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〇章、县主愁肠
咚咚!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盈玥与和敬俱是面色一紧。
忽然,和敬大公主的侍女在门外扬声禀报:“主子、十一福晋,是县主格格。”
宗室县主有不少,但今日来到同乐园的,只有一位,便是敏仪县主。
盈玥这才松了一口气,“是嫂子吗?快请进!”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敏仪此刻早已不复宴席上那副笑容宜人、端庄得体的模样,而是一脸愁容,人都显得憔悴了几分,她徐步走了过来,“月娘……”她看了和敬大公主一眼,忙行了一礼,却不言语了。
和敬大公主如何看不出,敏仪这是有话相对寿星说,不禁笑了,“你今儿这生辰,过得还真是忙碌。”说着,和敬便起身道:“得嘞,我也该回去了。”
盈玥笑着目送她离开。
敏仪舒了一口气。
盈玥忙打量着敏仪,柔声道:“嫂子瞧着清减了些,想必伺候玛嬷病床前辛苦了。”
敏仪挤出个笑容道:“我如今生了瑞哥儿和佑哥儿,老太太待我倒是甚好。”
也就是说,不是自家那位老太太给孙媳妇找茬?那敏仪为何这般抑郁模样?
盈玥忙请她坐下,倒了一杯茶给她,道:“嫂子进来来寻我,想必是有话想要说与我听。”
敏仪点了点头,面容愈发苦涩:“此事,除了能跟你说,我都不晓得还能跟谁倒苦水了。”
敏仪如今可是忠勇公府的长孙媳妇,随着额娘上了年纪,府中不少事务都交给敏仪打理,敏仪如今可以算是忠勇公府半个当家太太了,怎的还有谁给她苦楚受?
“嫂子,可是太过想念大哥了?”盈玥轻声问。
敏仪苦笑着说:“自然是想念的,不过此番他去云南为总兵,我也早有心理准备了。”
“那嫂子为何……”盈玥更加狐疑了。
敏仪眼圈突然湿润了,“月娘,你可知道,思氏……有孕了。”
“思氏?谁啊?”盈玥一瞬间脑子有点懵逼,但旋即便是一个激灵,“思氏?!就是大哥纳的那个土司之女?!”
敏仪苦涩地点了点头。
盈玥沉默了,她一时间实在不晓得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敏仪,明明贵为县主,却一样不得不忍受丈夫纳妾、忍受丈夫与别的女人生儿育女。
“嫂子。”盈玥低低唤了一声,握住了她那双已经不够娇嫩的手。
敏仪本就比大哥大些,都已经三十岁了,而那思氏据说才年芳十六,花骨朵一般的年纪。
敏仪鼻子酸涩,清澈的泪水滑了下来,“我不是个贤惠的女人,从来都不是。可是、可是……从前慧麟降生的时候,我也不曾这般受不住……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见她泪水婆娑,妆容都有些花了,盈玥心中唏嘘不已,“慧麟降生的时候,大哥一直陪伴在嫂子身边,呵护有加。而如今……”如今大哥远在云南,总有呵护,也是呵护在那思氏头上了。
没有丈夫在身上,敏仪才会格外悲怆。
身为忠勇公府的长媳、愉郡王府的格格,敏仪又必须人前处处端庄得体,不能这般哭诉。
唉,嫂子也是可怜人,可怜到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敏仪哭得眼睛都有些红肿了,“这件事,是我意外发现的。你大哥她,一直都瞒着我,如今算来,那思氏的身孕,都有五六个月了!”
盈玥心中一怔,大哥瞒着嫂子?所以嫂子之后,才会更加伤心。
她心下一沉,是自己这个大哥渣了,还是……
一想到那是自己最喜欢的哥哥福灵安,盈玥只能护短了,她叹了口气道:“大哥真是糊涂啊!”
敏仪愣住了,这跟糊涂有什么关系?
盈玥叹了口气:“大哥先前纳思氏,不过是为了安抚西南土司,这点嫂子也是知道的。”
敏仪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消息传来的时候,她虽然有点吃味,但并不十分难过。
盈玥摇着头道:“因此纳思氏,大哥并非是出于喜爱。如今思氏有孕,不过是她运气好。大哥他是因为太过在意嫂子,怕嫂子知道以后难过,所以才干脆瞒着不告诉嫂子!”
说着盈玥连连叹息,“殊不知,这这种事情早晚要露馅,那思氏生了之后,不管是男是女,可都是要入富察家族谱的!终究是瞒不住的事儿,他还非要瞒着,可不就是糊涂么!”
敏仪怔怔,“他……当真是怕我难过,才瞒着我的?”敏仪眼珠突然有了一抹希冀。
盈玥也不敢把话说满了,只道:“反正我瞧着就是这样。大哥与嫂子素来恩爱,他没道理离开没多久就变心了呀!大哥生在富察家,什么美人儿没见过,哪里会被轻易勾了魂儿去?”
“倒也是。”敏仪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她抚摸着自己的脸,不由伤感道:“可是我终究是老了……那思氏必定十分娇媚动人吧?”
夫妻两地分居,终究是要出问题的。
“嫂子若是不放心,干脆亲笔去信一封,问问大哥好了!”盈玥正色道。
敏仪不由急了,“我、我怎么能为了这种事情打扰他?”
盈玥笑了:“大哥在云南,与嫂子分开了这么久,他心里肯定也惦念着嫂子,嫂子若是总不去信关怀,只怕大哥也会伤心难过的。”
听了这等打趣,敏仪脸蛋嗖的赤红了,她忍不住嗔怪道:“你这丫头,如今可都是皇子福晋之尊了,竟还这般嘴坏!”说着,她一甩袖子,“我不理你了!”
盈玥赶忙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嫂子若要回宴席上,先补补妆吧,你这幅样子,可没法见人!”
敏仪一愣,光顾着害羞,竟忘了自己才刚哭了一场,妆容只怕早已不成样子了。
敏仪面露囧色,连忙从袖中掏出了脂粉和小镜子,连忙对镜补妆。
花了一刻钟的功夫,敏仪把自己拾掇得光鲜端庄,忽然,她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不由明白月娘方才打趣的用意了。
叹了口气,敏仪执着盈玥的手道:“从前闺阁时候,我虽有姐妹,但都不怎么亲近。反倒是嫁到富察家,才觉得像是有了个贴心妹妹。”
愉郡王府只有敏仪这一个嫡出的格格,自然与其她庶出姐妹并不亲厚。盈玥笑了:“那感情好,我也缺个亲姐姐呢!”从前在娘家,敏仪便常与她说些心里话,这个表姐+大嫂,其实早就与亲姐姐无异了。
如此,妯娌俩手挽着手回到了观戏楼。
第二九一章、夫妻敦伦
今年的八月十五,还真是忙碌,先是自己是生辰,又是中秋大节,哪怕皇帝太后都不在,这中秋夜宴,办得也已然十分热闹隆重。
夜幕之下,满月如轮。
蓬莱岛上,丝竹袅袅。
宗室近支福晋、格格,以及这园中所以嫔妃、公主,这偌大的场面,比她的生辰宴不知要热闹了多少倍。
皇后身着明黄吉服、耳饰东珠,华贵无匹,往日里素减清雅的令贵妃魏氏也特特穿了金黄色的贵妃吉服,头上一顶累丝点翠青鸾戏珠钿子,钿子上嵌着累累珍珠、宝石,大有与中宫比肩之势。
盈玥匆匆赶来,忙上前请了中宫安好,少不得也得像令贵妃这位贵母妃请安。
令贵妃依旧是那张无比和蔼的笑靥,比起皇后的端庄自持,令贵妃便要亲和多了,她亲自扶起了盈玥,她打量着盈玥身上这件斗篷,不由赞道:“这件月白色的斗篷虽然素净了些,可穿在身上,如皓月照江,真真是清贵雍容。叫本宫不禁想起了从前的孝贤皇后。”
盈玥微微蹙眉,令贵妃又是将她比作皓月,又是比肩孝贤皇后,这般吹捧,要置如今的皇后辉发那拉氏于何地呢?明明特意换了这件素减些的斗篷,却还是被令贵妃给夸出了花儿来!这素来可都是将皇后喻主明月……
“贵母妃谬赞了,这话我可当不起。”盈玥淡淡推开一步,与令贵妃拉开了距离。又忙瞄了皇后一眼,皇后之嘴角噙着淡漠的笑,倒是未曾有所芥蒂的样子。盈玥不禁松了一口气。
令贵妃也忙看向皇后,心下暗道,皇后如今愈发难以挑拨了,复又笑着对盈玥道:“今儿还是你的生辰呢,只可惜本宫要帮着皇后娘娘准备这中秋夜宴事宜,未能前去。”
盈玥毕竟是晚辈,她的生辰宴席,嫔妃去的本就不多,到场的也不过只有几个位份不高的嫔妃罢了。令贵妃这样的身份,本来就不需要亲自去给晚辈贺寿的。
盈玥微笑着道:“贵母妃折煞了,我不过是小辈儿,又是小生日,哪里敢叨扰您。”说着,盈玥眼珠一转,又笑着看着令贵妃身旁俏丽可爱的九公主丰克里宜尔哈,“我还特特给九妹留了席位呢,没想到九妹未能前来。”
九公主毕竟还是个小女孩,脸蛋一涨,愣是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十一嫂,我、我……”
令贵妃淡淡道:“丰克里要帮本宫打下手,故而无暇前去。”说着,令贵妃对九公主道:“还不快向你十一嫂赔罪。”
盈玥连忙笑着摆手:“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贵母妃言重了。九妹素来活泼爱热闹,没想到如今也能耐下性子,帮贵母妃打理宫务了,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九公主忙道:“十一嫂过奖了。”
这时候,皇后幽幽飘过来一句:“小女孩儿家家,真是活泼爱玩的年纪。魏氏,你也别太拘着她了。”
令贵妃忙笑着说:“皇后有所不知,臣妾这个女儿有主意了,非要帮臣妾分忧,臣妾也是很无奈啊。”说着,令贵妃还叹了口气,一副又欣慰又惆怅的样子。
令贵妃这幅模样,着实把皇后给恶心到了,可中秋夜宴这样内外命妇云集的场合,皇后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摆脸色的,哪怕心里再厌恶,也只得摆出一脸端庄的微笑,皇后别有深意地道:“九公主小小年纪,就能帮你打理宫务了,还真是能干啊!”
九公主嘴甜地道:“皇额娘,丰克里还小,哪里能帮上额娘的忙,不过额娘慈心,想要教导丰克里一些事物罢了。”
盈玥冷眼看着这幅母慈女孝的场面,再看看与和嘉公主并作一席、沉郁寡言的七公主馥苏里,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皇后轻笑道:“本宫知道魏氏十分疼爱丰克里这个小女儿,这样嘴甜讨喜的孩子,谁不喜欢呢。相比之下,馥苏里这孩子就太娴静了。”
这话看似实在称赞令贵妃的女儿,实则是指摘她偏心。
令贵妃装作一副浑然没听出话里话的样子,笑柔柔道:“是啊,馥苏里娴静乖巧,实在是让臣妾省心不少呢。”
盈玥趁机已经去自己的席位上坐下,不去掺和皇后与令贵妃的唇枪舌剑、指桑骂槐。
这个中秋夜宴,还真是热闹啊。
坐在她上首位置的,正是六贝勒福晋吟容,六贝勒虽然出继慎靖郡王一脉,但宫中大小宴席,必缺不了六福晋的位置。
盈玥笑着与吟容打着招呼,互相询问近况,在觥筹交错中,欢笑聊着,大有久别重逢之后的欢欣。
回到澄心馆,夜色已经很深了。
永瑆嘿嘿笑着,拢着自己小福晋的腰肢,便要亲香。
盈玥一把推开他那撅过来的嘴巴,肃色道:“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永瑆搂得更紧了,一边拿下巴蹭她脸颊,一边嘿嘿道:“夫妻敦伦,本就是正事。”
盈玥满脸黑云滚滚,这个精虫上脑家伙!方才宴席上,明明挺正经的,这一关上门,脸皮便不要了!
盈玥二话不说,拉着永瑆便进了神珠小世界,陡然换了地方,永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盈玥趁机将他摁在沙发上坐下,飞快将袖中的信递了过去,“你先看看这封信吧!”
瞄见新封上的“月娘妹妹亲启”字样,“给你的信?”永瑆努嘴,一脸嫌弃:“这字儿写得真难看!”
是你丫的标准太高了吧?顺容的毛笔字,绝对秒杀后世九成以上的同龄人!!
抖出里头的信,永瑆一脸挑剔地看着,啧啧摇头道:“松松垮垮,毫无筋骨,丑得不堪入目啊!”
盈玥气得鼻子半歪:“我让你看内容!不是让你品评书法的!”
永瑆笑嘻嘻看着几欲炸毛的小福晋,“好好好,爷仔细看便是。看完了信,咱们……”永瑆瞄了一眼里头的西式卧室,“嘿嘿,咱们就在这里敦伦了吧!”
敦伦你奶奶个嘴儿!盈玥磨牙道:“还不快看!”
