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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败家福晋全文阅读

作者:尤妮丝     穿越之败家福晋txt下载     穿越之败家福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十一阿哥萝莉控?!

    时至晌午,终于开宴了。

    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叫人去马车里取了金疮药,塞给宝容,叮嘱道:“我瞧见十一阿哥手好像受伤了,你找个机会,把这盒生肌玉红膏私底下送给他。”

    宝容一愣,脱口道:“额娘,十一阿哥只是被枝桠划伤了手背而已。”——哪里就犯得着用这么好的伤药了?这生肌玉红膏是西南土司特制之物,十分稀罕。

    瓜尔佳氏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宝容支吾了两声,才道:“方才去花圃玩,遇见十一阿哥了,我亲眼瞧见的,他手背只是被划了两道红痕,根本不打紧。”

    瓜尔佳氏不由一笑,“那还真是有缘。”便忙问:“在十一阿哥面前,你没有失礼吧?”

    宝容忙摇头:“当然没有。”

    瓜尔佳氏又压低了声音问:“那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宝容歪着脑袋,“也没说几句,就告辞了。”准确说是被迫告辞的……想到这点,宝容就对这位十一阿哥很不满!福康安也是她堂弟啊,一封信而已,还不许她瞧了!哼!

    瓜尔佳氏皱眉:“你这丫头,好不容易碰见十一阿哥,怎么不多说两句?”

    宝容露出无奈之色,“额娘,我这不是瞧着快开宴了吗,不敢误了时辰。”

    瓜尔佳氏啐道:“不过是五贝勒一个庶子满月,误了就误了!五福晋也不会介意的!你那么上心做什么!”

    宝容:……

    瓜尔佳氏又道:“你也不小了,该明白轻重缓急!以后切不可怠慢十一阿哥!”

    “我知道了。”宝容郁闷地道。

    瓜尔佳氏笑眯眯点了点头,抚摸着宝容的额头,“我的乖女儿这般花容月貌,怎可辜负?”

    盈玥饮了两杯梨花白,便觉得脸颊发热,连忙从席上遁了出来,去湖边吹风醒酒。然后便瞧见,宝容竟然也鬼鬼祟祟溜了出来,不禁暗笑,忙追了过去,正想叫住她。

    却瞅见前头宝容竟是直奔着假山旁边的十一阿哥去的。

    盈玥不由一愣,宝容找十一阿哥做什么?

    可惜离得太远,听不清,只瞧见宝容把一只小盒子递给了十一阿哥。

    假山旁边这二位,还不曾发现他们举动早已在盈玥注视之下。

    永瑆打开了那只小药盒,“生肌红脂膏?”

    宝容忙赔笑着:“是啊是啊,麻烦您了。”

    永瑆嘴角翘了起来,“你还真是有心啊。”

    盈玥只瞧见,二人脸上都带着笑,尤其是宝容,笑得那叫一个灿烂。看样子,详谈甚欢?

    额……怎么觉得很有奸情的样子??

    盈玥托腮沉思,特特跑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把一只小盒子交给十一阿哥……这是私会加私相授受啊!!

    虽说二人年纪尚小,但在这个男女大防的古代,如此避人耳目私下会面,实在是……

    难道说……十一阿哥这家伙——是个萝莉控?!

    妈耶!!

    宝容才十一岁啊!!

    在盈玥的惊恐中,宝容萝莉甜甜笑着,脚步轻快地朝这边过来了。十一阿哥也已经将小盒子揣进了袖中,转头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盈玥凉凉的声音轻飘飘响起:“我都看见了!”

    宝容瞬间一个激灵,她愕然扭过头来,见是盈玥,这才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月娘,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

    呵呵,若是没干什么不该干的事儿,你吓个毛啊!

    盈玥抽了抽嘴角。

    宝容顿时讪讪笑了,一脸的做贼心虚,“那啥,月娘,你……你都瞧见了?”

    盈玥点头。

    宝容立刻窜了过来,一把抓住盈玥手:“月娘,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我额娘!”

    盈玥挑眉:“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到底跟十一阿哥说些什么,送给他的那只小盒又是什么东西?”

    宝容呆呆眨了眨眼,“你……原来没听见啊!”

    盈玥:我刚才说得清楚吧,我只是瞧见了而已。

    宝容忙看了看这里和假山之前的距离,不禁释然地笑了,“没听见啊,嘿嘿!”

    嘿嘿你个鬼啊!赶紧给老娘从实招来!

    “既然你没听见,那我就不告诉你了,嘻嘻!”

    汝妹!盈玥竖起了一根中指,“你就不怕我告诉四伯母?”

    宝容笑嘻嘻道:“就是额娘额娘让我来找十一阿哥的!”

    嗯??盈玥皱得眉头都成了一个“川”字,四伯母让宝容拿着那只小盒来找十一阿哥?这又是怎么回事?

    盈玥突然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忍不住忙嗅了两下,“这个味道是……生肌红脂膏?!”那可是治疗外伤的上等良药!忠勇公府也有,所以盈玥认得这个味道!

    四伯母让宝容送伤药给十一阿哥?

    是了,十一阿哥手背划伤了。

    但素,那只是破了皮而已,用得着浪费那么珍贵的生肌红脂膏吗?!

    好吧,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四伯母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盈玥思忖了一会儿,眼珠瞄了宝容一眼,这丫头生得端的是漂亮,瓜子脸、水杏眼、小琼鼻,委实是个萌萌哒的萝莉小美人儿,又是承恩公府唯一嫡出的格格。

    四伯母又对吟容姐嫁给六贝勒这件事无比羡慕嫉妒恨。

    如此一来,四伯母的意图,就相当明显了。

    “你知道,四伯母为什么要让你送生肌红脂膏给十一阿哥吗?”盈玥睨了宝容一眼。

    宝容一愣,揣度道:“这个……十一阿哥是天潢贵胄的皇子,额娘应该是想结个善缘吧。”

    这丫头这个年纪,果然还是单纯些,加之又是自己生母,自然不会多想。

    盈玥淡淡道:“我索性就直说了,四伯母应该是——希望你成为十一福晋!”

    宝容顿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忍不住脱口吼道:“什么?!额娘想让我嫁给十一那个吝鬼……唔!!”

    盈玥眼明手快地捂住了宝容的嘴巴,瞪她:“你小声点,万一让别人听见怎么办?”

    宝容忙飞快点了点小脑袋,眼睛慌得像小鹿似的。

    宝容一脸心有余悸,她飞快打量了一下四周,才道:“这则么可能?我的年纪比十一阿哥还大两岁呢!”

    盈玥淡淡道:“我嫂子也比我大哥大两岁。”

    宝容一脸哭丧表情:“可是十一阿哥很刻薄很吝啬的!我听修龄说,逢年过节,十一阿哥连一个铜钱都不会打赏下人,经常是他自掏腰包替十一阿哥打赏!”

    盈玥眼角一挑:“是么!给十一阿哥当伴读还真够倒霉催的!”不赚钱,还得赔钱!真够亏本的!

    宝容都要哭出来了:“修龄只是他的伴读,就这么苦了,若是嫁给他当福晋,那日子还有法过吗?”

    盈玥暗笑,宝容虽小,却是个明白人啊……

    可惜四伯母糊涂,眼睛只看到了皇子福晋的尊荣与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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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伴读难为(求月票啊!)

    盈玥忙安慰宝容,“你先别急着哭,这事儿只不过是四伯母一厢情愿罢了。皇子的婚事,可不是照着她的意图来的。”

    听了这话,宝容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叹着气道:“我算是明白了,额娘那是眼红吟容姐呢,怪不得最近总逼我学琴又填词的!”

    宝容忍不住哼哼道:“皇子阿哥身份是够尊贵,但也不能不顾腥的臭的就往上扑啊!额娘太过分了!”

    抱怨了一通,宝容这才回了宴会上。

    而盈玥在湖边多吹了一会风儿,醒了酒意,才打算回去。

    不料却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那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爷就觉得这边似乎有人偷窥,原来是你!”

    盈玥黑线了,转身正要怼他,却发现来的并不只有十一阿哥的,还有豫王府的修龄阿哥,少不得把喉咙里的怼言掩了回去,屈膝一礼,“十一阿哥的疑心未免太重了些,奴才只是在此吹风醒酒罢了!”

    话刚落音,一阵习习微风拂面而来,带着馥郁的花香,而这花香中夹杂了一股子熟悉的药味……

    盈玥一愣,生肌红脂膏的味道?忙扫了一眼周遭,目光便定在了修龄的左手上,赫然是一圈厚厚的纱布,被马蹄袖盖住了大半,若不仔细瞧,还真发现不了呢!

    修龄感觉到这位忠勇公府格格的目光聚焦他手上,忙尴尬地解释道:“前儿被尚书房师傅打了手心,还没消肿呢。”

    所以十一阿哥把宝容赠送的伤药转增给了修龄?

    不对,宝容刚才的那心虚的反应……若她真是把伤药赠与十一阿哥,那么宝容为何会下意识地央求她不要告诉四伯母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生肌红脂膏是宝容请求十一阿哥转增修龄的。

    盈玥暗自了然,叹息着道:“当伴读还真不容易。”

    修龄听了这话,感动不已,“可不是么!我这个月已经第三次被尚书房师傅打手心了!再来两回,手都要废了!”说着,修龄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永瑆却恼了,他跺脚道:“这能怪我吗?我哪里晓得汗阿玛最近是怎么了?总是针对我!爷也被劈头盖脸骂了好几回了!不就是偶尔开个小差吗?”永瑆越说越气、越说越是满腹委屈,几乎都要跳脚了。

    盈玥暗忖,难道说……乾隆真的听信了她的话,开始对十一阿哥这个抠门儿子严苛约束了?虽说这是好事,但修龄真真是无妄之灾,太可怜了。

    便忙关切道:“虽说打的是左手,但也得好好养着才是,千万别碰水,万一落下病根可就不妙了。”

    修龄感动得热泪盈眶,富察家这两位格格都是好人啊……

    “多谢格格关怀,我会小心的。”修龄眸中满是感念。

    一旁永瑆鼻子都冒酸气了,这是什么意思?当这爷的面,这么关心修龄这小子!!

    永瑆气呼呼道:“只不过是打了几下手心,有什么大不了的!尚书房师傅心里有数,不会打残的了!”

    听到这种话,盈玥虽不是受过之人,却忍不住火冒三丈,“十一阿哥!你还有点良心吗?!修龄阿哥这是替你受的罚!你不思改进,还满口刻薄!跟你当伴读,真是八辈子血霉了!”

    “你——”永瑆一张白皙的小脸瞬间成了朝天椒,端的是愤懑,几乎要遏制不住酸怒了。

    修龄见状,急忙道:“十一阿哥息怒,富察格格不是有意气您的。”

    永瑆怒瞪修龄一眼,“你跟她又不熟,你是怎么知道她不是有意的?!”

    盈玥淡淡道:“没错,我就是有意气你!”

