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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败家福晋全文阅读

作者:尤妮丝     穿越之败家福晋txt下载     穿越之败家福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姑父大人(2/4)

    傅恒特意选了个晴好无风的好日子,便带着盈玥往香山而去。

    记得秋日,她还曾来此赏看红叶,彼时阿玛忙于朝政,是二哥福隆安陪她去的。

    下了马车,吱呀一声踩在了厚厚的积雪上,盈玥一吐气,便是一条白练。

    这个时代可没有温室效应,北京的冬天可是实打实的冷!盈玥穿着厚厚的里貂皮贡缎斗篷,正红色大斗篷兜头兜脑将她包裹在里头,手上抱捧着热腾腾的袖炉,饶是如此,小脸蛋还是被冻得通红了。

    虽然冻脸,但瞧着山谷中白雪皑皑之上,千点万点红梅含苞吐露,端的是壮观!

    “真漂亮……”盈玥眼中带着迷醉,这样的壮观的景象,小世界里便不会有。小世界里的冬日下的是冷雨,连雪都没有,更遑论这雪中寒梅了。

    福隆安翻身下了马,脚踩鹿皮靴,吱呀吱呀走到她身后,“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这等景致,大哥竟也不出来瞧瞧!”

    盈玥笑道:“敏仪嫂嫂这几日反胃恶心,多半是喜,大哥巴不得日夜陪着呢。”说着,盈玥又道:“二哥方才吟的是王冕的《白梅》,可这香山山谷中盛开的可都是红梅,着实不应景!”

    福隆安登时恼了,怒瞪盈玥:“诗词重意,意境合乎便是!你管它是白梅还是红梅!!”

    盈玥撇撇嘴,又恼羞成怒了……

    傅恒板着脸道:“不许欺负你妹妹!”

    福隆安郁闷了,阿玛从小道大便一味偏袒月娘。

    虎头虎脑的福康安亦点了点小脑袋,“就是,不许欺负姐姐!”

    “连你也——”福隆安气得跳脚,他从小到大没少疼三弟,可三弟也是一味偏袒月娘!这一瞬间,福隆安一颗心,拔凉拔凉滴!

    “我去喝杯酒暖暖身子。”也暖暖心o(╥﹏╥)o

    早有下人在旁边亭中煮起了梅花酒,盈玥晓得阿玛傅恒断断不会让她饮酒,便甜笑道:“阿玛,我去折梅花了,你们慢慢喝吧。”

    傅恒微笑着颔首,叮嘱道:“别走太远,若是觉得冷就赶紧回来。”

    盈玥甜甜点头,便带着丫头青杏、青梅,深一脚浅一脚,便往梅林深处去了。

    这是个很藏风的山谷,比别处格外能暖些,因此这里的梅花开得总是最早。

    不过这会儿子大半梅枝尚且含苞,因此来赏梅的人似乎没有外人了……

    刚这么想着,梅林中的小径上便走来一个身穿绛紫团福字缕金纹斗篷的中年男子,此人身上衣料很是不俗,盈玥一眼看出那斗篷面料是织锦缎,而且斗篷的风毛出得极好,风毛纤长丰密且油光水滑,分明是极北之地的雪狐。

    这华衣中年男子腰间还佩着一方成色极佳的羊脂美玉的玉佩,他头戴黑貂滚边的暖帽,暖帽上的帽准亦是羊脂玉。一双手保养得不错,丝毫不见皴裂,食指上赫然带着一枚绿意浓厚却不失通透的翡翠扳指——好家伙,这成色,搁在后世绝对是帝王绿级别!

    这人非富即贵啊!啊不,绝对是又富又贵!

    盈玥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这位“贵人”。

    中年“贵人”也打量了盈玥两眼,旋即开口:“你是——傅恒的女儿?”

    “诶?”盈玥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睛,“这位……尊驾认识我阿玛?”

    中年贵人哈哈笑了,“认识,真……真的认识。”

    盈玥面露好奇之色:“那您是——”

    中年贵人笑道:“我是你姑父!”

    “诶?!”盈玥眼珠一圆,“姑父?!”

    话说她有好几位姑父呢!履亲王便是她的姑父之一,不过是堂姑父,若是亲姑父,也有两位,一个是她那位庶出姑姑的丈夫,因他们一直居于盛京,至今为止,盈玥还不曾见过这位副都统姑父呢。最后一位……便是已故嫡亲姑姑的丈夫——乾隆皇帝陛下了。

    盈玥只觉得事情有点大条了,眼前这位中年姑父的年纪,明显不可能是七十多岁的履亲王!难道是乾隆?!

    妈耶!不会这么巧吧??

    大冷的天,皇帝不好好呆在宫里烤火,跑出来受冻?!

    等等!今年可都是乾隆二十五年了,乾隆又是二十五岁登基,也就是说乾隆今年应该正好五十岁了!而眼前这位“姑父”,看上去只有四十许的模样,看上去也很是温和亲切,倒是看不出皇帝的派头来。

    倒是那位庶出姑姑家的姑父的确四十出头了。

    盈玥暗暗松了一口气,旋即甜甜笑了,屈膝见了一个礼:“姑父万福,月娘提前给您拜了年了。”

    这位“姑父”一愣,这丫头刚才思量了半天,这是猜出来了,还是没猜出来?

    盈玥又甜笑道:“姑父这是刚从盛京回来吗?”

    某姑父愣住了。

    盈玥继续道:“我听玛嬷说,在盛京的都统姑父今年要回京过年,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该姑父愣过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丫头真是聪明极了!”原来这丫头把他当成萨喇善那小子了呢!哈哈!

    盈玥灿然笑了,不是乾隆就好,她从斗篷里伸出了一双白嫩嫩小手,一脸财迷:“姑父,我都给您拜年了,压岁钱呢?”

    某姑父呆住了,他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讨要压岁钱呢!更囧的是,他出来根本没带钱!他咳嗽了两声,只得摘下了腰间的那方雕鹤鹿同春的羊脂玉佩。

    盈玥顿时露出了苦瓜脸,她想要的是真金白银啊!之前跟十一阿哥卖紫檀木赚的七百里银子早就花完了,而第三部的少年包公案她还在纠结中,连个毛都没纠结出来,自然也就木有稿费!她还正打算过年多收点压岁钱呢!

    没想到这位姑父居然给她一块玉佩。

    见盈玥不乐意,姑父也有些气恼,板着发寒的脸道:“怎么?不喜欢?!”

    盈玥哀声叹了口气,“这玉佩是很好,可是长辈所赐,我又不能拿去换钱花!我现在一点零用钱都没有了,就指着过年多收点压岁钱呢!”

    姑父转怒为笑,噗嗤笑道:“你一个闺阁格格,吃穿都有供给,花钱的地方也不会太多,月例钱难道不够用?”

    盈玥忍不住吐槽:“那点钱哪里够花?要不是大哥时常给我点零花钱,我早穷死了!”

    看着这个哭穷的丫头,姑父大人忍不住再度哈哈笑了,“你倒是很能花钱。”

    盈玥嘻嘻笑了:“介个……女人嘛,总是喜欢买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的,自然花钱格外多些。”

    姑父大人笑得合不拢嘴,还“女人”,不过是个小丫头,说话倒是老气!

    姑父大人道:“这般活泼讨喜,怪不得傅恒视你为掌上明珠!”

第七十六章、肉麻姑父(3/4)

    “不过……”姑父大人伸出大手揉了揉盈玥的小额头,露出几分无奈之色,“姑父出门没有带银钱的习惯,这压岁钱改日再给你补上可好?”

    盈玥打量着这位姑父,好吧,她家老爹傅恒出门也没有带钱的习惯……古代这些权贵男人似乎都没有带钱的习惯。

    她点了点头小脑袋,忙绽放出一个萌萌哒的笑脸:“好呀,姑父可别忘了!”

    姑父粲然一笑,“我家里也有两个跟你差不多年岁的儿子,却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还是春和有福气啊!”——春和便是傅恒的表字。

    盈玥笑嘻嘻问:“姑父没有女儿吗?”

    姑父大人笑道:“有,不过大已经嫁人了,小的……”姑父大人叹了口气,“是个泪包。”

    “哦。”盈玥对于远居盛京的姑姑与姑父并不太了解,主要是因为玛嬷觉罗氏不喜欢这个庶女,因此在忠勇公府也甚少被提及。她只知道这位姑父子女丰盈,光嫡出子女便有六个之多,庶子庶女就更不用多说了。一家子,那叫一个人丁兴旺。

    姑父叹了口气,泪包女儿刚刚丧母,整天哭哭唧唧的,看了着实不忍。而那俩八岁的儿子,大点那个掉钱眼里了,小的那个病怏怏却成天喊着要骑马!唉,心累。

    姑父打量这个活泼可人的侄女,笑道:“对了,你叫月娘?”

    盈玥点头:“我是生在中秋夜,所以乳名叫月娘。”

    姑父颔首,打量着她红扑扑可人的小脸蛋,笑着道:“你这般活泼可人,倒是有些像我那大女儿幼时的样子。”——只可惜,自打孝贤去世后,和敬再也不复活泼烂漫,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

    姑父唏嘘地叹了口气,忽的不禁心中一动,便道:“月娘不如便嫁给我儿子好了。”

    盈玥翻了个白眼,“姑父,我不当童养媳!”

    姑父听了这话,几乎笑岔了气,“我的意思是,等你长大了,给姑父做儿媳妇可好?”

    长大了也没门儿!近亲结婚这种事情,绝对没得商量!

    可是这位姑父对她如此和气,还许诺要给她个压岁红包,盈玥也不好一口拒绝,便羞涩地道:“伦家还小,不懂介个啦!”

    姑父大人再一次哈哈大笑,“我倒是瞧着你人小鬼大,机灵得很!”说着,便仍旧将那块鹤鹿同春的羊脂玉佩塞在了盈玥手上,“收着吧,权当是姑父给你的见面礼了。”

    盈玥二话不说,笑眯眯收下了,既然是见面礼,和过年压岁钱不冲突,她岂有不收的道理?

    不过这块玉佩着实大了个些,比她那肉嘟嘟的小手还要大一圈。准确说这是一块玉牌,很厚实,颇有分量。恁大一块羊脂玉的玉牌,绝对堪称是价值连城了。

    她依稀记得,后世的顶级羊脂玉,那都是一克好几万!这块玉牌,妥妥的百万起步!!

    虽然羊脂玉她也曾经见过,甚至自己的首饰匣中还要一对羊脂玉的压鬓簪和一双羊脂玉的葫芦耳环,不过很是小巧玲珑,成色也不及这块羊脂玉的好。

    看样子这位都统姑父很壕嘛!

    大腿绝对要抱紧了呀!!

    盈玥露出了财迷般的笑容,她忙关切道:“姑父,姑母这些年身子骨可还好?”

    姑父大人一愣,你姑母……他眉宇间不禁泛起了惆怅,“她……不太好。”人都没了,自然是不太好的。

    盈玥眼珠一转,这位庶出姑母身子不太好吗?也是,她这位姑母足足给姑父生了六个孩子,只怕是亏损了身子啊,便轻声问:“是生产落下的病根吗?”

    姑父大人点了点头,是啊,生永琮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原本是可以慢慢养好的,可没想到永琮福薄,襁褓中便夭折了,孝贤承受不住,也随之去了……

    想到这些陈年往事,姑父大人眼圈红了,眼中隐隐泛着水意。

    盈玥看在眼里,暗想,从前也曾从旁人口水听说他们夫妻恩爱,如今看来果真不虚。这位盛京的姑父虽然也有庶出子女,但心中挚爱的应该只有这位姑母了。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男人,已经可以被视为好男人典范了。

    盈玥见他伤身落寞,愧然道:“是我不好,大过年喜庆日子,不该问这个的。姑父也只管放心,只好好好调养,姑母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姑父大人却笑不出来,人都没了,还怎么能好起来?此刻,他的确是有些羡慕萨喇善那小子了。

    姑父大人脸型容长,细长眉毛,五官端正而精致,看上去有些儒雅,他叹道:“月娘,你姑姑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这世上再无人能及得上她了。”

    盈玥捂着腮帮子,“嘶”了一声,“姑父!这些话你去跟姑母说呀!你肉麻死我了!”

    姑父大人那惆怅的脸瞬间僵住了,又是尴尬又是怅惘,他何尝不想亲口对孝贤说……

    盈玥腹诽,我今天不是来赏梅的吗?却听到这等肉麻的话!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

    盈玥指了指身后山坡上的亭子,道:“我阿玛在亭子里饮酒赏梅呢,姑父您若想一诉衷肠,不如去找我阿玛吧。”——她这只单身汪,实在不想听别人恩恩爱爱的腻歪事儿!

