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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妮丝     穿越之败家福晋txt下载     穿越之败家福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五九章、仔细别亏了肾

    木兰的夜,委实寒冷。

    帐殿外,寒风呼啸,殿中却架起了鎏金云纹的紫铜锅子,炙热的红箩炭在锅子底下炙烤着,很快锅子中的山菌汤底儿便咕嘟嘟滚了起来,菌香四溢,光着汤底便足够叫人食指大动的了,更遑论那满桌子的各色涮肉、涮菜,足足摆满了一整张长条大案,小羊羔肉、嫩牛肉、鹿肉、驴肉、獐子肉、狍子肉,光这些切得薄透的各色刷肉便有十几种,这个时令,反倒是涮菜少些,今儿叫的又是菌菇锅子,故而底下备上了本地特产的各色菌子十二品,俱切得厚薄均匀,透着鲜美。

    寒夜里吃一顿锅子,的确是再享受不过了。

    蘸着微辣的料汁儿,盈玥大快朵颐,这顿饭吃得可比先前那顿蒙古藩王宴来得美味多了。薄如蝉翼的肉片在滚开的锅子里一烫即熟,趁热在料汁儿里轻轻一蘸,送入口中,那小羊羔肉的鲜与菌菇汤底的鲜美交汇在一起,轻轻一咬,满口鲜香,令人味蕾大动。

    盈玥原是不爱吃带膻腥味的肉食,但这锅底汤里头特意加了祛膻腥的调味料,再加上这是最鲜嫩的小羊羔的肉,再加上宫廷秘旨的特殊料汁儿,到了嘴里,竟一丝膻腥味儿也无,只剩下鲜美了。

    当然了,最鲜美的还是自木兰围场松林中采摘的松茸,啧啧!拿松茸涮火锅,想想便觉得奢侈得紧!

    还有新采摘的猴头菇、凤尾菇、松菇、滑子蘑、鸡油蘑、榛蘑、元蘑……

    菌子就是鲜啊!

    吃撑了的盈玥如是感慨。

    搁下象牙箸,绵悫小小声地道:“皇额娘,达尔罕亲王和巴林部的台吉硬是塞了儿子两个姬妾。”

    盈玥脸黑了,这些蒙古王公,还真是闲得蛋疼,塞不进永瑆后宫里,边给她儿子塞女人?!

    绵懋见哥哥都坦言了,也急忙趁机说:“扎萨克郡王也送了个姬妾给儿子,说是她侄女。”

    盈玥老脸更黑漆漆的了,这个这萨克郡王更是大方,直接送亲侄女!啊不,应该不是亲的,多半是远房侄女吧?蒙古诸部落繁衍至今,绝对算得上是子孙昌盛了,而袭爵的只有一个,闲散的一大堆,别以为姓博尔济吉特氏就金贵了,实则也是这个姓氏值点钱,能够进阿哥的后院,还得多亏了这些蒙古王公的面子呢。

    永瑆忙咳嗽了两声,“若是一个都不收,的确不合适。”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是啊,永瑆一个不收,总不能皇子也冷着脸不给面子吧?此次来木兰围场,是联络满蒙感情,而联姻向来是最好的方式。

    “罢了罢了。”盈玥虽默认了,但不得不叮咛小绵懋,“你还小,要注意身子。”

    绵懋听懂了皇额娘的意思,脸蛋嗖地红了,“儿子知道了。”

    永瑆简直,端着脸道:“明日便要启程回銮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吃饱了的绵悫、绵懋哥俩忙起身,跪了安,一并退出了帐殿。

    儿子走了,永瑆终于不端着范儿了,他笑容氤氲打量着盈玥的肚皮,“月娘瞧着像有四五个月了!”

    盈玥脸上黑云滚滚。

    永瑆在人前有多正经,在人后就有多不正经!

    “真不的不考虑再怀一个了吗?”永瑆在她耳边喃喃。

    “得了吧,过几年就该抱孙子了!”盈玥撇嘴。

    永瑆笑着说:“悫儿和钮祜禄氏都还小,朕一时半会并不抱期望。”

    不抱期望还指婚?!盈玥白了永瑆这个繁殖癌一眼,“那你也不用对我抱期望!”丫的居然还没死心。

    永瑆哀戚地叹着气,“趁着朕还不算老,你若想怀,朕总还能叫你怀上。否则等再过些年,月娘就算想生,朕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啊。”

    盈玥:她真盼着永瑆早点“力不足”!那样她的老腰也能轻松些了。但现在,请恕她并未看出半分苗头了,所以说,永瑆说这话,纯粹是卖可怜。

    夫妻多年,盈玥岂会不知永瑆的肠子简直是九曲十八弯?

    “呵呵哒,洗洗睡吧。”盈玥丝毫不为所动。

    而永瑆也丝毫没有气馁,“月娘再好生考虑一下吧,明儿就要起驾了,今晚朕不闹你。”

    盈玥眼睛亮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翌日,御驾浩浩荡荡启程,蒙古各部跪送圣驾,这场浩大的围猎终于完美落下的帷幕。此行前来,永瑆赏赐了各部绫罗绸缎、金玉珠宝无数,蒙古王公们献上了牛羊马匹,还有……漂亮的蒙古女子。

    绵悫被硬塞了两个侍妾,一个博尔济吉特氏,是科尔沁旁支庶出之女,据说美艳绝伦,丝毫不逊色萨仁,只不过是女奴所生,十分卑微。另一个是巴林部一个二等台吉的亲侄女乌梁罕氏,也是个美人儿。

    十二岁的绵懋也终于有了第一个姬妾,也是姓博尔济吉特氏的,其父是科尔沁郡王的堂兄弟,可惜是个无爵无职的,除了有一个郡王伯父之外,与平头百姓并无半分区别。哦,对了这个博尔济吉特氏也是个美人,据说高挑艳丽、不可方物。

    绵懋正是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禀了长辈之后,忍不住半路上就把这个美妾给吃掉了。

    作为过来人的绵悫一眼就看出了弟弟眉眼间的那一抹食髓知味,忍不住呵呵笑了,“小小年纪,仔细别亏了肾!”

    在哥哥打趣之下,绵懋登时紫涨了脸皮,“我就不信,你没碰那俩美妾!”一想到那些大哥收到的侍妾还比他多一个,绵懋心里很是不爽!在木兰的时候,那些蒙古人一个个那般恭维他,没想到孝敬大哥的东西,反而比他更多!不止是侍妾多一个,还有蒙古的特产,大哥也足足装了五大车,比他足足多了两车呢!

    一想到这些,绵懋心里就咕噜咕噜冒酸泡。还是皇额娘最好,从来一碗水端平,不会叫他短了一筹。

    回程之路漫漫,亲兄弟俩就这么生生斗了一路的嘴,回到京城都未见消停呢。

    这俩兔崽子!盈玥暗骂不已,真想像小时候一样,通通扒了裤子打屁股!

第五六〇章、病秧子阿哥

    回道京城的那日,天公不作美,整个京畿都飘荡着雪花,风也甚紧。盈玥倒是受不了冻,只管安然坐在马车里,捧着袖炉、喝着热奶茶,便径直从大清门进了紫禁城。浩荡的凤驾一路将她送到坤宁宫殿外。

    盈玥才一下凤车,便听得外头齐刷刷的声音:“恭迎主子娘娘回宫!”

    定睛一瞧,坤宁宫殿外的台阶底下,乌泱乌泱却整整齐齐跪了满地的宫人,俱是太监宫女嬷嬷,最前头还跪着两个身穿团龙吉服的一大一小两豆丁,正是绵悠和绵偲。

    “都平身吧。”盈玥免了众人的礼数,便将两小给领进了坤宁宫椒房,忍不住把两人冻得冰凉的小脸给捏了一通,又叫底下熬了姜汤,不顾二人意愿,强行给灌了下去。

    绵悠到底略大些,包子脸只是皱巴巴而已,倒是绵偲被姜汤辣得直吐舌头,还泪眼汪汪的。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俩可乖?”盈玥笑着问。

    绵偲立刻哼哼唧唧道:“我乖着呢,三哥不乖,每日起得比我都晚。”

    “嗯?!”盈玥眉头皱得打结儿,阿哥们读书天不亮就要起,小悠悠竟比尚未读书的绵偲起得还晚?!

    “我不在的时候,你作了什么妖?!”盈玥黑着脸问。

    此刻,大阿哥绵悫也才刚回到南三所,便将蒙古王公献上的五大车“孝敬”交予了嫡福晋谷杭登记造册,又叮嘱道:“赶明你挑些好的送去给皇额娘那儿,再选些新鲜有趣的给三弟四弟把玩。”

    谷杭点头应了,又酸溜溜道:“那爷带回来两个新妹妹又该如何安置呢?”

    绵悫脸上有些尴尬,他成婚未久,就又纳了两个新人,多少显得有些风流,只得红着脸道:“汗阿玛不肯收人,科尔沁和巴林部自然就瞅上我和二弟了。”

    谷杭一怔,眼中满是艳羡,“汗阿玛长情,皇额娘真是有福气。”

    绵悫忙哄道:“爷实在是拗不过才收了两个,其余各部的都拒了。”他若真敞开了风流,去一趟木兰,带十个八个回来都不稀奇。

    略解释了一下,绵悫又问:“爷不在的日子,宫里还好吧?三弟四弟没闹出什么不像样的事儿吧?”

    说到着两位小的阿哥,谷杭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四弟是极乖的,倒是三弟……”

    绵悫忙问:“悠悠闹事儿了?”

    谷杭摇头:“倒不是闹事儿,是三弟先前病了一场,可把我给吓坏了。”

    绵悫蹙眉,三弟还会生病?不可能啊!他想到小悠悠的怠惰性子,不由哼了一声,“只怕生病是假,逃课是真!”

    谷杭道:“是真的病了!几位太医亲自诊脉,说脉象虚亏得紧,切不能劳累。”

    绵悫:三弟可是他们兄弟几个里头唯一的灵胎仙体,他会虚亏才怪,定时这小子为了躲懒,闹的幺蛾子。

    谷杭叹着气:“三弟素日里那样精神的一个人,没想到身子骨那么弱。以后可得好好将养着才是。”

    坤宁宫里,盈玥老脸漆黑,忍不住大发雷霆,“你这个小兔崽子!我教你练造化阴阳功,你倒是好,居然拿来改变脉搏,吓唬太医去了!!”

    明明是身子骨最健康的一个阿哥,如今倒是好,竟成了先天体弱的病秧子!

    就为了多睡会儿懒觉!竟搅扰地宫中上下不安!

    绵悠讪讪笑着,“实在是上书房的课业太熬人了,连个饱觉都睡不得,人人都说儿子是天潢贵胄的阿哥,可这阿哥当得爷忒累人了!儿子不过就是想悠哉自在些罢了,除了装病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

    说着,绵悠又酸溜溜咕哝道:“皇额娘您不也天天睡懒觉吗?儿子不过是随了您罢了。”

    盈玥气得鼻孔冒烟,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经常睡懒觉!那可是因为晚上被某个不要脸的人给闹腾地!她多睡会儿歇歇还不成吗?!

    绵悠又腆着脸凑上来撒娇:“皇额娘您就只当心疼儿子了,就让儿子顶着病秧子的名头,活得略轻松些吧。”

    盈玥狠狠瞪了他一眼,“病秧子?我看没有比更健康的皇子了!哼,就算我容得你胡闹,你汗阿玛可不是好糊弄的!”

    正说这话,小乐子跑了进来:“主子娘娘,万岁爷召三阿哥去养心殿回话!”

    小绵悠身子不由打了个哆嗦,直接就软跪在盈玥脚边,哭唧唧抹泪:“皇额娘救救儿子!”

    哼,小兔崽子,现在知道怕了?

    “怕什么?你老子顶多揍你一顿,以你的身子骨,扛得住!”盈玥戏谑道。

    绵悠都快哭出来了,“皇额娘——”

    盈玥嘴上厉害,可最终还是熬不过绵悠抱腿大哭,亲自领着绵悠去了养心殿。

    永瑆果然是气得不轻的模样,地上依稀有摔过瓷器的痕迹,殿中一干太监战战兢兢的模样,昭示了皇帝陛下方才已经发过一通雷霆了。

    看到这样的气氛,也就盈玥能安之若素了,小绵悠早已吓得缩成一团,隔着一丈多远便跪下了,大气都不敢出。

    盈玥忙屏退了左右,快步上前,坐在了他身边,道:“消消气吧。”

    没想到,永瑆一记刀子眼瞪了过来,“都是你不好!非要取那样一个名字!”

    盈玥错愕,纳尼?!绵悠偷懒不好好读书,永瑆居然把根源归咎在她取的名字不好上了?!尼玛的还讲不讲道理?!

    “靠!”盈玥当场爆了粗口,“故意抬杠啊!我去你奶奶的!”

    一听盈玥不止骂人,居然连奶奶辈儿都扯上了,永瑆一双眸子瞪得的滚圆,“你说什么?!”