    盈玥这般爽快承认,反倒是气煞了永瑆,永瑆一张脸红里透青、青里透绿,连那眼珠都绿了,他咬牙切齿:“富察盈玥!”

    修龄急了,这富察家的格格怎的嘴巴一个比一个厉害?方才他还有些恼承恩公六格格对他的幸灾乐祸了,如今跟这位忠勇公大格格相比,实在不算什么了。

    他急忙道:“富察格格,您就少说两句吧!十一爷好歹是皇子阿哥啊!”——就算是富察家,这么跟皇子阿哥结仇,也是相当不妥的。

    盈玥撇撇嘴,她心中虽然不服气,却也看得出修龄是好意。何况她与十一阿哥斗气,只怕十一阿哥回头要把气发泄在修龄头上。

    便淡淡道:“我不说便是了。告辞。”她屈膝一礼,便转身离去。

    “站住!”永瑆骤然一声吼,他强压下怒火,“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盈玥只得止步,“还请赐教。”

    永瑆指着身后远处那片小竹林,“我方才借口身子不适,辞了五嫂,本打算回宫的。没想到在那边看到五哥与你那个堂姐在一块儿!”

    盈玥一愣,她堂姐,“顺容??”

    永瑆淡淡“嗯”了一声,“要怎么办,你随意。”

    盈玥算是明白了,顺容想要五贝勒府,合着目的不是接近交际权贵,而是要接近五贝勒呀!

    “那就随便她好了。”盈玥耸了耸肩膀,一脸淡定。顺容想勾搭五贝勒,便随她去!顺容无非俱是眼瞧着五贝勒储位在望,想要博一个未来皇妃的地位!

    而五贝勒,想来也不会拒绝承恩公府的格格。她那四伯傅文,想必同样也不介意拿一个庶出的女儿来赌一赌。反正失败了,也只是损失一个庶女罢了!

    因此,只要没人阻拦,这勾搭成奸的可能性还真的是相当高!

    永瑆一脸愕然,“你……你不是跟她关系不错嘛?”永瑆是知道的,富察盈玥与承恩公府的五格格、六格格自幼一起读书,今日又与五格格同乘一辆马车而来。

    盈玥笑得别有深意:“正因为关系不错,我才不能破坏顺容姐的好事啊!”

    永瑆一脸讶异:“你、你应该知道五哥用不了几年就会……”

    就会挂掉。盈玥心中默默道,可那又如何?顺容眼热权贵,自己若去阻拦,人家不但不会念她的好,反而会因此恨上她。

    盈玥淡淡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有朝一日做了寡、妇,也怨不得她。

    话说,乾隆五阿哥到底是怎么没的?反正不是跟某只鸟私奔了。

    可惜修龄杵在一旁,她也不方便问。

第九十二章、川剧变脸五福晋(二更)

    “那生肌红脂膏,记得早晚都要擦一遍,可别辜负了宝容的心意。”盈玥笑眯眯对修龄道。

    少年一张稚气未褪的脸蛋瞬间红了,他本能地把自己刚刚擦过伤药的手缩到了身后,简直是不打自招。

    盈玥暗道,果然,宝容是请十一阿哥转交伤药给修龄。

    难道这真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莞尔一笑,便道:“我离席已经小半个时辰,在不回去,只怕都要散宴了。”

    见修龄脸红,永瑆心中的酸怒竟一下子散尽了,气也顺了,眼睛也不绿了,神色也柔和了,他道:“修龄这小子,倒是很有福气。”

    盈玥腹诽,还说人家是小子,都忘了你比人家还小呢!

    不过修龄今年也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宝容也才刚满十一周岁,这搁在后世,妥妥的都是早恋。

    可在古代,这已经是需要考虑婚事的年纪了。

    盈玥回到水阁宴上,果然顺容还没回来呢。

    纳喇氏端着酒盅抿了一口,低声问:“你没瞧见顺丫头吗?”

    盈玥淡淡道:“在竹林那边,好像跟五贝勒在一块呢。”

    纳喇氏顿时一惊,惊讶之余,她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是吗?你这个堂姐,还真有够争气的!”

    的确很争气,再过两年,顺容参选,若是真的如愿以偿当了五贝勒的侧福晋,四伯母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纳喇氏又叮嘱:“这件事不要告诉外人。”

    放心,她又不是八婆。

    五福晋端坐上席,华贵的面上已经露出几分焦躁之色,她对身侧侍女道:“五爷不是去更衣吗?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侍女也是一脸惶恐:“奴才不知。”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低头弓腰快步近前,打了个千,便道:“福晋,爷他……”那小太监压低了声音,嘀咕了一通。

    盈玥素日耳力过人,但水阁中咿咿呀呀还唱着昆曲,觥筹交错嘈杂中,实在是听不清。

    可她瞧见五福晋听了禀报,瞬间一张端庄的脸都有些扭曲了,右手捏得白玉杯盏咯咯作响,额头也隐隐暴起了青筋,可见是愤怒到了极点。

    该不会……顺容私会五贝勒,被五福晋发现了?

    是了,这里可是贝勒府,五福晋作为府中的女主人,顺容想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早晚有露馅的一天。只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五福晋强行挤出一个发冷的笑容,对四伯母瓜尔佳氏问道:“承恩公夫人的爱女哪儿去了?”

    瓜尔佳氏一愣,忙拉着身旁的女儿一同起身,道:“这是小女宝容。”

    宝容也忙屈膝一礼。

    五福晋冷笑:“我说的可不是这位格格,而是那位年纪稍大些漂亮小格格!”

    瓜尔佳氏这才明白五福晋指的是顺容!她忙扫了一眼身后角落席位,顺容自己算计着跟了忠勇公夫人来了五贝勒府,但瓜尔佳氏并不待见,随便把她塞到了角落里。

    果然,那里是空的。

    瓜尔佳氏暗道,这个贱丫头,只怕是闯祸了!她心中恼恨不已,便忙道:“五福晋有所不知,这丫头规矩没学好,因此并未待她来。可没想到这丫头主意大,竟然求了她婶母带她来!”说着,瓜尔佳氏露出气愤之色!

    这下子矛头直指纳喇氏!

    纳喇氏脸色一青,少不得连忙起身,“福晋,我只是瞧着那丫头可怜,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曾去过什么大场合。”

    五福晋一脸恼恨,“是吗?忠勇公夫人竟这般疼爱侄女!”

    纳喇氏又急忙道:“可是来了之后,我便将那丫头送到亲额娘那儿了。她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没想到竟一时贪玩,跑出去了。”这话,又把责任再度送还给了瓜尔佳氏!没错,那是你女儿,就算做错了事儿,也是你自己没管教好!

    瓜尔佳氏恼怒地瞪了纳喇氏一眼,忍不住要反驳,但纳喇氏丝毫不给这个妯娌机会,她急忙对五福晋道:“可是这丫头闯什么祸了?还请福晋宽宥,带回去之后,定叫她亲额娘好生管教。”

    纳喇氏一口一个“亲额娘”,刺得瓜尔佳氏脸青一阵白一阵难看。

    五福晋忍不住冷笑:“忠勇公夫人严重了,哪里有闯什么祸?只不过是迷了路,冲撞了我们五爷罢了。”

    听了这话,瓜尔佳氏脸色一片铁青,这个贱丫头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之事!!!

    纳喇氏见状,也急忙露出一脸惊愕,“这孩子素来乖巧,今儿怎么这般冒冒失失的?可见是自小没见过什么场面,一来便失措了。也是我不好,该替四嫂多照看着她些才是。”

    盈玥暗道,这分明是暗指四伯母瓜尔佳氏苛待庶女,以至于堂堂公府格格养了这么大,竟如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一般。

    瓜尔佳氏眼珠子都要冒火了,“不敢劳烦弟妹费心!我自己的女儿,我自会加倍管教!”这话,瓜尔佳氏说得咬牙切齿!

    说着,瓜尔佳氏朝五福晋屈膝一礼,道:“我们府上的格格失礼,待会儿回来,任由福晋处置!”

    五福晋冷笑:“承恩公夫人这话言重了,连我们爷都未置气,我又怎敢处置?好歹这是承恩公府的格格,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话音刚落,底下便有禀报说,五贝勒爷回来了。

    五福晋顿时收敛了脸上的寒色,露出端庄得体的微笑,笑着起身迎接五贝勒,满口殷切关怀,还亲自给斟酒奉上,“爷可回来了,方才孩儿都醒了,怕是想念阿玛呢!”

    盈玥暗骂一句卧槽,这变脸速度,堪比川剧啊!

    不过顺容却过了一刻钟才悄然回来,她的位置不显眼,又是从侧门而入。只不过方才五福晋才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指桑骂槐了一通,因此顺容虽然极力低调,还是被不少人给瞧见了。

    瓜尔佳氏更是一直就盯着呢,见顺容回来,立刻便狠狠剜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回去再收拾你!”

    顺容顿时花容失色,小脸都白了。

    宝容撇撇嘴,也露出了嫌恶的神色,红嘟嘟的小嘴嘀咕道:“五姐姐还真有本事……”却害得额娘被五福晋冷嘲热讽,丢了这么大的脸!宝容心中不免厌恶极了这个庶姐。

    此刻,顺容就算再傻,也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她满脸惊慌,明明那竹林很是偏僻,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盈玥暗道,五贝勒府前头两位阿哥全都悄无声息地夭折了,若说和五福晋无关,她是如何都不信的。可见这位五福晋对后院掌控非同一般,因此顺容想要瞒过五福晋耳目,绝非易事。

第九十三章、两只乌眼鸡(三更)

    五贝勒府满月之后,盈玥满以为顺容必定会遭到四伯母的幽禁,可没想到满月后第二日顺容竟如常来忠勇公府读书!!

    盈玥忍不住纳罕,以四伯母的手段,竟然会放过顺容?

    宝容在她耳后愤愤道:“额娘本来要关她去佛堂的,没想到阿玛竟然插手了!说五姐只是无心之失,可把额娘给气坏了!”

    原来如此,原来顺容早把此事透露给四伯父了,而四伯父何尝不盼着延续后族荣耀?

    这就是顺容的意图啊!

    真是一环扣一环。

    而且自此之后顺容将自己的价值展现给了四伯父,日后四伯母再想为难周姨娘与顺容母女,只怕就不容易了!

    好算计!

    宝容气得脸蛋都紫涨了,“真是气死我了!她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阿玛居然还护着她!真不晓得阿玛心里是怎么想的!”

    呵呵哒,你阿玛不止想做国舅,还想当国丈呢!只可惜五贝勒已经有了嫡福晋,堂堂公府嫡女又不能去给一个贝勒当侧福晋,但庶女就不同了……

    她这位四伯父,吊儿郎当没什么本事,小算盘却打得叮当响!

