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赐婚•十一福晋!
顺容产子后第三日,西三所的秀女也收拾好了行囊,在宫人引领下,自顺贞门的偏门而出,离宫回家了。绝大多数秀女都是欣喜若狂,这段留宫的日子,毕竟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姑娘,早就想家了。
乾隆三十一年的选秀,算是落下了帷幕。
剩下的便是等待赐婚圣旨。
阔别三月,再度回到她自幼长大忠勇公府,不禁内牛满面。
尼玛这些日子,简直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紧绷身心的军训!白天教习嬷嬷们盯着,晚上屋里还有室友警醒得很(宝容眠浅),盈玥愣是连进小世界打牙祭的机会都木有!o(╥﹏╥)o
若非福康安会时常送点卤肉进来,盈玥都快要撑不住了!
饶是如此,盈玥那张原本颇有肉感的鸭蛋脸还是小了一圈,大有朝着瓜子脸方向发展。
好吧,这是件好事。
但纳喇氏见到消瘦如斯的女儿,登时泪流两行,一把便将盈玥拥入怀中,“我的儿,可苦了你了!从小到大,你何时瘦过分毫?”
盈玥汗然不已,吃货的她,从来都不曾消瘦过。
选秀,真是减肥的好活动啊。
“额娘,我没事。”盈玥忙笑着安慰,“我这不是齐齐整整回来了吗?”
纳喇氏拭泪不止。
大嫂敏仪忙笑着道:“知道妹妹今日回来,灶上正炖着鱼肚火腿呢,还有蟹黄竹荪酿鱼翅、花胶红枣炖鹌鹑,都是你最爱吃的。”
盈玥不禁满口涎水,再也顾不得伤感,火急火燎嚷嚷说饿了。
纳喇氏破涕为笑,“这些日子,吃食上想必是磕碜了。来,先进屋用膳,稍后再去给老太太请安磕头。”
吃得肚子滚圆之后,盈玥才察觉忠勇公府有些冷清。
纳喇氏笑着道:“你也不想想,如今都六月了,皇上去了圆明园,你阿玛、大哥早去延春园了。”
盈玥稍稍有些郁闷,自己回来了,没想到父兄都不在家。
敏仪笑着又给她盛了一碗燕窝鸡丝汤,道:“我与额娘,这不还在家里等你回来吗?你只管吃饱喝好,明日咱们就去延春园,避暑凉快,好生松快几日。”
盈玥笑眯眯应了,六月时节,京中炎热,她早盼着去郊外避暑庄子上凉快了。
翌日,一大家子妇孺稚子便浩浩荡荡去了京郊的延春园。
数月不见,小长安和萱娘这两只包子都胖了一圈,白嫩嫩的可爱极了。
小长安久不见姐姐,难免有些腻歪,像个跟屁虫似的痴缠在她身后,盈玥的腿上动辄多出个挂件来。
这小子,是属熊的——无尾熊。
萱娘看在眼里,吐着舌头道:“羞羞!”
小长安红着稚脸,鼓着腮帮子瞪了萱娘一眼,“那是我姐姐!”
萱娘笑嘻嘻拍着小手道:“等姑姑嫁了人,去了别家,看你怎么办!”
听得这话,小长安瞪圆了眼珠子,二话不说便抱紧了盈玥的大腿:“姐姐不会走的对吗?我不让姐姐走!”
盈玥尴尬不已:“萱娘,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
萱娘歪着脑袋道:“阿玛说的!阿玛说,姑姑要嫁人了,他好舍不得。”
盈玥莞尔,嗔道:“大哥也真是的,跟你这个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小长安顿时泪眼汪汪:“姐姐才回来,就又要走了吗?”
盈玥忙笑着哄着他:“放心吧,没那么快。”
盈玥才刚说“没那么快”,陶嬷嬷急匆匆跑来:“格格,圣旨到了!请快去前头正堂接旨!”
第一批赐婚旨意终于来了啊。
盈玥忙整肃了妆容,安抚了小长安几句,便飞快赶往正堂接旨了。
在这里富察家九房齐聚一堂,莫说是在宫里当差大哥,连做额驸的二哥也赶了过来。傅恒作为九房家主,首跪在最前头,两边则是老太太觉罗氏和夫人纳喇氏。
后头紧跟着儿子儿媳女儿,整整齐齐跪在香案前。
传旨是的养心殿首领太监王进保,也算是老熟人了。
王太监展开圣旨,扬声念道:“上谕:大学士忠勇公傅恒之女富察氏,秀毓名门,明慧娴雅,着赐婚皇十一子为嫡福晋,钦此。”
就这么一道简洁的旨意,给她的去处画上了最终的句号,再无半分转圜了。
盈玥心中幽幽叹息,不晓得继后听闻这样的旨意,会气成什么样子。
傅恒接了旨意,忙叫长子福灵安奉上了一个厚厚的红封,王太监一入手,便捏出了厚度、明了了分量,瞬间笑容满满,先说了一通恭喜的话,又道:“钦天监已经在择选吉日,不日司礼嬷嬷便会上门了。”
傅恒笑着道:“一切都有劳公公了。”
送走了王太监,盈玥眼巴巴看着傅恒:“阿玛,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您,为什么您选择了十一阿哥?”
傅恒叹了口气:“不是我选中了,是皇上本就属意十一阿哥。生意如此,非人力可扭转。”
盈玥撇嘴,这话分明是说给老太太听,好堵住老太太嘴巴的话。罢了罢了,还是私底下再问吧。
纳喇氏忙道:“既然圣旨已下,咱们便无需多想了。月娘即将嫁给十一皇子,这也是极荣耀之事。”
老太太有气无力叹了口气,腰身更伛偻了几分:“我累了。”
纳喇氏忙上前搀扶:“那我送您回上房歇息。”
老太太摆了摆手:“接下来,怕是有得忙活了,你只管去操持吧。”
“是。”纳喇氏笑着应了。
额娘嫂子且都去忙碌了,盈玥却趁机滴溜溜跟着阿玛傅恒去了书房。
关上书房的房门,傅恒不禁摇头:“你这丫头,是非要刨根问底不成了!”
盈玥笑嘻嘻撒娇:“那阿玛你就痛快点,告诉我不就得了?”
