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福隆安与四贝勒
文芳斋。
刘掌柜一见福隆安公子驾临,立刻摇着尾巴便上去相迎,“福二爷您可来了,小的我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您呢!您楼上雅间坐!来人啊!上好茶!”
得到祖宗级别的待遇,福隆安胸膛高挺,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他翘着二郎腿,喝着刘掌柜亲手奉上的好茶,还挑挑拣拣:“老刘啊,你这茶水实在不怎么样啊!”
刘掌柜笑嘿嘿道:“那是因为福二公子平日里喝得都是贡茶,文芳斋的茶自然是比不得的。”
福隆安得意地笑了,便掏出那卷文稿,丢给了刘掌柜:“还是那句话,若是对外头透露了本公子的身份,便没有下一部了。”
刘掌柜忙道:“这点规矩,小的自然省得。”如今时下,写话本可不是什么美名,诗文八股什么的,才是正经事儿。
刘掌柜二话不说,飞快阅读原稿,少不得亦是拍案叫绝,“妙!妙!妙啊!”
叫刘掌柜如此称赞,福隆安突然想起了自己看上部的时候,她也是拍案叫局,连呼“妙哉”,结果……月娘那死丫头冒出:“你是猫啊!喵喵叫个毛?!”
“你是猫啊!喵什么喵?!”福隆安忍不住拿出这番话奚落起这位刘掌柜来。
刘掌柜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福二公子当真是趣人!怪不得这话本如此有趣!”早先刘掌柜还纳罕,这位福二公子的笔迹,怎的竟稚嫩如小童?
这话把福隆安给郁闷着了,这话本是那死丫头写的,听刘掌柜这话,竟是觉得他跟那死丫头性情相似?开什么玩笑!
福隆安正郁闷中,有人来禀报了,“掌柜的,四贝勒来了!”
福隆安一震,四贝勒怎么会突然跑到文芳斋来了?正想着赶紧躲开,不想这位贝勒爷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刘昱!!下部怎么还没出来,爷等仨月了!”
“诶?福隆安,你小子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咸安宫官学读书吗?”四贝勒永珹斜眼睨了福隆安一眼。
福隆安忙上前打了个千儿请安,“给四贝勒请安。贝勒爷忘了,今儿是旬休的日子。”
四贝勒这才恍然大悟,他“哦”了一声,笑着道:“你小子该不会也是来追佛寺密室的下部书稿吧?”
福隆安讪笑着点了点头,只要不露馅就好。
刘掌柜忙殷勤地将书稿捧了上去,“贝勒爷您来得正好,书稿刚刚到了,您先请过目!”
四贝勒大喜,对福隆安道:“珊林,一起先睹为快吧!”——珊林便是福隆安的表字。
福隆安笑着道:“这稿子,奴才刚才刚刚看完了。”
四贝勒“嗬”了一声,“你小子,来得比我都及时呢!”便二话不说,坐在上位椅子上,开始翻看了。
又是一位读者,拍案叫绝,“妙哉!当真是环环相扣,不可思议!!”
“珊林啊,怎么这文稿的字迹,竟是如此稚嫩?”四贝勒露出疑惑之色,“莫非……”
福隆安神色一紧。坏了,早知道他重新抄写一遍就好了!不对,他的笔迹四贝勒认得出来!幸好他没重新抄写一遍,否则便露馅了!
四贝勒拍着大腿道:“这个清客,肯定是用左手写的!”
“哈?!”福隆安脖子都歪了半边。
刘掌柜不禁拊掌叫绝:“四贝勒所言甚是!有如此奇思妙想、如此缜密之思,断不可能是个年幼之辈。只有可能是用左手所书,才说得过去!”
四贝勒如文中的少年包拯,又如名侦探附体,正色道:“这就是真相!”
福隆安无语凝噎了。这位四贝勒,平日里挺正经的一个人儿,怎么突然画风就变了?
四贝勒吩咐道:“赶紧誊抄出一份来,我明儿要带进宫去!”
福隆安忙问:“四贝勒这是要带给谁?”
四贝勒露出无奈之色:“还能给谁?我那十一弟呗,他说自己活了一辈子,都没瞧过这本书,真逗!他才几岁?没看过的书多了去了!说话动不动老气横秋的!”嘴上虽是抱怨,但四贝勒对这个幼弟,却是满脸的宠溺。四贝勒早已成婚分府,膝下尚未有一儿半女,对待这个幼弟,倒是有几分长兄如父了。
福隆安笑着恭维:“十一阿哥少年老成,这是好事。”
四贝勒摆了摆手:“得嘞,别违心乱夸了!我这十一弟虽身在宫里,却早已臭名远扬了!”一想到这点,四贝勒不免又头疼得紧。他这两个弟弟,真真是没一个叫他省心!
福隆安低下头,不说话了。这位十一阿哥的大名,他早从大哥三弟口中得知了不少,譬如从丧母之后,性子便格外怪癖,私房银子全都锁在大箱子里,钥匙自己贴身拿着,谁都不许碰一下!每逢年节,别的阿哥少不得恩赏一下身边下人,唯独这位阿哥,一毛不拔!
太后和皇上怜他丧母,都不忍苛责,以至于这怪癖性子,愈演愈烈,都成了宫里的笑话了。
福隆安只得急忙转移话题,“十一阿哥小小年纪,没想到还能看懂这种缜密的断案话本,果然是年少多才。”——年少多才这点,倒不是恭维。这位十一阿哥自打入读,便是尚书房的佼佼者,连继后的十二阿哥都生生逊色了不少。皇上感其年少聪慧,苦其怪癖恶习,也是头疼得很。
既说到宫里的事儿,福隆安少不得又问及纯贵妃娘娘的病情。
四贝勒叹着气道:“我前儿进宫,倒是特意去请过安了,只不过贵妃卧病在床,没见着。三哥、六弟、四妹心里都有数,都难受得紧。”——三阿哥、六阿哥和四公主都是纯贵妃所出。
福隆安沉默了下去。
四贝勒忍不住仔细瞅了瞅福隆安那年少俊美的脸庞,“对了,汗阿玛想让你补个御前侍卫。”
福隆安忙拱手:“这点奴才早有心里准备,过几年大哥外调之后,奴才就该补上了。”
四贝勒摆了摆手:“不用等福灵安外调,你很快就得入宫当侍卫了!”
“啊?!”福隆安一脸懵逼。
四贝勒摸着下巴笑了,“放心,是大大的好事儿!若不是纯贵妃娘娘身子骨不好,也不会……嘿嘿!”
福隆安无语了,嘿嘿个毛啊!这个四贝勒,怎么愈发不着调了?
“贝勒爷,您要的稿子誊好了。”刘掌柜恭恭敬敬奉上。五六个刀笔小厮一同赶工,不消两个时辰,文稿便誊抄出了一份。
“得嘞,我回府了。明儿还要去履亲王府探病呢。”
福隆安暗道,履亲王也老喽,倒是这位四贝勒倒是够忙碌的,又是进宫给十一阿哥送稿子,又要去给履亲王探病,却不干一件正经差使。这位阿哥啊,是被大阿哥和三阿哥的事儿给吓着了,又失了生母,所以万事不争,只图做了富贵风雅人了。
第三十一章、履亲王府
翌日,履亲王府。
四郡主原只是想带着盈玥回去省亲,没想到一大早去忠勇公府上接人,却遇见了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和宝容母女俩……
四郡主如何不知,这位四婶母是个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广交勋贵的机会。四郡主所有些厌烦,但总不能拂了长辈的面子。
履亲王福晋已经年逾七十,年岁比盈玥的祖母还大,但按照辈分,她得称呼一声堂姑母。
这位福晋虽然年老,腰板却十分英朗,精神矍铄,她老眼淡淡扫过四郡主,道:“难为你有心了,这两日你阿玛身子骨已经好多了。”
四郡主侍立在在旁,完全是一副紧绷着弦儿的样子,“必定是多亏了额娘悉心照料,真是辛苦您了。”
履亲王福晋和四郡主在一块儿,乍敲上去,不像母女,反倒更像是祖孙!
履亲王福晋一脸不耐烦,她摆了摆手:“行了,去前院给你阿玛磕头请安吧,别杵在这儿碍眼!”
“是!”四郡主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再三屈膝,这才退下了。
四郡主前脚刚走,履亲王福晋的脸色立刻和缓了起来,她笑着打量承恩公夫人瓜尔佳氏和盈玥、宝容两丫头,笑着道:“自打老太妃去世,府上可是在沉闷得紧。难得今日热闹了几分。”
瓜尔佳氏见老福晋语气和蔼,也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早就想来给您请安了,只是知道您忙,不敢贸然叨扰。”
“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履亲王福晋笑呵呵招呼盈玥和宝容上前,“这些个孩子,长得真快儿,一不留神都成大姑娘了。”
盈玥笑嘻嘻道:“福晋,月娘还小。吟容姐姐才是大姑娘了,都要嫁人了呢!”
履亲王福晋微微颔首,“傅谦的丫头,算是有着落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们俩了!”
宝容立刻红了脸,“福晋,宝容才十岁呢!”
盈玥暗道,可不是么,她和宝容还是俩萝莉呢!
履亲王福晋笑呵呵对瓜尔佳氏道:“你瞧这丫头,都害羞了呢。”
瓜尔佳氏也笑眯眯道:“您跟她说这个,她能不害羞吗?不过您说得对,这些孩子啊,一不留神就长大了,的确得早点考量,省得到了节骨眼上抓瞎!”
履亲王福晋微微颔首:“你素来是个精打细算的,莫不是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了?”
瓜尔佳氏尴尬一笑,“我能有什么盘算?我就这一个亲生的女儿,不过是盼着她能嫁个显贵的好去处罢了。”说着,瓜尔佳氏又叹了口气,“郭尔罗特氏倒是好福气,养大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出阁之日指日可待。可真真叫人羡慕得紧。”
盈玥暗道,羡慕?怕是嫉妒更多些吧?
这位四伯母除了她们九房,何曾瞧得起其他庶支的?!可偏偏就是庶支八房的格格,要被许配给六贝勒做嫡福晋了!这事儿虽然没有对外宣扬,但是私底下已经有不少人心里有数了。
盈玥可不想听这些,也不想让宝容听这些算计,便笑嘻嘻对履亲王福晋道:“福晋,外头好香啊,可是什么花开了?”
履亲王福晋道:“这个世界自然是花园里的撒金碧桃开了……”说着,履亲王福晋冷冷一撇,“那可是早年,我们王爷特意叫人从外地移栽的,特特送给方佳氏的生辰礼!”
盈玥急忙闭上了嘴巴,是她问到老虎屁股上了。方佳氏便是履亲王最宠爱的侧福晋,这位嫡福晋可是膈应了一辈子呢!
瓜尔佳氏听了这话,立刻露出同仇敌忾之色,“这也太不合规矩了,把一个妾室宠上天了。当年太妃在世的时候,怎的也不管管?!”
履亲王福晋冷哼道:“方佳氏肚子争气,太妃也没少惯着!”
瓜尔佳氏立刻唏嘘道:“福晋这些年还真是不容易。”
履亲王福晋淡淡道:“没什么,都过去了。”说着,又露出了笑容,“罢了,你们两个丫头必定是拘不住的,自己出去玩吧。”
盈玥与宝容互视了一眼,便屈膝一礼,退下了。
来到后花园的无人之处,宝容才心有余悸地道:“这位福晋姑母,有时候慈祥得很,有时候却吓人得很!你没看她刚才的样子,简直要吃人!”
盈玥笑了笑,“就算要吃人,也不至于吃了你我!”
宝容吐了吐舌头,忽的见远处桃林如画,宝容又兴奋起来,“月娘你快看,这些撒金碧桃可比我们家后院红叶碧桃那些好看多了!”
说着,便拉着盈玥的手,扑进了花林中,自顾自地攀折花枝,折了满怀。
盈玥见她还要再折,忙道:“好了,你折那么多做什么?!”
宝容吐了吐舌头,“有什么关系?反正福晋也不会介意的。”
盈玥暗道,当然不会介意,你就算全都折光了,履亲王福晋也只会称赞光得好看!
正在这时候,背后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哪家没规矩的丫头!竟祸害起我的桃林了!”
只见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虽然是徐娘年岁,却风韵犹存,此刻她气得脸带赤红,眼珠子狠狠剜着满怀桃枝的宝容。
这等问罪的架势,少不得把宝容生生给吓得愣住了。
妇人见宝容不出声,愈发怒不可遏,“问你话呢!你是谁家的?这般放肆!!”
盈玥见状不妙,忙上前一步,屈膝一礼道:“给方福晋请安,福晋可还认得我?”