    “咳咳!”盈玥瞥见顺容盈盈步入书堂,急忙咳嗽了两声,暗示宝容。

    “月娘,你嗓子不舒服吗?”宝容忙问。

    盈玥:……

    这时候,宛若葱白的纤纤玉指捏着一枚薄荷糖递了过来,“吃块薄荷糖压一压吧。”顺容的声音温柔中透着关切之意。

    宝容小脸瞬时如寒潭一般。

    “谢谢。”盈玥尴尬地接了过来,飞快塞进嘴里。顺容的薄荷糖味道更清凉些,这个炎热的时令吃着的确正合适。

    顺容又柔声问宝容:“六妹吃吗?”

    宝容恨恨道:“还是五姐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说罢,宝容小脸一甩,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顺容嫣然一笑,还真的从荷包里捏了一枚薄荷糖出来,塞进自己的樱桃小嘴里,笑得愈发俏丽妩媚。

    灵秀眨了眨水润的眼眸,稚气声声问:“玥姑姑,两位姑姑又闹别扭了吗?”

    盈玥:这个“又”字用得好呀!

    便低声道:“不妨事的。”

    顺容耳朵倒是极为灵敏,她嫣然笑道:“放心吧,没事的,我会让着六妹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叫宝容气不打一处。

    盈玥见状,急忙问灵秀:“过几日我便要随额娘去郊外的延春园避暑庄子上住,灵秀也要同去吗?”二房并无避暑园子,因此去年夏天,灵秀是寄住在延春园的。

    灵秀呲着小奶牙:“只要玥姑姑不嫌我烦就成。”

    盈玥笑了,她倒是极喜欢灵秀这丫头,她们虽是姑侄,盈玥却当她是小妹妹一般。如此娇软萌萌的软妹,谁不喜欢。这二年,顺容心思愈发重了、盘算愈发深了,自己都得小心提防着,省得被利用了,至于宝容,整日被气成了乌眼鸡,盈玥从旁没少安慰,都快成居委会大妈了。

    相比之下,还是灵秀宝宝可爱。

    顺容含笑道:“真羡慕灵秀,年年夏天都能跟月娘在一块儿。”

    宝容气歪了鼻子,“五姐若是羡慕,大可跟去一块住!”

    顺容笑容更加灿烂了,“若是六妹能替我求得嫡额娘准允,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盈玥郁闷地叹了口气,忙对宝容道:“别闹~!”你受够了顺容,难道我就没受够?

    宝容满含怨气道:“反正九婶那么喜欢顺容,当她是亲生女儿一般!”

    盈玥幽幽一叹,额娘带顺容去五贝勒府赴宴,后来还闹出那样丢脸四伯母脸的事情,身为人女的宝容自然心里会有些埋怨的。

    宝容不过怨怼之词,可落在顺容耳中,便觉得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了。顺容脸皮一紧,脸上的笑容顿时无影无踪,她板着脸道:“九婶母只有月娘妹妹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六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盈玥暗自咂摸,顺容心思多,想得也有点多了啊……

    宝容先是一阵懵逼,然后才想到顺容居然敢对她大吼大叫,登时便恼了,她立刻怒怼:“你吼什么吼!这里可是书斋,岂可喧哗?!”

    这两只乌眼鸡啊……

    盈玥忙咳嗽了两声道:“先生差不多该来了,你们别吵了!”

    宝容轻哼了一声,这才偃旗息鼓,顺容也只得寒着俏脸去自己位子上坐下来,心中不免更恨极了宝容的嘴巴。

    晌午歇息的时候,顺容趁机带了自己绣的一方团扇去澧兰堂献给纳喇氏。而宝容则非要拉着盈玥去东院去看望身子渐重的大嫂敏仪。

    盈玥拗不过,只得陪她去了。

    嫂子临盆的日子已经愈发近了,因此近来甚少出门,之前五贝勒三子满月,她就没去。

    午后阳光正暖,敏仪便歪在临窗美人榻上假寐,小腹隆起了一个圆润的弧度,微微起伏。她身上盖着一方织锦鸳鸯的小薄被,头上旗髻微微有些松散。

    敏仪笑着道:“娇客登门,是我失礼了。”

    宝容笑着吐舌头,“我哪里算是娇客?倒是大堂嫂真是愈发雍容娇艳了。”

    敏仪红了脸,啐道:“宝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嘴巴花花了?”

    宝容嘻嘻笑了。

    敏仪孕中丰腴慵懒,又是刚刚小憩过,因此两腮一片娇红,的确是艳丽无匹。

    就是有些女人,愈是怀孕,愈是娇艳不可方物。

    敏仪打量着这两个小娇客,不由心情甚好,忙叫人端了可口点心与时令鲜果,边吃边聊得开怀。

    正说笑着,敏仪的陪嫁侍女周四海家的突然跑了进来,“格格,不好了——”那周四海家的一看房中还有盈玥与宝容两位格格,立刻便止了声,不说话了。

    敏仪皱眉,她这个陪嫁侍女,是自小伺候她的,性子素来沉静稳重,若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断断不会如此,便忙问:“出什么事了?你只管说便是。”

    周四海家的抿了抿唇,低声道:“格格,西厢房里那个……这个月不曾换洗。”

    宝容听得小脸上满是懵逼之色。

    盈玥暗道,宝容这个年纪,还不晓得换洗是什么意思嗯?

    清朝可没有姨妈巾,都是自己用软布缝几个类似小内内的玩意儿,不过是加厚夹棉,然后换着洗着捣腾着用。

    没换洗的意思,就是没来大姨妈。

    没来大姨妈是什么意思,傻子都明白!

    所以敏仪的刷地煞白了。

    据盈玥所知,西厢房里那个,是祖母觉罗氏赏赐的,唤作春鸳,人称春姨娘。其实她并不姓春,而是因为老太太身边得脸的几个丫头都是春字辈的。

    妻妾同时有孕,这叫盈玥不禁想起了额娘当初怀福康安的时候,阿玛的侍妾秋韵也怀了身子。

第九十四章、你是禽畜吗?上(四更)

    大哥福灵安的两个侍妾一直都是赐药的,最近嫂子胎相稳固了,老太太就发话给停了。

    其实哪怕是停了,大哥也很少去叫侍妾侍奉。但没想到,这位春姨娘竟然这么快就有孕了。

    得知此事之后,纳喇氏叹着气道:“你嫂子怕是意难平,今年避暑,她身子重,我原本想着让她舟车劳顿了。如今看来,还是把她带上吧。”

    盈玥暗道,额娘这是怕嫂子会动手加害春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啊。

    涉及到自己亲孙子,额娘的举动,倒是叫她想起了当年的老太太了。

    额娘可以容许自己亲侄女给儿子侍妾赐药避孕,但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敏仪加害自己亲孙。

    一晃已经是炎炎夏日。

    延春园清凉如旧,就在这园中,敏仪终于迎来了临盆。

    这可是忠勇公府第一个孙辈,不止是老太太,连额娘都盼着抱孙子呢。

    只可惜事与愿违,敏仪折腾大半日,生下了一个小格格。

    额娘纳喇氏都难掩失望之色,成婚五年,结果只盼来一个孙女。虽说富察家这几辈格格比较稀少,可再稀少,在古人眼中,只有儿孙才是血脉传承。只有在在儿孙充裕基础上,再来一两个小格格,那才算是喜事。

    老太太老脸皱巴巴难看,她瞥了一眼那个哇哇大哭的孩子,一脸厌烦地道:“这孩子,不如叫招娣得了!”

    盈玥急了,忙撒娇:“玛嬷,这个名字可不好听!”好歹是忠勇公府的嫡长孙女,哪能叫这么个名字?其实本质上,她这位祖母,跟寻常人家重男轻女的老太太没什么区别。

    纳喇氏微微一忖:“要不……叫萱娘吧。”

    萱草,又称之为宜男草,说白了跟招娣是一个意思,但起码好听点。且萱草,又叫忘忧草,因此有平安喜乐之意。

    可怜敏仪拼死拼活生下这个孩子,此刻早已累晕过去,若她晓得自己女儿取了这样的名字,不知该何等难受。

    翌日,盈玥起了个清早,便往哥嫂院中而去,正要遇见大哥穿着侍卫服出来,正准备去宫里当差呢。

    盈玥忙问:“大嫂醒了吗?”

    福灵安叹了口气,“敏仪她有些……你多陪她说会儿话吧。”

    敏仪产后,连额娘都不曾来安慰她。大哥虽怜爱妻子,但忙于政务,实在抽不出太多时间来。

    盈玥点了点头,快步进了产房中。

    产房的血污已经被清理干净,但还是一股子酸臭味儿。毕竟月子里不能见风,这等闷热季节,一天不知要出多少遍汗。

    小小的萱娘静静睡在婴儿床上,红红彤彤的小脸尚且看不清五官。可她睡得无比恬静,仿佛俗世一切纷扰都干扰不到她身上。

    敏仪眼圈有些红红的,见盈玥近前,她急忙拭去眼角的水意,“底下丫头都告诉我了。多谢你了,月娘。”

    盈玥一愣,才晓得敏仪指的是萱娘取名的事儿,若不是她出口对老太太撒娇,只怕萱娘就该叫招娣了。

    盈玥柔声道:“这些年嫂子一直疼我,我自然要帮衬嫂子。”

    听了这话,敏仪眼睛再度濡湿了。

    盈玥顿时急了,忙道:“嫂子,月子里是不能见泪的,你若是伤了身子,哥哥该心疼了。”

    敏仪忙将泪水逼了回去,语气有些哽咽:“你哥哥虽未怨怪我一言半语,可我知道,他一直盼着能有个儿子。”

    她忙笑着安慰:“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嫂子养好了身子,再给萱娘生个弟弟便是了。”

    敏仪强撑着笑了笑:“但愿这孩子真是一株宜男草才好。”

    半年后,也就是乾隆二十七年的开春,萱娘真给自己找来一个弟弟。东院西厢房的春姨娘足月临盆,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大哥福灵安,有了庶长子。

    她这个大哥虽然并不怎么喜欢春姨娘,但这孩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血脉之情,是如何都抹杀不了的。加之又是第一个儿子,难免多疼几分,如此一来,春姨娘身份便跟着水涨船高。

    尤其是老太太,欢欣之下,对春姨娘大加赏赐。

    如此厚赐之下,春姨娘便有些飘飘然了。

    二月初的午后,额娘在澧兰堂午睡,盈玥便带着弟弟小长安去花园遛弯。

    小长安学会了走路之后,便没个消停了。

    盈玥紧紧握着弟弟的小手,在湖边漫步。

    “姐姐、姐姐!那里的鸭子好漂亮!”小长安指着湖上恬静梳理着羽毛的一对“鸭子”道。

    盈玥噗嗤笑出声儿,忙道:“那是鸳鸯!”

    小长安白嫩小脸上满是懵懂,“鸳、鸳鸯?”

    盈玥点头,喃喃自语:“今年的春天暖得格外早啊……”

    “姐姐,那是什么!”小长安指着葱绿花木见的几只纤长优雅的鸟问道。

    盈玥道:“那是仙鹤,日前履亲王府送的。”

    话音刚落,便见养着仙鹤的花圃跟前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身穿豆绿坎肩,哪怕是看背影,也晓得这打扮是忠勇公府侍女的衣着,这丫头正小心谨慎的扶着一个身着鲜艳的银红潞绸旗服身量丰腴的女子,那银红的颜色红得堪比正红,那衣裳上还绣了大朵的牡丹。

    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正房夫人呢!