傅恒幽幽叹了口气,“我查过了,十二阿哥的身子骨的确不济,你若嫁给她,大有做未亡人之虞。因此他再尊贵,我也不能让你嫁给十二阿哥。”
果然是这个缘故吗?盈玥叹了口气,“可十一阿哥也好不到哪儿去。”
傅恒笑了:“十一阿哥的确看上去吝啬无比,可是我见他与和亲王来往亲密,倒是有些了然了。”
盈玥一愣:“阿玛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六三章、未婚夫妻
傅恒笑着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女儿:“月娘觉得,和亲王如何?”
盈玥笑道:“阿玛不是最厌恶和亲王的荒唐吗?”
傅恒摇了摇头:“我疏远和亲王,并非出于厌恶。只是因为富察家已经够煊赫的了,不该与任何一位亲王亲近。”
盈玥一怔,“阿玛……”
傅恒笑容别样深邃:“其实我倒是很欣赏和亲王,很欣赏他韬光养晦。”
盈玥道:“阿玛的意思是,和亲王一直都是故作荒唐?”以此免得招来乾隆防备。
傅恒笑而不答:“和亲王早年曾作《金樽吟》一首:世事无常耽金樽,杯杯台郎醉红尘。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只可惜,吾不能与之成为知己。”
傅恒幽幽道:“我一直觉得十一阿哥脾性很像和亲王。”
盈玥心头一紧:“阿玛是觉得,十一阿哥也是蓄意自污?”毕竟宫闱险恶,十一阿哥年幼丧母,为了保全自身,以名声自污,看似也是有几分顺理成章。
但素……若真只是鼓作吝啬刻薄,应该没必要私下也那副德性吧?
可十一阿哥,私底下没少抠搜她的钱财!连一碗面钱都不肯付,如意楼的点心,不知坑她请了多少次客!
一想到这些过往,盈玥是如何都不信十一阿哥是假吝啬了!
尼玛分明是吝啬到了骨子里了!
不过,她算是明白了。十一阿哥只是成功地让阿玛相信他是不得已自污!!
事已至此,再计较也是无益了,她总不能任性逃婚,让阿玛额娘去背负那抗旨之罪吧?
等着嫁人吧,日后……盈玥阴测测笑了,跟我斗?老娘还治不了你?!
某人:啊啊啊——嚏!
赐婚的第二日,八个司礼嬷嬷上门,将盈玥所住的绣楼里里外外把守住,连家中阿玛兄弟相见,都只能隔着帘子。当初吟容姐婚前的郁卒,她总算是切身感受到了。
司礼嬷嬷的任务便是提前教导未来福晋应有之规矩礼仪,并督导一言一行,均不能有失皇家仪度。这日子过得,当真比之前跟着周嬷嬷学习宫规还要累人。
这可是足足八位嬷嬷,眼珠子无时无刻不盯着她,哪怕是睡觉,她若是翻个身侧睡,也是不允许。
没错,连睡觉特么滴还一堆规矩!特么滴还必须仰面朝上睡,头不能歪、身子不能侧,打呼噜磨牙什么的更是……咳咳!幸好她不打呼也磨牙!可是尼玛她晚上有去小世界睡觉的习惯啊!
好不容易选秀结束了,还以为能去小世界松快几日呢,没想到日子过得反而更苦逼了!
待嫁期间,盈玥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绣楼里,一切不必要的社交活动全部都被杜绝了。
幸而,大公主府、和嘉公主府及额驸府、六贝勒府、绵恩贝子府,都是富察家的姻亲,又份属皇族,若是接到邀请,盈玥作为皇家准福晋,自然是不能失礼不去的。
和嘉公主与六福晋吟容都怀有身孕,且月份都不小了,盈玥于情于理都应当前去探视,连司礼嬷嬷都不敢反对。
夏日炎炎,吟容的小腹已经隆起一个圆润的弧度,脸庞也略见丰润了三分,她笑着指着盈玥的手,姊妹俩一并走在贝勒府的后花园小径上,“如今当真是再好不过,你指婚给了十一阿哥,宝容也婚配豫王府的世子,我这一颗心,算是落进了肚子里。”
第一批指婚的圣旨,只有四道,她指婚给十一阿哥、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氏指婚十二阿哥、宝容指婚豫亲王世子修龄。
乾隆竟然给十二阿哥指婚了科尔沁的格格为嫡福晋,这叫盈玥想起了圣祖十阿哥,一样一样是血统高贵,一样是娶了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一样被断绝了夺嫡的希望。
如今早已不是大清刚刚立国之时,大清的皇后不会是蒙古人了。
“皇后娘娘,最近还好吧?”身后还有一溜串司礼嬷嬷跟着,盈玥也不敢也只得隐晦地问一下皇后的反应。
吟容斜睨了后头那群嬷嬷,道:“不知道,我推说孕吐严重,已经许久不能入宫请安了。”
吟容姐也是富察家的格格,自然担心皇后会迁怒与她,索性便借着肚子不进宫去了。
盈玥不禁苦笑。
这时候,吟容身边一个侍女来报:“福晋,四福晋来了。”
四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怡贤亲王的外孙女。
吟容笑着道:“真是巧了,这四福晋可是十一阿哥的长嫂,你正好趁着今日与她多亲近亲近。”
富察家与皇家姻亲笃深,不消说吟容这个六福晋和二哥这个额驸爷,光已故姑母孝贤皇后……那才是四贝勒的正派嫡母。算起来,盈玥也该唤四贝勒夫妻表哥表嫂才是。
盈玥与四福晋虽无太深交情,但彼此关系还算礼待。
一见面,四福晋便伸手主动扶住了屈膝行礼的盈玥,笑容可掬道:“眼看着就是自家人了,何必这般见外?”
四福晋这言语举止,分明比赐婚前热络了不少。絮叨着,四福晋又道:“再过几日,便是我们二阿哥的‘百岁’宴了,你可一定要去啊。”
二阿哥便是选秀期间完颜氏侧福晋所出,一晃眼如今都快三个月了,即将满百日。
盈玥赶忙点头:“四福晋既然开口,我便却之不恭了。”
数日后,盈玥装扮得宜、在大嫂敏仪陪同下,抵达四贝勒府的时候,却发现四贝勒次子的满月宴并不隆重,前院后院加起来也不过才十几桌。
而且四福晋还特特明人给随行的司礼嬷嬷赐了一桌,叫她们去偏房吃宴席了。四福晋吩咐,嬷嬷们自然不敢回绝这样的好意。
支走了身边人,四福晋这才笑着低语:“去水阁那边吧,有人在等着呢。”
盈玥一愣,难道是……十一阿哥?