这位中年美妇无疑就是履亲王侧福晋方佳氏了,方佳氏扫了一眼盈玥,“哦,是忠勇公府的格格啊!”
盈玥莞尔一笑,又指着宝容道:“这是承恩公府的六姐姐。”
一听是出身承恩公府的格格,方佳氏少不得收敛了几分张扬,却依旧有些不忿,“承恩公府的格格怎么会这样冒失无礼?”
盈玥笑吟吟道:“我们姐妹今日是受四郡主相邀,陪她回王府省亲的,方福晋想必是要去前头王爷那儿与郡主嫂嫂相会,可切勿耽搁了。”
盈玥祭出她们俩是四郡主请来的,方佳福晋就算不给富察家面子,总要给她女儿面子吧?
方佳氏想到自己数月未见的女儿,便一甩袖子,扬长而去了。
第三十二章、不可爱的永瑆
宝容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位侧福晋,好大的脾气!我不过是折了几支桃花,就被她口诛笔伐了!”说着,宝容撇撇嘴,“这般小气,怪不得福晋不喜欢她!”
盈玥心中呵呵了,就算方佳氏不小气,履亲王福晋也依旧不会喜欢她!
没有女人会对情敌宽容的。
宝容突然一股脑把怀里的桃枝塞进盈玥怀里,“月娘,你先帮我拿着,我要去更衣。”
更衣就是如厕的文雅说法。
盈玥郁闷了,你不会让你丫头给你抱着啊……
她和宝容出来花园溜达,各自都带了两个丫头,她带的素日里贴身伺候的清影和清寒。所以,宝容前脚一走,盈玥后脚就把桃花塞给清影拿着了。
她掸了掸身上沾染的花瓣,见前头湖水澄净,便上前蹲下身子,洗了洗小手。
明如镜的湖水中倒影着她的脸庞,这张青嫩的小脸蛋,有四分像自己的生母纳喇氏、二分像傅恒,还有四分……竟似前世那张容颜。
相由心生吗?
真的很神奇啊。
“宝容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掉茅坑里了吧?”盈玥挑眉道。
清影清寒齐齐无语凝噎,她们这位格格,总是每每语出惊人。
清影屈膝道:“若格格不放心,奴婢这就去找找看。”
盈玥嗯了一声道:“清寒也去吧。”
清寒一愣,“可是,格格您……”她连都去找人了,格格自己一个人……
盈玥淡淡道:“怕什么,这里可是履亲王府的后花园,难道我还会被人给拐走了?”
格格这是又语出惊人了!两个大丫头面面相觑之后,只得屈膝一礼,去找那位宝容格格了。
清影和清寒这俩丫头真是无时无刻不盯着她呀,前者是祖母觉罗氏指派来的,后者是自己老娘身边调任的!她若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自己老娘和老太太立马就知道了!她背地里写话本赚钱的事儿,也是废了老鼻子大劲儿,又重赏了银子,才堵住了这两个丫头的嘴巴!
盈玥知道,老太太和额娘这是怕她闯了祸,可是被盯着的感觉,还是不好受。
清影、清寒都不在,盈玥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她嘻嘻一笑,见四下无人,手指头一勾,地上一枚鹅卵石立刻飞了起来,咻的一声朝湖面上掠过,刷刷刷打出三个水漂!
“耶!完美!”盈玥得意地崩了起来,然后又飞第二颗鹅卵石,可这下子飞的角度高了,打了一个水漂之后,便偏斜高飞,扎进了湖对面的花丛中。
“嗷!!!”对面花丛里传出了杀猪般的痛叫。
盈玥吸了一口冷气,坏事了,也不晓得打中了哪个悲催的,她可是以极快的速度操控鹅卵石,这么一击打过去,肯定是一大包!
盈玥二话不说,猫着身子转身便要逃离案发现场。
谁知,湖对面那位已经从花丛里窜了出来,原来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身藏蓝色袍子,头戴一色瓜皮帽,这样的老气颜色,着实与他年纪不相符。
这男孩生得倒是面如白玉、星眸粉唇,十分俊俏,此刻那张俊俏的小脸上已然一片愤怒之色。他一手捂着自己高肿的额头,一边对着湖对面一个正在逃跑的丫头,怒吼一声:“那个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盈玥浑身一僵。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干过什么亏心事儿,此刻自是心虚得很,脚也迈不动了。
那男孩儿气冲冲绕着湖边跑了过来,气呼呼道:“是不是你扔石头砸我的?!”
盈玥见只是个丁点大的男孩子,便松了一口气,嘿嘿笑道:“我只是在打水漂,哪里想到湖对面花丛里竟然藏着人?”
男孩儿气得鼻子半歪:“爷才没藏着呢,我那是花丛中的石子路经过,结果就被飞来的石头砸中了脑门!”——真是天降横祸!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爷”呢!盈玥心中暗自撇撇嘴,“谁叫你长得那么矮,被花枝挡得严严实实。”
永瑆气炸了,“合着还是我的错儿了?”——没错,这位就是宫里那位传说中最抠门的皇子,十一阿哥永瑆。今儿他跟着四哥一块出宫,来履亲王府探病,没想到脑袋上生生被打出一个大包来!
盈玥讪讪笑了:“你看这种事儿,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还不成吗?”盈玥拿出一副哄小孩的架势哄着,还特意从自己荷包里取出一块萨其马递给他,“喏,这个给你吃。”
永瑆脸黑了,他才不爱吃这种甜得腻人的点心呢!这是哪家的臭丫头,居然拿这种玩意来哄爷?!
盈玥见他没反应,便柔声细气道:“怎么不吃?这个叫萨其马,很甜很好吃的!”
永瑆暗恨,今儿他是偷偷溜出宫的,所以特意往不显眼打扮,所以这个不知哪儿来死丫头居然把爷当成连萨其马都不认得的穷小子了?
“爷不爱吃!!”永瑆恨恨道,“你到底是谁家丫头?!”
盈玥暗自无语,这是谁家小孩儿,脾气这么坏,怎么哄都哄不好!便收起萨其马,板着小脸道:“怎么,你还要去我家告状不成?!真够小心眼儿的!”
小心眼儿?永瑆气得都要吐血了,便指着自己额头上大包,恨恨道:“你把爷的脑袋砸成这样,当爷是好欺负的不成?!”
盈玥暗道,若真叫这小屁孩顶着个大包回去告状,也着实麻烦得紧。便眯着眼睛一笑,“这个呀,好办!”说着,她就把自己的小手覆在那个大包上。
永瑆见状,急忙闪开,满是防备地看着眼前这小丫头:“你、你要干什么?!”
“别动!”她一手抓住这小屁孩的胳膊,暗自运转灵力到手心,开始揉搓着那个大包。
“嗷——”永瑆再一次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你等着,爷不过放过你的!!”
一边抓着这个挣扎不休的小子,一边用灵力揉开大包,着实是挺累的。完工后,盈玥耳膜都要穿孔了,“行了,大包没了!”
永瑆眼里挂着泪花,他愣了愣,忙伸手去摸,居然真的平了?他忙低头瞅着湖水中倒影的自己,果然那额头上只剩下淡淡的红痕!
永瑆愣住了,忍不住瞅了一眼盈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盈玥吹了吹自己手心,“揉开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永瑆眯了眯星眸,“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恁大一个包,岂是揉个三两下就能给揉没的?!何况,你揉搓的手法也很粗劣!不把这包揉得更严重就不错了!”
“额?!”盈玥一呆,她还以为小孩好糊弄,随便扯个理由便是,没想到这小孩子懂得还不少嘛!她撇撇嘴,这小孩,真是不太不可爱了!
第三十三章、小星子
“是是是,你不是三岁小孩,应该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吧。”盈玥笑眯眯扫了一眼眼前这些精明的小屁孩。
某小屁孩黑了脸,可他却无法反驳,他的确只有八岁!
盈玥笑眯眯道:“乖哦,别生气了哦,姐姐给你揉开,不就不疼了么!”
这般哦哦哦哄孩子的语气,把永瑆气了鼻孔冒烟,“你才几岁,你有我大吗?”
盈玥一噎,旋即正色道:“我都八岁了!”
永瑆淡淡道:“我也八岁!”
盈玥急忙道:“我是八月十五生日。”
永瑆冷眼睥睨:“真不好意思,我二月初七生日!小丫头,叫声哥哥来听听!”想当爷的姐姐,下辈子吧!
盈玥瞬时被气得几欲吐血,哥哥你妹的!她两辈子加起来都三十多岁了,岂会管一个八岁小屁孩叫哥哥?!
“美得你冒泡!”盈玥气呼呼道。
“冒泡?”永瑆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诡异的词儿?他眼下一转,也晓得何为重点,便道:“不想叫也行,你给爷从实招来,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说着,永瑆再度指了指自己额头那个消去的包留下的淡淡红痕。
盈玥撇撇嘴,这个认死理的小屁孩,还非要刨根问底了,便清咳了一声,开始编瞎话:“那是因为我内力深厚,用内力帮你疏通了血脉。”
永瑆一脸懵逼:“内力?那是什么东西?”
盈玥“切”一声,鄙夷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
永瑆额头暴起一根青筋,他素来没少被人恭维博学多才,这还是两世头一次被讽刺孤陋寡闻呢!气得永瑆暗暗咬牙切齿,这死丫头!
盈玥得意地道:“所谓的内力,其实内劲!内劲你知道不?”
“爷知道!!”永瑆毫不犹豫打断了盈玥侃侃而谈,冷哼道,“所谓的内劲,乃内家拳专长,而形意拳独善,故有形意劲,因其运转隐于丹田而不显于外,故名内劲。”
盈玥听得有点懵逼,这说得是些神马……
永瑆又冷哼一声,“但是内劲只能作用于自身,使得力劲持久、绵绵不绝,也的确能使伤势恢复得更快些。但也只能作用于自身,根本不能为他人疗伤!”
盈玥撇撇嘴:“你怎么知道不能?”
永瑆冷笑:“若是内劲武者有这等本事,还要那些太医作甚?!”
盈玥被噎住了,这小屁孩,懂得未免太多了点吧,可话都说到了这个分上,这个牛皮她也只能继续吹下去了,她正色道:“那是因为他们道行太浅!”
永瑆一脸鄙夷:“你一个小女孩,难道还能比那些数十年内劲修为的武者道行更深?”
盈玥立刻道:“若不是比他们道行更深,否我怎么可能三两下就把你头上大包给揉开了?”
永瑆噎住了,他头上的包被三两下揉没了,的确是事实啊!
“所以说啊,还是你太孤陋寡闻了!”盈玥得意地道。
永瑆宛若遭到一击暴击,脸蛋隐隐涨红。
“行了,反正你的包也消了,到此为止!”盈玥真不想跟着小屁孩纠缠下去了,转身便要离开。
永瑆急忙道:“诶!你叫什么名字?!”
盈玥回头冲他翻了个白眼:“怎么?还要跑我家告状去不成?你头上的包可都消了,等你回家,便一丝痕迹都不留了!你怎么告状?”
永瑆黑了小脸,鬼才要告状!永瑆眼睛滴溜一转,昂然道:“怎么?你怕了不成?!”
盈玥无语了,这小屁孩居然用上激将法了,便道:“你若要问别的名字,也得先报上自己名号!这是江湖规矩!”
永瑆暗自嗤笑,还“江湖规矩”,这是哪家傻丫头,暗忖一会儿,便道:“我……我叫小星子!”
“小星子?”盈玥忍不住捂嘴笑了,“我就觉得你穿着有些奇怪,原来是个小太监啊!”可不是么,一身藏蓝,曾经有来忠勇公府传旨的太监,穿的就是藏蓝色的袍子,不过人家是有品级的太监,穿的是藏蓝蟒袍,这小子一身藏蓝袍子,只绣了云纹滚边而已。
永瑆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太监!你才是太监!你祖宗十八代都是太监!!永瑆是此刻是真的后悔穿得如此低调了!他这辈子再也不穿藏蓝了!!!
永瑆强遏制住怒火,“你管我是什么,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盈玥笑嘻嘻道:“我生在中秋夜,所以叫月娘。”
永瑆又追问:“姓氏呢?”
盈玥白了这小太监一眼,“你不也没告诉我你的姓氏?”
永瑆心里呵呵了,爷姓爱新觉罗,说出来你信吗?
罢了,看着小丫头穿着打扮不俗,只消回头打听一下今日有那几家的格格来过履亲王府便是!
顿时,这小太监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哼!走着瞧吧!”然后,他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盈玥撇撇嘴,暗自嘀咕:一个被阉了的心里不正常的小子,姑奶奶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才走出没多远的永瑆突然觉得鼻子痒得很,一个大大喷嚏便打了出来!
片刻后,宝容这丫头终于回来了。
盈玥淡淡道:“这么久才回来,该不会真的掉茅坑里了吧?”
