴里一个说着吉祥话,艳羡不已。
能不艳羡吗?她这位美人娘前头生了两个嫡子,如今又来了一个嫡女,凑个儿女双全,着实羡煞了旁人了。
这么多人,傅盈玥却只得自己祖母老太太、两个哥哥……还有那个自己出生那日便见过一眼的年轻女子,眉眼间还有几分少女的青涩。老太太唤她“亮哥儿家的”,别人却尊称她郡主。光凭“郡主”这个身份,倒是叫傅盈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见这孩子目光炯炯瞅着自己,四郡主嫣然一笑,柔柔道:“真是个精神的妹妹。”
傅盈玥心中暗道,好生和气的郡主,一点都没有郡主娘娘的架子。
老太太笑呵呵道:“亮哥儿媳妇是最喜欢孩子的了,赶明也生一个。”
四郡主嗖的脸颊赤红,“老太太惯会取笑我!”——心中却不免黯然,她嫁进来,都四年了,却一直没有喜讯。
一时间满堂发笑。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身穿绛紫妆缎的圆脸妇人笑呵呵道:“郡主可是长房长孙媳妇,老太太自然寄予厚望。”
不过圆脸妇人很快就把话题又转移到了傅盈玥这个小婴儿身上:“瞧着孩子,眼睛鼻子省得真是像极了老太太呢!”
傅盈玥暗自腹诽,她这位祖母,瞧着已经有六十上下了,眼角满是皱纹,亏得她能看出自己像!其实傅盈玥更希望自己像美人娘些。
老太太却很喜欢听这样的话,笑得合不拢嘴:“老八家的,数你嘴巴嘴甜!”
这个被叫做“老八家的”的妇人一脸孝顺样儿,“儿媳妇就是瞧着小侄女眉眼间颇有三分贵气,最是像极了您呢。”
傅盈玥暗道,原来这位圆脸妇人,是自己伯母啊。而且是八伯母,也就是说前头还有七位?这世家大族,还真是人丁兴旺啊。
这时候,旁边一个身穿紫青云缎团福旗服的老妇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她眉眼间带着几分傲色,“咱们这些妯娌,任谁也比不过八弟妹嘴巴会恭维人!”
这话说得着实刺人。
八伯母的脸色瞬间一青,然而对上这位老嫂子,貌似也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她瞅了一眼老太太,立刻挺起腰板数落道:“这大喜的日子,二嫂这是做脸给谁瞧呢!”
果然,老太太脸色有些不愉。
傅盈玥心道,原来这位傲气老妇是自己二伯母。诶?不对啊,这位的“二伯母”年纪,瞧着比老太太也年轻不了几岁啊!
满脸皱纹的二伯母见老太太不高兴了,老脸一紧,立刻反驳道:“八弟妹还真是惯会拉大旗扯虎皮!咱们俩的口角,犯不着往老太太身上扯!你不满我也就罢了,何必在老太太耳边嘀咕我的坏话!”
八伯母心中暗恨,大哥大嫂早已不在人世,二嫂便成整日摆出一副长嫂的架势,真是不知所谓!这位八伯母轻轻一呻,“我只是实话是说罢了!妯娌们都知二嫂孀居难为,不愿意与二嫂斗嘴。只是大喜日子,二嫂还是这般横挑鼻子竖挑眼儿的,这脾气,愣是比四嫂都大呢!”
八伯母口中的“四嫂”是个穿着打扮十分贵气的妇人,观之四十许,脸带淡淡微笑,眉宇骄矜,此刻被八伯母一语拉了出来,只得淡淡道:“好了,二嫂、八弟妹,你们都少说两句吧。”
二伯母刚吃了八伯母一肚子气,哪里肯干休?便哼哼道:“你们不过是瞧着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寡老婆子,便全都来欺负我罢了!”
四伯母不禁蹙眉,她这个从中说和的,竟也被数落了进去!不免很是不快,“二嫂何必装可怜?!二爷固然战死沙场,惋惜得紧,但也追封了一等伯,何其荣烈?而我们四爷虽占了个嫡长,可论军功,可远远比不得,实在愧袭祖宗爵位。”
这位四伯母话里是称赞二伯母,但更是再炫耀自己嫡长的身份。这几位伯母里头,八伯母最会恭维老太太、二伯母嘴皮子傲气,可骨子里最傲气却是这位四伯母。
傅盈玥暗叹,世家大族啊……果然内部也并不和谐,妯娌争锋,只怕是积年已久了。
——这么多“伯母”,老太太是累死也生不出恁多儿子来,那位自明嫡长的四伯母,只怕她丈夫、那位袭爵的四爷,应该也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儿子。其余的,就更不用多说了。
老太太听着这些老调,不免露出几分烦色道:“好了,别误了洗三的吉时!”
四伯母忙笑着道:“老太太,媳妇没什么好东西,今儿只带了一对和田白玉梳子添盆。”
傅盈玥忙瞪大了眼珠去瞅,好家伙,这和田白玉虽不是羊脂玉级别的,但瞧着质地细腻滋、色泽白皙通透,也绝对是上品了。
梳子上头雕了月下丹桂的图样,端的是栩栩精美,正合了傅盈玥生在中秋之夜的意图。更精妙的是梳子是半月形的,一对合在一起就是浑圆形,宛若一轮明月,便静静躺在深蓝色的绸布上,宛若悬挂夜空,当真皎洁得很。
老太太微微颔首,“老四家的,你有心了。”
第五章、月娘
女人这一多,叽叽喳喳起来,便能听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听这群伯母聊着,傅盈玥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二伯母马佳氏是一等伯夫人、四伯母瓜尔佳氏似乎品阶更在二伯母之上,那位口齿伶俐的八伯母是郭尔罗特氏,虽是小姓,但也是上三旗的。
郭尔罗特氏的丈夫虽是庶出,却老太太亲自抚养长大的,因此待她比其他儿媳妇更亲厚三分。
叮里咚咙的添盆之后,那铜盆里俨然已经是如小山一般堆满了金玉珠宝,端的是耀眼。老太太添了一柄金累丝嵌红宝如意,然后是四伯母的玉梳子,二伯母的南红玛瑙手串……八伯母不甘示弱地添了一尊小金佛。而那位长孙媳妇的郡主则笑着添了一只金子打的小猴子……她这辈子属猴。
傅盈玥暗暗流口水,这些都是给她的吗?才出生三天,就成小富婆了?小日子不要太美妙哦~~傅盈玥心中得意的小人已经在跳舞了。
她正美滋滋的,她就被收生姥姥给剥光了。Σ(⊙▽⊙”a
收生姥姥用桂枝沾水在她身上淋着,嘴里念叨着吉祥话,把她从头到脚淋了遍。傅盈玥少不得象征性地哭两嗓子。
傅盈玥以为这样洗一洗就完事,实际上……她太天真了!
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收生姥姥又拿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在她脑门上炙着,虽说这样并不烫人,但她光溜溜的被人参观,耻度很大有木有啊!
炙完之后,又那一把桃木梳子,给她象征性地梳梳头,嘴上还唠唠叨叨:“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女婿冠四方;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
梳完之后便是鸡蛋滚脸蛋,一边滚一边唱念:“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
傅盈玥脸色发黑,见又整了个颗大葱要往她身上打,额头隐隐爆青筋:没完没了是吧?摔!
这场洗三,在傅盈玥的愤愤中度过了。事后她总结了整个流程:磕头、添盆、淋水、炙艾、梳头、葱打、秤砣压、锁头三比划、金银腋下塞……最后还拿镜子照了照她屁屁!!
所谓“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
净你个屁!!谁拉屎是干净的?!
再然后被如何折腾她就不晓得了,因为傅盈玥睡着了,尼玛才出生三天,谁撑得住?
好在洗三过后,傅盈玥总算获得了安生。之后的满月礼,她是在呼呼大睡中度过的,满月礼没人叨扰他睡觉,一应都有美人娘操持,美人娘很是关照她这个新生婴儿。
满月宴后,傅盈玥才睡醒,便见美人娘拾掇着礼单。美人娘指着那金灿灿那嵌着珍珠的项圈道:“大公主出手就是阔绰,这金累丝项圈还是当年皇后娘娘给她的嫁妆呢。”
说着,美人娘露出可惜之色:“只是这上头的东珠太过尊贵,月娘是上不得身了。”于是便叫底下人仔细收了起来。
傅盈玥不禁暗叹这个家族的煊赫,一个小格格过满月,竟然劳动一位似乎是嫡出的公主出席!而且公主还送了如此贵重的礼物。
等等……嫡出的公主?傅盈玥脑中一闪,应该就是乾隆的长女,固伦和敬公主吧?
只是,这位和敬公主不是嫁去蒙古了吗?怎么如今在京中?
听着美人娘唠唠叨叨,傅盈玥才晓得,原来大公主和额驸一直都是住在京中的,很少去科尔沁!卧槽,这额驸岂非跟上门女婿似的了?