    姑父大人郁闷了,他竟然被个小丫头给嫌弃了?

    罢了,也对,这些话的确是不该对这个丫头说,便忙叮嘱道:“我跟你说这些话,不要告诉旁人,哪怕是你阿玛也不成。”

    盈玥淡淡道:“您放心吧,我闲着没事跟阿玛转告那些肉麻话做什么?”老娘又不是闲的蛋疼。

    好一记暴击!姑父大人脸色白里透红、红里透青,板着脸道:“你这丫头,没大没小!我该去春和谈谈,让他好好管管你!”

    说罢,姑父大人拂袖而去。

    盈玥抚摸着那块价值百万的羊脂玉牌,嘿嘿笑了。

    虽然姑父肉麻了点,为人还是相当大方滴!

    盈玥急忙叫青杏和青梅搭手,飞快剪了一大捧梅花花枝,好回去插在额娘纳喇氏房中。额娘有孕,雪天路又滑,自然哪儿都不能去,香山的梅花也赏不了,她只要多折些回去了。

第七十七章、皇帝的压岁钱(4/4)

    盈玥抱着一大捧梅花回到山坡上的亭中,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儿。

    “阿玛!”她甜甜叫了一声,快步跑进亭中,却发现阿玛、二哥、三弟全都站在那儿,目送一辆低调的青色马车远去。

    盈玥暗道,看样子是那位姑父已经离开了。

    傅恒脸上犹自带着几分惊异,二哥福隆安更是一副紧绷着弦儿的模样,倒是三弟福康安小崽子笑嘻嘻的,一如往常。

    盈玥眨了眨眼,“那是谁呀?”

    傅恒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道:“一个亲戚。”

    “什么亲戚啊?”盈玥大眼睛盯着自己阿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傅恒伸手摸了摸她冰凉的额头,微笑道:“脸都冻冰了,回去吧。”

    “哦。”这会子起风了,的确蛮冷的。

    盈玥与福康安坐在后头那辆宽敞的马车里,原本一副乖宝宝模样的福康安立刻眉飞色舞,“姐姐,可真是不巧,你来晚了一步!我告诉你……”福康安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然后凑到了盈玥耳边。

    “刚才那位亲戚,是咱们姑父!”福康安如是道。

    盈玥神情淡淡,我特么早知道了!

    但为了不打击到福康安宝宝那幼小的心灵,她只得佯作惊讶之色,“是吗?!”

    福康安笑着重重点头,“姑父很喜欢我呢!嘻嘻!”

    嗯,福康安宝宝生得皮包馅大、白嫩暄软,当然很讨长辈们的喜欢,盈玥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虽然凉凉的,但软弹具备,手感依旧极好,“姐姐也很喜欢康哥儿。”

    回到忠勇公府澧兰堂,盈玥寻了一对好看的粉彩花斛,把这一大捧梅花花枝略加修剪,如数插了进去。

    虽说这插花的手艺很是稀松平常,纳喇氏却很喜欢。

    翌日一大清早,盈玥正要往颐福堂去给玛嬷请安,却见大哥福灵安穿着侍卫服黄马褂,不禁纳罕,大哥不是休了年假了吗?怎么又穿上“工作服”了?

    “大哥,你要去哪儿呀?”盈玥急忙喊住了他。

    福灵安面带急色道:“皇上召见,我得赶紧奉诏入宫。”然后从袖子里扯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盈玥,“省着点花,够你用到年夜了!”

    盈玥立刻灿然笑了,“谢谢大哥!”正愁没钱花,大哥就又给零用钱了!五十两虽然不多,但很快就过年了,过年便有压岁钱了!

    福灵安笑着摇了摇头,疾步而去。

    不过,话说乾隆为毛年底了还要召见大哥入宫?这做御前侍卫也不容易啊,不管什么日子,皇帝一唤,就得立马去。年也不让人好好过!

    盈玥心中稍微腹诽了一下,然后便叫人套了马车,把刚到手的五十两银子便给花了大半,晌午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大马车乱七八糟的年货。

    回来之后,她就有点后悔了,这些东西她好像也不是很需要……真想剁手啊!

    正在盈玥的郁闷的时候,便听底下说大哥福灵安已经从宫里回来了,这会儿子正在傅恒的书房汇报工作呢。盈玥便第一时间扑了过去。

    只见书房中父子二人神色都有些兴奋,尤其是福灵安,兴奋地脸都有些发红了。

    “大哥这是有什么喜事吗?”难道是大嫂的身孕已经确定了?

    福灵安指着桌子上那两盘金灿灿的元宝道:“月娘,这是皇上赏赐的,给我、二弟、三弟还有你的压岁钱!”

    盈玥面露惊喜之色,乾隆给他们几个赏赐压岁钱?!于是,急忙跑上前,抓起一个金元宝在手里,不住地摩挲,“皇上怎么今年突然赏我们压岁钱了?”

    姑父大人的压岁钱还没给,皇帝大人却先赏下来了!

    盈玥掂了掂分量,陈沉甸甸的,一只金元宝足足有五两重,而这里一共有……二十只金元宝呢!也就是一百两金子,他们兄弟姊妹四个平分,也就是一人二十五两,折合成白银就是……

    盈玥瞬间黑线了,“二百五十两银子?”

    皇帝这是骂他们二百五?!!

    麻蛋!皇帝就能这么欺负人?!

    咳咳,应该只是巧合吧。

    皇帝应该不会闲的蛋疼去骂小舅子的子女。

    傅恒也顺手拿起一只元宝翻过来一瞧,“而且这些金元宝上没有内廷造办处的印记。”

    盈玥有些懵逼,“没有,会怎样?”

    福灵安急忙道:“皇上说了,赏赐压岁钱,是让我们几个拿来花的。”

    傅恒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原来哪个如此啊?盈玥愈发听不懂了。

    傅恒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瓜子,“你素来听聪明,怎么如今却不懂了?”

    盈玥一愣,“是了,御赐的东西,素来都得好生保管,有的人家甚至还得日夜烧香供奉,以示忠心呢!”若皇帝赏赐是刻着内廷造办处印记的金元宝,那就花不得了!

    如此看来,乾隆还蛮有心的。

    盈玥笑眯眯道:“看样子我是沾了大哥的光了。”

    福灵安赧颜道:“只怕不见得,皇上往年也不曾赏赐过什么压岁钱啊。何况我都成家立业了,又不是小孩子。这压岁钱,只怕沾了三弟的光。”

    盈玥点了点头,也是,福康安这个福泽深厚的开挂逼崽,乾隆分明是把他当儿子养着,过年了,当爹的当然要给儿子压岁钱了。

    这一瞬,傅恒的脸色有些微妙,便板着脸道:“我不好越过皇上去,今年便给你们每人二十两金锞子的压岁钱吧!”

    欧耶!!

    盈玥兴奋得都要蹦起来了,往年老爹给的压岁钱都是两枚五两重的金锞子,今年托乾隆陛下的福,竟然翻倍了!

    看着小女儿兴奋得已经通红的脸蛋,傅恒眉宇间的皱纹一瞬间舒展了,罢了罢了,他至少还有这个贴心小棉袄。傅恒若是知道,自家小棉袄也被乾隆给惦记上了,不知会是何等感受。

    不管怎么说,过了这年,盈玥的荷包那叫一个丰满!!

    有钱的滋味,实在是太棒了!

    兜里有钱花,盈玥便更懒得写话本了,生生把宫里那位抠门十一爷给气坏了。

    爷催了不知多少次稿,都催到明年了,居然还没见到一个字!!

    盈玥对于十一阿哥的催稿从来是不当一回事的,这个读者太差劲,光嘴上催稿,一点打赏都不给!o(╯□╰)o

    哼!懂不懂规矩啊!(傲娇脸)

第七十八章、书法家永瑆(1/4)

    唯一郁闷的是,她好像被那位姑父大人给晃点了!

    尼玛说好了要给她压岁钱的,年都过了,还没给她!!

    不过盈玥很快就没有闲工夫抱怨了,因为她额娘纳喇氏发动了。

    正月初九的大日子,寒风呼啸的夜里,纳喇氏折腾了半夜,终于在产房诞下了最后一只包子。

    又是个带把的小子。

    虽然是老蚌怀珠所生,但这小子哇哇哭得响亮,一看就是个根骨健壮的孩子。

    只可惜,木有灵根。

    看样子灵根的诞生果然没那么简单,额娘怀这小子的时候,盈玥也偷偷往额娘的补汤里加了好几回银杏仙果,可惜福康安那样的灵根体质,终究没能复制。

    其实福康安的灵根并不算高级,阴阳造化功的基础篇三重境界,能修炼到几重,全看他的造化和悟性。

    可以的肯定是,福康安灵根粗劣,合道是无望了。好好修炼,倒是能做个长寿健壮的凡人。

    “阿玖,我又多了个弟弟。”盈玥抚摸着阿玖湿漉漉的银色短发,叹气不已,她一直都很想要个萌萌哒、软软哒的妹妹来着。

    忽的,盈玥眼珠一亮,“阿玖,你将来做女孩子好不好?你这么漂亮,不当女孩子太可惜了!”

    阿玖吐了个泡泡,很干脆地道:“不——好!”

    麻蛋!

    长得这般可人,难道你还想当蓝孩纸?

    她这个四弟,最终被取名福长安,四个“福X安”算是集齐了。

    嗯,老妈,您老人家辛苦了。

    四子一女五个娃,这搁在后世,完全是母猪级别的生育能力。

    然而在这个时代,寻常平头百姓夫妻生他四五个娃都是寻常事儿。

    不过在富贵煊赫之家,正妻能一口气生下四子一女,那绝对是相当遭人妒忌的。

    其中妒忌最深的,莫过品级上与纳喇氏相当的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了,瓜尔佳氏只消瞅瞅自己府中一串庶子庶女,便足够叫她嫉妒欲狂了。

    福长安满月之后,已经是二月春风似剪刀。

    即使出了个月子,纳喇氏还是有些虚弱,她房中的炭盆还继续暖烘烘烧着,一进澧兰堂寝室,便觉热浪铺面。

    福长安这个白嫩小崽子还在婴儿床上酣睡,纳喇氏躺在暖炕上,头上勒着银红昭君套,手上捧着一盏东阿阿胶正吃着。

    阿胶闻着有清香,吃起来口感实在不咋滴,又酸又苦,故而纳喇氏眉头都皱了起来。不过这东西,对于治产后亏损是最有效的,纳喇氏也只当是吃药一般来吃。

    盈玥赶忙冲了一盏热腾腾的蜜水递了过去,“额娘喝口蜜水,压一压。”

    纳喇氏喝了蜜水,脸色这才舒缓了些,“这阿胶也太难吃了些,还是燕窝爽口。”

    这些阿胶可是皇后所赐,质地成色都是一流的。额娘虽嘴上嫌弃难吃,却一日一盏,从不能曾落下。

    纳喇氏又问:“我不是让你拿些阿胶去给你嫂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盈玥笑道:“我瞧着嫂子直打哈欠,所以便没多搅扰。”

    纳喇氏微微颔首,“敏仪初次有孕,自然更容易倦怠些。”

    敏仪嫂子确诊有孕之后,可把大哥福灵安给欢喜坏了,成婚五年了,总算要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的确是大喜。

    纳喇氏又道:“过几日便是絮格格的十二岁生辰,你嫂子怕是不能陪你去了。”

    盈玥笑着道:“不妨事,倒时候我和宝容她们结伴去便是了。”咏絮虽然出身尊贵,但毕竟只是个尚未出阁格格,生辰不会大办,顶多也就是请个戏班子,热闹一下便是了。

    往年咏絮生辰,嫂子敏仪都会陪她一起去,今年有孕犯懒,自然是要好好安胎的。

    “你大哥那两个妾室可还安分吗?”纳喇氏问。

    盈玥笑嘻嘻道:“我瞧着都挺恭顺的。”大哥的两个妾室,一个早先敏仪嫂子身边侍女,姿色只能算平头正脸些,还有年初的时候,因嫂子确诊有孕,老太太又指派了身边一个二等丫头开了脸。两个侍妾都是赐药的,老太太盼着抱曾孙,也是默许的了。

    这就是嫁到自己姨妈家的好处了,额娘疼敏仪跟闺女似的。

    而且额娘与愉郡王福晋纳喇氏只是堂姊妹,敏仪嫂子与大哥血缘不算太近,生孩子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纳喇氏打了个哈欠,指着桌上那本账册道:“这账目今儿刚刚呈上来的,我瞧着最后的数目没有太大出入,想来应该没多大问题。月娘你帮我核一下吧。”

    “诶!”盈玥爽快地应了,额娘刚有孕的时候,这些账目素来都是叫嫂子核准,如今嫂子有孕,额娘便使唤起她来了。

    她好歹上辈子年过大学,虽然高数一塌糊涂,但这点子加加减减的数学题还难不倒她。

    月前她陪着额娘挑灯核对账目,她便发现了两处错漏,和一处伪账,这着实叫纳喇氏有些惊喜。自那之后,纳喇氏便将这些费神琐碎的账目交给女儿核实,美其名曰教导她管家。

    回到自己房中,盈玥正想去神珠小世界,好安安静静核对账本,没想到青杏突然进来,“格格,这是百工坊刚刚送来的紫檀填漆首饰盒。”

    青杏轻轻将那个八方捧盒放在盈玥跟前的桌上。

    盈玥露出无奈之色,“知道了,你退下吧。”

    百工坊便是十一阿哥的私产,据说是淑嘉皇贵妃留下的遗产,主要经营家具。去年那次紫檀木交易,太监刘昶带的便是百工坊的人。

    自那之后,十一阿哥联络她,便是通过百工坊。

    她根本没有定制过紫檀木填漆首饰盒,所以说……又是十一阿哥来信了。

    前两回都是催稿的,这回估计十有八九也是。

    盈玥打开盒子,翻开里衬绸布,果然从里头翻出了一张纸条,上头是一行浑厚庄重的隶书,字字蚕头燕尾,典雅优容。盈玥处窥书法门槛,因此深知这字是何等卓绝。

    绝对是书法家级别的字儿!