    盈玥气呼呼甩了袖子,对跪在远处地上的小绵悠道:“悠悠!咱不用理会这个不讲理的家伙!以后你爱怎睡懒觉就怎么睡!怕个毛啊!额娘给你撑腰!”

    绵悠抬头望着自己皇额娘,简直就像看神明一般,眼中满是钦佩和敬服,“皇额娘——”

    “走!咱们回坤宁宫去!叫个菌菇锅子,好好暖暖身子!”

    说着,就在永瑆的眼皮子底下,盈玥带走了小绵悠,头都不带回的。

    永瑆:……

第五六一章、床头打架

    待盈玥和小绵悠都走了,永瑆陛下才回过神来,满脸都是不敢置信,至于吗?朕不过就是在气头,又瞧见月娘亲自领着绵悠过来,分明是维护的架势,这才不满了,脱口便怼了一句。

    没想到月娘气性愈发大了,竟一句也说不得了。

    永瑆跺了跺脚,心里却不免有点虚,他方才话……的确是没道理了些。但此刻若要永瑆追上去认错,他是如何都拉不下这张脸去的。

    唉,才打算哄着月娘再生一胎的,没想到为了绵悠这个懒蛋混球,竟闹生分了!

    “这个小兔崽子!不孝子!”永瑆狠狠骂道。

    想想自己着几个儿子,哪个能帮他解决眼下问题呢?绵悫这混球,之前曾暗暗搓搓使了手段,巴不得朕与月娘多冷战些日子呢,这小子心眼忒多,就跟朕似的……咳咳!至于绵偲还太小,不经事,孝顺又能派上用场的儿子便只有绵懋了。

    永瑆点了点头,“来人!去把二阿哥叫来!”

    坤宁宫。

    热腾腾的锅子已经咕嘟嘟煮开了,每一桌上来这么一只紫铜炉子,白丝丝的热气涌起,整个椒房都弥漫着一股子诱人菌香,锅底用的是晒干的猴头菇、茶树菇,并一些滋补药材,再加高汤熬煮而成,其鲜美不见得逊色新鲜菌菇。

    各色牛羊鲜肉切薄片,整整齐齐搁在珐琅彩葵口大盘中,倒也好看得紧,还有切成薄片的金华火腿、薰鹿肉,再加上水灵灵、绿油油的各色鲜蔬,倒也丝毫不逊色在木兰时候的那顿菌菇野味锅子。

    “人都到齐了,就开动吧。”高坐上头主人席位上的盈玥笑着对左右小辈儿道。

    身为儿媳妇的谷杭忍不住小声儿道:“皇额娘,汗阿玛不过来吗?”

    盈玥不愿把夫妻间吵架的事儿告诉晚辈,便端庄一笑:“皇上才刚回来,要处理政务多如牛毛,今晚是无暇过来了。”

    这方面,谷杭到底还单纯了点,盈玥随便以胡诌,她便信了。

    坐在谷杭身边花梨木圈椅上的绵悫嘴角挂着笑,透着得意,这可是回宫后第一次家宴,汗阿玛没道理不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吵架了。吵架好,吵架妙啊!

    身上带着皇父“任务”的二阿哥绵懋立刻道:“汗阿玛虽忙,但一直都惦记着皇额娘呢,还叫儿子叮嘱您少饮几杯酒,免得上头。”

    盈玥挑眉,就你会当好人!

    可当着儿媳妇的面,谎都扯出去了,自然智能继续扯了,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吃火锅,怎么能没有酒呢,其实啤酒最好,只可惜这个时候还木有。宫中的金瑰酒、秋露白,这个时令饮用时最相宜的,浅红潋滟的金瑰酒在白玉酒盅内透着淡淡道金彩,仰头饮下,只觉得口齿馨香,醇厚流转。

    绵懋眼珠子乱转,嘴里喝着秋露白,身边侍宴宫女已经为他涮好了最爱吃的肉,绵懋吃着肉喝着酒,不由笑着说:“今年的进贡的秋露白,似乎比往年更清冽些。”

    盈玥嗯了一声,叮嘱道:“酒虽好,但不可多饮。”其实才十二岁的小屁孩,喝毛酒啊!好在秋露白的酒精度数不高,只当是给孩子暖暖身子,喝个两三盏倒是不打紧。

    绵懋点了点头,“如今都入了冬了,地龙却还没烧上。皇额娘不如叫人送一壶秋露白去养心殿,给汗阿玛暖暖身子吧。”

    盈玥:……主动给他送酒?这岂不成了她主动低头认错了?!

    盈玥挑了挑眉:“你汗阿玛正专注批折子呢,还是别打扰他了。”死永瑆,一个人呆在养心殿孤孤单单跟折子作伴儿吧!哼!

    绵懋心道:皇额娘好大的气性。他连忙道:“还是皇额娘思虑周全,儿子明白了。”汗阿玛批折子不能打扰,等批完折子,他顺手顺一壶酒去养心殿不就得了?后头的事儿,交给汗阿玛便是。

    绵懋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同时也忍不住叹气,都老夫老妻了,还总是吵架。

    坐在绵懋正对面席位上的绵悫眼底露出一丝不爽之色,汗阿玛皇额娘夫妻吵架,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小子,总掺合进去!

    绵悫又笑着对三弟绵悠道:“今儿把你吓坏了吧?幸亏有皇额娘在,要不然……”

    绵悠一脸戚戚焉。

    这事儿不说还好,一说盈玥更来气,儿子若真的个个勤勉能干,在寻常人家的确是好事,可若在皇家……绵悠做个悠闲富贵人,有什么不好?!

    绵悠抬头怯怯看着盈玥:“皇额娘,我们……这般,真的不碍事吗?”

    盈玥笑眯眯道:“放心,万事都有我在呢,你日后该怎样便怎样,什么都不必顾忌。”

    绵悠松了一口气,“皇额娘这么说,儿子就放心了。”

    “来,吃菜!”盈玥笑着道,“瞧你瘦得,多吃点肉,别只顾着吃菜。”

    绵悫也微笑着对弟弟绵悠道:“这牛肉不错,肥瘦相间,鲜美得紧。”说着,他加了一筷子冒着热气的牛肉送到了绵悠道碗里。

    绵悠笑得双眼若月牙儿,“多谢大哥!”

    一顿家宴,着实是其乐融融,养心殿正批阅着奏折的永瑆陛下脸色愈发黑沉了,家宴居然不叫朕!!是没把朕当家人看待吗?!

    感受到皇帝陛下身上传来的低气压,一干御前太监缩头缩脑,只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的。

    永瑆咬着牙端起手边的那盏狮峰龙井,明明是他素日里最爱喝的茶,入口却觉得怎么也不对味儿!

    哐啷一声,永瑆将茶盏重重撩在桌上,“这是谁泡的茶?!一点茶香都没有!”

    奉茶的太监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嗵嗵磕头,“奴才该死!”太监心里那叫一个冤屈,这茶香分明已经四溢,可偏生皇上心不痛快,他这条老命休矣啊!

    “来人——”永瑆黑着脸正要发作处置。

    这奉茶太监到底命不该绝,钱平快步跑了进来:“万岁爷,二阿哥来了!”

    永瑆一怔,“从坤宁宫过来的?”

    钱平笑得一脸褶子,“正是!”

    永瑆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五六二章、床尾和

    坤宁宫,孩子们都走了,盈玥叫人伺候着换上了柔软舒适的寝衣,摘下了满头沉重华丽的珠翠首饰,三千青丝如瀑般柔软垂下。

    陶嬷嬷低声道:"主子娘娘,这是又跟皇上吵架了?"

    "我心里有数,嬷嬷不必多言。"盈玥抬手淡淡道。

    这句话生生陶嬷嬷那酝酿了一肚子的劝慰给堵了回去,陶嬷嬷噎了个够呛,但又转念一想,皇上和娘娘吵架,也不过就是几日的事儿,很快就能和好如初。她又何必多多嘴?反倒是惹娘娘不喜了。

    陶嬷嬷点了点头:"是,娘娘向来有分寸,奴才放心得下。"

    转头便吩咐道:"玉棠呢,叫她过来给娘娘通通头。这丫头通头的手艺最好了。"

    盈玥嘀咕道:"就是力气小了些。"

    陶嬷嬷暗笑,哪里是玉棠力气小,是玉棠太谨慎,怕弄疼了娘娘,宁可轻些,也不敢重了半分。

    笑过之后,陶嬷嬷看到走进来的人,登时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急忙要跪下磕头,来人却伸出一根食指比在唇上,示意噤声。

    陶嬷嬷立刻把请安道话生生给噎了回去。

    偷偷摸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饮了一壶秋露白,身上正热、心里也正热乎的永瑆。怕被盈玥再甩脸子,干脆不许通禀传话,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便摸了进来。

    而盈玥正困乏着,听到些微脚步声,还以为是玉棠进来,便吩咐道:"通头使点劲儿,别不舍得力气。"

    永瑆嘴角勾着笑,便朝着陶嬷嬷伸开了右手。

    陶嬷嬷会意,连忙拿起桌上的镂雕鸳鸯戏水的象牙梳子,恭恭敬敬搁在皇帝陛下的手心里。

    细密的梳子齿划过盈玥的头皮,一瞬间,盈玥舒坦地都快要哼哼出来了,"嗯,不错!继续!"

    永瑆嘴角一扬,还挺会使唤人!于是也不出声,继续一下下通头。

    盈玥合着眸子,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三千青丝垂足足垂直地上三寸处。她这辈子,几乎没有剪过头发,就算是剪头,其实也顶多就是修理一下发梢。因此一头长发愣是快长到膝盖了。

    真得亏有这么多人伺候,否则光洗头就够她辛苦一回的,更遑论是每日梳旗髻这种技术活了。

    "行了,停下...额!"盈玥睁开眼,刚叫停,却赫然瞧见,倒影在镜中的身后之人,哪里是玉棠?!分明是永瑆啊!!永瑆手上分明执着一把象牙梳子!!

    怪不得刚才的通头比素日里敢下力气多了!

    盈玥傻眼呆滞中...

    半晌回过神来之后,她嗖的站了起来,"什么时候过来的?"

    永瑆笑而不答,却兀自上前,一屁股坐在她方才坐过的绣墩上,面带疲惫地道:"该换你给朕通通头了。"

    盈玥忍不住啐了一口,却已经上手去解开绑着绑着辫子的青黑缕金丝带,丝带上还缀着个羊脂玉的小葫芦、垂着明黄流苏,沉甸甸的。

    永瑆的头发一直都是乌漆黑的,然而盈玥以上手,却感觉到这发质...比以前粗糙干燥了许多。

    盈玥手一僵,睡眠不足、过于劳累,才会如此。

    "怎么了?"永瑆问。

    "没、没什么。"盈玥语气有些不自然,连忙从抽屉里取出保养头发的药油,滴了几滴,仔细地涂抹在永瑆干燥的头发上,尤其是发梢,格外多抹了些。然后才开始一下下通着头。

    永瑆忽然叹了口气,"今儿是朕脾气冲了些,不该迁怒你的。"

    永瑆这一道歉,盈玥登时也软了下来,"其实悠悠这性子随了我,这些年也是被我惯懒了。你置我的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盈玥声音有些哽咽,其实她该多体谅永瑆些,当了皇帝之后,永瑆没有一日好睡,着实当得起"日理万机"这四个字,偏生她还是与从前一般性子,还是一点都不迁就。

    永瑆一怔,不由回身,一把握住了盈玥的手,"月娘这是怎么了?"竟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盈玥摇了摇头,"我没事,只不过你也别太累着自己,朝政再忙,也得注意休息。你总不能把子孙后代要干的事儿,给一手包揽了。"

    永瑆心想,因为知道大清日后的命数,所以才无比紧迫,想要多做点改变,他想做得事情太多,一个人支撑这偌大的帝国,只恨不得把所有改革全都一股脑推广出去...

    "是朕操之过急了吗?"永瑆喃喃自语。

    盈玥柔声道:"你就当是心疼我,别总是整日浸在朝政里,多点时间陪陪我、陪陪孩子们。"

    永瑆看着这张柔情似水的面庞,不禁心热如火,"好,朕多陪陪月娘,月娘也再给朕生个女儿吧。"

    盈玥黑线了,原本老夫老妻的气氛营造地挺好啊,怎么又冒出这句话来?

    "这个免谈!"盈玥登时换了一张冷漠脸。

    永瑆忧伤地叹了口气,"你呀,真顽固..."

    到底是我顽固,还是你太固执?

    这话盈玥本要反问出口的,可惜,永瑆经突然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冲向了里头的凤床。

    凤床摇曳,春意盎然。

    这般精力旺盛,哪里像是被案牍劳形折腾地疲惫不堪的样子?

