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四章、贤妻娇妾
"主子娘娘,宫里的刘答应...殁了。"小乐子低头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禀报。
盈玥一怔,才恍然想起,是住在启祥宫的那个刘佳氏啊。拖着病体在榻上拖了这些年,倒是挺能熬的。
"殁了就殁了,让宫里的苏贵人看着操办一下丧礼吧。"反正死的只是个答应,丧礼也不费事。
小乐子忙道:"回娘娘,苏贵人又病了。"
盈玥怔忪了片刻,才恍然想起来:"是了,三周年忌日了呀..."三年前,侍郎苏幕到庶长女苏陌香消玉殒,为此苏贵人大病一场,险些没熬过去。
那个孩子,是个早产的,身子骨本就虚弱些,苏幕精心养育着,好不容易养到十六岁,连如意郎君据说都选定了,只等着过门了,没想到大夏日的却染了风寒,竟一病不起,就这么没了。
"吩咐太医院,好生照料。"盈玥吩咐道。苏幕还活着,苏贵人不至于生无可恋,她会病愈的。
自打永瑆登基后,苏幕因在福州任职上颇有建业,因此没过几年便被调回京中任职。永瑆似乎也放下了当初的芥蒂,尤其是苏陌这个"野种"病死之后,永瑆反而提拔了苏幕,委任他为工部侍郎,官居正二品。如今的工部,担着制造枪炮、总领各地船厂的重任,早已不是什么六部之末,这工部侍郎着实算是位高权重。
苏贵人这些年在宫里,除了日子寂寥了些,物质生活其实还真不差,一则她没有亏待半分,二则苏家也年年送银子进宫,保证了苏贵人在宫中体面过活。
这个苏幕,是个聪明人,懂得永瑆的底线,这些年除了送银子之外,与苏贵人便没有半分联系。在旁人眼里,苏幕只是个照拂失宠妹妹的好兄长罢了。
夏日炎炎,谷杭害喜,倒是许久未能入宫请安了。
这一日下了早朝,绵悫照旧来到万字殿请安,"谷杭孕吐已经好多了,冯夫人又时常过府照料,皇额娘只管安心便是。"
盈玥点头:"冯氏是过来人,有她照顾着,我自然放心。"这就是分府的好处了,丈母娘可以经常上门。
绵悫端起珐琅茶盏,眼中带着几分迟疑,他犹豫了少卿,但还是开口了,"皇额娘,日前侍郎苏幕做媒,要将她的侄女,赠与儿子为妾。"
盈玥脸色登时一沉,这个苏幕,如今可真是越来越会钻营攀附了!怪不得官职越混越高!
绵悫忙道:"儿子如今在工部观政,少不得与苏侍郎多有来往。她的那个侄女,年方十六,是苏幕的堂弟、举人苏柘之女,闺名唤做良初,长得还算清秀。"
盈玥冷哼:"真的只是'清秀';而已?!"苏家出美人,只怕这个苏良初是个绝色佳人佳人吧?!
绵悫一脸尴尬,只得道:"谷杭已经同意了。"
盈玥冷哼:"你都已经看中了,她岂敢不同意?"
绵悫讪笑,"皇额娘,您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儿生气,不过就是添一房侍妾。而且不过就是个汉女,儿子也只是给苏侍郎面子罢了。"
盈玥再度冷哼,"你自己悠着点吧!"连谷杭这个做妻子的都同意了,她还能怎么着?!硬是拦着不让纳妾,绵悫只怕背地里就该整做外室胡来了!到底是分了府,翅膀硬了啊!
绵悫大喜,连忙道:"多谢皇额娘!"
在这个时代,皇子纳妾,那还真不是个事儿,因嫡福晋有孕不能操劳,因此绵悫此番纳妾也没有办什么宴席,不过就是一顶小轿将新人从偏门抬进慧郡王府罢了。
随着天气渐渐凉爽,谷杭胎像稳固,便递了牌子入宫请安。
盈玥瞧着她那隆起的小腹,不由想起了月前那个苏良初进门的事儿,"那个苏氏可还安分?"
谷杭笑了笑,一副丝毫不介怀的样子,"苏格格身子娇弱,秋风一吹便病倒了,如今正将养着呢。"
原来是个娇弱美人。盈玥心中忍不住嘀咕。
谷杭抿了一口玫瑰露,"爷先前很是宠爱她,所以招了怨愤了。"
盈玥立刻秒懂,合着不是换季染病,而是有人想当她病倒啊。
盈玥蹙眉,绵悫后院这才几个人,便上演了这么一出宅斗大戏!唉,盈玥摇了摇头,"以后怕是有的你烦心喽!"
谷杭浅浅笑着,"儿媳会打理好后院的,请皇额娘放心。"
盈玥着实不懂这些个贤妻型的女人,眼睁睁看着丈夫花花,居然还能泰然处之!不过转念想,冯霁雯便是个贤妻,这些年任凭善保纳妾无数,也没见她怎么犯酸吃醋,反而把尚书府的后院打理地井井有条。
谷杭的秉性,或许是随了其母吧。
不管怎么说,能看开就好。
"若有什么出格儿事儿,只管来告诉本宫。"盈玥还是特意叮嘱了这句。
"多谢皇额娘疼爱,不过爷是有分寸的人,您就放心吧。"谷杭笑靥温柔。
看这份温柔的模样,想来有孕期间,绵悫也并未冷落妻子...想到此,盈玥才总算放心了。
便开始絮叨着,叮嘱谷杭一些孕中的禁忌,"虽说胎像稳固了,但还是得小心着些,素日里若是不出门,这花盆底鞋便不要穿了,还是平底鞋稳当些。"
谷杭认真地听着,点头连连。
"还有...咳咳!"盈玥压低了声音:"夫妻亲近的时候,要注意分寸,切不可唐突。"
听了这话,谷杭先是一愣,然后嗖地涨红了脸:"皇额娘您说什么呢!儿媳怀着身孕,爷怎么可能唐突?!"
盈玥呆滞了数秒,"额..."看样子谷杭怀孕后,就没那啥啥了...不是她思想污,实在是永瑆曾经对孕妇下手过,绵悫的秉性又是随了他爹...
"咳咳!"盈玥尴尬极了,"没有就好。"
然后打哈哈地笑了笑,"那个...咳咳!天色爷不早了,你早些回府歇着吧。"——其实就算盈玥不说这送客的话,谷杭也呆不下去了,一张小脸如火烧云一般,早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儿媳告退了!"说吧,谷杭便逃一般逃离了这个污污的地方。
第五七五章、谋划皇长孙
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盈玥正饶有兴致地设计着新款袍褂,正在此时永瑆脸色沉重地走了进来,道:"质郡王...身子骨怕是不大好了。"
盈玥半晌才回过神来,"是了,六哥也不年轻了。"连孙子都抱上了呢。
"朕已经指派了太医去,只不过..."永瑆叹了口气,"因早年的事儿,朕心里一只芥蒂着,他一把年纪了,还只是个郡王。"
这意思,是要给质郡王晋爵,郡王之上,自然就是和硕亲王了。
盈玥当然不会反对,这个时候给质郡王晋位,得益的其实是吟容和绵聪母子,变点头:"只当是冲冲喜了。"
"顺便也把八哥的爵位一并晋了,后头几个小的...也都不小了,该给了爵位了。"永瑆喃喃道。
盈玥一愣,知道永瑆说的是十五、十六、十七这三个弟弟,忙问:"十六弟也一并加封?你真的不介怀了?"
永瑆笑了笑:"朕什么好介怀的?说到底,当初的事儿,也不是他的错儿。何况这几年舒贵太妃的身子骨也不大好了。"
说到舒贵太妃,这些年只怕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在先帝的晚年的时候,若舒贵太妃不闹那么些幺蛾子,她的亲儿子十六阿哥永瑔早晚跑不了一个亲王之位,岂会蹉跎至今,还只是光头阿哥?
很快,永瑆便下达了上谕,晋质郡王永瑢、仪郡王永璇位俱为亲王,十五弟永琰封多罗贝勒,十六弟、十七弟俱为固山贝子。
自打永瑆登基后,永琰一直都是领着差事的,虽说没什么才能,但也算兢兢业业。这个贝勒爵位,便是犒赏之意。至于十六、十七这两个光头幼弟,原本一直赋闲,如今赐了爵位,永瑆还额外赐下了佐领的差事,虽不算重用,但对于十六贝子而言,已经是个相当不错的苗头了。他安安分分窝了这么些年,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舒贵太妃也能安心合眼了。
嘉成九年冬天,六爷和舒贵太妃一前一后没了,永瑆钦点了长子绵悫为皇伯父治丧,至于舒贵太妃的丧礼,则命仪亲王永璇襄助十六贝子办理。总之都是十分隆重,极尽哀荣,这份哀荣对逝者没什么用处,但对于生者,却是一份难得的皇恩。
吟容丧夫,倒是十分看得开——毕竟这些年,永瑢也挺花心的,姬妾无数,庶子庶女没少往外蹦哒。永瑢死了,如今承袭爵位的是世子绵聪,永瑆还格外加恩,让绵聪不降封袭爵,吟容如今做了太福晋,日子只会比从前更舒坦。不过如今尚在守孝,衣食少不得简苦些。
"皇额娘您就放心吧,太福晋虽然消瘦了些,但人瞧着倒是十分精神。"一大早绵悫来请安的时候,如是回禀状况。
孝中茹素,想不消瘦都难。盈玥心中嘀咕。
"倒是可怜了十六弟,领了差事没俩月就得卸了差事守孝了。"盈玥感叹道,舒贵太妃虽然有许多不是之处,可那好歹是自己的姨妈。她这一去,盈玥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凭舒贵太妃和自己额娘的关系,早些年的时候舒贵太妃完全可以走这层关系,给自己儿子谋个体面,但直到额娘去世,舒贵太妃都没劳动过额娘。如此可见,她真心懊悔,甚至没脸面去求自己闺中姊妹。
绵悫笑了笑:"汗阿玛既有启用十六叔之心,待出了孝,必定会更加重用的。"
盈玥点了点头,是啊,十六弟算是熬出头了。
"对了,谷杭身子重了,就别叫她进宫请安了,好生养着,在叫冯夫人多上心照看着些。"盈玥啰啰嗦嗦开始叮嘱,"你可别因为这一胎是个女儿,便不当一回事...巴拉巴拉..."
绵悫也只得闷头听着,这话皇额娘不知说了多少遍了,他都能背过来了。谷杭五个月的时候,皇额娘就看出是个丫头来了,然后便少不得隔三差五唠叨一通。
其实绵悫心里还真的挺失落的,原本满怀期待,想让皇长孙花落自己嫡福晋的肚子里,没想到却是个女儿!谷杭这一胎的预产期在年底,产后少不得养个一年半载,等养到能生二胎的时候,保不齐二弟妹就已经把皇长孙给抢生下来了!
二弟和二弟妹这一对儿,身子骨可都强壮得紧啊!
要不,先生个庶子,好歹把这个占住皇长孙的位子?...只不过这人选,可得好好掂量,辉发那拉氏是不能考虑的,她那个出身,保不齐便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了。身份太低的也不行,蒙古送那两个姬妾也得压一压,如此一来,也就只有吴佳氏和苏氏了...
盈玥哪里想到,自己说得口干舌燥,自己儿子脑子里却已经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盘算!