    盈玥暗道,这不就是大哥的侍妾春鸳吗?

    怕是听说新来了仙鹤,所以才特特出来瞧。只可惜这仙鹤还怕生,人一靠近,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春鸳顿时露出恼怒之色,“什么仙鹤,一点灵气都没有。”

    扶着春鸳的丫头急忙道:“姨娘别生气,到底是禽畜嘛。”又谄笑着道:“要不奴婢扶您去湖边看看鸳鸯吧,成双成对的,像极了您和大公子呢。”

    那春鸳一脸得意,嘴上却道:“你这丫头,说这种话,也不觉得害臊!”

    盈玥心中暗骂一句卧槽,鸳鸯喻指夫妻,这个春鸳,胆子还不小呢!

    小长安扯了扯盈玥袖子,奶声奶气道:“姐姐,仙鹤是禽畜,鸳鸯难道不是吗?”

    “额……当然也是。”

    小长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好了,咱们且去东院……额!”只见小长安突然趔趔趄趄跑上前去,跑到了春姨娘身旁。

    小长安仰着小脸蛋打量着春姨娘,眼睛里满是好奇之色,他稚嫩的小嗓子突然冒出一句让春姨娘无比恼羞的话:“你是禽畜吗?”

第九十五章、你是禽畜吗?下(五更)

    “你是禽畜吗?”

    小长安奶声奶气的话回荡在盈玥耳中,她登时就懵逼了。

    不过盈玥是看着这个弟弟渐渐学会走路、学会说话的,对于小长安的脑回路还是能稍稍揣度一二的。再联系一下小长安方才问她的的话:鸳鸯难道不是禽畜吗?

    便明白了小长安小脑袋瓜子里到底想了些什么了。

    只可惜,春姨娘不懂小长安的脑回路,登时便恼羞成怒了,春姨娘面青阵阵,只觉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她气得哆哆嗦嗦,宛若得了羊癫疯。

    旋即,只听春姨娘歇斯底里般怒吼:“你胡说什么!!!”

    这炸雷般的声音,是小长安从未遇见过的。

    他吓得小脸一白,不由自主退后一步,而他走路还不稳当,一个趔趄,一边一屁股倒坐在了地上,下一秒,便“哇”地一声涕泗大哭。

    盈玥见状,急忙快步上前,一把将小长安抱了起来,急忙哄着“哦哦哦,小长安别怕,不哭哦!”

    春姨娘见状,恼怒虽未消,却不免有些惧怕。毕竟这可是公爷的老来子,其金贵程度,自己十个也比不得四公子一根手指头。但转念一想,是四公子辱骂她在先,她也顶多怒吼了一句,连碰都没碰四公子一根手指头,哪怕是闹到老太太跟前,她也是有理的,便也不怕了。

    春姨娘立刻挺直了腰板,一脸责怪地道:“大格格,我虽然出身卑微,但好歹给为大公子生了慧哥儿。哪怕是四公子,也不该这般谩骂于我!”

    呦呵,这还要兴师问罪了?

    这下子气坏了盈玥身后的丫头青杏,青杏掐腰怒道:“小公子年幼不懂事,就算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姨娘再生气,也不该将他推倒啊!!”

    听了这话,春姨娘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青杏怒道:“你还想狡辩吗!我和格格都看见了,你朝着小公子伸手,然后小公子便摔倒在地!”

    额……青杏说得倒是实话。春姨娘的确伸手指着小长安怒吼了一句,但是……青杏的角度,似乎没看到春姨娘的手的具体位置。又小长安摔倒,所以才脑补认为是春姨娘推了小长安。

    盈玥不禁暗赞,脑补得好啊!

    春姨娘一脸呆愕,她急忙对盈玥道:“大格格,您是看见的了,我没有推四公子!”

    盈玥心中呵呵哒了,我是看见了,但是我凭什么要帮你作证?便淡淡道:“我方才在看鸳鸯,然后便见小长安倒在地上哭得厉害。”

    说罢,她也不理会春姨娘的恼怒与惊愕,抱着小长安转身,对青杏道:“去额娘那,你再好生禀报一遍。”

    这下子春姨娘急了,“大格格,您不能这样儿!”

    “哼!”盈玥根本不理会春姨娘,抱紧了弟弟,反而加快了脚步,折返了澧兰堂。

    回到纳喇氏跟前,小长安虽然已经不哭了,但眼圈红红的、满脸泪痕。

    护犊的纳喇氏看到小儿子这幅样子,登时火冒三丈。再听青杏一通添油加醋描述,便更加不可遏了,“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下贱坯子,居然敢欺负到我儿子头上!!简直是活腻歪了!”

    本来纳喇氏就对春鸳最近的张扬举止有所不满了,只因看在孙子份儿上,才给她几分脸面,没想到这小贱蹄子居然蹬鼻子上脸了!!

    纳喇氏扬声道:“立刻把春鸳给我绑过来!”

    陶嬷嬷忙近前道:“春姨娘此刻正在堂外候见。”

    纳喇氏冷笑:“她居然还敢自己上门?!叫她进来!”

    片刻后,便见春鸳哭哭啼啼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纳喇氏脚下:“夫人容禀,婢妾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对四公子有半分冒犯啊!”说着,她砰砰磕头不止。

    春鸳的举止,让纳喇氏怒意稍稍缓解了几分。

    青杏忙道:“夫人,奴婢不敢撒谎,奴婢是亲眼看见,春姨娘朝四公子伸手推去,然后四公子便摔倒了!”

    春姨娘急忙解释道:“婢妾虽然伸了手,但连四公子的衣襟都没碰到过!是四公子年幼没站稳,才一个趔趄摔倒了的。”

    纳喇氏眯着眼睛,显然是不信,“好端端的站在那儿,若无人碰触,怎么会趔趄摔倒?”她儿子虽小,虽然走路会偶尔摔着,但还不至于站着不动就摔倒了。

    春姨娘不禁一噎。

    盈玥忙道:“额娘,女儿听见春姨娘对着小长安怒吼,骂小长安胡说八道!”

    纳喇氏脸色一冷,怒视春姨娘:“哦?我儿子到底胡说八道了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

    正在此时,一个丫头进来禀报:“夫人,老太太派了身边的秦嬷嬷过来,问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纳喇氏脸色有些不佳,老太太怎么会这么快知道?明显是这个春鸳跑去求救了!

    盈玥暗道,怪不得贴身伺候春鸳的那丫头不见了,合着跑去颐福堂请人了呀!

    只可惜春姨娘算个什么东西,哪里请得动老太太?不过老太太派遣身边大嬷嬷秦氏来问个究竟,也算是看重了。

    紧接着,连嫂子敏仪也赶了过来,“额娘,我听说春姨娘似乎冲撞了四弟,四弟没事儿吧?”

    纳喇氏冷冷道:“不碍事,只不过我的儿子,不能白白叫人欺负了!”

    春姨娘身子一抖,急忙磕头道:“夫人容禀,婢妾怎敢欺负四公子?是四公子不知听了谁的教唆,突然冒出来,指着婢妾的鼻子,骂婢妾……是禽畜!”说着,春姨娘呜咽哭了起来,端的是梨花带雨,委屈无比,“所以婢妾一时生气,才对四公子吼了一句,让他不要胡说,没想到竟叫四公子受了惊吓,一个趔趄就摔倒了!”

    春姨娘说完之后,哭得愈发厉害了,“四公子金尊玉贵,婢妾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冒犯他一根汗毛啊!婢妾实在是冤枉啊!!”

    纳喇氏微微皱眉,忙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小长安急忙缩了缩脖子,红红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之色。纳喇氏看了,实在不忍盘问什么,便问盈玥:“月娘,当真是如此吗?”

第九十六章、怒与喜(六更求月票啊)

    “月娘,当真是如此吗?”

    盈玥露出怨愤之色:“春姨娘说得大体属实,可说教唆什么的,便着实是污蔑了!”

    “哦?”纳喇氏露出疑惑之色,“你且细细说来。”若真是小长安指着春鸳鼻子骂禽畜,而春姨娘又着实不曾推过小长安,那她也着实不好责罚了。

    盈玥道:“额娘,小长安才几岁,怎会故意骂人?而是他听见春姨娘主仆议论仙鹤是禽畜,他便问我,那鸳鸯是不是也是禽畜?我说是。然后小长安便跑去问春姨娘是不是禽畜了。”

    纳喇氏被绕糊涂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呀!春姨娘跟鸳鸯有什么关系?”

    跪在底下的春姨娘已然脸色煞白。

    盈玥瞄了一眼春姨娘,淡淡道:“是女儿没说明白,春姨娘主仆还嘀咕说湖里鸳鸯成双成对,当真是像极了春姨娘和大哥。所以小长安才误会了。”

    这下子,的确是解释清楚了。

    敏仪的脸色却嗖的铁青了,她那带着尖锐护甲的食指怒指着跪在地上春姨娘,怒吼:“贱婢尔敢!!!”

    春姨娘急忙解释道:“县主容禀,那话不是婢妾说的,是翠雀那不懂事的丫头乱说的!”

    盈玥忙点头:“没错没错,是那个丫头说的。只不过春姨娘听了之后也没反驳,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这样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敏仪气坏了,胸口一阵剧烈起伏,“我看在你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人,才格外宽容你几分,不想你是愈发不知尊卑!!”

    春姨娘急忙看了秦嬷嬷一眼,秦嬷嬷却眼观鼻鼻观心,默默退后了一步,半句话也没说。

    敏仪气得大口喘气,脸色白一阵青一阵,旋即她身子一晃,竟软倒了下来。

    盈玥愕然,也幸而她反应速度还算快,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敏仪。

    纳喇氏吓了一跳,她见侄女竟被气晕了过去,急忙对敏仪的陪嫁侍女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妙手堂请赵大夫过来看诊!”又飞快将小长安交给陶嬷嬷照看。

    又对盈玥道:“你先照看着你嫂子,这架势,看样子我得亲自陪秦嬷嬷去颐福堂禀报个清楚了。”

    仗势“欺凌”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孙子,还把长媳太太县主敏仪给气晕了过去。春姨娘哪怕是生了带把的儿子,只怕也轻饶不得了。

    春姨娘果然脸色一片煞白,恨不得也晕过去。

    虽说春姨娘先无礼于小长安,又不安妾室之德。可她毕竟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人,若要惩处,少不得要请示老太太。

    不过这事儿不必她费心,她只管照料嫂子便是。

    妙手堂的赵大夫不消半个时辰便赶了过来,彼时敏仪还未苏醒,沉沉睡在榻上,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盈玥忙道:“这是被底下奴才给气着了,现在还没醒呢。”

    赵大夫点头,忙上前坐在了床头的绣墩上,并从药箱子中取出脉枕与纱布递了过来。

    盈玥忙将敏仪的手从锦被中轻轻扶了出来,垫在了素缎脉枕上,将纱布轻轻搁在她的皓腕上。这可不是赵大夫偷懒不干活。敏仪县主的手那是谁都能随便碰的吗?哪怕赵大夫的年纪都能当敏仪祖父了,也不成。

    赵大夫一手捋着花白的长须,一手轻轻落下,开始屏神诊脉。

    片刻后,赵大夫唤了旁边丫头问:“县主格格这个月的月信可来了?”