    虽然十一阿哥人品不咋滴,但字写得真是没话说!

    不过想想这位抠门皇子好歹是活了两辈子,虽然她不晓得十一阿哥重生前的一世活了多少岁,但看永瑆的样子也不像是个短寿的,至少也能活个五六十岁吧?

    也就是说永瑆练字起码有一个甲子的功底,如此一来,字写得好,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第七十九章、贪财丫头和守财奴(2/4)

    只不过,十一阿哥传信的内容……有点废话。

    十一阿哥叫她三日后早点去公主府,也没说为什么,然后又数落她的字写得难看,跟狗爬似的。

    盈玥黑着脸把这张纸条分分钟烧成了灰灰。

    麻蛋,绝对是闲得蛋疼来找她的茬儿了!

    不过这个盒子倒是蛮漂亮的,盈玥便将准备送给咏絮的生辰礼物的那对金累丝蝶恋花簪子给装了进去。

    春日里,繁花初开,正是好时节。

    盈玥一大清早便起床,梳洗打扮,约上承恩公府的宝容、顺容,便一并往公主府去了。

    今日天气晴暖,公主府的后花园早已唱起了昆曲,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倒是那个小寿星还没露面,叫盈玥很是无语。只得先上前去给定亲王绵德以及其弟绵恩见了个万福。

    绵德面带笑容道:“絮表妹还在自己屋里换衣裳呢,听说都换了三套了,还不满意。”

    盈玥暗道,咏絮这是到了臭美的年纪了。

    绵德这个表哥倒是做得相当称职,在后花园宴席上,为咏絮招待来客,应酬上下。

    倒是绵恩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绵恩今年又长高了不少,其身形蜂腰猿臂,个头甚至比哥哥都要高出半个脑袋来,这块头,已经堪比成年男子,哪里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这么多皇孙中,最得皇帝喜爱的,却不是皇长孙绵德,而是这位皇次孙。无他,绵恩年少勇武,骑射拔擢,小的时候,便因骑**准,得过皇帝赏赐黄马褂。

    不但如此,绵恩读书也不逊色,虽然不及十一、十二两位叔叔,但起码比他哥哥绵德出众。

    面对这么一个文才武功都在自己之上弟弟,也难怪定亲王绵德心里不痛快了。

    “二弟!”绵德板着脸道,“你杵在这里做什么?你若不愿搭把手,便去别处玩去,别在这儿碍事。”

    瞧瞧,这是当哥哥的该说的话吗?

    绵恩脸色嗖的冷了下去,一句话不说,直接拂袖而去。

    盈玥不禁暗叹,这娃子啊,你哥哥那是故意要挤兑你离开宴席呢!好待会儿咏絮来的时候,顺便给你上点眼药。

    盈玥猜得不错,当咏絮穿得花枝招展来到宴会现场的时候,先上前笑盈盈谢过绵德,“不过一个小生日,真是劳烦表哥费心了。”

    绵德笑容亲切无比,“絮表妹还跟我说这种话,实在是太见外了!”

    咏絮掩唇一笑,忽的道:“诶?二表哥哪儿去了?我听底下说,他是跟你一块来的。”

    绵德不由叹了口气,露出无奈之色:“二弟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才我叫他搭把手,他直接甩袖子走人了!怕是觉得忙活这些,有失身份吧。”

    盈玥小脸一黑,真特么阴险。

    果然,咏絮也蹙了蹙眉头,便道:“算了,本来我的生日也不该叫二表哥费心的。”

    绵德道:“还是你心宽,方才可把我给气坏了!”

    咏絮欣然笑了,“表哥别放在心上,二表哥其实秉性不坏,只是不喜欢嘈杂罢了。”

    绵德眼中泛起一丝阴霾,“是吗?原来絮表妹这样了解二弟。”

    咏絮却还浑然不觉,自顾自笑嘻嘻道:“咱们可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何况都是自家近亲,自然要多包容些。”

    盈玥暗喜,看样子咏絮并不讨厌绵恩。这样的话……

    对了,十一阿哥今天没来吗??

    盈玥悄然离席,四处兜兜转转,本想寻一寻,没想到却碰见了一个亲戚!

    “姑父?您没回盛京吗?”盈玥脱口道。

    不是别人,就是去年腊月在香山梅谷遇见的那位都统姑父。她好像听说,正月姑父就回盛京了,怎么此刻竟会出现在公主府?!

    盈玥一脸诧异。

    诧异之后,她立刻道:“姑父,您答应给我压岁钱,结果最后也没给我!”

    姑父大人今日穿了一身深青色蟒缎袍褂,一如既往的带着那枚帝王绿级别的翡翠扳指,手里正拿着一把湘妃竹骨折扇,身后跟着四五个低眉顺眼的随从。

    “姑父,您怎么不说话呀?”盈玥歪着脑袋道。

    姑父大人纯粹是被盈玥突然冒出来的话给弄懵了,没回盛京?这是还当朕是萨喇善那小子啊……至于压岁钱,朕明明都给了!

    姑父大人顿时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便扫了一眼身后的随从:“王进保。”

    那个被叫做“王进保”的随从如心有灵犀般,从自己袖中掏出了一张银票,恭恭敬敬双手递了过来。

    盈玥一看竟然是五百两面额的银票,顿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连忙做再三做福,“多谢姑父!姑父真是豪爽!您给我的压岁钱,比皇上给得都多呢!”

    那个叫王进保的方脸白面随从忍不住笑了,却未敢笑出声儿,急忙捂住了嘴。

    姑父大人“哈哈”笑了,“是吗,连皇上都给你压岁钱了?”

    盈玥晓得春光灿烂:“可不是么!虽然说只是沾了我弟弟的光。”

    姑父暗道,这丫头合着是以为朕是看在福康安份儿上呢。

    盈玥嘴甜地道:“皇上赏了我们兄妹四个一百两金子,也就是每人二十五两。您这一给就是五百两银子呢!我还是头一次受到这么大额的压岁钱呢!”——过年的玛嬷、阿玛、额娘给的金锞子,银票嘛,大哥给的最多也就是一百两面额。

    盈玥财迷地笑了,飞快把银票塞进了自己荷包里,“不过皇上赏二十五两金子,换算成银子便是二百五……”盈玥早想吐槽了,可是又不好跟家里人说,今儿见到这位大方又和气的姑父,便忍不住一吐为快了。

    “咳咳!”姑父大人剧烈咳嗽了两声,“我想,皇上应该不是有意的。”

    盈玥灿然笑道:“我想也是,皇上日理万机,哪儿有闲工夫骂我们?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骂我们几个,那我也巴不得被多骂几次二百五。”——拿二百五十两银子骂,怎么都是不亏的。

    姑父大人看着盈玥这个小财迷,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便道:“月丫头啊,你还真是个贪财的丫头!”

    盈玥厚脸皮地嘻嘻笑了,“贪财总比守财奴好吧?”

    姑父大人面色黑囧,“守财奴,你说的该不会是……”

第八十章、挫折教育(3/4)

    姑父大人面色黑囧,“守财奴,你说的该不会是……”

    “咳咳!”姑父大人佯装咳嗽了两声,“十一阿哥还小,等长大些,会变好的。”

    盈玥耸了耸肩膀,“但愿吧。”其实她也希望那个守财奴阿哥能有有所改善。但素,那家伙可是重生的,一辈子的守财奴心态,只怕早已根深蒂固。

    这样的守财奴病,祸害最深的,反正不是她。

    “有这么个儿子,皇上其实也挺不容易。”盈玥叹着气道。

    “可不是么。”姑父大人如是感叹,明明是最聪明的一个儿子,却偏偏有那样不忍直视的瑕疵,委实令人心痛又心累。

    前头已经有两个儿子不过是被他严厉申斥而已,就给朕来个接踵郁郁而终!他在教育儿子上,哪里还敢严厉矫正?

    他已经骂死了两个儿子,不能再来第三个了!

    “月丫头啊,那你说,皇上该怎么管教十一阿哥比较好呢?”姑父大人很是虚心地求教。

    盈玥一愣,“这个……多揍几顿,估摸着就好了吧。”

    姑父大人瞬间黑了脸。

    盈玥笑着道:“我是说真的,俗话说得好,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姑父大人摆了摆手:“大阿哥和三阿哥就因为当年一通严斥,便先后抑郁而终。这两个阿哥不过是被骂了几句,便没了,若是直接动打……”他可不想再死儿子了。

    盈玥暗想,话说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心灵未免也太脆弱了点吧?当年旧事,她自然也知道,无非就是元后,她那位亲姑姑丧礼上,大阿哥和三阿哥估摸着是觉得自己储位有望,因此得意忘形、灵前失仪。

    那是又是正是乾隆最悲痛之时,故而气急之下,对这两个儿子劈头盖脸一通怒骂,还叫他俩都死了心,说断断不会立这么俩不忠不孝之子为太子!

    结果,这俩娃便遭到了幽禁。

    不过这幽禁也没多久,自打大阿哥永璜受不了打击挂了之后,乾隆就已经放过了三阿哥。可这娃也只是多活了几年,就在去年,紧跟在他亲妈纯惠皇贵妃之后,也跟着挂了。

    挂了两个成年儿子的乾隆,估摸着是死儿子死怕了。对于其他儿子,只怕是连重话也不敢多说了。

    盈玥托着腮帮子道:“我突然觉得皇上的儿子,好像都蛮脆弱的。”

    姑父大人脸色微囧,却带你了点头,“我也这个觉得。”

    盈玥叹着气道:“是挫折教育不到位啊。”

    “挫折教育?”姑父大人露出疑惑之色。

    盈玥笑着道:“挫折教育嘛,就是……比如您想想圣祖爷的八阿哥,那都被训成啥样了?人家都还活蹦乱跳、上蹿下跳,还一直活到先帝朝,把先帝爷气了好几年才死的!”

    姑父大人:……这个例子举得实在是有点……不过的确是有些道理的。

    盈玥道:“俗话说得好,温室里养不出万年松、庭院里跑不出千里马,愈是百般呵护养大的娃,长大后愈是经受不起风浪!”——不得不说在养儿子的功底上,康熙爷算是一把好手了,把一串儿子提溜着折腾了好几遍,可愈是折腾,这些儿子倒是一个比一个能干、一个比一个耐折腾了!

    姑父大人脸色不由一震,“你这话说得倒是颇有几分振聋发聩。只不过……我怎么没听说有这样的俗话呢?”姑父大人露出疑惑之色。

    “咳咳!”盈玥忙咳嗽了两声,“姑父,您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姑父大人笑了,“朕……咳,真没想到,你一个小小丫头,懂得还不少。”

    盈玥急忙找补:“那个我阿玛教导大哥二哥便是极为严厉,也没见我大哥受不了,反而愈发上进了。我二哥更是前脚被骂、转脸便笑嘻嘻。”——怎么说呢,大哥那是奋发向上型的,二哥是混不要脸的型的。至于三弟福康安,人家不归老爹管,早已抱紧了宫里那位干爹的大腿。

    因此这些年,活得最松快的,反而养在宫里的福康安了。

    姑父大人沉默良久,一副所有所思的模样,“或许,是皇上从一开始便错了。”

    盈玥道:“皇上是慈父,可教育子嗣,需要的是严父。”

    姑父大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盈玥又笑嘻嘻道:“俗话说,严父慈母嘛!这样一张一弛的搭配才合适嘛!”