“嗯嗯!”永瑆飞快迎着,一目十行扫着信,但很快他就不复那副精虫上脑的色狼模样,脸色愈发凝重了。
最后,永瑆一巴掌将信拍在玻璃茶几上,“魏氏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盈玥忙问他:“这封信,你打算怎么处理?”
永瑆忍着怒意,深吸了一口气,“只是一封信而已,哪怕再言之凿凿,也算不得铁证!光凭这个东西,想搬到如日中天的令贵妃,简直是痴人说梦!”
“是啊……”盈玥也唏嘘了,一封信还远远不够。
“只不过,这件事是不是该告诉愉妃娘娘?”盈玥心里着实有些同情这个丧子的老妃子。
永瑆摇头,“五哥是愉妃娘娘的命根子,若是让她知道五哥真正的死因……我怕她会按捺不住,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盈玥幽幽叹了口气,便将信收了起来,搁在了旁边一个上锁的抽屉中,“那就先搁在这儿吧,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愉妃娘娘,还是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她吧。”
所谓的合适的时机,便是搬到令贵妃的时机。
永瑆点头,“如今的确不是搬到魏氏的时机,若是魏氏倒台,皇后……便会失去节制。”
别看盈玥如今是站在令贵妃的敌对面,可她却不会轻易帮皇后搬到魏氏。
接下来,永瑆这厮,特么滴居然真的拉着她去里头席梦思大床上敦伦了……
麻蛋,前一刻还严肃地商量的顺容遗书里的巨大信息呢!一转眼便给抛到脑后去了!!
第二九二章、灵狐阿雪
乾隆三十二年十月,乾隆陛下终于从木兰,满载而归。
“姐!”晒黑了一个色度的福康安仿佛久别重逢般第一时间便扑到了澄心堂,“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福康安高举起手上的笼子,那笼中卧着一团雪,小小的、毛茸茸的,竖着短小的耳朵,唯独鼻尖是黑色,真真是可爱极了。
“白狐而已。”见福康安一脸傲娇得意的样子,盈玥便忍不住想要给他泼冷水。
福康安腮帮子一鼓,气呼呼道:“白狐而已?!姐!这可是白狐!百年难得一见的白狐!我追了大半个木兰围场,才捉住它的!”
百年难得一见?!太夸张了吧?
额,不,或许并不夸张。盈玥托腮想,白狐又叫北极狐,顾名思义是生存在北冰洋附近的一种狐狸,一般只会在俄罗斯或者北欧境内出没,很少会出现在中原地带。
因此在木兰围场能遇见一只白狐,的确算得上是百年难得一见了。
“追了大半个木兰围场?”盈玥多少有些诧异,“你的骑射不差,就算要活捉,也犯不着费这么大力气吧?”
福康安怒瞪着笼子里那只团雪似的白狐,“姐,你是不知道,这只狐狸,简直要成精了!我带着十几号侍卫围追堵截,还险些让它逃了呢!”
“是吗?”盈玥忙凑近前,仔细打量着隆重那只萌物,这小东西这么厉害?
这时候,那只懒洋洋的白狐也抬起了脑袋来,若黑曜石般的眼珠直勾勾看着盈玥,发出了“呜呜”的乞求声。
盈玥一愣,这只狐狸……
“打开笼子。”盈玥正色道。
“不行啊,姐!这只狐狸太狡猾了!一开笼子,它一准跑得没影儿了!”福康安急忙道。
盈玥嗔了福康安一眼,“你只管打开,它不会跑的!我的本事,你还不晓得吗?”
福康安一愣,他自然晓得自己的姐姐并非凡俗女子,这才从袖中取出了钥匙,咔擦一声,便开了锁。
盈玥轻轻打开了笼子的小门,朝着那白狐伸出了双手。
那白狐慢吞吞爬了起来,然后嗖地一跃,稳稳落在了盈玥的双手上。
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盈玥笑着将它抱在怀里,笑眯眯摸着它的额头,右手一转,手上便多了一枚白皙如玉的果子,“想吃吗?”
“呜~”白狐眼中满是期待,呜呜叫着,流下了晶莹的哈喇子。
福康安眼珠一圆,狐狸还会流口水?真是平生仅见啊!福康安一个激灵,“姐,这白狐莫非真的成精了?”
盈玥摸着白狐没毛茸茸的小脑袋,“还没呢,它还只是一只通灵的小狐狸。”所以看到灵果,才会馋成这幅样子。
“这果子可以给你吃,只不过……”盈玥先把自己的食指伸了过去,“喏,你懂滴!”
白狐瞅了瞅看灵气四溢的果子,再瞅瞅着白嫩的手指,“呜”了一声,点了点小脑袋,然后嘴巴一张,锋利的牙齿便咬在了盈玥手上。
“嘶!”十指连心,还真疼啊!
福康安急了:“姐,这小畜生……”
“安静!”盈玥直接喝止了福康安。
白狐已经舔干净了盈玥手上的血,只见它额头上红光一闪,盈玥便晓得,这血契已经签订成功了。
白狐又“呜呜”了一声,渴望地看着那枚果子。
“唉,虽说这是留着炼洗髓丹的,只不过说话得算话,吃吧!”盈玥递了过去。
白狐两只前爪如手一般接过了灵果,然后窜跳到了一旁的书桌上,这才开始咔擦咔擦啃着灵果,片刻功夫,一颗银杏仙果便下了狐狸肚。
福康安哼哼道:“太便宜它了,那可是仙果啊!”今年的仙果,他还没吃到呢!一想到这点,福康安便满腹酸意。
“剩下十颗果子,都先留着,我要用来炼制洗髓丹。”盈玥正色。
福康安郁闷地问:“为什么只剩下十颗了?”
盈玥讪笑:“给你姐夫吃了一颗。”她之前也是答应了,要永瑆一颗尝尝的。
福康安嘴巴撅了起来,生生都能挂酱油瓶了。
“好了好了,这些灵果若是直接吃,实在是浪费了。”只不过她从前境界不够,就算知道浪费,也只能如此。
福康安一愣,忽的想到了什么,“姐姐这是……成仙了?”
盈玥:“额……人仙,只能算是半个神仙。”
福康安恍然大悟:“哦,半仙啊!”
盈玥心中咆哮:你才是半仙,你全家都是半仙!
气呼呼撵走了福康安,抱着白狐进了小世界。
“阿玖,你帮我看看这只小狐狸。”盈玥笑眯眯敲了敲砗磲贝壳。
里头探出了阿玖湿漉漉的脑袋,阿玖打量着哈欠道:“主人,我好累啊。为了凑齐炼制丹炉的材料,人家好久都没好好睡一觉了。”
“是是是,辛苦了小阿玖了。”盈玥摸了摸阿玖的脑袋。
阿玖瞄了一眼盈玥怀里的那只白狐,“哦”了一声,“不过就是一直杂种狐狸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呜呜!!”白狐凶悍地呲着锋利的牙齿。
阿玖傲娇地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就是杂种嘛!身上顶多只有一成的九尾狐的血统!若是让你自己修行,只怕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化作人形了!”
白狐愣了愣,恹恹垂下了脑袋。
盈玥忙安抚地摸了摸白狐的脑袋,对阿玖道:“以后它就叫阿雪了,你可不许欺负它。”
阿玖又打了个哈欠,“我才懒得欺负这么弱鸡的家伙呢!”
弱鸡白狐郁闷地呜了一声。
“诶,对了,阿雪,你是公的还是母的?让我瞧瞧?”说着,盈玥便直接揪起了白狐的后腿。
“嗷呜!!”阿雪惊叫,剧烈挣扎。但还是没能挣脱盈玥的魔爪。
“居然是只公的……”盈玥瞅着那被绒绒白毛包裹的蛋蛋,心中满是蛋蛋忧桑。
狐狸精神马的,本能的便觉得该是个勾人心魄的美女,而她却刚刚签下一只公狐狸精。
啊不,阿雪还没成精呢。
白狐阿雪留下了屈辱的泪水。
第二九三章、身体被掏空
“主人,你想知道我公是母,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吗?”阿雪那稚嫩的声音传进了盈玥脑中。
盈玥恍然大悟,“是啊,都签订契约了,完全可以精神传音啊!”
阿雪泪流不止,我怎么摊上这么个主人?真不该贪图那枚灵果啊!
“阿雪乖哦,你自己去玩吧,主人我要炼制丹炉了。银杏仙树上的那些果子不许偷吃哦!”盈玥像哄小孩应该哄着阿雪。
阿雪用小爪子蹭了蹭泪水,点着小脑袋。
阿玖的蛋壳中,也有专门的炼器功法,内容实在太过庞大,盈玥无暇慢慢消化,因此重点去消化几种丹炉的炼制方法,像九天八卦炉那种大能级别的法宝,盈玥便不需要肖想了,最终她发现自己区区一个人仙,顶多只能铸炼一尊小八卦玉炉。
小八卦玉炉,顾名思义,需要用玉来炼制,需五十斤灵玉和五两金乌火石。
她小世界里那些籽玉便是灵玉,至于金乌火石……这原本也是比较难寻觅的。只不过盈玥小世界上空便有一只金乌遗骸,只可惜那东西温度太高,盈玥显然不可能飞上去敲一块。
不过金乌偶尔会掉下来一点点火红色的小碎石头,这个小世界存在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不少金乌火石,只不过块头太小,实在不好找。
盈玥和阿玖翻找了俩月,才总算凑齐了五两金乌火石。
只不过……
“一次能成功吗?”她可是菜鸟炼器师,对自己实在木有半分信心。
阿玖听闻盈玥要炼制丹炉,不知何时窜了过来:“主人,只是炼一尊小八卦玉炉而已!不会失败的!”
“你不睡觉了?”盈玥诧异地瞅了阿玖一眼。
阿玖像个乖宝宝,甜甜道:“我帮主人护法!”
盈玥翻了白眼,丫的难道你忘了自己是一条鱼?还护法?纯粹只是想围观而已吧?
毕竟这可是她第一次炼器。
忽的,只见一团雪白飞奔了过来,可不正是阿雪么。
这只狐狸,也好奇地跑来围观了。
好吧,盈玥耸了耸肩膀,盘腿端坐,静心开始运转丹田,片刻后,丹田灵火字双手手心蓝汪汪涌出,瞧着不像火,反倒是更像是水。
然而丹田灵火却是无比炙热而纯粹的,蓝色的火将这堆小山般的一堆灵玉笼罩,很快,灵玉融化,盈玥脑中想着小八卦玉炉的形状,这融化的灵玉便如她所想,开始改变形状。
阿玖眼见着小八卦玉炉渐渐成型,忙道:“差不多该放金乌火石了!”
“碰”的一声巨响!
刚刚成型了的小八卦玉炉,炸了。
作为一条鱼,阿玖只是远远围观,因此没有被炸到。
可是炼制丹炉的盈玥,以及身旁的阿雪都被喷了一声灰,生生成了黑人!!大学那雪白的毛,生生给染成了黑色,活似一块黑炭!
“嗷呜!!”阿雪惊叫着,跳窜着扎进了河水中。
盈玥也忙起身,正要去洗个澡。
阿玖疾呼:“主人你先别洗了,赶紧继续炼啊!万一再炸了,你不是还得喷一身灰么!”
盈玥: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看着这满地的碎玉,炼制小八卦玉炉就这点好处,即使炸了,这些灵玉也不会浪费,重新铸炼就好了。因玉炉还未完全成型,金乌火石也还没来得及丢进去,否则这金乌火石可要浪费了。
“唉,继续吧。”黑人盈玥端坐下来,再度祭出了丹田灵火。
你妹的,这回可一定要成功啊!阿雪这只贼精的狐狸,也学精了,从河里探出一个小脑袋,远远看着,也不靠近了。
盈玥咬牙切齿,这回一定要成功!
麻蛋,满身黑灰,也是很不爽滴!
终于,融化的灵玉再度成型了,盈玥二话不说,急忙将两枚好不容易找到的金乌火石丢了进去!
一定要成功!盈玥心中再一次默念!
这两块小碎石,可是她和阿玖花了两个时间才找到的!
这次若是失败,还不知该花费多少时间再去寻找呢!
两块金乌火石明明极小,但丢进去的一瞬间,被蓝色丹田灵火包裹的玉炉立刻便蹭得被赤红火焰所盖过,雪白无暇的小玉炉渐渐染上了红色,一点点,颜色加深,肉眼可见的,变成了一尊赤红的炉子!
“成了!”盈玥心中一喜,却没有立刻停下丹田灵火,她慢慢降低灵火的输出,让丹炉的温度一点点降低下来。
若是温度降得太快,仍然有炸裂的风险。
这一回,盈玥无比小心翼翼,宁可多浪费写灵火,也断断不能让这一次炼制失败!
半个时辰后。
盈玥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而眼前,是一尊二尺高的小八卦玉炉,赤红如火的颜色,玉炉哪怕凉了下来,也已经散发着轻微的炙热,毕竟里头有金乌火石,哪怕不加热,也是温热的。
阿玖和阿雪都飞快凑了上来,绕着这尊丹炉环视一圈,阿雪欢喜点着毛茸茸的脑袋,精神传音道:“主人好棒!”