四福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而且,就算被发现,也无伤大雅。”
盈玥嘴角抽了抽,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私会,倒是叫她想起了去年宝容与修龄的幽会了,那回可是被五福晋捉了个正着,险些闹出大丑闻。
唯一的区别是,当时宝容与修龄名分未定,私下幽会于理不合,而她与十一阿哥……已经是未婚夫妻了。所以四福晋才说“无伤大雅”。
四福晋得绵惠抚养膝下,还是对亏了十一阿哥,四福晋承情,自然要投桃报李。
盈玥无奈,人家四福晋都安排了,自己不去便是不给面子,只得屈膝一礼,便朝着熟悉的路熟悉的水阁去了。
第一六四章、婚前谈判(上)
吱呀一声,水阁的菱花门被推开了。
盈玥一扫,果然看到一身杏黄色薄绸长袍的永瑆正颀长地立在水阁窗前,支摘窗半开,清风自水面吹来,吹动他腰间玉佩上的金色流苏,微微摇曳。他手上执着一柄湘妃竹骨的折扇,正轻轻敲打着手心。
永瑆身旁有桌椅案几,案上有酒壶酒盅、精致点心、时令瓜果,甚至还有几道不错的风腌小菜做下酒。
四福晋还真是好人做到底,居然干脆在这里也设了一小桌席面,好叫她与永瑆吃吃喝喝聊聊感情。
想到此,盈玥有点恶寒了。
“十一阿哥。”盈玥遥遥屈膝一礼。
永瑆嘴角带笑看着她,星眸细细打量着她的脸庞,“才几个月没见,你看上去瘦了不少。”
虽然出宫后,饮食得到极大改善,但是尼玛被八个嬷嬷盯着吃饭,谁特么能有胃口?所以,盈玥留宫期间减掉的肥肉还是没有长回来,容貌看上去有些清减纤瘦。
“十一阿哥倒是一如既往。”貌似……长高点了点样子。
永瑆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吧。”
盈玥道了一声“谢”,便端坐在了花梨木椅上。
永瑆执锡壶给她斟酒一盅,酒水潋滟漾着玫瑰的馥香,这是她最爱喝的金瑰酒。
盈玥端起酒盅,抿了半盅润了润喉,才问:“十一阿哥这样大费周章,还劳动四福晋,不知有何要事?”
“要事……”永瑆微微沉吟,“自然是有的,不过不急,待你我成婚之后,再做筹谋也不迟。”
盈玥皱眉,说一半藏一半的,这分明是吊人胃口啊!
便搁下尚未喝完的酒水,起身,板着小脸道:“既然十一阿哥不愿说,恕我告辞了。”
“诶!”永瑆急了,“你倒是脾气愈发大了!”
盈玥:呵呵哒,老娘的脾气啥时候小过?
永瑆无奈地摇了摇头:“是瑾林的事儿。”
盈玥不禁狐疑,“我大哥如今好得很,还会出什么事?”
永瑆叹了口气:“不是现在,是明年会出事。”
盈玥一个激灵,这样的话旁人说她断断不会相信,可十一阿哥是个重生佬啊!
永瑆道:“我记得真真,明年瑾林便会被汗阿玛授正白旗满洲副都统,署云南永北镇总兵,四月赴任,不久便剿灭了边境滋事的缅匪。然后,六月里,卒于任。”
盈玥愕然,“我大哥明年会死在云南?他才二十七岁啊!他是怎么死的?”
永瑆叹息不已:“突发疟疾,来势汹汹,金鸡纳霜送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盈玥一屁股软坐在了椅子上,“还来得及,只要别让大哥去云南就行了!”
永瑆笑了:“倒也不必如此,云南边境突发乱事,地方武将无能,汗阿玛才紧急调任瑾林前去平叛。因走得急促,来来不及带上充足的药物。只要提前备好,自然无碍。”
盈玥皱眉:“我还是觉得有些冒险了。”
永瑆淡淡道:“要不然还能怎么样?阻碍他赴任?瑾林在京中多年,早就盼着能外调为武将,只怕他自己都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听了这话,盈玥不禁叹了口气,没错,大哥就是这样的性子。骨子里像极了阿玛。
“好男儿当征战四方,若将瑾林一直拘在京中,等同让宝刀生锈!”永瑆正色道,“瑾林是九房长子,他将来承袭父辈基业,不能永远留在京中繁华富贵乡。”
好吧,她承认十一阿哥的话很有道理,要阻止大哥,也是难如登天。
既然如此,也只能多提大哥做好准备了。
想想大哥的年纪,明年也才不过二十八,便能官居云南总兵,成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这样武功赫赫,盈玥也不忍从中破坏。
罢了罢了,她还有银杏仙果呢,大不了留一颗给大哥,便能保万无一失了。
永瑆笑着道:“瑾林的事儿,只要提前做好准备,不会有大碍。你放心就是。”
说着,永瑆又正色道:“好了,接下来说说你我的事儿吧。”
盈玥脸色微囧,“你我的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皇上已经下了赐婚旨意。就算不乐意,你我也只能彼此多将就一下了。”
永瑆摸了摸下巴,眯眼瞅着盈玥的俏脸:“看在你长得还凑合的份儿上,爷是可以将就一下的。”
盈玥黑线了,这句话我也原封不动还给你!
“基于这个前提——”永瑆笑容眯眯,似乎心情极好,语气也轻快了几分,“你对你未婚夫君,也是爷我,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未婚夫君这个词儿,实在叫人听着有点不爽。
不过既然永瑆都这么客气地让她替要求了,她也就不客气了,“别的都不打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的嫁妆,只属于我个人所有,任何人不得染指,包括你——”
永瑆笑脸一僵,眉头黑云滚滚:“你什么意思?!”
盈玥耸了耸肩膀,要跟十一阿哥这种抠门佬结婚了,最重要的自然是财产安全问题!
盈玥淡淡道:“同样,你的私人财产,而跟我无关。也就是说,我不需要你养。”
永瑆脸肺都要炸了,他满以为,富察盈玥所提要求必定是有关他后院两个侍妾的格格——毕竟选秀的时候,因此闹出那么一桩事,他故意甩下富察盈玥不管,跑回了阿哥所,声称要去看腹痛不止的姚氏。
没想到,富察盈玥的要求,居然是钱!!!