宝容立刻嗔了她一眼,“月娘,你好的不学,光学坏的!愈发跟隆二哥似的,嘴巴真损!”
盈玥郁闷,谁像福隆安那臭小子了?!
宝容又笑着道:“那边的花圃里,养了好几只仙鹤呢,可好看了,月娘,你也去瞧瞧吧!”
合着是去看鸟了个呀……诶?怎么突然有点污污的?
回去的路上,盈玥趁机钻进了四郡主的马车里,问她:“嫂嫂,你可知道王府里有个叫小星子的小太监吗?”——别以为太监是宫里的特产,王府也可以使唤一定数量的太监。
四郡主思忖了一会儿,“这种事情我倒不是很清楚,怎么了?”
盈玥笑嘿嘿道:“也没什么,跟个小太监斗了几句嘴。”
四郡主嗔笑道:“只怕是你欺负了人家吧?”王府的小太监,哪里敢跟忠勇公府嫡出的格格斗嘴?
盈玥讪讪笑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四郡主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只是个小太监,不打紧的。”
盈玥嘿嘿笑了,“对了,我还听说四贝勒也来探视王爷了?”
四郡主微微颔首:“四贝勒自分府之后,一直跟我们履亲王府走得很近。方才四贝勒还跟我打听,带了哪家房格格呢。”
这位四贝勒,她倒是有过一面之缘,那年阿玛装病,四贝勒携六阿哥前来探视,彼时六阿哥还未曾出继呢。
四郡主幽幽叹了口气,“阿玛这是绝嗣了,若有朝一日去了,我也只能依靠四贝勒了。”
盈玥一时糊涂了,依靠四贝勒?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第三十四章、大清过客
阿哥所。
永瑆负手而立,在书房来回踱步,他喃喃自语:“承恩公之女富察宝容、忠勇公嫡长女……”永瑆忽的神色一黯,眼中满是惆怅,“富察竞容啊,那天她居然也去了履亲王府。”
“也就是说那个月娘,其实是富察宝容?”永瑆蹙了蹙眉,“修龄那小子的福晋小时候长这样?怎么一点都不像呢?不过性子……这股子活泼劲儿倒是蛮像的。”
“可是也不对啊,就算是小时候,容貌差距也不该如此之大啊。”永瑆不禁一头雾水,他脑海中回忆着那个张牙舞爪的月娘小丫头,“而且富察宝容也不是八月十五生辰啊。”——修龄跟福晋恩爱了一辈子,年年生日都要大操大办,他不至于记错了!
“不对,绝对不是富察宝容!”永瑆拿着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心,“她的模样,怎么好像有点像……”有点像富察竞容!
永瑆又摇了摇头,他很确定,傅恒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女儿,嫡女是富察竞容,七年后,会被汗阿玛许配给她做嫡福晋,而庶女,现在还没出生呢!
“那这月娘到底是谁?!”永瑆是怎么也想不通了。
永瑆揉着太阳穴,“先是冒出‘清客’这个变数,又来一个古怪丫头月娘……”永瑆忍不住再一次翻开那书稿,京中市面上的书,若是那些不入流诲淫诲盗话本,兴许他不曾看过,但这些断案话本,他素来喜欢,断断没有漏看的可能性!
可突兀的便冒出这么一本少年包公案来!
更让他在意的是“清客”二字,旁人或许觉得不过是清贵门客之意,但是永瑆却总忍不住多想,他喃喃道:“该不会是大清过客吧?”
“难道……会是跟我一样的人?”
永瑆心中愈发不安,只可惜他如今身在宫中,能做的事情,委实有限。
“爷,福三公子有事求见。”
永瑆忙收了思绪,忙将少年包公案给收了起来,“让他进来吧。”福康安如今也六岁了,与皇子们一般,在尚书房读书,不过并未入住阿哥所,仍旧养在太后膝下。
福康安一身绛紫色袍子,先端端正正打了个千儿,“给十一阿哥请安。”
永瑆笑了,“如今倒是学会客气了,怎么不叫十一哥了?”
福康安那张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透着囧色,“我……我那时候还小,被你们哄几句,便胡乱称呼。”——管阿哥们叫哥哥、公主叫姐姐也就罢了,那好歹是他的表哥表姐们,可管皇上叫阿玛可就太……福康安小脸有点涨红了。
永瑆哈哈笑了,你现在也没大到哪儿去。他哪里能想到,将来那个嚣张不可一世的福康安,小时候竟会是这般囧囧可爱的模样。
他这个未来小舅子啊……想到自己将来要娶福康安他姐,永瑆又不免有些头疼起来。虽然后院争斗,是被人从中挑拨造成的,可富察竞容的性子,委实是善妒又精于算计……
福康安道:“过几日便是和敬姐姐额驸的三十岁整寿,你去吗?”
“既是整寿,自然是要去的。”永瑆点头道。
“那你准备送什么寿礼?”
永瑆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写一副中堂便是了。”
福康安:真是抠门得没边儿了,这还是你亲姐夫呢!
“你呢?”永瑆睨了福康安一眼。
福康安瓮声瓮气道:“不知道,大哥说会帮我准备。反正不是金玉珠宝、就是古玩字画。”反正都是值钱的东西。
永瑆挑了挑眉:小子,你这是嘲笑你姐夫我吗?!这小子,从小就是个胆肥儿的!
福康安忙叫随从小太监把一盒点心送了上来,道:“这是荣福居的点心,大哥一早带进宫的,我知道十一阿哥不爱吃甜,这盒都是咸口的。”
永瑆微笑着点了点头,算你小子孝心。
“奴才还得给其他阿哥也送一份去,先告辞了。”
永瑆正信手捻了一枚牛舌饼吃着,见福康安要走,忽的问:“这些点心都是福灵安买的?”
福康安笑嘿嘿道:“大哥哪里懂这些?点心糕饼素来都是姐姐亲自挑选,让大哥带进来的。”
永瑆突然一愣,富察竞容?她竟有这份细心和贴心?尤其最近一两年,福灵安时常带些精致的点心果饼,无不精致可口,福康安上上下下送个遍,着实得了不少人缘。
“怎么了?牛舌饼不好吃吗?”福康安见十一阿哥脸色古怪,忍不住问了一口。
永瑆摇了摇头,“没有,很可口。”只是突然想起了往事了,那还是富察竞容刚刚嫁给她的时候,他说自己不爱吃甜点,自此之后桌子上再没见过一只点心。
他只是不爱吃甜口点心而已……
可如今的富察竞容,和他记忆中的脾性,似乎有些不太相符啊。他也完全不记得,富察竞容有叫福康安到处送点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永瑆隐隐觉得事情的发展脱离了原定的轨道。
福康安笑嘻嘻道:“京中大大小小的糕点铺子,我姐姐全都吃遍了,她最知道哪家的好吃、哪家精致!她选的,肯定是最好的!”
看着福康安那副得意的样子,永瑆却不禁一惊,富察竞容素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怎么在福康安嘴里,竟是个满京城溜达的疯丫头?!
永瑆一头雾水。
福康安流着口水道:“我姐姐还说,榴花胡同翠竹楼的龙须面,那叫一个劲道好吃!”
永瑆眉头都皱出花儿来了,榴花胡同住的可都是些闲杂平民,富察竞容素来自恃身份,断断不可能去那种地方去吃一碗面!!
“我说,福康安,你说的姐姐,到底是你哪个姐姐啊?”应该是哪个堂姐吧?
福康安愣了片刻,脱口道:“哪个姐姐?我只有这么一个亲姐姐啊!”
永瑆扶着自己发胀的脑袋,亲姐姐富察竞容?她怎么可能去下九流的小面馆里吃龙须面?!而且还逛遍了京中所有的点心铺子?!尼玛,这还是他那位面上高贵典雅,背地里算计不断的好福晋吗?!
“你姐姐……改日为我引见一下。”这些年他一直有意无意的避着富察竞容,如今倒是想见见自己未来福晋了!永瑆眯着眼睛想。
福康安立刻一脸防备之色:“你要干嘛?!我告诉你,就算你是皇阿哥,也不许对我姐姐有非分之想!”
永瑆黑了脸,你一个小屁孩,知道啥是非分之想吗?!
第三十五章、姐控的福康安、邪恶的永瑆
永瑆想,自己这辈子要不要娶富察竞容,还两说呢!
想着自己这位福晋的性子,永瑆就不免有些头疼。面上贤良淑德,背地里却打压姬妾、残害庶子,无所不用其极。他为了保全庶出幼子,甚至不得已行出继之策。可即便如此,还是夭了两个孩子。
富察竞容这般秉性,还真真像极了她的母亲纳喇氏!永瑆就不明白了,傅恒怎么会一生纵容这样的妻子?
永瑆实在想不通,他和富察竞容前头已经生了三个嫡子,任谁也动摇不来世子的地位,他也不曾有宠妾灭妻的半点苗头!李佳氏她们也并非有所不恭!富察竞容怎么就一个都不容下呢?!
唉……
前世被气狠了的时候,永瑆也曾扬言要休妻,但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只消想想岳父与大舅兄生前对他的襄助帮扶,哪怕福晋再不好,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再不济也得看在三个孩子的份儿上。更何况,富察家的格格,也不是他想娶就娶、想休就休的。
今生也是如此,富察家的格格依旧不是他想娶就娶、想不娶就不娶的!
他重活一世,这个富察竞容,他到底要不要娶回来?永瑆心里还有些拿不准。
他母族金佳氏虽然抬旗,但是不给他扯后腿就不错了,所以永瑆也一直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煊赫的妻子襄助。但后来才明白,什么妻族母族全都是扯淡,十五弟的嫡福晋喜塔腊氏的门第委实一般,指了这样福晋,让他糊涂地以为自己或许还有希望。
结果,一切都是虚妄。
妻族母族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汗阿玛的决心。
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大舅兄英年早逝,连岳父也未得天年。彼时福康安尚且年幼,福隆安那小子则只知风花雪月,富察家出现了严重的断层,其他几房又不可全然托信……他也只得继续自污蛰伏,这一蛰伏便到了嘉庆一朝。
他这个十五弟,虽然才能平庸,但为人还算厚道,他就这样渐渐老去,过完了这一辈子。
他临死的时候,终究还是有些不甘的,如今既然神佛给他重来一世的机会,他还要重走旧路,继续娶富察竞容为妻,继续为后宅琐事心力交瘁?
可若不娶……若是提前筹谋,的确是可以做到的。
但他若不娶富察竞容……以汗阿玛对忠勇公一脉的恩遇信重,忠勇公嫡出的女儿即便不嫁给他,也势必要嫁给皇子的。而除了他之外,年纪合适的皇子,便只有十二弟了。
一想到自己福晋要在自己的刻意谋划下嫁给自己弟弟,这种感觉是何等微妙?妻子便弟媳,永瑆只消一想,便觉得头顶上绿绿的。
而且,若不娶富察竞容,自己那三个懂事又孝顺的三个嫡子,谁给他生?!
头疼欲裂啊!!
等等!富察竞容现在应该才八岁吧,那性子应该还未如长大后那般狠毒吧?若是提前好好调……教一下……
永瑆眯着眼睛,眼里露出邪恶的笑意。
福康安圆嘟嘟的小脸蛋一青,“你你你……你要对我姐姐做什么?!你要是该对他不轨,我不会放过你的!!”
永瑆看着福康安那张气得已经鼓若蛤蟆的脸蛋,一时无语凝噎,这个臭小子,上辈子他娶富察竞容的时候,这小子可是高兴得紧,整天追在他屁股后头姐夫姐夫叫个没完。怎么这辈子成了这个模样?难道小时候的福康安就这德性?
若永瑆活到现代社会,脑子里一定会冒出一个字——“姐控”。
永瑆摆了摆手,“你的小脑袋瓜子里整天乱想些什么?!你姐姐也是我的表妹,我只不过是想认识一下罢了!”
福康安的目光仍旧有些怀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永瑆露出一脸纯洁又阳光的笑容。
福康安这才点了点小脑袋:“那好吧。”旋即他又一扬脖子,娃娃脸上满是严肃之色:“你要是敢欺负我姐姐,我就跟你没完!”
永瑆黑线了,福康安这小子……明明从前夫妻失和的时候,福康安都是站在他这边,去劝富察竞容来给他赔罪。怎么如今……如此护短他姐姐了?