    侍女略一回想,便道:“已经迟了五六日了。”

    旋即赵大夫笑了,“恭喜恭喜,县主格格这是有喜了!”

    盈玥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急忙道:“赶紧去颐福堂禀报玛嬷和额娘!再派个小厮传信去宫里,告诉哥哥这个喜讯!”

    一通麻利吩咐过后,盈玥忍不住露出怨怪之色:“嫂子月信都迟了多日了,怎的不早点请大夫?”

    那丫头忙道:“大格格有所不知,县主自打生了萱格格,月信就一直不太准,才迟了五六日,便请大夫,县主怕惊扰长辈。”

    盈玥莞尔一笑,她也并非要真心责怪什么,又问赵大夫:“我嫂子的脉象可还平稳?她可是被气晕过去,有没有动胎气?”

    赵大夫道:“县主格格的脉象的确有些虚浮上火的迹象,不过并无大碍。我开一副安胎药,请县主吃了半月,也就无碍了。”

    盈玥笑着点头:“有劳大夫了。”

    赵大夫拱手一礼,便去旁边书房写药方子了。

    紧接着,玛嬷和额娘竟驾临了。

    尤其是老太太,一脸的惊喜之色,“可是真的?敏仪又有身子了?”

    盈玥忙屈膝一礼,道:“是,赵大夫已经确诊了。”

    赵大夫将写好的药方子递了上来,道:“县主格格已经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虽然稍微动了点胎气,但只需吃上半个月的药,安心养胎,切勿置气,便可保母子平安。”

    老太太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忽的老脸又有些微妙。

    额娘纳喇氏叫人拿了诊金给赵大夫,命人客客气气送出了府门。

    老太太端坐在正堂的扶手椅上,面色沉吟中带着犹豫。

    盈玥满问:“关于春姨娘,不知玛嬷和额娘打算如何处置?”

    纳喇氏撇撇嘴,道:“你玛嬷说,春姨娘冒犯你弟弟,有对你嫂子不敬,是该小惩大诫。打算把她禁足几个月,好好抄经思过。”

    就这样轻描淡写放过了?

    盈玥低语道:“可是嫂子都被她气得动了胎气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春鸳这丫头,在我身边的时候,最是乖巧柔顺,怎的如今做出这等不安分的举动?难不成,是我老了,真的越来越不会调教丫头了?”

    盈玥忙笑着道:“怎么会呢?玛嬷最是宽仁恤下,府里的丫头个顶个巴不得去伺候您呢!”

    听了这话,老太太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就属你这丫头嘴巴嘴甜!”

    盈玥嘻嘻笑了,又道:“春姨娘是您赏赐的人,哥哥又素来孝顺,少不得多厚待她几分。再加上玛嬷疼爱,春姨娘便有些忘本是了分寸了。是她经不起您的抬举,若有错,也不干您的事儿。”

    听了这话,老太太若有所思,“春鸳生了慧哥儿之后,的确是愈发不知进退了。”

    盈玥忙问:“那玛嬷打算如何惩戒她?”

    老太太还是有些犹豫,“是该重罚,只是……”

    这时候,一个丫头快步进来禀报:“老太太、太太、格格,大公子从宫里回来了。”

第九十七章、狡辩与发落(一更)

    “老太太、太太、格格,大公子从宫里回来了。”

    老太太露出几分怨怪之色:“他可是宫里的头等侍卫,宫里差使才是最要紧的!”

    盈玥忙笑着道:“哥哥和玛嬷一样,一听说嫂子有孕,全都等不得了!”

    话音刚落,只见福灵安一身侍卫服制,快步走了进来,却见堂中端坐着祖母和母亲,少不得连忙上前请安。

    纳喇氏笑着道:“你就算欢喜,也不急于一时啊。”

    福灵安脸上却并未有太多惊喜,反而眉宇间带着三分怒容,兀自强忍着,“玛嬷、额娘,我是听说敏仪被春鸳气得动了胎气,所以才不放心的。”

    盈玥暗道,她只是叫外头小厮去禀报哥哥嫂子有孕之事,没想到小厮竟然把前因后果全都报上了。不过也对,这可是哥哥嫂嫂院中的小厮,以敏仪嫂子的持家本事,收拢里外丫头小厮效忠,并不难。

    自己忠心的主母受了欺负,岂能不禀报主子?

    纳喇氏侧身看向觉罗氏:“敏仪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子,一切都要以子嗣血脉为重啊。”这是暗示老太太,若不严惩春鸳,只怕说不过去。

    老太太满是沟壑的脸上带着为难之色:“是春鸳不好,该重责。只不过……她到底是慧哥儿的母亲。”

    福灵安剑眉拧成死结儿,寒着俊脸微微弯身:“玛嬷口误了,春鸳只不过是生了慧哥儿而已,敏仪才是慧哥儿的母亲!”

    福灵安这话说得有些刻薄,但在古代,还真就是这个道理。不论是哪家的侍妾,都没有资格做自己儿女的母亲,只能被称呼一声“姨娘。”

    福灵安这话说得虽然在理,可却着实呛了老太太,老太太登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盈玥见状,忙柔声宽慰:“玛嬷别生气,哥哥和您一样,都是盼着九房嫡系有继。您不一直伴着抱嫡曾孙儿吗?”

    老太太苍老的脸上露出疲乏之色,她摆了摆手:“那就叫春鸳去佛堂呆着,今年就不要出来了。”

    这一禁足便是大半年啊,也的确算是重惩了。

    但是……对于春姨娘而言,并不伤筋动骨。

    明年她照样可以出来,照样有机会翻身。

    这样的处置,福灵安的明显不赞同。

    福灵安略和缓了脸色,道:“玛嬷,春鸳已经有了不安分之心,只怕不宜继续留在府中了。您若有心怜悯,不如叫她去庄子上住着吧,一应吃穿用度还是照旧。”

    福灵安话说得温和,可内容一点都不温和。

    简直可以说把事情做绝了!

    田庄那种地方,哪里比得上公府富贵荣华?只不过是个勉强这遮风避日的地方罢了!而且一旦被发落出去,便等同打入冷宫,只怕是不会有机会再回来了。

    甚至,敏仪若想泄愤,完全可以趁机让春鸳死在庄子上。

    下一刻,便见堂门被骤然推开了,原来是春鸳竟然闯了进来!

    是了,方才玛嬷和额娘仓促而来,只怕还未来得及将春鸳关押。春鸳便偷偷跟了过来。只怕方才一直都在外头偷听呢。

    福灵安不由皱了皱眉头。

    “大公子——”春鸳疾呼,已然快步跑近前,噗通一声跪在了福灵安脚下,她仰头凝望,眸中泪珠打转儿,端的是可怜楚楚。

    春鸳哭诉道:“婢妾岂敢对县主有不敬之心?是底下丫头胡乱玩笑,婢妾一时没想那么多,不成想竟因此气着县主了!婢妾当真只是无心之失啊!”

    说着,春鸳两行泪水盈盈淌下,端的是饱含无限委屈,“婢妾只想永远陪伴伺候大公子身边,断无其他不该有的念想!求大公子明鉴啊!”

    这话说得万分凄婉,端的是可怜无比。

    福灵安皱着眉头,眼中有些嫌恶。

    纳喇氏最是看不得这等卖弄可怜的妖娆行径,不由眉头一拧,难掩恶色。

    老太太却露出了不忍之色,“那什么鸳鸯成双的话,毕竟也不是春鸳说的。若要把过错记在她头上,也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春鸳顿时如蒙大赦,急忙对着老太太连磕了三个头,“是是是!都是婢妾没管教好身边丫头,婢妾知错了,以后一定好生约束。”

    这一转眼,过错便被推卸到了丫头翠雀头上了。

    这个春姨娘闯进来的时机,还真是拿捏得十分到位啊!

    忽的,盈玥耳畔捕捉到一缕急促的呼吸声,那是从东侧落地罩后传来的。而东侧正是敏仪的寝室。

    盈玥不动声色瞄了一眼,果然瞄到了一抹绣着朱瑾的裙袂。

    果然嫂子已经醒了,而且在落地罩后头听了只怕有一会儿了。这会子听到春鸳这等狡辩之词,怕是气坏了。

    老太太开口道:“灵哥儿,我知道敏仪是被春鸳给气着了,不如就把春鸳给禁足到敏仪临盆,让春鸳好好给敏仪抄经祈福。你觉得如何?”

    福灵安脸色一黑,他冷冷道:“玛嬷!若说胡氏没有不安分之心,我是断然不信的!”——胡氏便是春鸳的姓氏。福灵安此刻以“胡氏”呼之,可见是厌恶极了。

    春鸳俏脸一滞,眼中不敢相信昔日枕边人会这般冷面无情:“大公子……”

    福灵安黑沉着脸,完全不理会春鸳,他继续对老太太道:“自打慧哥儿落地,胡氏便日渐骄纵,对敏仪的不恭,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孙儿一直心知肚明,只是一直念及慧哥儿尚幼……如今看来,胡氏是留不得了!”

    福灵安的声音掷地有力,字字尖锐,分明是毫不留情了。

    春鸳娇俏的脸蛋上满是伤怀,她身躯摇曳,泣泪簌簌:“大公子当真要如此绝情?说到底,妾身只不过是言语无状了些,您当真丝毫不念旧情吗?丝毫宽容不得妾身吗?”

    面对的春鸳哭诉,福隆安没有一丝动容,他板着脸怒斥:“宽容?因你是祖母赏赐之人,我才再三宽容!是你愈发不知尊卑分寸!富察家的规矩,断断不能乱了妻妾嫡庶尊卑!”

    “大公子,婢妾冤枉,婢妾对县主绝无……”

    “闭嘴!!”福灵安早已受够了春鸳的聒噪,直接冷冷两个字打断了她的狡辩。

    福灵安上前一步,走到老太太身边,道:“玛嬷,孙儿是不愿意再留这样的人身边伺候了。要怎么处置,您看着办。”

    盈玥腹诽,真没看出来,大哥发威的时候居然如斯厉害!口口声声说叫老太太看着办,可哪里是真叫老太太做主?

    春鸳急了,“老太太救救婢妾啊!慧哥儿还小,不能没有生母啊!”

    老太太又翻了犹豫,毕竟慧哥儿那是她第一个曾孙,又生得如此可人。

    福灵安黑着脸道:“哪怕是为了慧哥儿,也断然不能将胡氏留下!胡氏这般秉性,只会教坏了慧哥儿!”