美人娘笑眯眯道:“月娘将来必定是有大福气的,这东珠今日用不得,等长大了说不准就能用上了呢。”
月娘这个名字,是美人娘和祖母老太太一块合计着给她取的乳名,只因她生在中秋之夜。
傅盈玥很想抗拒,可惜她连话都不会说呢,只能郁闷地接受了。
还有她现在总算知道自己美人娘姓什么了,前儿听见老太太唤美人娘“纳喇氏”。
啧啧,这可是个满洲八大姓啊!至于美人娘的名讳,便不得而知了,老太太不会直呼儿媳妇名字,旁人就更不必说了。两个哥哥的全名亦不得而知,美人娘和祖母老太太都是唤灵哥儿、隆哥儿,底下则直接叫大公子、二公子,没人叫全名。
至于自己的祖母,她连老太太姓什么都不晓得。
贴身伺候纳喇氏的婆子陶嬷嬷笑呵呵道:“大公主给的东西,自然都是顶尖儿的。还有那只金蟾……口里衔着的合浦明珠,虽不及东珠尊贵,却硕大圆润,老奴活了半辈子,还没瞅见那么大的走盘珠呢!”
陶嬷嬷说得艳羡,美人娘却眼皮都不动一下,美人娘淡淡道:“老太太出手,向来阔绰,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陶嬷嬷讪讪一笑,老脸有些囧红:“是老奴眼皮子浅了。”
美人娘轻轻一呻,幽幽道:“老太太可是红带子,贯来气势不减。”
这话是恭维,可语气有些微妙。
傅盈玥暗想,看样子老太太和自己美人娘这对婆媳……并不和谐。也对,自古婆媳难相处。
诶?等等,红带子?老太太是红带子?
黄带子是爱新觉罗氏,红带子似乎就是觉罗氏吧?算是皇族宗亲了。傅盈玥眯了眯眼,现在她总算晓得自己祖母姓什么了,好家伙,原来姓觉罗!!比自己美人娘的纳喇氏更腻害!
因为美人娘才刚出了月子,基本上也没有外人叨扰。大哥灵哥儿基本每天都会来请安看望,回回都要抱一抱傅盈玥,尤其随着傅盈玥脸上的胎红褪去,露出白净的底子,灵哥儿就愈发喜欢这个妹妹了,他忽然用红润润的嘴唇亲了亲傅盈玥的脸蛋。把傅盈玥闹了个大红脸,o(*////▽////*)q
灵哥儿明灿一笑,道:“月娘眉眼都随了额娘,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听了这话,傅盈玥美滋滋眯了眼。上辈子她的长相略平淡了些,虽然修炼阴阳诀,似的肌肤白皙光润,但五官上实在是无法所有进益了。而这辈子,她若能有美人娘七分美貌,便知足了。
而二哥隆哥儿则恰恰相反,瞅着傅盈玥总是一副耷拉着小脸的模样,甚至拒绝承认褪红显白的傅盈玥可爱,嘴里嘟囔着:“没有絮妹妹好看!”
她这个小屁孩二哥,又冒出来讨人嫌了!不过……絮妹妹是谁?傅盈玥心里冒出一个问号。
第六章、絮格格
“没有絮妹妹好看!”
美人娘纳喇氏忙斥道:“什么‘妹妹’,那是你的晚辈!”
额……这个辈分问题,貌似她们这房辈分都挺大的。之前的洗三上,傅盈玥就见过跟自己祖母年纪相若的伯母,还有好几个比自己额娘年纪还大的堂嫂,以及已经嫁做人妇的侄女、满地乱跑的侄孙女……
她光亲伯母就有七位,堂伯母之类的也有不少呢!
只是不晓得这位絮丫头是哪房的。
心里正想着絮丫头,她便来了。
由老太太跟前得力的大嬷嬷秦宁家的引路,四个嬷嬷并四个侍女簇拥着,一个三块豆腐高的小丫头在下人仆妇的帮助下,艰难地翻过了高高的门槛,气喘吁吁进来了。
秦嬷嬷做了个福,解释道:“之前满月宴上一见之后,絮格格便惦记着咱们大格格,今儿一来府上,便非要来瞧瞧。”
之前满月宴上,这小萝莉见过她?可惜她从头呼呼睡到尾,似乎错过了不少精彩。
只见那小丫头,瞧着不过三四岁的模样,一身质地极好的粉色云锦小旗服,衣襟上绣了宫殿楼阁、玉兔捣药,脖子上是个十分华丽的金累丝龙凤项圈,项圈还嵌了红宝石与东珠映着她的小脸蛋红扑扑喜人。年幼的她头发稀疏,只得在脑袋上挽了个可爱的总角,总角上缀着一朵宝石珠花,一晃一晃的,显然有些戴不住。
傅盈玥暗道,且不说头上的宝石珠花何等精贵,小丫头脖子上那项圈瞧着跟大公主送她的那枚颇有些相似。且看她这一身华贵衣着与金贵的饰品,再看左右簇拥的八个仆妇,便晓得这絮丫头不是等闲出身。
隆哥儿立刻笑着上前,絮丫头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唤道:“隆哥哥!”
美人娘纳喇氏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忙温声细气道:“絮格格该管隆儿叫舅舅才是。”
傅盈玥一愣,舅舅?也就是说,这絮侄女不是富察家的格格喽?丫头的母亲,应该是他们几个的堂姐或表姐?而且美人娘对这小丫头的称呼似乎个太过客气了些,分明只是侄孙女的辈分,竟还尊称“絮格格”。
絮格格嘟了嘟水润的小嘴,低低道:“隆哥哥!”
好固执的小丫头,傅盈玥暗暗道。
灵哥儿见状,忙笑着上前道:“絮儿是来看月娘的吗?”
絮格格甜笑着点头,脆生生道:“看月妹妹。”
被个小萝莉占了便宜,傅盈玥有些无语,丫头,你该叫我姨才对!
灵哥儿干巴巴笑了笑,忙上去从乳母怀中抱过傅盈玥,走到小萝莉絮格格跟前,便蹲下身子,好方便这个三块豆腐絮格格观看傅盈玥。
萝莉絮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傅盈玥,眼珠瞅着傅盈玥那嫩生生的小脸蛋,忍不住手痒,便伸出小小短短的手指戳了戳。
傅盈玥黑线了,戳毛戳!手痒戳你自己啊!
见傅盈玥似乎被戳得有些毛了,灵哥儿急忙把妹妹抱开了。
这下子,萝莉絮有些不高兴了,小嘴撅了起来,“灵舅舅坏!”
好吧,管灵哥儿叫舅舅,却管隆哥儿叫哥哥,这辈分……好生销魂。
隆哥儿忙嘟囔道:“大哥你那么紧张作甚?再叫絮妹妹玩一会儿嘛!”
傅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麻蛋,这个兔崽子,当她是玩具吗?还再玩一会儿!!玩你奶奶个嘴儿!
灵哥儿咳嗽了两声,忙把傅盈玥塞回乳母怀中,笑着对絮格格道:“絮儿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絮萝莉歪着脑袋,不说话,头上的宝石珠花也歪得几乎要坠下来了。
旁边的秦嬷嬷忙对纳喇氏道:“大公主在陪老太太说些体己话,说晚些再见您。”
等等……大公主和这个絮格格是什么关系?似乎是……
尼玛!这小萝莉是固伦和敬公主的女儿!!!!也就是皇帝的嫡亲外孙女!!
怪不得如此大的阵仗,怪不得连美人娘都客客气气的!!
而且萝莉絮格格是他们兄妹几个的外甥女!也就是说絮格格的额娘、大公主和敬是他们几个的表姐!!
再进一步推导,他们跟公主是表姐弟、表姐妹,大公主的母亲、乾隆元后孝贤皇后就是他们几个的姑妈!!就是傅盈玥那个没见过面的便宜老爹的亲姐姐!!
震惊之余,傅盈玥总算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合着大公主来是看望自己亲外祖母的啊!
怪不得连那么傲气的二伯母在老太太跟前都有礼得很,原来老太太是孝贤皇后的母亲,国母之母啊!!
这个身份,够霸气!
而自己老爹,便是孝贤皇后胞弟富察傅恒!
卧槽,好牛叉的身份!
也无怪乎傅盈玥一开始没想到,提到傅恒,便想到是大学士傅恒,而大学士明显是文官。可美人娘和大哥口中的便宜老爹却是骁勇善战的武将。
合着自己老爹傅恒是个文武双全的能人啊!
之前还担心自己老爹会是福康安,如今看来,福康安是她弟,还没出生呢。
那个白净秀气的少年大哥灵哥儿应该叫福灵安,爱使小性子的小屁孩二哥隆哥儿应该叫福隆安。
傅恒貌似有四个儿子的说,都叫福X安。如今才生出来俩……
傅盈玥瞄了一眼自己的美人娘,加油吧~~
哄孩子着实不是一件简单事儿,不过纳喇氏也算颇有经验之人,马上笑着转移话题,软语哄着,夸她总角上的珠花漂亮,小丫头都是臭美的,絮格格也不例外。
哄笑了之后,纳喇氏又叫陶嬷嬷去小厨房端了小巧软和的点心给絮格格。
絮格格有了吃的,小嘴巴被堵上,自然也就安生了。
纳喇氏又道:“月娘大约也饿了,乳母抱下去喂奶吧。”省得被絮格格缠着又叫成妹妹了。
乳母刘妈妈连忙屈膝做一个万福,便退下了。
傅盈玥郁闷地撅起了嘴巴,她不要吃奶,她留下来瞅瞅大公主是什么模样!此刻她真的很后悔满月礼上光呼呼大睡了。错过了好多精彩有木有啊!
白胖的刘妈妈抱着她进了婴儿房,便开始宽衣解带,露出发面馒头般大的粮仓……这杯罩,傅盈玥心里不免有些发憷,若不是乳母喂奶的时候都自己托着,这么大一只,肯定能把她给闷死!