盈玥道:“我们对于金钱和花销的理念,严重不合。为了避免矛盾,最好的方法便是彼此不干涉彼此的财产。你爱怎么抠门都跟我无关,我爱怎么挥霍也跟你无关。”
见永瑆的脸色愈发不善,盈玥挑眉:“怎么,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
永瑆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他咬牙切齿道:“你放心!爷还要脸,不会惦记福晋的嫁妆!”
盈玥笑了:“那就好。”她温文有礼地点了点头,“这就是我的要求,你呢?”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爷的要求也很简单,希望未来福晋你,能够贤良淑德!”
第一六五章、婚前谈判(下)
“贤良…淑德?”盈玥眨了眨清润的眸子,“这个条件太宽泛了些,能具体一点吗?”
永瑆微微一忖,便道:“爷对贤良淑德四字的要求不高,不求你像四嫂那样,但起码不能像五嫂那样!”
荣王遗孀西林觉罗氏啊,弄死五爷三个庶子的前辈高人啊,只可惜栽在了不要脸皮的顺容身上。
所以才说,人不要脸则无敌啊。
永瑆眼睛暗暗瞄着盈玥的神色,“至少,不能残害姬妾庶子。”
盈玥“唔”了一声,道:“我是不会杀小孩子,这点你大可放心。”
见盈玥竟然如此痛快应下,永瑆松了一口气,但松气之余,心里又有点滋味怪怪的,她忍不住瞄着盈玥的脸庞,试图从中找出酸妒的痕迹……但很可惜,并没有。
“至于你的姬妾,只要她们别来惹我,也懒得为难她们。可她们若是来找我麻烦,呵呵——”盈玥冷笑了,“那我可就不保证她们的生命安全了!”
永瑆嘴角一抿笑了,忙点头:“这个没问题!若是妾室不安分,随你处置。”爷就说嘛,女人哪儿有不嫉妒的,这个富察盈玥只是掩饰得比较好,又比较有底线罢了。
盈玥笑了:“既然如此,成交!”
永瑆一愣,旋即咳嗽了两声,道:“那个……看在你还算贤良的份儿上,若有别的所求,爷可以酌情考虑。”
“没了。”盈玥一脸风轻云淡。
永瑆急了,“你仔细想想,当真没了?!”
盈玥狐疑地瞅了他一眼,“要不,十一阿哥您给我提个醒?”
“咳咳!”永瑆咳嗽得脸颊通红,“那个,爷是比较重视规矩的人,不宠妾灭妻之类的要求,爷还是会应允的。”
盈玥“呵呵”笑了,“你还想灭了我?”——看把你能耐的!
永瑆打量这张貌似是笑,实则阴测测的面庞,突然觉得有点发凉,是啊,他这位未来福晋,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永瑆吐出一口气:“你是元后娘娘嫡亲的侄女,忠勇公大学士的嫡女。就算你戕害姬妾庶子,我也不可能休了你。”
“是吗?”盈玥眨眨眼,“原来我这个身份这么牛啊!”掐死个把皇孙,居然也休不得?!
永瑆脸色囧黑:“富察盈玥,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
盈玥摆了摆手:“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不会害小孩子的!”
永瑆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算要害,我也会等小孩子长大了再害!”盈玥笑眯眯补充到。
永瑆脸颊一僵,旋即想,庶子什么的,原不过是说出来试探富察盈玥是否吃味的话……
见永瑆没有发作,盈玥心下有些狐疑,便道:“我这个人,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爷明白了。”永瑆淡然道。
盈玥狐疑地瞅了他一眼:“那个我已经提了两个要求了,你才一个,你可以再加一条。”这样才叫公平。
永瑆忽的笑了:“再加一条?好呀!”
一瞬间,永瑆的笑容突然透着邪恶:“等你嫁过来,好好伺候爷就成了!”
盈玥满腹恶寒,你丫的——
“铺床叠被暖被窝,洗脚沐浴加按摩,再给爷生六七个儿子,全都是你身为妻子该做的。”永瑆笑得一脸荡漾,简直是一副灵魂起飞的得意嘴脸!
盈玥气炸了,终于忍无可忍,一只粉拳袭向永瑆那张脸!
忽的,永瑆脑袋微微一侧,盈玥粉拳便只擦着他的瓜皮帽而过,只蹭歪了他的帽子而已。
永瑆笑着扶正了瓜皮帽,“你以为爷会一点点防备都没……啊!!”
永瑆发出了惨痛的叫声,原来是一块和田籽玉,从盈玥袖中飞出,正砸在了永瑆的脑门上!!
因为距离比较近,和田籽玉的速度不是很快,因此力度比起那次击中马腿弯要轻了不少。饶是如此,被如此坚硬的籽玉砸中脑门,永瑆疼得呲牙咧嘴,一抹额头,果然摸到了血。
破皮了、肿了。
“富、察、盈、玥!”永瑆气得咬牙切齿,鼻孔冒烟。
盈玥淡定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和田籽玉,把上头沾的一点血在永瑆的袖子上毫不客气地蹭干净,然后冷冷道:“最后一条,你想都不用想!”
撂下这句话,盈玥扬长而去!
麻蛋,这个不要脸的抠门佬,居然敢把老娘当成暖床丫头使唤,还得给你生六七个儿子?老娘又不是母猪!!滚你丫蛋!
不得不说,这和田籽玉砸人,手感还真是妙哉!
么么哒,就这么决定了,以后不爽的时候,就拿这个砸永瑆脑袋出气。
瞬间,盈玥心情愉快极了,美滋滋回到了百日宴的现场。
四福晋笑着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多待会儿。”
盈玥垂首做羞涩少女状,“福晋惯会取笑人家。”
四福晋笑得合不拢嘴,“你年轻,难免脸皮薄些,待成了婚,成了老夫老妻便不会害羞了。”
片刻后,永瑆头顶大包也回来了。
四福晋愕然:“十一弟,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
永瑆咬牙切齿,满脸恨恨:“没什么,自己不小心摔的!”
四福晋一脸狐疑,自己摔的?居然会摔倒眉心正中??只不过贤惠的四福晋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小脸娇羞的少女盈玥。四福晋瞅着那包并不严重,便笑着打趣:“春风得意莫过头,否则会乐极生悲的!”
永瑆气得跳脚:“四嫂!连你也——”
四福晋晓得自己这个小叔子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也不敢过分逗弄,便忙道:“我这就叫人给你去伤药来。”
见状,盈玥忙娇滴滴从自己袖中掏出了一只小巧精致的盖盒:“我这里有一盒生肌红脂膏,十一阿哥若不嫌弃的话……”说着,脸颊上满是娇羞。
永瑆黑线了,砸爷脑门一大包的人是你,送爷消肿化瘀伤药的也是你!谁知道这药膏里会不会加了什么特别的“作料”?