    听了这话,老太太颜色一板,她何尝看不出春鸳心大了?只不过念着往日伺候的情分、念着慧哥儿,才有心从轻处置的。可若真叫春鸳养大了慧哥儿,日后敏仪生了嫡子,只怕便要上演兄弟阋墙了!

    老太太瞬时肃容道:“把胡氏先押去柴房关押,明日一早,便发落去庄子上闭门思过!”

    春鸳一脸愕然,她如何能想到,一直还维护她的老太太竟然一瞬间就翻了个脸,她忍不住哭嚎:“不!不要!!”

    然而,没有人会理会她的凄厉嚎叫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媳妇子上前,堵住了春鸳的嘴,生生给拖了出去。

    终于,安静了。

    盈玥算是看出来了,大哥厌恶春姨娘只怕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若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身为孙辈,自然不能发落了老太太赏赐之人。长辈所赐,哪怕是个猫儿狗儿也得善待,何况是生育了富察家第一个曾孙的侍妾?

    福灵安早就受够了春鸳的不安分,如今既然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自然绝不可能让步。

    也是春鸳糊涂,她以为生了儿子,便敢于正室较劲。殊不知,福灵安与敏仪,那可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岂是她一个家生奴才能冒犯的?

第九十八章、爷好冤枉(二更)

    帘子后头的敏仪松了一口气,她虽知道丈夫心向自己,但也难免担心,丈夫会看在孩子份儿上,狠不下心处置春鸳。

    如今看着春鸳被哭嚎着拖了下去,敏仪总算是安心了。

    扎在心口的这跟钉子终于拔除了。

    恭送走了长辈,福灵安走进了内室,敏仪早已躺会了榻上,一副刚刚苏醒的模样。一个丫头正跪在脚踏上,服侍敏仪吃药。

    福灵安见状,眉宇舒展,伸手道:“药给我,你退下吧。”

    “是。”

    福灵安捧着微烫的珐琅卧足碗,侧身坐在床头,轻轻吹着那苦药汁子,轻声道:“你安心,胡氏明天就会被送去庄子上。慧哥儿落地后,这些日子,叫你受委屈了。”

    敏仪不禁眼圈一红,她虽晓得,自从春姨娘产后,福灵安就没碰过。但每每看到丈夫如斯疼爱春姨娘的孩子,敏仪心中终究不是滋味。再加上,春姨娘终日炫耀子嗣,嘴上说着感谢萱格格找来了弟弟,却是在讽刺她生不出儿子。

    一点一滴,都刺在敏仪心头最痛之处。可是她只能忍,谁叫她没儿子?春姨娘言语不恭,但她若因为这点小毛病便发作,凭空便落以“嫉妒”口实!

    想到往日,敏仪不禁潸然落泪。

    “好了,别哭了。”福灵安飞快从袖中取出汗巾子,忙为敏仪擦着泪,“胡氏已经被发落,以后再不给你添堵了。”

    说罢,一勺温而不烫的药汁便送到了敏仪嘴边,“趁热喝。”

    敏仪皱着眉头咽下了苦药汁子。

    福灵安吹着热气,道:“既然有了身孕,何苦跑去掺和,倒是把自己给气伤了。”

    福灵安这话看似寻常,可话里意思,分明是早就晓得敏仪有孕了。

    敏仪神色有些忽闪,支吾道:“说什么呢,我的月事本来就不太准……”

    福灵安嘴角不禁一翘,又一勺苦药汁塞了过去,道:“别跟我搪塞了,你的月事顶多迟个两三日,这个月可都晚了六天了。”说着,福灵安又问:“对了,你是真晕还是假晕?”

    听了这话,敏仪眼珠一瞪,立刻甩了脸子,扭头便躺下,拿后脑勺对着福灵安。

    福灵安露出无奈之色:“都多大的人了,萱娘都会叫额娘了,你倒是使起小性子来了。”

    敏仪气呼呼哼了一声,“不错!我年纪大得很,比你还大两岁呢,早就人老珠黄了!”

    福灵安头疼不已,回回闹脾气,都要年纪来说事儿,非说他嫌弃老了,“好了,别闹,再生气,也得把药喝了,我的好夫人、好娘子、好县主、好表姐?”

    福灵安如何哄,敏仪都丝毫不见转脸。

    福灵安皱眉,只得祭出杀招:“是你逼我的!”便把药碗往床头月牙桌上一撩,袖子卷起,一双手朝着敏仪咯吱窝便伸了过去~

    “啊!咯咯!别咯吱我!哈哈哈~”敏仪最是怕痒,福灵安“上下其手”,生生挠她泪都飚出来了,“我喝!我喝还不成吗?!”

    敏仪一个咕噜爬了起来,急忙拿起药碗,咕嘟嘟一口喝干。

    福灵安拿起桌上盘中的蜜饯塞敏仪嘴里,一副看小孩的眼神,“萱娘生病的时候,都没你难哄!”

    “唔!”敏仪原想对骂,只可惜嘴巴被蜜饯给塞满了。

    福灵安宠溺地笑了。

    寝室外,强行被喂了一嘴狗粮的盈玥,心里都快骂娘了。她不放心,还特意折回来瞧瞧,结果在寝室外头听到了这么一出!

    啧啧,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大哥居然这么肉麻!明明人前的时候,这对小夫妻都很正经的说……

    翌日,如意楼,竹字号雅间。

    十一阿哥很大爷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正拿着一块牛舌饼着,他斜眼睨了刚刚走进来的盈玥一眼,“怎么这么晚才来?!”

    盈玥哼哼道:“你以为我的假是那么好请的呀!”昨天傍晚,十一阿哥又叫百工坊送来了一只剔彩捧盒,盒子的里衬里藏了一张小纸条:明日寅半如意楼。

    其实她真不乐意来见十一阿哥,但又盼着从十一阿哥嘴里买点有用的信息,便对额娘撒娇说肚子不舒服,才央得半日休息。

    “到底有什么事?”盈玥气呼呼问道。

    永瑆咽下嘴里点心,捧起茶盏饮了两口,才道:“主要有两件事,一:三日后,你约咏絮一块去香山进香。”

    “为什么?”盈玥一脸狐疑。

    永瑆唇角一抿,“让你们去看一场好戏。”

    “嗯?”盈玥更摸不着头脑了,去香山寺看好戏?还得约咏絮一块去?

    “去了你就知道了。”永瑆一脸志得意满之色,“也不枉费爷筹谋了这么久。”

    说完之后,永瑆不等盈玥发问,便又道:“第二,瑾林有一个姓胡的侍妾,你最好尽快把她整出公府。”

    纳尼??

    盈玥一脸愕然:“胡氏?!”

    永瑆正色颔首:“不错,就是瑾林庶长子的生母,那个女人是个不安于室之辈。”

    盈玥露出既古怪之色,“胡春鸳的确不安妾室之德,可是……可是她今早就被押送去郊外庄子上了。”

    “什么?!”永瑆一脸惊讶之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

    盈玥摸了摸下巴,“这个嘛,怎么说呢,我也不是那种闲着没事跑去挤兑哥哥小妾的人,实在是不巧碰上了……”说着,便将此事大致地与十一阿哥说了一遍。

    永瑆听完之后,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这个富察盈玥……若是早知那胡氏已经被发落庄子上,他何必多这个嘴?

    盈玥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想法子驱逐胡氏呢??是不是胡氏——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她心中泛起了一个心中发凉的猜测。

    永瑆沉默之后,便道:“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县主第二胎六个月的时候小产了,便是慧哥儿生母胡氏所害。县主小产大出血伤了身子,自那之后便再也不能生养。瑾林事后,虽然处死了胡氏,但……后果已经不可挽回了。”

    在福灵安死后,县主不愿加害丈夫唯一血脉,但更不愿让仇人之子承袭忠勇公爵位,便一力推辞,让福隆安袭爵了。后来慧哥儿也英年早逝,福灵安生生绝了后嗣。永瑆实在不愿再看到这样的结局。

    永瑆忍不住仔细打量了盈玥一眼,“误打误撞,倒是叫你办成了一件好事呢。”

    盈玥嘻嘻笑了,她是知道胡氏不安妾室之德,但哪里能想到胡氏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加害主母嫡子!

    对了……

    “我大嫂这一胎,怀的是个男孩吗?”盈玥忙问。

    永瑆忍不住唏嘘:“当年县主落下的,是个成了形男胎。”

    盈玥不禁松了一口气,又笑着道:“虽然十一阿哥这回给的消息有点多余,但还是谢谢你了。”

    永瑆脸色一黑,你这句话才真真是有点多余呢!!

    “去结了账,你可以走人了!”永瑆怒冲冲道。

    盈玥:果然个抠门阿哥,点了一桌子点心叫老娘来——结账啊!

    盈玥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不管怎么说,十一阿哥是有心想回护大哥血脉,光凭这份心意,她就得替大哥承情,绝对不能跟这个守财奴一般见识。

    “知道了,您慢慢吃吧!”盈玥心中恶狠狠诅咒,噎不死你个抠门佬!

    永瑆露出讶异之色,这个脾性恶劣的富察盈玥居然没跟他对骂?!

    “咳咳!那个啥——”永瑆急忙又道,“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盈玥一愣,是了,十一阿哥生日好像是二月……

    “初九吗?”盈玥好奇地问。

    十一阿哥俊俏的笑脸瞬时寒了个透彻,他瞬间咆哮如雷:“是初七!!!”

    盈玥只觉得耳膜都生疼了,尼玛十一阿哥今天这是吃了枪药了啊!

    “喂!你别蹬鼻子上脸!”盈玥也终于忍无可忍了,“我看在你有心帮我大哥的份儿上,才多容你几分的!”

    永瑆冷哼,“你要准备一份厚礼给爷!”

    还“厚礼”,我看你的小脸是厚得没边儿了!你过生日,关老娘屁事!

    “凭什么?!”盈玥怒吼。

    永瑆理直气壮地道:“就凭你去年生日,爷也送了你礼物!!”

    永瑆不说这事儿还好,一说盈玥更是气不打一处,“你还有脸说!你自己忘了自己送的是什么东西了吗?!”她去年生日,原本自家姐妹一块和乐乐过得挺好,结果散了之后,咏絮悄悄避着人把一个卷轴送给了她,说是她十一舅舅送的生日礼物。

    永瑆脱口道:“一幅中堂怎么了?怎么,嫌不够贵重?!”这个死丫头,你晓得爷日后的字值多少钱吗?无知的蠢丫头!

    盈玥黑着脸摆手:“贵重与否并不打紧,香儿还只送了我一双寻常料子的鞋子呢,但那是她亲手缝的!我看中的是心意!!”

    永瑆一听“心意”二字,脸上突然冒出一丝丝红意,“那副中堂,也是爷一笔一划写就的。”他可是写了十几遍,挑了最好的送给这死丫头呢。

    盈玥呵呵冷笑了二声,“一笔一划写就?是写一笔就骂我一遍吧!”

    永瑆一愣:“你什么意思?!”

    “还不承认?!”盈玥气得跺脚,“你难道忘了你写了啥吗?”