吃饱之后,刘妈妈帮她拍了个嗝儿出来,便开始哄她睡觉了。
傅盈玥眼皮渐渐打架,正在这时候,伺候纳喇氏的侍女雪芝快步跑了进来,道:“大公主要见咱们大格格。”
傅盈玥瞬间困意全消,眼珠锃亮。
第七章、低调奢华的和敬公主
乍听大公主要见自己,傅盈玥还以为是和敬驾临了,没想到,并不是。
而是大公主派了身边的大嬷嬷过来传话,叫她去老太太那儿。
傅盈玥放眼一瞄,自己房中在里头吃奶的时候,美人娘纳喇氏竟已经换了一身庄重些的行头,旗头上也特意用了一整套的点翠头面,整个人看上去明艳又端庄。
合着是早就静候着传唤了?
是啊,人家可是固伦公主,身份上可是甩了美人娘这位一等公夫人好几条街呢。美人娘自然受不起固伦公主亲自登门拜见。
傅盈玥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方才老太太身边的秦嬷嬷带着絮格格来的时候,便说了,大公主在和老太太说体己话,待会儿再见美人娘纳喇氏。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不过固伦和敬公主还是给了纳喇氏这个舅母面子,没说传唤她,而是说想见傅盈玥这个刚满月的小奶娃,身为母亲的纳喇氏自然要抱着孩子去。
一路抵达老太太居住的颐福堂,傅盈玥才想明白这里头弯弯绕绕。心中暗赞,这位大公主,倒是个八面玲珑的。
老太太是觉罗氏,又是孝贤皇后之母,她住的地方自然是富察府中一等一的好地方。一个面阔五间的上房,两侧皆出抱厦,臭屁二哥如今便住在西侧这三间抱厦中。
房前庭院宽敞,秋日花木凋零,除了几盆金菊、两缸金贵之外,唯独堂前一座一右两株古树苍郁挺拔,正是一松一柏,是益寿延年的好意头。
傅盈玥尚未来得及仔细打量,便被抱进了屋里。
她少不得瞪大了眼睛瞅着,但很可惜才刚瞧见了一抹浅蓝色的衣角,便嗖的矮了下去。原来是纳喇氏已经抱着她跪了下去。
大公主虽然身份贵重,却也不能看着自己亲舅妈真的跪瓷实了,忙对自己的大嬷嬷道:“快扶着!”
那位大嬷嬷原就早预备好了,公主一开口,立马稳稳拖住了抱着孩子的纳喇氏,生生将她给馋了起来。
这位大公主早已嫁做人妇,但年岁上才二十出头而已,眉似柳叶,眼若杏子,五官十分细致温柔,倒是丝毫不见嫡长公主的架子,一脸笑意盈盈。
这点倒是和傅盈玥想象中有些出入,她还以为这位大公主是何等威武大气的人物,没想到却宛若寻常人家年轻夫人似的。身上衣着也并不张扬,天水蓝的旗服,上头绣了杏林春燕纹,很是清新悦目,旗髻上只簪了一对玉簪并一双玉燕钗而已,耳上是一对珍珠耳坠。
不过细一看那料子无疑是顶尖的云锦,绣纹也掺了金线,头上的玉簪那是成色最顶尖的白玉,也就是羊脂玉,那玉燕钗也是质地极好的碧玉,那耳上的珍珠也非寻常珍珠,而是东珠。
傅盈玥暗暗道,这就叫低调奢华有内涵啊……
絮格格已经一头扑进了大公主怀中,“额娘,灵舅舅坏!”
这丫头,还没忘了告状呢!
大公主塞芙蓉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忙笑着对纳喇氏赔罪:“絮儿被我与额驸给惯坏了,舅母莫要置气。”
纳喇氏笑容端庄得体,“大公主这是说得哪里话,小儿家戏耍之言而已。”
老太太笑着朝絮格格招手:“絮儿乖,来我这边儿。”
絮格格甜笑着扑了过去,“外曾祖母~~”
大公主莞尔,对老太太觉罗氏道:“说到灵哥儿,他也不小了。不知外祖母有何打算?”
觉罗氏抚了抚花白的鬓边,微笑着道:“若能配个宗室格格,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连大房长孙明亮都能尚和硕格格,何况灵哥儿了,只是眼下各家亲王府中,似乎没有年纪相若的嫡出郡主。
大公主“唔”了一声,脑子里也不禁思索各家王府了。
纳喇氏眼下流光一闪,笑呵呵道:“说到宗室格格,愉郡王府上的六格格和七格格都年岁相当。”
一听愉郡王府,觉罗氏脸上的微笑便不见了踪影。
愉郡王也算是宗室近支,大公主自然清楚底细,便脱口道:“我记得七格格是侧福晋王氏所出。”而且才刚满十岁,年纪略小了点。
纳喇氏笑着点头:“是,六格格敏仪是嫡福晋所出,很是端秀大方。”说着,纳喇氏眼睛转向老太太:“敏仪格格,老太太去年也是见过的,还夸她模样标致呢。”
大公主笑着说:“敏仪我倒是许久未见了,不过愉郡王福晋的确是个容貌才学出挑的,她亲生的女儿,想必也不会差。”
觉罗氏脸色有些黑,她那不过是场面客气话罢了,“敏仪格格虽好,但年纪比灵哥儿还要大两岁,不妥!”
觉罗氏如此反对,叫大公主一愣,旋即便明白了,愉郡王福晋……也姓纳喇氏,是侍郎永绶之女。算来还是她舅母纳喇氏的亲堂姐呢!
老太太如此不客气,纳喇氏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大公主忙笑着说和:“这事儿急不得,是我提得突兀了。”
老太太眉毛一挑,道:“的确急不得,灵哥儿才十三,婚事不急,过两年再说吧。”
纳喇氏脸色黑了个透彻,过两年再说?敏仪可都十五了,宗室格格最晚十六七岁便该赐婚抚蒙了,若不能在这之前把婚事请皇上赐了,便等同是黄了!老太太这是要行拖字计,生生把敏仪的终身给拖没了呀!
纳喇氏是独女,没有亲姐妹,自幼与侍郎永绶府的几个堂姐妹颇为亲近,而她这几个堂姐妹也都出落得漂亮又有才学,个顶个都嫁得不错,不是做了福晋,便是当了娘娘。
二堂姐嫡出的格格,将来册封,至少多罗格格,容貌才学也都不差,怎么就不能配给灵哥儿?!纳喇氏心中愤懑,老太太这是故意找茬呢!
纳喇氏深吸了一口气,这事儿虽紧迫,却也着实急不得,得细细筹谋才是。旋即纳喇氏莞尔一笑,“灵哥儿的婚事,是得睁大了眼睛瞧瞧。敏仪虽是我堂侄女,但宗室格格里说不准还有更好的呢。”——还有更好的才怪!纳喇氏心中如是怒骂。
老太太如何听不出自己儿媳妇话里带讽?便眼皮一耷拉,权当没听见,今儿外孙女来了,她怎么也不能在和敬跟前跟媳妇大吵大闹。
傅盈玥这个吃瓜婴儿不禁暗叹,好一场婆媳明争暗斗啊……
看样子,以后有的是好戏看喽。
和敬心中叹息,她何尝不知外祖母和舅母面和心不和?她尴尬一笑,便急忙转移话题,“我日前进宫请安,听汗阿玛说,舅舅一战告捷,只怕不日便要凯旋了。”
听得这话,觉罗氏与纳喇氏俱是大喜,一时其乐融融,方才的阴霾貌似已经一扫而空了。
第八章、傅恒
傅盈玥已经能坐起来的时候,才终于见到了自己传说中的便宜爹,大将军富察傅恒。
傅恒与已故孝贤皇后足足有近十岁的年龄差距,如今不过才三十出头。
中等偏上的身高,算不上高大威武,面部的轮廓也偏柔和些,怎么看不想个大将军,倒更像个文人书生。明明刚刚从战场归来,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那种军旅杀伐征战之气,反倒像个刚刚下朝回来的翰林言臣。
成熟、儒雅的帅大叔。这是便宜爹给她的第一印象。
哦不,上辈子傅盈玥可是个年已二十八剩女,傅恒这样的年纪,她完全应该叫帅大哥,而非帅大叔。
想想人家,三十出头,就已经有仨包子,最大的那只就已经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想想自己,二十八,却孑然一身。
古代结婚就是早啊,莫说二十八岁,年方二八结婚都算晚婚了!!
傅盈玥暗暗叹了口气,谁叫她上辈子长相平淡,性子也宅了些,因为修炼阴阳诀又得到了小世界,不免眼光也高了些,生生就把自己单成了剩女。
“月娘?”
耳畔突然传来颇有磁性的声音。
傅盈玥本能扭过头去,便对上了自家便宜老爹那带笑的眼,额……她现在居然已经习惯了这个乳名了!别人一叫,便本能做出反应了!郁闷~~
傅恒也露出了讶异之色:“才刚满四个月,居然能听懂人话了?”
傅盈玥恨不得翻白眼,她的实际年龄比这位便宜爹也小不了多少,岂会听不懂人话?要不是怕太异端,她现在说话都不成问题了呢!整天装小哑巴也是很累人滴!