如果你刚才没逃得那么远的话,我或许会相信是你真心称赞。
阿玖甩着鱼尾巴道:“有丹炉哦,可以炼丹喽!欧耶~”阿玖扭了扭小屁屁。
盈玥死鱼似的躺在地上,“不行了,我的身体被掏空了~~”
阿玖一脸遗憾之色,很明显,主人的法力已经耗尽了。
“呜?”阿雪歪着小脑袋,也表示很遗憾。
“我先出去了,阿玖把小八卦玉炉抬进小木屋里。”嘱咐过后,盈玥强忍着浓烈的困乏,跳进河水里洗了个澡,然后闪了出来,一头倒在了香喷喷的软榻上,呼呼大睡了。
永瑆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小福晋已经酣睡了,露出的那一抹莹润如玉的削肩,让永瑆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蹑手蹑脚上前,本来想吃点豆腐的,却看到那张睡颜满是疲倦。
永瑆一愣,难道说月娘去小世界炼制丹炉了?这段日子经常出入小世界,永瑆当然也晓得,月娘正在筹备炼制丹炉的材料。
叹了口气,永瑆换上寝衣,便躺在了旁边,息心安睡了。
第二九四章、教女有方令贵妃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初冬的阳光落在西窗上,光线晕晕。
“福晋醒了?”青杏挑开雨过天青色的薄纱帐。
盈玥打了个呵欠,仍旧有些倦倦的,“时辰不早了吧?”
青杏将纱帐勾在鎏金钩上,“已经快巳时了。”
也就是快九点了。
盈玥“唔”了一声,问:“十一爷呢?”
青杏蹲下身子帮她穿上软白绸袜子,一面笑着说:“福晋您忘了,今儿大朝,十一爷卯时便去了。”
是了,今儿虽非大朝日,可却是乾隆陛下刚刚归来,依例会在勤政亲贤殿上朝。永瑆作为皇子,也是需要上朝的。——虽然只是去混个数,只有旁听的份儿。
青杏又道:“十一爷说,一下朝就回来,必不耽搁。”
盈玥笑了,“皇上才刚刚回銮,十有八九要传他去九州清晏吟诗作对,只怕不好脱身啊。”
可没想到,她才刚洗漱、用过了早膳,底下小太监便跑进来说,十一爷回来了。
盈玥一脸诧异地看着永瑆大步走进来。
一身藏青色八团龙的朝服,头戴二层金龙红宝石顶薰貂朝冠,端的是威武气派。永瑆一进里屋,便摘下了那顶威武气派的朝冠,撩在了紫檀炕桌上,顺手便十分不客气地抄走了盈玥手边的那盏白玉奶茶,咕嘟嘟灌了两口。
盈玥都来不及阻拦,连忙抬手道:“这是我喝剩的……”
永瑆却已经喝了个底朝天,笑眯眯道:“爷知道,爷不介意。”说着,还用舌尖舔了舔茶盏边缘沾染的一抹嫣红。
盈玥眼珠一圆:那分明她方才喝奶茶的时候,印上唇印!
丫的根本意不在吃奶茶,而在吃豆腐吧?!
永瑆搁下茶盏,摇着头道:“今日大朝,还真是热闹,户部和兵部险些掐起来!这几年,兵部的开销可着实不少啊……”
是啊,其他五部的开销,都要从户部支取,而支取最多的,无疑就是兵部了,没法子,这些年,西北准格尔、大小和卓、云南缅匪,一个比一个不消停。
“哦。”盈玥对朝政神马的实在不感兴趣,便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汗阿玛没叫你去九州清晏填词作诗?”
永瑆嘿嘿笑了,“昨儿汗阿玛一回来,七妹就将自己的诗稿呈递了上去,这丫头的诗虽然还稚嫩,但也是苦思冥想数月,汗阿玛看了很是高兴,连夜批改润色。这会子已经传召了七妹去九州清晏,说是要教导一二呢。”
“原来如此。”写诗讨好皇父,这是盈玥出的主意,馥苏里倒是能耐得住性子,一边学骑射,一边研习诗律,为了写出几首像样的点的诗,的确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写出来的诗纵然算不得什么绝妙好诗,但对于一个才十一岁的小女孩而言,绝对是上佳之作了,这份用心,绝对足以打动作诗成癖的乾隆陛下。
故而,一听说七公主回到竹林院,盈玥便好奇地特意跑去看她到底得了什么恩赏。
结果一进门,便看到一箱子崭新的精装书,“这是——”
馥苏里笑靥明媚上前相迎:“这是汗阿玛赏赐的御诗诗集。”
额……这一箱子都是?
估摸着得有万八千首诗吧?盈玥汗了一把,单从数量来论,乾隆陛下应该已经能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馥苏里赧笑道:“汗阿玛让我好生工读,还说若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去九州清晏请教呢。”她那张娇嫩的小脸蛋上透着几分激动之色,“真是多亏了十一嫂出的好主意。”
盈玥笑道:“那也得你肯用功写诗才成啊。”盈玥瞄了一眼案上的那方之前没有端砚,以及上好的崭新湖笔与徽墨,笑着说:“这些也是皇上的赏赐的吧?”
馥苏里激动地小脸都有些泛红了,她连忙点头,“我、我实在没想到汗阿玛能赏赐这么多!我那几首诗,不过是打油诗罢了。”
你的诗固然是打油诗,可乾隆陛下的水准比打油诗也抢不了多少啊!面对才学出众的四六十一这仨儿子,乾隆陛下完全没有“教导”的余地了。
正因为七公主只能写几首打油诗,所以乾隆才能“好为人师”啊!
盈玥暗暗想着。
正说着话,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李荣安便赶了过来。
李荣安笑眯眯的,一副无比和善的模样——如果没见过这厮掴掌顺嫔的凶悍模样,或许盈玥会相信他是和和善老太监的。
李荣安笑呵呵打了个千,“哟,十一福晋也在啊!”
盈玥笑着说:“不知皇额娘有什么差遣,竟烦劳公公您亲自前来。”
李荣安笑着看了七公主一眼,道:“主子娘娘听说七公主进来勤学,很是欣慰,特意叫奴才带了些赏赐来,勉力七公主好生向学。”说着,李荣安便命人将东西抬了进来。
崭新的填漆花梨木翘头案几一架、青白玉荷叶洗一方、青白玉镇纸一方,还有此番木兰秋狩猎到的上好貂皮十张、冬日缎料十匹。
盈玥心道:还真是丰厚得紧啊!皇后这般大方,一则是为了跟乾隆陛下“夫唱妇随”,二则便是为了恶心膈应一下令贵妃了。
馥苏里连忙道:“多谢皇额娘厚赐,我改日一定亲自前去谢恩。”
李荣安笑得无比亲和:“皇后娘娘是所有公主阿哥们的嫡母,娘娘待诸位公主素来一视同仁。”
李荣安分明在强调“一视同仁”四字。
馥苏里小脸果然微微一黯,忙叫贴身侍女拿银子厚赏了李荣安,客客气气将人送出了竹林院。
盈玥见状,忙低声道:“你也不必往心里去。”
馥苏里笑了笑,“我倒是没什么,只怕额娘会往心里去。”
是啊,馥苏里身边好几个嬷嬷都是令贵妃指派的,这件事令贵妃肯定第一时间就会知道,甚至连李荣安的话也会一字不漏地传达进贵妃耳中。
“你的那几个嬷嬷……”盈玥蹙眉,若换了是自己,早就给一脚踢走了。
馥苏里倒是一脸淡然,“额娘想要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便让她知道好了,我不介意。”
馥苏里虽研习诗词良久,但一直未曾露出要以此博皇父宠爱的意思,但以令贵妃的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才对……
只是,令贵妃并没有阻挠或者破坏……
这时候,太监小乐子快步进来禀报:“奴才方才瞧见,皇上御驾朝着天地一家春去了。”
天地一家春,是令贵妃的住处。
馥苏里这时候幽幽道:“我勤学上进,汗阿玛也只会觉得是额娘教导有方。”
盈玥一怔,这才是令贵妃没有阻挠馥苏里学诗作词的原因?!
第二九五章、洗髓丹成
盈玥特特留在竹林院陪着馥苏里用了午膳,好生安慰并且勉力了她几句。
馥苏里倒是个心宽的,或者说她早已习惯了。
“嫂子放心吧,额娘终究是我的生母,说到底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只要做的事情对她有利,她是不会反对的。”
盈玥心中一黯,母女之间,竟要论起利益来了。
馥苏里又笑着说:“何况作诗这种事情,我可以,九妹也可以。”
盈玥一怔,以令贵妃的聪明,肯定会叫小女儿丰克里宜尔哈也学诗作词的。
“九妹还小,哪怕是打油诗,也不是想写就能写出来的。”盈玥淡淡道,“令贵母妃想必也不至于找人给她捉刀。”因为这种事情一旦曝露,便得不偿失了。
馥苏里点头,“所以,我的确得更加用功才是了。”
盈玥笑了:“若论用功,九妹肯定是比不过你的。”
馥苏里莞尔一笑,“我没有十一哥那样聪慧过人,自然只能以勤补拙了。”说着,馥苏里又小心翼翼问:“我胡诌几首打油诗,讨了汗阿玛欢心。十一哥他,会不会介意?”
听到这话,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他呀,如今乐得清闲呢!这御前填诗润色,写得多了,也是叫人头疼的事儿!”
馥苏里忍不住也笑了,笑着笑着便有些黯然了,“我也好想每日都这样头疼……”
为皇帝填诗润色到头疼,也足见是何等得君恩厚爱了。
有人对这样的厚爱避之不及,却有人求之不得呢!同时天家子女,同人不同命啊。
盈玥道:“如今朝堂事务不算太多,你有空便时常去御前请安请教,俗话说得好,见面三分情。”
馥苏里连连点头。
絮叨几句之后,盈玥才起身告辞。馥苏里亲自将送出仪门,直至目送她背影远去。
澄心馆。
“怎么现在才回来了?!”一进殿中,永瑆的酸气怨气便一股脑扑来。
盈玥有些无奈,“我只是陪着七妹用了个午膳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永瑆气呼呼道:“你去竹林院用午膳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些!!”
盈玥摸了摸鼻子,有点无语:永瑆怎么像个怨夫似的?馥苏里又不是男子……
“好了好了。”便上去拉着她的手,笑着说:“我刚炼制出一顶小八卦玉炉,你且来瞧瞧吧。”
永瑆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也顾不得生气了,便与盈玥一并进了内殿,关好门扉,便闪身进入了神珠小世界中。
果然还是小世界中空气清新怡人,哪怕都十月了,还散发着百花交汇的醉人香甜。
永瑆看着眼前这尊通红的炉子,宛若被烧热了一般,炉身的八卦纹饰宛若精工雕琢,隐隐有红光流转,委实惹眼。永瑆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居然是温热的?!”
“那是自然!”盈玥一脸傲娇,看着自己的铸炼成果,虽然昨天累毙了,但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不过洗髓丹的药方,除了最主要的银杏仙果和灵兽血引子之外,还需百年年份的灵芝一株,以及藏红花花蕊。”
藏红花就是那个可以专门用来打胎的红花,因此洗髓丹孕妇禁用,另外女子经期也不能服用。
永瑆挥手道:“这个简单,灵芝直接从御药房取,就说爷要用来泡酒便是!至于藏红花花蕊……”永瑆瞄了盈玥一眼,“就说你信期不畅,需用藏红花调理既可。”
盈玥黑线了,你丫的才经期不畅!!
没错,藏花红对活血化瘀有奇效,若是经血淤块,可以用藏红花的花蕊泡水饮用,能够散郁调血,改善气色。不过剂量上需谨慎使用,而且经期不能服用。
“每炼一次洗髓丹,便足足需要二两藏红花的花蕊,这可是消耗品……还是整点种子,我在小世界里栽一些吧。嗯,凡是炼丹所需的常用药材,还是都种一些吧。”盈玥喃喃,半是自语。
洗髓丹只是人阶丹药而已,炼制难度低,比起单纯服用银杏仙果,这洗髓丹不但能排除体内污垢,甚至还能祛除暗伤暗疾,洗髓丹内所蕴含的灵气还能够滋养经脉脏腑、温养丹田。
因此,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服用,只不过洗髓丹的药力有点猛,需精神使用。
盈玥唤了阿玖和阿雪过来,笑眯眯拿起一把刀子,锃亮的刀锋映着盈玥那和善的笑脸:“来吧,你们俩谁贡献点灵兽血?!”浑然一副要给二兽放血的架势。
“呜?!”阿雪无比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阿玖肉嘟嘟的小指头已经指向了阿雪,理直气壮飞快道:“当然是他!我可是神兽!用我的血,太浪费了!”
阿雪瞬间炸毛了:“嗷呜呜呜!!呜呜!!”
盈玥淡淡道:“好啊,那就这么决定了。”
阿雪瞪圆了狐狸眼:“呜呜,呜呜呜!”一边叫一边急忙精神传音哀求:主人,不要咩~~
盈玥笑容和蔼得像亲妈一样:“放心吧,我不白用你的血,等炼出洗髓丹,分你两颗便是了。”
“呜?”真的吗主人?!阿雪眼睛亮若星子,几乎都要闪闪发光了!