永瑆揉了揉太阳穴,忙安慰自己,从前福康安劝富察竞容,那是因为富察竞容有错……也就是说福康安这小子,虽然张扬跋扈,但还是个明事理的。
转眼便到了和敬额驸色腾布巴勒珠尔的三十岁寿辰,寿辰虽无意大办,但来的宾客没有一个是等闲人物。光阿哥,据说就足足来了五位之多。
盈玥罢了这手指头,问咏絮格格:“除了四阿哥、六阿哥还有谁?”这两位阿哥均已分府,自然是肯定会来的。
咏絮如今已经是豆蔻年纪,她嘻嘻一笑,“还有八舅舅、十一舅舅和十二舅舅。”
这三位年幼的阿哥,盈玥只见过八阿哥永璇。那还是前年随额娘、祖母一同进宫,给太后磕头请安的时候,偶然见过一面。当时,八阿哥刚刚开始学骑马,不慎从马背上摔落,摔断了腿,一只脚落下了轻微残疾,走路有些跛,因此性子有些阴沉,当时她也只是行了个礼,请了安,半句话也不曾说过。
至于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前者是跟四阿哥、八阿哥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就是那位早逝的淑嘉皇贵妃所出幼子。至于十二阿哥,更是牛叉,人家是继后辉发那拉氏老蚌怀珠所生。这二位,她还不曾见过呢!(乃确定?)
咏絮如今已经是个半大少女,总算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那她当娃娃玩了。当年的惨痛记忆,当真是不堪回首啊!她哪里想到,当初那个猫狗都嫌的臭丫头,长大些之后,竟如此鲜亮活泼的可人模样。
咏絮比她大三岁,已经过了十一岁生日,虚岁都十二了。在这个时代都是该考虑婚事的年纪了。
她一席鲜艳的海棠红四季花篮旗服,衬得身量纤细,小蛮腰也是盈盈一握。只可惜,身材尚未发育,是个飞机场,不过想到大公主的那婀娜的身材,这小丫头的发育前途还是蛮光明的。
咏絮天生一张小巧玲珑的鸭蛋脸,小脸蛋粉白粉白的,小嘴唇也红嘟嘟的水润得紧。端的是一个漂亮又惹眼的小姑娘。
咏絮托着腮帮,笑得眉眼弯弯,“月娘,今儿绵德表哥和绵恩表哥也都会来呢!”
现在咏絮倒是不会叫她妹妹了,直接叫“月娘”。罢了,反正她不想被人叫老了,月娘就月娘吧。
别看她有正式的大名,但是自家亲眷,都是唤她“月娘”,的确是更亲切些。
第三十六章、福晋换了魂(上)
绵德和绵恩都是皇孙,俱是大阿哥永璜的遗子,两兄弟相差不足一个月。——绵德是嫡出,绵恩是侧福晋所出。
这两个小表哥,与咏絮是从小玩到大的。毕竟同辈人中,与之年纪相若的,就只有这二位而已。
如果不出意外,将来咏絮会嫁给他们俩中的一个。盈玥默默想着。
这几年,她倒是时常来公主府请安,倒是见过这两位皇孙几次。这两位皇孙,都很是让着宠着咏絮这个表妹,不过绵德更健谈嘴甜,绵恩则相对安静少言些。
正念叨这这两位皇孙,二人便来了。
绵德一席浅绛色云锦长袍,笑声朗朗进了亭中,“我还以为我是来的最早的,没想到还是晚了富察格格一步!”
盈玥忙屈膝见了个福,微笑道:“不过是想着,有些日子没见絮格格,故而想着早些年,好说会儿悄悄话。”
绵德笑道:“如此,倒是我打扰富察格格跟絮妹妹说悄悄话了!”
咏絮立刻吐了吐舌头:“哪里有什么悄悄话,不过是闲聊罢了!”
绵德笑容款款打量着咏絮身上的衣着,眼中满是赞誉之色:“絮妹妹这身衣裳是新作的吧?颜色新鲜好看,绣纹也精美,很是配你。”
盈玥默默道,这哪里像是十几岁的半大男孩?嘴巴这样甜,还愁娶不到好媳妇?别看咏絮现在小,不谙男女情爱,等长大些,早晚得让这小子给勾搭去了!
而且大公主和额驸只怕还乐见如此呢!自家亲外甥,总比外人知根知底。
哪有小女孩不爱美的?咏絮笑得眼睛都弯了,“表哥真是眼尖,这身衣裳是前日绣娘才刚制好的,我是头一次上身呢。”
绵德和咏絮自顾自聊得愈发欢乐,绵德身后的绵恩阿哥却转身走人了,这二位愣是没察觉。
盈玥暗暗叹了口气,咏絮是个粗线条的丫头,可没道理绵德会把自己亲弟弟给忘了。
盈玥便笑着道:“我去瞧瞧吟容姐姐来了没。”
咏絮点了点头:“再过两日,吟容便要参选了,只怕是数月都不得见了。你且去吧。”
微微一笑,朝绵德辞了一礼,便翩然去了。
绵恩一路走到了小湖畔,正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分明是个神情郁郁的大男孩。
盈玥笑着道:“二阿哥怎么悄无声息就溜了?”——绵德是定安亲王永璜的次子、皇帝的孙子,也可称之为阿哥。在清朝,不止皇子被称为阿哥,皇孙以及其他王府诸子也可以尊称阿哥。
绵恩先是一惊,急忙后头一撇,这才松了一口气,“富察格格,是你啊。”然后,他顿了顿,才回答道:“反正我也插不上嘴,何必在那儿杵着?”
盈玥忙道:“絮格格是有些粗心大意,但她不是有意忽略你的。”
绵恩笑了笑,“我知道咏絮性子单纯,从来不会刻意针对谁。”说罢,他又自言自语嘀咕,“所以才太好哄了……”
盈玥:“额……”真是一针见血啊,咏絮自幼在父母宠爱下长大,的确傻白甜了些。
活了两辈子,盈玥最清楚,嘴巴太甜的男人靠不住啊!在她眼里,满口甜话的绵德,反倒还不如绵恩这个沉密寡言的小子靠谱。
盈玥便笑着道:“小女孩家家,都喜欢被人哄着。二阿哥既然觉得她好哄,也去哄她几句便是。”
绵恩撇撇嘴:“满口花花,我才学不来呢!”
盈玥:……
绵恩又瞅了他一眼,“还说咏絮是小女孩家家,你咏絮年纪还小呢!”
盈玥便道:“我是年纪小,可我辈分大,自然应该被咏絮更稳重些才是。”
绵恩有些无语,他正色教育盈玥:“稳重便是老气横秋!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样子。”
盈玥黑线了,死娃子,有你这么说话吗?亏得老娘还特意来安慰你!你小子,有朝一日娶不着媳妇,也都是被你的嘴给祸害的!
“格格,八房大格格已经来了,此刻已经去给公主额驸请安了。”
得嘞,她还是多去陪陪吟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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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絮此刻已然被哄得乐不可支,咯咯笑得如银铃一般。
乍然一声冷哼传来,正是十一阿哥永瑆:“你们俩不好好待在公主额驸身边,瞎胡闹什么呢!”
咏絮见是十一阿哥,不满地撅了撅嘴巴,“十一舅舅,我哪儿有胡闹!”
绵德忙拱手一礼,“十一叔,您这么早就来了。”
十一阿哥板着尚且稚嫩的小脸,颇有做叔叔的架势,他冷眼睨了绵德一眼:“没你来得早!”
被冷冷一怼,绵德脸色有些尴尬,他这位十一叔怎么总是针对他?
“绵恩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块?”永瑆冷冷问。
咏絮这才一愣,“是了,绵恩表哥哪儿去了?刚才不是还在吗?”
绵德笑了笑,“絮妹妹又不是不晓得他的性子,动不动便甩脸子不见了人影,我也是在拿他没办法。”
永瑆冷脸“呵”了一声,分明是嘲笑的口吻。年少失父,做兄长的,不好好跟弟弟齐心过日子,整日算计个没完没了,绵德这小子,从小就一肚子心眼儿!不是个好玩意儿!
不过,他今日的目的不在绵德,以后有的是时间修理。反正大姐姐和姐夫疼爱女儿,不舍得咏絮早早嫁人,时间还充裕得很呢!
便抬头问咏絮:“富察家的格格呢?怎么没跟你在一块儿?”
咏絮一愣:“十一舅舅怎么知道我们在一块儿的?”
永瑆白了这个缺根筋的外甥女一眼,“我方才去给大姐姐和大姐夫请安了!”
咏絮这才明白,原来是阿玛额娘告诉他的,咏絮笑道:“月娘去陪她堂姐吟容了。”
永瑆顿时身子一震,“什么?!”月娘??难道是那日在履亲王府见的那个月娘?她也是富察家格格?!不对啊,他跟大姐姐问的分明是忠勇公府的格格!!
咏絮有些懵:“怎么了?月娘就是去陪吟容了啊。”
“等等!”永瑆忙抬手揉了揉自己沉痛的眉心,“我问的是忠勇公府的那位格格!”——富察竞容的乳名,分明是叫霜娘啊!
咏絮更懵逼了:“十一舅舅,你今儿怎么了?忠勇公府的格格就是月娘啊!没别人了!”傅恒舅公就月娘一个女儿啊!
永瑆满脸震撼,这是怎么回事?!!!
忠勇公嫡女富察氏,是九月初一出生,而宋人方回有一首诗,诗名正是《九月初一》,因此忠勇公便从诗中“山容竞爽穿疏树,菊意高骞迓早霜”,截选“竞容”二字为名,又定下霜娘小字。
他记得真真,上辈子咏絮一直都是管富察竞容叫霜娘啊!
怎么居然成了“月娘”?
“她……她怎么会叫月娘?!”永瑆一脸不可思议。
咏絮道:“月娘是八月十五出生的,叫月娘有什么不可以吗?!”
永瑆愕然失色,八月十五出生?富察竞容竟然提前了半个月出生?!
等等,若富察竞容不是九月初一出生,那她还会叫富察竞容吗?
一瞬间,永瑆脑中冒出那个活泼爽利的声音:“我是中秋之夜出生的,所以叫月娘!”
永瑆急忙问:“那她的闺名叫什么?”
咏絮愈发觉得这位小舅舅古怪得紧,便道:“你想知道,去问福康安啊!那小子不是成天跟你在一起吗?”
永瑆黑了脸,咏絮这小妮子,愈发不可爱了!
第三十七章、福晋换了魂(下)
绵德见状,忙微笑道:“十一叔,忠勇公的这位格格的闺名,倒是与叔叔们的一般,是从了斜玉字辈儿的,唤作盈玥。”
永瑆内心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中,富察盈玥?!月娘?!
那个把他脑门上砸出一个大包的野丫头?就是他福晋富察竞容?!
不!!绝对不是一个人!!
永瑆内心深处咆哮!!富察竞容虽然比她早死了二十年,但她还不至于连自己福晋的模样都忘了!哪怕是幼时容颜,他也是见过的!
永瑆脑海浮现这月娘那张圆嘟嘟的小脸,的确是有五六分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富察竞容提前了半个月出生,成了富察盈玥,而且连相貌上也有所偏差,性情上更是大相径庭!
哪怕是小时候性情没有定型,但也不至于差太远!富察竞容虽然算计深沉,但表面上绝对是端庄娴雅的,可那个月娘……根本就是个无礼的野丫头!!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富察盈玥到底是谁?!
孤魂野鬼吗?!
永瑆眼里浮现冷意,突然出现了这个么大一个变数,若不调查清楚,只怕他要寝食难安了。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快步跑来禀报,原来是额驸的寿宴已经开了。永瑆只得按下心思不提,与咏絮、绵德一道飞快赶回了公主府正殿芳年殿。
公主与额驸婚后多年,总共育有二子三女,长子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已是翩翩少年,幼子则尚在襁褓,此刻正在乳母怀中酣熟着,长女自然是咏絮,次女因先天不足而早夭,小女儿咏兰才三岁,粉团团甚是喜人。
伴着丝竹管弦之声,宴上觥筹交错。
盈玥与吟容并作一袭,她握着吟容的手,道:“我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
吟容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阿哥们的席位上瞄了一眼,旋即红着脸道:“是……额娘叫我来的。”
盈玥也瞄了一眼几位阿哥,在场的有四阿哥永珹、六阿哥永瑢和八阿哥永璇和一个脸色苍白的病弱男孩……想来便是继后所出的十二阿哥了。四个并排的皇子席,却独独空了一个……
缺了十一阿哥,还有咏絮怎么还没回来?
这位六阿哥,盈玥小时候是见过的,如今也有十六七岁了,生得倒是一副好相貌,正与四阿哥聊得开怀,可那眼珠子却不经意地好几次往这边瞥过来。
不过像也知道,六阿哥也在偷看吟容。
六阿哥对自己未来的妻子,怎么可能不好奇呢?不过六阿哥脸皮厚,不像吟容似的,偷瞄了几眼便红到了耳根子。
盈玥暗道,她这位八伯母倒是用心良苦得紧。
再看吟容此刻的模样,一张小脸蛋宛若朝霞,倒是愈发娇俏可人了。
吟容急忙转移话题:“月娘,絮格格怎么不见了人影?还有定王府的阿哥,怎么只有一位?”