嘉成九年腊月,寒风凛冽的日子里,慧郡王府传来添丁之喜。
果不其然,是个女儿,也是盈玥和永瑆的嫡长孙女。永瑆自是说不出的失望,盈玥却命人选了不少贵重之物,赏赐给慧郡王福晋与大格格。
天儿还飘着雪花,吴佳氏格格在自己暖阁里绣着个小肚兜,"到底是嫡出的,哪怕是个格格,皇后娘娘也看重得紧。哪怕我这一胎生的是的阿哥,也比不上大格格尊贵。"吴佳氏不由叹了口气。
侍女跪坐在脚踏上给吴格格锤着腿,"天儿还冷着呢,格格才刚有孕,该好好歇着才是。"
吴佳氏哼道:"福晋生了个格格,偏生这个时候,我跟苏氏都有喜了,福晋心里如何能舒坦?你不妨去疏影阁悄悄,只怕苏氏也在给大格格绣衣裳呢!"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惹福晋不快,否则不必福晋收拾她们,只怕郡王爷就该冷落她们了。没瞧见这些日子,爷哪个院儿都没去吗?昨儿纪格格上杆子去书房勾搭,反而被爷罚了一个月的禁足,这会子都成了王府里的笑话了。
一想到此事,吴佳氏忍不住笑了,"她以为我和苏氏、嫡福晋又在坐月子,都不能侍奉,就有机会复宠了?!哼!不自量力。"昔年压着她一头的纪氏,却因苏氏的进门,恩宠不在。反倒是她这个不怎么得宠的,却一直每个月固定两三日的侍寝,凭着两三日,日久天长的,可算是熬来一个孩子了。
抚摸着尚不显怀的肚子,吴佳氏开始忧虑了起来,若是个阿哥,只怕福晋心里不欢喜,若是格格...凭她的恩宠在想怀第二个可就难喽。
第五七六章、留子去母?
二贝勒绵懋也跟他哥似的,前脚分府,后脚嫡福晋就有喜了。
这下子,可把二贝勒给高兴坏了,整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慧郡王绵悫回回瞅见,回回都恼恨得紧,老天爷保佑,叫老二也先生个闺女吧!
"大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肯定在诅咒我生个闺女!"
绵悫:卧槽,这小子变聪明了啊!
二贝勒笑眼眯眯:"大哥,你就准备好给你大侄子的见面礼吧!"说罢,二贝勒直接甩袖子走人,脚步都是轻快飞扬的。
看着弟弟那高大的背影,绵悫狠狠啐了一口,就算多拉尔氏这一胎是个带把儿的,他后院可是有两个怀孕的姬妾呢!且月份都比多拉尔氏大。
想到此,绵悫不禁也得意了起来,皇长孙肯定是我儿子,没跑儿了!
正得意,御前的副总管钱平跑了来,"慧郡王,皇上请您即刻去一趟九州清晏!"
万字殿。
谷杭生的丫头,可真是粉雕玉琢可爱得紧,小小的拳头紧攥着,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像黑曜石似的。
越是没什么,越喜欢什么,盈玥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瞧这孩子,又漂亮又乖巧,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谷杭强行扯出个笑容:"皇额娘都还记得呢。"
坐在旁边圈椅上,正吃着酥点的多拉尔蕤宁不由露出了三分同情之色,大福晋生了女儿,慧郡王的两个姬妾却紧赶着就怀上了,期待两个都是丫头,只怕不切实际,所以大福晋才如此颓然神伤。
一直对大福晋敬而远之对蕤宁低声道:"好歹,皇额娘是疼你的。"
谷杭一怔,她打量着二福晋,点了点头,皇额娘的确没少给她撑腰,大格格的洗三满月赏赐都是极为厚重的,哪怕生的阿哥,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谷杭看了一眼二福晋那粗了一圈的腰肢,喃喃道:"你可一定要生个儿子。"
蕤宁心道,她若生个女儿,只怕贝勒爷失望程度不见得逊色慧郡王,这些个男人啊...没一个好玩意儿!蕤宁心中暗暗啐了一口。
这时候,小乐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主子娘娘,不好了!皇上召了慧郡**宫,不知怎的,竟大发雷霆了!"
盈玥脸色一变,好端端的,永瑆怎么会对儿子发火?绵悫在工部观政,也一直勤勉,没听说出了什么纰漏啊!
谷杭的身子不禁一颤,"难道是苏格格的事儿..."
盈玥眉头一拧,"苏氏?!苏氏怎么了?"永瑆向来不过问儿子的后院事儿,苏氏一个侍妾,还能惹到永瑆头上不成?
谷杭咬着发白的嘴唇,满脸欲言又止。
盈玥露出不悦之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遮掩!!"
谷杭脖子一缩,道:"其实苏良初,根本不是举人苏柘之女!她是苏侍郎的女儿。"——还给减了三岁,谎称十六,苏氏入府一年了,如今实则已经满双十了。
二福晋蕤宁一愣,"就是那个定过亲,却没来得及嫁人就玉陨了的苏家长女?!"这架势,竟是假死脱身,然后进了慧郡王的后院儿啊!
盈玥愕然了,苏幕的长女?!可不就是苏贵人当初生的那个...
怪不得永瑆会雷霆震怒!
这个兔崽子!盈玥剁了跺脚,这回可真是捅了篓子了!
盈玥顾不得多言语,二话不说,便直奔九州清晏。一路上乘坐者肩舆,脑子里忍不住想,悫儿肯定是不知道这个苏氏的真实来历,否则接他仨胆儿,也不敢把永瑆的绿帽子产物给纳进后院!
别看永瑆这些年不曾为难过苏贵人,但他心里的又何曾消了恨?早巴不得那个苏陌死无葬身之地呢!
麻蛋,这件事情,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苏幕这厮搞出来的事情啊!但是悫儿...他真的一无所知吗?他真的不知道苏格格是苏幕的女儿吗?
盈玥一口气冲进九州清晏,便瞧见绵悫正直挺挺跪在地上,额头上赫然已经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地上分明有一只碎裂的沾了血的茶盏!
永瑆早已怒不可遏,一双眼珠子都赤红了,"混账东西!!不干不净的东西敢往府里拉,你也不怕混淆了皇家血脉!!"
绵悫任凭额上鲜血直流直流,忍不住反驳道:"汗阿玛,苏氏是订过亲,只因儿子瞧中了,才假死脱身。但她的确是清白的身子。"
"闭嘴!!你知道什么!!"永瑆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盈玥赶忙上前,"别生气别生气,悫儿如何知道当年旧事?他若知道,就不敢纳苏幕的女儿进门了。"盈玥忙身手抚着永瑆那剧烈起伏的胸口,"你不妨想想,苏幕的女儿明明都定亲了,本应在闺阁绣嫁妆,怎么竟会被悫儿给瞧见了?还一眼瞧中了?"
永瑆成功被盈玥转移了仇恨,他一把抓起桌上上好的白玉貔貅镇纸,狠狠摔在了地上,碰的一声,价值连城的白玉貔貅就这样粉身碎骨了,永瑆气得牙根痒痒,"苏幕!!!这个鄙贱的汉人秧子!朕叫他料理了那个野种,他竟敢阳奉阴违!!"
盈玥一愣,怪不得苏幕要让女儿假死脱身,还安排着进了绵悫的后院,合着都是因为永瑆容不得苏陌活命啊!
暗暗叹了口气,盈玥忙道:"可苏氏,现在已经有了身孕了。"
永瑆眼神冷得都要结冰了,"那就留子去母!!"
跪在地上的绵悫脸色一白,"汗阿玛,苏氏并无过错。"一想到这个柔弱如菟丝子般爱妾,绵悫心里终究是不忍的。
永瑆冷冷一眼瞪了过去:"她活着便是错!!"
绵悫身子一颤,急忙想要求情,永瑆不由脸色一沉:"怎么?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悖逆朕不成?!"
绵悫嘴唇一颤,霎那间眼圈湿润了,他死死咬着嘴唇,垂下了头。
这一幕,盈玥看得实在不忍,她叹着气道:"悫儿当然不敢不听你的话,只是...若苏氏就这么赐死了,悫儿只怕要惦记她一辈子了。"
永瑆老脸嗖地黑了,他纵然能赐死这个野种,却没法让儿子彻底忘了这个野种!若因这野种,父子之间生了嫌隙,未免太不值得!
"苏幕!这个狗贼!!"只怕一早就打这个算盘!!永瑆气得几乎原地爆炸。
第五七七章、谋事在人
"这件事要慎重考虑。"盈玥忙说了一句有道理的废话做为缓和,然后道,"悫儿脑袋上还流着血呢,还是让我先给他包扎一下吧。"
永瑆脸上阴晴不定,但还是点了点头。
盈玥二话不说,先拿着帕子捂住了绵悫的额头,将他带去偏殿,涂了些止血的伤药,又用纱布包扎了一下。
绵悫忍不住问:"皇额娘,苏氏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汗阿玛震怒,明显不是因为苏氏早先定过亲的缘故。
盈玥叹了口气,"这事儿说来话长了。苏氏的模样,应该很像苏贵人吧?"
绵悫脱口道:"侄女像姑姑,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盈玥幽幽道:"这分明是女儿像亲妈呀。"
一语出,绵悫呆住了,他眼珠子几欲凸出来:"苏氏是苏贵人女儿?!"一瞬间,绵悫忽然想起,在汗阿玛的藩邸的时候,苏贵人曾经孕育过,只可惜小产了,也因此,一直被人说成是皇额娘所害!但这些年,苏贵人对皇额娘敬重有加,皇额娘又厚待苏贵人,这哪里像是有仇的样子?
"苏贵人与其继兄私通?!"绵悫脱口而出,苏幕疼爱这个女儿到了骨子里,怎么看都是亲生的!
盈玥点了点头,"不错,苏贵人是有了身孕,硬栽赃到你汗阿玛头上,所以才进了藩邸。后来那孩子落地,你汗阿玛本来是要直接溺死的,可是我当时怀着你,难免心软了些,所以就跟你汗阿玛求了情,将那个孩子送去给苏幕抚养了。"
此刻,绵悫只觉得脑仁生疼,"这些事情,连儿子都不知道,苏氏就更不可能知晓了。"
苏幕一心想保全这个女儿,当年的事儿肯定是要瞒得死死的,如何敢叫苏氏知晓?甚至苏陌假死一事,苏贵人应该也是不知情的。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
饶是如此,还是被永瑆洞悉了。
"皇额娘..."绵悫神色复杂,"儿子着实不知情,否则决计不敢纳苏氏进门。可是,她既然已经进了门,还怀了儿子的孩子,儿子还是希望保全苏氏的。"
盈玥淡淡道:"如今苏氏是否能活命,单看你汗阿玛的心思了。"若不杀苏氏,永瑆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若杀了,难免会伤了父子情分,所以永瑆才犹豫了。
"起码在生产之前,她还是安全的。"盈玥又道。
绵悫面容有些苦涩,"皇额娘,苏氏秉性柔弱纯良,一生都害过谁,她实不该死。"
当年,在苏府,那个持着一卷诗经在廊下美人靠上斜倚着读书的倩影,让他始终挥之不去。所以在苏幕提出假死,再以侄女身份入府的时候,他何其欢喜。
如今,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苏幕的阴谋,他竟生不出恨意来。说到底,苏幕也只是想为女儿找一个保命的靠山罢了。
"只怪她命苦。"盈玥摇了摇头,"你汗阿玛在气头上,你莫要去求情了,出宫回府去吧。"
绵悫心中泛起了难言的悲愤,胸口闷闷的,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还算什么男人?!可汗阿玛若真的要执意赐死苏氏,他又能有什么法子?
"皇额娘的意思,我懂。我越是求情,汗阿玛只会越生气。"若一味执意求情,惹恼了汗阿玛,说不定连苏氏腹中的孩子都要保不住了呢。
回到慧郡王府,绵悫安抚了嫡福晋谷杭几句,便直奔疏影阁而去。
苏氏正在窗下绣着一双小鞋子,那鞋子还不足巴掌大,上头绣了累累石榴花,煞是好看。
见到绵悫,苏氏欢喜地迎了上去:"爷今儿回来的好早。"
绵悫看着那双小鞋子,目不转睛,"这是..."他又瞅了一眼苏氏那初显怀的小腹。
苏氏清丽无暇的脸蛋上带着将为人母的欣喜,"我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尚未可知,这双小鞋子是给大格格绣的。"
说着,她笑着上前服侍绵悫款下外褂,又身手上去摘下那郡王的吉冠。绵悫正要婉拒,却晚了一步,硕大的吉冠摘下来,露出了包扎这纱布的额头,那纱布上透着鲜红的血迹,苏氏登时吓住了,忍不住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险些把手上捧着的吉冠给摔了,"爷这是怎么了?"
绵悫摆了摆手,"不妨事,不小心撞了一下,只是破了点皮而已。"
绵悫说得轻描淡写,苏氏也不疑有他,毕竟以慧郡王的身份,不是自己撞伤的,难不成还不会是被人打伤的?