    姑父忍俊不禁,“你这丫头,当真是个活宝。”

    说罢,姑父大人忽的问:“月丫头,你瞧着绵德和绵恩这两个皇孙,哪个更好些?”

    盈玥一愣,怎么突然转移话题了?便道:“若论文才武功,当然是绵恩阿哥更优秀。”

    姑父大人道:“这个是自然,可我问的是,你觉得他俩谁的品性比较好?”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绵恩人品好,绵德那小子满肚子坏水!

    可背地里说人坏话,总有些不太好,盈玥便含混道:“我跟两位皇孙又不熟……”

    姑父大人笑了,“你不必有所顾忌,只管直说便好。”

    被看穿了……盈玥小脸蛋微微一囧,“那姑父可别告诉旁人。”

    姑父大人笑眯眯点头。

    盈玥低声道:“我觉得绵恩阿哥人品更好些。”

    “哦?”姑父大人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可是绵德素日里性情温润、亲和待人,素得上下交口称赞。而绵恩便沉默寡言多了。”

    盈玥暗道,十几岁的男孩,待人接物如此游刃有余,赢得上下称赞,才不对劲好伐?

    便笑着道:“我额娘说了,嘴皮子太利索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姑父大人呆住了,旋即他咳嗽了两声,勉强故作镇定道:“这个嘛,嗯,春和的确少言实干之人。”——这丫头的话虽然看似偏颇,但也并非没有道理,沉默寡言的绵恩的确反而比善于言谈交际的绵德更优秀。

    姑父大人心中的天平不禁微微倾斜了几分。

    “对了,姑父您怎么会在公主府?”盈玥露出疑惑之色,“您怎么没回盛京?”

    姑父大人忙道:“我……那个,找和敬有点事情要谈。”——谈的自然是咏絮丫头的婚事。

    盈玥见姑父不欲深言,便笑着道:“公主府我还算熟悉,姑父可需要我引路?”

    姑父大人笑哈哈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认得路。”和敬的公主府,便是他亲手操刀设计建造的,自然是再熟悉的不过了。

    “哦,那姑父慢走。”

第八十一章、禽兽不如皇长孙(4/4)

    送走了大款姑父,盈玥踹好了五百两银票,转头正要回宴上,走了一半,便迎头瞧见一脸气冲冲的十一阿哥永瑆!

    “你跑哪儿去了?!”永瑆满口都是枪药的味道,“爷找了你半天了!不好好待在宴席上,到处溜达做什么?!”——和敬姐姐的公主府后花园那么大,害了爷找了半天!

    盈玥黑线了,当即反怼了回去,“我乐意出来溜达,你管得着吗?!”

    这话把永瑆给噎了个够呛,“你——”

    “我不想跟你吵架。”盈玥摆了摆手,“我正想跟你打听的事儿。”

    “哼!”永瑆立刻甩脸。

    盈玥神色警惕,“我那位姑父——”

    永瑆神色一紧,富察盈玥这是想打听汗阿玛的事儿?!

    “就是盛京副都统萨喇善,他回京了吗?”盈玥问道。

    永瑆松了一口气,原来问的是这个“姑父”啊,吓了爷一跳,永瑆略一思忖便道:“萨喇善是驻守盛京巡防八旗的副都统,没有旨意是不能擅自离开盛京的。他之前过年才刚回京一次,正月初七便回去了,如今是断断不可能又回京的!”

    盈玥脸色嗖的白了,也就是说刚才那位姑父,断断不是萨喇善!!

    那么问题来了,姑父是谁呢?

    盈玥忍不住瞅了瞅永瑆的脸蛋五官,再想想那位姑父的脸,然后二者比较。

    这一比较,她脸更白了,白里透着虚青。

    “怎么了?”永瑆一脸疑惑之色。

    “我可能遇见皇上了。”盈玥弱弱道。

    “啊?!”永瑆一脸惊愕,“汗阿玛来公主府了?!我怎么不知道?”

    盈玥一脸衰样,叹着气道:“皇上是微服来的。”

    永瑆露出疑惑之色:“既然是微服,那你如何晓得那是汗阿玛?”

    盈玥道:“我猜的。”

    永瑆一头黑线,“猜的?!”你能给爷靠谱点吗?!汗阿玛这样的身份,是可以随便指个人便猜测的吗?

    盈玥道:“皇上身边是不是有个太监,叫王进保?”

    永瑆神色一僵,“王公公?你瞧见王公公了?他可是养心殿首领太监,正五品的宫殿监。”

    盈玥的脸色更衰了,“看样子,是没跑了。”

    永瑆突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怎么?你难道在汗阿玛面前失礼了?”

    盈玥叹着气道:“礼数上倒是还凑合,不过,我好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譬如说教皇帝揍儿子这种话……盈玥忍不住瞄了一眼皇帝这个抠门儿子,不晓得乾隆陛下回去之后,会不会真的揍十一阿哥一顿。

    感觉到盈玥那古怪的目光,永瑆一脸防备:“难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盈玥眼观鼻鼻观心,反正她不会对永瑆承认自己对皇帝说过那些话的,皇帝想来也不会告诉儿子。

    便道:“皇上问我,绵德、绵恩两位皇孙,哪个更好。”

    永瑆一愣,他急忙问“那你是怎么回到的?!”

    盈玥坦然道:“我回答,当然绵恩阿哥更人品才能更优秀。”

    永瑆欣然笑了,“那你可是帮了爷大忙了!”

    “诶?”盈玥一头雾水,我帮你什么了?

    永瑆叹着气,“你也知道,咏絮将来会嫁给谁吗?”

    盈玥道:“如无意外,便是这两位皇孙中的一个了。”

    永瑆正色点头,“不错,再过几年,咏絮会嫁给绵德为嫡福晋。”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永瑆神色突然一片灰暗,“婚后没多久,绵德便开始偏宠侍妾,对咏絮日渐冷淡。第三个年头,咏絮怀有身孕之际,被绵德的一个侍妾推到,因此小产……”

    盈玥越听越是惊愕,她是知道绵德满肚子坏水,但却没想到他竟敢如此对打大公主的女儿!

    永瑆小脸冷峻,“绵德倒是不傻,立刻处死了那个侍妾,算是给了大姐姐一个交代。可交代之后,他并没有去安慰咏絮,仍旧继续投入其他姬妾的怀抱。咏絮因此心灰意冷,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了。”

    “他、他怎么敢?!”盈玥又是愤怒又是震惊,“咏絮是固伦公主的女儿,是皇上的外孙女啊!!”

    永瑆冷哼,“这有什么?绵德虽偏宠侍妾,只要他不宠妾灭妻,连大公主也说不得什么!”

    盈玥一震,所以绵德才要处死那个侍妾,以此证明他没有宠爱侍妾越过正妻!

    “最后,他只消在咏絮丧礼上,表现地哀恸一些,那么汗阿玛也只会怜惜他丧妻,而不会觉得咏絮之死,是他的过错!!”永瑆一张脸已如寒潭一般。

    “绵德反而因为丧妻可怜,汗阿玛三年后又给她赐婚了一个出身高贵的继福晋!”永瑆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畜生!”

    盈玥亦气得够呛,“猪狗不如的畜生!他就算对咏絮没有夫妻之情,但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他不但没有善待咏絮,连咏絮死了都要加以利用!简直猪狗不如!!”

    绵德欲娶咏絮之心,盈玥早已看在眼里。绵德有那样一个优秀的弟弟的,难免担心自己定亲王的爵位不稳,所以才想娶大公主之女,以稳定自己的地位!

    这份心思虽然不光明,却也无可厚非——只要她日后善待咏絮。

    可没想到这个小畜生,只把咏絮当成有利用价值的东西罢了!婚前百般呵护骗到手,婚后便丢在一旁,宠爱侍妾来冷落打击咏絮!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可偏偏这个时代的礼法,又是极其偏袒男人的!只要绵德把握要度,不宠妾灭妻,便是大公主这个岳母也说不得什么!

    可见此人算计之深、城府之厚!!

    永瑆看着盈玥那张气得涨红的笑脸,这还是第一次他和富察盈玥同仇敌忾呢。

    永瑆轻轻一呻,道:“不过这个小畜生也落得好下场,他因收受贿赂、卖官鬻爵事发,定亲王的爵位被削,转由绵恩承继。”

    盈玥忙问:“是你的手笔?”

    永瑆冷然一笑,“是,但不全是,是和敬姐姐查出来的把柄,由我暗中操作揭发。”说罢,永瑆冷冷一哼,“婚前,他曾在大姐姐面前百般承诺,会爱重善待咏絮,可婚后不过数年咏絮便郁郁而终。大姐姐心中岂会不恨?他一个小崽子,当真以为和敬大公主是好欺负的不成?!”

    “活该!”盈玥恨恨道。和敬公主虽是女流,却是乾隆唯一嫡出的女儿,更是大清有史以来虽抚蒙却留京的公主!!

第八十二章、盈玥计(1/5)

    芳年殿是公主府的正殿。

    大公主正与大福晋伊拉里氏笑谈欢语,甚是亲近。

    伊拉里氏笑容可掬,“这日子过得真快,一晃眼,孩子们都长大了!”

    大公主笑语盈盈:“可不是么!咏絮也大了,自己有主意了,今年的生辰非得按照自己意思来,我这个做额娘都干预不得了。”

    大福晋是个圆润富态的妇人:“那是咏絮孝顺,不忍心叫你操劳。”说着,她不禁嗔怪,“不像我那个臭小子,整天烦我,最近总在我耳边唠叨,说要娶他的絮妹妹呢。”

    大公主抿着唇角:“絮儿还小呢!”

    伊拉里氏笑呵呵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咏絮还是个孩子呢。德儿却央我先把婚事定下来,免得这么好的表妹,让别人抢了去!”

    大公主暗道,只怕不只是绵德有此心,大福晋更是早就旁敲侧击地想定下婚事了。

    伊拉里氏见大公主不说话,忙道:“公主您也是亲看着绵德长大的,这孩子品性您还信不过吗?”

    大公主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绵德自然很好,只是……这婚姻大事,总得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吧?”大公主眼带笑意端详着大福晋。

    伊拉里氏心中暗恨:又是这种敷衍的话!面上却笑呵呵点头,一副无比赞同的模样:“是是是,我若是有这么个贴心乖女儿,也必然舍不得。”

    大公主欣然笑了,伊拉里氏这个做婆婆的,倒是蛮豁达和气的。

    这时候,一位深绛衣裳的嬷嬷快步进前,语气略有些急促:“公主、福晋,皇上来了!”

    大福晋伊拉里氏手一抖,险些把手中的茶盏给摔了,“皇上驾到了?!”

    大公主倒是泰然得很,面对皇帝的骤然驾临,能够岿然不动,也就只有大公主了。无他,因为皇帝时常会微服驾临,大公主早已习惯了。

    大公主忙笑着起身迎驾,“和敬给汗阿玛请安。”

    伊拉里氏赶忙上前行大礼,“儿媳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万福金安!”

    乾隆一脸的笑容突然一滞,“伊拉里氏,你也在?”

    伊拉里氏小心翼翼道:“是,有些日子没见大公主了,所以特来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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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断断不能让咏絮重蹈覆辙!”永瑆一脸肃然。

    “那还用说!”盈玥气呼呼道,“哪怕嫁猪嫁狗,也决不能嫁那个畜生!”

    “不过……”盈玥想到咏絮的年纪,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咏絮还小,大公主应该不舍得早早把她嫁了,时间上应该还很充裕。”

    永瑆轻轻一哼,“你这么想便大错特错了!就算咏絮如今才十二,也可以先求汗阿玛赐婚,等及笄之后再正式下嫁!”

    盈玥一惊,若真赐了婚,便是圣意难违!

    永瑆一脸厌恶之色:“我那位大嫂伊拉里氏盘算极深,一直在大姐姐面前央求,想要把婚事先定下!”

    盈玥急了:“不能订婚!尤其是这种皇家婚事,订下了,便反悔不得了!”

    永瑆微微一笑:“所以说还真是多亏了你在汗阿玛面前说了绵恩好话。”

    盈玥面露苦涩:“皇上能否把我的话当一回事还不好说呢!”

    “我倒是觉得,汗阿玛既然主动问了你,自然不会无视你的回答。”永瑆微笑着道。

    呵呵,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可盈玥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

    “如今绵德可有什么把柄吗?”盈玥忙问。

    永瑆露出无奈之色,“绵德现在还在读书,不曾领差使,哪里有什么把柄?”