盈玥夹了只龙井虾仁丢进嘴里,咀嚼着道:“估摸着也该回来了吧?”
这虾仁当真不错,鲜美不腻,龙井的茶香亦融入其中,可见厨子手艺甚好。盈玥点了点头,端起一旁的金瑰酒,小小地抿了一口。在家里,额娘是断断不许她饮酒的,也就在外头,盈玥才能稍微饱点口福。
这金瑰酒是宫里赏赐下来的贡酒,等闲人是喝不到的。琥珀般浓稠的液体,浅浅的金红色的液体,当真香醇可口,而且酒精度不高,正适合女儿家饮用。
吟容低声道:“你少喝点,仔细喝醉了,婶母要训你的。”
金瑰酒的红意在盈玥雪白的脸颊上晕散开来,她笑嘻嘻道:“放心,我就是解解馋,不会喝多的。”
吟容啐了一口,“我当然放心,因为我会盯着你的!绝不让你再喝了!”
盈玥郁闷了,吟容这性子,真真是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正郁闷着,吟容突然低语道:“来了来了!是定亲王和絮格格,还有那个……是十一阿哥吧?”定安亲王永璜多年前便已经去世,爵位自然是由嫡长子承袭,因此别看绵德小小年纪,已经是亲王之尊了。
盈玥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热的脸颊,这金瑰酒虽好,就是太容易上头了。
她抬了抬眼,只见三个身影已经走到了大公主与额驸跟前,咏絮和绵德她自然一眼认得,但是站在绵德和咏絮二人中间、身穿靛青蟒服的那个小子——盈玥嗖的瞪大了眼珠子!
妈耶!!这不是在履亲王那天,被他用鹅卵石砸肿了脑门的那个小太监吗?!
吟容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十一阿哥啊,模样跟四阿哥的确很相似呢。”
盈玥机械地转动了脖子的角度,瞅了瞅面带微笑的四贝勒永珹,顿时,她想哭了,怎么那天她没看出来跟四贝勒长得相似呢?!
尼玛,一个好端端的阿哥,穿太监干什么?
故意扮猪吃虎,很好玩吗?!
盈玥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然后便叫十一阿哥几步走到了六阿哥永瑢身旁,笑着对八阿哥永璇道:“八哥,我有话要跟六哥谈,咱俩能换换位子吗?”
八阿哥的性子估计是所有阿哥里最阴沉的了,整个宴席上都没怎么见笑脸。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来了,他也只是点了点,起身去了十二阿哥身旁坐下。
十一阿哥一落座,立刻那手肘撞了一下六阿哥永瑢,他压低了声音道:“六哥,这席上,那位是未来六嫂啊?”
六阿哥哪怕是男子,也免不了脸皮微胀。
永瑆只消顺着六阿哥目光所扫之处看去,正瞅见有俩人脸蛋红扑扑的。其实永瑆当然能认得出自己六嫂是哪位,只不过他在此之前还“从未见过”六嫂富察氏呢,自然要询问一下六哥才是。
而坐在六嫂身旁那个笑脸红嘟嘟的丫头……果然是哪天那个砸了爷脑门的月娘死丫头!!
永瑆眯了眯星眸,泄露出丝丝冷芒。
盈玥被看得浑身一个激灵,尼玛,她原本还盼着宴席上人多,兴许不会被发现呢!哪里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瞄准了!!
盈玥见状,也只得挺起身板,这时候绝对不能怂!阿哥又怎么了?她好歹是公府之女,一个没分府的阿哥而已,还能吃了她不成?!
永瑆嘴角一扬,不错嘛,果然很有胆色!
第三十八章、馋猫
这一场宴席,对于盈玥而言,实在是漫长了些,她自始至终板着腰身,提着一根弦儿,连精致可口的珍馐都没胃口吃了。
可结果呢,结果十一阿哥吃饱喝足,然后跟六阿哥勾肩搭背,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走了?!
尼玛什么意思?
老娘还等着你放大招呢!
宴席上用眼神挑衅,结果你居然遁了!!
摔!
福康安趁机滴溜溜跑了过来,揪着她的袖子道:“姐姐、姐姐!你要小心了,十一阿哥要对你不轨!”
纳尼?!
盈玥的脖子都歪了半边,你个小康子,你知道什么是“不轨”吗?
不过福康安的意思,她大致明白。福康安整日待在宫里,少不得与皇子阿哥们朝夕相处,很容易就看出十一阿哥想要对付她的意图了。
盈玥忍不住腹诽,不就是砸了你脑门一下么!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事后都给你揉好了!你还要咋样?
这些皇子阿哥,难道都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主儿吗?
可四阿哥的秉性不是挺温和的吗?怎么一母同胞的俩弟弟都是问题儿童?!
八阿哥永璇也就罢了,顶多性子阴沉了点,却也没见过他真的为难过谁。
十一阿哥才叫大条,紫禁城头号抠门阿哥,给亲姐夫的寿礼,特么滴就是一副手写的中堂!统共才八个字!你丫的好歹整个成双成对的对联,也比个孤零零的中堂好看点吧?!抠门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好在额驸性情最是宽和,倒是笑呵呵收了礼物,还称赞十一阿哥写得字愈发精进了。
这位皇子阿哥,抠门也就罢了,报复心居然还这么强!宴席上眼神一通威胁,虽然事后没有发作,但谁晓得他肚子里闷了什么坏水?!
真不是个好玩意儿。
跟六阿哥勾肩搭背走出殿门的永瑆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阿嚏!”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
六阿哥笑道:“如今天都暖了,十一弟怎么反倒是着凉了?”
永瑆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心道,肯定是有人背后说爷的坏话了!
十二阿哥自幼体弱,哪怕已经春日里,还穿着乌拉貂皮的厚斗篷,饶是如此,冷风吹来,脸色还是有些白里透青。
四贝勒看了有些不忍,“十二弟身体不好,如今天儿又还没暖透,其实你不来也无妨的。”
十二阿哥低声道:“皇额娘让我来的……”
永瑆淡淡道:“十二弟素来孝顺,四哥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四贝勒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老蚌怀珠,生了十二弟和十三弟,但十三弟不足三岁便殇了,皇后自然只能将一切寄托在十二弟身上。可十二弟的身子骨,也只不过比早夭的十三弟稍微好点罢了,哪里禁得起这么大的寄托?
身在中宫之位,岂会没有储位之念?
莫说是中宫,惦记着储位的可不在少数,自打大哥、三哥一败涂地,五弟也愈发崭露头角了。而他,想想英年早逝的大哥,想想病得一把骨头的三哥,四贝勒摇了摇头,何必呢?
额娘去世后,四贝勒便明白,自己绝对不能露头,否则在宫里八弟和十一弟难保安身。可饶是他一再低调,八弟还是不慎坠马,一只脚是永远也好不了了……
额娘临终前,把两个弟弟托付他照顾,可八弟瘸了一只脚,十一弟又养成了如此秉性……想想,真是愧对额娘。
四贝勒喟叹不已,良久无言。
盈玥本想跟咏絮道了别,便带福康安回忠勇公府,没想到咏絮却拉着她的手,隐到角落里,“月娘,十一舅舅今日好生古怪……”便嘀嘀咕咕把宴前在亭中发生的事情,与盈玥一一细说了。
盈玥也听得愈发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若说听到“月娘”十一阿哥会惊讶倒是不稀奇,可十一阿哥接下来的反应也未免有些古怪,话里话外的,似乎觉得她不应该叫月娘、不应该叫富察盈玥似的!
可是任她想破了头皮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心道,也只能走着瞧了。
盈玥不是个纠结的人,想不通便暂且搁置。
“你放心,我日后会小心的。”反正十一阿哥一个宫里的阿哥,碰面的机会也不会太多,倒也没必要对一个八岁小屁孩日夜提心吊胆。
便打包带走了福康安,回公府去了。
纳喇氏可真真盼儿子盼了许久了,一看到福康安,就扑上去给抱紧了怀里,“我的康儿瘦了!”
盈玥有点郁闷,什么康儿,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是杨康呢。
而且,瘦个毛啊,福康安在宫里吃得好喝的好,长得白白胖胖,活像只刚出炉的包子,贼可爱了。
这几年福康安能回公府的日子加起来没也几日,除了阿玛额娘生辰,福康安可是连过年都呆在宫里,可真真是想坏了纳喇氏了。
纳喇氏好不容易见着了,忍不住又抱又亲的,倒是叫福康安不好意思了,小脸蛋都通红了。
在得知福康安只被允许在公府住一宿,明儿就得回宫之后,纳喇氏忍不住掉泪。
福康安忙道:“额娘别哭,我在宫里挺好的。”
纳喇氏拭了泪珠,“宫中可不比家里,哪怕皇上再喜欢你,可你终究不是皇子……”
纳喇氏又开始了碎碎念。每次福康安回来,纳喇氏都少不得念叨一遍,让福康安在宫里要小心谨慎,不能得罪任何一位阿哥,因为谁都不晓得,哪个是未来的太子。还要叮嘱福康安好生孝顺太后云云……
盈玥听得都能背过来了。
福康安小脸上也有点郁闷之色,“额娘,我懂!我都懂!我不是小孩子了!”
嫩生生的小奶腔,软嘟嘟的小脸蛋,口口强调自己不是小孩子……根本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入了夜,福康安跟个猫似的垫着脚,悄无声息溜进了盈玥的抱厦,趴在她床头,道:“姐姐、姐姐!给我个果子呗,我好久没吃了……吸溜!”
盈玥当然没睡,这个小馋猫是什么秉性她还会不晓得嘛?银杏仙果早给他留着呢,便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圆滚滚之物,递了过去。
福康安飞快接了过来,喜得呲牙咧嘴,然后就咔擦咔擦开吃了。
“别只顾着吃,我教你的阴阳诀,你这段日子,有好好修炼吗?”
福康安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或像只松鼠,他飞快咽下去果肉,道:“按照姐姐的说,我睡前都会运转一周天,浑身都热乎乎的,可舒服了。”
盈玥点了点头,炼精化气,气息流转经脉,最终汇入丹田,的确会浑身暖洋洋的。如今天还有些冷,福康安自然会乖乖每日修炼一个周天,可到了夏天……这小子就该犯懒了。
“好了,你赶紧回房睡觉吧。”这个夜猫子。
第三十九章、破壳、人鱼宝宝?!
撵走了福康安这只小夜猫,盈玥便闪进神珠小世界,拿起电陶炉上保温着的牛奶,小口喝着。
睡前喝一杯牛奶,这是盈玥上辈子就有习惯了。
为了成全她挑剔的口味,甚至她还在小世界里养了好几头奶牛呢!如今已经繁衍到了第三代。
绝对的纯天然无污染,三代优化,口感也是棒极了。
细腻柔软的口感,宛若丝绸一般,奶香也异常浓郁,一口下肚,暖洋洋的,那叫一个舒坦。
一边喝着温热的牛奶,顺手捻了一枚盘中的点心吃着。
这些精致的点心,盈玥是做不出来的,都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就是为了睡前当夜宵,就着牛奶吃,否则光喝牛奶,还是有些单调了。
点心是额娘小厨房的手艺,柔软的芙蓉糕,色如芙蓉娇艳,一口咬下去,松、软、甜、香,搭配牛奶当真是绝配!
就着牛奶,半盘芙蓉糕很快祭了盈玥的五脏庙。
盈玥打了个奶香四溢的嗝儿,然后手一挥,没吃完的芙蓉糕便飞进了冰箱里。
啪嗒,冰箱门隔空关上了。
然后奶壶也飞了起来,轻轻落在洗碗槽里,水龙头自动一转,哗啦啦流水,冲干净了奶壶。最后奶壶飞回碗柜中,静静反扣沥水。
盈玥眯着眼睛笑了,虽然还是不能操控太重的东西,但是神念力的精准度已经有了很大提高。
她现在只消动动念头,便能完成一切工作。
精神念力,实在是太好用了!
盈玥几步走到多宝架前,将上头那只玉盒小心翼翼取了下来。这东西太稀罕,她可不敢用精神念力操纵,万一摔了,可要心疼死了。
小心地打开玉盒,里头静静躺着两枚洁白如玉的果子。
“唉,银杏仙果只剩下最后两颗了。今年的果子,得等到九月底才能成熟,还有半年呢!”——哪怕年年结果,还是觉得银杏仙果不够吃啊!