苏氏嗔笑:"爷也忒不不小心了,您可都是做了阿玛的人了。"
一想到"做阿玛",绵悫看着苏氏的肚子,心头泛起苦涩,可他却不敢让苏氏知道这些。
这时候,绵悫贴身的小太监跑了进来,"主子,苏侍郎派人传来信儿来。"
绵悫神色一紧,"信?呈上来!"
太监忙道:"只是口信儿,苏侍郎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绵悫眉头紧簇,事到如今,还能如何谋事?如何成事?!
苏氏就更加疑惑了,"爹爹...这是什么意思?"
绵悫深吸了一口气,忙笑着说:"一些工部的政务,尚书达礼是个不顶事的老头子,苏侍郎难免多操劳费心些。"
苏氏莞尔笑了,"妾身不懂朝政,不过能难倒爹爹,必定是不易办成的差事。"
绵悫苦笑,改变汗阿玛圣意,当然不易!他一直以为,只有皇额娘才能改变汗阿玛的圣意,譬如当年,保下刚刚出生的苏氏。可如今,皇额娘已经无意多插手此事,难不成苏幕还有什么计策不成?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若真能成事...
九州清晏殿,暮色黑沉沉的。
永瑆眼里一片冰凉,"等苏氏临盆了,就不必留了。大不了朕再多赐他几个美妾便是了!"
盈玥:她就知道,永瑆绝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
永瑆冷笑:"不就是个女人么!朕不信悫儿还能一辈子念念不忘!"
盈玥登时不爽了,"女人咋了?我也是女人啊!"丫的性别歧视啊!
永瑆一愣,顿时无奈了,一句话不合意便使性子,这就是月娘啊!少不得急忙陪着笑哄着,愣是也忘了继续生气了。
第五七八章、成事在天
一想到苏氏产后就要被处死,盈玥心里还真是有些不忍。这是永瑆心里的一根刺,永瑆非要拔除,她有什么法子?
这一日,正与各家福晋闲聊,便随口问了苏家的事儿。
咏絮磕着瓜子道:"说到这苏家,可真是出美人儿啊!我先前见过一次,才刚及笄的小姑娘,就已经美得不可方物,也不晓得将来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才及笄?那应该是苏幕与继妻生的女儿吧??
咏絮忍不住打趣:"若不是个汉人,我都想娶回来做儿媳妇呢!"
一时间满堂笑,仪亲王福晋章佳氏笑着说:"我还听说苏侍郎有个庶长女,也是美得跟天仙似的,只可惜早早没了,倒是可惜了。"
盈玥眼皮一跳,这说的就是苏陌了。
咏絮啐道:"我也听说了,这苏侍郎把庶出的女儿宠得处处越过嫡女,前些年备嫁的时候,嫁妆预备得比嫡女都要丰厚!为此,苏夫人很是不满呢!"
仪亲王福晋章佳氏皱眉道:"嫡庶尊卑有数,苏侍郎怎的如此乱了规矩?"
咏絮笑着说:"人都没了,咱们就别嘀咕了。如今苏夫人可高兴得紧呢,先前庶长女备下的嫁妆如今都归了她女儿所有了,日后嫁得必定风光得紧。"
盈玥一愣,苏幕的夫人举止有这么张扬吗?难道是因为被压了这么多年,暴露本性了?
偏心太过,可不是好事儿啊。
盈玥摇了摇头,不置一词。
转眼间,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慧郡王的吴佳氏与苏氏先后临盆,吴佳氏生了一子,苏氏生个女儿。绵悫如愿以偿占住了皇长子,却高兴不起来。
坤宁宫椒房殿中,永瑆的笑容有些阴沉,"朕决定了,朕要把苏幕嫡出的女儿,赐给绵悫!"
"哈?!"盈玥眼球都要掉出来了,"这是几个意思?杀了大苏氏,再把小苏氏赐给绵悫?!"
永瑆哼了一声,"那个野种暂且不杀了。"
盈玥不解:"你不是非杀她不可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永瑆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没瞧见绵悫最近这些日子,跟丢了魂似的吗?!"
盈玥心道,这也是难免的,苏氏刚刚临盆了,永瑆要留子去母,绵悫能不伤怀吗?
永瑆满脸都是冷意,"苏幕这些年宠着这个野种都快上天了!生生把嫡出的女儿都压了一头,他那夫人不忿已久。如今,朕便要把苏幕的嫡女,只给悫儿做侧福晋!朕让要这个野种,一辈子都压在她嫡妹手底下,永远不得翻身!"
说到此处,永瑆露出几分痛快神色。
盈玥:这是神马脑回路?!
不但不处置苏幕,还加恩,把苏幕的嫡女赐给绵悫做侧福晋?!
"苏家这对姐妹,关系很糟糕?"盈玥忙问。
永瑆哼道:"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庶姐压了十几年,这个小苏氏岂能痛快?"
额...不管怎么说,也好歹是姐妹啊。不过这话盈玥给咽了回去,既然永瑆不想动杀手,想用小苏氏这把软刀子,那就随他去吧。
永瑆很快就下旨,将工部侍郎苏幕之女赐婚给慧郡王为侧福晋。
圣旨一出,不知多少人艳羡苏侍郎的君恩,然而苏侍郎却火速上了一道奏折,说自己的女儿娇生惯养、举止无礼,实在配不上慧郡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永瑆当然不可能收回成命,他冷笑道:"如此贬低嫡出之女,苏幕这厮,还真有够偏心的!!"
正说这话,太监刘敞端着一本折子跑了进来,"万岁爷,苏侍郎又上了一道折子!"
永瑆冷笑:"他还真够心急的!"说着,便翻开了这本奏折。
盈玥好奇地探头过来,"上头写了什么?"
永瑆哂笑道:"这折子便比上一本深思熟虑多了。"然后便递给了盈玥。
第二本奏折的写得有理有据,摆出了一条祖制:满汉不婚!历来赐婚给皇子的嫡福晋、侧福晋,都是满蒙汉八旗出身的秀女,而苏幕——是个实打实的汉人。哪怕苏幕已经官居工部侍郎,他的女儿,仍然没资格给皇子做侧福晋。
"那朕赐他这份资格!"永瑆哼了一声,"朕赐苏家抬入汉军旗!"
盈玥眼珠子一转,她怎么觉得,这像是苏幕自己导演一出环环相扣的好戏??
若真如她所料,这个苏幕还真是老奸巨猾啊。
这下子,永瑆又来了一道抬旗的圣旨,圣恩加到如此地步,任谁也找不到借口拒绝了。一时间侍郎府来往络绎,门槛都要被送礼的人给踩破了。
在旁人眼里,苏侍郎这是深得皇恩、前途无量!谁不晓得慧郡王是皇上的嫡长子,十有八九便是未来的太子爷!苏侍郎这个女儿,只怕要做纯惠皇贵妃第二喽!
盈玥笑着嘀咕:"当年质亲王没办成的事儿,身后却被他堂弟给办成喽!"
苏府的确是嫡庶不合,苏幕宠庶压嫡,也的确是事实,苏夫人的不满也是事实!而且这样的事实,由来已久。
这个苏幕...只怕一开始就做好了假死露馅的最坏打算了。
这下子,最欢喜的莫过绵悫了,爱妾不必死了,还附赠一个貌美如花的侧福晋!最伤心的,自然莫过谷杭了,光一个大苏氏还不够,在来一个小苏氏侧福晋?姊妹俩在王府后院只怕是要占据稳稳的一席之地了。
这一日,绵悫来到嫡福晋的正堂,特特屏退了左右,柔声道:"谷杭,此事在爷意料之外。"
谷杭强行挤出个笑容:"汗阿玛这是看重爷,才把苏侍郎的嫡女赐给您。"只是这苏家抬了旗,这小苏氏据说也是貌美如花,日后若是得宠生了儿子...谷杭觉得心头发慌。
绵悫压低声音道,"这个小苏氏是个天生石女,都十六了,还不曾来过葵水呢。"
谷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寻常女儿家十三四岁便该来了..."说着,她有些迟疑,"或许只是来得晚些,十七八才来的也不是没有。"
绵悫摇了摇头,"小苏氏葵水晚至,苏家早就暗地里找来稳妥的名医看过了。确系石女,不止是没有葵水,连圆房都是不能的。"大约就是因为发现了这点,所以苏幕才有了这番后续的计划。
谷杭惊愕地已经说不出话来。
绵悫附耳道:"这件事苏家一直瞒得死死的,可眼下都快要过府了,苏侍郎自然不敢瞒着爷。带到待到入门之日,喜帕上少不得遮掩一下。"——苏幕为了自己一双女儿,着实算是竭尽心力了。
谷杭点了点头,心中泛起欢喜,"这小苏氏也是可怜人啊。"
绵悫唏嘘:"可不是么,小苏氏这身子,如何能嫁人?也就是爷这里,尚能给她容身之地。"寻常人家,谁会娶一个不能圆房、不能生养的女人?
第五七九章、贞嫔和月常在
"一对儿姐妹花儿啊!大哥还真是艳福不浅。"才从慧郡王府喝了喜酒回来的二贝勒绵懋啧啧称叹。
二福晋蕤宁挺着滚圆的肚子,忍不住冷笑:"贝勒爷何必羡慕旁人,宋氏不也有个正当妙龄的亲妹子么!您若是想纳,保准宋家欢欢喜喜把人送过来!"
绵懋"噗嗤"笑出声儿来,"瞧你这醋劲儿!"他指了指蕤宁的大肚子,"难不成这里头装的是一缸醋?"
被这般打趣,蕤宁脸皮不由一涨,自己方才的话的确说得醋里醋气的。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月份愈大,自己的脾气也愈大了。
从嫁进宫里,到分府出来,也已经整整两年了。两年的时间,也足够看清一个人了。贝勒爷...应该是打心眼里喜欢她,否则也不至于纵着她随意处置一干姬妾。
这朝夕相处的,蕤宁又不是铁石心肠,岂会不动心?这一动心,酸劲儿就抑制不住了。她怀了身孕,房中事儿需禁着,如此一来,贝勒爷少不得去侍妾房中。尤其这宋氏,又是请送子观音,又是喝做胎药的,还盘算着想把自己娘家妹妹接进府里争宠。
故而绵懋一说"姐妹花儿",便着实刺中了蕤宁心头酸处。
见蕤宁半晌不言语,绵悫叹道:"好啦,爷闲着没事总往府里划拉包衣奴才作甚?"
蕤宁努了努嘴:"合着爷是嫌弃宋家不如苏家体面啊!要不要赶明儿进宫,求皇额娘也给您赐个侧福晋啊!"
"你越说越离谱了!"绵懋给自己灌了一口茶,"爷才没大哥那么不像样呢!成婚才几年,就接二连三纳侧!真亏得大嫂受得了。"
蕤宁不由松了一口气,可不是么,瞧着今日道纳侧之礼办得何其隆重?大福晋上下操持,满脸欢笑,这份贤惠,她还真是自愧弗如!
"论贤惠,十个我也比不过大嫂一个。"蕤宁幽幽道。
绵懋笑道:"你与她比这个作甚?贤妻虽好,爷倒是更喜欢你这样的醋妻!"
这样直白的情话,叫"醋妻"蕤宁生生闹了个大红脸,她啐道:"爷就只管拿瞎话哄我吧。"
圆明园,万字殿。
盈玥穿着一身浅湖蓝色的软缎寝衣,端着一盏参茶搁到永瑆手边儿,"这种事儿,只此一次。"
"什么只此一次?"执着玉管狼毫的永瑆一脸不解之色。
盈玥瞪着他:"悫儿才刚满二十岁,这都纳第二个的侧福晋了!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你对谷杭这个长媳不满呢!做公爹的,管着儿子房里事儿,也着实不像样!"
狼毫在端砚中蘸饱了墨汁,永瑆不爽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朕想管?还不是这个兔崽子惹出来的事儿?"
"悫儿到底不晓得苏氏的来历,这怎么能怪到他头上?他当初纳妾的事儿,也是禀了我的,我也是点头了的。"盈玥忍不住替自己儿子抱不平。
永瑆眼中划过一丝阴霾,"说来还是苏幕这厮诡计多端,竟险些妨害了朕与悫儿的父子情分!"