阿玖大眼睛一圆,瞬间急了:“什么?居然还有这好处?!”
两颗洗髓丹的价值,明显是高过一滴血的,阿玖急吼吼道:“主人!用我的血,我可是半神兽!我的血比他强多了!”
盈玥哼了一声,“现在才要献血,晚了!”而且炼制洗髓丹,阿雪的血便足够了,这只是个引子罢了,每次炼制只需一滴而已。
阿玖包子脸瞬间瘪了,他哼哼唧唧道:“主人你太狡猾了……居然不早说有这种好处!”阿玖一脸委屈加抱怨。
盈玥哼哼了两声,完全不理会这条猴精的死鱼,温声细语嘱咐阿雪:“明日炼丹,你今天好好休息。”
“呜!”阿雪点了点毛茸茸的脑袋,像个萌萌哒乖宝宝。
盈玥眼睛眯成月牙儿,忍不住伸手抚摸着阿雪,“还是你最乖喽!”
阿玖包子脸上满是羡慕嫉妒恨。
翌日清晨,一切准备就绪。
三枚洁白如玉的银杏仙果、一株百年灵芝、一碟鲜红的藏红花花蕊,还有阿雪已经在一旁候着,准备随时献血。
丹田灵火温润祭出,一点点将通红的小八卦玉炉烧热,直到烧成赤红中略带发蓝的颜色,便将银杏仙果最先丢了进去,然后丢入灵芝与藏红花的花蕊,盖上炉盖子。
开始慢慢烧制。
半个时辰后,只闻得一股子沁人的药香,便直到时候到了!
盈玥看了阿雪一眼。
阿雪点头,锋利牙齿咬破了自己的爪子,然后飞跃而起。
盈玥直接用法力掀开一点点炉盖子,一滴嫣红的灵兽血精准地甩入丹炉中。
盈玥旋即加大了丹田灵火的输出,蓝汪汪的火焰瞬间将整个丹炉包裹其中,宛若一只硕大的蓝色火球!
如此大的法力的输出,盈玥也招架不了太久。
好在,这只是最后的成丹环节而已。
只需十几个呼吸的功夫的,盈玥便停下了灵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打开小八卦玉炉的盖子,顿时药香扑鼻,小玉炉底部静静躺着九颗赤红的丹药,每一颗丹药上都有浅浅的银白色云纹,这就是丹纹,也是炼丹成功的标致!
“洗髓丹,成了!”
阿玖阿雪全都留着哈喇子,盯着丹炉里的那九颗丹药,只恨不得一股脑全都吞下。
盈玥在二兽的目光中,淡定地将这九颗的丹药收进了一个玉葫芦中——这玉葫芦也是她特意炼制的,上头铭刻了锁灵的阵法,想要保存丹药,必须有专门的装在器物。
阿玖急吼吼道:“主人主人!炼器和炼丹的法决,可都是我提供的!醍醐灌顶的时候,我也是付出了半兽血的。”
盈玥淡淡道:“所以,我每次炼丹,都会分给你一颗。”说着,便倒出一颗嫣红的洗髓丹,搁在了阿玖肉嘟嘟的小手上。
“只有一颗?”阿玖一脸郁闷。
盈玥正色道:“是每次炼丹,都有一颗!你知足吧!”
阿玖看着那丹药,一仰头便塞进了嘴里,洗髓丹入口即化,转眼便祭了阿玖的五脏庙。
“这两颗是给阿雪的酬劳。”盈玥笑眯眯将两颗洗髓丹递给小阿雪。
“嗷呜~~”白狐阿雪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两只前爪接过自己的成果,美得都要冒泡了。
阿玖一脸羡慕嫉妒恨:“主人下回炼洗髓丹,用我的血!”
“许诺阿雪两颗洗髓丹,是因为初次炼丹,有失败的风险。若是再炼洗髓丹,一滴灵兽血只能换一颗洗髓丹!”
阿玖那就一个郁闷,却只得签订这郁闷的契约:“知道啦……”
盈玥笑眯眯摇了摇葫芦,还有七颗呢,嗯,老娘先尝一颗,一颗嫣红的丹药飞进了盈玥口中。
然后,她还没尝出什么味儿来呢,丹药便嗖的融化了,顺着喉咙便滑了下去。
若不是感觉到丹药在腹中已经开始散发灵气,渗透到经脉与丹田中,她都要怀疑自己根本没吃了。
阿玖眼珠锃亮:“主人,你还有六颗洗髓丹呢!白白放着浪费了,不如……”
盈玥淡淡道:“剩下的都有主儿了!灵芝和藏红花花蕊是永瑆提供,要分给他一颗,还有我阿玛、额娘、二哥、三弟,还有大嫂生了佑麟之后,身体虚弱,得给她一颗调理身子。”
至于老太太,年纪太大了,给她洗髓丹,那简直要洗掉她老命,便算了。
大哥远在云南,等日后再说吧,小长安年纪太小,也不适合服用。
第二九七章、爷不是弱鸡
永瑆是饿醒的。
他幽幽睁开眼,才晓得自己睡在了仙境小世界中,肚子空落落,好像是三天没用膳似的,饿得几乎前胸贴后背了!
这时候,香味飘了进来,那是炖鸡的味道,还有菌菇的鲜美,勾得永瑆都要流哈喇子了。
永瑆急忙要起身下床,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双腿像苗条似的,才一沾地,便趔趄摔倒了。
这时候,盈玥端着个硕大的紫砂罐子进来,搁下罐子,忙将永瑆扶回了床上,“这个时候,你就别逞强了。”
永瑆软榻在床上,也顾不得问这洗髓丹的猛烈药效了,他眼珠子直勾勾瞅着那散发这诱人香气的紫砂罐子。
盈玥笑着说:“这是我我特意给你炖的人参乌鸡菌菇汤!”一边忙给他呈了一碗。
永瑆迫不及待接了过来,夹起一块乌鸡肉便塞进了嘴里,“嗷嗷嗷!”他被烫着了!
“你慢点吃!”盈玥忍不住发笑,“怎么像是三天没吃饭似的!”
永瑆也顾不得烫嘴,一边呼呼吹着,转眼间便干掉了一大碗乌鸡肉汤,这才目瞪盈玥:“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那颗丹药害得!”
盈玥耸了耸肩,她也没想到,洗髓丹的药力,对凡俗之人竟是如此猛烈!
“这可是洗髓丹,洗经伐髓,排除体内的污垢和杂质,是你体内脏污太多!”盈玥正色道,“福康安就没跟你似的,居然都晕过去了。”
永瑆脸上一阵发烫,他一直以为自己年少体壮,没想到一颗洗髓丹下去,便生生晕厥了过去。
盈玥忍不住吐槽:“你晕在马桶上,浑身处了一层泥浆般的汗,是我给你洗的澡、换的衣服!还给你熬药膳补汤!我可是片刻都没有歇息!”
永瑆一愣,看着那紫砂罐子,“这是你亲手炖的?”
盈玥点头:“是啊,这乌鸡也是小世界里的,我亲自抓的,亲自杀的,亲自炖的!足足忙活了两个时辰呢!”
永瑆听得感动不已,心里也热热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骨碌了一声,永瑆一脸讪讪。
盈玥忙要给他再添一碗。
永瑆摸着肚子道,“月娘你直接把罐子给我得了……”
盈玥:我这可是足足炖了两只乌鸡啊!里头切了十几片上好的老参、还有不少小世界山中野菌野菇,在土灶大锅中,隔水炖了两个多钟头!
“别光顾着吃这个,我再给你盛一碗米。”
“好。”
等盈玥端着米饭回来的时候,永瑆已经干掉半罐子的乌鸡菌菇汤了……
最后,盈玥眼睁睁看着罐子见了底,米饭也干掉了三大海碗。
永瑆拍了拍肚子道:“还凑合,七分饱吧。”
盈玥差点摔倒,这简直是饿死鬼投胎啊!
叹了口气,“睡觉吧,现在才刚过子时呢。”
一夜无梦。
再度睡醒的时候,永瑆感觉到身上的酸乏已经一扫而空,浑身从头到脚有一股子说不出舒坦,他跳下床榻,突然觉得浑身都轻了不少!
扭扭脖子、扭扭腰,嗯,舒坦多了!
身后传来了打哈欠的声音,“别发骚了,赶紧穿上衣服!”
麻蛋,一大早睡醒,就看到永瑆扭腰发骚!盈玥不爽地腹诽着。
永瑆笑着回头,“月娘,爷怎么感觉自己好像稍微白了点?”说着,他蹙了蹙眉,忙跑到穿衣镜前,照了照自己的果体——好吧,其实而已不是全果,毕竟还穿着一挑牛鼻裤呢——只是这种裤子,也只能遮盖重点部位而已,跟后世的小内内差不多。
永瑆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脸,“不妙不妙,岂非跟小白脸似的了?”
盈玥也忙瞄了一眼,的确是全身均匀地白了一个色度。
麻蛋,她也吃了洗髓丹啊,她怎么没白一个度?
摸了摸自己的白嫩如玉的脸蛋,好吧,她已经够白的了,美滋滋ing~~
回过神来之后,发现永瑆还在照镜子,盈玥简直都要无语凝噎了,这男人臭美起来也是没边儿了。
永瑆对镜秀了秀肱二头肌,不由笑了:“不错不错,更壮了。”
盈玥捂脸,不忍直视。
只得抓起床头的衣裳,给扔了过去,“赶紧穿衣服!”
永瑆回头嘿嘿笑了,“月娘何必害羞,尽管看吧!想摸,也随便哟~~”
这厮,骚起来没完没了啊!!
好说歹说,才叫永瑆穿上了长袍马褂。
“唉,对了,汗阿玛打算什么时候回紫禁城啊?”盈玥忙问。
永瑆“唔”了一声,“皇玛嬷舟车劳顿归来,怎么也得将养些几日,不过最晚月底就该动身了。”
盈玥幽幽道:“这么久不见舒贵母妃,还真是想念得紧。”
出了小世界,福康安便急吼吼上门了,“姐,这丹药好生厉害!昨晚我都站不直了!半宿起来,饿得我吃了八大碗米饭!”
盈玥瞄了一眼永瑆,抱歉,我错怪你了,你昨晚吃得其实不多。
永瑆也是一脸郁闷,他这小舅子不但没晕过去,吃得还比他多!作为一个男人,永瑆很受打击。
“姐夫,你还好吧?怎么好像没精神的样子?”福康安疑惑地道。
永瑆咳嗽了两声,“我也没事了。”
福康安“哦”了一声,“我现在,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正想着去布库房好生摔打一通呢,姐夫你要去吗?”
永瑆黑着脸道:“爷忙着呢!没空去!”
福康安眨了眨眼,怎么他姐夫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便歪头看向自己姐姐。
盈玥咳嗽了两声,“这洗髓丹药力甚大,二哥也就罢了,若是阿玛额娘大嫂服用,最好还是分成两份或者四份来用。”
福康安点了点头:“是啊,我都差点虚脱了!”福康安露出戚戚然的神色。
永瑆内牛满面:福康安只是差点虚脱,爷可是真真切切虚脱晕厥过去了。
“既然如此,先给二哥服用吧。”盈玥也不含糊,直接把玉葫芦递了过去,让福康安去交给二哥福隆安。
福康安笑嘿嘿:“姐,你说二哥那弱鸡,会不会虚脱晕过去啊?”
盈玥淡淡道:“就算晕过去也无妨,过几个时辰就能醒来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福康安笑嘻嘻道:“我这就去额驸府!且看看二哥是否会晕过去,嘿嘿!”
福康安蹦蹦跳跳走了。
永瑆忍不住正色看着盈玥:“月娘,爷不是弱鸡。”
第二九八章、修道有成的盈玥
“哈哈哈!”福康安大笑着进了澄心馆,“姐你是没瞧见,二哥太丢人了!居然晕倒在了恭房里!裤子都还没提上就不省人事了!”
盈玥才刚午睡醒来,人正有些恹恹,便听到福康安这般数落他亲哥哥。
话说,永瑆也是晕在了马桶上,裤子也还没提上呢……
便也不厚道地噗嗤笑了,困意全消。
“没让和嘉公主发现吧?”盈玥忙问了一句。这洗髓丹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福康安道:“你放心吧,和嘉公主今儿去和敬大姐姐的园子做客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盈玥点头,这洗髓丹的来源,着实不便明说,也就只有自家父兄们,才会不疑有他、不问来处,便直接服下。
“姐。”福康安忽然正色,“你自幼得仙人指点,修道有成,这件事真的不告诉阿玛额娘他们吗?”