美人娘纳喇氏咯咯笑了,笑得眉眼弯弯,带着妩媚风情,“可不是么,月娘可聪明了。”
一边说着,纳喇氏替傅恒脱了外袍,又捧了一盏参茶给他,“这孩子原该在九月里才落地,没想到中秋家宴正吃着点心,便狠狠踹了我一脚!”纳喇氏笑容明艳,嘴里满是嗔怪,端的是风情万种,旖旎动人。
这纳喇氏本就是姿色卓绝的美人,又因怀胎时受到阴阳诀的间接滋润,肌肤细腻得宛若美玉,白里透红,就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但凡是个男人,如何受得了这种风情?
何况傅恒出征在外,一去大半年,而军中不能有女人,傅恒也素了大半年了……正当壮年的男人,着实是憋了个够呛。
傅恒心中一热,忙执着纳喇氏的手,来回抚摸着道:“真是辛苦你了,沅芷。”
沅芷?赞!她现在终于知道自己美人娘的全名了——纳喇沅芷,不得不说,相当有文化内涵呢。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傅盈玥正喜滋滋心里暗暗称赞着,却突然发现自己这对久别重逢的便宜爹妈的已经耳鬓厮磨,擦出了火花。
纳喇氏嗔怪地瞪了自己丈夫一眼:“别闹~”嘴上说别闹,手却丝毫没有动弹,任由傅恒一个劲儿地抚摸着。
傅恒眯了眯眼,一手揽上妻子的腰肢:“一别九个月,沅芷难道不想为夫?”说着,嘴巴便凑了过去……
纳喇氏脸皮嗖的涨红了,又羞又恼,“青天白日的,你……唔!”
傅盈玥心中有一万只可爱的羊驼飞奔而过,卧槽,不带这么干滴!当着她这个小婴儿的面开车,乃们还要不要碧莲!
可惜她什么阻止不了,眼睁睁看着傅恒一边亲香,一边抱着纳喇氏便转战里头床榻,向她生动展示了一场成年人教育片,精彩程度堪比岛国大师。
摔!虽然你们是合法夫妻,但也不能这么教坏孩子啊!!
污污污污——
这开得一定是火车,开了这么久都还没到站。傅盈玥脑袋有些晕晕的,便宜爹发车发得太突然了,她实在是猝不及防。
傅盈玥反应过来之后,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好孩子观念,立刻转头埋进了被窝里。但是尼玛,那声音也很大好伐?不但叫声大,床榻也吱呀呀跟着响,二重交响乐啊有木有!她捂着耳朵都隔绝不了!真恨不得跑去空间躲清静!!
傅盈玥终于相信自己便宜老爹不是文弱书生了,体力啥的真的充沛得没话说。
“真讨厌,才回来就这么折腾我!”脸色潮红的纳喇氏一边给丈夫系扣子,一边嗔怪。
“好夫人,为夫只是太想念你了——”傅恒像是吃饱了猫,一脸食髓知味。
傅盈玥:呵呵哒,嘴跟抹了蜜似的!男人,都一个德行,亏她对自己老爹第一印象还不错呢,结果转眼就跟美人娘酣战床榻了。
嗯,大将军打仗一流,床战也是一流啊!
纳喇氏一边为丈夫穿衣,一边道:“你才刚回来,可有考校灵儿的骑射、隆儿的功课?”
傅恒半合着眼,有些懒洋洋的,“灵哥儿还不错,我不在的日子,没偷懒。至于隆哥儿……”傅恒不由蹙了蹙眉,“背书倒是不错,可字写得还是一塌糊涂。”
纳喇氏也露出愁容:“隆儿早慧,记东西极快,只可惜性子有些惫懒。老太太宠着,连先生也不敢管束得太严厉。”
傅恒听了这话,嗖的睁开了眼睛,脸色也变得严厉起来,“这怎么能成?!隆哥儿身子骨不及灵哥儿,额娘说他吃不了弓马骑射的苦,叫他从文,他便是这样从文的?!”
傅恒一巴掌拍在了床头,便翻身下榻,抄起床头的外袍便往身上披,“这个小兔崽子!我可得好管管他!”
傅盈玥终于高兴了,嗯,赶紧去管教那小兔崽子吧!老娘也有点受不了福隆安了,臭嘴巴整天损她,欠揍!
纳喇氏吓了一跳,她是最清楚丈夫脾气的,平日里看着温和好说话,可对于子嗣的管教上,素来是最严厉的,哪怕是灵哥儿那样刻苦习武的,都挨打过,何况隆哥儿素来惫懒调皮!纳喇氏不过是想让丈夫发话,叫小儿子搬去前院,好独立些,性子慢慢磨砺便是,哪想到傅恒如此雷厉风行?
纳喇氏急忙一把拉住了傅恒:“这会儿子天都要黑了,老太太怕是歇下了!”
傅恒皱眉。
纳喇氏温声细语道:“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就算真要管教,以后徐徐图之便是。何况你这样闯去颐福堂,也着实失礼。”
如此好声好气劝慰着,这才傅恒给拦住了。
第九章、初闻瘦马
纳喇氏便趁机道:“我觉得,隆哥儿的问题不大,不如先叫他搬去前院,叮嘱先生严厉些便是。”——纳喇氏虽不及觉罗氏那样溺爱孩子,但身为母亲,哪有不心疼的道理,自然是要大事化小的。
傅恒板着脸道:“搬去前院那是必然的!明儿就叫人收拾!不过张先生——”傅恒声音有些冷沉,“学问是好,可惜不是严师。我会给他另择去处,隆儿明日起便去族学读书!”
纳喇氏一惊:“去族学?!”——纳喇氏的族学,那可是傅恒当年亲自一手整顿出来的,还聘请了好几位大儒执掌,读书做学问的确一点不差。
可唯独一点不好,就是规矩太严苛。天不亮便要闻鸡起舞,还不许带书童伺候,学不好便要挨戒尺。
纳喇氏心中暗暗发苦,谁说从文轻松些,若入了族学,比起习武骑射的灵哥儿也不见得轻松多少!
隆哥儿打生下来便娇弱些,打小被她和老太太娇养着到六岁。如今她哪里舍得送去族学吃苦?说到底,隆儿又不是长子,何必吃这些苦?读几本书便是,以富察家的门第,将来还愁仕途不成?
纳喇氏忙从中转圜道:“族学在老宅那边,马车也要走小半个时辰呢。如此一来,隆哥儿岂不是天不亮就要起来?”
傅恒淡淡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纳喇氏心中有些暗悔,此刻也只得暂且拖延一二,道:“早起些的确没什么大不了,可是隆哥儿体弱,如今正是隆冬腊月,万一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何况年底了,族学也快年休了。不如等来年天暖……”
傅恒微微沉吟:“等来年开了学,便叫隆儿去读书吧!”
纳喇氏早已是悔恨不已,早知如此,叫老太太娇惯着些又何妨?
傅盈玥算是见识到了,原来自己便宜老爹竟是个严父、虎爹,而且是个相当有权威的主儿,完全是说一不二。连美人娘都和老太太都拦不住!
在福隆安的哭爹喊娘中,被强行搬出了颐福堂抱厦,去了前院居住。而接下来,待到过了年,他便要去族学受折腾了。
傅盈玥心情很是舒畅得过了在大清朝的第一个年。
翻年正是乾隆十八年。
年前小半个月,傅恒都是在纳喇氏院中歇息的,直到来年初十的晚上,才终于破了第一个例。因为纳喇氏的月信到了。
“太太,公爷在前头歇下了,是容姨娘去伺候的。”纳喇氏的贴身侍女雪芝上前低声道。
傅盈玥此刻才晓得,合着自己便宜爹还有小妾啊……旋即她就觉得自己蠢透了,傅恒可是一等公、大将军,岂会只有一个老婆?
只不过自她降生,这几个月里,府上姨娘的存在感似乎蛮低的样子。哦,是了,傅恒才回来没多久。大约是纳喇氏厌见那些姨娘,从未叫她们来请安伺候,因此傅盈玥至今还一个都没见过呢。
纳喇氏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淡定的样子:“知道了,退下吧。”
雪芝不敢多言,屈膝做了个万福,便飞快退出了内室。
纳喇氏招手唤了陶嬷嬷近前,淡淡吩咐道:“去把药熬好,叫容氏喝下去。”
“太太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傅盈玥瞪大了眼珠子,那所谓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什么东西!
怪不得、怪不得,她只有两个嫡出的哥哥,却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原来都是自己这位看似温柔的美人娘的手笔啊!
纳喇氏如此明目张胆叫身边嬷嬷直接去给侍妾赐药……真的没问题吗?傅盈玥不禁泛起了忧虑。
侍女雪蕙微笑着上前为纳喇氏捶腿,“太太仁厚,那容氏是什么东西,哪里值得太太如此费心?当初直接一碗烈药下去,永绝后患便是。”
纳喇氏眼皮一撇:“我自有我的打算!”
雪蕙一听,连忙垂首,再不敢多嘴了。
旋即纳喇氏便睡下了。
傅盈玥被乳母喂了奶,又吃了小半碗鸡蛋羹,也躺下睡了。正迷迷糊糊着,便听乳母刘妈妈嘀咕:“这容姨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雪蕙压低了声音道:“三年前,苏州织造进京述职,献给公爷四个瘦马,容氏正是其中之一。”
瘦马?!傅盈玥瞪大了眼睛,困意全无。
雪蕙继续道:“咱们公爷原是瞧不上这些玩意儿的,可苏州织造的面子又不能不给,便只留了一个。老太太为此都不大高兴,太太发话说,那个容氏可以留下,甚至开脸做姨娘也使得,不过有一点,瘦马不干不净,是断断不许有孕的。”
傅盈玥暗自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妈妈咂舌:“瘦马不都是清倌儿么……”
雪蕙一脸嘲讽:“清倌儿又如何?从不干不净的地方出来的东西,又能干净到哪儿去?!”