顿了顿,永瑆冷冷道:"过些日子,朕会找个由头,把他调派出南方。"
盈玥淡淡道:"这是朝政,你说了算。"苏幕此人,的确颇有心机,这回可说是把悫儿也算计在里头了,盈玥心里也多少有些不爽。
雪白的宣纸上一气呵成落下"为政以德"四个从容大气的字。
永瑆点了点头,语气轻描淡写:"还不错。"然后,他搁下狼毫,端起参茶抿了一口。
饮尽了参茶,永瑆笑容满面打量着盈玥那婀娜起伏的身段,"时辰不早了,咱们安置吧。"那眸中分明包涵深意。
就在此时,咚咚咚三声敲门,打断了旖旎。
永瑆脸色一黑,便听殿外响起小乐子的声音:"皇上、主子娘娘!宫里传来消息,说苏贵人的身子不大好了!"
盈玥脸色一变,急忙扬声问:"她先前不还好端端的吗?怎么会..."盈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忍不住看向了永瑆。
永瑆眼神淡漠,"朕已经平白让她多活了这些年,如今她肯自己了断,也省得脏了朕的手了。"
也就是说,苏贵人...这是自戕?而还是永瑆授意她自戕。
一时间,盈玥心中着实有些复杂,藩邸旧人,这下子要死光喽。
"唉..."盈玥长长叹了口气。
青楼疏影斜,良人如初顾。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所以苏良初就是苏陌,苏贵人必定是猜出这一点了,所以才甘心赴死。
永瑆那带着墨香的手轻轻抚摸着的盈玥乌黑的秀发,"朕打算给苏氏一个追谥,就追封为贞嫔好了。"
那单薄的嘴角分明是讽刺的意味。
盈玥吐出一口气,还真有够记仇的,"行,你开心就好。"反正也没别人知道苏贵人的旧事,这份追封,在旁人眼里,只怕以为是加恩呢。
苏贵人的病极速恶化,不消半月光景,就"病逝"在了咸福宫。
永瑆也如之前所说,下旨追封贵人苏氏为贞嫔,贞嫔的棺椁在停灵七日后,正式安葬入妃陵。
这下子好了,后宫除了她这个皇后,就只剩下上回选秀留的四个答应了,盈玥索性下旨,给四人提了一级,都晋为常在。
永瑆突然笑着冒出来一句,"皇后别光只封她们,还有一位答应,也一并晋个位份吧。"
听了这话,盈玥懵逼了:"没别人了,只有这四了呀!"
永瑆笑眯眯道:"还有月答应,也服侍朕多年了,看在她勤于侍寝的份儿上,不如也晋一下她的位份吧。"
盈玥:...
永瑆笑容愈发灿烂,眼里满是邪笑,"皇后莫不是忘了,昨晚还是月答应侍寝呢。她伺候地很好,朕打算晋她为常在,以示褒奖。"
盈玥:面对一个动不动戏犯精病上身的丈夫,她该咋治?!
忽的,永瑆修长的食指挑起了盈玥的下巴,玩世不恭地抚摸着,"月常在,还不快谢恩?"
盈玥一脸漆黑:我谢你奶奶个嘴儿!
第五八〇章、翅膀都硬了
嘉成十年冬,二贝勒府传来喜讯,二福晋多拉尔蕤宁也临盆,作为体格健壮的将门之女,蕤宁虽是头胎,但生得十分顺遂,不消三个时辰便顺产诞下了绵懋的嫡长子。这一举得男的福气,可真真是要羡煞大福晋谷杭了。
"皇额娘,我要跟三舅舅去吕宋打海战!!"绵懋这个新鲜出炉的小爹很明显缺乏为人父亲的觉悟,儿子还没满月,他便嚷嚷着要征战南海。
盈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人高马大的二儿子,只得板着脸申斥:"不许胡闹!"
"我是认真的!"绵懋一脸严肃地道,"男儿当志在疆场,整日厮混在温柔富贵乡,那才是胡闹呢!"
"说得好!!"殿外传来一声笑赞,只见永瑆大步走了进来,哈哈大笑,"这才是朕的儿子!"
永瑆忍不住拍了拍的绵懋的肩膀,却忽然发现,这个儿子居然已经比朕高了!忽的,永瑆心中有些唏嘘,孩子们都长大了,莫名的便觉得老了。
听到皇父称赞,绵懋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汗阿玛同意儿子去打海战了?!"
盈玥急了:"就算要出去打仗,也没必要去海上吧?万一遇上海啸,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虽说造船技术已经有了长足进步,但比起后世的船舶,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而且海战不同于陆地上战争,一个不小心便是船毁人亡!滔滔海浪,分分钟便能将人淹没!
"西藏那边不是起了乱事吗?你可以跟你岳父去平藏啊!"盈玥又急忙道,虽说高原上气候恶劣,但也总比瞬息万变大海之上来得安全些。西藏那地儿,古来便爱生事,永瑆已经下旨,命老将海兰察前去平叛了。
绵懋撇撇嘴:"西藏那边不过就是民变,三两下就解决了。实在没什么意思。"
盈玥一脸漆黑,这是打仗!你当这是玩啊!
永瑆笑着摆了摆手:"懋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何况吕宋那边有福康安坐镇,出了不了大事儿。让懋儿出去历练一下也好。"
"可是——"儿子突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盈玥如何能安心?
"皇额娘,您就让我去吧!在京中实在忒没意思!"绵懋发动了撒娇攻势,"吕宋如今是大清的海外行省,在大清疆土之上,有什么不安全的。我都娶妻生子了,也该建功立业了!"
盈玥瞪了绵懋一眼,一个皇子,要建什么功、立什么业?然而这话,她说不出口。懋儿已经成年了,成年人总有自己的选择,哪怕为人父母,总不能强行干预吧?
"唉...你是翅膀硬了!"盈玥满脸都是无奈之色,"这件事,多拉尔氏答应吗?"
绵懋笑嘻嘻道:"儿子这是要建功立业,她岂会不识大体地反对?"
盈玥气歪了鼻子,"合着就我不识大体啊!!"你个小兔崽子!
绵懋嘿嘿笑着,"怎么会呢?皇额娘您最深明大义了,您肯定会让儿子去吕宋的。"
盈玥一脸烦躁:"滚滚滚!有种你去了就别回来!"盈玥一边怒骂,一边抄起手边攒花引枕朝着绵懋的脑袋上便狠狠砸了过去。
软绵绵的引枕岂能砸疼人,绵懋不躲不避,生生挨了这一下,笑得更加灿烂了,"多谢皇额娘,儿子这就回去准备着!"
话音回荡在坤宁宫,而这小兔崽子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永瑆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性子,还是得磨一磨啊。"咋咋唬唬的,跟个孩子似的。
转过来头,永瑆又道:"朕打算让悫儿去盛京,主持京旗回屯事宜。"
京旗回屯是先帝年间就陆续展开的一项政令,旗人繁衍至今,人丁数量已经相当可观,京中早已容纳不下,因此才要安排京中旗人返回盛京垦荒安居,也是缓解京畿的人口压力。
这是一项十分繁琐的差事,正适合用来磨练绵悫这样的年轻人。
"你是打算把所有儿子全都撵出京城吗?"盈玥挑眉问。
永瑆笑了:"怎么会呢,悠悠还尚未娶妻呢,朕正琢磨着选哪家的格格给他做嫡福晋呢。要不干脆从富察家选挑个适龄的吧。"
富察家,与小悠悠年纪相若的格格...小长安的女儿?
盈玥立刻把脑袋摇成个拨浪鼓,"近亲结婚要不得啊!还是选别家的格格吧!"
永瑆"唔"了一声,"不急,待开选,月娘自己挑一个合心意便是了。"
唉,又要挑儿媳妇了啊...原本嘉成十年春天就该甄选了,但因为永瑆朝政忙碌,又因科举改革引发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乱子,便耽搁了一年。
这下子,小悠悠也要娶媳妇喽。
盈玥只顾着乱想,愣是没注意,殿外探着一只郁闷的俊俏小脸蛋。
绵悠闷头闷脸回到了南三所,阿雪正趴在雕龙小榻上啃着鸡腿儿,见绵悠回来,便笑嘻嘻指着珐琅高足盘中的点心道:"快来吃吧,这桂花糕可甜了!"
绵悠郁闷地坐在床头,道:"阿雪,皇额娘要给我选福晋了。"
阿雪"哦"了一声,继续啃鸡腿。
"阿雪!我不想娶福晋。"绵悠腮帮子鼓了起来。
"为什么呀?"满嘴是油的阿雪一脸不解,"你大哥二哥不都娶了福晋吗?"
"可我不想娶福晋!"绵悠气鼓鼓道,"我为什么非娶福晋不可?!我难道就不能一个人自由自在过日子吗?!干嘛平白娶个管家婆回来?!"
阿雪脑袋一歪,"换了是我,我也不想娶媳妇。"一个自由自在是最好不过了,没人抢被子,没人抢鸡腿。
绵悠眼睛亮了,那张稚气未退的脸蛋上透着顽皮,"阿雪,咱们跑路吧!"
"啊?!"阿雪一脸懵逼,这是什么节奏?
"咱们去吕宋!过些日子,二哥就要启程出海,到时候咱们偷偷跟着去!等出了海,咱们就自由了!世界这么大,咱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岂不妙哉!"绵悠越说越带劲儿,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他挥舞着手臂道:"我才不要一辈子拘束在京城呢!我要去吕宋,去澳洲!去欧罗巴!"
叼着鸡腿的阿雪看着呆萌地眨了眨眼睛,他淡淡"哦"了一声,"那就去好了。"
"好兄弟!"绵悠激动地泪水盈眶,他紧紧拥抱紧了阿雪。
第五八一章、赔我儿子!
"娘娘,不好了!三阿哥留书出走了!!"
正在翻看秀女名册的盈玥,收到了这样一个惊爆的消息。
绵悠已经三天没去御书房读书了,对外宣称是春暖乍寒,染了风寒。盈玥只当是这个兔崽子是懒劲儿又犯了,也没理会。
哪里想到,这个兔崽子竟然跑了!!
三天前,正是绵懋启程去吕宋的日子,走的是天津港!想也知道,绵悠着小兔崽子肯定是跟去了!这会子只怕在就扬帆出海,不知跑出几百海里了!哪里还追得回来?!
盈玥看着那留书,眼前一黑,险些没气晕过去。
那信上赫然写着:皇额娘,我不娶福晋,我和阿雪一块去周游世界了,您老人家别惦记着,我们俩玩够了会回来的。
等你玩够了,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快去...告诉皇上!"盈玥咬牙切齿道。
四阿哥绵偲小嫩脸气鼓鼓的,"哥哥们都跑出去玩了!也不带上我!我也要出海!我也要去吕宋!"
盈玥:...
"都给我看紧了四阿哥!若是他也跑了,仔细你们都皮!"盈玥凶狠地道,其实她实属多虑了,绵偲才十岁,又没有绵悠那样几近人仙道修为和一只狐狸打掩护,想要跑出重重宫闱,不啻是痴人说梦。
但是盈玥四个儿子,三个没影儿,她能不小心盯着吗?!
永瑆闻讯而来,一脸黑沉沉的怒容,他飞快看过了三儿子的留书,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个孽障!那么多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不晓得'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吗?!"
盈玥怒瞪永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让绵懋去吕宋,绵悠哪儿有机会跟着出海了?!"说白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还不是永瑆给提供的?!
永瑆有些愤愤不平:"月娘你讲点道理还不好?这怎么能怪朕?"
盈玥正在气头上,气急的女人会讲道理才怪!
"我不管!你赔我儿子!!"盈玥上去便揪起永瑆的衣领便开始撒泼,"好端端的,你非要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撵出京城!这小子好了,连绵悠也跑了!你现在得意了吧!你赔我儿子!!"
永瑆被吵扰得耳膜都发胀了,他一咬牙,吼道:"别吵!朕赔!朕现在赔给你一个儿子了!"
然后,永瑆直接一把打横抱起了盈玥,冲进了内寝殿...
我叉叉叉叉你祖宗十八代!!
青天白日的,盈玥哪里料到永瑆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一双白花花的大腿被驾了起来,扛在肩上,永瑆就站在床底下,哼哧哼哧,如老牛耕田,那叫一个卖力!