    永瑆有些搞不懂盈玥为什么这般生气,“功在不舍啊,怎么了?我这是勉力你用功读书呢!”

    盈玥恼羞成怒:“你以为我是文盲啊!功在不舍前一句是驽马十驾!你都指着我鼻子骂我是‘驽马’了,还指望我承你心意,回你一份重礼?!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撂下这番话,盈玥摔门而去。

    永瑆:o(╥﹏╥)o爷好冤枉啊……

第九十九章、君既无心我便休(三更)

    驽马十驾,功在不舍,意思是智力低下的人只要刻苦用功,就能追上资质高的人。

    去你妹的智力低下!!

    去年好端端的生日,气得她半宿都没睡着觉!

    她强忍着没去找十一阿哥麻烦,没想到十一阿哥今年快过生日的时候突然旧事重提了!

    真真是把盈玥气了个够呛。

    只不过就算再生气,她还是约了咏絮三日后去香山寺踏青拜佛。

    十一阿哥让她的看的好戏,肯定是个咏絮的有关,或者根本就是给咏絮看的。

    莫非……

    盈玥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对于咏絮的终身幸福,十一阿哥还是挺上心的。

    去年她的出的那个馊主意,莫非是有了成果了?

    可是她没听到定亲王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呀……

    二月春风似剪刀,路边的垂杨婆娑着枝条,曼舞盈盈。

    今儿是个好天气,春风细细,带着昨夜春雨的潮湿,又夹杂了春日玉兰的清香,分外好闻。

    咏絮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了,她托着细嫩的小脸,问道:“月娘怎么突然邀我出来玩了?”

    盈玥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吃香山寺的素斋了。”

    咏絮捂嘴轻笑,“我说呢,你这个馋猫竟会无事献殷勤!”

    盈玥黑线了,你才是馋猫,你全家都是馋猫!

    咏絮歪着脑袋道:“今儿可还是十一舅舅的生日呢,我原本还打算进宫去呢。”

    今儿是二月初七啊。

    盈玥冷笑:“好端端的,去给他过什么劳什子生日!你难道忘了你去年生日,他送了什么了吗?”

    咏絮撅了撅嘴:“还能是什么,十一舅舅送礼,从来只送自己亲笔字画。”咏絮无奈地叹了口气,“虽说他的字写得很好,但这也太抠门了。比起两位表哥送的礼,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盈玥点头不止,“没错没错!这种人,理他作甚?不就是过个小生日么!让你大哥代送一份礼物便是了!”

    咏絮的大哥名叫博尔济吉特?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意思是幸运的钢铁。

    这个相当长相当奇葩的名字,就是其外祖父乾隆陛下给取的!

    这奇葩的品味,的确和乾隆跟搭调。

    难道就是因为乾隆太奇葩,才生出十一阿哥这种奇葩到抠门的儿子来??

    咏絮嘻嘻笑了:“月娘还在为去年八月十五的那副中堂生气吧?”

    她能不气么!去你奶奶个驽马!

    咏絮道:“我想十一舅舅应该不是故意的,光看‘功在不舍’这四个字,其实意思挺好的。”

    盈玥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提那个守财奴了,一提我就生气。今儿这么好的日子,咱们是出来游玩的,可别辜负了。”

    咏絮“哦”了一声,不复多言。

    香山寺依山而建,错落有致,间以古木奇树,的确是春游的好地方。在这里踏青赏景,累了便去寺中吃一顿可口的素斋,想想便觉得惬意。

    今年春暖得格外早些,连桃花都含苞待放,依稀都能闻到香甜气息了。

    忽的,咏絮露出疑惑之色,“那是定亲王府的马车。”

    盈玥忙顺着她目光看去,果然有一辆华丽大气的朱轮车停在了香山寺的侧门外。只不过那马车上并无定亲王府标致。

    “你没看错吧,那真是定亲王的马车?”盈玥忙追问。

    咏絮点头:“大表哥的马车,我还不至于认错了。只不过……他的马车怎么会停在侧门?”

    是啊,但凡有头有脸的人,马车都是停在香山寺正门的。而且这里只有这么一辆去了标致的马车,明显是有意隐藏身份。

    盈玥问:“要不要进寺中问问?若真是定亲王,也该去打个招呼才是。”

    “自然是要的。”咏絮笑着点头。

    寺中香火鼎盛,咏絮便叫丫头去唤了香山寺的知客和尚。所谓的“知客”是负责接待香客的僧人。凡是大型寺庙,里头除了主持方丈之位,下头还有座元、首座、西堂、都监、院监、知客、纠察之类的管事和尚,大概相当于部门经理吧。

    这位知客和尚生得圆脸方额头、慈眉善目,卖相很是不错。毕竟这是负责“公关接待”的和尚,长相都得挑顺眼点的。。

    那知客和尚道:“定小王爷的确带了一位女客前来进香。”

    咏絮一愣:“女客??”

    “正是。”

    咏絮的脸色有些微妙了。

    盈玥见状,忙笑着对知客和尚道:“大师,这位格格是和敬公主的大格格,算起来正是定亲王的表妹。既然定亲王驾临,我们自当前去请安问好才是。”

    知客和尚一听是大公主之女,顿时神色热切不少,连忙合手道:“那贫僧这就为两位施主引路。”

    咏絮勉强笑了笑:“那就有劳了。”

    知客和尚一路引了她们抵达了地藏王菩萨殿。

    咏絮一脸古怪之色,“地藏王殿可是超度逝者的,大表哥带着一个女子来这里……”

    盈玥没有回答,忙从袖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肉疼地递给知客和尚道:“这是香油钱。”

    知客和尚大喜,不动声色收了银钱,“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两位格格心想事成。”再三谢过,和尚这才离开了。

    京中富贵云集之地,哪怕是僧侣也是食人间烟火的。

    盈玥看了咏絮一眼,“要进去吗?”

    咏絮的神色有些犹豫,她心下虽然好奇,但又觉得不该刺探表哥的隐私……

    正犹豫着,便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盈玥暗道一声不妙,急忙拉着咏絮便顺势登上台阶,那敞开的殿门便正好将她与咏絮遮挡在了门后。

    然后便听见一个女子低低抽噎的声音,女子声音甚是凄婉幽幽:“我的孩子……爷,那是咱们的孩子啊……”

    门口咏絮小脸瞬间青了,她怒极之下,忍不住想要跑出去问个究竟,却被盈玥一把握紧了手腕,盈玥对她摇头,低语道:“别冲动。”

    定亲王绵德安慰声随之响起:“别哭了,这不也是没办法么?不是额娘狠心,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那女子只一味嘤嘤嘤小声哭着,端的是凄楚不胜。

    绵德叹着气道:“我和咏絮的婚事还没定下,若就先添了庶子,大公主和咏絮必定不满。”

    女子用满是怨怪地语气道:“絮格格还在矫情个什么劲儿!爷可是亲王之尊啊。”

    听了这话,咏絮气得肺都要炸了,她张嘴便要骂。盈玥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紧接着,又是绵德烦恨的声音:“若不是看在她是大公主之女的份儿上,我才不想娶那个放纵无礼的毛丫头!”

    咏絮惊住了,素日里待她温柔款款的表哥绵德,竟然……

    盈玥心道,十一阿哥还真是给她们上演了一出好戏呢。

    咏絮瞬时眼圈红了,金豆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沾湿了盈玥的手背。

    盈玥忙松了捂住咏絮嘴巴的手,道:“看样子,定亲王已经走远了。”

    咏絮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让自己发出哭声。

    盈玥叹了口气,“那个女子,似乎是定亲王的房里人,应该是不慎有孕,太福晋发话给打掉了。”

    咏絮恨恨凝视着远方的飞檐斗拱,“月娘,我是不是特别蠢。”

    “额……这个,没有啦。”虽然她一直觉得咏絮蠢萌了点,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刺激她了。

    咏絮狠狠用袖子蹭掉眼泪,“我现在才知道,大表哥看中只是我这个公主之女的身份!他心中对我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喜爱!!”

    盈玥叹了口气:“你现在知道,也还不晚。”

    咏絮咬牙切齿:“他不是嫌弃我放纵无礼吗?反正男未婚女未嫁,一拍两散便是!!”

    盈玥笑着点了点头,咏絮有这份君既无心我便休的骨气,她就放心了。

第一百章、绵恩(一更)

    春来乍暖还寒,前儿还是艳阳天,这两日便冷雨霏霏,害得额娘都染了风寒。

    也是不巧,连大公主也病了。老太太心下担忧外孙女,可又腿脚不好,无法亲自去探视,儿媳妇病了、孙媳妇要养胎,便只得叫盈玥这个小丫头代为探视了。

    公主府芳年殿外,冷风嗖嗖,吹得盈玥小脸都通红了。

    而定亲王绵德也站在殿外月台上。

    盈玥少不得忙行了一个万福礼:“王爷金安。”

    绵德忙抬手虚扶,面色甚是温和,“格格是来探视姑母的吧?只可惜姑母已经卧床,不能见人了。”

    盈玥一愣,不由露出担忧之色:“这么严重?”她还以为只是偶感小恙呢。

    但是,下一刻绵德就被打脸了。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了是公主身边的张嬷嬷,张嬷嬷躬身道:“富察格格,大公主请您进殿一叙。”

    盈玥眨了眨,瞅着定亲王绵德那张脸,显然已经发青了。他

    不能见绵德这个亲侄儿,却见了盈玥这个母族表妹,这待遇差距……简直是赤果果侮辱这位皇长孙亲王殿下。

    盈玥顿时心中了然:显然是咏絮把那日在香山寺的事情告诉了大公主,大公主是何等疼爱女儿,如何能忍受绵德的欺辱?自然就不会给他面子了。

    盈玥微笑着解释:“大公主卧床,必定仪容不整,自然不方便见定亲王。”——毕竟定亲王是男子,而她只是个格格。

    定亲王绵德的脸色这才稍微和缓了一些,“还望格格转达我对姑母心意,待姑母身子略好些,绵德再来探视。”

    盈玥忙点头,屈膝一礼,恭送了定亲王,便随张嬷嬷进殿了。

    内室中,薰着大公主素日最爱的藏春香,陶陶然馥郁。盈玥幽幽吸了一口,只见大公主正斜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腿上盖着狐皮,气色的确有些不佳的样子,不过显然没有“卧床不起”那么严重。而咏絮小丫头正坐在床头嗑着瓜子,小脸冷冰冰。

    盈玥忙请了个安,大公主便笑着叫人搬个绣墩给她坐。

    她便紧挨着咏絮侧身坐下,先转达了一下祖母觉罗氏的关怀之意。

    大公主道:“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就是着了凉,身子有些倦懒罢了。叫外祖母担心了。”

    毕竟老太太只有孝贤皇后一个女儿,也只有大公主这么一个外孙女。

    张嬷嬷近前,忙附耳对大公主嘀咕了几句。

    大公主柔和的脸颊顿时冷了几分:“总算是走了!”

    咏絮狠狠将嘴里的瓜子皮啐进了痰盂里,“额娘都说了不见了,他还赖在外头磨了半晌,真是烦人!”