盈玥苦笑:“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说,怕阿玛额娘忧我得了癔症。”
可不是么,睡觉闺女突然跟自己老爹老妈说,您闺女是个修仙之人,爹妈肯定会觉得自己闺女脑子瓦特了。
福康安笑了:“其实,上回姐姐给大哥的那三枚灵药,可比金鸡纳霜都管用。大哥家信也早有提及,我估摸着阿玛心里肯定早有猜测。只是姐姐一直不肯明言,阿玛便觉得你方便言说,才一直没有刨根问底。”
盈玥一怔,是啊,自家老爹,那可绝对是人老成精之辈了,只怕早就察觉端倪了。
“阿玛额娘不是外人,告诉他们也无妨。”盈玥如是道。
福康安嘻嘻笑了:“那就让二哥跟阿玛额娘解释去吧,剩下的洗髓丹,我都已经交给二哥了。”
盈玥无语,合着这兔崽子居然已经告诉福隆安了!
“二哥信了?”盈玥一脸狐疑。
福康安嘿嘿笑道:“二哥已经感受到洗髓丹的效用了,由不得他不信。”
好吧,洗髓丹的效用,对于凡俗之人的确是逆天了点。
“不过大嫂还是暂时别告诉她吧,只说是从一个世外高人手上得来的灵药。”盈玥思忖了一下,便道。若不是大嫂敏仪生佑麟的时候伤了身子,这洗髓丹也并非非吃不可。
福康安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省得了。”
“后天便要回紫禁城了,你也赶紧拾掇一下吧。”盈玥如是道。
没想到,第二天早朝过后,阿玛傅恒便赶来了西园。
明明回京在即,阿玛却迫不及待过来见她,明显是为了洗髓丹的事儿。
傅恒虽然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早有忖度,却也顶多以为她早年有过什么奇遇,却也没想到竟是成就仙缘般的奇遇。
“月娘,你自小也没出过什么远门,是何时遇到仙人授道?”
盈玥赧笑,她最愁的便是编瞎话了,尤其是面对自家老爹。但此刻也只得硬着头皮编下去了:“我早先不是经常女扮男装出门么,便是去见授我仙法的师父了。”
傅恒微微诧异:“我明明派了人贴身保护你,他们竟都没发现?”
盈玥讪笑,“仙人手段,想要蒙蔽凡夫俗子还是不难的。”
傅恒微微沉吟,又问:“那你怎的不早告诉为父此事?”
盈玥忸怩了一下,“一则是师父不许告诉外人,虽说阿玛不算外人,但我先前修为有限,并无什么本事,空口白话的,我怕被人当成是得了癔症。”
“这么说,你如今是修为有成了?”傅恒忙问道。
盈玥点了点头。
傅恒忙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忽的一怔,“月娘,你的模样……跟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这周身的高华清润气度,倒是叫他觉得有些眼熟。
盈玥便道:“是修为上略有了些进益,所以气度上有些变化。”
修仙的事儿,盈玥也只是含糊其词,傅恒也只当是仙家秘法,不可外传,故而也没用深问。
“这红丸丹药——当真是你自己炼制的?”傅恒露出几分不解之色,“你身在内宫,如何能不在不引人注目炼制丹药?”
盈玥汗然道:“是有些麻烦,幸好有十一阿哥帮我打掩护,所以才总算成功炼制了一炉洗髓丹。”又道:“在十一阿哥分府之前,我不打算再炼了。所以,这洗髓丹,阿玛还是尽快找个合适的时间,服下吧。”
傅恒点了点头,又忙问:“我这把老骨头,其实就算不吃也无妨的。倒是你玛嬷她……”傅恒唏嘘着叹了口气。
盈玥如何听不出,阿玛这是打算把自己那颗洗髓丹让给老太太!
她忙正色道:“阿玛,这洗髓丹的药力,二哥和三弟应该都跟您说了吧?”
傅恒道:“你二哥只说这药有些猛,让我不要一次性吃下。”
盈玥郁闷了,二哥肯定是觉得过程太丢脸,才没有细说的,盈玥便道:“这洗髓丹药力猛烈无比,哪怕是二哥这样年轻健壮的男子,服下之后也生生晕厥了过去!若换了玛嬷这等年岁的身子骨,只怕根本撑不过来!”
听得这话,傅恒神色一凛:“这不是仙丹吗?怎会如此——”
盈玥叹了口气:“其实洗髓丹还算不上是仙丹,顶多只能算是灵丹。凡人也可以服用,但必须是体质相对比较健壮之人。”
傅恒沉默了,“人之天数命定,你玛嬷年纪终究是大了,是我不该心存妄想……”
是啊,老太太基本算是油尽灯枯的最后年月了,非药石可医。
翌日,刚刚回到紫禁城,阿玛傅恒便以为老母侍疾为由,向乾隆陛下上折子,请了七日的假。乾隆陛下自然省得自家老岳母的身子骨,便也反对,反而是赐下了不少珍贵补药,聊表心意。
这个冬天,阿玛额娘大嫂陆续服了洗髓丹,其实得益最大的,莫过阿玛傅恒。
阿玛早年征战,曾经落下了好几处暗伤,洗髓丹药力之下,洗髓之后,灵力渐渐滋养、拔除了暗伤,阿玛整个人都精神不少,每到冬天那隐隐发作的暗伤,也不复存在了,今年总算能过个舒坦年了。
而额娘和大嫂没什么暗伤,只是觉得身子骨见好了些,天冷了,手脚也不再冰凉了,人也精神多了。
调理脏腑,滋养肉身,这才是洗髓丹最大的好处。
第二九九章、嘴甜腻人的顺嫔
这一日,雪后初霁,阳光暖暖的。
盈玥披上一件厚实的斗篷,前往寿康宫去给太后请安。
寿康宫是最早烧上炭火的,地气也是最暖的。
一进殿中,盈玥瞧见,顺嫔钮祜禄氏正坐在一旁绣墩上,手执美人锤,为太后敲打着小腿儿,无比乖巧。
“盈玥给皇玛嬷请安,顺母嫔金安。”盈玥忙盈盈屈膝。
太后笑呵呵冲她招手,“来,到哀家身边来。”
“是。”盈玥纤纤细步走到太后的罗汉榻前,侧身半个屁股落在绣墩上,正好挨着顺嫔。
顺嫔如此近距离看着十一福晋的容颜,不禁暗自羡妒,“十一福晋出落的真真是愈发卓然了。”
“母嫔过奖了。”盈玥微笑道,现在顺嫔见了她,绝对不会带刺了,好听的话愈发不吝啬了。
太后老眼一怔,上了年纪的人,眼神都有些昏花,她忙将身子往后一退,目光定睛在盈玥的眉宇间,不由呆住了。
“皇玛嬷?”盈玥见太后竟走神了,连忙轻声唤了一声。
顺嫔笑着说:“才几个月没见,十一福晋变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连太后都看愣了呢。”
太后这才回过了神来了,她笑了笑,对盈玥道:“你的样貌,自小更肖似你额娘些。不过如今看来……果然女大十八变,眉眼间的气韵倒是有些像你姑母了。”
听到这话,盈玥呆住了,像孝贤皇后?!
此刻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她闭关出来,皇后和令贵妃看她的眼神会那样异样了!甚至连阿玛都……
盈玥忙谦逊地道:“皇玛嬷过奖了。”
太后枯槁的手轻轻拍了拍盈玥的手背,“孝贤算不得顶尖貌美,但周身的气度风韵,却是哀家平生仅见。你如今的气韵,瞧着已经有她当年四五分了。”
盈玥只自顾自低着头,心中不免对这位孝贤皇后更加好奇了。
顺嫔柔声道:“嫔妾虽然入宫晚,却也听闻过孝贤皇后的贤名,只可惜无缘一见。”
正说着话,乌嬷嬷进来禀报:“太后,皇上来了。”
太后嗯了一声,“今日下朝倒是比往日晚了些。”
盈玥与顺嫔却已经飞快起身,退避一侧,跪下来迎驾。
不过熟息功夫,乾隆陛下一身常服大步走了进来,请了太后安好。
乾隆扫了一眼跪在一侧的二人,“嗯,都平身吧。”
“谢皇上。”
“谢汗阿玛。”
盈玥与顺嫔钮祜禄氏,都是正当韶华的聘婷的少女,一个素雅宜人,一个鲜艳媚人,站在一块,端的是一抹靓丽风景。
乾隆目光一扫,不由怔住了。
顺嫔还以为皇帝是在看她,不由扬起一个娇羞的笑,眼若秋波,柔媚得几欲勾人心魄。
只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
“月娘这丫头……”乾隆恍惚着,口中喃喃着。
顺嫔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她很快又露出一张温婉的笑容:“方才太后娘娘还夸赞十一福晋,如今气韵上有四五分似孝贤皇后了呢!”
乾隆点了点头,笑着对太后道:“皇额娘和儿子,都惦念着孝贤呢。”
太后唏嘘一声,“老喽,总是爱怀念旧人旧事。”
乾隆忙道:“只有心慈之人才会念旧。”
顺嫔忙见缝插针地道:“能让皇上和太后都这样惦念,可见孝贤皇后是何等品貌无暇人物。嫔妾只恨自己晚生了二十年,无缘一见。”
乾隆笑着看着顺嫔,“顺嫔最似乎常来寿康宫侍奉太后,辛苦你了。”
顺嫔一喜,连忙柔柔道:“孝顺太后是臣妾的本分。如何敢言‘辛苦’二字。何况嫔妾也喜欢来寿康宫,时常聆听太后教诲,是多少人巴不得的福气呢。”
盈玥只觉得牙齿都要酸倒了,这个顺嫔,甜起来简直要腻死人!
只不过乾隆和太后明显都很吃这一套马屁!太后笑呵呵道:“你这孩子,小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乾隆接过乌嬷嬷敬奉上来的茶,抿了一口,才道:“朕也觉得,顺嫔的性子的确比从前温婉柔顺多了。”
顺嫔垂眸柔柔道:“从前嫔妾刚入宫,多少有些不懂事。好在有太后娘娘不吝提点教导。”
乾隆笑了,对太后道:“如此说来,顺嫔也算是皇额娘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了。”
太后也露出一脸的满意之色,“俗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进宫久了,自然就慢慢知道该怎么伺候皇帝了。”
说着,太后忽的话锋一转,对了:“前儿舒贵妃来请安,哀家瞧永瑔又长高了,人也愈发乖巧了。”
乾隆道:“翻了年,永瑔就该入读了,是该学着乖巧懂事些了。”
顺嫔忙笑着说:“嫔妾听闻,舒贵妃姐姐一早就给十六阿哥开了蒙,如今都已经读完了三百千呢!”
乾隆微微颔首,捋着胡须道:“舒贵妃的才学,可堪与孝贤媲美,自是不俗。”
顺嫔不禁暗暗心惊这个已经去世近二十载的孝贤皇后,竟在皇上心目中,如斯分量。才学,想必才是舒贵妃曾经得宠多年的真正原因。
顺嫔温婉一笑,“臣妾也很敬服舒贵妃姐姐的学问,一直像跟她讨教,又怕舒贵妃姐姐嫌弃嫔妾愚笨。”说着,顺嫔眼巴巴看向盈玥:“十一福晋可否为我代为引荐?”
盈玥:……她一直努力当布景板,怎么就这么难呢?
只得挤出个笑容,点了点头。
乾隆陛下心情也甚好的样子,“舒贵妃的学问上佳,月娘闲来无事也多跟着学学,腹有诗书方能气自华。”
“是,多谢汗阿玛教诲。”盈玥忙屈膝。
乾隆陛下忽的问道:“对了,你会写诗吗?”
盈玥险些本能地脱口说“不会”,但也知道太过生硬,便愧惭地道:“回汗阿玛,诗词之道,盈玥实在一窍不通。”
乾隆陛下叹息着道:“那倒是可惜了。”
才不可惜呢,她才不想被抓去填词作诗到呕吐呢!
永瑆就是前车之鉴啊!话说,如今不是有馥苏里顶上去了?乾隆陛下怎么盯上她了?