接下的几天,傅盈玥总能从底下人的嘴巴里听到几句对这位瘦马容姨娘的鄙夷之言,以雪蕙这样的大丫头为首,甚至连底下扫地的粗使丫头也全都言语不善得紧。
多亏她们嘴碎,傅盈玥总算知道自己老爹有几个老婆了,美人娘纳喇氏是大老婆,除此之外还有四房妾室,沈姨娘和江姨娘似乎都是老人、老黄历了,不怎么被提及,容氏是新宠,还有一个秋姨娘,叫做秋韵,是老太太觉罗氏身边出来的人,虽年轻娇嫩,但不及容氏得宠。
好吧,其实所谓的容姨娘得宠,也不过是在纳喇氏来例假、或者身子不爽利的时候才会被叫去前头伺候过夜而已。
总之,富察府中的状况是:夫妻恩爱、妾室恭顺。
二月里,天气初暖,纳喇氏正抱着小儿子福隆安心疼不已,福隆安族学读书不过才一个月,便瘦了一圈。族学一去便是一整天,午饭要在族学里用,虽说也荤素皆备,但对于锦衣玉食的福隆安而言,实在是吃不惯。
福隆安愤愤瞪着傅盈玥:“妹妹胖了好多。”——他却瘦了这么多,福隆安觉得很不公平。
麻蛋,这小子一来就找她的茬!福隆安入了族学,几乎每日都是天不亮就走,天黑了才能回来,一个月只有一天的假期,可就这么一天假期,都不忘找她的茬!
纳喇氏笑着道:“月娘的确是胃口愈发好了,真是叫我省心不少。”——她这个女儿,真真是个贴心小棉袄,从不哭闹,隆哥儿襁褓之时候与之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傅盈玥郁闷地咬着乳牙。做鬼的日子里,什么也吃不到,降生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吃奶,如今好不容易能吃点辅食了,她如何能不敞开肚皮补偿自己?
第十章、公府宅斗(上)
傅恒的侍妾容氏,当真是个绝色美人,而且年才十七岁。
傅盈玥初见容氏是在三月里,纳喇氏抱着她在国公府后花园里赏看春日桃花。花园里的风景当真是美极了,桃花开得跟粉霞似的,然而花面不及人面娇。
容氏是个非常纤瘦的美人,纤纤柳腰简直不堪盈盈一握,巴掌大的瓜子脸娇怯不胜。
“给夫人请安。”容氏恭恭敬敬行了个万福。
纳喇氏淡淡“嗯”了一声,“听说你开春病了些日子,如今可是大好了?”
容氏语气细细的,很是谦恭的样子,“劳夫人挂心,是婢妾的不是。婢妾如今已无大碍了。”
纳喇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不方便的日子里,素来老爷多是叫你伺候。你这一病,倒是便宜了旁人了。容氏,你觉得呢?”
纳喇氏口里旁人,便是从老太太指派去伺候傅恒的秋韵、秋姨娘。
容氏眼中有些凄然,在这偌大的公侯府邸,她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出路,连个孩子都不许怀,争一时之宠,又有何用?
傅盈玥托着自己肉嘟嘟的腮帮子,心想,富察家后院的宅斗完全high不起来啊,一个个的,全都被美人娘纳喇氏压得死死的,甚至连老太太赏赐的秋韵姨娘,也未敢造次。这叫一心吃瓜的傅盈玥很是失望,这些个美妾的战斗力,实在不咋滴啊!
主要原因还是傅恒的态度,只要傅恒不宠妾灭妻,小妾自然就蹦跶不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纳喇氏挑眉看着容氏,微露不悦之色。
容氏神色一紧,连忙屈膝道:“夫人,婢妾……”容氏咬着发白的嘴唇,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见容氏神色惶恐,纳喇氏淡淡一笑,“你怕什么,只要你们安安分分,我没有容不下的。”
容氏心中凄然,安安分分?在夫人眼中,连怀孕这种事情只怕都是不安分的举动吧?而她,是连这样“不安分”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纳喇氏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个乖巧的懂事,所以几个侍妾里头,我最看重就是你了。你只管好好伺候公爷,我不会亏待了你。”
容氏面露苦色,夫人怕是看出她这段时间是装病了。她只是苏州织造送的礼物,公爷便只当她是可有可无的消遣,老太太更是厌恶她的出身,所以才指了身边的侍女秋韵,开了脸,便是为了分她的宠。如此形势之下,她若不躲避锋芒,只怕……连身家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放心,”纳喇氏笑容深邃,“只要你听话,我会护着的。”
容氏满脸为难:“夫人……我——”
纳喇氏又道:“而且——你不是还想给你弟弟赎身吗?”
容氏心中一震,夫人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她们容家在苏杭原是颇有家资的绸缎商人,只可惜得罪了官面上的大人物,便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她被充入乐籍,弟弟被戏班子买去。容氏知道自己姿色不俗,原也是打算若被卖给哪个富贵人家为妾,得了宠,攒些银子,给弟弟赎身……哪里料到苏州织造竟转手将她献给了朝中罪当煊赫的忠勇公。
公府大院中,在她之前竟不过只有两个侍妾,而有生养的,竟只有夫人纳喇氏!容氏更打听道,前头资历最深的沈姨娘,在夫人刚刚生下大公子福灵安的时候,曾怀过一胎,但莫名其妙便小产了,后头的江姨娘虽然熬到生产,却产下一个死婴!得知这些之后,容氏如何能不恐惧?
那江姨娘早先也挑唆她把夫人赐的药抠着嗓子吐出来,容氏却不敢。那药可不是夫人背地里赏赐的,可是连公爷和老夫人都准允的!她有包天的胆子也不敢啊!
没有孩子便没有终身的依靠,可为了求个终身依靠,把命搭进去,便得不偿失了。
但在容氏心中,比什么劳什子终身依靠更重要的自然是自己那唯一的弟弟。
容氏更惊讶于,夫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纳喇氏微微一笑:“当初苏州织造送了四个人,我唯独留下了你。府中内院添人,我岂会不查清楚底细?”
这温和的话语,让容氏打了个冷战,“夫、夫人……”
纳喇氏莞尔一笑,赞道:“你那弟弟小小年纪便是福庆班的头牌,可真是争气,只怕没个千儿八百两银子,班主是不会放手的。”
容氏咬了咬贝齿,这些她如何不知?她一咬牙,夫人既然点出此事,必定觉得她有用处,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夫人施以援手!”
纳喇氏笑了,“我可以帮你,但不会白白帮你……”
……
吃饱了一只大瓜的傅盈玥被纳喇氏抱着回到了澧兰堂。
澧兰堂跟老太太的颐福堂一样,都是面阔五间的大屋子,如今她就住在澧兰堂的倒座抱厦中。跟正堂相连,只隔着一道墙,所以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能听到从正堂传来的那种声音。
倒不是声音太大,而是傅盈玥的耳力太过灵敏了。
这也算是修炼阴阳诀的坏处了,阴阳诀是一部养生功法,养得她的六识也比寻常人灵敏许多,视力妥妥飞行员级别,耳力也极聪。
只有在美人娘来大姨妈的那几天,她才能睡个好觉。
她倒是想干脆躲进小世界,可床头有守夜丫头和乳母,眼珠子时时刻刻盯着她呢!唉,用得着这么敬业吗?乃们就不会偷点懒?
纳喇氏的宅斗手段很有水准的,一下子就摁住了容氏的命脉,让她乖乖争宠,压制老太太那边的秋姨娘。
老太太那头自是不满,“容氏举止狐媚,咱们这样人家就不该留这种人。”
“只是侍妾而已,要那么端庄做什么?何况老爷持身方正,又岂会被勾了魂去?老太太不必担心。”纳喇氏言笑晏晏道。
老太太被儿媳妇一语堵了回去,生生噎得无话可说。
老太太那样的身份,毕竟不能亲自下场对付儿子的一个不入流小妾,只得按下不提,回头便狠狠数落的秋姨娘一通,嫌弃她是个废物,连男人都不会伺候。
那秋姨娘虽然也是姿色卓绝的,但毕竟不及精心培养出来的瘦马楚楚动人。
秋姨娘挨了老太太训斥,少不得更恨极了容氏,便愈发争锋相对了。
连傅盈玥这个小婴儿都能听到不少二妾相争的喜闻乐见之宅斗~~
第十一章、公府宅斗(下)
在美人娘纳喇氏的操纵下,富察氏公府后院端的是热闹。
这样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傅盈玥满周岁。
乾隆十八年八月十五,是中秋节,同样也是她的抓周之日。
对于到底要抓点什么东西,傅盈玥很犯愁。美人娘纳喇氏一直碎碎念教她去抓小银剪刀,那是精于针线、擅长女红的意思。
但素——她才不想苦哈哈学刺绣呢!