这也就罢了,更严重的是,永瑆一把拽下了盈玥脖子上那个玉坠子,那个有着避孕之效的法器,狠狠给摔在了地上。
我擦擦擦擦擦!!
盈玥简直都生无可恋了。
完事儿后的的永瑆提上裤子,哼笑着捡起了地上的那个玉坠,揣进了自己的兜里,"这个东西,朕没收了!朕这些年就不该惯着你这个臭毛病!凭什么你想不生就不生了?!"
"朕才四个儿子,子嗣如此稀薄!"
"你必须再给朕在怀个儿子!这是你身为皇后应尽的职责!"
某人理直气壮地道。
盈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把玉坠还我!"
永瑆邪魅地笑着:"不是月娘让朕赔一个儿子吗?朕乐意赔了,你倒是不想要了?!"
盈玥气得都要吐血了,"我说的不是赔这个!"
永瑆抖了抖双腿,"朕只有这个可赔!你就好生收着吧!从今儿起,朕会每日努力,一定让你怀上!"
先帝可是有十七个儿子,朕居然连一个零头都不到,想想便觉得丢人!
盈玥眼前一黑,险些要晕厥过去,丫的连孙子都抱上了!居然还想要儿子!!
我叉叉你祖宗的!!盈玥内心狠狠爆了粗口。
永瑆拍拍屁股走人了,盈玥还得挺着酸涩的腰肢起来洗漱更衣。
她转念想,永瑆都快四十了,那啥的活力应该不咋滴了吧?
"应该不会怀上了吧?"盈玥喃喃嘀咕。
才刚重新梳好了架子头,小乐子跑进来禀报:"恭喜主子娘娘,慧郡王福晋有喜了!"
盈玥一喜,这还真是个大喜事!绵悫去了盛京主持京旗回屯事宜,鬼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了,这可着实耽误谷杭生二胎。如今可好了,谷杭又怀上了!
"老天保佑,这回可一定要是男孩。"前头生的大格格,永瑆这个做祖父的,愣是连名字都没给取。还是她给起的名儿,唤做鵷雏——黄色的凤凰,是为"鵷雏"!这个名字取的,还真是够大气的!
当初绵悫还预备着,让苏氏生的二格格也跟着大格格的字辈儿取名呢,结果一看这名儿,得嘞,还是把"鵷"字去了一半,再添个斜玉字旁,从"琬"字辈吧。所以大苏氏所生的二格格唤做琬瑗。
倒是两个孙子,永瑆都给精挑细选定下了名字,绵悫那儿是个庶长子,所以永瑆便选一个"继"字,奕继,意思是让绵悫继续努力。而绵懋的嫡长子则取名奕纬——经天纬地的"纬"。这就看出嫡庶差别来了。
"赶紧送信去盛京,告诉悫儿一声!"盈玥笑着吩咐道。
"嗻!"
陶嬷嬷笑着说:"大福晋约莫跟冯夫人一般,都是先开花后结果。"
盈玥微笑颔首,若的儿女双全,凑一个"好"字,着实不错。想到此,盈玥叹了一口气,"本宫这辈子是没有女儿福可享喽。"
陶嬷嬷立刻道:"主子娘娘还年轻着呢,与皇上又如此恩爱,肯定能再怀一胎的。"
盈玥黑线了:丫的别乌鸦嘴了好吗?刚刚才跟永瑆滚了个木有安全措施的床单,她正担忧着呢。
她摆了摆手,"嬷嬷别胡说了,本宫都是抱孙子的人了。"还生个毛啊!都不够丢人的!
说罢,盈玥扭了扭老腰,刚才的一波,可真有够猛的,老娘的老腰啊,实在招架不住,于是吩咐了陶嬷嬷去寻了些滋补品赏赐去慧郡王王府,她便去寝殿歇着了。
第五八二章、宝容离世
"我想出宫去看看宝容..."夜色寂静,盈玥躺在万字殿的凤榻上,轻声喃喃对枕边人说。
"嗯?"永瑆睁眼睡眼,"不都派了太医去了么。"
宝容是她这么多闺阁姊妹中最能生的一个了,自嫁给修龄,前后足足生了五个儿子,裕丰、裕瑞、裕兴、裕清、裕全,清一色的浑小子。早年生得多,如今病痛也找上门了。
"太医说,怕是不太好了。"盈玥唏嘘不已,宝容、吟容、咏絮三人,明明宝容是最年轻的,却要最先撒手了。
"都怪她自己不好,生那么多孩子做什么!"盈玥忍不住怨怼了起来,明明都告诉她避孕的法子了,她倒是好,尽拿来受孕了!儿子一个接一个地生,生生毁了身子!早先年轻的时候还好些,这年岁稍一大,便是这般光景。
"想当初闺阁之时,宝容的身子骨多好!"盈玥鼻子开始发酸。
"好了好了。"永瑆将她揽入怀中,"她儿孙满堂、一生如意,少活几年也不亏啊。"
盈玥狠狠瞪他永瑆一眼,"你竟然还说风凉话!"
宝容的确是儿孙满堂,长子次子都已经成了婚,孙子都好几个了。这样福分,若要拿寿数来换,还不是儿孙少些!
"朕明明是在安慰你!"永瑆咕哝道,"罢了罢了,你想去便去吧!朕给你多安排些暗卫护佑着,枪械之物,实在是过于危险了些,不得不防。"
枪械还不是你搞出来的?盈玥心里咕哝了一下,工部火器司所造的枪械,射程和准头已经相当可观,若是被拿来做为暗杀利器,的确相当危险。
"话说,枪械的管制不是很严吗?应该不会外泄吧?"盈玥嘟囔道。
永瑆"嗯"了一声,"火器司的规章,的确是堪称完美。这么多年了,也不曾出过纰漏。但是..."
但是主管火器司的工部左侍郎苏幕刚刚被永瑆调派去了云南为布政使。这点盈玥当然晓得。
盈玥不由腹诽,明明知道苏幕管着火器司是再稳妥不过的了,却还是因为私怨而贬斥之。啊不,布政使是封疆大吏,苏幕其实算是高升了呢。不过贞嫔殁了,苏幕据说伤心欲绝,才到云南任上便病倒了,只怕是...
"原工部尚书年老致使,这一下子工部尚书和左侍郎都是朕新委任的,朕这不是担心被钻了空子么。不管怎么说,多防备些,总是没错的。"永瑆啰啰嗦嗦道。
盈玥幽幽道:"看样子我得炼制几个护身符才是..."枪子若是打过来,她未必能来得及用精神念力,好吧就算她能躲得掉,也得给孩子们炼制几个保命的法宝才是。
想想现代世界,多少总统被暗杀,可都是死在枪子儿上。虽说这片土地上,枪械管制极严,但永瑆说得对,多防备些总是没错的。
"放心吧,我会警醒着些。"只要她提高警惕,哪怕是远距离狙击的枪械逃不过她的精神感知。
翌日一大早,盈玥便乘着夹了钢板的特殊马车出了园子,她并未打出皇后的凤驾,但随从的侍卫着实不少,里三层外三层簇拥着前后三辆马车,前头两辆更加华丽大气,为的是吸引注意,盈玥实则是坐在最后一辆马车里的。
夹了钢板的马车,着实沉重,这就直接导致速度减慢。
盈玥百无聊赖在马车里坐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总算抵达了豫亲王府。
虽未摆出凤驾,但豫亲王修龄还是带着一干大大小小的儿子出府门迎驾了,长子裕丰已经被立为世子,瞧着已经很是稳重,最小的裕全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小脸上满是懵懂。
盈玥扫了一眼之后,便叫了起,"本宫是微服而来,就不必拘礼了。"
修龄不由腹诽,如此大的阵仗,这微服跟不微服有区别吗?嘴上却连连称是,也不敢抬头直视凤颜,连忙请了这位"微服而来"的皇后娘娘入府门,"福晋前些日子也惦念着娘娘呢,只可惜是无法入宫请安了..."说着,修龄脸上满是黯然。
其实盈玥心里挺埋怨修龄的,宝容一个接一个地生儿子,还不是因为修龄喜欢儿子?但看他这幅苍老了许多的容颜,盈玥又着实怨怪不起来了。
"宝容病了许久,府上可还好?"一边往银安殿而去,盈玥随口询问着。
修龄忙道:"两个儿媳妇都很顶事,打理内务井井有条。"
盈玥嗯了一声,忽的却觉得不妥当,宝容病着,理当时世子福晋打理庶务,怎的却是两个儿媳妇一起打理??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豫王府内务,她还是不要多嘴了。
王府后院正堂,是个极为宽敞大屋子,里头一股子苦涩的药味,盈玥闻着只觉得肠胃翻涌,几欲犯恶,她打量着在床她上病得精神昏昏的宝容,哪里还有昔年鲜衣怒马的模样?!
盈玥鼻子有些发酸,忍不住道:"怎么也不开窗通通风?"
世子福晋瓜尔佳氏忙跪下磕头道:"娘娘有所不知,额娘的身子骨实在是太虚弱的,前儿二弟妹没关紧门窗,便害得额娘招了寒,上吐下泻的..."说着,这位年轻的世子福晋泪水盈眶。
跪在旁边的是裕瑞夫人喜塔腊氏,喜塔腊氏立刻叫屈:"那是额娘说屋里味道太重,才吩咐我开窗透透气的!我听婆母的吩咐,竟是错了吗?!"
一看就知,这对妯娌不睦已久啊!
豫亲王修龄老脸黑了三分,"好了,皇后娘娘面前乱嚼舌根子,像什么话!"修龄挥了挥袖子,"你们俩都退下吧!"
"是!"两位年轻的妇人满怀不忿,磕头跪安。
盈玥摇了摇头,快步上前坐在了床头的椅子上,顺手握住宝容枯槁的手,轻轻唤道:"宝容,我来看你了。"
宝容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怔怔看了盈玥良久,嘴唇动了两下,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道:"月娘..."
然而盈玥听见了,修龄也听见了,修龄急忙道:"福晋,是皇后娘娘!"皇后的闺阁乳名,岂可宣之于口?
盈玥摆了摆手:"不妨事。"宝容已经病得神志不怎么清楚了,否则她也不会当着丈夫和一干孩子的面如此称呼她。想到此,盈玥眼圈湿润了。
宝容,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盈玥吸了吸鼻子:"你病了,要好好吃药,等你病好了,咱们再一块出去骑马。"
"好啊!"宝容欢喜地应了一声,笑容一如闺阁之时那般明媚。
盈玥眼中的泪一瞬间涌了出来。
第五八三章、老蚌遇喜
豫亲王福晋富察氏,承恩公傅文之女,病逝于嘉成十一年五月。
正当繁华如锦的时令,圆明园中姹紫嫣红一片。
这个陪伴她闺阁一起长大的姊妹,竟这么快就撒手人寰。盈玥突然发现,身边人似乎都已经不年轻了,早晚,她们一个个终将离开人世。
这样的永别,让她异常难受,整个心口都觉得憋闷得紧。
尤其天气愈发热了起来,盈玥愈发食不下咽,尤其吃不下油腻的东西,甚至闻见了都觉得反胃得紧。
万字殿外,玉棠忍不住嘀咕:"陶嬷嬷,娘娘的月信可都迟了大半个月了。"
陶嬷嬷老脸上喜一闪,"该不会是遇喜了吧?"旋即,陶嬷嬷又摇头:"可娘娘都这般年岁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徐院判过来请个脉吧。"说罢,陶嬷嬷便唤了个腿脚伶俐的小太监,吩咐去请徐院判了。
殿中,盈玥搁下了快箸,瞅着这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愣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摆手道:"都撤了吧。"
又扫了一眼侍奉身侧的一干宫女太监,有气无力道:"浪费也是可惜,赏给你们了。"
说罢,便叫玉盏扶着去里头碧纱橱中,躺在象牙凉席上午睡了。
盈玥一觉好眠,醒来才发现西窗上竟然已经镀上了一层晚霞,她不由纳罕:"我居然睡了一个下午?"
话音一落,外头那雨过天晴色的纱帐被一把撩了起来,赫然是永瑆,他一身藏青色团龙褂子,飞快将纱帐挂在鎏金的钩子上,快步走了过来,坐在床头,脸上欢喜难掩:"你有了身孕,自然会嗜睡。"
盈玥长睡初醒,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哦"了一声,然后一愣,眼珠子滚圆了起来:"你说什么?!"