    翌日,盈玥慵懒起床,进来服侍的陶嬷嬷等人俱是一脸欢喜,陶嬷嬷道:"皇上半个时辰前就去上早朝了,临走前特意叮嘱奴才们,不许打扰主子娘娘好睡。皇上还说,一会儿下了朝,便回来陪娘娘一起用早膳。"

    看样子她昨晚那些劝说,永瑆真的听了进去了。否则照往常,永瑆下了朝便会直接去养心殿批折子了,哪里还会回来?

    "那就好。"盈玥喃喃自语。

    陶嬷嬷嘿嘿笑着:"您就放心吧,昨夜皇上那般疼爱娘娘,有再大的气儿也该消了!"

    听到这样的话,盈玥老脸登时红了,立刻瞪了陶嬷嬷一眼:"闭嘴!"

    "是是是!"陶嬷嬷笑容不减,"奴才让灶上炜着人参乌鸡汤,娘娘先用一碗吧。"

    盈玥点头,永瑆还不晓得什么时候下朝,她是得先垫一垫,她可不想大清早饿肚子,诶不对?加了人参的乌鸡汤?这可是大补之物啊!

    盈玥黑线了,陶嬷嬷这是觉得她昨夜侍寝辛苦,需要补一补吗?!

    这个陶嬷嬷,思想真是越来越那啥了...

第五六三章、母老虎福晋(上)

    没想到永瑆这个工作狂,竟真的放缓了手中的改革进程,时常陪着她一起泛舟福海,圆明园这座夏宫倒是成了常年居住之地。

    这一日,春光正好,盈玥漫步在桃花坞,"过些日子,愉贵太妃便要去荣王府颐养天年了,你替我好生送一送。"

    "是,皇额娘。"谷杭乖巧地应了声。

    这个明明才十六岁的小丫头,却已经嫁给绵悫三年了。

    谷杭又道:"东边的秀贞馆已经拾掇一新,选秀随时可以开始了。"

    是啊,如今已经是嘉成七年的春天了,又要选秀了。谷杭如玉的脸颊不禁露出一抹黯然,那位辉发那拉家的八格格也快要进门了,幸而那辉发那拉氏容色平平,大阿哥耶并不上心。想想到此,谷杭心中才略略安定了些。

    "说来,二弟今年也该选个福晋,待到成婚了,性子也能安定些。"谷杭微笑着说。

    "他?"盈玥撇了撇嘴,"整日嚷嚷着要跟他舅舅出去打海仗,简直是没有一日消停!"

    谷杭笑着说:"所以才更该娶个贤妻,多加劝导。不知皇额娘可有中意的人?"

    盈玥幽幽叹气,"早被皇上给定下了。"今年的选秀,根本就是走个过场!

    谷杭露出错愕之色。

    圆明园西园、竹林院。

    绵悫一脸的凝肃,"皇额娘当真是这么说的?!"

    谷杭不安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汗阿玛已经相中了超勇公海兰察的嫡女多拉尔氏。"谷杭秀眉颦蹙,为什么偏偏选了海兰察的女儿?她阿玛在朝堂上,与这位军功烁烁的公爷,一直颇有不和之处。

    绵悫沉默了,海兰察此人,一生征战无数,论起军功,丝毫不逊色三舅舅福康安,甚至可堪与外公比肩。然而...

    谷杭见绵悫神色凝重,忙安慰道:"海兰察虽然位极人臣,但他出身寒微。"——这是唯一的缺陷,但是...有这么大的缺陷,却仍能位极人臣,可见此人的本事不容小觑。

    绵悫揉了揉眉心,"出身寒微,意味着身后没有家族可为依仗。但是...海兰察军功累累,在军中的威望实在不可小觑。"尤其是他那二弟,又自幼勇武,若娶了海兰察的女儿,可着实是如虎添翼啊!

    绵悫不禁头疼了,他忙问:"这个多拉尔氏,你闺中之时,可曾见过?"

    谷杭脸色微有窘迫,"超勇公一直与阿玛不睦,所以两家素无往来。妾身只听说,这多拉尔氏自小是被充作男儿养大的。"

    "哦?"绵悫挑了挑眉,女子类男,这样的女人可向来不讨男人喜欢。

    "你既然帮着皇额娘料理宫务,选秀的事儿便多上心盯着些。"绵悫忙嘱咐道。

    谷杭点头,叹着气道:"但愿不是个惹事精。"

    绵悫忍不住笑了,"别忘了你是长嫂,还需怕她不成?那多拉尔氏不过就是有个好父亲罢了。"绵悫脸上带着淡淡道不屑。

    谷杭苦笑,有个好父亲就足以一辈子自傲了,她若不是有个好阿玛,哪里能嫁给大阿哥作嫡福晋?想到此,谷杭脸红了三分。

    选秀按部就班展开了,盈玥着实没怎么上心,走马观花般结束了殿选,然后把入了选的秀女塞去秀贞馆学规矩便是了。

    至于这个多拉尔氏,盈玥倒是有叫教习嬷嬷好生观察其品性、举止,不消几日,嬷嬷们便给出了一些零碎的回禀。

    这个多拉尔氏,貌似...在秀贞馆招惹众怒了。

    教习嬷嬷低声道:"瓜尔佳氏的格格嚷嚷着说,区区一个异族马甲之女,给二阿哥作侍妾都不配!"

    盈玥:这嘴忒毒了点吧?

    所谓异族马甲,说的是海兰察原本是索伦族,就算如今身在满洲镶黄旗,可事实上并非满人。至于马甲...咳咳,不是穿在身上的那个马甲儿,而是对穿着甲胄小兵对蔑称。

    这海兰察一个索伦族的小兵,曾随清兵征战准格尔,然后便开启了小小士兵到将军元帅的奋斗史。不得不说,这人的确是很牛叉的,一笔笔军功累积,完全靠他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当永瑆决定着门婚事的时候,盈玥才没反对。这海兰察治军甚严,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将领,如今虽然年老,但也老当益壮,这样忠心耿耿有能干的老将,的确是该加以安抚。

    海兰察的女儿,只要没有太大缺陷,这门婚事,盈玥是不会反对的。

    "结果,多拉尔格格恼羞成怒,直接就动了手,还穷追猛打瓜尔佳格格,闹得整个秀贞馆鸡飞狗跳!"

    听了这话,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活该嘴贱!"

    "娘娘!"教习嬷嬷呆住了,"虽是瓜尔佳格格犯了口舌,但多拉尔格格也不该动手啊!这也太粗蛮了。"

    盈玥摆了摆手,眼底滑过一缕幽光:"本宫更在意的是,这个瓜尔佳氏是如何晓得多拉尔氏已经被暗中定为绵懋嫡福晋?!"

    盈玥嘴角噙着冷笑,知道这件事的人可没几个!到底是谁嚼了舌根子?!

    教习嬷嬷垂下头,"奴才不知。"

    盈玥眯着眼睛,不管是谁撺掇的,无非是想让多拉尔氏落选罢了,既然如此——

    "瓜尔佳氏寻衅滋事,立即撩了牌子!"盈玥凉凉道。

    教习嬷嬷急忙问:"那多拉尔格格呢?"

    "嗯...罚她禁足十日吧。"盈玥轻描淡写道。

    教习嬷嬷:您也忒偏心了吧?禁足?秀女未经传召,不得离开秀贞馆半步,这本来就跟禁足没什么两样啊!

    得嘞,看样子皇后娘娘也很中意这个泼辣的儿媳妇啊。

    "是,奴才明白。"既然这是未来的二福晋了,教习嬷嬷如何敢得罪?回去之后,只怕更得小心护着点喽!

    西园河畔,绵悫哈哈大笑道:"二弟呀,你未来的福晋很是泼辣呀!果然不愧是超勇公的女儿,身手了得啊!据说把那个瓜尔佳氏打得抱头鼠窜!七八太监上去,愣是拦不住!哈哈!"

    将门之女,脾性必定不够温顺,但绵悫着实没想到,竟厉害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意外之喜啊!

    绵懋一张俊脸黑漆漆的。

    "哈哈,这简直是只母老虎啊!"绵悫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

第五六四章、母老虎福晋(下)

    "皇额娘,我不要娶那只母老虎!"绵懋跟只小老虎似的凶悍地闯进了盈玥的万字殿。

    彼时,盈玥正在跟和嘉、和静两位公主唠家常呢,这不,福康安终于要从吕宋总督的位子上挪回来,也算是喜事一桩。

    和嘉、和静一时间面面相觑,母老虎?这是说谁呢?

    盈玥的老脸那叫一个尴尬,立刻便呵斥:"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没..."绵懋本能地想说自己没胡说,但一看到两位公主姑姑在侧,立刻把话咽了回去,向两位姑姑拱手行礼。

    和嘉、和静都是聪明人,哪怕再好奇,也都只当是没听见二阿哥的昏话。

    和嘉微笑着说:"二阿哥真是愈发壮实了,瞧着身量,快赶上大阿哥了。"

    绵懋原本正气闷着呢,忽听和嘉姑姑称赞他身高快追上大哥了,心中暗暗搓搓得意了起来,他一定要多吃多运动,将来一定要比大哥长得高!

    见绵懋又抿嘴笑了,把盈玥给搞糊涂了,这小兔崽子,偷乐啥呀?

    和静见状,笑着说:"时辰也不早了。"

    盈玥会意,寒暄着挽留了几句,两位公主客气地婉拒,然后盈玥便叫绵懋去送了送两位姑姑。

    绵懋速来麻利,很快就又回倒了万字殿中,"皇额娘,我都听说了!那个多拉尔氏在秀贞馆逞凶伤人!"

    盈玥挑眉:"你听谁说的?"

    绵懋脱口道:"大哥啊!"然后他哼了一声,郁闷地道:"儿子被他嘲笑了好一通呢!"

    盈玥眯了眯眼,绵悫...这个兔崽子!之前泄密,肯定也是他干得好事儿!不过借此看清秀女品性,也不是坏事。

    "那你知道,多拉尔氏为什么打人吗?"盈玥平心静气问。

    绵懋摇头。

    盈玥叹了口气,便将那瓜尔佳氏所说的那些羞辱之词特意添油加醋,说给了小绵懋听,"你难道觉得,这种事情况下,她应该骂不还手才对?"

    绵懋愣住了,他也着实没想到,还有这层缘故,立刻摇头:"既然是那个瓜尔佳氏嘴巴犯贱,挨打那是活该的!"

    盈玥笑着点头,其实她倒是觉得多拉尔氏这样的脾性挺好,虽然泼辣了些,但并非不讲理,直来直去不吃亏,倒是跟小绵懋有些相似之处。

    "可是——"但绵懋还是有些忧虑,"俗话说娶妻娶贤,这个多拉尔氏瞧着不像个贤惠的主儿。"

    "那又如何?"盈玥笑了,"就算她脾气大爱动手,但她还能欺负了你不成?"

    这样的激将法,对小绵懋是最惯用的,绵懋立刻扬起脖子:"那是不可能的!她就算有些身手,欺负一下那些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兴许还成,跟我动手?"绵懋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这幅傲娇的样子,着实把盈玥给逗乐了,"你素有勇武之名,这多拉尔氏想来也不会鸡蛋碰石头,跟你打架的。"

    绵懋傲然点了点头,"那样再好不过。"

    盈玥又笑着说:"这多拉尔氏道也不是无事生非的主儿,只是脾气直了点罢了。不算什么大毛病。而且——"

    盈玥压低了声音道:"海兰察的这个女儿,着实明艳四射,在秀女中拔尖的容貌。"

    听到盈玥如此大家夸赞,绵懋心头蠢蠢欲动,说白了,这小子也是个颜控,而且偏爱美艳成熟的女子。

    "好了,你就只管回去等着娶媳妇吧!等掀开盖头,保管你满意。"

    盈玥悫没料到,绵懋的婚事,却因为一连串的丧事,一拖再拖。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瓜尔佳氏被直接撂了牌子、多拉尔氏被禁足,一时间秀贞馆倒也安静下来,再无人敢生事了。

    十日的禁足之期转瞬而过,多拉尔蕤宁推开房门,看着秀贞馆庭院中葳蕤的花木,只觉得空气都格外新鲜。她之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还以为必定要被撩牌子呢,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只是禁足了几日而已,反倒是瓜尔佳氏经被撩了牌子。

    那瓜尔佳氏的家世门第可一点都不逊色她,又是著姓大族之女...只可惜稍微蠢了点,不知被谁挑拨了一下,竟找她滋事。她便索性借机闹大,还以为能撩牌子回家,自行婚配呢。

    多拉尔蕤宁遗憾地叹了口气。

    月前,阿玛告诉她,皇上意欲将她指婚二阿哥的时候,多拉尔蕤宁便寻思着搞破坏了,但又不能称病,万一露馅,这可是欺君之罪,可是要连累父兄的。

    "到底是谁利用了瓜尔佳氏呢?"这点多拉尔蕤宁也想了多日了,二阿哥深得皇上喜爱,与大阿哥一般,都是嫡出皇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不知多少世家大族想要攀上这个机会呢。瓜尔佳氏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但是...身在秀贞馆,在教习嬷嬷的眼皮底下,谁人这般大胆?