    大公主淡淡道:“毕竟是自家亲戚,总不好直接撕破脸。”

    咏絮撇撇嘴:“撕破脸又怎么了?他心思那样龌龊,还得顾全他的脸面不成吗?!”

    记得咏絮从前可是人前人后唤“大表哥”云云的,如今看清了人心,便只以一个“他”呼之了。

    大公主掩唇干咳了两声,道:“等过两日我身子好利索了,便进宫去求你外祖父给绵德赐婚吧。他也年纪不小了,该定下了。”

    盈玥微微惶惑:“可是,不是明年才选秀么……”

    大公主微笑着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去年选秀便有好几个不错的,只因年纪太小,所以留了牌子,只待三年后再选。我倒是觉得不必了。”

    盈玥了然地点了点头,“皇上会同意吗?”

    大公主道:“皇上本来就更青眼绵恩,这孩子论才学骑射,都是拔尖的。只不过是我这些年为他亲王之位所迷,又被伊拉里氏蜜语所惑,才所有青眼罢了。”

    盈玥瞅了咏絮一脸:“大公主的意思,是想把咏絮许给……”绵恩?

    咏絮涨红了脸:“额娘,你给他敲定婚事便罢了,可别把婚事这么快就定下了呀!”

    大公主看着女儿羞红了脸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其实我倒是觉得,绵恩这孩子虽然不善言辞,但为人还是很靠得住的。月前他曾私底下告诉你绵德的房里人有喜,当时我还不信,训了他一顿呢。如今想来……”大公主不禁面露歉疚之色。

    “这孩子有些日子没来,约莫是在跟我置气吧……”大公主叹了口气。

    咏絮一愣,不由急了:“额娘,这事儿您怎么没跟我说呢!”

    大公主赧颜抚了抚额头:“这又什么光彩的事儿,告诉你做什么?何况我当时一心以为是绵恩在搬弄是非……”大公主脸色多少有些尴尬,身为长辈她又拉不下脸去给侄儿赔罪,便叮嘱道:“你下回见了绵恩,替我跟他致歉一二。”

    咏絮忙点头:“二表哥不是小气的人,您放心就是了。”说着,咏絮面皮又一涨,道:“二表哥再好,您也不能急着把婚事定下,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大公主噗嗤笑了,“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孩子,越大越有主意了。”

    盈玥暗自打量着咏絮娇红滴血的小脸蛋,当真是可人。

    正说笑着,一个侍女快步走了进来,屈膝禀报:“公主,十一阿哥与二皇孙来了。”

    大公主脸色一怔,“绵恩也来了?”

    侍女点头:“是,似乎是一块儿从宫里过来的。”

    大公主不禁释然一笑,连忙整了整衣裳,端坐如仪,才吩咐道:“快叫他们进来吧。”

    盈玥少不得忙起身,静静侍立一旁。

    片刻后,便见一席浅青色竹石纹长袍的十一阿哥大步走了进来,腰间悬着的玉佩、带钩碰撞发出清响,一身清贵衣着生生衬得这个抠门佬颇有几分小小君子风范!他拱手朝大公主一礼,眉宇温润道:“大姐姐好。”

    后头紧跟着的绵恩着一身杏色流云纹袍子,腰间系着玉带,衬得他身形格外颀长,他亦揖礼:“绵恩给大姑姑请安了。”然后又对站在床头的咏絮一礼:“表妹好。”

    咏絮赶忙屈膝还了一礼,她笑嘻嘻道:“额娘方才还在嘀咕二表哥有些日子没来了,这人真是不禁念叨。”说着,咏絮不禁想到,额娘想把她许配绵恩,不由俏脸一红,宛若彤云。

    绵恩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月前才被大公主训了一顿,他本来今儿是不想来的,偏生被十一叔给强拉了来。如今看来,大公主是已经证实他所言非虚了?

    盈玥也忙朝着皇子皇孙分别见了一礼,却不多嘴,勉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可惜,永瑆却不肯放过她,他一双星眸眯得狭长清冷,那清冷的目光逡巡着上下扫了盈玥一通,阴测测道:“哟!这不是富察格格么!你也在啊!”

    盈玥僵硬地扯着嘴角,勉强笑着说:“回十一爷,是玛嬷惦记大公主的身子,所以叫奴才来瞧瞧。”话说前几天,十一阿哥还跟她索要贵重生日礼物呢,结果她当然没送。所以今天十一阿哥满嘴阴阳怪气。

第一〇一章、永瑆与腌菜(上)

    感觉到十一阿哥目光愈发不善,盈玥便急忙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可没想到才走出大公主府没多远,马车便停下了。

    “怎么了?”盈玥打开车门问道。

    “格格……”车夫指着墙头那横亘在小巷见那辆蓝色大马车,露出愤懑之色,“也不知谁这么缺德,竟然横在路中央了!”

    然后——

    那“缺德”的家伙就从那辆马车里下来了。

    若青白玉色的古香缎料上,绣一丛竹石,浑然是诗书簪礼之风,温润清雅得紧。穿在一个抠门佬身上,实在是可惜了。

    不是别人,就是方才在公主府芳年殿阴阳怪气的十一阿哥。

    卧槽,你还有完没完,不就是没送你生日礼物吗?居然跑来堵老娘的去路!你一个阿哥,能不能不要这么贪财啊!

    盈玥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便扶着青杏的手,下了马车,几步上前,道:“十一阿哥,这天都快黑了,我可还要回家呢!”

    永瑆黑着俊俏小脸,咬牙道:“礼物!!”

    盈玥头疼不已。

    没办法,若这么僵持下去,她就不用回家了,对上这位千古第一抠门阿哥,她也真的是没辙了,便忙从身上摸索了一通,却头疼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都是女子配饰,没法送给十一阿哥当生日礼物。

    最终她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道:“这个行么?”

    永瑆一张脸嗖地黑如锅底,他咬牙恨恨道:“你说呢?!”

    盈玥郁闷了,你丫不是很喜欢银子吗?怎么这回就不行了?

    哦,明白了,是嫌少啊……

    永瑆板着脸道:“生辰礼,心意最重要!你就那一张破纸表达心意?!”

    一张破纸不行,难道你还想想要十张百张?她可着实拿不出来。

    “心意?”盈玥撇嘴哼哼,“你要亲手做的东西?”

    永瑆的脸色瞬间和缓了,“咳咳,那也得看你做的好不好。”

    盈玥一愣,这样居然真的行?便道:“我做的东西,那自然是相当好吃的!”

    永瑆一愣:“吃食?是点心?”

    “差不多吧……”空间小木屋里腌了好多坛咸菜呢,反正她也吃不完,不如拿一坛给十一阿哥当生日礼物吧。

    便问:“你吃辣吗?”

    永瑆呆呆点头“还行吧。”辣的点心?有点微妙额。

    “那你稍等。”盈玥转头便钻进了自己的马车里,少卿,便抱着一只透明的硕大坛子走了出来。

    哐一声,直接搁在了十一阿哥脚下,“这是我亲手腌的辣白菜,你带回去慢慢吃吧。”~够你吃半年的了。

    永瑆呆若木鸡。

    盈玥见十一阿哥没反应,忙正色道:“这个真的是我腌的,真的挺好吃的。”

    “咳咳!”十一阿哥这才回过神儿来,露出了惊诧的神色,“你、你居然拿玻璃坛子腌菜?!”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盈玥心道,在清朝,玻璃还是非常昂贵的东西呢,她额娘的澧兰堂镶的玻璃窗,就花了上千两银子呢,简直堪比金子打的。

    盈玥摆了摆手,“拿去吧,坛子也不用退还了。”反正她小世界里坛子还有十几只呢。

    永瑆被盈玥的“豪气”给惊住了,“这玻璃素来都是平的,你是哪儿弄来这种坛子玻璃?!”

    盈玥白了他一眼,你丫真啰嗦,“你到底要不要啊,不要我可搬回去了。”

    “要!”永瑆毫不犹豫道,他忙唤了太监刘昶过来,叮嘱道:“小心点搬运,可别磕着碰着!”

    嘱咐完之后,永瑆又正色对盈玥道:“你放心,这么贵重的东西,爷不会昧了。回头爷会叫人捣腾出来,过两日便把这玻璃坛子还给你。”

    盈玥:额……其实真的不用的。这个玻璃坛子才几十块钱而已……

    不过真没想到啊,素来爱占便宜的十一阿哥,今天居然不占人便宜了?他是脑子抽筋了吗?

    怀着狐疑,盈玥屈膝一礼,“十一阿哥若没有别的事儿,我就……”

    永瑆展颜一笑,温和细语道:“天色有些晚了,不如爷送你回忠勇公府吧。”

    看着十一阿哥这幅温润嘴脸,盈玥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十一阿哥这个守财奴的目的,肯定是后者没跑啊!

    盈玥忙微笑道:“多谢十一阿哥好意,只不过宫门落钥的时辰也快到了,十一阿哥还是快点回宫吧。”

    永瑆忙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不禁点头:“也是,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好哒。”盈玥甜甜应了,目送十一阿哥的马车远去。

    然后她嘴里爆出一句“卧槽”,嘀咕道:“终于打发掉这个守财奴了。”

    回程的路上,永瑆端坐在马车里,看着透明玻璃坛中红彤彤喜人的辣白菜,不禁露出了些微笑容,虽说这个富察盈玥花钱如流水了点,但为人轻看黄白之物,性情豪爽大方。而且只要不跟她吵架,这丫头还是很有礼貌的。

    永瑆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调教未来福晋的计划终于走上了正轨。

    盈玥回到公府,嫂子敏仪身边的丫头便来了,“县主胃口不佳,想问问格格,您去年腌的酸豆角还有吗?”

    盈玥的一手腌菜手艺,绝对是一流,小世界的蔬菜口感上佳,空气和水都一流的,腌制出来的酸菜很是受到孕妇的喜爱。

    盈玥二话不说,忙叫青杏去小厨房拿了一小坛子。她每年腌菜表面上用的是公府小厨房的蔬菜,其实在腌了以后便悄然换了。额娘怀小长安的时候,脆腌黄瓜终日不离嘴,嫂子则偏爱酸豆角。倒是阿玛和哥哥们不大喜欢这些酸溜溜的东西,只吃咸鸡蛋和咸鸭蛋。

    纳喇氏笑呵呵道:“敏仪这样嗜酸,看样子我要抱孙子喽!”

    什么酸儿辣女是一点科学道理都木有的,敏仪嫂子怀第一胎的时候不也总爱吃酸豆角吗?后来生了萱娘。

    过了几日,天气再度回暖,敏仪也胎相稳固,已经能四处走动了。

    敏仪见左右没有外人,便忍不住对盈玥道:“其实我更想吃辣白菜,却少不得忍耐一二。”

    盈玥:你就算想吃也没了,都给十一阿哥了。

    敏仪又笑着道:“不过,今年的酸豆角腌得也很入味,拿肉末爆炒,酸溜溜的,很是下味。我都觉得自己这两日胖了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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