永瑆忍不住捧着她那张迷糊的脸蛋,哈哈一笑,道:"都是过来人了,你居然没发现自己有喜了吗?!月娘,咱们又有孩子了!都快两个月了!"
卧槽卧槽卧槽!
盈玥道脑子被着俩字不断刷屏,先前她的避孕玉符被永瑆没收,后来发生了好几次没有安全措施的嘿咻,但盈玥想着永瑆的年纪,也没太忧虑。再后来,宝容去世,让她无暇顾忌这些。
没想到,她居然中招了?!
盈玥懵逼中...
良久,她回过神来,立刻便捂住了自己的脸,"买糕的,我居然跟儿媳妇一块怀孕了!!"好像撞墙啊!太丢脸了!
永瑆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叔叔生在侄儿后,这是子孙昌隆的大喜事!"
盈玥恨恨瞪了永瑆一眼,丫的全都是这厮搞出来的人命!明明早说了不想生了!妈蛋居然强迫她生!
丫的统共也不过那么几次而已,命中率居然这么高!
唉,她这个年岁,着实算是老蚌怀珠了。
"诶?"盈玥脑袋一歪,"你说,会不会是宝容投胎过来了?否则怎么她前脚没了,我后脚就怀上了?"
永瑆一脸不乐意,"你都快两个月的身孕了,是你怀上在前,她没了再后!"
盈玥撇撇着,她就不信受精卵时期还能被投胎,起码得成型之胎才会被投胎吧??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说过,若再生个女儿,就把成王府赐给她做公主府!"盈玥一脸期待。那可是她住了十多年的府邸啊,老那么空置着,太可惜了。
永瑆嘴角扬起:"月娘不是说自己这辈子没女儿福了吗?只怕还是个阿哥!"
盈玥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少给我乌鸦嘴!我这一回一定要生个女儿!"
丫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乖,尽想着往外蹦哒!
永瑆笑了笑,显然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他抬手理了理盈玥的鬓角,"朕瞧着你憔悴了不少,这段日子都没好好进膳过,脸都小了一圈。"
听了这话,盈玥大喜:"是吗?我的脸变小了?"她飞快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小镜子,玻璃镜中分明映着一张小巧玲珑的脸蛋,下巴都尖了呢!
但是这脸色着实不太好,肤色暗淡无光,像是病了一般。
盈玥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一胎,看样子是个上等灵胎..."
听了这话,永瑆又是欢喜又是忧虑,"那你可得好好养着。"当年怀绵悠时候的辛苦,永瑆会想起来,愈发不安了。
盈玥笑了笑:"放心吧,我现在的法力积累比当初怀绵悠的时候强多了,纵然是上等灵胎,也不至于太辛苦。"
话岁如此,夜里盈玥还是特意在小世界安睡,闲着没事便炼制几炉灵丹,给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补一补。
转眼间,夏去秋来,盈玥腹中的孩子已经成型,也已经确定是个上等灵胎了。
永瑆扶着她,在福海边儿上散步,"你放心,等年底的时候,悫儿和懋儿都会回来。"
盈玥忙问:"那小悠悠呢,有消息了吗?"
提到绵悠,永瑆怒容浮现,"这个孽障!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唉..."盈玥长叹了一口气,明明悠悠自小最是倦懒,没想到长大了居然这么野!丫的真的是要周游全世界啊!
"罢了,有阿雪陪着,他身上有带着好几件法器,安全应该是无虞的。"不说旁的,用阿玖鳞片炼制的龙鳞小刀,盈玥便给了悠悠三把。这可比枪械的杀伤力大多了。在加上阿雪这只人仙等级的灵狐,天下之大,绝对是自可去矣。
永瑆冷哼:"朕看呐,就是这只野狐狸把朕的儿子给教坏了!从前绵悠虽然怠惰,但还不至于这般任性!肯定是那只死狐狸撺掇的!"
千里之外的大海之上,正在甲板上饮着葡萄美酒的某个美少年鼻子一痒,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屁股后头不由自主的噗地冒出来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绵悠连忙上去挡住,他低声地道:"阿雪,你少喝点吧!尾巴又冒出来了!"
嗖的一声,大尾巴缩了回去,美少年阿雪揉了揉鼻子,"我没喝醉啊..."尾巴怎么会失控地冒出来?难道我是被人诅咒了?
第五八四章、这回真是闺女!
盈玥打量着针线局送来的这一批精致的小衣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件百蝶穿花的小袄可真是精美!"
"还有这件满绣富贵花的小坎肩,啧啧!瞧这上头的姚黄牡丹,真是鲜亮又贵气!"盈玥高兴地赞不绝口,"陶嬷嬷,厚赏针线局的绣娘!再叫她们做几身贴身的衣裳,要颜色粉嫩可人的,不必绣什么东西,要选最柔软的料子。"
陶嬷嬷一脸无奈地应了一声"是",主子娘娘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就跟怀四阿哥的时候一模一样。
玉棠快步走了进来,曲膝禀报:"主子娘娘,质亲王太福晋来了。"
盈玥笑容满脸:"快请!"
只见吟容穿着一件沉稳大气的绛红色八团鸾鸟褂子,襟上陪着青金石的佛珠,笑容和煦走了进来,她行了个常礼,笑呵呵命身后随从侍女将锦盒奉上,她打趣道:"上回怀孕,诓我绣了一件丹凤朝阳小斗篷,这回我可不会上当了。"
盈玥打开锦盒,只见里头赫然是一件正红色绣着双龙戏珠的小斗篷,她忍不住笑道:"你就不怕我这一回怀的是个公主?"
吟容笑得眼角满是深深的沟壑:"公主是龙女,穿这个难道就不合适了?"
盈玥一愣,别说,还真的也行!也大红的颜色,也很合适呢。
她仔细端详着这件小斗篷,满意地点了点头,"用黑珍珠做龙眼睛,果然比绣的精神多了。"
吟容叹了口气,"我是老喽,眼神不济,这龙的眼睛绣了好几回都不够好,索性便偷懒,用黑珍珠顶替了。"
盈玥急忙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可不能老!宝容没了,咏絮身子骨也不景气,就只剩下能还能经常入宫陪陪我了。"
吟容一怔,宝容可比她年轻多了,竟死在了她前头,吟容唏嘘着叹了口气,又笑着说:"我也就是老了些,身子骨倒没太大毛病,一定好好养着,让自己长命百岁。"
盈玥抓着吟容的手,顺便也检查了一下吟容的身子,的确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器官有些衰老。
吟容端详着她脂粉堆砌的华美容颜,低低叹了口气,"怎么又怀上了?"
这声音里满含忧虑。
怀孕本是喜事,可到了盈玥这个年岁,吟容倒是担忧更多些。
盈玥苦笑:"我也不想怀啊,可偏偏就怀上了。"全都是永瑆干出来的好事!不过看在是个女儿的份儿上,盈玥也早就消气了。
这话落在吟容耳中,便以为是不小心怀上的,她连忙笑着安慰:"既然怀上了,便是大喜事,你可千万别多想,必定能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是母女平安啦,大姐。
然而这个时候,她还真不好言之凿凿,便笑着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太监小乐子进来禀报:"主子娘娘,皇上来了。"
吟容赶忙起身迎驾,而盈玥慢吞吞将双龙戏珠斗篷叠好放在桌上,这才姗姗起身,然后却被飞快走进来的永瑆一把摁回了罗汉榻上,"怀着身孕,就不必拘礼了。"然后又瞧了跪拜在一旁的吟容道:"太福晋免礼吧。"
吟容谢了恩,被侍女搀扶了起来。
永瑆这才注意到满桌子的粉嫩鲜亮的小衣裳,不由脸色黑了三分,直到瞧见那件双龙戏珠的,脸色才和缓了些:"这件不错。"
盈玥笑着说:"这件是太福晋亲手绣制的。"
永瑆颔首,"朕记得,六哥在世的时候,一应衣物,太福晋都不曾假手旁人。"
提到质庄亲王,吟容的脸色有些复杂。
盈玥忙咳嗽了两声,"好端端的,提这些伤心事儿做什么。"吟容刚嫁过去时候,何尝没有倾心相待,只不过永瑢花心,吟容这心意早就被日久天长一点点磨光了。
永瑆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太福晋能看开就好。"
盈玥腹诽:吟容当然看得开,这么个三心二意的丈夫,谁会为他的死伤心?
吟容微笑着说:"人总要往前看,好歹膝下还有儿孙,慢慢就能想开了。"
瞧吟容这模样,便知道她这个太福晋的日子过得多舒坦了。
做为一个寡嫂,吟容不好在君前晃荡,连忙便告辞了。
叫陶嬷嬷送了送吟容,盈玥兀自继续欢喜地打量着满桌子的小公主的衣裳,笑得眉眼弯弯。
永瑆无奈地道:"你够了吧,作弄了绵偲一回还不够,居然还有继续作弄朕的五阿哥!"
盈玥无语,"五阿哥在哪儿呢?"
永瑆指了指她的肚子。
盈玥忙正色道:"这回真的是个公主!真的!"
永瑆挑眉,"被你骗了两次,你以为朕还会信你?!"
盈玥:...
她咕哝道:"怀绵偲的时候,我可没说我怀的是女儿!"是你误会了好伐?!
永瑆脸上写满了不爽,"你还好意思说!你绵偲准备了那么多公主的衣裳!他小小年纪,衣饰物求精美绝伦,还整天捣鼓香料,这哪里还是朕的四阿哥!分明是四公主!"
盈玥耸了耸肩膀,"这能怪我么...绵偲周岁以后,我就没给他穿女孩子的衣裳了呀..."
盈玥连忙笑着说:"但是这回真的真的是个公主了!"
永瑆分明是一脸的不信。
盈玥:突然想起羊来了的故事...
自作孽不可活啊!
腊月里,绵悫和绵懋先后敢回了京城,大儿子粗糙了,二儿子黑了两个色度。
盈玥看在眼里,真的觉得很伤心,她这俩崽子从小都是白嫩漂亮的娃,长大了更是俊美得紧,没想到出去兜了一圈,竟成了这幅鬼模样!
盈玥叹了口气,道:"我这里有养颜嫩肤的面膏,你们俩一个人一罐拿回去吧。"
绵悫疑惑地道:"谷杭怀着身孕,擦这个不碍事吗?"
盈玥戳了戳绵悫粗糙的脸颊,"这是给你用的!!"然后又转脸瞪着黑成小麦色的绵懋:"还有你,瞧你黑成什么样了!"
绵懋的脸瞬间更黑了。
哥俩面面相觑,端的是有苦说不出啊。
第五八五章、皇子夫妻
慧郡王府门外,嫡福晋钮祜禄氏携侧福晋辉发那拉氏和苏氏,以及吴佳氏、纪氏、乌梁罕氏等一干庶妾在仪门迎接。
这一群群莺莺燕燕,可真真是望穿秋水。
寒风呼啸中,慧郡王的马车骨碌碌停在了仪门外宽敞的大道上,这一整条街早已提前清了场、连积雪都清扫得干干净净。
一身郡王吉服的慧郡王绵悫下了马车,上前一把扶起身子已重的嫡福晋谷杭,"都快临盆了,你又何必亲自出来。"
谷杭脸上挂着柔情,"多谢爷关怀,妾身不碍事的。"
绵悫顺势执着谷杭的手,冰凉凉的,"腊月风寒,先回府吧,其他的容后再说。"
众人眼巴巴瞧着慧郡王与嫡福晋携手而去,自是说不出的酸涩与落寞,在场众人无不精心打扮一番,慧郡王却连瞧都没瞧一眼。
纪格格娇滴滴道:"福晋自有孕后,便格外嗜酸,吴姐姐的小皇孙怕是要有弟弟了,真是可喜可贺。"
吴佳氏哼笑道:"爷与福晋恩爱,有嫡子那是早晚的事儿!"说着,吴佳氏一脸嘲讽,"妹妹侍奉爷多年,一直深得爷宠爱,怎的都没有身孕?该不会是身子有问题吧?"