刚刚吃了一亏的永瑆谨慎无比,他接了伤药过来,“一点小伤而已,不妨事,爷回去再擦药不迟。”回去叫人先检查一下再说。
盈玥心中呵呵哒,这是怀疑我的药有问题?枉作小人!
她纯粹只是觉得,当着四福晋的面,自己总不能对未来夫君的伤势毫不关心吧?
回宫之后,永瑆命人查验之后,得到的禀报是这生肌红脂膏没有任何问题。
永瑆不免狐疑,难道是富察盈玥这真是在赔罪?于是便安心用药了。
第一六六章、待嫁
青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屈膝道:“格格,奴才刚刚打听到消息,荣王遗孀侧福晋周氏已经离宫,却没有回荣王府,而是去了妙法庵。”
“哦?”盈玥眼珠子骨碌一转,若只是烧香拜佛,因该没必要特意去那么远的妙法庵。
“看样子,她这是要在妙法庵住下,代发修行了啊。”
青杏笑着道:“格格猜得一点都不错,那妙法庵可是京畿最有名气的尼姑庵,香火鼎盛,不少大户人家的孤寡妻妾都在那里修行,每年添些香油钱,过得倒也清净自在。”
这妙法庵,说白了就是个孤寡中老年妇女的疗养院,除了不能用荤腥之外,日子过得的确相当不错。只要添上足足的香油钱,妙法庵还会专门派遣小尼姑去伺候饮食起居。
盈玥哂笑:“她必定是以为荣王祝祷超度为由,要去庵中带发修行,愉妃娘娘自然会成全她一番贞烈之心。”顺容的一双儿女,显然是要交给愉妃抚养了。
这样一来,荣王福晋西林觉罗氏杀母夺子的计划,就彻底了落空了。
青杏笑着道:“那格格您再猜猜,奴才还打听到什么了?”
盈玥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还吊我胃口?”
青杏笑嘻嘻道:“奴才给您点提示:承恩公府。”
盈玥一怔:“难不成是周姨娘……”周姨娘曾经摔断腿了,自那之后,腿脚便落下点毛病,行走不利,因此便极少出门了。此番……
“周姨娘难道也要去妙法庵?”盈玥试探性地问。
青杏点头:“没错!那周姨娘说自己身有残疾、年老色衰,左右也是无法伺候公爷与夫人,所以自请去妙法庵吃斋念佛,每日为公爷夫人念经祈福。”
盈玥笑了:“这对母女,肯定是一早就盘算好的。四伯父应该已经答允了吧?”
青杏嗯了一声,“是呢,承恩公府那边已经在拾掇东西了,妙法庵的姑子还特意来接了呢。”
是啊,这可承恩公府的姨娘,日后承恩公府少不得每年都得添个几百两香油钱,如此一大笔买卖,能不上杆子吗?
“虽然顺容没机会做皇妃了,可她还有一双儿女。她的儿子养在愉妃娘娘膝下,自是无虞,待到长大些,必定能承袭荣王爵位,少说也是个郡王。四伯父看在这个郡王外孙的份儿上,自然不介意每年掏几百年银子的香油钱。”
“可是——”青杏嘟了嘟嘴:“周氏格格如今名义上只是周姨娘的侄女,她的孩子,也不算是承恩公的外孙了。”
盈玥轻轻一呻,“你难道忘了,四伯父有好几个孙女呢!”不能做外孙女,便做孙女婿好了。
青杏眼珠圆若杏子,“居然已经盘算到那么远了吗?”
盈玥轻轻一笑,道:“好了,不管这些了。青梅的出嫁的日子,可定下了吗?”
青杏点头:“定下了,就在下个月初五。”
盈玥身边大丫头第一批是清字辈,都是额娘和老太太赏赐的。后来清字辈配了人,便是四个青字丫头,以青杏为首,还有青梅、青柚和青萝,嗯,也就是杏子、梅子、柚子和菠萝,清一色酸口水果。
介个……毕竟给大丫头取名的时候,她还小,名字取的太风雅,也不好解释额。
不过这批酸溜溜水果大半都许了人了,青柚年纪最大去年就嫁了个家生子,如今是个媳妇子了,青萝也已经订亲,青梅也马上就要嫁人了。至于青杏,作为乳母刘妈妈的女儿,是她四大丫头里年纪最小的,如今才十六。
因执意要一直伺候她,生生拒了外院管事儿子的求娶。盈玥没有强求,便想着,等她嫁进宫里阿哥所,在那里也不会待太久,等几年,十一阿哥分了府,到时候再给青杏挑个更好的便是,即使到那时候,青杏的年纪也不是很大。
陪嫁人员到现在为止就基本定下了,青杏和玉字辈八个丫头,还有乳母刘妈妈、教引周嬷嬷,还有额娘指派的陶卉姑姑——这位姑姑是陶嬷嬷的女儿,早年配了外头一个商户子,只可惜没过几年便守了寡,无儿无女的,额娘怜悯,便又叫她回来伺候。
因陶卉姑姑随了其母,精通药膳,额娘便指派她来伺候盈玥了。
待嫁的日子,难免有些苦闷。
七月里,钦天监便择好了吉日,最终乾隆陛下圈定了十一月之初的黄道吉日,也就是说,还有五个月的时间。
比起当初吟容姐,已经算是相当充裕了。
二等丫头玉带端了一盏燕窝上来,屈膝道:“格格,和嘉公主府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发动了。”
盈玥点了点头,她这位二嫂的身孕已经足月,到了该瓜熟蒂落的日子了。
“套上马车,我随额娘大嫂一起去瞧瞧。”
司礼嬷嬷们晓得此事不该阻拦,只得叮嘱道:“如今正当暑热,福晋仔细别招了暑气。”
盈玥有点无语,我还没嫁好伐?能不能别这么快叫改称呼?!
只可惜这些司礼嬷嬷,是一个比一个固执,叫她们改口是不必奢望了。
便扫了一眼这些老嬷嬷,便道:“天太热,乌嬷嬷年迈,便不用去了,让白嬷嬷和鄂嬷嬷陪我去便是。”
“多谢福晋体恤,那老奴就恭候福晋归来了。”
这白嬷嬷和鄂嬷嬷,虽都是包衣旗,但都是满人,白嬷嬷姓白达尔氏、鄂嬷嬷姓鄂罗氏,也是宫中积年老嬷嬷了。乌嬷嬷则姓乌苏里氏,更了不得,人家是太后指派过来的!等她嫁进宫,乌嬷嬷还得回去伺候太后娘娘呢!