    盈玥郁闷了,“既然没有把柄,他又是亲王之尊,只怕大公主心里还是倾向于他的。再加上大福晋从旁央求哄着,说不准大公主会同意早早定亲。”若大公主亲自去求乾隆赐婚……那可就不妙了。

    永瑆微微蹙眉,这点的确很不妙……他总不能指着富察盈玥那几句不痛不痒的美言,便左右了咏絮的婚事吧?

    “对了!”盈玥突然灵光一闪,“皇长孙如今有侍妾吗?”

    永瑆一愣,便道:“只有两个房里人。”

    盈玥嘿嘿笑了,笑得甚是邪恶,“这两个房里人应该是不许怀孕的吧?”

    永瑆点了点头,“绵德既然想娶大姐姐的女儿,未娶妻之前,自然不能先有庶子。”

    “那么……”盈玥挑了挑眉,“你能把手伸进皇长孙的后院,帮助那两个房里人把避子的汤药偷换掉吗?”

    永瑆一脸愕然,“就算我能做到,可这有什么用吗?”

    你脑子瓦特了吗?

    “绵德口口声声喜欢咏絮,却让房里人先怀孕了,咏絮心中该怎么想?”盈玥挑眉,“她会觉得绵德对她并不真心!”

    “这……”永瑆揉了揉眉心,“好吧,就算咏絮会因此吃味。可是绵德只消说是个意外,再命房里人打掉孩子便是了。”

    盈玥冷笑道:“那便是心狠手辣,对亲骨肉都不放过!”

    永瑆愕然,被富察盈玥这么一说,庶子留不预留,便全是过错了?他微微沉吟,难道女人心里都这么想?

    便道:“那么,若动手打掉庶子的,是大嫂伊拉里氏呢?”

    盈玥一笑:“不错,这个可能性最高。但是,即使如此,咏絮对绵德也必然有了疙瘩,而这个时候,便是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

    说着,盈玥又问:“对了,绵恩阿哥也有房里人吗?”

    永瑆摇头:“侧福晋怕他被女色所迷,移了心性,所以没有给他安排房里人。”

    盈玥笑了,“果然我没有看错,绵恩人品不错。”——十四岁的小屁孩,要毛通房!!

    永瑆忍不住腹诽了,没有房里人,就是人品不错?这是什么诡异的逻辑?!不过……若是绵德房里人有了身孕,而弟弟的绵恩连个房里人都没有,想对比之下,处男绵恩的确便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永瑆点了点头,虽然这丫头想法有点古怪,但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就算不成,起码也能制造一条裂缝,让大嫂的赐婚图谋短期内无法成功。

    只要拖延了时间,便有无数施展的可能了。

    “既然如此,我就先试试看吧。”永瑆眯着星眸道。

第八十三章、现代司法观念(2/5)

    “对了,你的少年包公案第三部这么还没写出来?难道是江郎才尽了?”永瑆突然一脸嘲讽地道。

    盈玥额头凸起一根青筋,“你才江郎才尽了呢!我第三部早就写完了!”

    永瑆一愣:“写完了??怎么可能?文芳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盈玥突然有些泄气,“这第三部写得有点那啥,只怕是不能刊印成书了。”

    “啊?”永瑆一脸理解不能,“那啥?到底是啥??”

    盈玥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子手抄稿,其实是从小世界小木屋的书房里拿出来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永瑆二话不说,快步走进旁边的水榭中,坐在了美人靠上,飞快开始翻阅。

    其实第三部照旧延续了前两部的风格,不过开篇是从一起冤案而起,那是一起屈打成招的冤案。被冤枉的老汉之子,为解父冤,千里迢迢跑去求包拯。

    起初包拯也没有查到能够证明老汉清白的证据,但是他指出了这案情证据链上的不足之处,也就是说凭借现有的认证物证,不足以完全证明老汉是凶手,顶多只能说明他有重大嫌疑而已。

    主审此案的本地县令便因为这重大嫌疑,对老汉用刑,老汉挨不过才招认了。

    其实这样的审案手法,在古代是最普遍常见的。

    但包拯却喊出来“疑罪从无”这个另类至极的词儿。

    永瑆亦被震住了,他喃喃自语:“疑罪从无?若不能证明有罪,即是无罪。因为一旦冤屈一个好人,百姓将不再相信朝廷的公正。若朝廷在百姓眼中不再公正,那便是国将不国!”

    盈玥见他竟然念了出来,不禁叹了口气,“这已经算是妄议朝政了吧?这本书一旦刊印,后果连我二哥都扛不住。所以我就不坑他了。”

    疑罪从无,是现代司法观念。

    在古代是行不通的。

    只怕还会招来统治阶层的不满。

    文字狱几乎贯穿了整个清朝,哪怕名声比较仁厚的乾隆皇帝,在他统治之下,文字狱也从未受到宽宥。

    虽然作为满人阶层,几乎不会被牵扯到文字狱中,但前提得是自己别作死。

    “但包拯的话并未被县令全然采纳,只是改判流放而已。”永瑆喃喃道,“接下来的部分,应该是包拯重新查案,然后翻案了吧?”

    盈玥点了点头,“这个县令还算有良知,所以‘疑罪从轻’了。”——在疑罪从无观念普及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遵循的一直都是“疑罪从轻”。现代尚且如此,何况是数百年前的清朝了。

    这个县令能轻判,可见他不想冤杀好人,已经是个难得的好官了。

    盈玥想到这部万余字的“洗冤疑案”,自此之后不得见天日,心中还是稍微有些遗憾。

    因此,哪怕只有十一阿哥这么一个读者,也是好的。

    永瑆默默看完了全篇,这个案件本身及不上佛寺密室缜密、亦比不得连环杀人案诡谲。但永瑆却不由深思大清律的诸多弊端……

    永瑆目光复杂地看了盈玥一眼,“我一早就觉得你……明明字迹拙劣,看上去浑然是一个不通文墨的平民女子,但却写得出这样缜密复杂的断案话本,尤其是这一篇,许多言辞,堪称是超乎寻常的真知灼见。”

    被如此猛夸,盈玥不禁飘飘然,“我前世虽是平民,但可不是什么不通文墨之辈。只不过是不怎么会写毛笔字罢了,我念的书,不见得比你们这些皇子阿哥少!”老娘好得也是念过大学的,九年义务教育加三年高中,再加四年高等教育,怎么也不至于逊色这些古人吧?

    永瑆脸色一黑,“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胖你奶奶个嘴儿!虽说十一阿哥是借喻数落她自高自大,可胖这个词儿,对于现代的女人而言,都是会戳痛心头痛处的!

    对于一个美食爱好者而言,减肥是件何其艰难的事情?

    九岁的盈玥,还透着婴儿肥,白白嫩嫩的小脸肉嘟嘟的。

    盈玥咬牙切齿一把将自己的稿子夺了过来。

    永瑆急了:“我才刚草草看了一遍,还不曾细读呢!”

    盈玥凉凉道:“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去宴上,咏絮只怕要派人来找了!”

    永瑆一愣,抬头方知此刻已经逼近晌午了!咏絮的生辰宴马上就要开席了!

    “那你把稿子给我,爷回去慢慢看!”永瑆伸手便要去夺。

    盈玥二话不说揣进了自己袖子里,冷哼道:“我可信不过十一阿哥的人品!万一你拿着这稿子跑去揭发,后果我们富察家可承受不起!”

    永瑆一张白嫩的小脸瞬间铁青了,“你……你当爷是什么人?!”前世的他虽然与富察竞容早已没有什么夫妻情分,但岳父与舅兄对他扶持良多,他这么可能恩将仇报?!

    盈玥撇撇嘴,“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永瑆小脸黑云滚滚,“富、察、盈、玥!!”

    盈玥懒得理会十一阿哥那愈发难看的脸色,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公主府后花园戏楼前,早已宾客如云。

    咏絮笑着执着盈玥的手,嗔怪道:“月娘,你跑去哪儿了?”

    盈玥露出赧笑道:“我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咏絮拉着她的手一并去主人席位上并坐了下来,她噘嘴道:“我听绵德表哥说,你一大早就来了,却半晌没了人影,可急坏我了!”

    盈玥一扫宴席现场,定亲王绵德与其弟绵恩同坐一席,兄弟俩彼此相厌,互不搭理,真是极为尴尬的场景。

    盈玥笑着道:“绵恩阿哥不也半晌没人影吗?也没见你着急。”

    咏絮撇撇嘴,嗔道:“这个二表哥,脾气实在冷僻古怪,咱们不理他。”

    盈玥眼底浮现一丝冷笑,果然绵德又再咏絮面前说绵恩的坏话了,便笑着道:“两位皇孙都送了你什么生日礼物呀,也跟我说道说道。”

    咏絮顿时眉飞色舞,“绵德表哥送了我一整套点翠的头面,可好看了,等散了席,去去房里瞧吧!”

    “好啊!”一整套的点翠头面,的确是好大的手笔。而且这女儿家家,哪个不喜欢珠宝首饰?绵德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第八十四章、人心隔肚皮(3/5)

    咏絮又道:“至于二表哥,送了一只红翡翠镯子,似乎是伊尔根觉罗福晋的嫁妆,颜色鲜丽,质地通透,着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伊尔根觉罗福晋便是绵恩的生母、已故安定亲王永璜的侧福晋。

    其实这对兄弟的龃龉,是从上一代就埋下祸根了。当年永璜于元后灵前失仪,因此失宠于乾隆,故而后来指婚的嫡福晋,也只是寻常门第,父兄官职稀松平常,连伊拉里氏这个姓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下五旗小族。

    但后来,随着乾隆的态度缓和,似乎也觉得给儿子指了这个不体面的福晋不太合适,因此又指婚了著姓大族之家嫡出的伊尔根觉罗氏为侧福晋。

    这位侧福晋的父亲,如今已经官至正三品右翼前锋参领,简直不知甩了嫡福晋伊拉里氏几条街!

    侧室门第反而高于正室,如此一来,二人之间能和睦了才怪。嫡福晋与侧福晋不睦,她俩的孩子自然也针锋相对。

    说白了,罪魁祸首是乾隆!

    “是吗?”盈玥露出惊喜之色,“这位绵恩阿哥,人瞧着冷淡,对你还是很够意思的嘛!”

    咏絮嘻嘻笑了,“我也知道,二表哥人不坏,只是性情冷淡了些罢了。”

    盈玥暗暗一笑,虽然绵德没少从中挑拨,但咏絮素来心宽,不至于为那点小事而迁怒怨怪。这下子绵德可失算了。

    盈玥压低了声音道:“我怎么瞧着,两位皇孙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龃龉的样子。”

    咏絮眼珠一转,忙低声道:“月娘,你也看出来了?”

    盈玥心中窃笑,咏絮虽然天真烂漫,但也不傻,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便忙点头,“是啊,好像定亲王总在你面前抱怨二皇孙。”

    咏絮点了点头:“是啊,今天似乎是因为二表哥不肯帮着绵德表哥操持我的生辰宴,绵德表哥很是生气呢。”

    盈玥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二皇孙不肯帮定亲王?这是何从说起?我分明瞧见,是定亲王数落二阿哥不肯主动搭把手,所以把他训了一通,二阿哥才气冲冲离开了。”

    咏絮呆住了,“什么?这……这和绵德表哥说得不一样啊!”

    盈玥忙笑了笑,道:“估计是定亲王气坏了,所以才口不择言的。”

    咏絮垂下两排睫毛,眼底隐隐有些晦暗,“绵德表哥他……总在我面前数落二表哥,难道……”

    盈玥忙道:“今儿是你生辰,别想太多了。”

    咏絮脸上再也不复方才的烂漫笑容,嘴里喃喃道:“他们是亲兄弟啊……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闹脾气……”

    唉,丫头啊,成年人的世界哪里有那么简单。

    咏絮端起了手边的那盏金瑰酒,仰头一饮而尽,但喝得太快,生生呛着了,连番咳嗽不止。盈玥忙拍打着她的后背,“你那么急做什么,慢点喝!”

    绵德已然离席,飞快近前,贴心地递上了一方鹅黄四合如意纹的巾子。

    咏絮抬头看了他一眼,勉强一笑道:“多谢大表哥。”

    绵德脸上带着亲近的笑容:“你总是这样急性子。”

    后头的绵恩忍不住道:“咏絮小小年纪,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绵德脸色嗖的一愣,“二弟!今儿是咏絮生辰,正是最开心的日子,多喝酒几杯有什么打紧。”说着,又温声细语对咏絮道:“不过要慢慢喝,可别再呛着了。”

    咏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两位表哥关心。”

    绵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半边,因为咏絮谢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绵恩微微露出错愕之色,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忙还以微笑,“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免会多唠叨几句,表妹不嫌烦就好。”

    咏絮忙笑着道:“怎么会呢。”

    绵德眼底一片冷然,“二弟素来少言,没想到也挺能言善道的。”

    绵恩撇撇嘴,讽刺道:“比不上大哥你会说话!”