至于点心、吃食也是不能抓的,不管男孩女孩,“吃货”都不是好听的名声,至于四书、笔墨之类,虽然是多才的意思,但古代可是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
印章、宝剑之流就更是男孩子才该抓的东西,环伺一圈之后,傅盈玥终于一把抄起了那盒香喷喷的胭脂。
如是男孩子抓胭脂,便是好色轻浮之徒,若是女孩子,便是精于打扮,德言工容里占个容字,其意头虽比不得抓针线,但也还不错。
“格格生得粉雕玉琢,又抓了胭脂,长大必定是个美人坯子。”立刻便有一大堆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涌了出来。
大公主和敬也出席了傅盈玥的抓周,笑着与老太太道:“絮儿当年也是抓了胭脂呢!”
亮大奶奶、郡主娘娘笑着附和道:“可见月娘和絮儿有缘。”
盈玥暗道,有缘个屁,香喷喷的东西,小孩子岂会不喜欢?
抓周礼就这么乐呵呵过去了。
傅盈玥周岁后的第五日,一派祥和的公府内院,终于出了一件大事。
准确说,是一件喜事。
秋姨娘怀孕了。
而且都已经三个月了。
对此,纳喇氏恨得咬牙切齿,“三个月!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瞒了三个月!!不愧是老太太亲手调教出来的!”
见纳喇氏一脸杀气,傅盈玥连忙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傅盈玥是知道的,容姨娘、秋姨娘这两个侍妾,一明一暗,纳喇氏都是下了药的。可没想到,秋姨娘竟然还是有本事怀上,也难怪纳喇氏如此震怒。
陶嬷嬷也露出焦心之色:“太太,这事儿可麻烦了!老太太已经叫人把秋姨娘挪去颐福堂耳房住着。”
傅盈玥暗道,老太太这是要亲自出手护着秋姨娘啊!
见状,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扯了扯纳喇氏的衣袖,软软道:“额娘~”
纳喇氏看着女儿软嘟嘟的小脸,立刻笑容温柔,宛若春风,“月娘乖,额娘没事。”
傅盈玥暗道,没事才怪。
纳喇氏抬头看着窗外,幽幽道:“灵哥儿婚事正好借此定下来。”
傅盈玥被自己老娘这话给说得有点懵,但旋即便明白了。凭那秋姨娘一介家生子如何有本事把身孕瞒住三个月?还不是老太太的手笔?老太太如今又大张旗鼓抬举一个姨娘,还将其挪进颐福堂亲自照料,说白了,是打了儿媳妇的脸。这事儿,老太太多少有些理亏的。
借着老太太理亏,可不是正好把大哥福灵安与敏仪格格的婚事定下来吗?
福灵安已经十四岁了,年初被虎爹傅恒扔去了西山大营历练,平日里难得能回府一趟。福灵安的婚事,觉罗氏老太太有些中意自己娘家一个侄孙女,但很可惜,那丫头是万万比不得敏仪格格的出身才貌的,唯一的优势的便是年纪比福灵安小一岁。傅恒虽是孝子,但也万万不可能同意老太太的这个主张,反倒是更倾向与妻子纳喇氏的建议。
对此老太太很不高兴,所以福灵安的婚事便拖延了下来。
拖延到如今,纳喇氏算是找到了突破口。
至于这对婆媳是如何谈判的,傅盈玥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美人娘一大早就去了老太太的颐福堂请安,午后才回来。美人娘脸色颇带几分志得意满之色,可见是成了。
然后,不消半个月,赐婚的旨意便降临了公府。由皇帝亲自下旨,将愉郡王弘庆之女册为县主品级多罗格格,选承恩公大学士傅恒长子福灵安为多罗额驸,另外,赐多罗额驸御前三等侍卫之职。
对此,老太太觉罗氏表露出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对傅恒道:“秋韵怀了身子,灵哥儿又得了赐婚。可真真是双喜临门,总算不枉费我这般操心。”
傅恒揉了揉眉心,“额娘您老人家若是能少操点心就好了。”
儿子如此不给面子,老太太顿时老脸有些挂不住,“我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是为了富察家开枝散叶?!你阿玛足足有九个儿子,你都三十多了,膝下却只有灵哥儿隆哥儿和月娘一个丫头,委实单薄了些。”
傅恒蹙着眉头,有些无奈:“是,叫额娘费心了。”
纳喇氏忽的莞尔一笑,“有老太太这般劳心劳力操持,老爷的子嗣肯定会愈发丰盈的。”
老太太诧讶异地看了自己儿媳妇一眼,“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任谁生了孩子,你都是嫡母。”
傅恒瞄了瞄自己妻子,眼中也有些诧异,“夫人最近倒是有些瘦了。”
纳喇氏惆怅地叹了口气,露出疲惫之色:“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吃什么都食不甘味。”
老太太听了这话,立刻道:“既然身子不舒服,该立刻去请大夫才是。”说着,便很是贴心地吩咐自己身边的秦嬷嬷:“还不快去!”
纳喇氏忙道:“只是胃口不好,没什么大不了。”
纳喇氏虽口上推辞,可觉罗氏一心要做贴心婆婆,自是一力坚持,加上傅恒的赞同,京中的医术国手、妙手堂的赵大夫立刻便被请了来。
这位赵大夫年逾古稀,已故老父曾是宫里的太医,医术之卓绝,自是不消多说。一直以来,公府里寻常病笃,不方便请太医,便请这位老大夫来。
赵大夫一诊脉,立刻便笑呵呵贺寿作揖:“夫人大喜,这是滑脉!”
纳喇氏又有喜了!
一时间,把傅恒给惊喜坏了,又是打赏大夫又催促开安胎药的,像是头一回当爹似的。甚至连跟纳喇氏不对盘的老太太觉罗氏也难掩欣喜之色,“都是生了三回的人了,怎么连月事迟了这种事情都浑忘了。”
纳喇氏赧笑道:“原也不过迟了三五日,之前月事也一直都不太准的。何况我生完灵哥儿七年后才有了隆儿,隆儿之后,更是隔了六年才有月娘,哪里想到才不过一年,竟又有了。”
傅盈玥呵呵哒了,她这位美人娘,端的是戏精上身,这段日子,纳喇氏借口各种理由,没有让傅恒近身,倒是叫住在倒座抱厦里的她,难得获得了多日的好眠。如今想来,美人娘肯定早知道自己怀孕了,就等着今日传旨赐婚大喜之日爆出来呢!
傅盈玥掐指一算,这一胎,应该就是福康安吧?
她现在可以肯定,福康安绝对是傅恒的儿子!没跑儿。
她清楚得记得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她被迫听了半宿好戏呢,大将军当真是身强体健,射门技术高超啊!
第十二章、纳喇氏的手段
纳喇氏这一有孕,秋姨娘的肚子迅速贬值中……
待到秋姨娘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老太太便将秋姨娘从颐福堂挪了出去,毕竟老太太可不想秋姨娘在她跟前临盆,孕妇生产难免血污,老太太可忌讳得很。
老太太大约着是觉得,怀胎都七个月了,胎儿已经发育得差不离,即使被下了手脚,顶多来个难产,到时候保小也就是了。反正秋韵是死是活在老太太眼里根本不打紧。
秋姨娘前脚挪出去,后脚老太太便跟纳喇氏商量,“我瞧你这一胎怀得辛苦,不如叫月娘搬去我那儿吧!”
啊?老太太要养她?
傅盈玥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要是老太太早点提这事儿,为了夜里不听床战大戏,兴许她会去颐福堂,可现在纳喇氏怀孕了,老爹傅恒老实得跟和尚似的,她才不乐意挪动的。
可惜这事儿,由不得傅盈玥做主。
纳喇氏一脸感激地道:“老太太肯照顾月娘,我自然高兴得紧。”
纳尼?!
傅盈玥桑心了,美人娘居然一点都没有不舍?!
“额娘~”傅盈玥用幽怨地小眼神看着纳喇氏,“额娘有了弟弟,就不要我了吗?”——撒这种娇,傅盈玥也不禁觉得老脸有点臊红。
纳喇氏不由心疼了,连忙哄着道:“额娘怎么会不要你,只是玛嬷年纪大了,月娘替额娘去好好照顾玛嬷可好?”
纳喇氏哄孩子的技术还真真是一流的,若傅盈玥不是个穿的,只怕都要被糊弄过去了。
觉罗氏也忙拍着傅盈玥的肩膀,很是和蔼地道:“月娘乖,你额娘怀着弟弟,实在辛苦,你没瞧她人都憔悴了许多吗?”
这话倒是不虚,纳喇氏这一胎怀的可不是她,自然会辛苦,毕竟都三十多岁了。
想到此,傅盈玥也不闹脾气了,便点了点小脑袋。
觉罗氏欣慰地笑了,她那满是皱纹脸上满是关切之色,“你之前怀月娘的时候,也不曾这般辛苦,可是赵大夫开的安胎药不好?不如还是叫太医来瞧瞧吧。”
纳喇氏笑着道:“多谢老太太关怀,只是怀孩子哪儿有不辛苦的。”
纳喇氏虽婉言推辞,但觉罗氏着实关心纳喇氏……肚子里的孙子,隔天还是请了太医来。不过太医也没看出什么花儿来,只说是寻常孕中反应,叫多休息,切务劳心,留下的安胎药的方子与之前赵大夫开的也没太大差别。
吃着新的安胎药,纳喇氏反倒是愈发寝食难安,气色也愈发难看了。
彼时,傅盈玥已经搬去了老太太颐福堂的碧纱橱中,之前贴身的乳母、丫头也一应带了去。她正坐在碧纱橱的小榻上百无聊赖地玩着七巧板,觉罗氏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么下去,哪怕是纳喇氏受得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经受不起啊!”