"你——"纪格格气得涨红了脸。
辉发那拉氏不禁蹙眉,这两个女人一天不吵架便不痛快!然而吴佳氏那句"身子有问题",让辉发那拉氏陷入了忧虑中,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也...
二贝勒府。
黑了两个色度的绵懋也刚刚回到自己的府邸,直接便将那罐养颜的面膏丢给自己福晋蕤宁。
"哟!这不是玉容珍珠膏吗?"出声的却不是二福晋蕤宁,而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高挑明艳妇人,其面容观之有三四分似蕤宁,她笑着打趣:"二贝勒有心,妹妹真是有福气。"
"长姐!"蕤宁看着足足比自己大了十二岁的长姐葳宁,脸颊一片羞红。
葳宁笑得花枝乱颤,"得嘞,贝勒爷既然回来了,我就不在这儿碍事了,这厢告辞了。"
绵懋是实在人,也不去挽留,而是笑着说:"额勒将军也刚刚平藏归来,淑人也该回去一家团聚了。"
乌苏里额勒,便是葳宁的丈夫。之前随岳父海兰察入藏平叛,前不久得胜归来,论功行赏,已经禁封为三品骁骑营参将,夫荣妻贵,葳宁也刚刚诰封了三品淑人。
蕤宁忙亲自送葳宁至仪门,葳宁挽着的妹妹的手惜别:"我瞧着二贝勒你对可真真是上心了,不像你姐夫那个粗人,连哄人都不会!"
蕤宁含笑道:"姐夫虽然不够温柔,但这些年待姐姐一心一意,如今还给长姐挣了个诰命,不知多少人羡慕你呢!"
葳宁啐道:"他最近整日在外头厮混,好几次三更半夜才回来,也不晓得在干什么!"葳宁浑身酸气冲天。
蕤宁柔声道:"长姐别多心,你与姐夫是多年夫妻了,难道还信不过姐夫道品性?"
葳宁抚摸着自己细纹横生的眼角,"我是老喽,都已经三个孩子的额娘了,外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那么多..."
蕤宁一脸无奈,只得连番宽慰,这才叫葳宁稍稍释怀了些。
绵懋高坐在圈椅上,正喝着茶,撇了一眼半晌才回来的福晋,"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蕤宁忙坐在绵懋身旁的椅子上,叹着气道:"长姐疑心病又犯了,整日怀疑姐夫在外头有人了!"
绵懋撇嘴:"有就有呗!男儿三妻四妾,多大点事儿啊!"
蕤宁暗暗咬牙切齿,姐夫才不是那种人呢!额勒若真有花花心思,也不会等然今日才有!
绵懋翘着二郎腿,拽得跟大爷似的,"爷可听说了,淑人可是京中有名的悍妒之妇,福晋可千万不能学她呀!"
蕤宁冷笑连连:"我差点忘了,爷这回可带回来两个美人儿呢!真亏得吕宋那种荒蛮之地,还能养出这等钟灵毓秀的女子!"
绵懋挥了挥手,一脸嫌弃地道:"也就是凑合着用吧,福晋看着随便安排个住处便是了。"
说罢,绵懋笑眯眯凑近福晋耳畔,吹了一口热气,"大嫂可都快生了,福晋何时再给爷生一个?"
蕤宁哼了一声,"想给您生儿育女的女人,只怕都能围着皇城绕一圈了!"
绵懋傲娇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
蕤宁:这种男人没法将就了!!
绵懋笑着抚摸着福晋的红酥手,"话虽如此,但福晋生的,跟别的女人生的,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绵懋抚摸着着那一根根葱白似的纤纤玉指,愈发爱不释手。
蕤宁狠狠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淡淡道:"也不过就是嫡庶之别而已。"
绵懋"嗯"了一声,"爷放着嫡子不去生,费那些精力生庶子作甚?"他可不是大哥,满世界撒种,不挑块好的土壤,哪里能生出健壮的崽子?
听得这话,蕤宁有些不敢置信,"爷是哄我吧?"
绵懋再度抓起福晋的双手,再度揉捏玩弄了起来,他笑嘿嘿道:"爷是什么人,岂是什么女人都配叫爷费心去哄的?"
这意思是,果然是在是哄她?!
蕤宁心口的怒火蹭地窜了起来,她蹭地站了起来,"纬儿该醒了,我要去里头喂奶了!爷请便吧!"
看着福晋风风火火的背影,绵懋摇了摇头,他喃喃道:"就是脾气坏了点...还得继续调教啊..."
这时候,一个太监快步进来打千儿禀报:"贝勒爷,楚格格心口不舒服,想请您去瞧瞧。"
绵懋不由冷笑:"不舒服请大夫去!爷又不会治病!"
太监缩着脖子退了下去。
绵懋朝着里屋撇了一眼,扬声问:"还没喂完奶啊,这小子也忒能吃了吧!"
白胖地跟馒头似的奕纬正伏在蕤宁怀中,贪婪吮吸着奶水。蕤宁拍着奕纬,嘴角挂着笑意,声软娇媚,"您若着急了,可以先去看看楚格格嘛。"
绵懋忍不住嘀咕,"醋劲儿真是越来越大了!"说罢,绵懋也不等了,大步冲进了内室。
很快,内室中便传出了美妙的旋律。
"啊!别碰哪里啊!"
~~~声音无比荡漾~~~
第五八六章、拴马桩贝勒
"阿湫!"
慧郡王绵悫才刚与嫡福晋一并回到正堂中,鼻子却突然痒了起来,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
谷杭一脸担忧地道:"爷是不是着凉了?妾身叫人给您熬个姜汤吧。"
绵悫摆了摆手,"不碍事的。"他揉着通红的鼻子,爷怎么感觉有人背后说爷坏话啊...
"爷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府里可还安稳?"绵悫忙问。
谷杭强撑着笑了笑,"一切还好。"
绵悫打量着谷杭的容颜,"爷瞧着,你怀着身孕,反而瘦了些。是不是胃口不好?"
谷杭柔声道:"早先是孕吐了几个月,这两个月倒是好多了,也愈发爱吃酸了。"
绵悫眉梢难掩雀跃道:"看样子鵷雏要有弟弟了。"——这可是皇额娘亲亲口告诉他的,爷终于要有嫡子了!
谷杭眼底忽的一黯,笑容险些要维持不下去,万一这一胎还是个女儿...
"琬瑗入冬以来,一直咳嗽不止,不如爷去瞧瞧吧。"谷杭微笑着道。
绵悫微微颔首,"二格格生下来体弱,不比鵷雏身子骨康健。爷去去就回。"
目送丈夫离开,陪嫁赵嬷嬷忍不住道:"福晋何必把郡王推去疏影阁?您怀着身孕,王爷又如此看重,瞧着十有八九是要留下来陪您的。"
谷杭幽幽叹息,"我怀着身孕,不能服侍。苏格格性子安顺,产后又亏了身子,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受孕,与其便宜了旁人,不如是她。"
赵嬷嬷叹着气道:"福晋怀着身孕,切忌思虑过度,您要静心养着才是。"
谷杭苦笑:"我如何能静心下来,我没有二福晋那等福气,一举得男。若这一胎还是个格格..."谷杭低头看着自己肚子,"都是肚子尖尖才是儿子,我这肚子瞧着倒是愈发圆润了。"
转眼过了腊八节,又下了一场大雪,赖得水泥的推广,京中的屋舍无有倒塌者,否则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就该赈灾了。
盈玥懒懒歪在坤宁宫椒房的通炕上,儿子来了,也不起,斜眼腻了一眼,"哟,不错,才回来没几日,脸就白嫩了不少,看样子是我的玉容珍珠膏管用了。"
绵悫/绵懋:...
做为哥哥的绵悫率先挤出个艰难的笑容:"皇额娘的东西,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卧槽!"弟弟绵懋发出惊呼,"大哥你居然真的用了?!"
绵悫额头暴起一根青筋:他怎么可能用那种东西?!这个缺根筋的家伙...
盈玥脸色一黑,瞪向绵懋这个人高马大的兔崽子:"你居然没用?!"
"介个..."绵懋挫折手讪笑着道:"不小心被蕤宁给瞧见了,硬是给抢了去。儿子也是很无奈呀。"
盈玥"哦"了一声,她豪爽地挥了挥手:"没事儿,我再给你一罐就是了。"
绵懋欲哭无泪。
绵悫几欲笑喷。
哥俩今日此来,都是带了礼物的,绵悫带了些盛京的特产,献给皇额娘,还有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送给四弟绵偲。而绵懋则带回来海外的新鲜玩意儿,做工精良的毛呢面料以及两盒璀璨夺目的红蓝宝石,简直要晃瞎了盈玥的眼珠子。
她素手捻了一枚硕大的鸽血红宝石,红光潋滟,当真是美地夺目,"真是极品啊..."
小四在一旁撒娇:"皇额娘给我一颗嘛!"
盈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一个男孩子,要红宝石作甚!"
小四一呆,他歪头想了一会儿,才终于想出个靠谱的用处:"镶嵌在腰带上。"
盈玥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一个俊俏可人的半大蓝孩纸,腰间系着玉带,玉带上还镶嵌着一颗鲜红妖艳的宝石...她不由黑线了,好骚气啊!
"一边凉快去!"她啪嗒一声,将装满了宝石的盒子盖上锁了起来。
小四嘴巴立刻撅了起来,撅得简直都能挂酱油瓶了。
盈玥选择了无视,他瞅了瞅绵悫和绵懋,"你们俩才刚回来,要多陪陪福晋。"
绵悫露出了苦笑,"皇额娘您是不知道,谷杭自打有孕,每个月都要去城外妙峰山的娘娘庙进香!天寒地冻的,儿子让她别去,她险些都要哭出来了!"
娘娘庙?那可是求子的地方。
盈玥黑线了,"这回她不用求了呀。"儿子都在她肚子里揣着啦~
绵悫叹了口气:"我也跟她说,这回怀的肯定是儿子,可他不信,偏要去求。"
嗯...绵悫这么说的话,谷杭只怕是觉得绵悫是思子心切,反而给了谷杭更大的压力。盈玥幽幽叹了口气,"那你就多陪陪她。"产前焦虑嘛,多关心多陪伴就好了。
绵悫苦笑连连:"儿子自打回来,去她那儿三次,至少两次得被她给撵去别处!"
旁边正大口吃着酥点多绵懋挑眉道:"哟,大嫂还真贤惠啊!跟蕤宁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我要是哪天去姬妾院里,她能酸上半天!"
绵悫叹着气道:"我倒是希望你大嫂酸点,也总比强颜贤惠要好得多。"
盈玥也觉得,大儿媳妇和二媳妇应该中和一下,就完美了。不过这种事情,强求不得。盈玥笑着打量着这两个儿子,忽的"咦"了一声,"懋儿好像又长高了些,怕是有八尺了吧?"
绵懋立刻精神抖擞:"皇额娘您终于发现了!儿子现在比大哥都高了呢!"说着,他挑衅地看着坐在对面圈椅上的大哥绵悫。
绵悫的额头不由爆起了一根青筋:这个欠揍的弟弟!
绵偲小小的人儿坐在无比宽大的圈椅上,一双腿来回摆动着,他手里正捧着一盏香喷喷的玫瑰奶茶,声音稚气未退:"二哥长得跟个拴马桩似的!"
"拴马桩二贝勒"风中缭乱。
"噗嗤!"绵悫忍不住笑出了声儿,他抚摸着幼弟的小脑门:"四弟你也真是的,干嘛说得那么直白!"
然后,又笑眯眯宽慰"拴马桩贝勒":"二弟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绵懋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你们俩——"一唱一和的,当爷是傻子啊!
绵懋的个头真的是相当可观了,何止是超过了哥哥绵悫,盈玥冷眼瞧着,根本已经比他爹永瑆都要高些了。
就在这时候,太监小乐子匆匆跑了进来,"主子娘娘,豫王府出事儿了!老御史张珉弹劾世子孝期淫乱,皇上雷霆震怒。"
第五八七章、热孝失节
“什么?!”盈玥脸色陡然青了半边儿。
绵悫霍然站了起来,“这不可能!裕丰不是这等糊涂之人!这必定是诬告!”