    “你——”绵德一脸愠怒,马蹄袖下拳头已然攥得指节发白。

    盈玥凑在咏絮耳边嘀咕,“不是说,二皇孙脾气冷淡怪癖,我怎么瞧着定亲王的脾气也有些大呢。”

    咏絮叹了口气,“是啊,大表哥对二表哥很少和颜悦色。”

    盈玥一愣,咏絮对绵德的称呼变了?从绵德表哥,变成了大表哥,与对绵恩的称呼已经别无二致了。

    这可是个不错的转变。

    不管咏絮对绵恩是否会有好感,反正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绵德,掉进虎狼窝。绵恩虽然品性上没什么太大问题,但定亲王府兄弟相争,只怕这辈子是消停不了了,若有选择,咏絮还不如嫁个著姓大族的公子哥,起码公主府能拿捏得住。

    不过这些她说了不算,她要做的只是从中挑拨离间罢了。

    生辰宴散了之后,盈玥陪着咏絮一起回到她的闺阁。

    咏絮如今是一人独自住在大公主芳年殿东侧的一处院落,面阔三间的大屋子甚是宽敞。盈玥一想到自己还住在额娘纳喇氏澧兰堂的倒座抱厦中,便不免有些羡慕。

    如今额娘有生了四弟,或许她可是试着开口,自己搬出去独住。毕竟忠勇公府还有不少空的院落。

    “这就是那只红翡翠镯子?”盈玥轻轻拿起那只镯子,眼中满是赞叹,盈盈一片嫣红,色若胭脂般鲜丽,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啊!

    “如今好翠是越来越少了,你可得好好收着,将来做嫁妆。”盈玥笑着将镯子放回了锦盒中。

    咏絮红着脸嗔了她一眼,“月娘,你的嘴巴是愈发坏了!什么嫁不嫁的,我才不想嫁人呢!”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咏絮这个年纪,正当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红着小脸蛋的样子也分外可人。

    盈玥托着下巴道:“我瞧大公主的样子,似乎有意将你许给两位皇孙中的一个……”

    咏絮脸色有些黯然,“可是大表哥和二表哥……我实在没想过。”

    盈玥叹道:“这是终身大事,以后你可得好好想想了。”

    咏絮托着白皙的脸颊,吐出一口气,“虽然我和两位表哥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我如今才明白,其实我并不了解大表哥。他虽然对我很是关心,但对旁人……”

    盈玥笑着道:“其实对别人如何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对你好就行了。”

    咏絮脸颊再度一红,“大表哥对我的确极好,大福晋也很是热络。”

    盈玥暗自腹诽,能不热络吗?大福晋眼巴巴想把你骗回去当儿媳妇,好巩固他们母子的地位呢!

    盈玥别有深意地道:“只要是真心对你好就成。”

    咏絮一愣:“真心……对我好?难道大表哥对我还会是假意吗?”

    没错,絮丫头,你算是抓到重点了。

    盈玥撇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读心术,又不能替你挖出他的心来瞧瞧!”

    咏絮立刻嗔怪地瞪了盈玥一眼,“越说越浑话了!”嗔怪之后,咏絮又陷入了惆怅,“的确,我也不会读心术,也无从分辨真心还是假意。”

    只要你明白人心隔肚皮就好!

    盈玥暗暗一笑,便道:“不打紧,反正日子还长远着,你慢慢留心看着。千万别早早定下婚事。”

    咏絮正色点头,红着脸道:“我才不要早早嫁人呢!”

第八十五章、姊妹阴霾(4/5)

    乾隆二十六年四月,一场绵绵细雨过后,百花争艳。

    盈玥与宝容、顺容结伴,前去六贝勒府探望堂姐吟容。自太福晋祖氏房中请安出来,吟容便带着她们几个在后花园一边散步,一边赏花。

    吟容孝中茹素,因此身形脸蛋清见了不少,端的是燕瘦纤纤,加之一身月白素服,大有一股袅袅出尘的谪仙气度。

    吟容玉面含愁,“皇上最近不知怎的,竟大发雷霆,申斥了贝勒爷一通,说他整日萎靡不振、宛若废物,还给他指派了礼部差使。如今是不得闲了。”

    盈玥微笑着道:“领个差使也好,六贝勒忙碌起来,便无暇伤感了。”

    吟容略一忖,微微点头:“最近差使辛苦,贝勒爷的胃口也渐长了。不像从前似的,三餐食不下咽。”

    四月芳菲时节,大片大朵鲜丽的芍药花次第而开,如彤云一般。

    宝容看得几乎移不开眼,“贝勒府的芍药开得真好,像晚霞似的。”

    吟容微微一笑,葱白似的纤纤玉指轻轻拂过那艳丽纤薄的花瓣,语气清淡道:“太福晋喜欢芍药,所以便早年栽植了很多。”

    盈玥扫一眼那蜂蝶嬉戏的芍药花丛,道:“可是堂姐并不喜欢芍药。”吟容性情隽永沉静,不喜奢华艳丽,素来喜欢兰竹之类的花木。

    吟容莞尔道:“不过是各花入各眼罢了。太福晋的芍药养得极好,很合乎皇家气派。”

    宝容笑吟吟道:“我额娘也喜欢芍药,不过承恩公府的芍药品类没有这里多,开得也不及这里鲜艳。”

    吟容置之一笑,又道:“对了,过几日便是十二弟的生辰了。我带着孝,自是不便宜去,不过这寿礼却是免不得的。你们帮我参谋一下,该送点什么好。”

    宝容笑道:“十二阿哥是中宫嫡出,寿礼自然也要格外贵重些才好。金玉珍宝、古玩字画什么的都挺好。”

    吟容娟眉颦蹙,微微摇头。

    盈玥忽然灵机一动,“要不送一套马鞍吧。”

    吟容一愣,“这是为何?”

    盈玥灿然笑道:“十二阿哥刚刚被皇上获准,可以学骑射了。仓促之下,只怕底下预备的马鞍未必是最好的。”

    吟容心下一动,“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不过骑射上的东西我不懂,待我回头跟贝勒爷商量一下。”

    一直安安静静的顺容突然笑着开口了:“还是月娘最机敏聪慧,福晋找月娘商量这个算是找对了人了!”

    吟容不由莞尔。

    盈玥却微微蹙眉了,顺容虽是夸赞她,但隐隐也有讽刺宝容之意。盈玥赶忙看了宝容一眼。好在宝容面色如旧,并未上心,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打顺从从额娘那里得了个教养嬷嬷,言语之间对她就多有恭维巴结。她实在是听着别扭,又难免担心宝容会心里不舒坦。

    盈玥微露囧色,道:“那里就算是机敏聪慧了,五姐过誉了。”

    顺容娇柔一笑,近前便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笑着道:“福晋快看,月娘这是害臊了呢!咯咯!”

    吟容捉狎地笑了,宝容却忍不住撇了撇嘴。

    盈玥愈发觉得尴尬,明明宝容才是顺容的亲妹妹,顺容却特特与她这般亲昵,着实有些令人头疼。

    吟容柔声细语道:“五娘倒是比从前活泼了不少。”——虽是堂姐妹,但顺容自幼与吟容并不相熟,因此今日来了,也一直都客客气气尊称一声“福晋”。

    顺容立刻笑意盈盈道:“如今在忠勇公府读书,素日里与姐妹们相伴,天长日久说说闹闹,自然话就多了。福晋不嫌我多嘴多舌就好。”

    吟容笑着道:“怎么会呢?我巴不得你们一个个都活泼爱笑。”说着,又含笑带嗔地道:“都是自家姐妹,别一口一个福晋,我听着都觉得生分。”

    顺容一喜,连忙道:“是,堂姐。”

    宝容忍不住又撇了撇嘴。

    吟容道:“我身上带着孝,素日里不好外出,你们闲来无事,便常来走动。”

    盈玥、宝容、顺容忙欣然应了。

    六福晋吟容见起了风,便带着三个丫头去了正堂小坐,吃了热茶,便笑言说要考校三人的功课,便叫底下端了文房四宝过来。

    盈玥虽在书房上天赋不高,但好在练得多,写出来字早不是初学时那稚嫩的样子,起码周正端方,透着些许娟秀之意。

    吟容不禁微微颔首,“看样子月娘这些日子没偷懒。”

    盈玥不禁大喜,她的字,十一阿哥回回见了都要狠狠数落一次,非把她踩进泥潭里不可。如今骤然得了吟容夸赞,别提心里有多美了。

    “顺容的字写得也很秀气。”吟容端详着顺容写得那张诗经伐木篇,微露赞许之色。

    顺容忙自谦道:“我比不得月娘聪慧,只得再写字上多下些功夫了。”

    吟容颔首,眼睛扫过宝容的字,忍不住摇了摇头,“六娘的字还是一如既往,最近是不是惫懒了?”

    宝容忙道:“堂姐,可不是我偷懒,最近额娘又给我请了个琴艺大家,整日拨弦弹奏,我的手现在还疼着呢。”

    顺容眼中闪过一丝讥诮,脸上却是温柔的微笑,她柔声道:“嫡额娘对六妹可算是望女成凤了。”又满是钦佩地看着吟容,“我曾听姨娘说,堂姐自幼工于四艺,尤善古琴,只可惜一直无缘聆听。”

    盈玥微微蹙眉,顺容之前的举动,顶多算是卖娇讨喜,这番话,便是刻意对比了。四伯母瓜尔佳氏缘何会聘请大家教授宝容琴艺,还是不是想要栽培宝容,有朝一日超越吟容吗?

    果然吟容脸上滑过一丝不快之色,她淡淡道:“我身在孝期,已经很久不曾碰触琴弦了,技艺只怕早已退步。倒是六娘,可得好好学琴,才不辜负你额娘一番苦心。”

    宝容小脸蛋有些僵硬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额娘的确私底下没少在她耳边督促,让她上进,别被六福晋给比了下去。

    盈玥见状,赶忙笑着道:“其实宝容并不想学琴,只是不好违拗四伯母。堂姐是知道的,她的性子最是贪玩惫懒的了。”

    宝容忙还以微笑,算是谢盈玥解了她的僵局。

    长辈妯娌之间,八伯母和四伯母也是面和心不和,自打吟容嫁予皇家,四伯母更是酸意难掩。而后纯惠皇贵妃与循郡王先后亡故,四伯母又不免得意,嘴上说便说,吟容一进门便要跟着守孝,实在可怜。那副嘴脸,着实有些难看。

    因此吟容姐对这位伯母自然是有些意见的。

    就算如此,吟容姐也不至于迁怒到宝容头上,便微微一笑,柔声对宝容道:“那真是难为你了。”

    宝容低声道:“那毕竟是我额娘,她让我学,我便只管尽心学便是了。不管有没有天分,多学点东西,总是没有坏处的。”

    吟容微微颔首,“这话说得在理。”这位四伯母虽不是好相与之辈,但对亲生女儿,的确是没得说。

    顺容眼里忽的一片阴霾遮蔽。

第八十六章、宫花(5/5)

    正在书房姊妹闲谈笑语,太福晋祖氏派了身边嬷嬷带了些精致的宫花来了。

    那嬷嬷笑容可掬:“太福晋说府内丧期未过,不好穿红着绿、过于鲜艳。所以叫老奴把这些宫里新赏下的宫花转赐予几位格格。”

    说着便将那剔红芍药大捧盒轻轻搁在了六福晋吟容身侧的桌子上。

    吟容扫了一眼,见一片鲜艳夺目、缕金闪闪,忙带着笑道:“太福晋有心了,我这几个妹妹,可不正是喜欢花儿朵儿的年纪么!”

    便身边陪嫁侍女送了嬷嬷出门。

    那捧盒中整齐摆放着六只宫花,俱是织金缎料,且栩栩如生,几乎能以假乱真。

    这样的宫花在盈玥眼中已然不是什么新奇东西了,今年年春皇后更是赏赐了两盒下来,不过样式上有所不同罢了。

    吟容笑着道:“喜欢哪个,自己拿吧!”

    顺容见状,二话不说上前便拿起了那支紫红色的台阁芍药,这支恰恰是这盒宫花中最华贵鲜艳的一朵,她拿起来之后,却立刻递给了宝容,“嫡额娘最喜欢芍药,又素爱紫色,六妹想必是想选这支吧。”

    盈玥皱眉,又提四伯母!顺容这是没事找事儿

    一时间,宝容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小脸有些恼羞,当即怒道:“五姐这般孝顺,不如自己带回去,亲自送给额娘吧!”