在老太太的忧心中,傅盈玥在颐福堂碧纱橱的第七日,终于出事了。
伺候秋姨娘的丫头宝珠跑来告密,说秋姨娘枕头底下藏了人偶,夜夜都在扎针,似乎在诅咒太太纳喇氏!宝珠本就是纳喇氏赏赐了去伺候秋姨娘的,她的话可信度不低!
老太太惊着了,立刻先扣下了宝珠,叫人不许声张,然后叫身边亲信秦嬷嬷带着几个竟敢婆妇前去搜查秋姨娘的住处。
果不其然,搜出了插满了绣花针的人偶,人偶上还写着纳喇氏的生辰八字!
这下子,可把老太太给气坏了!秋韵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人,没想到竟做出这种诅咒她嫡孙的事情!老太太如何能忍?
可这种事情,一旦揭露出来,打得是老太太自己的嘴巴!
老太太立刻叫人禁足了秋姨娘,烧毁了那诅咒人偶,消灭干净了痕迹,才对来请安的儿媳妇纳喇氏道:“你身子愈发憔悴,怎么吃安胎药都不见好,我思量着,兴许是被什么给冲了,便叫秦嬷嬷去了金平道观算了八字,才晓得是秋韵的八字不好,与你相克。”
听了这话,纳喇氏露出惊诧之色:“怎么会?秋韵伺候老爷都快三年了,我之前不也一直好端端的吗?”
老太太便道:“不管怎么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明日便叫人送秋韵去西郊的庄子上,等生了之后,孩子抱回来便是。”——意思是秋韵不会回来了。
纳喇氏点了点头:“一切都听老太太的。”
这一切傅盈玥都听得真真,老太太烧人偶灭痕迹的事儿也瞒过她,兴许是老太太觉得她一个才一岁多点的奶娃娃,连话说都不利索,也根本没必要刻意避着。
这事儿表面上看是秋姨娘犯了糊涂、大逆不道。可她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后院之事,傅恒一般是不插手的,秋韵的处置,老太太只简单地通知了傅恒一声,说是她和纳喇氏一起决定的,傅恒便连问都没问一句,便允了。
其实,对于秋姨娘肚子这个孩子,傅恒一直都是漠不关心的,如今莫说是发落去庄子上待产,哪怕是孩子没了,只怕傅恒都不会有太大反应。
事实不管如何,傅盈玥觉得,自己既然是纳喇氏的女儿,老太太背地里那些动作,她还是瞅着机会跟纳喇氏说了,她小声道:“额娘,玛嬷……烧了、布偶。”
“嘘……”纳喇氏立刻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一副严肃的模样,“这事儿月娘谁都不许说。”
果然……纳喇氏并非平日里表现得那样毫不知情。
傅盈玥小脸蛋上露出惶恐之色,讷讷点了点小脑袋。
“乖~”纳喇氏笑着抚了抚她的额头,“月娘什么都不必多想,额娘自会替你们扫清一切。”
傅盈玥心中暗暗打了个冷战,秋姨娘这一胎,只怕要保不住了!老太太觉罗氏打的盘算,要落空喽。
纳喇氏便笑着拍着她午睡,傅盈玥心里有事儿,哪里睡得着,只得佯装酣睡。
好在纳喇氏断断不会疑心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会装睡,她咬牙切齿,声音冷厉得如刀子一般:“我忍了与旁人分享丈夫,但决容不下有人与我的孩子分享父亲!!”
这声音虽小,但一字字宛若欲将人凌迟一般。
傅盈玥心中百味杂陈,她是纳喇氏的女儿,是断然没有立场去指责纳喇氏的。若没有纳喇氏的狠心,她也不会成为集万千疼爱于一身的忠勇公府独女。
甚至,若有需要,她会选择成为纳喇氏的帮凶。
不过,很明显,纳喇氏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掺和进来。
第十三章、家丑不可外扬
果然,就在秋姨娘被送去田庄没几日,便不慎落水,一尸两命。
秋姨娘母子的死,叫老太太觉罗氏瞬时醒悟了过来。
历经一辈子后院争斗老太太也觉不是蠢笨之辈,她此刻终于明白,自己竟做了儿媳妇的帮凶了!!
老太太登时怒不可遏,执着来请安的纳喇氏鼻子破口大骂:“你干得好事!!”
纳喇氏嫣然一笑,脂粉薄施的脸蛋全无之前那副憔悴之态,“老太太这是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傅盈玥在碧纱橱里听着,随时准备冲出来劝架。
老太太恨得牙根痒痒,秋韵肚子的孩子可都八个月了!好端端一个大孙子,就这么没了!!
“少跟我装糊涂!”老太太脸色泛青,她满以为纳喇氏再心狠手辣,顶多要了秋韵的命,没想到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这一瞬间,老太太突然想起了当年江氏产下的那个死胎……只怕也是她这个好儿媳妇的手笔!!
一想到自己没了的大孙子,老太太愈发怒不可遏:“你也是为人母亲的女人,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就不怕报应自己的孩子身上?!”
纳喇氏那温柔的脸突然变了颜色:“我的孩子,也是您的孙儿孙女,老太太这是要诅咒自己孙子孙女吗?!”
觉罗氏为之一噎,旋即怒斥道:“秋韵肚子里的孩子,虽比不得隆哥儿、灵哥儿,但也是我的亲孙子!你都有了三个亲生儿女,肚子里还怀着第四个,怎么就容不下旁人生养?!”觉罗氏满腔愤懑,是她老糊涂,之前被儿媳妇和善的模样给欺骗了!
纳喇氏轻轻一呻,“老太太喜欢孙子,我不是已经给您生了两个了吗?您怎的就非要庶出孙子呢?!”
觉罗氏恨恨剜了纳喇氏一眼:“你这番妒言,真应该叫恒儿听听!!当年老太爷膝下九子、七个庶出,我说半句不是了吗?”
纳喇氏冷笑着反唇相讥:“所以,你受过的苦,我也必须得承受一遍吗?!”
觉罗氏被一语挑破心事,登时老脸紫青,她一巴掌拍在案几:“反了!!这是你做儿媳妇该说的话吗?!”说着,老太太扬声道:“来人!去请公爷过来!”
纳喇氏脸色岿然不动,她很自信,自己做得干干净净,老太太没有证据。
约莫两刻钟后,傅恒顶着一脸无奈来到了颐福堂。
“秋韵一尸两命,死得蹊跷,这事儿必须详查!”当着自己儿子面,没有真凭实据的老太太也不敢直接说是纳喇氏干的,但她言语里却若有所指:“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断断不能这么白白没了!”
傅恒只得上前安慰:“额娘,是秋韵福薄,您别伤心了,儿子会叫人厚葬的。”
老太太脸色骤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恒有些头疼:“额娘,秋韵之前做过什么事情,您是知道的。”傅恒虽不信什么巫蛊诅咒之术,但秋韵既然做出这种事情,可见早已恨沅芷欲死,单凭这份杀意,秋韵就不能留。
老太太脸色一变。
傅恒别有深意地道:“家丑不可外扬。”
老太太有些不乐意,“恒儿!额娘知道你顾惜家族颜面,可是如今回想,早年沈氏无故小产、江氏诞下的更是个死胎,如今连秋韵也一尸两命,你觉得是有人蓄意而为吗?”
老太太这话几乎是等同指着纳喇氏鼻子说,就是你丫干的!
纳喇氏脸色微微一变,她不怕老太太,可这样的挑拨之言,若是老爷信了……一时,纳喇氏脸色有些发白了。
傅恒揉了揉眉心,“额娘,沅芷有孕,听不得这些。”
老太太愣住了,“你难道一丝一毫都不怀疑?!”
傅恒幽幽说了老调重弹的话:“家和……万事兴。”
这话叫纳喇氏心跳慢了半拍,老爷没说信她!!!!
傅盈玥算是看明白了,傅恒既然能做到文臣武将的巅峰,又岂会是个蠢货?这些内院的事儿,只怕他早已心知肚明,只不过一直睁一只闭一只眼罢了!
自打她出生,看得真真的,傅恒对纳喇氏的感情是真的,所以……便从不在乎其他姬妾肚子的孩子??做男人的,真能冷漠到如此地步?
是了,毕竟男人不需要经受十月怀胎之苦,自然不像女人那样心软。而且,孩子既然被称作是爱情的结晶,那若没有爱情……这个孩子自然也就得不到父亲的怜爱。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傅恒也有些烦了,他整日忙着朝堂的事,没想到后院也不消停。也是秋韵不好,明明夫人不许她怀,她倒是胆子大。
傅恒又不缺子嗣,岂会稀罕一个家生婢女肚子里生出来的庶子?
秋韵的事落幕之后,傅盈玥一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老太太被她老娘气了够呛,焉知不会把火气撒到她头上?
甚至纳喇氏也有此忧虑,甚至提出:“儿媳已经不孕吐了,不如叫月娘……”
觉罗氏立刻瞪了纳喇氏一眼:“怎么,还怕我亏待了亲孙女不成?!你放心,我没你那么狠心!”
纳喇氏被噎了回去,真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过觉罗氏的确没有亏待傅盈玥,反而给她的一应待遇上还提高了一个档次,似乎是故意置气,好叫纳喇氏看看她如何疼爱孙女。
不过老太太总爱在她耳边碎碎念、说美人娘的坏话,实在有点hold不住。
老太太的话翻来覆去也无非就是那个意思,“月娘可要乖乖的,千万别学你额娘!身为女子,贤良淑德是最要紧,妒忌是女子德行之大亏……巴拉巴拉……”
傅盈玥一脸生无可恋,她才不要听这些封建糟粕!