小乐子急忙道:“奴才不敢胡言乱语,世子的爱妾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身子着实掩藏不住,这才被告发了出来。”
绵悫脸色刷地难看了起来,“五个月的身孕……?!”
盈玥气得胸口一震剧烈起伏,“宝容去世才刚刚半年!他的侍妾便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热孝期内,这个混账竟然——”明明小的时候,宝容的几个孩子都是乖巧又孝顺,没成想长大后,却是这般德性!!
一旁的绵懋赶忙上前为她顺气,“皇额娘息怒,为这等忤逆不孝之辈气伤了身子不值得!你好歹要顾忌肚子里的五弟呢。”
盈玥:都说了怀的是女儿,乃们怎么一个个都不信呢?
只是这个节骨眼儿上,盈玥懒得计较这个了,她深吸了几口气,勉力平复下心绪。
小乐子又道:“听说豫王爷也着实气坏了,已经将世子关在佛堂,动了家法。”
盈玥冷哼:“热孝失节,岂止是家法难容,国法更是容不得!”
绵悫蹙了蹙眉头:“皇额娘,儿子觉得此事颇有蹊跷!就算裕丰真的热孝期内作出了混账事,也该加以掩盖才是,岂会叫侍妾稳稳当当怀到五个月?”
绵悫的意思是,为全孝节,为保世子之位,打掉这个服内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盈玥眉心微颦,这的确有些不合常理。
绵懋露出不悦之色:“大哥怎的还替这个混账狡辩起来?!”
绵悫瞪了一眼这个个头已经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弟弟,语气很是不快:“这怎么能是狡辩?此事的确颇有疑窦!”
绵懋哼哼道:“再有疑窦,他爱妾的身孕总是实打实!就算再有隐情,他热孝失节都是不争的事实!!大哥可不要因为和裕丰的交情,便不分青红皂白袒护这个混账!”
“你——”难得的,绵悫竟也会被弟弟说得哑口无言。
绵懋撇嘴道:“裕丰素来风流,他大大小小的姬妾有足足有十二房!这些大哥都是知道的!”
盈玥凝眉:不错,裕丰这混小子可一点不像他阿玛修龄那般专情,素日便贪爱美色,时常夜宿柳巷。修龄忙于宗人府事物,无暇管教,宝容这些年又身子不济,更是无力管教,这小子……越来越混账了!
绵懋又道:“不过,他姬妾虽然甚多,却至今无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爱妾怀上了,他下不了狠手,也是情理中的事儿。”
正在此时,又有新的消息传来,“娘娘,豫王入宫,请求皇上废黜世子!”
绵悫脸色一白,“皇额娘!裕丰应该只是一时糊涂……”
盈玥脸色发寒,“他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犯了糊涂,也并不值得原谅!!”这可是热孝期内干出的混账事儿,宝容尸骨未寒啊!若有半分孝心,也不会这样按捺不住!
绵悫喉咙一噎,一时竟无言以对。绵悫黯然垂下头,连豫亲王都要“大义灭亲”,裕丰这世子之位,肯定是保不住了。
傍晚的时候,永瑆自养心殿过来,瞧见盈玥眉宇之间仍有一抹怒意未散,便上前道:“朕已经下旨,褫夺裕丰世子之位,改立修龄次子裕瑞为世子。”
盈玥长长叹了一口气,“先前宝容在世的时候,还跟我说裕丰这孩子孝顺得紧……”一时间盈玥心头悲愤交加,“这个孽障,便是如此‘孝顺’的?!”
“好了好了。”永瑆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别生气了,仔细气伤了朕的儿子。”
盈玥瞄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一脸无奈地道:“是女儿啊!!”
“好好好!”永瑆也不跟她争辩,连忙点头,“月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盈玥那叫一个气闷啊,永瑆这分明就是在掐着鼻子指鹿为马啊!
她陡然间颓然无力,罢了罢了,她现在计较这个作甚,等瓜熟蒂落之日,自可见分晓,她现在就算说破嘴皮子,永瑆也只当她是任性呢。
已经是嘉成十一年的年底,因豫王府出了这档子事儿,这年底的“赐福”,自然便少了豫王府的份儿。所谓的“赐福”,是皇帝永瑆亲笔所写的福字,赐予宗室勋贵和朝中重臣,往年豫王府从来都是赐福不断,今年被孽子所累,豫亲王也是颜面无光得紧。
翻过年来,豫王府世子更迭一事渐渐平静下来。
然而,却在大正月里,又出现了转机。
这一日,盈玥与永瑆正在椒房中对弈,黑白子错综复杂,满满一大盘棋针锋相对,然而白子明显已经被扼住了要害。
盈玥有些恼羞成怒,直接便聊下了手中的白玉棋子,“不下了!”
永瑆哈哈笑了:“不就是一盘棋么,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盈玥咬牙切齿,说得倒是轻巧,这局棋的赌注可是……
永瑆附耳道:“今晚,可要好生服侍朕。”
盈玥老脸紫涨,以她如今的月份,当然不能那啥啥的,但是不还用双手么……所以赌的就是这个。
“你个老不羞!”妈蛋,都四十岁的老大叔了,还整天这么不正经!
永瑆的脸色突然凝滞,他冷冷问:“朕老了吗?!”
盈玥:……这是戳中心头痛处,所以炸毛了?
然而,下一秒,永瑆突然笑了,笑得邪媚异常,他修长的手指徐徐滑过盈玥的肚子,“谁说朕老了?朕若是老了,你怎么怀上的?!”
盈玥:果然是个老不羞!
永瑆一把拦住盈玥粗重的腰肢,笑得更加不轨,“朕到底老不老,月娘要不要试一下?!”
盈玥立刻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尼玛这大白天的……
正在这时候,陶嬷嬷打了帘子进来禀报:“皇上、娘娘,慧郡王求见。”
盈玥一喜,来得太是时候了,否则永瑆这个老不羞还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来了呢,他连忙整肃衣冠,正色道:“快让他进来!”
绵悫今日穿了一袭深烟红团龙密纹的长袍,步履分明比素日急促了三分,他忙请了安,“汗阿玛、皇额娘!裕丰孝期失节一事,儿子特意查过了,此事另有内情!”
第五八八章、世子之争、兄弟阋墙
大过年的,别人都在家陪老婆孩子,慧郡王绵悫却撇下了即将临盆的福晋与一干望穿秋水的姬妾,跑去豫亲王府彻查丑事儿。
绵悫与裕丰是自小一起长大,他深知裕丰虽好色风流了些,但也不至于在母亲去世后不久便作出这等不孝之事!
这一查,竟真的查出猫腻来了。
裕丰……是被下了药了,是暖情的香料。
彼时裕丰只以为是爱妾为了争宠,一时糊涂,所以便按下了此事,将爱妾发落去了庄子上。没成想,一夜之后,却珠胎暗结。那侍妾生恐被落了胎,所以一只死死瞒着,瞒到五个月肚子都大了起来,这才被人发现。
“在香炉中下了暖情香料的,不是别人,正是裕瑞。”正是刚刚改立的新世子。
一瞬间,永瑆和盈玥的脸色都相当难看,给亲哥哥房里下药,无耻算计到如此地步,很明显,图谋的便是豫王府的世子之位!
永瑆眼底的怒意喷薄而出:“养子不教谁之过!”
“豫亲王气得吐了血,因此不能前来请罪了。”绵悫难掩同情之色。
永瑆皱了皱眉头,“派个太医去照看。”对于昔年伴读,永瑆还是有不小的情分的。
说罢,又转脸吩咐刘昶:“传旨宗人府,革除裕瑞世子之位,叫宗人府羁押看管!”
裕瑞这世子之位还没坐热,便被革了,只怪他做事太过下作!
盈玥忍不住露出厌恶之色,“先前我只知裕瑞有些调皮任性,没想到……他为了一个世子之位,竟对亲哥哥做出这种事情!”
绵悫露出苦笑之色:“皇额娘您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可是****府世袭罔替之位!同时嫡出,谁也不比谁高贵,他会心生觊觎,不足为奇。”
听了这话,盈玥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为了权位,连兄弟骨肉之情都可以泯灭吗?那么……绵悫和绵懋也会如此吗?他们两个都是她亲生的,都是嫡出的皇子,绵悫一样不见的比绵懋更高贵……
想到此,盈玥心口更加堵得慌了。
绵悫又忙道:“汗阿玛,裕丰既然是被算计的,是否该恢复他的世子之位?”
永瑆哼了一声,脸上难掩厌恶之色:“就算他是被人算计的!那也的的确确是热孝失节!此事已经人尽皆知,如何还能复立?!”
绵悫脸上微微黯然,“汗阿玛所言甚是。”
永瑆略一思忖,便道:“反正修龄嫡子众多,既然如此,就立三子裕兴好了!”
盈玥幽幽苦笑:“嫡子多了,还真不见的是好事儿。”都是一样的嫡出、一般血统,谁会甘心屈居人下呢?做世子,便可世袭罔替****爵,而其余诸子,只能获得一个辅国公这样的低级爵位,而且还得通过考封,才能得到这个低级爵位,若是通不过,便只是个黄带子宗室而已,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太容易滋生野心了。
经此一役,豫王府简直成了京中笑话,修龄索性辞了宗人府的差事,以养病为由,闭门不见客。
想当年老豫亲王德昭之时,何尝不是诸子纷争,修龄唯独与同胞弟弟英龄才是真正的亲兄弟,大约便觉得只要是一母所出,便能相亲相爱。却没成想,事实给他上了残酷的一课。
之前宝容在世的时候,有她这个慈母在,膝下五个孩子尚且收敛些,宝容不在了,矛盾立刻就暴露了出来。
唉……说到底,也是宝容太过偏爱裕瑞,自小便叫裕丰让着弟弟些,以至于裕瑞竟生出这等心思。
“悫儿,你和懋儿会不会也像裕丰、裕瑞那样?”看着窗外的斜阳,盈玥忍不住问绵悫。
椒房中没有外人,一片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母子俩的心跳声。
良久之后,绵悫长长叹了口气,“那要看二弟如何选择。”
懋儿……这孩子也是自小任性些,素爱争强好胜,若他看上了太子的宝座,要与哥哥争抢……盈玥心口不由钝痛起来。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两个儿子会成为夺嫡的仇人。
绵悫急忙柔声安慰:“皇额娘请放心,就算二弟做出糊涂事儿,儿子这个作长兄的……终会原谅他的。”
“悫儿……”这话叫盈玥心头一暖,悫儿终究不愧是她和永瑆的长子,这张日益成熟的容颜,还真是像极了永瑆年轻的时候。
绵悫笑容暖煦,“何况,二弟不会和裕瑞那般下作,纵然他会与儿子相争,也会光明正大地争。”
是啊,懋儿性子素来磊落。
盈玥笑了笑,“他这性子,做个大将军还使得,做太子……”盈玥摇了摇头,为君者哪个不腹黑?
等等……绵悫如此“宽容大度”,莫不是哄她的腹黑手段吧?
盈玥脸色不由一黑。
正在这时,慧郡王府的太监如丧考妣般哭着冲将进来,“王爷,不好了!福晋遇刺了!!”
此话一出,椒房中鸦雀无声。
绵悫脸色刷地青了,他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太监趴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嚎哭道:“福晋又去了娘娘庙进香,就在回来的路上……没成想竟有人埋伏在山中,放了冷枪,福晋中枪了!!”
听得“中枪”二字,莫说是绵悫站不稳,就连盈玥都身子一颤,她急忙问:“哪里中枪了?!”
太监颤抖着道:“肚子上……”
哐啷一声,绵悫踉跄着摔倒在地。
盈玥不忍地合上了眸子,即将临盆的肚子上挨了一枪,那这个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福晋这会子大出血不止,王爷快回去看看吧!晚了只怕是……”太监不敢继续说下去。
“皇额娘——”绵悫踉跄着爬了起来,冲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袖子。
盈玥明白他的意思,飞快从袖中取出一只羊脂白玉的小瓶子,“这灵药能够保住谷杭的名,但是……”但是腹中的孩子,是不能起死回生了。
绵悫眼中一片沉痛,他强行让眼中打转儿的泪不落下,“儿子……明白。”
这可是他盼了已久的嫡子啊!明明眼看着就要降生了,孩子降生后的衣裳都已经备了好了,但是现在,他却失去了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