    多拉尔蕤宁,忍不住怀疑一个人,"大福晋..."

    阿玛说了,钮祜禄善保奸诈阴险,他的女儿若有他一半算计,你必定斗不过。日后嫁给了二阿哥,一定要警惕小心。

    "可论出身..."她比大福晋着实要逊色,光姓氏就落了一大筹。大福晋把她挤兑下去,就不拍皇上再指婚给二阿哥一个更好的?

    "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吧?"多拉尔蕤宁心中暗道。

    正在这时候,庭院的紫薇花树下,两个模样甚是标志的秀女正闲聊着,"那多拉尔氏打伤了瓜尔佳表姐,没想到竟然只是禁足,难不成——"秀女舒穆录氏露出分分钟不甘之色。

    另一个秀女咯咯笑了:"皇后娘娘怎么会选那么野蛮的野丫头做儿媳妇?!不过就是因为皇上看中超勇公,皇后娘娘才不好立即撩了牌子罢了。"

    花丛后偷听的多拉尔蕤宁心想:若真是如此,那倒是好了。

    "说来,除了瓜尔佳格格,便属舒穆录姐姐你家世最出挑了。想来等到留宫结束,就能听到姐姐好消息了。"这秀女最甜无比。

    舒穆录氏脸蛋一红,啐道:"别胡说了,还有一位承恩公府出身的辉发那拉格格呢!"

    "谁不晓得,辉发那拉家就只剩下的光鲜的承恩公名号了?而且那辉发那拉氏的容貌平平,跟姐姐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皇后娘娘岂会选她,不选姐姐你。"

    一个身穿深青色太监服制的少年,英朗的眉目正深深簇着,他终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低声啐道:"简直是胡说八道。"那辉发那拉氏,分明是预备给大哥的侧福晋!

第五六五章、马甲掉了肿么破?

    "简直是胡说八道。"那辉发那拉氏,分明是预备给大哥的侧福晋!

    没错,这身量修长英朗的小太监,正是二阿哥绵懋。皇额娘虽说那多拉尔氏容貌出众,绵懋也不敢全然信了,生怕皇额娘只是哄他,便起了要亲眼瞧瞧的心思,可偏生皇额娘根本没有传召选看秀女的意思,让他愣是没机会凑上去瞧一眼!十日下来,绵懋终于憋不住了,他给自己整了一身太监的服制,直接混进了秀贞馆。

    结果便听见了两个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秀女在那边大放厥词,气得绵懋险些要跳出去反驳,结果却瞧见花丛后,站着个十分漂亮的秀女,正眼带疑惑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直到那两个秀女离开了,绵懋忙咳嗽了两声,"那个,我是二阿哥身边的太...嗯太监。"太监这个词儿从他嘴里出来,绵懋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

    多拉尔蕤宁:当我眼瞎啊?太监虎口处会有茧子?太监的手指头上会套着个价值连城的祖母绿的扳指?!这哪里是二阿哥身边的太监,只怕十有八九就是二阿哥本人吧?!

    绵懋低声问:"你见过多拉尔格格吗?"

    多拉尔蕤宁:...

    "她长得有没有你漂亮?"绵懋笑眯眯问,若是能长成这般模样,脾气火辣点,爷也认了。话说这个秀女长得真是花容月貌,而且瞧着也很温柔的样子(乃确定?),要不要干脆讨回去做小妾?绵懋暗暗搓搓打着坏主意。

    多拉尔蕤宁: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呀?"绵懋疑惑地眨了眨,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多拉尔蕤宁无奈极了,她从袖中掏出一块精致的小牌子,悬挂在了自己的衣襟上。这是秀女必备的身份牌子,不过若是呆在秀贞馆学规矩,倒是没必要时时刻刻佩戴。

    那小牌子上赫然写着:超勇公、参赞大臣海兰察之女多拉尔氏。

    一时间,绵懋眼珠子都要凸出来。说实话,绵懋真没料到这个秀女居然就是多尔拉氏!多拉尔氏不是脾气很大吗?方才那两个秀女背地里说得那么难听,若是多拉尔氏应该冲出去一顿胖揍才对啊!怎么可能面色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怎么可能是多拉尔氏?"绵懋惊讶之余,脱口道。

    多拉尔蕤宁一脸无语,堂堂阿哥都能打扮成太监了,我怎么不能是多拉尔氏?于是她指了指眼前这位小太监的虎口和手指上的扳指。

    绵懋一愣,他看懂了这个意思,立刻捂着那扳指道:"这个、这个是二阿哥赏的。"

    多拉尔蕤宁都快翻白眼了,我都看出来,还扯谎有意思吗?最后,她指了指绵懋的靴子,那双绣着团龙密纹的靴子,她就不信喽,难不成二阿哥还会把这样上用纹饰的靴子赏赐给太监穿。

    绵懋:-_-||...马甲掉了肿么破?

    "咳咳!"绵懋直得挺直了腰板,故作镇定地道:"格格好眼光。"

    多拉尔蕤宁: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到。

    "诶,对了,你为什么总不说话?你该不会真的是哑巴吧?"绵懋露出担忧之色。

    一直维持镇定道多拉尔蕤宁终于镇定不住了,她险些要反怼一句"你才是哑巴",但也晓得不能对皇子阿哥不敬,她咬了咬贝齿,压下怒火,低声道:"奴才不是哑巴。"

    绵懋松了一口气,"会说话就好。"

    多拉尔蕤宁额头暴起一根青筋:这个二阿哥怎么这么气人呢?!

    绵懋眼珠子滴溜溜打量着多拉尔氏那张美艳绝伦的脸蛋,不由灿然笑了:"不错,爷对你很满意。"

    搁下这句话,绵懋抬腿便跑了个没影儿。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多拉尔蕤宁呆滞半晌,这二阿哥到底来干什么的?!

    貌似、好像是来瞅瞅她漂不漂亮的?

    多拉尔蕤宁明媚的脸蛋上染了一层凉意,果然是个好色之徒!!很满意?光看了她的脸,便满意了?那这天底下让你满意的人未免也忒多了点!!多尔拉蕤宁气得直跺脚,心里狠狠道:真白瞎了那副皮囊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且说绵懋相看了未来媳妇之后,心满意足之下,脚步都轻快了三分,兀自正往西园住处敢回,结果半路上被自己亲哥哥给堵着了。

    "哈哈哈!!"绵悫先来了一通大笑,"二弟,你这是皇子当够了,想当太监了?!"

    绵懋气得险些原地爆炸,"我才没——"

    没等绵懋话说完,绵悫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那只母老虎如何?"

    绵懋不由一呆,"你怎么知道我去了..."绵懋立刻把后半截儿的话给咽了回去。秀贞馆是秀女学习规矩的地方,按理说,哪怕是皇子也不得擅入的。因为选秀的首要目的是给汗阿玛充实后宫——好吧,其实汗阿玛的后宫是不可能充实的!要不然借他仨胆,他也不敢溜进去啊。

    "呵呵。"绵悫皮笑肉不笑道,"你都穿成这样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去哪儿了。

    绵懋心中愤愤了,妈蛋,怎么一个个眼珠子都跟火眼金睛似的?!

    "不劳大哥操心了!"聊下这句话,绵懋直奔自己的宫苑,妈蛋,爷这辈子再也不穿太监的衣服了!

    绵悫眯着眼睛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方才绵懋可是很开心的样子,看样子他对未来福晋居然很满意??

    绵悫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海兰察的女儿,对二弟的确有很大裨益,但也有一定缺陷。他倒是没必要搞破坏,万一汗阿玛再指婚个更好的,他岂非得不偿失?

    然而,绵悫放手,却不等于旁人不搅合。

    因夏日溽热,盈玥特意赐了一批新进贡的团扇到秀贞馆,赏赐给秀女们。都是纳纱双面绣的团扇,然而有的是掺了金线绣成的,有的只是普通丝线绣成的,有的扇柄是象牙的,有的只是湘妃竹的。

    如何分配优劣,自然需要秀贞馆的教引姑姑和教习嬷嬷揣度上意作出分配,作为未来二福晋的多拉尔氏理所当然便得到了最好的一柄象牙谷缕金线富贵花开的团扇,所谓富贵花开,便是绣了牡丹和孔雀的,牡丹是花中之王,孔雀是鸟中之王,这寓意...简直要妒忌死一干世家大族的秀女了。

第五六六章、悍妒皇后

    "主子娘娘,秀贞馆出事儿了!"教引姑姑匆匆跑来万字殿禀报,"和多拉尔格格住一屋的秀女舒穆录氏突然上吐下泻,还嚷嚷着说,是多拉尔格格在她的饮食中动了手脚!"

    盈玥眉头紧紧簇了起来,"舒穆录氏?我记得这个秀女...她阿玛是——"

    陶嬷嬷低声道:"是镶黄旗副都统,是秀女中家世门第最拔尖的几个了。"

    盈玥"呵呵"笑了,先是瓜尔佳氏、又是舒穆录氏,这一届的秀女,为了一个小小皇子福晋的位置,居然争到如此地步!

    教引姑姑察颜观色之后,立刻到:"奴才已命人封锁消息,请皇后娘娘放心。"

    盈玥淡淡"嗯"了一声,"既然秀女吃坏了肚子,就赶紧挪出去吧,省的传染了病气儿。"

    "是,主子娘娘。"教引姑姑不禁暗自咋舌,娘娘居然连查都不查,就直接偏袒。难不成...这多拉尔氏跟大福晋似的,是皇后娘娘早就认识且熟知秉性的?

    随着舒穆录氏因疾撩牌子,多拉尔氏一下子成了秀贞馆里最招惹不得的人!

    这位多拉尔格格打了人,只是禁足十日,给屋里秀女下泻药,更是啥处置都没有!自此之后,所有秀女见了多拉尔蕤宁,通通退避三舍,一个个生恐自己步了瓜尔佳氏、舒穆录氏表姐妹俩的后尘!她们可不敢跟多拉尔格格争二福晋的位置了,她们只求安安稳稳度过留宫的日子,指婚个宗室子弟,便知足了。

    "哟,这不是辉发那拉家的格格吗?你跑到我屋里,不怕也上吐下泻了呀?"多拉尔蕤宁戏谑地看着辉发那拉晏音。

    说实在的,舒穆录氏的小算计,多拉尔蕤宁早察觉了,她索性听之任之,还抱有一点点期望,或许这个舒穆录氏能让她撩牌子呢,结果呢——舒穆录氏自己被撩牌子了!

    多拉尔蕤宁都快郁闷死了,为什么皇后娘娘前后两次包庇她?教引姑姑都暗地里询问,是不是藩邸时候就讨了娘娘欢心,天可怜见,她真的没见过皇后啊!

    现在秀女们,一个个瞅见她都吓得跟兔子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妖魔鬼怪呢!

    没想到,竟还有敢主动上门的!多拉尔蕤宁还真有点小雀跃呢,这位辉发那拉氏格格出身也相当不错呀,或许她...

    辉发那拉晏音低声道:"我的去处早就定了,多拉尔妹妹切勿多心。"——辉发那拉晏音心道,这个多拉尔氏小小年纪,手段竟如此厉害,实在不宜为敌,说着,辉发那拉氏笑容更加诚恳了,"待到选秀结束,我会被指婚给大阿哥做侧福晋。"

    听了这话,多拉尔蕤宁又是失望又是惊讶,"你可是承恩公府嫡出的格格!"

    辉发那拉晏音露出苦笑之色:"是我命中福薄,先帝继后去世后,辉发那拉家今非昔比啊。"

    多拉尔蕤宁皱了皱眉头:"那也没必要上杆子给大阿哥作侧福晋吧?"

    辉发那拉晏音更加伤感了,眼圈都红了起来,"不瞒妹妹,其实...我幼时曾于大阿哥有过婚约。"

    多拉尔蕤宁愕然了。

    辉发那拉晏音垂泪道:"是先帝继后作的主,只因当时太过年幼,才未挑明。"

    多拉尔蕤宁挑眉:"既然没有挑明,便不算婚约吧?!"没有交换庚帖,没有婚书,只是两下有意而已,算个毛婚约?!

    辉发那拉氏被这番话生生给噎住了,她心中暗暗有些恼恨,面上却愈发可怜了:"话虽如此,但当年成亲王已经是如今九五,但这门婚事辉发那拉家不敢不遵,更是不敢肖想嫡福晋的位置了。"

    多拉尔蕤宁挑眉,是不舍得这个巴上大阿哥的机会吧?

    "这是你的私事,何必告诉我?"多拉尔蕤宁淡淡问。

    辉发那拉晏音低声道:"先前,瓜尔佳格格主动挑衅,可见她是已经晓得妹妹得了帝后青眼,她不甘心才要挑事。妹妹难道不好奇,到底是说告诉瓜尔佳格格帝后上意的?"