唉,像孝贤皇后,还真不全然是好事啊。
第三〇〇章、左右逢源
出了寿康宫,却发现顺嫔追了出来,顺嫔一脸谄笑。
盈玥这才郁闷地想到,自己刚刚答应了顺嫔,为她像舒贵母妃引荐呢。
“今天就要去?”盈玥问。
顺嫔笑容甜美:“自然是宜早不宜迟,麻烦十一福晋了。”
盈玥:……这顺嫔不但嘴甜,脸皮也蛮厚的。
于是,只得打道去承乾宫。
舒贵妃纳喇氏正在窗前练字,忽听顺嫔和十一福晋联袂而来,脸色也是古怪无比,只得道:“叫她们进来吧。”
舒贵妃的承乾宫是六宫里看上去最素减的,一眼望去,没有奢侈的金玉摆设,连帐子都是素净的颜色。只有识货的人才看得出来,那墙上挂着的是沈周名画、卫夫人的墨宝,案上笔墨纸砚,无一不是精品,湖州的笔、徽州墨、宣府的纸、泗水的澄泥砚,随便一个笔洗都是汝窑的天青釉洗。
自幼见惯了富贵的顺嫔倒也能看出一二底蕴,表情愈发谦恭了。
舒贵妃才刚停了笔,眉眼扫过顺嫔,淡淡道:“还真是稀客。”
顺嫔赶忙屈膝行礼,“嫔妾年轻不懂事,还请舒贵妃姐姐宽宥。”说着,便将一本字帖亲手奉了上去,“这是赔罪礼,还望贵妃笑纳。”
盈玥暗道,合着是早有准备啊。
舒贵妃原是想拒绝的,但是一瞧那竟是董其昌的字帖,一时竟怔住了。
顺嫔见状一喜,连忙道:“嫔妾学识浅薄,也着实是辜负了这么好东西。”
舒贵妃道:“本朝自圣祖爷到今上,都十分推崇董体字,因此董其昌的字帖,价值连城。”
顺嫔道:“若是东西不好,嫔妾也敢献给贵妃作为赔罪礼啊。”
看着这字帖,舒贵妃终究是心动的,只是她少不得心存提防:“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顺嫔忙再度屈膝一礼,努力露出一脸的诚恳:“嫔妾是真心赔罪的,其次,嫔妾敬佩娘娘的才学,还盼娘娘日后能指点一二。”
舒贵妃轻轻一哼,“指点便算了,本宫没那个闲暇教导旁人。”
顺嫔一时脸色有些窘迫。“只不过……”舒贵妃微微一顿,看了旁边的盈玥一眼,月娘既然陪同前来,可见这顺嫔是真的被服软了,日后不会起幺蛾子了。
“只不过你日后若是登门,本宫自会以礼相待。”舒贵妃忖着顺嫔愈发得宠,如今又肯低头,她当然没必要继续敌对顺嫔。
顺嫔一喜,心想着,如此已经是个不错的苗头了。
暗暗松了一口气的顺嫔也不敢多逗留,留下字帖,便告辞了。
盈玥忙解释道:“今儿是寿康宫,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儿,顺嫔央我引荐,我也实在不好拒绝。”
舒贵妃“唔”了一声,“我如今也上了年纪,虽居贵妃之位,不过是有恩无宠。顺嫔新人得宠,还如此低眉顺眼赔罪,我也没必要揪着不放,白白树敌,反倒叫旁人得意了。”
盈玥松了一口气,“我瞧着,顺嫔愈发常去太后那儿尽孝。”
舒贵妃抚了抚鬓边,“她与令贵妃日渐疏远,自然只能依附太后。”
顺嫔算是被她吓破了胆了,再不敢帮着令贵妃对付他,自然会惹得令贵妃不满,二人自然有些生疏了。
说了会子话,蕴姑姑快步走了进来,低声禀报:“贵主子,顺嫔去了延禧宫。”
舒贵妃脸色有些冷,“看样子她是想左右逢源啊!”
盈玥“噗嗤”笑了,“令贵妃毕竟是贵妃,顺嫔也不敢得罪狠了。”
舒贵妃淡淡哼了一声,“她倒是愈发胆小了!忘了当初是怎么算计本宫的永瑔了!”
盈玥笑了:“在宫里活得越久,人就越谨慎胆小,这是常理之事。”
舒贵妃沉默了片刻,“反正她还得宠,令贵妃也不会跟她撕破脸。”
盈玥道:“如此可见,顺嫔与令贵妃不过就是彼此利用罢了。”
舒贵妃不由一笑,“这话倒是一针见血。”
舒贵妃瞥了一眼西洋座钟的时辰,笑着说:“如今回了宫,十一阿哥要打理武英殿的差使,晌午便留在我这里用吧。”
盈玥:“额……”她一脸大写的尴尬,“他说了晌午要回阿哥所用膳。”
舒贵妃一愣,脱口道:“这一来一去的,至少要耽误一个时辰……”旋即,舒贵妃忍俊不禁,“你们小夫妻琴瑟和弦,自然是极好的。”
盈玥一脸囧红。
舒贵妃便摆了摆手:“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赶紧回去吧,别叫十一阿哥等急了!”
盈玥脸若火烧云,飞快遁逃了。
回到头所殿,果然看到永瑆已经回来了,他一脸抱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了?”
盈玥脸上的红意还未完全消退,嘴上支支吾吾道:“在承乾宫略坐了一会儿。”
永瑆这时候也注意到自己小福晋脸蛋红得若涂了胭脂一般,着实诱人,忍不住心中的激动,飞快伸手摸了一把。
盈玥黑线了,大白天居然直接吃她豆腐?!
“咳咳!”永瑆佯装咳嗽了两声,“刘昶,传膳吧!”
“嗻!”
入了冬,桌上的绿菜便成了稀罕物,今日的午膳素菜就只有酸辣冬笋、炝炒豆芽和水煮白菜这三道。
御厨的手艺,一如既往可圈可点,酸辣冬笋十分下口,豆芽也清爽得很,水煮白菜则是最考验厨艺的一道菜,说是“水煮”白菜,可实际上当然不可能是白水煮煮出来的!那是特意提前熬出来的高汤,乾东五所膳房的高汤是用小母鸡、金华火腿和干贝小火熬出来的,虑去了油脂和渣子,只留下最精华最鲜美的高汤,因此高汤炖出的白菜心,那叫一个鲜美!
因此这三道素菜,第一时间便消灭了。
然后才着意挑着不油腻的几道荤菜用了些,便七八分饱了。
盈玥见桌子上有小半的菜色都没动过筷子,也是觉得可惜,便赏了底下人。
这些大鱼大肉,在主子们眼里嫌弃油腻,可宫女太监们平日里可没什么油水,这是在是难得的享受,一个个千恩万谢不已。
盈玥道:“其实那道山药炖乌鸡还不错。”
永瑆附耳低声道:“没有你炖得好。”
盈玥知道,永瑆这是惦记着她小世界的野味儿呢!撇撇嘴,“你要是肯帮我烧火,我倒是可以时常做你给吃。”
“烧火?!”永瑆一脸惊奇之色,“爷怎么可能会烧火?”
盈玥黑线了,这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子阿哥啊!
“废物!连烧火都不会!”盈玥一脸嫌弃之色。
永瑆一脸郁卒。
第三〇一章、泡菜基因
其实盈玥也蛮喜欢下厨的,只不过小世界里的电器早就全都坏掉了,想烹调点什么,就只能用土灶,又要劈柴、又要烧火,委实费劲。
劈柴什么的,阿玖干得顺溜,可烧火就……
总不能奢望一条鱼帮她烧火吧?
至于阿雪,那么一身雪白无暇的毛,万一被火苗燎了,那多可惜?
作为一个传统封建男人的永瑆,一直秉承着“君子远庖厨”的观念,到了厨房这等地界,基本跟废物没什么两样了。
小世界厨房,干净敞亮得紧,堆积如山的柴火码放得整整齐齐,十几只透明的玻璃坛子中是各色腌菜和咸蛋,墙上挂着各种晒干的野生菌菇和成串火红的辣椒……
灶边儿的木盆里游弋这一条肥硕的黑鱼和河虾。
忽的,盈玥听到身后传来“咕咕咕”微弱的声响,回头一看,只见阿雪嘴里叼着一只七彩斑斓的野雉,野雉的脖子已经被咬断半根、奄奄一息了。
盈玥:“果然不愧是狐狸……”专吃鸡。
阿雪却滴溜溜跑到了盈玥脚下,把野雉放在了她脚边儿,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副献宝的模样。
这可不是要把野雉献给她,而是想让她炖野雉。
平常盈玥不在的时候,阿玖和阿雪都是茹毛饮血。如今她现身厨房,阿雪立刻便叼来野雉。
不过还是阿玖更聪明,鱼虾都是一早预备在木盆里。
“哟呵,福康安送你这只小狐狸,都能打猎了!”永瑆笑着打趣道。
阿雪低下小脑袋蹭着盈玥的脚踝,一副撒娇的模样。
盈玥提起那只半死的野雉,“好吧,今晚就炖野鸡吃好了。”
“不要啊,主人!”阿玖突然飞了进来,可怜兮兮道:“你好久都没炖鱼给我吃了!”
“呜呜~~”阿雪也急了,跳窜着冲着阿玖叫了起来。
阿玖呲牙目瞪阿雪,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眼看着就要掐起来,盈玥只得无奈地道:“你们俩别吵!先炖鸡,后炖鱼!阿玖先去把鱼杀了、洗干净!”
“是,主人!”
说着,盈玥已经忘锅里添了水,点上了火折子,准备烧火。
永瑆却是一脸不解,“现在就要开始烧火了?鱼和鸡都还没宰呢。”
盈玥像看白痴一样看永瑆:“宰鸡需要热水的,你不知道吗?”没热水,怎么褪毛?
永瑆正色道:“爷当然不知道。”
盈玥捂脸,她跟一个厨房白痴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别在这儿碍事。”
永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爷去楼上书房,写封折子,晚膳好了叫爷。”
说罢,大爷永瑆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盈玥忙活了一个时辰,晚膳才终于完工,其实也不过只有三道菜而已:菌菇炖野雉一小盆、酸菜黑鱼一大盆、椒盐香酥虾一大盘。种类不多,但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
另外在炖野雉的时候,也顺便蒸了一大砂锅米饭。
“下来吃饭啦——”盈玥扯着嗓门冲着楼梯喊叫。
楼下饭厅,是一张紫檀木圆桌,配四条紫檀木的绣墩,阿玖和阿雪早已跳到了绣墩上,因为阿雪个头太小,盈玥只得给他垫了足足五大本厚厚的精装书,饶是如此,也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而已。
走下楼梯的永瑆瞪圆了眼珠子,“这两个小东西也要上桌?!”——爷居然要跟两个畜类同桌用膳?!
盈玥淡定得坐在了绣墩上,“不吃拉到。”手上却已经飞快给阿雪盛了一大碗野雉肉汤,送到他的爪子跟前。
“谢谢主人~”阿雪精神传音,狐狸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响。
盈玥又看了一眼脸色黑漆漆的永瑆:“你真的不吃??”
永瑆咬牙切齿道:“这只鸱吻也就罢了,那这只狐狸呢?”永瑆手指头执着那个白绒绒的小脑袋,气不打一处。
盈玥一愣,旋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哦,对了,我好像忘了告诉你,阿雪是灵兽了。”
永瑆的星眸一圆:“灵兽?这只狐狸!”
“呜~!”阿雪点了点脑袋。
永瑆吓得跳窜了起来,“能听懂人言?这是——狐狸精?!”
盈玥汗了一把,忙道:“放心,阿雪还没成精呢,只是通了灵。所以你把他当人看待就成了。”
永瑆看着那个一团雪似的白胖狐狸,把他当人看?介个……难度未免太高了点吧?永瑆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然后,永瑆就瞧见,这只胖滚滚的白狐狸双爪如手一般捧起了那只装满了野雉肉的白瓷碗……
盈玥忙笑着招呼:“好了,快坐下用膳吧。”一边已经给他盛了一大碗香喷喷的米饭,“都这个时辰,你肯定饿了吧?”
晚膳虽然在外面也已经用过了,但不过就只是草草垫了垫,永瑆特意留着肚子,到小世界里吃大餐呢,这会子腹中早就空落落的了。
看着那桌上香气诱人的菜色,永瑆咕咚咽下了一口口水。
“罢了罢了!月娘既然不介意,爷又何必斤斤计较?”永瑆快步上前,在男主人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从自己小妻子手上接过了米饭。
盈玥笑着说:“这三道菜都是荤的,我再去盛点咸菜过来。”咸菜小厨房都是现成的,用来解腻调剂口味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盈玥取了一只折沿儿的青花瓷大盘,便去厨房里,拣选着夹了四样小菜,拼了一盘,分别是:酸豆角、腌茄子、酸辣白菜、脆腌黄瓜,都是寻常菜色,但盈玥这一手腌菜的手艺已经不寻常了。
加之小世界产出的蔬菜味道不俗,腌制出来的腌菜就更加爽脆可口。
只可惜,那两只兽类都蔬菜根本不感兴趣,蔬菜腌制出来的东西就更不鸟一眼了。也就只有酸菜鱼的中酸菜,因满是鱼肉香,阿玖才肯吃。
说白了,这是两只肉食性动物。
腌菜是十分下口的小菜,永瑆吃得十分欢实,一大盘拼盘腌菜,大半都进了永瑆的肚子。
盈玥:你果然有泡菜基因……
“再来一碗!”永瑆将空碗递了过来。
话说这都是第三碗了米饭了,永瑆用过洗髓丹之后,貌似饭量上涨了不少啊!
盈玥直接把紫砂锅端了过去,反正那两只顾着吃鸡和吃鱼。
吃饱喝足后,阿玖钻进了砗磲贝里,阿雪则偏爱睡在沙发上。
永瑆摸着盈玥小手,嘿嘿笑道:“咱们去楼上安歇吧。”
第三〇二章、要露馅?
小世界的夜色,永远都是明月高悬。
小木屋的楼上,其实只有两个房间:书房和卧室,而且是相连的,相当于一个大套间。
推开窗子,无垠的月光洒落进来,满地银霜。
“银汉无声转玉盘……”永瑆喃喃道。
盈玥却好奇地翻开了书案上的那本奏折,“诶?句逗之法?”