白嬷嬷和鄂嬷嬷相对比较安静,炎炎夏日,盈玥也不愿耳边聒噪不停。
和嘉公主府。
在七月里生孩子,那可真是个折磨,莫说生孩子的辛苦,光想想那月子里,不能通风、不能用冰,一应入口都是热十五,只怕要把人给热虚脱了。
女人,真不容易啊。
“前两日我便见嫂子精神有些不济,莫不是……”盈玥看着额娘,和嘉公主生产这么要紧的事儿,大嫂没来,这可不太正常,除非……
纳喇氏笑眯眯道:“你大嫂是有喜了,正孕吐呢。蒸笼般的日子,我可不敢叫她出门。”
在产房外焦躁等候的福隆安急得满头热汗,踱来踱去,只恨不得一头冲进去!
纳喇氏皱眉嗔怪:“别转了,看得我头都晕了!”
“额娘!”福隆安急得跺脚,“这臭小子,怎么还没出来呢!”
纳喇氏无语:“这才进去一个时辰,生孩子哪有这么快的?!何况公主这还是头一胎。”
第一六七章、丰绅济伦
第一次做父亲,会紧张焦躁也属正常,何况产房里和嘉公主正撕心裂肺嚎着呢,若二哥还能坐得住,便是渣男了。
盈玥笑着将底下熬好的冰镇消暑茶递过去一盏:“二哥先喝点凉茶,否则不等公主生产,我看你就得中暑晕过去了。”
她们都守在了和嘉公主的嘉佑殿正殿外,随着日头渐渐高了,毒辣的阳光晒得人脸皮都滚烫了。青杏满头是汗举着一把遮阳伞,也是辛苦啊。
纳喇氏手里使劲扇着一般团扇,生生把优雅的装饰品,当成了蒲扇来使唤。按理说儿媳妇生孩子,婆婆没必要在外头候着,可纳喇氏这个儿媳妇身份太贵重,不能出半分差池,也只得她亲自来坐镇了。
而盈玥,优雅地扇着手中的鱼戏荷塘苏绣团扇,额头上汗珠不停滚落,时不时拿出绢帕,轻轻擦拭,甚是端庄娴静。尼玛,不端庄不行呀,白嬷嬷和鄂嬷嬷还盯着呢!
盈玥瞅着二哥福隆安腰间的那个缕金竹叶纹扇套,真想一把拽过来,取出里头的折扇,好好扇扇风。
福隆安更是汗流浃背,一张脸早已赤红,人跟个驴子似的在一个地方只打转儿,直到看到一个接生嬷嬷出来,福隆安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那嬷嬷,追问:“公主怎么样了?生出来吗?”
嬷嬷瞪了福隆安一眼:“额驸爷,产道才开了五指,早着呢!”说着,便奔赴后厨去拿参汤了。
福隆安急得连连跺脚,只恨不得冲进殿中产房。
过了午,大公主携儿媳前来探望临盆的妹妹,咏絮与贝子府老侧福晋也随即赶到,一时间嘉佑殿外挤挤攘攘。
大公主笑着安慰福隆安:“放心,四妹胎相一直稳健,又正当年轻,不碍事的。”然后又问了产道开了几指、可曾用了催产药等一系列专业性问题,接生嬷嬷一一答了,大公主这才安心点头。
只不过咏絮一点都安心,里头的和嘉公主嚎一声,她就打一个哆嗦,捂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盈玥忍不住发笑:“大公主生咏兰的时候,你不也见过吗?”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阵仗,怎的如今害怕起来了?
大公主也露出了疑惑之色,自己这个女儿,可不是这般胆小的。
老侧福晋笑脸如花:“絮儿这是有喜了,难免感同身受些!”
听了这话,大公主喜出望外,连忙握住了咏絮汗水潮湿的手:“可是真的?!”
咏絮红囧着笑脸点了点头。
大公主笑得合不拢嘴:“可算是有了!我这一颗心呐,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咏絮却有些郁闷,忍住嘀咕:“我倒是觉得,来得太快了点……”
大公主不由嗔了女儿一眼:“哪里快了?你也瞧瞧,绵恩都是弱冠之龄了,也该做父亲了!”
纳喇氏笑呵呵道:“今年可是真是喜事连连,我们敏仪也又怀上了,还有六福晋也快生产了,孩子们可有伴儿喽!”
盈玥却十分无语,她打量着咏絮那张尚且稚嫩的脸,这丫头才十七岁啊!居然也要做母亲了!
纳喇氏才刚提及六福晋,外头便禀报:“六福晋来了!”
纳喇氏愕然:“她身孕都六个多月了啊!”纳喇氏又是头疼又是无奈,只得赶忙迎了过去,亲自搀扶起腰身沉重的六福晋吟容,“哎哟,这身子,何苦亲自来?”
吟容温婉一笑:“不妨事的,我出来的时候特意喝了安胎药了。”
纳喇氏见状,急忙对盈玥道:“月娘,快扶着六福晋去偏殿,好生照料!这里日头太大了,还有絮丫头,才刚有孕,更得小心,也都同去偏殿等着吧。”
盈玥晓得,额娘这是心疼她,怕她招了暑气,所以才叫她去照料这俩孕妇的。便点了点头,上去接替额娘扶住了吟容姐,与咏絮三人结伴便去了东配殿中。
“今儿真是要热死人了!”咏絮一屁股坐在了偏殿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六福晋笑着打量咏絮那扁平的腹部,“方才我可听得真真的,咏絮当真有喜了?”
咏絮不由一脸郁闷:“怎么说来就来了呢……”
盈玥窃笑,这是还没玩够,不想生娃啊。
六福晋笑着道:“你才成婚一年,便有了身孕,不知要羡煞多少人,你倒是好,居然还嫌弃上了。”
这时候,青杏端了凉茶上来。咏絮一看见那凉气涔涔的消暑茶,顿时眼睛都亮了,二话不说,便朝过了一盏。
盈玥见状,上前便给夺了过来。
咏絮瞪圆了眼珠子:“月娘,你干嘛!”
盈玥指着这凉茶道:“这可是玉叶银花凉茶!”
咏絮一脸古怪之色:“那又怎么样?!”