    多拉尔蕤宁沉默以对。

    辉发那拉晏音眼中带着异样的蛊惑:"妹妹难道忘了,今年选秀,皇后娘娘命大福晋协理!"

    多拉尔蕤宁心道,原来是想挑唆她与大福晋为敌啊!这个辉发那拉氏心机不小啊!

    见多拉尔氏不言语,辉发那拉氏继续道:"据我所知,大福晋的阿玛一直与超勇公多有不合之处,如今我们身份未定,都只是小小秀女,妹妹可一定要小心啊。"辉发那拉氏眼中满是殷殷关切。

    "多谢辉发那拉格格相告,我会小心的。"多拉尔蕤宁面无表情道。

    辉发那拉氏露出惶惶不安之色,她捧着心口道:"其实我一直怕极了,大福晋算计如此之深..."

    既然怕,何必上杆子给大阿哥作侧福晋?!还不是贪慕荣华?多拉尔蕤宁满腹不屑。多拉尔蕤宁一脸屹然不惧:"不管谁要算计,我都不怕!我倒要看看,如今形势之下,谁还敢算计我我头上!"

    看着多拉尔蕤宁这幅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辉发那拉氏只得强行扯出个笑容:"我若有妹妹一半的本事和心性,就好了。"

    多拉尔蕤宁心道:可惜你没有。

    随着天儿越来越热,留宫学规矩的日子也快到头儿了。

    先帝爷在世时,到了留宫最后的时候,便有有一批秀女先行挪出秀贞馆,安排去嫔妃的宫苑居住,当然了,同时也会赏赐位份,一般是答应、常在,至多不过贵人。这些人定下名分后,其余秀女就可以出宫回家,等待赐婚旨意了。

    然而,到了现在,秀贞馆还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圣旨上谕降临。

    这下子,莫说不少秀女都慌乱了,连秀女们都家人和家族都不安了。

    三年前选秀,皇上就没有留人,难不成今年还无此意?!三年前有一堆世子王子等着婚配,世家大族的眼睛多盯着他们些,如今宗室近支待婚配多没几个,世家大族便盯上了了皇帝陛下的后宫。宫里如今除了皇后,就只有一位藩邸出身的苏贵人和一个宫女出身的刘答应!嫔位妃位悉数空置,这后宫未免太过空虚了些!

    这后宫一空虚,惦记的人便多了。

    忽然间,京畿开始流传出对盈玥相当不妙的流言,说她这个皇后悍妒不能容人,藩邸之时就曾经残害皇家血脉,打落了苏贵人腹中之子,当了皇后之后,在宫中更是只手遮天,不容许嫔妃有孕,皇上子嗣无系旁出便是最好的证明。

    "居然连陈年旧事都被翻出来了!"盈玥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两声。

    陶嬷嬷急的满头是汗,"娘娘,这可怎么是好啊!"

    "不需要理会!"盈玥冷冷道,流言而已,伤的不过就是她的名声!而她,从来不在乎什么贤惠之名!从前装贤惠,那是不得已而为!如今她头顶上已经没有能压制约束她的人了,也没人敢强行塞人!她又何必继续贤惠先去?做个悍妒皇后又如何?!

    何况这些流言,除了苏氏的旧事,其余所言也不算污蔑她,她的确是悍妒不能容人。

    "娘娘!"陶嬷嬷急得直跺脚,"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趁着选秀还没结束,您赶紧挑几个秀女充充数。"

    给自己男人选小老婆,这种事情她打死不敢!就算只是装装样子也不行!

    这小乐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娘娘,皇上突然降旨秀贞馆,一下子封了四个答应!"

第五六七章、保全贤名

    小乐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娘娘,皇上突然降旨秀贞馆,一下子封了四个答应!"

    霎那间,万字殿鸦雀无声。

    陶嬷嬷最先回过神来,"主子娘娘,您可别想岔了,皇上这是为了全了您的贤名啊。"

    老娘他妈滴不稀罕这狗屁贤名!贤惠,这在两百多年后,丫的根本就是骂人的词儿!

    "若真如此,皇上为何不提前与本宫商量?!"这样丝毫没有预兆,便下了这种旨意!永瑆,你行啊!

    陶嬷嬷垂下头,瓮声问道:"若跟您商量了,您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盈玥心里立刻就给出的回答!

    就因为知道她不会答应,所以永瑆才要先斩后奏!

    妈蛋,没有人比他更奸诈的了!

    "摆驾九州清晏!"盈玥很恨吩咐道。

    然而,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万字殿外传来一声太监的高呼:"皇上驾到——"

    盈玥冷哼,你倒是先来了!

    永瑆下了上谕之后,便直奔万字殿了,果不其然,月娘已经气得鼻子半歪,一副恨不得咬他一口肉的样子。

    永瑆扫了一眼殿中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爬了起来,弓着身子鱼贯退出了内殿,顺手将殿门也一并严严实实合上了。

    "好了!"永瑆几步走到盈玥跟前,一把握住的她的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以月娘的聪明,还会看不懂朕的用意吗?朕册的四个答应,都是家世门第垫底的秀女,不过就是为了消弭流言,保全你的贤德之名。"

    盈玥恨恨甩开他的手:"我稀罕那劳什子贤德之名吗?!"

    永瑆露出无奈之色,"朕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朕在乎!朕不能让你变成旁人口中的悍妒之妇。"

    盈玥一噎,满腹都是不爽"偏生在选秀快结束的时候闹出这种流言,这分明是..."

    永瑆嘴角泛起冷笑:"当然是蓄意掀动风波,想让朕与你离心,这样一来,其他世家大族的女子才有机会上位!"

    盈玥一愣,这些她看得出来,永瑆当然也看得出来。

    "那你查清是那些家族在背后搞鬼了吗?"盈玥问。

    永瑆淡淡道:"左不过就是舒穆录家、瓜尔佳家其中之一,或者是联手搞鬼。这两家嫡出的格格是落选了,但还有庶女尚在秀贞馆。"

    盈玥露出无语的神色,争不到皇子福晋的位子,所以就盯上永瑆的后宫了?!

    永瑆道:"放心,朕选立的这四个答应,都是家世微末的满军下五旗和汉军旗小门小户之女,一下子选了四个,朕在好生惩治一下那些散步流言之人,这事儿便可消弥了。"

    盈玥叹了口气,这会子她消了气,倒是有些可怜这新晋的四个答应了,自此之后是要在宫中终老了。

    "其实我就是觉得,白白耽误了不相干的人一辈子青春,有些过意不去。"盈玥叹道。

    永瑆忍不住笑了,"这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这选的这四人家世低微,只怕嫁不得什么好去处,十有八九便是给宗室子弟为妾,那还不如留在宫里,起码一世平安、体面光鲜。"

    这...

    "唉,你封都封了,我还能怎样?"盈玥露出无奈之色,事已至此,名分已定。虽说答应的品级是最末的,但也好歹是个小主,有人伺候、衣食不缺,起码比她们在娘家时候待遇好得多。

    "只此一次!"盈玥黑着脸警告道。

    "是是是!朕的醋坛子皇后!"永瑆满脸都是宠溺与无奈。

    这一年夏天,永瑆正式下旨,将超勇公海兰察之女多拉尔氏指婚二阿哥绵懋为嫡福晋,将辉发那拉氏指婚给大阿哥绵悫为侧福晋。

    而那四个新晋的答应,大约是因为家世微末的缘故,倒还算安分,盈玥也特特吩咐了下去,一应份例不得亏欠,至于住处,她安排在了圆明园比较偏僻的院落。

    安置好了之后,盈玥着手操持了绵悫的纳侧之礼,毕竟是承恩公府的格格,不能太亏待,但也不能太隆重,否则会伤了嫡福晋谷杭的颜面,总之要拿捏到位。

    嘉成七年八月初二,辉发那拉氏正式进了门,也算是了了一桩旧事,她对乌日珠站也算是有了个交代了,至于以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便得看她自己的了。

    辉发那拉晏音的容貌不够出众,因此绵悫待她淡淡,但也未曾亏待了她,妻妾之间倒是相安无事,看似一派和谐。

    绵悫纳侧后第三日,富察家传来了噩耗,她此生的父亲、忠勇公、承恩公傅恒一病不起。

    盈玥匆匆出宫,前去看望,才晓得,竟已经油尽灯枯了。

    阿玛,最终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这一年秋天,溘然长逝。

    纵然知道这是喜丧,但盈玥还是无法抑制悲痛,已经是皇后的她不能为阿玛披麻戴孝,但也去褪去了素日的华衣美服,只穿着最素净的衣衫、只簪绒花。

    然而更令她悲痛的是额娘竟也一病不起,不出半年光景,竟也随阿玛去了九泉之下。阿玛额娘生前那样恩爱不离,阿玛的去世对额娘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

    "还真是鸳鸯蝴蝶命,死也死一双。"嘴里念叨这句戏谑的话,盈玥嘴角只有苦涩,如何笑得出来。

    在这样的时候,还好有永瑆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其实永瑆也刚刚经受了失去至亲之痛,履亲王在嘉成七年的冬天去世了。虽然比历史上多活了许多年,虽然这个长兄大多数时候很不着调,永瑆心里还是十分伤痛的。只是身为皇帝,他有太多要忙碌的事情,他没有空暇伤心太久。

    虽然履亲王这辈子活得挺荒唐,但永瑆对这个一母同胞的长兄还是十分在意的,履亲王去世后,永瑆特许世子绵惠不降封袭爵,成为了第三任履亲王。

    永瑆是极重情之人,对她的母族亦是丝不逊色,阿玛傅恒原本就是一等忠勇公,因她当了皇后,又被加封为承恩公,永瑆却将这两个爵位分别赐予大哥和二阿哥,大哥福灵安是宗子,袭了世袭罔替的承恩公爵位,二哥福隆安承袭忠勇公的爵位——这个一等公爵位按理说是要降封承袭,但永瑆亦破格,没有将为忠勇侯,让忠勇公这个名号保存了下去。

    如此一来,她这四个兄弟,愣是出了两个国公,外加一个侯爷——嘉勇侯福康安,除了四弟福长安,全都爵位显赫。因此富察家四子哪怕系数丁忧守孝在家,亦无人敢小觑了富察家半分。百年禁卫军家族的荣耀,还在延续中。

    这样的一个家族,又怎么能有一个悍妒不贤的皇后呢?她若不贤惠,便对不起富察家百年清誉。永瑆的心意,他此刻方才彻底明白。

    因为这一连串的丧事,绵懋的婚事都被耽搁了呢,婚期不得不一而再再二三地拖延下去,"倒是可怜了这孩子了。"

第五六八章、急色阿哥娶妻

    直到嘉成八年的年底,履亲王去世满一年,作为侄儿的绵懋守孝足一年,终于可以把未婚妻子娶进门了,钦天监很快选出了几个吉日,其中最近的一日子便是来年正月底。盈玥虽然觉得不急,但耽误了这么久,多拉尔家肯定是极了,便定下了这个最近的日子,且叫内务府忙活去吧。

    嘉成九年正月二十九,是二阿哥绵懋的大喜之日,整个南三所都一片欢庆。

    这一年,绵懋其实才十六岁而已。

    喧闹了一整日,被灌了不知多少酒,绵懋才终于怀揣兴奋,走进了新婚喜房。

    大红的龙凤花烛烧热热烈而明灿,绵悫执着金秤杆挑起了那鲜红的盖头,盖头地下是一张铅华染就、脂粉香馥的明媚脸蛋。

    "福晋——"绵懋满含激动,赐婚到现在都一年半了,自打秀贞馆一面之缘后,绵懋愣是在没见过多拉尔氏一面。明明是武将之家,规矩礼仪竟比诗书之家都严格,他去了好几回超勇公府,愣是一次都没见到多拉尔氏!

    可是把绵懋给吊足了胃口。

    时隔一年半,多拉尔蕤宁也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先前一直不肯见二阿哥,便是她故意吊着二阿哥胃口。男人嘛,就是不能让他轻易得到了。

    "爷。"蕤宁妩然一笑,千娇百媚。

    这眼神,叫绵懋小心肝蠢蠢欲动,这才叫娇妻啊!大嫂虽然也很美,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女人,还是要娇媚一点好。

    "福晋,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赶紧圆房吧!"绵懋抓住福晋香喷喷的小手,急不可耐地道。

    蕤宁娇媚的笑容一僵,丫的没见过这么急色的主儿!就不能先谈谈风月、酝酿一下气氛吗?!这真的是尊贵的皇子阿哥吗?怎么像是没见过女人似的!

    见自己的福晋笑容有点别扭,绵懋急忙道:"福晋放心吧,爷很有经验,不会弄疼你的。"

    很、有、经、验?!蕤宁牙齿几欲咬碎,因婚期推迟,所以皇上赏赐了二阿哥两个宫女做侍妾,再加上科尔沁王公所赠的博尔济吉特氏,二阿哥便足足有三个格格了!经验能不丰富吗?!