永瑆回头笑着说:“是啊,这书房里绝大多数的东西暂时都不能拿出来用,如今唯一能推广的,也就只有这句逗之法了。”
其实就是推广标点符号。
永瑆这封奏折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他建议推广的,是适用于繁体字中的那套标点符号,主要是引号采取小框框的那种……
也对,毕竟引号这玩意,很影响文章的整齐性。
好吧,其实哪怕只添加了句号和逗号,也多少会干扰方块字的整齐划一性。只不过,标点符号一旦推广,读起书来实在是方便不少,而且以后便无须先生教导断句,一眼便分明了。
“不打算推广一下拼音吗?”盈玥问。
永瑆苦笑了:“那些字母终究是西洋人的东西,一旦推广,会被指摘是奇技淫巧。等日后,时机成熟,再推行吧。”
如今的字典,采用的都是部首查字法,也不是不能用。只不过只能以字查音,却不能以音查字。说白了,就是遇到不认识的字,可以查字典,可若只知道某个字的念法,却不知写法,便无从查了。
这才是古代字典最大的缺陷。
而且拼音最大的用处还不在于此,而在于稚子初入读的阶段,若是学会了拼音,在讲启蒙读物全都标注拼音,那么无需先生教导,稚子亦可通读了。
“教育之路,任重道远啊……”盈玥喃喃道,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熟悉这个时代规则的古人来干吧,她就别插手了。
永瑆几步走到她身旁,顺手抄起桌上的那本目录索引,“不过爷倒是觉得,这个东西的用处才当真是精妙!”
盈玥笑了,这在现代,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了,“若想做目录索引,首先要将字印在书脊上才行。”
永瑆摸着下巴道:“这倒是有点麻烦,印上去怕是做不到,只不过可以写上去,或者贴上去,也不费太大力气。”
盈玥笑着提出建议:“你可以在武英殿藏书库试试。”
永瑆握着她的手,正色道:“月娘这话正合我心,爷的确正有这个意图呢!”
永瑆是武英殿的总理大臣,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说着,永瑆的双手已经揽上了盈玥的腰肢,他低语呢喃道:“夜色深了,咱们去里头歇息吧。”
盈玥红着脸道:“还是去外头睡吧,还得叫水呢……”
永瑆哈哈笑了。
盈玥其实有点后悔给永瑆吃洗髓丹了,麻蛋,这厮的体力本来就相当充沛,洗精伐髓之后,更是远胜从前。
唉,虽说盈玥成就了人仙境界,身板也算相当不错了,可就算修炼小成,可某些地方依然娇嫩柔弱,摩擦过度,实在令人招架不住啊……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羞耻了!
头所殿的后殿中,拔步床吱吱呀呀叫了起来,外头守夜的陶卉姑姑早已见怪不怪,老脸丁点不见红意,倒是几个小宫女早就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陶卉淡淡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准备香汤软帕!再去取一条干净的锦褥过来!”
“是,姑姑!”
夜色深深,小宫女们已经忙活了起来。
里头盈玥已经招架不住,开始讨饶:“嗯啊——永瑆……该够了吧……”
永瑆嘎嘎笑着,雄赳赳气昂昂得意无比,“这下子你知道爷的厉害了吧?嘿嘿!”
嘿嘿你妹的!
盈玥欲哭无泪,这麻酥酥火辣辣的感觉,尼玛都要磨破皮啊!
后头偏房中,姚格格正在一针一线绣着个鞋面,那尺寸明显偏娇小玲珑些,晚云只消看一眼,便晓得,格格这是又在给福晋绣制花盆底鞋呢。
晚云低声道:“格格,福晋殿中的灯还没熄灭呢!”
姚氏一愣:“都快三更了,还没——”姚氏如何不知是为何还没熄灯,忙闭口不言。
晚云忙提醒道:“格格,这个月,您才伺候了十一爷四回,而且还都是福晋月信来的那几日……”
姚氏脸色一沉:“你是想让我去跟福晋争宠吗?!”
晚云急忙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想说……”晚云忙压低了声音:“格格,对面的姜格格一直都没伺候过十一爷呢,您看要不要——”
姚氏碰的一声,将巴掌拍在了炕几上,怒斥道:“守好你本分!这种事情,也是你能指手画脚的?!”
晚云忙噗通跪倒在地,哭诉道:“格格,奴才也是为了您的将来考虑啊!”
“好了!”姚氏一脸不耐,她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晚云娇嫩的脸蛋上满是不甘,只得怏怏退下了。
侍立一旁的老宫女轻岚附耳道:“格格,这晚云姑娘未免太有心了些,您……”
姚氏叹了口气,“她是魏家的人,本就与我不是一条心。”说着,又叮嘱道:“我那些贴身衣物,你要谨慎打理,莫叫她看出端倪。”
轻岚神色忽的有些迟滞,“格格……”
“怎么了?”姚氏忙问。
轻岚低声道:“之前福晋月信来的时候,您去前殿服侍,您换下来的贴身衣物,奴才拿去浆洗的时候,被晚云给瞧见了。”
姚氏脸色一紧,“这件事你怎么早没告诉我?”
轻岚忙道:“当时晚云并未露出异样,而且她只是个不谙此事的小姑娘,想来也不会懂这个……”
姚氏眉头紧蹙:“她是来帮我博宠的,岂会不懂这个?!她肯定是看出猫腻来了,所以方才才会提及姜格格……”
姚氏不禁咬牙:“这件事必须立刻禀报十一爷知晓!”
轻岚忙道:“可是十一爷这会子……”轻岚脸色有些囧红,“若是打搅了十一爷的好事,只怕不妥当。”
姚氏道:“那你去告诉刘公公一声,请他合适的时候禀上去!”
“是,奴才明白了!”
姚氏不禁头疼不已,这件事可千万不能泄露,否则让令贵妃知道,自己阿玛兄长可就……姚氏心中打了个冷战。
第三〇三章、美男计?!
叫了热水,擦洗了身子,盈玥和永瑆穿上柔软的寝衣,钻进干爽的被窝里,相拥着正要入睡。
刘昶这厮却在内寝殿的殿门外咚咚敲了两记,“爷,奴才有要事禀报!”
永瑆蹙眉,若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刘昶必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
“进来吧!”
刘昶推开内殿的殿门,快步入内,径直小跑到拔步床的闱帐外,开始低声禀报。
片刻后,永瑆的脸色一沉。
“我的月事已经过去七八天了,只怕那个晚云已经禀报了延禧宫。”盈玥沉声道。
“只不过——”盈玥挑了挑眉,“就算晚云暗地里禀报说姚氏是处子之身,延禧宫也必定不会相信!”
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特么会相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不过这个晚云,还是要尽快处理了。”永瑆脸色有些阴冷。
“怎么处理?”盈玥好奇地问。
永瑆冷笑:“爷来处理便是。”
盈玥满腹好奇,眼神囧囧,可永瑆只揉了揉盈玥的脑袋,鼓作神秘地笑了,“睡吧。”
盈玥鼓起了腮帮子,靠!吊起了她的胃口,话却只说一半!!太可恶了!
翌日,永瑆一大早就跑了,盈玥咬牙吩咐道:“跟我盯着他!一有异动,立刻回禀!”老娘倒是要看看,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陶卉和青杏面面相觑,却只得赶忙安排人谨慎地去盯梢了。
一个人独自用了早膳之后,没等到永瑆的消息,却等到了富察家添丁的喜讯。
是远在云南大哥福灵安得子的喜讯。
思氏于半个月前便临盆,为大哥诞下一子。
盈玥不禁唏嘘了,虽然大哥信中早已甜言蜜语把嫂子敏仪哄得找不着北,但听到这样的消息,敏仪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
正在这时候,青杏急匆匆跑了进来,“福晋,不好了!十一爷跟姚格格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一块进了绛雪轩中!十一爷还是拉着那小狐媚子的手呢!”
听得这话,盈玥心中的火蹭得冒了起来,卧槽!想也知道,那个侍女肯定就是晚云!
永瑆这厮,难道是要使出美男计?!
麻蛋,找死!
盈玥撸起袖子,气呼呼便摔门而去。
绛雪轩位于御花园东侧,距离阿哥所很近,盈玥一路跑去,不过才两刻钟功夫,便抵达了目的地,她远远就瞧见,刘昶等人就守在绛雪轩外头,分明是一副望风的架势!
这个该死的永瑆!!
看到福晋气势汹汹而来,刘昶登时便缩了脖子,连拦都不敢拦,连忙退避一侧。
盈玥冲将上前,直接怒踹房门!
哐啷一声,绛雪轩的门应声而开。
只见里头,那个叫晚云的宫女正被永瑆摁在了墙角,永瑆的手挑起了晚云的下巴,一副轻佻无比的色狼样儿!
而那晚云一张小脸如火烧云一般,红得都要滴血了。
听到声响,二人齐齐扭头过来,永瑆带着笑心想着自己小福晋那副酸气冲天的模样,而晚云吓得一哆嗦,险些软倒在地。
盈玥怒吼如雷:“你们在干什么?!”
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福晋来得倒是够快的。”
盈玥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我要是来晚点,你们还指不定干出什么呢?!”
晚云吓坏了,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低声,“福晋饶命,奴才没有勾引十一爷!是十一爷拉着奴才进屋的!”
这点还用你说,老娘的眼线早就盯见了!!
“闭嘴!我没问你!”盈玥怒吼,吓得晚云纤弱的小身子一个哆嗦,此刻在她眼里,福晋简直是母老虎!关键是旁边这只公老虎居然都不管一下!晚云总算明白两位格格为什么都那么怕福晋了!
永瑆却还是嬉皮笑脸的,他快步走到盈玥身边,笑着抓着她的手:“好了好了,咱们回去再说。”
看着永瑆这张笑脸,盈玥就愈发气不打一处,她狠狠甩开了永瑆的手:“回去再说?你若是不跟我解释清楚!今儿就别想回去!”
永瑆有些头疼,他料到小福晋肯定会大发醋意,却没想到竟会醋到这个地步,只得低声哄着:“月娘难道还信不过爷吗?爷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盈玥气得鼻子都歪了,为了我,所以连美男计都能对别的女人使?!
永瑆忙再度抓紧了盈玥的手:“事情不是不想的那样,咱们先回去。”
盈玥狠狠咬着牙齿,分明是一副想要撕咬人模样。
永瑆叹了口气,只得硬拉着盈玥手,便往外拽。
“你别拉我!自己会走!!永瑆!你给我松手!”盈玥的吼声,连路径此地的宫女太监都听了个真真。
虽说是夫妻,可身为福晋,哪有直接呼阿哥名讳的道理?这大大的无礼。
永瑆没办法,只得捂住了盈玥的嘴巴,一边加快脚步,往头所殿拽。
这一幕,不知被多少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别人会觉得,是十一阿哥私会宫女,被十一福晋给捉了现行。
阿哥私会宫女,而这个宫女本来就是阿哥所的,自然不坏什么规矩,顶多被人戏谑一声风流。可福晋捉奸,这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妒忌了。
回到头所殿,永瑆关上了诒晋斋的殿门,不由叹了口气,面露愧色:“抱歉,月娘,这个法子终究多少会伤你几分贤惠之名。”
盈玥一怔:“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永瑆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月娘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到现在都没看明白爷的意图?”
盈玥磨牙霍霍:“我只看到你调戏宫女了!”
永瑆一脸无奈之色,“御花园那种人来人往之地,何止你的眼线能看到,延禧宫的眼线更能看到。”
盈玥一怔,冷静下来的脑子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你的主意!晚云必定已经暗中将姚落槿假承宠之事报给了令贵妃知晓,令贵妃必然是不怎么相信的!在这个时候,若是发现晚云意图勾引你,令贵妃必定会以为晚云是存了爬床的心思,才假传消息,目的就是想让令贵妃扶持她去博宠!”
永瑆笑着点头:“不错。接下来,月娘只需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晚云既可。如此一来,爷的身边的钉子也能清理干净了。”
盈玥忙问:“打发她去哪儿?”
永瑆微微一忖,笑着说:“浣衣局吧。”
盈玥:现在可是大冬天!去浣衣局洗衣服,晚云那一双娇嫩的小手肯定要冻烂了!好吧,她终于可以完全相信,永瑆没起花花心思了。
第三〇四章、炭例
“格格救救奴才!!”晚云凄惨的叫声,丝毫没有引起姚氏丝毫怜悯。
拔除了这颗钉子,永瑆一脸快意。
“接下来,爷吩咐内务府,安排姚氏的家人进来探望她一下,就足够了。”永瑆的心情甚好,原本他还以为要等到分府之后,才能拔除干净,没想到竟提前解决了心头祸患。
那姚氏,不过就是个皇子侍妾,连侧福晋都不是,却可以在年底忙碌之际,与家人相见,可见是何等得宠。
有永瑆发话,姚氏的母亲姚夫人很快就进了宫,盈玥这厢也是打开方便之门,还吩咐膳房今儿晌午给姚格格多加几道好菜,好生招待一下姚夫人。
对面厢房中,姜格格的侍女一脸艳羡地道:“格格,奴才方才亲眼瞧见,那可是金华火腿炖鱼翅!福晋还叫人陶姑姑送了两匹上好的贡缎,说是赏赐给姚夫人的,上头还贴着上用的鹅黄签子呢!”