银杏仙果摘下来之后,灵力就会飞速散去,不消几日就会变成寻常果子了。只有在玉质的盒子中,才能保持灵气不散。这盒子原本是用来装东珠的,愣是被她赖皮撒娇才从纳喇氏手中讨了来。
纳喇氏倒不是不舍得,主要是怕她给摔了,因此刚给她的时候,少不得叫人仔细盯着,还前后好几次检查,后来发现保存完好,便安心了。
将玉盒送回原位,盈玥拍拍小肚子,慢吞吞朝地下室走去。在地下室修炼上一个周天,便该睡觉了……
近来那颗石蛋被温养得已经毫无瑕疵,外表浑圆光滑,曾经那坑坑洼洼的斑驳仿佛是不存在一般。
盈玥隐隐觉得,石蛋破壳的日子不远了。
长案上,那颗硕大的石蛋,雪白如玉,隐隐散发着浅浅的光晕,柔和得宛若月光。
盈玥伸手抚摸着石蛋,触手光滑,细腻得如羊脂玉一般。
她渐渐将神念渗透,只觉得蛋中生机蓬勃,哪里还是刚捡到时候那般半死不活的感觉?
“碰到我算你走运。”盈玥眯着眼睛笑道。记得那是个干枯的河床,这颗石蛋大半身子已经被黄沙掩埋,可以说是奄奄一息。
正回想着当初,便感觉到手心传来轻微的震动,然后是轻微一声“咔擦”。
盈玥面露惊喜,之间一道小小的曲折的裂纹已然清晰地出现在了蛋壳上!!
石蛋中的生灵,终于要破壳了!!
咔擦咔擦,又是两声清响。
三条形状有些奇特的裂纹纵横在蛋壳上。
盈玥瞅着那裂纹,不禁一愣,这纹路……竟生生组合出了一个近似正六边形!!
这是巧合吗?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疑问,又是连续两声咔擦咔擦,裂纹又裂出了三个正六边形。
然后里头有一只胖嘟嘟的小手举了起来,啪嗒,六边形的三块蛋壳落了下来,沾着透明的液体,落在了长案上。
此刻盈玥前部的注意力都被蛋壳里这个小家伙给吸引住了!
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冒了出来,眸子尚未打开,但两排垂下的湿哒哒的睫毛却是根根分明,乌黑而纤长。睫毛是黑色的,然而脑袋上湿哒哒软趴趴的头发却是银白如雪的颜色!!
软软肉肉的小手揉了揉眼睛,下一刻,一双湛蓝如海的眸子渐渐张开,宛若开启了一片湛蓝的海底。
是个银蓝眸发的小婴儿?!
盈玥惊讶住了。
然而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呢!
“阿狗!!”小嘴里突然吐出这么个轻快的音节。
盈玥黑线了,“你丫的才是狗呢!!”
蛋壳里的婴儿摇了摇小脑袋,然后朝着盈玥伸出了自己湿漉漉的小手。
这个动作应该不难理解,盈玥忙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打算握住那只小手。
然后肉呼呼的小手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食指,然后拽到了自己跟前。
“你要干嘛?”盈玥一脸狐疑。
然后,蛋壳里的小婴儿张开的粉嘟嘟的小嘴,将她的手指含住了,然后狠狠咬了下去!!
“嗷!!!”盈玥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尼玛居然咬我!!这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尼玛居然有牙齿,而且还相当锋利!!
现在,她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人类!!
蛋壳里的小崽子笑了,舔了舔嘴唇上的血,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味道,还不错。”
盈玥一愣:“你丫的会说人话?!”
小崽子歪着小脑袋道:“本来不会人类的语言,但现在会了。”
盈玥一愣,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被咬破的手指,因为吸了她的血,所以就学会人话了?!麻蛋!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有的技能!!
盈玥肃着小脸问:“你到底是什么物种?!”
嘻嘻一笑,只见这小崽子慢慢升腾而起,他从蛋壳中飞了出来,就那样悬浮在半空!
上本身是个光溜溜、湿溜溜的银发蓝眸小胖娃,下半身——尼玛居然是鱼尾巴!!银色的鱼鳞反射点点光泽,一片挨着一片,紧密无暇,很是漂亮,末梢尾鳍微微翘起,俏皮地打着转儿。还滴答着水珠,一滴滴晕开在长案上。
“人鱼?!”盈玥滚圆的眼珠子盯着那只鱼尾巴,脱口而出。丫的,居然是个人鱼宝宝?
第四十章、鸱吻阿玖
胖娃皱着湿哒哒的眉毛,怒道:“主人!!我才不是人鱼那种低级生物!”——骄傲的他,拒绝承认自己和人鱼是一个物种。
盈玥一愣,“那你是什么?”
长着鱼尾巴的小胖娃板着肉嘟嘟的小脸,一副无比严肃而自傲地样子,他拍着自己胸脯道:“我是鸱吻!!”
“鸱吻?”这个有点耳熟啊……
旋即,盈玥脑中一闪,“鸱吻?龙九子!”
龙生九子,曰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以及——鸱吻!!
盈玥点了点头,“我就觉得那蛋个头够大,还怀疑是龙蛋呢。”嗯,不过当时怀疑是恐龙蛋罢了。
没想到竟是传说中的稀罕物种——龙子鸱吻!
鸱吻胖娃得意地笑了,笑得满脸傲娇:“怎么说呢,能把我捡回来,可见主人你还是比较有眼光的。”
盈玥嘴角抽抽,这只鸱吻还真够臭屁的,便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鸱吻胖娃撇撇嘴:“谁刚出生的时候是有名字的?主人你了傻了呀?!”
盈玥一张脸嗖得黑了,你这是跟主人说话的口气吗?!
发觉盈玥一脸杀人的表情,鸱吻胖娃立刻萌萌哒地笑了,然后萌萌哒地撒娇:“既然主人温养了我这么多年、让我顺利破壳,那主人就形同我的生身父母,主人给我取个名字吧!”
盈玥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这才像是人说的话,她微微一笑,便道:“既然你是龙神第九子,便叫小九好了!”
这下子轮到鸱吻胖娃黑了小脸,他呲着锋利的小虎牙,一副随时准备咬人的架势,“主人!!!”
盈玥嘿嘿笑了,那小虎牙的锋利程度,她是不想再试试了,便道:“我说的九,是琼玖的玖!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乃是美玉之意,可还配得上你吧?”
鸱吻胖娃听得眼睛都发亮了,眼眸的海蓝色隐隐透着蓝宝石般的光泽,那白皙的小脸蛋也隐隐泛红,可见是欢喜极了!
鸱吻飞快点头:“这个好!谢谢主人!主人以后叫我阿玖就好了!”
好吧,自此之后,这个鸱吻小胖娃就叫阿玖了。
“那么阿玖,你的性别是……”盈玥的目光瞄着阿玖下半身的尾巴,要鉴别一条鱼的性别,似乎难度大了点。
阿玖正高兴着,小脸蛋也笑得萌萌哒的,“性别呀,这个还没考虑好呢!”
纳尼?!
没考虑好?!
“也就是说,你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性别?!”这是何等奇葩的物种啊!
阿玖眨了眨湛蓝的大眼睛,脆生生道:“是哒!”
盈玥捂脸,简直无法想象。
“主人~”阿玖一甩尾巴,绕着她飞了一圈,“这里虽然灵气充裕,但是在太干燥了,我要一个有水的地方。”
盈玥瞄了一眼阿玖的尾巴,她记得鸱吻的别名是叫鱼龙来着……
鱼龙,半鱼半龙吗?
虽然不像鱼那样需要终日待在水里,但阿玖的状况,应该类似两栖动物吧?
暗暗点了点头,便领着这只两栖动物走出了地下室,出了小木屋。
中天明月高悬,月光照耀之处,一跳潺潺小河从木屋前流淌而过。阿玖欢喜地一头扎进了河里,欢快地摇曳着鱼尾游来游去。
果然跟条鱼似的。
盈玥打了个哈欠,都过了午夜了,实在是困了,“阿玖,你自己玩吧,我要回屋睡觉了。”
“主人主人!”阿玖嗖的从河里飞了过来,尾巴甩了两下,扑棱了盈玥一脸凉凉的河水。
盈玥黑了脸:“不许往上我身上扑棱水!!”
阿玖郁闷地抱着自己的鱼尾巴,“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盈玥掏出怀里的锦帕,狠狠蹭干净脸,然后就听见“咕噜噜”的一串叫声。盈玥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己明明吃得很饱啊……
阿玖弱弱道:“是我的肚子在叫。”
盈玥忙瞅了瞅阿玖那光溜溜白净的小肚皮,咕噜噜~
“我饿了……”阿玖可怜兮兮道。
盈玥忍不住笑了,道:“跟我进来吧,我给你热牛奶喝。”小婴儿嘛,自然是要吃奶的。
阿玖气鼓鼓赐了呲牙道:“我不吃奶!”
“额……”瞅着阿玖嘴巴里那两排光洁整齐的牙齿,好吧,牙齿长到这个程度,的确是没必要吃奶了,“那你吃什么?”——鱼是吃什么的,她还能列出几样清单,可龙是吃什么的……
阿玖转头瞅了一眼那刚刚长了花骨朵的银杏仙树,舔了舔嘴唇:“这个灵根好像味道不错……”
亏你眼尖,一眼就看出这是灵根,盈玥黑着脸:“不许打它的主意!我的小世界里就这么一个灵根!”
“知道啦!”
几步进了小木屋,盈玥打开冰箱,道:“这里还有半盘芙蓉糕……嗷!!”
盈玥发出了一声惨叫,因为阿玖奔着多宝架便飞了过去,径直打开了玉盒的盖子,两只小手将仅剩的两颗银杏仙果都给抓了起来,丢进了小嘴里。
咔吧咔吧!
盈玥冲上前去的时候,阿玖已经一脸满足地咽了下去!
盈玥欲哭无泪,“我可就剩这两颗了!”
阿玖淡定地摆了摆手:“外头那个灵根还会再结灵果的,主人你那么心疼干什么!”
偷吃了她的灵果还振振有词!!气得盈玥朝着阿玖光洁的脑门便弹了一记。
“嗷!”阿玖疼得抱头大叫,湛蓝眼睛里满是水润。
“再敢偷吃,我就剁了你的鱼尾,炖一锅酸菜鱼!!”盈玥恶狠狠道。
阿玖飞快抱住自己的尾巴,一脸恐慌,他虽然不晓得酸菜鱼是什么,但鸱吻失去尾巴,便跟死差不离了!呜呜,这个主人好阔怕~~
吓唬了一通,盈玥语气才稍微和缓了些,“你想吃这果子,以后每年都会给你匀几颗,但不许偷吃!”
“知道了……”阿玖弱弱道。
盈玥心疼地把空盒子盖好放回原位,忍不住碎碎念,“那株银杏仙树,一年才结十二个果子呀。”她每年都要给福康安留几颗,还经常投进纳喇氏的滋补汤里一两颗,再加上自己嘴馋,往往等不到新果子成熟,去年的便吃完了。
现在,又多了一张嘴!
第四十一章、吃货主仆
在灵气充裕的神珠小世界酣睡一宿,果然神清气爽。
只听得外面扑棱棱拍水的声音,便知是那条昨夜破壳的鸱吻阿玖了。
走出小木屋,便看到阿玖半身沉在溪水中,上半身在趴在岸边一块光滑的汉白石上,手里正把玩着一块块六边形的蛋壳。
阿玖的蛋壳碎裂之后,是十几块大小不均的六边形,阿玖正捧着其中最大的那一块,突然一口咬了下去!
咯嘣!那小白牙嚼吧嚼吧,三两下便吞咽了下去。
在盈玥惊愕的目光中,阿玖像吃饼干似的,一口一口就把偌大一块饼干……啊不,蛋壳分分钟下肚。
盈玥脑子里冒出个词儿,缺钙?
“蛋壳好吃吗?”盈玥走上前问阿玖。
阿玖咻地从水中飞了出来,砸吧了两下,道:“味道很是寡淡,不怎么好吃。”
“那你为什么要吃蛋壳?”若是饿了,她冰箱里还有零嘴儿呢。
阿玖叹着气道:“不吃不行啊,最大的那块是我们鸱吻的本名传承功法。”
盈玥呆住了,这又是什么奇葩的操作,“吃了,就能学会了?”
阿玖托着自己肉嘟嘟的下巴,“光吃下去还不行,还得花点时间慢慢消化。”
盈玥又指着剩余的那些蛋壳,“那么这些呢?”
阿玖伸手抓了两块蛋壳起来,“我们鸱吻一族,都会把功法铭刻在后代的蛋壳上。除了最要紧的本命功法之外,其余的嘛——贪多嚼不烂……挑适合自己学一两样既可,我还没选好呢。”
看着这一块块莹润如羊脂玉的蛋壳,她只觉得其中有一股子灵气环绕,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看样子这蛋壳中的功法,只有阿玖自己能学?