盈玥无语凝噎,你这孕妇当得忒不称职!
六福晋忙道:“玉叶银花茶中的金银花是寒性,凉茶又是冰镇过的,孕妇就更不能用了。”
咏絮一脸郁卒。
盈玥便吩咐青杏:“去小厨房拿两盏花生酪来。”
“是,格格!”
小厨房的花生酪,尚且温热,一入手,咏絮就苦了脸,这炎炎夏日,居然还得喝热的东西!
六福晋吟容倒是面色如常,小口喝着,劝慰咏絮道:“有了身孕,便不能任性了。你可是要做额娘的人了。”
咏絮一脸苦逼,“在府里,老侧福晋也总是盯着我,这不许吃那也不许动的。”
盈玥忍不住窃笑,吟容姐倒是有几分将为人母的样子,咏絮……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毛丫头嘛!幸好有老侧福晋盯着照看着,否则还真叫人不放心呢。
话说……盈玥心中一个激灵,定亲王虽然成比绵恩贝子早,但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至今没有身孕。咏絮肚子里的,生生是皇帝曾孙辈第一人了,若生的是个小格格还好,若是阿哥——那可是皇曾长孙了!
“你这是头胎,要多小心的,以后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了。”譬如今日的场合,咏絮根本没必要来。
咏絮鼓了鼓腮帮子,“我知道了!”
和嘉公主这一胎,一直从清晨持续到申时,才总算听到了婴儿呱呱坠地的啼哭声。
是个十分健壮的男孩子。
孩子足月后,被赐名:丰绅济伦!
名字自然是孩子他外祖父乾隆陛下赐下的,生生剥夺了孩子他爹他爷爷的取名权。
不过,这个名字砸听着有点耳熟呢?
丰绅殷德……?好像是那个传说中大贪官的儿子吧??怎么他二哥儿子的名字跟和珅儿子的名儿差不离??
哦,对了,貌似都是乾隆给取的??
对了,和珅现在在哪个犄角旮旯?怎么还没撅起?话说和珅儿子啥时候出生啊?
冯府。内务府大臣冯英廉面前,准孙女婿善保的鼻子有点痒……
第一六八章、野望:皇太孙
咏絮虽然孩子气了点,却也晓得爱惜腹中的孩子,大约是女人天生的母性吧,自和嘉公主临盆那日之后,咏絮便再未出过贝子府,安心窝着养胎。
甚至八月十五,盈玥生辰,咏絮都没露面,她托人送来了一套极为奢侈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头面,不仅仅是作为生日礼,更是添妆呢。
代送此礼物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十一阿哥。
潺湲阁中,一向严肃刻板的乌嬷嬷正在装瞎子。
盈玥无语凝噎了三秒钟,这没想到,十一阿哥连乌嬷嬷都能收买得了,人家可是太后的人啊!
得嘞,十一阿哥幼时养在太后膝下有段日子呢,估摸着是有交情的吧。
“宴席要午时才开,要不要先去花园走走?”盈玥看着十一阿哥,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嗯。”永瑆淡淡应了一声。
走出潺湲阁,这些形影不离的司礼嬷嬷,果然没有一个跟着。
呵呵。乃们这群假正经。
看着忠勇公府熟悉的假山池藻,盈玥眸中不禁有些怅然,再过三个月,她就要离开这座住了十四年的家了,即使能再回来,她也只是这个家的客人了。
“对了,咏絮还好吗?”
“挺好的,能吃能喝,人都胖了呢。”
盈玥不禁笑了:“其实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我是怕……”怕大福晋和定亲王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永瑆沉默少卿,便道:“老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当初和大嫂一同有孕,尚且能保全自身,平安诞下绵恩,当初她可是活在大福晋手底下,如今她是贝子府的当家老太太,不会连亲孙子都保不住。”
“是啊。是我关心则乱了。”盈玥忙又问:“咏絮有了身孕,按理说绵恩贝子……他可以纳个妾室或添个房里人。”这点,才是她担忧之处。
永瑆笑了:“如今这个紧要关头,老侧福晋防备心重,生恐被钻了空子,因此并未给绵恩身边添人。”
盈玥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摊上老侧福晋这样的好婆婆,是咏絮的福气。”
永瑆道:“算起来,大嫂才是咏絮的亲婆婆呢。”
盈玥忍不住“嗤”笑了,“这个亲婆婆,能不去害咏絮,已经是万幸了!”
“大嫂想要去贝子府动手脚,难如登天!”永瑆面带自信之色,“所以,前儿我就听说了,绵德一个侍妾有喜了。”
听闻这话,盈玥愕然,尚无嫡子,便让侍妾先怀孕,大福晋与绵德难道不想好好拉拢西林觉罗氏家族了吗?!
“这劲儿较的……”盈玥嗤笑着摇了摇头,心也算是安了,大福晋把心思转移到这上头,可见真的是对咏絮的肚子没辙了。
“可即使如此,还差了两个月吧?怎么也得是咏絮先足月。”盈玥有些无语。
永瑆哼了一声,“不足月,也照样可以生!!”
盈玥呆滞住了,不足月便临盆?岂非早产?哪个孕妇不是小心翼翼,生恐早产?这大福晋竟然意在提前引下孙子?!她就不怕生下个先天不足或是体弱多病的孙子?
“她这是疯了吗?”不就是个皇曾长孙吗?需要如此争破头吗?
永瑆扬着唇角,带着一缕蔑视:“的确是疯魔了!我这位大嫂的疯魔之心也不是今日才有的!”
盈玥忙问:“这话从何说起?”
永瑆拿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四周,见无外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大嫂生绵德的时候,便是早产。”
盈玥愕然不已,当年大福晋也是故意引胎早产?!就是为了占住大阿哥嫡长子的顺序?!这个女人,也太疯魔了!她就不怕有个万一?!
“怪不得定亲王的身子骨远不及绵恩贝子。”盈玥终于明白了这点,当年的大皇子永璜,那可是十分精勇善武之人,他的儿子,应该也不会差,可绵德的骑射却十分稀松,盈玥还以为是大福晋太过娇惯,没想到……
“不过就是个皇曾长孙的名头,需要争到如此地步吗?”盈玥实在无法理解,“她的儿子都已经是亲王之尊了,只要不犯大错,没人能夺了他亲王的爵位!”
永瑆淡淡道:“因为大福晋和绵德的野心,可是区区亲王之位能满足的!”