    听了这话,顺容露出委屈之色,“妹妹,我……”说着,眼里便带了泪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盈玥揉了揉太阳穴,顺容这番作态,未免太过了些,便上前,微笑着道:“这支芍药极好,姐姐们不如让我给吧。”

    听了这话,宝容不禁松了一口气。

    顺容也露出了解脱般的神色,飞快把那支紫芍药宫花塞进了盈玥手中,眼中带着感激之色。

    盈玥却有些受不了戏精上身般的顺容,微微移开目光。

    吟容露出赞许之色,指着那支玉兰道:“这支黄玉兰甚是清雅,也拿着吧。”

    盈玥拿了这两支之后,顺容忙对宝容谦让道:“妹妹先挑吧。”

    宝容恼恨地瞪了顺容一眼,二话不说上前拿走了绿菊和玉板白牡丹这两支宫花,最后剩下的碧桃与杜鹃宫花,便是顺容的了。

    宝容的脾气还是太硬了些了,方才顺容让她先挑,她就应该谦让一下才是。

    这下倒好,顺容谦让和气,生生反衬得宝容没规矩了。

    约莫丑时,吟容要为已故纯惠皇贵妃与循郡王抄经,盈玥三人便告辞了。

    宝容气呼呼大步走在前头,片刻功夫便把盈玥顺容给落在了后头。

    见状,盈玥忙快步追上去,低声对她道:“你若真喜欢这支芍药,我跟你换便是了。”

    宝容腮帮子气鼓了起来,“她的碰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呢!”说罢,她快步走出贝勒府府门,登上了承恩公府的大马车。

    片刻后,顺容才出来,顺容柔声道:“六妹素来如此,叫你为难了。”

    盈玥挑眉,“她直脾气,怎么叫人为难?反倒是五姐你……”盈玥睨了顺容一眼,“五姐为自己的前途筹谋,无可厚非,但有些事情、有些话还是不要太刻意了。”

    顺容小脸蛋一僵,勉强笑道:“月娘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盈玥长长吐出一口气,“五姐好自为之吧,告辞。”说罢,便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顺容忍不住跺了跺脚,有些气恼的样子。

    翌日,忠勇公府。

    宝容磨磨蹭蹭近前,支支吾吾道:“昨天……我不是故意对你发火儿的。”

    盈玥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从小到大,宝容是什么脾性,她还不清楚吗?

    宝容松了一口气,“我当着吟容堂姐的面儿又不能发作,委实是气闷憋坏了。”

    盈玥暗暗扫了一眼这个她们素日读书的润仪斋,顺容今天没来……

    见盈玥打量着顺容往日的空位子,宝容道:“昨儿在贝勒府的事儿,没等我开口,我身边丫头就先禀了额娘。额娘也是气坏了,昨晚寻了个借口,罚周姨娘跪了半宿佛堂,今一早便病了。五姐伺候周姨娘,所以才来不了了。”

    盈玥不禁微微摇头,“顺堂姐她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简单点说就是得不偿失。

    听了这等形容,宝容忍不住“噗嗤”笑了,“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特蠢!”

    盈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蠢?那你这个蠢人算计了一通的小丫头,岂非更蠢?

    盈玥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了,顺堂姐昨儿为何要在吟容姐面前那般……”

    宝容撇撇嘴,“谁知道她肚子在打什么盘算!”

    盈玥沉吟片刻,或许……顺容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与宝容争一时之长短。自打额娘将宫中退役的周嬷嬷送去承恩公府教养顺容礼仪,顺容的确学得十分认真。可见她的确有“长进”之心,既然如此,为何要贸贸然去触四伯母的逆鳞?

    要知道,周姨娘身为妾室,一辈子都是要在四伯母手底下讨生活的。顺容激怒四伯母,或许四伯母不方便明晃晃苛待庶女,但要修理周姨娘实在太简单了。

    顺容不是傻子,她不会做出得不偿失之事。

    唯一的解释的就是,她这么做,得到的会比失去的更多。

    盈玥眯了眯眼,“吟容姐如今身份今非昔比,六贝勒虽然出继,但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吟容姐也与其他皇子福晋,没什么区别。”

    宝容愣了愣:“是啊,怎么了?”

    盈玥幽幽道:“一位皇子福晋,拥有的可不只是尊荣的身份。”

    宝容继续呆愣:“那还有什么?”

    有什么?人脉喽!皇子福晋的人脉,和一个参领府格格的人脉,那是天差地别!别看吟容如今守孝,不能与其他皇子、宗室多加走动。但她总有出孝的一天,而且吟容姐出孝,也差不多就是顺容参选的时候!

    “日后顺容参选,若想指婚的好去处……若是吟容姐肯帮她……”盈玥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相当明了了。一位皇家福晋,对于秀女的婚事,她虽然没有决定权,但若她肯去皇后、乃太后明前稍稍说一两句好话,这作用就非同小可。

    宝容顿时露出一脸厌恶之色,“原来她就是为了这个才——”

    盈玥轻轻一笑,“为了这个达成这个目的,周姨娘当然愿意吃点苦头。”说着,盈玥微微摇头,“其实,顺堂姐即使不这么刻意讨好,日后婚事上去央求吟容姐,吟容姐十有八九也会稍稍帮她一二的。”只不过,帮多少、帮到什么程度,便要看交情深浅了。

第八十七章、细思恐极的五福晋

    过了两日,顺容便再度现身,来忠勇公府学堂读书了。

    她倒是聪明,在灵秀丫头问及此事的时候,便只说是生母染病,自己伺候几日,决口不提周姨娘是被四伯母罚出来的病。

    笑言哄了灵秀,又与林香儿打了声招呼,顺容这才小心翼翼开口,“月娘,我之前给你绣的那个香囊已经有些旧了,若不嫌弃,就收下这个吧。”

    这样小心翼翼陪着笑,又当着灵秀与香儿面,盈玥自然不好不收。接过来一瞧,那月白色素缎料子的香囊上,绣着极其精美的丹桂蟾宫,一针一线,堪称无暇。

    “这是……”顺容的女红虽然不错,但还绣不出这样复杂的样式,而且上头的苏绣手艺十分老道,颜色过渡、搭配上,也十分熟稔,绝非顺容这样年纪的半大女孩能绣出来的。

    顺容莞尔笑道:“这是我姨娘绣的。”

    原来如此,顺容的生母周姨娘啊……

    旁边的宝容忍不住撇嘴道:“周姨娘这几日不是病了吗?居然撑着病体给月娘绣荷包啊!”

    顺容忙解释道:“这个香囊是数日前就绣好的,只是收尾的地方姨娘一直不满意,特意改了几遍,才叫我转送的。”

    的确,这个香囊的月桂树上,的确有修缮过的针孔痕迹。

    宝容一脸厌嫌,嘴里嘀咕道:“不就是是个荷包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声音虽小,顺容也没法装作没听见,便低声弱弱道:“的确没什么大不了,也不是珍贵的东西,还望月娘妹妹不嫌弃。”

    这种话顺容拿来自谦当然没什么问题,可宝容的举止落在旁人眼里,可就有些刻薄了。

    盈玥忙咳嗽了两声,暗示宝容别说了。

    顺容见状,又小心翼翼道:“我也有些日子没去给婶母请安了,不知……”

    盈玥暗道,额娘巴不得对顺容这个侄女表现得更亲近些,好气一气四伯母呢,便道:“额娘这几日也正念叨五姐,五姐若愿意,随时可以去请安。”

    宝容顿时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目送顺容离开后,盈玥无奈地道:“我总不能拦着不许她去给额娘请安吧?”

    宝容气呼呼道:“那我也要去!”

    盈玥是生怕宝容这脾性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便忙起身道:“那我陪你吧。”反正时辰还早。

    澧兰堂中,纳喇氏正拍着小长安午睡。见盈玥带人来请安,便叫乳母把孩子抱去内室安睡。

    纳喇氏打量了顺容与宝容,笑道:“今儿倒是难得,你们姐妹俩竟然一块过来了。”

    顺容看了一眼宝容,难掩恼恨之色。

    盈玥:呦呵,看样子宝容这置气般的举动,似乎坏了顺容的好事了。

    可是,顺容有什么话要对额娘说,是不能让宝容听见?

    最近……十二阿哥快过生日了,还有——对了,还有五贝勒的第三子马上就要办满月了。额娘昨日才刚收到请柬。

    纳喇氏端详着顺容的脸颊,别有深意地笑了,“你的心意我省得。”

    顺容不禁一愣。

    宝容更是一脸懵逼。

    盈玥:顺容肚子里打什么盘算,额娘只消看一眼就明白了,而且话里的意思应该是答允了。答允了,五贝勒三子满月之日,会带顺容去。

    这样的场合,想也知道四伯母决不能带顺容去。而顺容近来又在为自己的“前途”筹谋,五贝勒三子满月这等皇族贵戚齐聚的场合,顺容当然不愿错过。

    而额娘呢,巴不得就此给四伯母添堵,所以再度一拍即合。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她又不好拆额娘的台,只得缄默不言。

    吃了茶,逗弄了一下小长安,便继续回去读书了。

    乾隆诸子,除去已故的不提,活着这几个年长皇子,四五六都封了贝勒,看似是同一水平线,然而六贝勒出继,自然已经没有夺嫡资格了。至于四贝勒,素来是闲散性子,他虽领了个理藩院的差使,但去理藩院的次数还不及去履亲王府多!

    而五贝勒近年来深得皇帝喜爱,愈发炙手可热,俨然是储位最有力的人选。

    因此此番满月的虽然不是五贝勒的嫡子,显然也是要往隆重办的。

    说到五贝勒这个儿子,虽非嫡子,其生母却是侧福晋索绰罗氏,乃是左都御史观保之女。左副都御使,这可是正三品的大员,而且权高清贵!这索绰罗氏又是嫡出!

    这出身……比吟容姐都不逊色了,给皇子做嫡福晋都够格了好伐?!

    因此当年皇帝指了这等出身的侧福晋,简直是毫不掩饰自己欲立此子为储君的意图!

    五福晋西林觉罗氏的出身,只比这位索绰罗侧福晋略高一筹罢了。

    而这位索绰罗氏侧福晋进门后又相当得宠,如此一来这妻妾关系就……十分和谐了——才怪!

    别看五贝勒已经有了第三个儿子,可前头俩全都夭折了!长子也是索绰罗氏侧福晋所出,出生三日就挂了,次子是一个侍妾所出,降生后,就没见过第二天的太阳!

    真是细思恐极啊!

    在盈玥的恐极重中,五贝勒第三子的满月之日到来了。

    一大早,灵秀、顺容照旧来忠勇公府读书,因学生严重缺员,所以林先生也不打算教新内容,只吩咐两个女学生练字而已。

    但很快,顺容连字都不能练习了,因为忠勇公夫人纳喇氏遣了身边陶嬷嬷来,说要带顺容格格一块去五贝勒府赴宴。

    这下子灵秀丫头更觉得寂寞了,忍不住嘀咕:“怎么连五姑姑也要去?”

    顺容忙安慰了灵秀几句,便飞快跟着陶嬷嬷去了。

    林先生忍不住皱眉,“五格格实在是……”小小年纪,工于心计。

    顺容正当豆蔻年纪,脸庞虽然还有些稚嫩,但绝对是一张美人坯子脸,加之今日特意傅粉打扮,因此格外透着几分娇艳,娇艳中带着些青涩。

    顺容被纳喇氏安排和盈玥坐在了同一辆马车里,两相互看之后,顺容忙低声道:“多谢月娘妹妹。”

    盈玥一愣:“你谢我做什么?”要带顺容赴宴的是额娘,又不是她。

    顺容低声道:“多谢你帮我保密,否则要是被嫡额娘知道,我今日怕是出不了承恩公府门了。”

    盈玥淡淡道:“我只是不想拆额娘的台罢了。”

    顺容一脸怅然,“妹妹……最近对我冷淡了许多,是觉得我太工于心计吗?”

    盈玥照旧一脸云淡风轻,“你要如何筹谋,都是你自由,我管不着。”

    顺容黯然地叹了口气。

第八十八章、王子修龄

    “我知道,妹妹心性纯直,必定不喜欢我这样性子的人。”顺容端坐在马车里,嘴里喃喃自嘲。

    盈玥沉默以对。

    顺容声音忽然有些哽咽,“可不管怎么样,妹妹与婶母都帮了我很多,不管出于何等缘由,我都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无论是妹妹还是婶母,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必定竭尽全力。”

    盈玥无语,额娘也并非真心是想帮顺容,纯粹是要对四伯母出出气罢了。

    仅仅如此,犯得着如此感激涕零吗?