阿玖又咧嘴笑了笑,“不过不急,反正我还小,先学好最要紧的传承功法,其余的可以等成年后再决定。”
盈玥问:“那你要多久才能成年?”
阿玖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环视了一下盈玥的这个小世界,“主人的这片芥子世界,虽然灵气还算充裕,可灵根稀缺,漫山遍野都是俗物,光靠这些,想成年,没个二三百年是不成的。”
听阿玖这话,鸱吻成年,不是年龄决定的,而是由修为决定的。盈玥耸了耸肩膀,“我也想多整点灵根啊,可这玩意儿太稀罕了。”
说着,盈玥感应到外面有人走近了自己的抱厦寝室,急忙道阿玖道:“饿了的话可以去冰箱里找吃的,山里有野果,水里的鱼都可以随便吃,但是不许祸害我的银杏仙树!”
阿玖点头:“虽然只是低级灵根,但也我知道杀鸡取卵不可取。”
如此,盈玥便安心地闪身出去了。
原来是清影和清寒见她还不起床,这才进来叫起了。澧兰堂正堂那边纳喇氏已经在催促了。
便忙叫二人伺候着更衣洗漱,便去了额娘屋里。
纳喇氏给她披上一件厚实斗篷,道:“好了,这就去老太太颐福堂吧。”
忠勇公府上上下下的早膳,素来都是在老太太的颐福堂用的,一大家子倒也热闹,今儿多了个福康安,自然更加热闹。
只可惜,用过早膳之后,福康安就得回宫了。
颐福堂正堂已经支开了一张大圆桌,上头铺了秋香色的缎子。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喜冷食,所以一年四时,满桌子都是热菜,不见冷盘,还有汤是必备的。
今日的菜色比往日更丰盛些,八盘热炒、八盘蒸菜和四盘炖菜。
汤是龙井竹荪汤,粥是莲子粥,主食饽饽是莲花卷和四喜饺。老太太早膳是不爱吃荤的,那四喜饺明显是准备给福康安的。
一落座,老太太便先夹看一只饺子搁在福康安碗里,“来,这是康哥儿最爱吃的四喜饺。”
所谓四喜饺,便是一只饺子里有四种馅料,分别是虾肉、火腿、香菇、蛋黄,四种馅料泾渭分明,做起来十分费时费事。可见是老太太提前吩咐准备下的。
“多谢玛嬷。”福康安谢了之后,却并未立刻动嘴,因为长辈还没开始用呢,他自然不能先动。
因老太太喜爱小辈儿,故而盈玥和福康安一左一右坐在老太太身侧,再次才是福灵安和福隆安哥俩,敏仪嫂子自然是与大哥福灵安挨着做,而当家主人的傅恒则正坐在老太太对面正位,其身旁是纳喇氏。
老太太道:“从今儿起隆哥儿补了三等侍卫,正好用了早膳,你们哥俩一块儿陪康哥儿进宫。”
福灵安、福隆安哥俩急忙应了声“是”。
老太太微微颔首,这才重新拿起筷子,“都用吧,别等菜凉了。”
待到老太太动筷子,一家子上上下下这才开始用膳了。既然开始用膳,便是半句话也不再往往蹦了,只偶尔有筷子不慎碰触碗碟的声音。
老太太见到了小孙子,今儿胃口也格外好,素日里早膳不用荤的她,竟也吃了两只四喜饺,从前最爱吃的莲花卷还是照旧吃了三只,龙井竹笋汤喝了小半碗,菜则只吃自己手边的那几道素菜。
相比之下,盈玥的口味就是杂食性的,每日早膳坐在老太太身边,想吃口肉都费劲,少不得早膳都吃的清淡些。今日跟着福康安享福了,那盘香烹狍脊离她甚近,便与福康安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用过早膳,福康安跪别父母、祖母,便与两个哥哥一通去了。而傅恒,今日虽非大朝日,但也得去衙门当差,也辞别了老太太。
家里的男人走干净了,老太太不禁唏嘘叹了口气。
作为孙媳妇的敏仪忙亲手捧了热茶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她老眼打量着孙媳妇:“今儿早膳你近得有些少,可是饭菜不和胃口?”
敏仪神色一紧,急忙道:“怎么会呢?老太太这里的厨子,手艺可是最好的。”
老太太打量着敏仪那纤细的身量,语重心长地道:“你可得多吃些才是,总是这样纤瘦可怎么是好?”
敏仪咬着嘴唇垂下了头,眼里依稀有些泛红。
盈玥暗道:老太太这可不是再关心敏仪,是在说她太瘦了,碍着生养了。这两年,老太太话里话外明显是对敏仪有所不满了。
老太太转脸笑着打量盈玥圆嘟嘟的小脸蛋,“月娘方才吃得倒是香极了,你和康哥儿都喜欢吃狍脊,赶明儿还叫厨子做这道菜给你吃。”
盈玥忙甜甜一笑:“多谢玛嬷!”然后又软语撒娇:“还有那个四喜饺!”——四喜饺是福康安最爱吃的,她也没好意思多吃,基本上都让给福康安了,只吃了两三个解解馋。
老太太哈哈笑了:“好好好!再加一个四喜饺!”
第四十二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说说笑笑,老太太便问纳喇氏:“给月娘的新先生可定下了?”
纳喇氏莞尔一笑,道:“老爷相中了通县一个姓林的举人,据说秉性温和,学问也不错。不过这位林举人要带着女儿一起来,如今正在京中安顿,过两日便要正式来授课了。”
老太太微微颔首:“恒儿选中的人,必定不会差。”
盈玥暗道,疯玩了好几个月,好日子是又要到头了。不过幸好,富察家格格们学业并不严苛,读书不过是为了识些字罢了。
她入读两年,除了三百千之外,只学了女则、女训这几本糟粕,但愿这些新先生能教些像样点的学问。
老太太又叮嘱道:“可别忘了知会四房一声。”
纳喇氏忙点头应了。
为什么要知会四房呢?因为四房的五娘顺容、六娘宝容都是自幼与盈玥一块读书的。虽说族学在四房承恩公府中,但族学是祖宗男孩子读书的地方,女儿家家自是不便宜的。
老太太喜欢儿孙晚辈,但无奈祖宗子孙都要去族学念书,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几个可人的丫头来忠勇公府读书了。承恩公夫人也是老太太的儿媳妇,自然不介意让女儿承欢,以彰显自己的孝顺。
纳喇氏微笑着说:“前儿二嫂开口,说伯府上只有灵秀一个丫头,孤单得很,想让灵秀过来一块念书。”
灵秀是二房明仁大哥的长女,论辈分,该管盈玥叫姑姑。然而盈玥这个侄女,年纪才比她小一岁。
老太太虽然不喜这个守寡的二媳妇,但对于二房这灵秀这个可人的丫头,还是蛮喜欢的,便点了点头,“也好。”旋即,又一皱眉头,“怎么?二房如今还没撤下襄烈伯的匾额?”
盈玥心想:二伯父傅清是追谥的襄烈伯,如今爵位由明仁大哥承袭,爵位是一等子,因此二房的匾额早该换做一等子爵府了。
纳喇氏忙道:“二爷丧满三年的时候,我倒是跟二嫂提了一回,可二嫂……”纳喇氏露出几分怒容来,“却说我欺负她孤儿寡母!”
纳喇氏叹了口气:“二嫂的性子老太太知道的,我哪里还敢再提?左右二嫂到底还是个襄烈伯夫人,要留着那襄烈伯府的匾额也未为不可。”
老太太露出不悦之色,“如今二房当家是仁哥儿这个一等子!怎么也由得她胡闹?!我看她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
纳喇氏不禁腹诽,还说别人糊涂,您老人家难道不就不糊涂?若非当年纳了李云岫这个不会生养的石女,只怕她便落得善妒狠毒之名了!一家子人再有不合之处,怎么也不该将家丑外扬!
一想起当初的事儿,纳喇氏心里就不痛快得紧。
这几年,老太太眼瞧着这个贵妾李氏肚子竟如此不中用,虽有再纳之心,可傅恒一力拒绝,老太太总不能为这点事儿再度故技重施吧?只得将心思转移到了孙子房中,更盼着抱曾孙了。
“罢了,还是改日叫恒儿去跟仁哥儿好好谈谈吧,否则被弹劾了,旁人会说我们富察家居功自傲、不知收敛。”老太太半是自语道。
纳喇氏安心了,她是不想去跟老糊涂虫二嫂谈这种话题了,二嫂素来最看重脸面,如何肯撤下一等伯的匾额?仁哥儿又孝顺,也不敢太过违拗。还是老爷出面最合适。
老太太理了理满是银丝的鬓角,这才注意到侍立自己身侧已经良久无声的孙媳妇敏仪,最近敏仪愈发跟个锯了嘴儿的葫芦,一提灵哥儿的子嗣,便只低着头不说话……老太太皱了皱,心下有些不满。
老太太忽的幽幽叹了口气,“恒儿如灵哥儿这般年纪的时候,都有两房侍妾了。”
敏仪脸色嗖的一白,老太太这还是第一次明着提这事儿呢!!敏仪急忙转头看向自己的婆婆纳喇氏。
进门四年一无所出,哪怕其中大半日子灵哥儿征战在外,但满打满算,夫妻在一块儿的日子也起码有一年了,可敏仪还是没有身孕。纳喇氏叹了口气,她还能找出什么借口忙敏仪推诿?
见自己亲婆婆、堂姨母都不帮自己了,敏仪心下更加慌乱不安了。
老太太微微一笑,很是和蔼地对敏仪道:“你是愉郡王的格格,我给你这个面子。灵哥儿就算不纳妾,房里也得添个人了,这个人,可以由你来定。”——老太太的意思,是让敏仪选个陪嫁丫头。
敏仪急了:“老太太……”
老太太旋即老脸一板,“哪怕是公主,也断无不许丈夫纳妾的道理,何况如今不过是添个房里人!”说着,老太太瞥了儿媳妇纳喇氏一眼,“纳喇氏,你说呢?”
纳喇氏脸色有些尴尬,她都不拦着了,老太太还非要把她给揪出来不可!纳喇氏只得和稀泥:“这事儿急不得,要不您再让敏仪在考虑几日?”——到底是自己堂姐的亲生女儿,纳喇氏总得护着一二。
老太太爽快地点了点头:“好!那就给敏仪几日,等她选好了哪个丫头做房里人,便带来给我磕头就行了。”
纳喇氏脸色一僵,她说的考虑几日,可不是考虑这个!!
老太太一旦固执起来,还真是半点也通融不得啊!纳喇氏无奈地看了敏仪一眼,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敏仪低头哽咽着道:“老太太,孙媳妇……明白了。”——如今还给她自己做主的机会,若是她拒绝,只怕老太太直接就要赐人,那样只会更糟糕。
盈玥心中暗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回到澧兰堂,纳喇氏执着敏仪的手说了好一会子话,左不过就是“女人都有这一天”、“挑个安分守己的”“大不了赐药”云云。
盈玥这个大哥一门心思都在政务上,不是个花心之辈,身边虽有过漂亮侍女,却无一染指,这些年与嫂子敏仪朝夕相对,算得上十分恩爱了。可愈是恩爱,纳房里人这种事情,对敏仪的伤害就愈大。
可纳喇氏有一句话说对了,生在古代世家大族,女人就早晚都有这一天。尊贵如固伦和敬公主,其额驸色腾布巴勒珠尔也有一位试婚格格呢!
罢了罢了,这种事情,她也管不了,有那个闲心思,还不如操心一下子自己的正事儿呢。
第四十三章、仔细坏了牙齿
盈玥借口练字,把嬷嬷丫头们都撵了出去。实则是端着点心进了神珠小世界。
阿玖这只鸱吻是杂食性的,口味跟人类小孩子差不多,喜欢吃甜食。
盈玥将那盘窝丝糖搁在水边,道:“你安安静静在这儿吃,不许进屋打扰我。”
唉,上一本少年包公案佛寺密室赚到的银子已经花得见底儿了,再不开新书,她就没钱挥霍了。穷啊!