她好想回澧兰堂……
但很可惜,纳喇氏再确认了婆婆没有在物质上亏待女儿之后,便安心养胎了。
老太太也渐渐接受了秋韵的死,其实老太太根本不心疼这丫头的死活,顶多有点心疼秋韵肚子里的孩子罢了。如今见那个瘦马终日伺候着傅恒,不禁又起了给傅恒安排通房丫头的念头。
这可把老太太身边几个姿色出众的丫头给吓坏了。
老太太身边几个丫头可都晓得秋韵的惨状,如何肯步她后尘?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都是春字辈儿的,其中春鹃年芳十六,是容色最好的,老太太打量着,愈发满意,便叫人拿了一对成色极好的金钗赏赐春鹃,叫她好生打扮。
春鹃面色如土,一咬牙,心中有了定计。
第十四章、银杏仙果
三日后的早晨,纳喇氏来颐福堂给老太太请安,一脸笑容盈盈,亲自伺候老太太洗漱更衣,老太太则一脸不咸不淡:“怀着身子,来得这么早做什么!”
纳喇氏笑得一脸恭维:“还是额娘慧眼如炬,儿媳妇的确是有事儿求您呢。”
老太太哼了一声,不管什么事儿,你求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纳喇氏自顾自道:“儿媳身边的陶嬷嬷,她小儿子陶宁如今也十八了,该娶媳妇了。”
老太太愣了愣:“这种事儿,你自己做主便是!”——那陶嬷嬷是纳喇氏的陪嫁,更是纳喇氏的乳母,陶宁更是纳喇氏私产庄子上的管事,怎么都没必要请示她。
纳喇氏笑着道:“这点微末小事,原也没必要惊动您,只是陶宁这小子眼光高,竟看重了老太太您身边的大丫头春鹃,哭着求着我来做媒呢!”
老太太老脸嗖得黑沉了下来!纳喇氏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自己的跟前难道出了奸细不成?可这事儿,只有自己心腹的几个嬷嬷和大丫头知道,这些人素来是最忠心可靠的,怎么会被纳喇氏给收买了?!
老太太立刻便要拒绝这门婚事,可却想不出拒绝的借口,那个陶宁是个管事,人长得也俊俏,配春鹃怎么都是绰绰有余的!!她若找不出像样的借口拒绝,纳喇氏只怕便要在恒儿耳边吹风了!!到时候若连恒儿都开口求,她就更没法拒绝了!
老太太心下一动,便唤了春鹃过来:“太太打算把你许给陶宁,我忖着,这终身大事,总要你情我愿才好,强扭的瓜不甜!”——老太太别有深意地道。
春鹃一听,几乎喜极而泣,连忙跪下磕头:“禀老太太,奴婢愿意!”
老太太瞬间脸黑如锅底,“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给恒儿做姨娘,难道还不如嫁给陶宁那小子?!
碧纱橱里的傅盈玥暗道,给她老爹傅恒当姨娘,那也得有命才成!!
纳喇氏咯咯笑了:“如此你情我愿,可真真是良缘啊!”纳喇氏看着跪在底下的春鹃,满脸都是欣赏之色。纳喇氏飞快褪下皓腕上的赤金绞丝镯子,赏给了春鹃:“这镯子,就当是给你添妆了!”
老太太气了个前合后仰,事到如今,她岂会不明白?春鹃二话不说便依了,肯定是这小蹄子自己跑去跟纳喇氏告了密啊!!
“好好好!!”老太太怒极反笑,“你可真是个好儿媳妇!”
纳喇氏立刻收敛了笑容,低低道:“老太太,您是最该颐养天年的了,又是何必呢。”说着,纳喇氏伤心一叹,露出无奈之色。
“哼!”老太太重重一哼,“你也该顾惜自己的名声才是,府上只有嫡子嫡女,连半个庶出的都不见,你也不怕旁人说三道四?!”
纳喇氏微微蹙眉,心下突然有些不安。
傅盈玥暗叹,这婆媳斗法,看样子是没完没了了。
不过以美人娘纳喇氏的战斗力,应该没问题……吧。
傅盈玥周岁后,总算摆脱了被人日夜盯着的窘状。主要是因为她一力要求,不许婆妇丫头守夜在内室,一律给赶出去外室。
她这样的“怪脾气”叫老太太担心了好一阵子,生怕她夜里翻身会从床上摔下来,愣是叫人在地上铺了厚厚褥子,以防万一。
傅盈玥当然不会从床上摔下来,老太太渐渐便放心了。
这个秋天,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春鹃火速许给了陶嬷嬷的儿子陶宁,很快就完婚,也算是一桩喜事,可惜老太太耷拉着老脸,自始至终都很不高兴。纳喇氏来请安,也没给好脸色。不过纳喇氏肚子渐大,老太太顾忌孙子,也不至于真把纳喇氏怎么样了。
还有一桩喜事,便是傅盈玥小世界里的银杏仙树终于结果了!一颗颗雪白的果子在繁密翠绿的枝叶间半掩半藏,似犹抱琵琶美人儿。
傅盈玥站在树下,瞪大了自己的牛眼,仔仔细细数着。
一颗、两颗……
总共是十二枚白玉般的果子!
心中暗道,正合地支之数,也不只是不是巧合。
她艰难地架上梯子,小心翼翼爬上去,摘下那颗长得最低的。
傅盈玥手里攥着那枚白皙如玉的果子,个头比寻常白果足足大了一圈,约莫有李子般大,轻轻嗅了一口,透着清爽的果香。傅盈玥不禁流出了哈喇子,幸好她现在已经长了好几颗牙了,否则只能闻不能吃,那可就悲催了!
她眯着眼睛,毫不客气一口咬下去,咔擦一声,甚是爽脆,小嘴里顿时果香弥漫,这口感可比寻常白果好吃多了!咔擦咔擦,跟小老鼠似的,三两下,就把这颗银杏仙果祭了五脏庙。
旋即,只觉得一股灵气在腹中四散,涌入经脉之中,傅盈玥暗叹,果然不愧是灵根!她吃吃了一颗,便顶数月之修为!
她想着,美人娘纳喇氏月份愈发大了,这一胎如此辛苦……
可这银杏仙果口感与白果相差甚远,只怕不好搪塞过去。
纳喇氏身边的陶嬷嬷最擅长烹调药膳,纳喇氏几次怀胎,都是陶嬷嬷一手照料调养的。
傅盈玥听说陶嬷嬷这几日在炖白果乌鸡汤,便趁机溜进了纳喇氏的小厨房中,手里举着一直白皙如玉的果子,奶声奶气道:“嬷嬷,果果掉了!”
陶嬷嬷一愣,忙笑着接了过来,“老奴真的老糊涂,竟然没发现少了一颗。”
那么一大把白果,陶嬷嬷哪里能细数有几颗?何况又是傅盈玥递上来的东西,陶嬷嬷自然不疑有他,洗了洗便丢进了紫砂炖锅中。
银杏仙果经过炖煮之后,灵气会散出,融入汤中,而果子的味道便与寻常白果差不了太多了。这点,傅盈玥是特意在小世界里炖过,证实了的,所以才放心地大胆地珠目混鱼了。
而纳喇氏吃着白果乌鸡汤,觉得味道甚好,称赞不已。这白果乌鸡汤本就是孕中滋补的好东西,陶嬷嬷欣喜之下,便隔三差五炖给纳喇氏吃。
这加了银杏仙果的白果乌鸡汤很快就让纳喇氏的身子强健起来,气色也红润得跟怀着傅盈玥时候差不离了。
傅盈玥终于安心了。
乾隆十九年的春天,纳喇氏大腹便便,临盆在即之际,西北准格尔起了战乱,傅恒又得出征了。
唉,纳喇氏生她的时候,傅恒出去打仗了,纳喇氏这回生产,傅恒更是见不着了。
而且傅恒这一走,连福灵安的婚事也不得不耽搁了,高堂不在,如何拜堂?
不过傅盈玥倒是觉得,晚些成婚好,早婚早育的危害可是一辈子的事儿。纳喇氏生大哥福灵安的时候才十七岁,结果便险些丢了命。
愉郡王福晋纳喇氏甚是遗憾,只能满心盼着傅恒早日凯旋了。
纳喇氏笑着安慰堂姐:“好事不怕晚,二姐莫急。”
愉郡王福晋叹着气道:“不是我心急,我是怕……你那位婆婆心急!”
纳喇氏如今不知二堂姐话里的意思?堂姐这是怕老太太急着抱曾孙,会给福灵安安排通房丫头啊!
“二姐放心!”纳喇氏脸色肃然,“未娶妻便先有庶子,这等不像样的事情,我断断不会容许!”——其实纳喇氏心里明白,老太太还不至于如此糊涂。二堂姐这是关心则乱。
听了这话,愉郡王福晋总算放心了,心口大石落下,愉郡王福晋这才注意到堂妹气色红润,不禁满是艳羡:“旁人怀孩子都辛苦得很,你倒是有福气,身子骨瞧着愈发好了!”
纳喇氏笑了笑:“你是不晓得,前段日子,我也是吃不下喝不下的,也是最近才胃口渐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