    阿玛和哥哥为此可是急坏了,万一在她进门前就生出庶子来...

    幸亏三个格格都福薄些,否则她刚进门就得当娘,那可真是要呕死人了。

    此刻心中再恼恨,蕤宁也只得羞怯地道:"爷真是急性子。"

    "爷等今晚都等了一年半了,能不急么!"绵懋叹着气道。外公外婆先后去世,四伯父也没了,汗阿玛看中这个兄弟,便叫他们几个给守孝一年。好端端的婚事愣是给耽误到现在!

    蕤宁恼羞得脸蛋通红:丫的就这么急着想把我...真是个大色狼!

    "福晋一定也很急了吧?"绵懋一脸柔情地道。

    蕤宁:...无耻!

    不怪蕤宁误会,着实是绵懋一开始的话就说的忒急色了点。

    翌日,天微明,盈玥正在椒房梳妆,玉盏便快步进来禀报:"主子娘娘,二阿哥和二福晋来请安了。"

    "来得这样早..."盈玥嘴里咕哝,新婚燕尔,居然也不多睡会儿。

    蕤宁哪里敢多睡?哪怕昨晚被折腾了半宿,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还是忍着不适爬了起来,并且将枕边的死猪也给推了起来,连哄带撒娇,才让这位大爷起床了。

    故而这会子绵懋也一脸困怏加不爽呢,他打着哈欠道:"我就跟你说了的,皇额娘素来起得晚,来早了咱们还得等着。"

    绵懋一屁股坐在了殿中的圈椅上,眼皮耷拉了下去,然后不消便可功夫,便呼吸均匀了。

    蕤宁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皇子福晋喜服,她满心惴惴,"这是妾身头一次来请安,自然是宜早不宜迟,何况晚辈候着长辈是应该的。"

    如是说着,蕤宁接过了坤宁宫教引姑姑玉壶奉上的热奶茶,笑着点头:"有劳姑姑了。"

    蕤宁小口喝着热乎乎的奶茶,只觉得满口香醇宜人,尚未出正月,又是天色微亮便出门,着实冷得很,喝下这么一盏奶茶,浑身都热乎了起来。

    这时候,便见东暖阁的万福万寿楠木门被推开了,一袭明黄凤袍映入眼帘,蕤宁尚且来得及看清容颜,便飞快起身行礼,"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蕤宁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垂眸保持着谦恭的姿态,然而却没有等到"免礼"。蕤宁心下一颤,难道皇后娘娘并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只是碍于圣意,留宫时才不得不维护她?!

    蕤宁心下大乱,忙小心翼翼抬了抬眼,却看到皇后娘娘脸色极为难看,庆幸的是这难看的脸色并非是针对她,而是针对二阿哥的!

    二阿哥还坐在圈椅上呢!居然没起来请安?!

    蕤宁再定睛一看,二阿哥歪在椅子上,双眸合着,嘴巴微张,嘴角还依稀挂着口水!!

    他他他他——居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蕤宁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虽说二阿哥是皇后娘娘亲生的,但也不能如此失礼吧?!

    下一刻,蕤宁便瞧见皇后娘娘端起了二阿哥手边的那盏奶茶,皇后娘娘冷哼了一声,拿下茶盏的盖子,难道说她要——

    "主子娘娘您别冲动啊!"陶嬷嬷扑上来干嘛拦住。

    盈玥能不冲动吗?麻蛋,你个小兔崽子!来请安,居然坐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了?!你是有多困啊!

    陶嬷嬷这一喊,倒是把绵懋给喊醒了,他睁开惺忪睡眼,揉搓着眼睛道:"啊?什么?"

    然后,绵懋便看到了自己皇额娘那怒气冲天的脸,不由一个激灵,困意全消,他嗖的站了起来,讪笑道:"皇额娘息怒,我这不是太困了么..."

    盈玥冷哼:"太困了?你昨晚什么时辰睡的?"

    绵懋歪头想了想,"快子时了吧。"

    麻蛋,居然折腾到午夜?!这可是新婚之夜啊!亏得多拉尔氏是将门之女,否则今天肯定起不了床了!

    此刻还跪在地上的蕤宁早已羞红了脸,昨晚...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身手不逊男子,但昨晚溃败,让她深刻明白,二阿哥的确天生骁勇,她肯定打不过。

    O(╥﹏╥)o

第五六九章、二福晋蕤宁

    一想到昨晚拉着福晋闹腾到子时,绵懋不免有些讪讪,这会子他才发现,蕤宁正跪在一旁呢,不由一愣。

    盈玥尴尬得咳嗽了两声,"多拉尔氏,你先平身吧。"

    "多谢皇额娘。"蕤宁连忙起身,却不料气得太急,身子一晃,脚下一个趔趄,眼看着便要直扑倒在地上。

    虽说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但若瓷实来一跤,那也绝对不好受。

    "小心——"绵懋发出了惊呼,他急忙想要过来扶住,然而绵懋离得足有一丈远,纵他伸手敏捷,也是来不及的。

    不过——绵懋来不及,盈玥确实来得及的,她一步上去,左臂一把将多拉尔氏捞起来,一个用力,多拉尔氏踉跄着便扑在了盈玥的左肩膀上。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蕤宁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双臂竟然缠绕在了皇后娘娘身上!如此可见,刚才竟然是皇后娘娘救了她!这身手...蕤宁不禁吃了一惊。

    然后,她飞快松手、推开一步,赶忙屈膝道:"皇额娘,我..."

    绵懋露出疑惑之色,"这是跪了多久了,怎么竟然站不稳了?"

    蕤宁愕然,急忙要辩解。

    盈玥却先恼了,她很恨恨道:"胡说八道!"少污蔑老娘!

    "她分明是腰上和腿上肌肉拉伤,所以起来的时候才站不稳了!"盈玥气呼呼道。

    蕤宁感觉到自己的脸好似发出了"噗"的煮熟了声响,她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皇后娘娘身手好,不稀奇,毕竟是皇后是禁卫军家族出身!但她没想到,皇后娘娘的眼睛竟然如此毒辣,居然一眼就看出——好想撞墙啊!

    绵懋蒙蔽了三秒钟,"腰上和腿上...肌肉拉伤??"

    这小子还一脸不理解呢。

    盈玥:你自己干的好事,居然还跟老娘装无辜!

    盈玥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多拉尔氏,"这种伤不好传唤太医,本宫这儿有上好的活血化淤的伤药,给你两瓶,回去叫贴身的丫头涂上些,再好好按摩吸收,歇息两日便无碍了。"

    蕤宁脸红得滴血,她忍着强烈的羞意谢恩,并从玉盏手上接过了那两瓶上药。

    见多拉尔氏羞得无地自容,盈玥忙咳嗽了两声,"好了,你们俩会阿哥所歇着吧。"

    绵懋大喜,他早想回去补觉了。

    蕤宁却急了:"皇额娘,儿媳还不曾敬茶呢!"这可是新媳妇进门的规矩,婆婆喝了茶,才算是认可了这个儿媳妇,否则...

    盈玥一愣,都什么状态了,还拘泥这个规矩呢。

    古人啊...

    "那好吧。"见她如此在乎这个礼数,索性就走个流程好了。于是叫地下端了茶水上来,盈玥也端坐在了团凤如意宝座上,仪态端庄华贵。

    新婚小福晋忙并排跪在她脚下,绵懋高举茶盏,笑着说:"皇额娘请用茶!"

    盈玥挑眉,丫的还好意思笑!瞧你干的,是人事儿吗?她接了茶,冷哼道:"以后记得悠着点!"

    绵懋一愣,此刻才恍然想通了什么,他微微一惊,看向跪在身边的福晋,"难道说——"

    蕤宁脸蛋蹭地地红了,为了避免二阿哥把话秃鲁出来,蕤宁飞快举起茶盏,扬声道:"皇额娘请用茶!"

    盈玥接了儿媳妇茶,叹着气道:"委屈你了。"

    蕤宁低下头道:"有皇额娘疼爱,儿媳不觉得委屈。"现在可以肯定,起码皇后娘娘的确是十分中意她,要不然刚才没必要纡尊降贵拉她一把。

    虽说丈夫很差劲,但起码婆婆很好,蕤宁心中得到了很大的安慰。日后有皇额娘撑腰,日子应该还过得下去。

    "好了,都起来吧。"

    旁边的玉盏赶忙上前,将受了伤的二福晋给搀扶了起来,心中忍不住道:二阿哥真是个夯货!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走出坤宁宫,绵懋难掩歉意,"既然累了,你怎么也不说,竟生生累伤了..."他以为福晋出身将门,所以才天赋异禀呢。

    蕤宁咬牙切齿,强忍着怒火低头道:"是,都是妾身的错!"全都是我不对行了吧?!你大爷的!

    绵懋愣住了,我没说你错了呀!

    懵逼地回道阿哥所,绵懋才琢磨出味儿来,"福晋,你是不是生爷的气了?"

    蕤宁挤出个发冷的笑容:"怎么会呢?妾身岂敢生您的气?!"

    没错了,皇额娘生气时候,就是这么冷笑的。绵懋叹了口气,道:"昨晚是我唐突了,以后爷会悠着点的。"

    蕤宁一愣,居然认错了??这是良心发现了?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麻利打千儿:"爷、福晋,三位格格来请安了。"

    蕤宁连忙坐正了身板,正要叫传唤,绵懋却板着脸道:"今日福晋身子不适,让她们在外头磕了头,便退下吧!"

    蕤宁一愣,这下马威摆得也忒大了点吧?

    不过也好,新官上任三把火,杀一杀这三个侍妾的威风,只当是立威了。

    吩咐罢了,绵懋转脸又对蕤宁道:"对了,皇额娘给你的伤药要按摩一下,效果才好,需要爷帮你吗?"

    蕤宁一时没想明白,便脱口问:"帮我什么?"

    "按摩呀!"绵懋精神勃勃道,一想到福晋那纤细紧密的腰肢,绵懋心中就灼热万分。

    蕤宁嘴角抽出了两下,她可深切感受到了二阿哥的力气有多大,才不想给自己找苦头吃呢,便微笑道:"多谢爷的好意,但真的不必了。"

    绵懋露出遗憾之色。

    蕤宁虽然肌肉拉伤,但也不敢真的躺上好几天来养伤,擦了药,睡了个回笼觉,便舒坦多了。可见到底是将门之女,身子底子好,恢复得也快些。

    蕤宁午后就去拜见了大福晋谷杭,妯娌二人因为父亲之间的敌对,对彼此都存着警惕和不安,彼此都是礼敬得很。

    蕤宁带了一副董其昌的墨宝作为献给长嫂的礼物,绝对算是投其所好了,"这东西搁在我手上也是浪费了,不如送给大嫂,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而谷杭给新弟妹的见面礼,也很拿得出手,乃是一并上好的和田玉如意,并一把上好的水牛角弓,当然了,后者名义上是给二阿哥绵懋的。

    但蕤宁看的眼睛冒光,显然是要昧下了。

    "多谢大嫂。这水牛角质地极好,工艺也精湛得劲。"蕤宁忙客气地称赞道。

    "弟妹喜欢就好。"谷杭微笑道。

    看似一派融融,妯娌和谐。

    正在着时候,一个丫头走了进来,屈膝道:"福晋、二福晋,侧福晋前来请安。"

    谷杭心道,这个时候过来,分明是冲着二福晋来的。

    这点蕤宁自然也看出来的,便笑着道:"既然侧福晋来请安,我就不打搅了。"她一个弟妹,跟大伯子道侧室来往作甚?有失身份是小,惹得大福晋不满,可就得不偿失了。

    谷杭微笑点头,"那咱们改日再聊。"

第五七〇章、鞭打侍妾(上)

    走出大福晋的正房,蕤宁果然看到了那位一年多没见的辉发那拉氏,一袭浅湖蓝色玉兰折枝旗服,外罩着一件柳黄色如意坎肩,穿着打扮倒是清雅宜人,与她清秀的容颜倒是十分相称。只可惜,与大福晋的天人之姿相比,实在是逊色太多了。

    蕤宁露出遗憾之色,若她是大阿哥,肯定更喜欢天仙儿似的妻子,况且大福晋不只是貌美,还有才学,浑身都透着温柔款款,更要紧的是,大福晋还有那样一个能干的阿玛。

    辉发那拉氏再多心思,也注定是枉然了。

    "二福晋金安。"辉发那拉氏如今也不敢称呼"妹妹"了,赶忙规规矩矩请个安,眼神里却透着欢喜,"一别许久,如今终于能再相见了。二福晋别来无恙。"

    蕤宁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她就走了,一点不带留恋。

    这叫辉发那拉氏那酝酿了一肚子的话,愣是无处可说!生生呆在那里,直到一个嬷嬷咳嗽着提醒:"侧福晋,嫡福晋请您进去呢。"

    辉发那拉氏赶忙回过神来,是啊,此刻身在嫡福晋房外,许多话自然不便说,她还是该日再登门拜访吧。

    结果,改日登门的时候,却欣赏到二福晋挥鞭子打小妾的惊人场景。当然了,这是后话了。

    辉发那拉氏随着陪嫁嬷嬷低眉顺眼走进了嫡福晋的正堂中,堂中一股芝兰清香,幽雅柔和,嫡福晋谷杭端坐在临窗的昼榻上,阳光透过她身后的玻璃窗投射进来,光晕氤氲中,衬得她姣好的面容如镀了一层金,竟俨然若神女一般。

    辉发那拉氏忍不住心生妒忌,光凭这样的一副皮囊就足够倾倒男人了,而她就因为容色不够出挑,大阿哥便只当她是个摆设!