好在第二部的文稿她早就写好了——在电脑里呢。
手写毛笔字实在是太慢了,文稿又少不得一遍遍修改修缮,果然还是电脑这种高科技产物最好使了。只可惜没有网络啊……
少年包公案的第二部是个连环杀人案,篇幅较长,哪怕一再精练,也有三万余字——这字数,搁在现代网文界,特么滴都远远不够上架字数!但搁在古代,可是相当长的篇章了。
盈玥苦着脸磨好了墨、铺开了宣纸,开始誊抄。
她的毛笔字速度实在不忍直视,一个小时只能写二三百字,粗粗估计一下,她至少要拿出一百个小时、五十个时辰来。
只得将连环杀人案分成上中下三部分,花了三天时间誊抄完上篇,便叫二哥福隆安趁着新鲜热乎送去了文芳斋。老价格,千字十两银子,万字就是一百两,还有后续的利润分成,要根据销量来决定多寡。
麻蛋,手都要累断了,她得歇息几天,出去买买买,来弥补一下自己。
可惜,盈玥还没来得及出去挥霍一下刚到手的银子,新先生便到了。
这位先生才三十出头,姓林名桉,是个举人,有一女香儿,年才六岁。这林香儿而是乖巧的小淑女,纳喇氏瞧了欣喜,便叫她给盈玥当伴读丫头了。
如此便更热闹了,二房的长孙女灵秀、四房的顺容宝容、再加上林香儿和盈玥,这位林先生便有了五个女学生了。这多出来的三个学生可不是白教的,林桉是忠勇公府出钱聘请的西席,灵秀、顺容、宝容也都有长辈分别奉了一份束脩给林先生,加起来的数额,也算相当丰厚了。
这位林先生相貌堂堂,比之前头那位迂腐的老学究果然好多了,简单的问了一下她们的学业进度,便直接开始教导她们《论语》了。晨起先是早读,跟着先生一起通读半个时辰,然后先生再加以讲解。
林先生讲课很是通俗易懂,娓娓道来,又不失生动,底下几个丫头全都听得津津有味。
林先生道:“论语是圣人言论,几位格格虽不必如男子一般熟记深谙、字字深究,但至少也要通读晓义,若能背默,自然是再好不过。”
盈玥别的不敢自傲,她的记性还是相当不错的。林先生每日只教一篇,翌日检查功课,旁人才知通读,盈玥便能背诵了。
林先生见她背诵如流,不禁赞道:“格格好记性!”
赞过之后,又问了她几句释义,盈玥亦对答如流。
林先生微微露出惊异之色:“格格从前可读过论语?!”
“额……”盈玥尴尬了,上辈子念书的时候倒是有学过几句,可惜早就浑忘了个差不离,只知道有朋自远方来而已,但她的表现似乎有点过头了?暗暗扫了扫宝容、顺容等人眼中惊色,便忙点了点头,“略读过些许。”
林先生这才松了一口气:“怪不得。”便笑着道:“既然格格已经读过论语,不放多费心心思在临帖上。格格的字……着实稚嫩了些。”
盈玥老脸一红,毛笔字她上辈子小时候倒是学过一年半载,只可惜后来便丢下了,这辈子可以说是从头开始学的。而在写字上,貌似她没有多大天分……
她也只能努力做到横平竖直而已,筋骨什么的,自是木有滴。真是白瞎了公府提供的那些高级字帖了。清朝奉行的是董体字,盈玥与宝容等人平日里临的帖字也是董体。
林先生却道:“女儿家家,还是学簪花小楷最好。”
为此,盈玥还跑去额娘纳喇氏哪里将她珍藏的卫夫人簪花字帖给讨了来好生研习。一边临帖,一边似模似样誊抄中篇的连环杀人案。
格格们的课程其实蛮轻松的,中午还足足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随着天气愈热,便又额外增加了半个时辰的午睡时间。
而盈玥可不是好孩子,才不会乖乖睡午觉呢,草草用了午膳,便跟纳喇氏磨人撒娇,得以出去溜达了。
纳喇氏也不是第一日才晓得自己小女儿天性活泛,叮嘱了几句,便叫她去了。
如今吟容姐已经入选留宫,盈玥便问了几个同学是否要同去。
灵秀恹恹打了个哈欠,稚声道:“月姑姑,人家要午睡!”
林桉先生的小女儿林香儿也把小脑袋摇成了个碧浪鼓,“爹爹吩咐了,不许乱走动。”
林先生不过是怕自己的女儿冲撞了贵人,才有此叮嘱罢了。
盈玥:好吧,乃们都是乖宝宝。
顺容是庶出,素来不敢有自己的主张,她忙瞅了一眼妹妹宝容。
宝容也是个拘不住的性子,便笑嘻嘻道:“那感情好,反正我也不困。”
顺容一喜,也忙点头了。
既然是三个小姑娘一同外出,盈玥不好往那些胡同小馆子里钻,便选了京中有名的茶楼,选了雅间,叫了几样点心,就着茶水吃。
盈玥一口气叫了八盘点心,顺容急了,忙低声道:“益清楼的点心可贵着呢!”
盈玥拍了拍自己丰裕的荷包,豪气地道:“放心吧!我请客!”——盈玥向来不把钱当回事,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儿。
宝容笑嘻嘻道:“我都不敢这般挥霍呢,月娘这是跟谁讨了零用钱?”
盈玥总不能说是自己赚的钱的吧?便笑着道:“二哥给的。”——也算是吧,福隆安给她跑腿儿,银子的确是从手上传回来的,不过呢他这个二哥可不是随便指使得动,足足得分润他两成跑腿费呢!
别看公府富贵煊赫,给公子格格们的月钱实在有限得很。大哥福灵安已经领俸禄,自是不愁了,二哥福隆安才刚刚上任,距离发俸禄的日子还远着呢!
上有阿玛额娘疼爱,盈玥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才十两银子而已,而京中这些顶级的消费场所,没个四五两银子是不够的,若是邀个二三好友,一个月的月钱就没了。
顺容是公府庶出之女,月钱更是少得可怜,宝容起码还能跟四伯母撒娇额外讨个零用钱。顺容还得接济她那已经失宠的生母周姨娘,手里头自然更是紧巴,如今见盈玥请客,也是松了一口气。
盈玥如何不知顺容的经济状况,岂会跟她AA?
盈玥又扬声吩咐那小二:“窝丝糖和蟹粉酥都给我再打包一份儿,我要带回去。”
宝容眼珠子骨碌一转,“我记得灵秀最爱吃蟹粉酥,可这窝丝糖……是给谁的?”
盈玥笑嘿嘿道:“是我自己留着晚上吃的。”——其实是阿玖吃过一次窝丝糖之后便每日吵着要吃。这回既然来了益清楼,便给他带一份回去好了。
宝容嗔了她一眼:“晚上还要吃这么甜的东西,仔细坏牙齿!”
盈玥心中默默道,不错,仔细坏牙齿,阿玖!
第四十四章、姊妹
益清楼是京中一等一的雅地儿,不止是点心茶水一流,还精于各种宫廷珍馐,因为这里的厨子据说曾经是宫里的御厨,只因年纪大了,从宫里退了下来。如今做了益清楼的大厨,教出了好几个手艺精湛的徒弟掌刀。
宫里的点心,大哥福灵安也曾经给她捎带过几回,味道也不见得比益清楼好。当然了,也是因为这里的点心都新鲜热乎。
纵然如此,也可见这益清楼的手艺是何等卓绝。
“也不知道吟容姐在宫里如何了。”盈玥喃喃道,吟容参选,顺利过了殿选,如今留宫学规矩呢。
宝容掩唇笑了,“吟容姐可是要做皇子福晋的,谁敢怠慢?”
盈玥叹了口气:“这个我自然晓得,可是……昨儿二哥回来跟我说纯贵妃的病情,又加重了。”
宝容露出狐疑之色:“隆二哥才刚当上侍卫没几日,他怎么这般清楚贵妃病况的?”
盈玥道:“是前儿皇上去探视贵妃,二哥随行,所以见过贵妃。”
宝容更加狐疑了:“侍卫是不能进后妃宫苑的,皇上怎么……”
宝容这么一说,盈玥才晓得乾隆的举动是何等不正常!是啊,侍卫毕竟是外男,岂能如后妃寝宫?哪怕是皇帝带进去的,也委实不合礼数!
盈玥眼下一转,难道说……乾隆这是想……
纯贵妃所出的四公主与二哥年岁相当!!
可即使如此,纯贵妃病重,眼下能把六阿哥和吟容姐婚事办完就不错了,四公主的婚事只怕要等三年后了,好在四公主和二哥年纪都不大……
但是这事儿若是叫四伯母知道,心里不知何等泛酸了。吟容要许配一个出继皇子做嫡福晋,四伯母就没少酸言妒语,若二哥被选为和硕额驸,这位四伯母还指不定是何等模样的。
盈玥忙道:“的确有些不合规矩,想是皇上太过担忧纯贵妃娘娘的病情吧。”忙含混了一句,又对宝容、顺容道:“这事儿咱们人前人后都别嘀咕了,免得惹了麻烦。”
宝容忙点了点头,胡乱议论宫中,被人听见了的确不好。
顺容眼底一闪,忙垂眸不语,若真如她所料,她那位嫡母不知要酸妒成什么样子了……一想到这里,顺容便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翘嘴角,被盈玥眼睛捕捉了个分明。罢了,只要宝容不乱说,顺容才不会好心地提前告诉四伯母瓜尔佳氏一声呢。
承恩公府的四娘安容也是参选的秀女,只可惜第二轮便落选了,如今已经回到公府绣嫁妆了。
顺容的生母周姨娘当年动了胎气,早产诞下了承恩公的第五子,可惜病怏怏的,才满周岁就夭折了。失了孩子之后,周姨娘便失宠了。顺容的日子便愈发不好过了。
盈玥打量着顺容的一身衣着,委实朴素了些,二等潞绸的云纹旗服,外罩一个月白松江布的坎肩。比起穿金戴银的宝容,这二人坐在一块儿,哪里像亲姐妹?倒像是门第相差甚远的两家姑娘。
盈玥道:“我听说安容姐正在议亲,不知四伯母看重哪家的公子了?”
宝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也不晓得。”
盈玥暗道,宝容自小跟着安容、顺容并不怎么亲近,连她们婚事都不怎么关心,问她是问错人了。
顺容这才低声道:“嫡额娘的意思,相中了山东布政使大人庶出的三公子了。”
盈玥一愣,山东?又是要远嫁了?唉,不过比起四伯父的庶长女晴容,嫁得算是近的了。山东毕竟毗邻直隶省,以后还是有机会回来看看的。
宝容淡淡“哦”了一声,“那还不错嘛,算得上门当户对了。”
顺容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晦暗。
盈玥暗道,承恩公虽然爵位高,但四伯父毕竟当了个没有实权的闲职,与实权在握山东布政使相比也算半斤八两了。宝容说门当户对,倒也不假。
宝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笑嘻嘻道:“吟容姐的婚事怕是要仓促些,可即使仓促,那也是嫁过去做嫡福晋,到时候肯定气派热闹得紧!”
安容即将远嫁,宝容却是如此态度,只怕顺容心里更不舒坦了。盈玥暗道,她自然明白,宝容从来没有欺压过庶出的姊妹,可单这漠视,就够叫顺容心冷的了。
盈玥忙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回到忠勇公府,时辰还来得及,盈玥便将蟹粉酥交给宝容转交灵秀,自己想回一趟澧兰堂。顺容见状,忙微笑着道:“我刚绣了个荷包,正想献给婶母,正好与月娘妹妹结伴。”
盈玥:其实她想顺便把窝丝糖丢给小世界里的阿玖……
既然顺容要同行,只好等晚上了。
便欣然点头。
澧兰堂中,嫂子敏仪也在,眼圈红红的正掉着泪。敏仪选了自己一个陪嫁的丫头给开了脸,如今已经是福灵安房里人,敏仪心里正难受着呢。
见小姑与四房的顺容一并来了,这才刚满擦去泪痕,便道了一声“失礼”,下去重新洗脸整理妆容了。
纳喇氏不喜欢吃甜点,盈玥回来的路上便叫清寒跑腿买了马记的酱牛肉。
纳喇氏瞅了一眼,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只吩咐陶嬷嬷:“先搁在小厨房。我这会儿子胃里有些翻腾,约莫是晌午吃多了,等晚膳热一热再用吧。”
见状,顺容忙将一枚精致的荷包递了上去,“近来天热,难免胃口不佳。顺容特意绣了这个香囊,里头塞了些薄荷冰片,还望婶母不嫌弃。”
纳喇氏接过来绣了一口,顿时容色舒缓不少,“你这丫头是个细心的,这位很是清爽!”纳喇氏又仔细打量着上头的绣纹,“这牡丹绣得也极好!”
便忍不住嗔了盈玥一眼,“你这丫头何时能有顺容一半绣工,我就心满意足了。”
盈玥吐了吐舌头,女红这种事情上,她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不上心。
顺容神色一紧,急忙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月娘妹妹聪慧过人,林先生几乎每日都要称赞呢。”
盈玥暗道顺容何等小心,额娘纳喇氏不过随口说笑一句罢了,她又岂会介怀这点?唉,如此可见顺容在承恩公府的日子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