    不过她也无从分辨顺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便道:“既然顺堂姐这么说了,那就多嘴几句。周姨娘是你生母,这辈子都要活在四伯母手底下,你要做什么事情,都别忘了考虑一下后果。”

    顺容含泪道:“我自然晓得嫡额娘秉性绝非表面那般贤德,可是——我不想远嫁异地,与姨娘两地分隔。姨娘也不希望如此。”

    盈玥轻轻叹了口气,她当然晓得,顺容若落选,四伯母必定恨不得立刻把她嫁出十万八千里外,便道:“若你只是为了这个目的,也无可厚非。”

    顺容这才露出释然的表情,“妹妹能理解我的苦楚就好。”

    理解归理解,只不过她实在不喜欢顺容的秉性,以后还是能远则远之吧。

    五贝勒府坐落在宣武门内太平湖西侧,风景甚佳,府邸以多罗贝勒的品级建造,在此基础上可谓是极尽巍峨华丽,比之定亲王府亦不逊色。

    四月中旬,有正当牡丹盛开,贝勒府后花园湖畔东南侧,大片牡丹开得如锦似绣,姚黄魏紫争妍斗艳,端的是富贵鲜丽、贵气无匹。

    据说这些牡丹都是今春特意从菏泽运来的,一路上枯死大半,剩余的小半也足足栽出了一整片牡丹花海。

    而五贝勒三子的满月宴席,就设在湖畔的水阁中,被牡丹花圃三面簇拥,端的是众星拱月,花香陶陶。

    盈玥无暇赏花,先忙找到了宝容,给她解释道:“是额娘突然要带顺容来……”

    宝容一脸触霉头的样子,她撇嘴道:“原来那天是那个意思——”

    说罢,宝容便挽住了盈玥手,“算了,不管这些了。反正已经去给五福晋请过安了,咱们去花圃逛逛吧。”宝容已然是一张嘻嘻笑脸。

    好吧,看样子这牡丹花圃的诱惑更大些。

    她忙瞅了瞅四伯母,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似乎便没有这么好的心胸了,气得脸都绿了。而额娘纳喇氏唇角微翘,甚是得意的样子。

    盈玥默默屈膝蹲了个万福,便同宝容一通去游园了。

    反正众目睽睽之下,四伯母再生气,也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掐起来。

    见状,纳喇氏急忙扬声叮嘱:“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宴了,别跑太远!”

    “知道啦,额娘!”

    这片牡丹花圃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盈玥与宝容沿着花间迤逦小径前行,一路上已经碰见了好几家贵妇格格们了。

    有五福晋西林觉罗氏的娘家晚辈,还有侧福晋索绰罗氏的母族亲眷,穿着都着意华贵,不肯输人。

    宝容笑着指着溪畔那丛姚黄牡丹,道:“五福晋头上便簪了一朵姚黄,当真是夺目。”

    盈玥扫了一眼,这姚黄的颜色……已经很接近明黄了。

    便点头:“是很漂亮。”便遥遥指着墙角那株白牡丹,道:“那不是你最喜欢的玉板白么!”

    宝容几步上前,仔细打量,蹙眉道:“这株玉板白养得似乎不够精心,只开了两朵呢。”

    盈玥回首扫了一眼那大片大红大紫的牡丹,这一株玉板白,竟是唯一的白牡丹了。是了,五福晋似乎更钟爱富丽堂皇的颜色,因此这株素雅的玉板白自然受到了冷落。

    牡丹可是极矜贵的花木,非得精心养护,才能开得灿烂。

    正有些失神,宝容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道:“那不是十一阿哥么……”

    盈玥恍然回神,果然见十一阿哥一席秋香色团龙缎长袍,正快步朝这边而来,这样快的脚步,明显不是赏花,似乎是来找人的……难道是来找他的??盈玥忙扫了一眼四周,好吧,果然除了她和宝容,这里没有别人了。

    便忙与宝容一通屈膝见了个礼,“十一阿哥万福。”

    永瑆戛然止步,他瞅了瞅盈玥身旁的宝容,“承恩公府的六格格也在。”

    果然是来找她的……催稿吗??盈玥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有趣的猜测。

    宝容笑眼弯弯道:“离开宴还早着,又瞧着这里的牡丹开得甚好,便和月娘一块来赏花了。”说着,宝容又歪着脑袋问:“十一阿哥也是来赏牡丹的吗?”

    永瑆“唔”了一声,“……水阁喧闹,便出来躲个清净。”

    忽的盈玥突然瞥见十一阿哥手背上赫然两道崭新的划痕,虽然不严重,但已经沁出了血珠子。

    宝容这会子也察觉了这点,不由惊呼:“十一阿哥,你的手背——”

    永瑆一愣,忙抬起手瞧了一眼,“哦,大概是花枝划伤的吧。不碍事,只是划破点皮罢了。”肯定是走得太急,自己都没察觉。

    宝容有点无语,赏个花还能给花给摧伤了,可见走得多么急促,她忍不住嘀咕道:“那您也太不小心了。”

    永瑆暗道,没想到她们姊妹竟然在一块,是他失策了,只打听了富察盈玥行踪。这下子是不方便说什么了。

    永瑆从袖中掏出一块素锦汗巾子,草草把手包了起来。

    这时候,后头传来少年清润有有些急促的喊声:“十一爷,您走慢点儿!”

    那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身量瘦长,脸庞微圆,浓眉大眼,长得很是可爱。

    永瑆忙对盈玥和宝容介绍道:“这是我的伴读修龄,是豫亲王第十五子。”

    原来是豫王府出身!盈玥暗忖:这位豫亲王也真真是个生育能人,儿子数量迄今为止已经有十八个之多,播种能力已然超过了乾隆陛下。十五子修龄,是侧福晋所出,前头第十一子霆龄是嫡出,已经被册为世子。初此之外,其余的全都是庶妾所出。因此修龄的身份,只略逊色嫡兄一筹而已。

    不过,将来这豫亲王的铁帽子爵位显然是他那世子嫡兄的,修龄将来的爵位很有限。因此才要进宫给皇子当伴读啊……

    与宝容互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忙屈膝问安。

    永瑆忙对修龄简单介绍了一下盈玥和宝容的身份。

    修龄大眼一闪,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十一爷是来寻两位格格的,怪不得走得那么快。”

    永瑆黑着小脸,心中暗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宝容一脸诧异地看了盈玥一眼,“十一阿哥找我们姐妹做什么?”

    永瑆:“额……”做什么呢?爷该怎么编呢?

第八十九章、小两口

    “咳咳!”永瑆咳嗽了两声,“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福康安有东西让我转交。”

    盈玥暗道,这应该是胡诌的借口吧??

    宝容顿生好奇:“是什么东西呀?!”

    永瑆无语了,修龄福晋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些,便板着脸道:“福康安写了信,让我转交富察格格。”

    宝容这下子更好奇了,忙问盈玥:“月娘,我能看看吗?”

    盈玥囧了:应该根本没有那所谓的信吧?

    永瑆面露恼色:“六格格!!”

    修龄见状,忙咳嗽了两声,上前道:“这位格格,前面花圃尽头有个小亭子,要不你去坐会儿?”

    宝容小脸瞬间难看了,啥意思,逐客?

    修龄也觉得自己话稍微有些不得体,便忙补充道:“格格对贝勒府不熟,若不嫌弃,我为你引路可好?”

    宝容小脸蛋这才和缓了几分,便对盈玥道:“月娘,那我去前头等你,你要快一点。”

    盈玥含笑点头,目送宝容和修龄背影远去,这才睨了十一阿哥一眼:“根本没有什么信吧?”若有,早叫大哥二哥送回来了,哪里还需要十一阿哥转交?

    永瑆笑了,“富察宝容好奇心实在太重了。幸好修龄机灵。”

    “嗯……那么十一阿哥找我到底有何要事?”盈玥问道。

    永瑆沉吟片刻,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我就是想问问你……”

    盈玥笑着道:“少年包公案的新一部话本,我已经送去文芳斋了,过几日十一阿哥就能看到成书了。”

    听了这话,永瑆一脸不高兴:“你怎么不先拿来给我瞧瞧?!”

    盈玥眼皮耷拉,腹诽不已:……你丫这要求也忒过了点吧?!凭啥还没出版,就得先给你免费看?上一部那是没法出版,才便宜了你的!

    盈玥撇嘴道:“一册书也值不了几两银子,十一阿哥若是心疼钱,可以让四贝勒买了送给你。”

    永瑆被这话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白皙的小脸蛋也微微涨红了,爷不是心疼银子!!

    “富察盈玥!!你说话就不能稍微顺耳点吗?!”不出三句话,便非要气一气爷!

    盈玥无语了,老娘说得够委婉的了!我还没说你抠门、守财奴呢!就气成这样……

    盈玥无奈地叹了口气:“十一阿哥若是没有别的事儿,我要去找宝容了。”

    永瑆气呼呼道:“你去做什么?人家小两口……额!!”永瑆急忙戛然止住了自己的话,气急之下,竟又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事儿!

    盈玥一脸惊讶,“小两口?你的意思是,宝容将来会嫁给修龄?!”

    永瑆郁闷地点了点头。

    盈玥一脸诧异,“这、这不太可能把?修龄并非世子,以我四伯母的性子,怎么肯?!”修龄就算再上进,就算有十一阿哥的提携,将来的爵位顶天了也就是个奉恩辅国公或者镇国公,宝容嫁给他,也就顶多是个国公夫人。

    四伯母可是一心想让女儿胜过六福晋吟容一筹的!如何肯在女儿的婚事上落了下风?!

    永瑆没有解释,只道:“这事儿你不必管,到时候自会水到渠成。”

    盈玥一脸不可置信,水到渠成?!真会如此顺利?

    其实对于修龄这个只有一面的少年,盈玥倒是觉得那孩子看上去还不错,阳光可爱,等长大些必定是个翩翩少年郎,而且举止也有礼,教养很不错。

    盈玥狐疑地瞅了十一阿哥一眼,罢了,反正宝容还小,大可静观其变。

    前方花圃尽头凉亭中,宝容百无聊赖地拿帕子扫了扫石凳,侧身坐了下来。

    修龄笑着打量着宝容的小巧玲珑的瓜子脸,道:“其实我们以前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吗?”

    宝容一愣,忙打量修龄,水润的眼中却泛起了疑惑之色。

    修龄笑着道:“那时候你还小。”修龄比了个桌子的高度,“那时候你只有这么高。”

    “那时候,我也还没有被选为十一阿哥伴读。”修龄叹着气道,“那天是我十一哥成婚的日子,很是热闹。”

    宝容道:“那天啊,我倒是有些印象。”豫亲王世子成婚,那自然是隆重无比。她虽额娘前去贺喜,一直寸步不离额娘身旁。

    宝容低眉努力回忆,豁然想起了那位容貌堪称国色的张氏侧福晋,侧福晋身边有两个男孩。

    宝容拊掌笑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是张福晋带着你和一个胖乎乎的小孩。”

    修龄嘿嘿笑了:“那是我弟弟英龄,年纪比你还小一岁呢。”

    宝容忽的看到修龄的左手竟然包着层层纱布,被马蹄袖遮盖住了大半,此刻方才察觉,忍不住问:“你的手——”

    修龄露出看苦笑:“被尚书房师傅打的。”

    宝容“哦”了一声,斜眼一睨:“是你不好好读书,被先生打手心了?”

    修龄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好好读书的不是我,是十一阿哥。”

    宝容一愣,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是了,阿哥都是金尊玉贵,尚书房师傅打不得,因此阿哥犯了错,打的便是伴读。

    然后宝容那同情的神色一闪而逝,露出几分幸灾乐祸之意:“那还真够倒霉的。”

    修龄:……承恩公六格格小时候明明很乖巧可爱的,怎么如今变坏了?

    修龄很郁闷,他常年呆在宫中伴读,平日里甚少有机会出宫,如今陪同十一阿哥来五贝勒府,机缘巧合碰见旧识,没想到却被嘲讽了。

    宝容歪着脑袋道:“十一阿哥读书不是很好吗?他怎么会被先生罚了?”

    修龄叹了口气:“十一阿哥是年少聪慧,但大概是因为过于聪慧,所以读书其实并不用功,师傅讲课的时候经常走神。”

    宝容露出惊讶的神色:“原来十一阿哥是这种人!”

    修龄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是啊,不过从前师傅发现十一阿哥走神,顶多提问他一下,十一阿哥素来对答如流,师傅便不会罚。可如今——”

    宝容更加好奇了:“如今怎么了?”

    修龄叹息连连:“如今皇上是望子成龙,对阿哥们的学业管束得更加严厉了。学得不好,阿哥们挨骂、我们这些伴读就要替阿哥挨打。”他看着自己包得跟粽子似的左手,不禁一脸苦涩。

    宝容水润秋眸瞅着修龄那只手,虽然包严严实实,但依然能看出来这只手已经肿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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