姜氏却没有丝毫羡慕之色:“你没瞧见姚姐姐每日熬夜又是绣鞋垫又是缝鞋面的,活得战战兢兢!连身边宫女被拖走,都半句话也说不得!”
一想到数日前晚云那凄惨的喊叫声,姜氏便心中发麻。
姜格格的侍女素兰吓得一哆嗦,她可不想落得跟晚云似的……“虽然格格如今不得十一爷青眼,但福晋对你却是愈发优厚了呢。”
姜格格幽幽叹了口气,“因为晚云被逐,宫里已经有不少人嚼舌根子说福晋不能容人,所以福晋才要在这个时候恩准姚夫人进宫探视姚姐姐。”
说罢,姜格格心中百味杂陈,她固然是羡慕姚氏能与母亲相见,但也不免有些忧忡姚氏的处境。福晋是何等凶悍之辈,姚姐姐如今得宠,绝非好事。
“素兰,前儿福晋不是刚刚赐了几块紫貂皮么,你去挑一块好的,送去对面,就说给是姚夫人的。”姜格格忙吩咐道。
那个叫素兰的宫女一脸不情愿,“格格,今年冬天这么冷,这炭素来不好弄到手。福晋统共才赐了三块貂皮,您留着给自己做短斗篷多好呀。”
姜格格笑着说:“不妨事,哪怕只剩两块,做成坎肩里子也够用了,快去吧。”
素兰只得应了声“是”,去选了一个毛色均匀绒密的上好紫貂,拿去给姜格格过了目,又选了个上好的锦盒装着,好生地送去了对面厢房。
才刚过了午,盈玥正打算午睡,陶卉姑姑打了帘子走了进来,“福晋,姚夫人要出宫了,此刻姚格格已经带了姚夫人到了殿外,说是要谢恩呢。”
盈玥淡淡“唔”了一声。
陶卉笑着说:“奴才晓得福晋不愿见她们,故而已经推说您午睡了。姚氏母女在外面磕了头,便退下了。”
盈玥微笑点头。
青杏低声冰雹道:“福晋,后头的姜格格也给姚夫人送了一块紫貂呢。”
盈玥挑了挑眉:“看样子,姚氏和姜氏的关系,还真是愈发不错了。”如今姚氏“得宠”、姜氏备受冷落,盈玥还以为二人的友谊小船早晚要翻了呢。
看样子,姜氏是真的被她吓坏了,只怕是对“得宠”的姚氏生出同情之心了呢。
盈玥忍不住笑了,“也好,我也没兴趣欣赏她们掐架。”
两人既然都如此安分识趣,自然再好不过。
“对了,姜氏和姚氏的炭例是多少?”盈玥听见屋外北风呼啸,忽的想起了这茬。
青杏笑了:“这宫中的炭,哪里谁都能享的?连嫔妃都要常在以上才有,而且还只是最寻常的黑炭,而红箩炭更要贵人以上才能享用。”
皇子侍妾的身份明显比不得贵人常在,甚至连答应都不如呢,人家答应好歹是有品级的,皇子侍妾算个毛?无品无级之辈罢了。
盈玥看着炭盆里那烧得通红的炭火,不禁有些讶异:“没有炭例,那冬天怎么过?”这个时代可没有温室效应,冬天那可是实打实的冷!
青杏道:“福晋您放心,她们也不傻,等天儿大冷了,便会去拿钱去炭库买些黑炭回来。”
哦,差点忘了,有钱什么买不到?只不过需贵人以上才可享用的红箩炭是万万买不到的,顶多买点黑炭罢了。
作为皇子福晋,盈玥的炭例是……红箩炭每日十斤、黑炭每日七十斤。一般殿内取暖,此炭无烟无异味,而且十分耐烧,一般殿内炭盆和手炉里用的都是红箩炭,十斤一般是够用的。
就算有不够的时候……她可以用永瑆的份例红箩炭呢,永瑆是断断不肯用手炉的,夜里往往来她这儿睡觉,前殿夜里几乎无需用炭。
至于黑炭,其实宫里的黑炭,品质也是很不错的,但多少会冒烟,盈玥的份例黑炭都是送去茶水间,烧水吃茶用,茶水间这种地方,是不能断火的,因此消耗量蛮大,一般剩余不是很多。
只不过,永瑆也有每日七十斤黑炭的份例呢!
这论麻袋的黑炭,用不完也是很占地方的!
而永瑆给出的建议是,丢回炭库,换银子!
盈玥差点没翻白眼,还要不要脸?份例炭用不完,就送回炭库换银子?太丢人了!
“以后用不完的黑炭,就分给姚氏和姜氏用吧!别堆在库房占地儿了。”盈玥淡淡道。
“是,福晋!”青杏应了声,便二话不说唤了几个体健的太监,去库房抗黑炭了。便给姚格格和姜格格,一人送了一麻袋黑炭去。
其实这黑炭的成色,也是有差别的,盈玥觉得宫里的黑炭还不错,是因为送到她这儿的黑炭都是最上等的!而那些拿银子去炭库买黑炭的人,能买的都是剩下的黑炭,往往炭比较碎,运气不好还是潮的,得自己回来晾干才能用呢!
因此得了这么一大麻袋块大干燥的黑炭,姚氏和姜氏无不千恩万谢,这可不止替她们省了一大笔银子那么简单,这么冬天,两人终于不用挨冻了。
送走了青杏这个福晋面前头号宫女,姜含栀的宫女素兰低声道:“格格,青杏身上那件坎肩,好像也是紫貂里子的!”素兰忍不住嘀咕,那可是宫里的上等皮子!
姜含栀淡淡道:“福晋心疼陪嫁侍女,谁又管得着?”
素兰忍不住心生羡慕,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笑着建议:“格格,奴才给您烧上炭盆吧?”
姜含栀也忍不住笑了,“烧上吧,这几日可把你冻坏了。”
素兰一脸讪讪。
做主子的有了炭例,伺候的奴才们也跟着不用受冻,所以这宫里人才个个都想往上爬。就算做不了主子,也要想尽办法跟着好主儿。
第三〇五章、又见离间计
入了腊月,天儿冷得几乎滴水成冰。
青杏一路小跑回来,一头钻进了盈玥的后殿中,便跑到炭盆跟前添炭烤火,半晌才暖和过来。
盈玥正伏在案前练字,忍不住嗔笑道:“你这是又跑哪儿去疯玩了?”
青杏恬着笑脸道:“福晋,奴才可不是跑出去玩了。您昨儿不是说御花园的梅花开了么,奴才去给你折梅花了。”
盈玥挑眉笑问:“那梅花在哪儿呀?”分明就是空着手跑回来的。
青杏忙解释道:“奴才远远瞧见,皇上跟顺嫔在那儿赏梅呢,哪里还敢上去折梅花,只得空着手回来了。”
盈玥一愣,“最近顺嫔,似乎愈发得宠了。”
青杏点了点头,“是啊,现在连容嫔娘娘都被她压了一头呢。”
盈玥笑了:“终究是年轻貌美啊……只要学会了温柔小意,还怕争不过旧人吗?”容嫔,到底不年轻了。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宫中素来如是。
陶卉姑姑端着燕窝走了进来,笑着说:“说到顺嫔娘娘,她昨儿还叫人送来一块上好的玄狐皮,据说是皇上赏给她的,她自己愣是一块都没留了,亲手缝了玄狐里子坎肩献给太后的,其余的则献给两位贵妃。”
俗话说,一品玄狐二品貂三品狐貂,这玄狐皮只有在极北之地才有,因此是最稀罕也是最保暖的皮草了。而且这玄狐白毛黑尖,绒密无比,看上去十分大气。
“用来做个手捂吧……”就一块玄狐皮,似乎也做不了别的了,“若有剩,给十一爷镶在帽子上吧。”
满人的发型……夏天是凉快了,冬天就得十分注意保暖了。
盈玥忍不住暗暗发笑。
“是!”陶卉应了一声,又建议道:“这玄狐难得,不如就叫冯嬷嬷经手绣制吧。”
冯嬷嬷是头所殿八个针线上人中手艺最好的,盈玥微微颔首。
“对了,这天儿这么冷,针线上人也不容易,你去缎库,拿银子换些草兔皮,再取几匹松江布,给每位针线嬷嬷都添件氅衣,别叫她们冻伤了手。”盈玥徐徐道。
“福晋仁厚恤下,奴才省得了。”陶姑姑暗暗估摸了一下所需兔皮的数量个价值,心中了有数。这宫里皮子,最寻常的自然就是兔皮了,不过若是要做一件兔皮里子的大氅,也得针线嬷嬷大半年的月例呢。
盈玥不过是闲着无聊,随便发发善心,却没想到不消几日,宫里便传出了她厚待宫人的“贤名”,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头所殿钻。
只可惜头所殿哪里是那么好进的?永瑆对自己门户看管得极严,好不容易才拔了钉子,岂会容得再给人安插钉子的机会?
翌日,雪后初霁,盈玥瞧着难得,便披上一件厚实的里貂皮斗篷,去御花园赏梅去了。
御花园的梅树虽不及香山梅林壮阔,但一片红郁郁的,暗香浮动,也是极为难得了。
青杏咔擦嚓带劲的剪下花枝,盈玥兀自笑了。
忽听吱呀吱呀的声响,那是脚踩着积雪上的声音。
盈玥回头一望,可不正是如今宠爱优渥的顺嫔吗?昨儿还陪着乾隆陛下一同赏梅呢,怎的今日又来了?
“母嫔万福。”盈玥向她行礼了。
顺嫔赶忙上来将她搀了起来,“我本是要去给太后请安的,途经此地,依稀瞧见这边儿有人,心想着兴许是你,便过来瞧瞧,倒是被我给猜中了。”
“哦?”盈玥笑着挑眉,“这么说,母嫔是特意寻我过来的?”
顺嫔点了点头,她眼角睨了一眼四周,“其实,我是发现了一件事,觉得还是该告诉福晋一声……”
顺嫔压低了声音,“我日前,曾瞧见,令贵妃和十二福晋在浮碧亭西侧角落里,密谈了许久。”
浮碧亭位于御花园的西北角,那里已经很接近宫墙了,的确是很偏僻的地方……令贵妃和博尔济吉特氏在这种偏僻地方密探??
盈玥心下不免有些狐疑,博尔济吉特氏是皇后的儿媳妇,而令贵妃是皇后的仇敌,博尔济吉特氏如何敢冒着惹怒亲婆婆的风险,亲近令贵妃?
顺嫔低声道:“我虽然没听清她们谈了什么,只怕不是好事。还请十一福晋小心些。”
说罢,顺嫔便离开了。
陶卉姑姑低声道:“福晋,你觉得,顺嫔说的是真的吗?”
盈玥眼睑一垂,淡淡道:“顺嫔应该没胆子算计我。”也就是说,顺嫔的话应该不假。
陶卉轻声道:“若顺嫔所言非虚,那么令贵妃与十二福晋之密谈为何——其实,倒是不难猜测。”
“是啊……”盈玥口中喃喃,不禁有些头疼。
令贵妃能十二福晋密探的,也就只有十二阿哥曾经对她的情愫了——挑拨离间,可不正是令贵妃最擅长的吗?
唉,若是十二福晋因此生了嫌隙,还真不好解释。
陶卉建议道:“要不,福晋去二所殿解释一下?”
盈玥摇了摇头,“贸贸然上门,我该怎么开口?”
“这……”陶卉姑姑有些迟疑了。
若直接解释说自己跟十二阿哥没什么,反而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还会让十二福晋怀疑自己监视其一举一动,那样反而才不妙呢。
等等——盈玥眼睛一眯,令贵妃的举动,怎么会那么轻易让顺嫔给瞅见了?
或许……顺嫔不是偶然发现,而是令贵妃让她发现的!
“哼,清者自清,我不急。”盈玥淡淡道。
盈玥自是不急,可有人很快就急了。
腊月十五那日,盈玥依例前去翊坤宫给皇后请安,正好与十二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同行。
博尔济吉特氏倒是一如往常,笑谈侃侃,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说着一些科尔沁的趣事。
一路说说笑笑,便抵达了翊坤宫。
倒也是巧,皇后正在与两大贵妃商谈年节的繁琐事宜。
盈玥与十二福晋少不得一一请了安。
便见令贵妃笑容和蔼地道:“十一福晋体恤宫人,风毛氅衣都赐予了针线上人,如今这宫里的太监宫女,个个眼巴巴想去头所殿伺候呢。”
盈玥忙笑着说:“令贵母妃过奖了,针线嬷嬷们年底要赶制冬衣,不少人都冻坏了手,所以才赐了她们氅衣,其实也不过都是兔皮里子的,算不得金贵。”
听了这番解释,皇后微微颔首,“这些针线上人的确不易,年底了,赏她们件兔皮氅衣,也不算什么。”
令贵妃眼珠子一转,笑呵呵道:“皇后娘娘与十一福晋还真是投契,怪不得当初娘娘一心相中了富察氏,想要许给十二阿哥呢!”
说完这话,令贵妃露出懊恼的表情,连忙佯作打嘴:“瞧我这张嘴,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令贵妃全然不顾脸色铁青的皇后,直接对博尔济吉特氏道赔礼:“十二福晋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