    "给嫡福晋请安。"压下心头的不平,辉发那拉氏低头请了个安,然后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将手上的锦盒呈了上去,"这尊白玉送子观音,妾身的姑祖母在世的时候赏赐的添妆,此物太过贵重,妾身不敢享用,故而想要献给福晋。"

    那锦盒中,赫然是一尊一尺有余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观音,羊脂玉白皙细腻,雕琢出的观音面貌慈祥,眼中带着怜爱,怀着更抱着一个小小的男婴,看着那观音怀里的婴孩,谷杭正要说出口的婉拒的话,愣是说不出来了。

    她嫁给大阿哥已经是足足四年了,一直夫妻恩爱,但却一直没有身孕。搁在寻常人家,三年无所出便可以休妻了!可无论大阿哥还是皇额娘,都未曾露出半分不满,依然照旧厚待与她。这叫谷杭心中反而愈发不安了。

    孩子...

    她叹了口气,皇额娘还特意压了辉发那拉氏三年才入门,可她...终究还是不争气啊。真是白白辜负皇额娘疼爱了。

    "你有心了。"谷杭揉了揉愁绪萦绕眉心。

    辉发那拉氏看着嫡福晋惆怅的容颜,心中不禁有些痛快,只要她肚子争气些,给大阿哥生下长子...想到此,辉发那拉氏心中有些苦涩,自他入门,大阿哥去她房里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样稀薄的恩宠,又如何能怀上孩子?

    辉发那拉氏面带忧愁地道:"妾身蒲柳之姿,入不得爷的眼缘。这辈子怕是没有福气孕育了。只盼着福晋能早早诞下一位皇孙,妾身也是欢喜的。"

    听得这话,谷杭忍不住看了辉发那拉氏一眼,这幅情伤忧郁的样子,倒是不似作假...

    "你是皇上指婚的侧福晋,身份不同于旁人。爷的后院,除我之外,便是以你为尊。这点永远不会改变。"谷杭正色道,只要辉发那拉氏安安分分,这点她还是可以保证的。

    辉发那拉氏垂下眸子,掩盖眼中那一抹不甘,温顺地道:"福晋的意思,妾身明白。妾身只求安稳度日。"

    安抚了辉发那拉氏几句,又赏赐了两匹冬日贡缎,谷杭这才叫她退下了。

    转眼便入了腊月里,天气愈发寒冷。

    蕤宁昨夜没睡好,正想着趁这晌午光景打个盹儿,不料才刚睡下,便被一阵琴声给吵醒了,睡眠不足的蕤宁脸色很是不佳:"是谁在弹琴?!"

    陪嫁侍女道:"应该是宋格格。"这位宋格格虽出身包衣,却弹得一手好琴。

    "让她停下!"蕤宁吩咐道。

    陪嫁侍女连忙应了声,便飞快去传话了,琴音果真停了,蕤宁眉头舒展,倒头在榻上,继续补觉去了。

    可没料到,才刚睡着,后头又传来了咿咿呀呀昆曲唱腔。

    "欠抽的小娘皮!!"蕤宁额头青筋直跳,叫骂着跳下了塌,抓起软鞭,便冲去了后院,冷寒的腊月里,竟连个大毛斗篷都不披着,就穿着那薄薄的夹棉衣袍,怒吼道:"又是弹琴又是唱曲的!还有完没完!要不要姑奶奶送去你楼子弹唱?!"

    怒吼声中,西面房中的婉转的昆曲曲音听了下来,走出一个身量纤细、脸蛋涨红的女子,"方才弹琴的,不是妾身..."

    蕤宁一愣,这个是楚格格,跟宋格格一样,都是包衣出身。

    这位楚格格眼里闪动着泪花,满含控诉地道:"婢妾不过是唱两嗓子昆曲罢了,福晋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妾身虽然卑微,但好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啊!"

    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让蕤宁忍不住反胃恶心了,"正经人家的姑娘会学昆曲?!"弹琴也就罢了,好歹是君子四艺之一!可这戏曲,除了戏子,谁会去学这个?!

    楚格格顿时泪水簌簌,仿佛是饱受欺凌一般,身子一颤,直接就软在了地上,盈盈啜泣了起来。

    这哭声直叫蕤宁脑仁都发胀了,"够了!给我闭嘴!"蕤宁手里的鞭子一甩,凭空在楚格格身侧打响了一个鞭花儿!

    啪的一声,近在咫尺。楚格格吓得花容失色,哇的一声,哭得更加厉害了。

    正在这时候,住在东厢的宋格格也闻声赶了过来,含泪哭诉:"不知楚妹妹是做错了什么,福晋竟鞭打于她!"

第五七一章、鞭打侍妾(下)

    "不知楚妹妹是做错了什么,福晋竟鞭打于她!"

    蕤宁黑了脸,她是甩了一鞭子,但只是吓唬人,根本没打中啊!这个宋氏,凭空颠倒黑白,比楚氏更加欠抽!

    蕤宁冷笑,也好,正好借这个机会试二阿哥的底线!

    "既然你说本福晋打了楚氏!本福晋便如你所愿!"否则岂非白白担了鞭打侍妾的恶名!

    说着,一个凛冽的鞭影朝着软在地上的楚氏便甩了过去!惊愕的楚格格再也不得哭泣,急忙踉跄起身想要躲开,但终究慢了半拍,脚步才刚迈出,削肩上就传来了火辣辣的痛觉!

    "啊!!——"楚格格惨叫的声音响彻整个后院,叫得比杀猪还惨。

    这幅样子,吓得宋氏花容失色,急忙退后了好几步,想要趁机溜掉!

    蕤宁冷眼一扫,反身又是一鞭子,甩向了宋氏的双腿!

    啪的一声,腿上剧痛传来,宋氏一个趔趄,生生摔了个狗啃泥。

    "跟我玩心眼儿,你们两个还太嫩了点!!"蕤宁冷笑着,鞭子呼啦啦甩动。当真是威风凛凛。

    楚氏宋氏抱头鼠窜,只可惜蕤宁的鞭子更加凛冽刁钻,总能一鞭不落地均匀落在二人身上。

    嗷嗷的惨叫声,响彻二所殿的后院,两个素日里娴静的美妾,狼狈地像过街老鼠。两个格格的贴身宫人吓得抖若筛糠,哪个敢上前阻拦?!

    前来拜访的大阿哥侧福晋辉发那拉氏看到这样的一幕,直接呆滞当场,只恨不得拔腿就跑。

    只可惜蕤宁的眼神很犀利,立刻就发现了辉发那拉氏,她停下了手中的鞭子,"哟!有客人登门了!"

    辉发那拉氏强行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二福晋在调教侍妾,妾身就不打搅了。"说着,步子往后一退,俨然是准备要跑路的架势。

    蕤宁挑眉,睨了一眼已经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两只小可怜,"听见了么!辉发那拉侧福晋建议本福晋继续调教你们呢!"

    楚氏和宋氏饱含愤怒的眼睛,瞪向了辉发那拉氏,简直恨不得吃了这个助纣为虐的女人。

    辉发那拉氏急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请二福晋息怒,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我啥时候说让你继续鞭打侍妾了?!辉发那拉氏险些哭出来。

    蕤宁灿然笑了,笑得明媚生光,"行啊,那就去本福晋的正堂,咱们慢慢说道说道!"这个辉发那拉氏也是个很有心眼儿的女人,趁机好好吓吓她,省的她老琢磨着借她的势对付大福晋!

    辉发那拉氏心肝乱颤,看样子以后得远着这位姑奶奶了,万一一个不痛快,鞭子招呼到她身上,大阿哥肯定不会给她出头做主!

    回道暖烘烘的正堂,辉发那拉氏将鞭子丢在炕几上,便坐在了罗汉榻上,还笑眯眯招呼辉发那拉氏:"坐吧。"

    "多谢二福晋。"辉发那拉氏小心翼翼半个屁股落在了绣墩上。她看着炕几上那带血的鞭子,忍不住手心生出一层汗来,真怕二福晋抓起鞭子往她身上甩。

    蕤宁微笑着说:"只要不招惹我,我一般不会打人的,你就放心吧。"

    辉发那拉氏身子缩了缩,连忙道:"我、我明白了。"这个二福晋,她招惹不起!

    "你是大阿哥的侧福晋,我是二阿哥的嫡福晋,咱们俩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你说是吧?"蕤宁笑容更加和蔼了。

    "您说的是。"一想到二福晋刚才那凶悍的模样,此刻二福晋愈温柔,辉发那拉氏只觉得愈发可怕。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福晋,二爷回宫了。"

    今日是阿哥们休沐的日子,所以二阿哥绵懋出宫去了和静额附府看望他三舅舅福康安了。

    绵懋一进所殿的殿门,立刻便被宋格格身边的丫头给堵了过来,那丫头哭哭啼啼道:"二爷,我们格格和楚格格被福晋鞭打了一顿!求爷好歹去看一眼吧!"

    绵懋皱起眉头,蕤宁打了宋氏和楚氏?蕤宁可不是个无事生非、胡乱发作的主儿,先前在秀贞馆的时候,两个秀女背地里那样说她坏话,她都不见置气。

    绵懋转脸吩咐身旁太监:"不要传太医,去太医院取点伤药回来即可。"

    "嗻!"

    吩咐罢了,绵懋便直奔嫡福晋点正堂而去。

    却见堂屋中,大哥的侧福晋也在。

    辉发那拉氏赶忙起身给二阿哥见了个常礼,倒是蕤宁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爷怎么没先去看宋氏和楚氏?!"宋氏身边的丫头可一早就在所殿殿门内守株待兔候着了。

    绵懋正色道:"爷想先问问你,到底是和缘故发作?"

    蕤宁神色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宋氏和楚氏一个弹琴一个唱曲,打扰我午睡了,我去训诫,她们还顶嘴,所以我就打了她们俩一顿。"

    听了这话,绵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肯定是楚氏和宋氏出言不逊了。

    蕤宁见二阿哥面无恼色,不禁有些惊讶:"二爷不生气?"

    绵懋笑了笑:"爷为什么要生气?你是这所殿的当家福晋、是主子,奴才不听话,训斥打骂是应当的。"

    蕤宁愕然,宋氏和楚氏虽然是包衣奴才,但更是二阿哥的侍妾啊!看样子,二阿哥也瞧不上包衣啊,蕤宁抿嘴笑了,"其实我原本不过是甩了个鞭花吓唬一下,没想到宋氏却非说我鞭打楚氏,所以我就如她所愿了。"

    绵懋脸色一沉,污蔑嫡福晋...这些个包衣,果然没一个安分的!

    绵懋转脸吩咐随从太监小连子:"传令,禁足宋氏和楚氏,让她们俩闭门思过两个月。"

    辉发那拉氏暗自惊愕,两个月岂非要关到明年了?这个二福晋不止是凶悍,手段爷了得,竟能让二阿哥如此信任她、偏袒她!

    "二福晋若没有别的吩咐,妾身该回去伺候大福晋了。"辉发那拉氏陪着笑容道。

    蕤宁笑容灿烂:"以后常来串门呀!"

    辉发那拉氏心肝乱颤,谁还敢来你这里串门,嘴上却连连称是,然后逃窜一般跑了。

    绵懋看着辉发那拉氏那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疑惑之色:"怎么她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蕤宁叹着气,露出遗憾之色:"大概是看到我打楚氏和宋氏,被吓到了。"

    绵懋撇嘴,露出不屑之色:"那她也忒胆小了,怪不得大哥不喜欢她!"

    蕤宁笑吟吟道:"大阿哥不喜欢辉发那拉氏,可不是因为她担小,而是因为人长得丑。"

    听到这样大实话,绵懋忍不住哈哈大笑,"福晋说得有理!如此庸脂俗粉,换了是爷爷不会喜欢的!"

    蕤宁心中冷哼,男人嘛,都是这种玩意儿!只看脸!庸俗!

第五七二章、慧郡王与二贝勒(上)

    寒风呼啸中,年关将近。

    过了小年儿,永瑆封了笔,总算能略歇息一下。

    坤宁宫椒房,地龙烧得热烘烘的,盈玥只穿着见薄棉夹袄,也丝毫不觉得热。

    "悫儿和懋儿都已经娶了福晋,朕打算给他们俩分府。"永瑆脱下带着雪粒的玄狐大氅,第一句话便把盈玥给惊了一下。

    "分府?!"盈玥半晌才回过神来,"可悫儿他..."做为嫡长子,难道不应该是太子吗?

    永瑆忙上前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道:"你别多心,悫儿当然是极好的。可若留在宫里,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只有分府出去,指派差事,才能真正历练他。至于立储,太早了,对悫儿并非好事。"

    盈玥点了点头,倒也是,康熙爷太子落得那样的下场,未尝不是因为太早立为储君缘故。

    永瑆又道:"悫儿是咱们的嫡长子,朕打算直接封他一个郡王,至于懋儿,先封个贝勒吧。"

    盈玥再度点头:"这样也好。"毕竟长幼有序。

    "那府邸呢,只怕需些时日修建。"盈玥又道。

    永瑆笑了笑,"朕打算把和恪公主府赐给悫儿。"

    "诶?!"盈玥眼珠滚圆,是了,和恪公主在永瑆登基的第二年就病逝了,公主府自然被皇家收回了。清朝的公主府是只赐给公主居住的,公主百年之后,那是要回收的,介时,哪怕是公主的儿女也是没有居住权的——何况和恪并没有儿女。

    "略加整修就能住了。"永瑆微笑着说,"倒是省了不少银钱。"

    盈玥从永瑆的笑容里,看出了曾经抠门阿哥的风采...

    和硕公主等同郡王,绵悫若封为郡王,居住也正合适。不过公主的府邸,装修上肯定是女气些,怕是要重新装修一下了。为了儿子的体面,她还是暗地里贴补一份儿吧。

    "可惜了曾经的成王府了。"因为永瑆当了皇帝,成王府就成了藩邸,谁也不能住了,"空着实在是可惜了。"

    而且每年还要搭上一笔维护的银子,实在是一笔亏本买卖。

    永瑆嘴角扬起一抹别样的笑容,"月娘若觉得可惜,就给朕生个女儿吧!等女儿长大了,朕就把藩邸赐给咱们的女儿做公主府!"

    盈玥险些翻白眼,生女儿、生女儿!丫的居然还没忘了这茬子事儿啊!

    盈玥也懒得跟他斗嘴了,便转移话题:"悫儿既然要封郡王,那封号你可选好了?"

    永瑆"唔"了一声,"悫儿自幼聪慧过人,这点像极了朕..."

    盈玥:丫的脸皮真厚!

    "朕原本是极为属意'睿';这个字,但又怕悫儿多心,还是选'慧';字吧。"

    睿,睿亲王多尔衮啊。

    这个字虽好,但着实不能选。

    "慧郡王,不错。"盈玥表示很满意。至于绵懋,贝勒不需要封号,就是二贝勒了,嗯,这小子反正也挺二的。

    嘉成九年初,永瑆正式下旨,封皇长子绵悫为多罗郡王,赐号"慧",封皇次子绵懋为多罗贝勒。并将和恪公主府赐予皇长子,又命内务府为二贝勒修建府邸。

    盈玥怕绵悫多心,还特意叫来好生安慰了一通。

    绵悫笑着说:"皇额娘不必担心,儿子不介意分府出去。只是日后不能向皇额娘晨昏定省了。"

    汗阿玛若想立太子,早就立了。绵悫更担心是不立储,却将他留在宫里,让弟弟开府建牙、培植势力,那才是最糟糕的状况。

    如今一同分府,又封他为郡王,分府之后,看样子也必定会指派正经差事。这样他就能有属于自己的班底儿了。

    "汗阿玛是想历练儿子,儿子不会辜负汗阿玛的心意的。"绵悫笑容氤氲,许多事情都不方便在汗阿玛的眼皮子底下做,分府其实是好事儿。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盈玥着实松了一口气,按照古代的礼法,绵悫怎么都该是太子才对,如今却只封了一个郡王,她原本还担心这孩子意难平呢。看样子,悫儿是真的长大了。

    绵悫又道:"皇额娘,儿子已经十九了,谷杭也十八了,我们也该要个孩子了。"

    盈玥点头,"这是自然,我当初说过,十八周岁前不许闹出人命。如今谷杭虽然没没十八周岁,但也差不多可以了。"这几年,谷杭一直没有身孕,也早就急坏了。

    绵悫松了一口气,他可得抓紧些了!二弟岁比他小两岁,但二弟妹和二弟是同岁的!如此算来,明年二弟和二弟妹也可以要孩子了!时间有点紧迫啊...

    盈玥又悄悄取出一只紫檀木的小盒子,递给了绵悫:"这里是十万两银子,你即将开府,想来需要银钱添置些家用。"

    看着那锦盒中的银票,绵悫忍不住有些感动,"皇额娘...我一定好好藏着,不会让二弟瞧见的。"若让绵懋看见,肯定得酸死!想到此,绵悫不禁有些得意,还是皇额娘疼他,一下子就给了十万两银子!

    盈玥差点翻白眼,"我是那种偏心的人吗?你二弟我也给预备了十万两呢!不过他毛毛躁躁的,还是给蕤宁吧。"

    绵悫:...好桑心,原来不止是单单给我零花钱。

    "分府后,跟谷杭好好过日子,别太花心了。"盈玥忍不住啰嗦了起来。

    绵悫低着头,腹诽不易,他哪里花心了?后院的姬妾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好吧,若跟汗阿玛比,他的确算是花心的。于是也不敢顶嘴,低着头听完了盈玥的一通叮嘱。

    正月里,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好,盈玥在儿媳妇蕤宁的陪同下,说说笑笑便走到老梅林边儿上。

    今年的红梅开得像晚霞一般,暗香浮动,梅花上还覆了一层昨夜的积雪,此刻迎着初晨的阳光,红梅盖雪之景,着实令人心醉。

    低头一扫,却见梅林中的小径上已经踩了几串脚印,可见已经有人进了梅林中赏花。

    盈玥看出几分端倪,"这脚印的尺寸..."

    蕤宁也点着头:"旁边那串脚印似乎是——"

    二人的话几乎同时说出口,但尚未来得及说完,梅林中便传出哈哈大笑之声:"二弟啊,我昨晚可又听见甩鞭子的声音了,是不是二弟妹跟你动手了呀?!"

    没错,这个欠抽的语气,就是新封为慧郡王的大阿哥绵悫了。

    绵懋立刻怒而反驳:"少胡说八道了!别看她在下人面前威风八面,在我面前,就是一只温顺小猫儿!"

第五七三章、慧郡王与二阿哥(下)

    绵懋立刻怒而反驳:"少胡说八道了!别看她在下人面前威风八面,在我面前,就是一只温顺小猫儿!"

    "温顺小猫儿"多拉尔蕤宁此刻正搀扶着盈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只恨不得亮出她的爪子,给里头那个大放厥词的家伙好看!

    盈玥:...儿砸,妈给你点个蜡。

    千万枝桠遮蔽了视线,慧郡王绵悫露出不信之色,"那么多皇家福晋,还没见哪个拿鞭子打姬妾的呢!二弟,是你根本就压不住这个福晋吧?"

    绵懋坐在亭中的石墩上,翘着二郎腿,颇有几分嚣张:"一个女人而已,爷还会降服不了?只不过鞭打姬妾这种事儿,在大哥眼里或许是个事儿,但在我眼里——"

    绵懋不禁哂笑,"不错,蕤宁的确不够大度,但比起皇额娘,已经算是贤惠的了。自汗阿玛登基以来,敬事房都成了摆设了!"

    起码他晚上去哪儿睡,是自己说了算的,蕤宁从不多管。只不过侍妾若是恃宠而骄,蕤宁便要动鞭子了。这样也好,管得一个个规规矩矩的,也省得他费心了。

    盈玥一脸黑线,丫的居然拿我做对比!

    旋即,只听得绵悫不悦的声音响起:"皇额娘是什么身份!你竟拿多拉尔氏与之相提并论!"

    梅林外的蕤宁不禁讪讪,她低声道:"皇额娘,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二贝勒绵懋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又响起了:"都是女人,如何不能相提并论?但凡是女人,都会泛酸,只不过有的酸劲儿大、有的酸劲儿小罢了!皇额娘的酸劲儿,那绝对是百年陈醋!"

    盈玥一脸黑漆漆的,百年陈醋你妹的!

    这时候,只听得身后"咦"的一声,"皇额娘怎么站在梅林外?"

    盈玥回头一看,原来是谷杭,她穿着一件梅红色绣着**缠枝的斗篷,斗篷出了雪白的狐毛,软绒绒扑在她的小脸上,当真是面白如雪,眉眼如画。

    谷杭声音虽然不大,但绝对能够让梅林内外的所有人都听个真真。

    梅林亭中的的绵懋脸色刷的白了,他哆嗦着道:"皇额娘...在外头...偷听?!"

    绵悫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这小子刚才可没少数落皇额娘!这下子,有好戏看喽!

    盈玥的凉凉的声音在梅林外响起:"好端端的景致,全被不知所谓的东西给搅合了!"

    "不知所谓"的绵懋直缩脖子,绵悫拿胳膊肘撞了撞绵懋,笑眯眯道:"皇额娘来了,咱们赶紧去迎一迎吧?"

    绵懋立刻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

    梅林外,谷杭一脸懵懂,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皇额娘脸色不佳,便道:"皇额娘既然无心赏梅,不如儿媳送您回坤宁宫吧。这会子可起风了呢,您可别招了寒气。"

    盈玥微笑着点头,还是谷杭温柔贴心,儿子便断断没有这般细致,"得嘞,回吧。"

    猫在梅林亭中的绵懋松了一口气,"大嫂还真是温婉贤惠啊。"真是帮了他大忙了。

    绵悫很是不爽,麻蛋,爷还想看好戏呢,就这么被搅合了!他冷笑道:"别以为今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皇额娘可是很记仇的!"

    绵懋嘿嘿笑了:"不妨事,我回头去磕个头便是了!皇额娘顶多骂我两句!只要不是在福晋面前丢脸,便不碍事。"

    绵悫:...合着二弟方才不敢出去,是怕皇额娘当着二弟妹的面给他难看啊!

    日暮时分。

    绵懋捂着一只耳朵、嘴里抽着冷气走出了坤宁宫,皇额娘下手真狠啊!

    就这么捂着耳朵,绵懋回道了阿哥所,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又是上药、又是冰敷,然鹅——那只耳朵还是红彤彤的,像煮熟了一般。

    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太监小心翼翼开口:"贝勒爷..."

    绵懋立刻火冒三丈吼道:"爷谁也不见!不管是谁都让她滚!"

    书房外,酝酿了一脸柔情的侍妾宋氏被这话打击地身子一颤,眼泪登时便要掉下来,"爷,妾身特意熬了..."

    "滚啊!!"绵懋对着房门怒吼,"听不懂人话吗?还要爷再说第三遍吗?!"

    后院正堂中,蕤宁听了底下的禀报,忍不住发出了愉悦的咯咯笑声,贝勒爷去坤宁宫,肯定遭受了好一通收拾,心里正不爽呢,宋氏便要一头撞上去,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坤宁宫。

    蹂躏了绵懋的耳朵一通,盈玥消气了泰半,"这小子,赶紧分府出去吧,省的在宫里胡说八道!"

    儿子越大,怎么也觉得招人烦呢?

    陶嬷嬷笑着说:"二贝勒的府邸,怕是需些时候才能修好。"

    绵悫的慧郡王府,倒是很快便收拾一新,二月里便携带一干姬妾,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搬出了紫禁城。这一年,绵悫才十九岁(虚岁)。

    这样的年岁,搁在现代,不过就是个刚上大学的孩子,可在古代,绵悫都已经有妻有妾、有房有车了。分府后没多久,慧郡王府便传来喜讯,说是嫡福晋谷杭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速度挺快啊..."听到消息,盈玥忍不住嘀咕,居然这么快就让她抱孙子了!

    殿外蝉鸣吵杂,盈玥歪在圆明园万字殿的贵妃榻上,嘴里吃着冰镇西瓜,吩咐道:"去小库房挑些上好的燕盏,送去慧郡王府吧。"

    "是,主子娘娘。"陶嬷嬷满脸欢喜,"先前还有人嘀咕说和恪公主府不吉利呢,奴才瞧着,这地方是极好的,要不然大福晋怎么这么快就有喜了呢。"

    这跟地盘没关系,只是停止避孕罢了。

    一想到自己要做祖母了,盈玥那叫一个忧伤,"我特么才三十七岁啊..."这个年纪,搁在现代,不少都是刚生了二胎的年轻妈妈。

    玉盏端了一盏牛乳燕窝进来,笑着说:"主子娘娘保养得极好,看上去顶多二十七岁。"

    盈玥忍不住抿嘴笑了,修炼到这个地步,青春自然是留得住的。只是瞧着孩子们一个个长大,心态不由便老了三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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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的败家福晋PK重生抠门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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