这轻描淡写的话,却叫盈玥打了个激灵,不是区区亲王之位能满足的?!亲王之上,便是储君,储君之上,便是九五!!
“他还想当皇太孙不成?!”盈玥愕然之下,脱口而出。
永瑆道:“原是没这般胆子的,可五哥的死了之后便有了。”永瑆嗤笑,绵德这小子的胆子,的确是一如既往不小啊!
“虽说立皇太孙在明朝也有先例,可是朱允炆之父是洪武帝太子!绵德之父……”大皇子只是皇帝的庶长子而已啊!盈玥都忍不住想笑了,真是不知所谓啊!
永瑆笑着摆了摆手:“跳梁小丑而已,不必理会!他现在蹦跶得越欢实,有朝一日便跌得越重!”
之前听永瑆说过,定亲王绵德曾夺爵,难道就是因为想夺嫡,才招来乾隆厌恶的?嗯,只怕很有可能。神马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的,不过是表面上的借口罢了。
“对了……”永瑆的语气突然变了个味道,“乾东五所那边,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
盈玥一愣,准备什么?旋即脸有点发烫,当然是准备婚房,准备娶她呀!
“额……是么。”盈玥讪讪道。嫁人这种事情,想想还是多少有点害羞的,毕竟是头一遭嘛。
打量着盈玥脸上刻意的红晕,虽然不多,但羞粉一层,委实可人,永瑆眼中泛着笑意,“爷只是吩咐了样式规制,内务府新任总管大臣冯英廉还算尽心。”
“哦。”也就是说,娶媳妇,十一阿哥一毛钱都不用花。
“说到冯英廉——钮祜禄善保那小子,被他看上了。”永瑆眯着眼睛道。
“看上了?”盈玥突然想歪了,恶寒无比,“什么意思?!”
永瑆道:“冯英廉有个孙女,刚刚许配给了钮祜禄善保。”
盈玥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看上他为孙女婿了啊!说话不说全,害得老娘都腐了!毕竟钮祜禄善保生得清润俊雅,搞个基啥的,挺合适的。
冯府,新鲜出炉的孙女婿善保鼻子痒若猫挠,只恨不得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
第一六九章、等到新婚之夜再吃你
盈玥心虚地瞄着十一阿哥的眉心……光滑一片,已经丝毫找不出被和田籽玉砸破的痕迹了。
“那个啥,我的大哥的事情,还没谢你呢。”盈玥弱弱道。
永瑆打量着盈玥那张心虚的小脸,脸色嗖的冷了三分,阴阳怪气道:“你感谢的方式,很是特别嘛!”——害得爷头顶大包好几天都没消!更倒霉的,汗阿玛那几日还去尚书房考校功课了!他只得欺君罔上,说是自己摔的!该死的!
一想到此,永瑆眉心就隐隐犯痛。
盈玥撇嘴,还不是你自己嘴欠+欠揍?!
“放心吧,照老规矩,我会给的。”盈玥拍着胸脯保证道。
永瑆愣住了,“什么‘老规矩’?会给什么?”
盈玥狐疑地瞅了永瑆一眼,这么重要的事情,乃这个抠门佬居然会忽略了??呵呵,“买消息的钱喽,老规矩,一千两,我会给的。”
听了这话,永瑆一张俊脸瞬间黑涔涔骇人。
盈玥又忙补充道:“不过我现在没钱,等成婚后再给你。”老娘的嫁妆可是相当土豪滴,额娘划了一百顷良田给她、老太太给了她一个田庄子和一个粮庄,老爹从九房产业中划了一个绸缎庄和二百顷田产给她。
至于现金,阿玛额娘已经商定好,会给她黄金六千两、白银八万两,还有不计其数的金玉珠宝、古玩字画,光嫁妆册子就足足写了两大本书。
区区一千两银子,九牛一毛啦!
“富察盈玥!”永瑆一张脸涨红宛若朝天椒,可见是愤怒到了极点,“你别总拿钱来侮辱爷!!”
盈玥:……她怎么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
是她出现幻听了吗?十一阿哥让她别拿钱侮辱他??
“你……居然不要钱??”盈玥眨了眨惶惑星眸,看着朝天椒君,这是脑袋瓦特了?
永瑆咬牙切齿:“你难道忘了,你现在是爷的什么人了吗?!”
盈玥撇嘴:“不就是未婚妻么,俗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一码归一码。我还是觉得钱货两清比较好。”
永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完全是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盈玥见状,忙笑着摆手:“不过你既然坚持不要,我就不勉强了。以后若是后悔了,随时可以跟我要这笔钱。”——虽然说拯救大哥的计划还未施行,但终归是救命的消息,一千两银子真的不贵。
“不用!!”永瑆鼻孔都要冒烟儿了。
盈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貌似,你跟我大哥关系还不错……”所以,算是救了朋友?所以就不收钱了?
“哼!这还用你说?!”永瑆恨恨道,“今日是你的生辰,爷便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盈玥:……
骤然,永瑆一把抓住了盈玥的手,一只剔红如意圆盒便搁在了她的手心上,他咬牙道:“给你的!”
盈玥一脸诧异,都闹得脸红脖子粗了,还给她生日礼物?而这个盒子落在手心,还颇有些分量呢,她忍不住问:“什么东西?”
永瑆怒道:“你自己看不就是了!”
这大爷,简直是吃了火药了。
盈玥撇撇嘴,兀自打开了圆盒,赫然之间那雪缎里衬上赫然是一只福禄寿翡翠手镯!!
盈玥惊呆了,那鲜浓的绿、明艳的红、盈盈的紫,三分鼎力、不相上下!绿红紫三色翡翠,因极其罕见,被称之为福禄寿翡翠!!
不止颜色稀罕,这三彩全都色泽鲜阳、通透温润,且泾渭分明!可见是福禄寿翡翠中的极品了!
这样一直手镯,绝对是价值连城……啊,不,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绝品啊!
看着盈玥那副惊讶的小模样,永瑆傲娇地昂着下巴,道:“别多想,爷不可舍得送你这么贵重的镯子!这是额娘留下的遗物,临终前发了话,是留给爷未来的福晋的!”
盈玥“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取出那只堪称完美的福禄寿翡翠镯子,叹道:“淑嘉皇贵妃人还真不错……”只可惜生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叉烧,唉,可怜啊。
永瑆见盈玥又是称赞又是难掩叹惋,只以为盈玥这是在遗憾自己额娘早逝,不禁神色和缓了几分,他努了努嘴角,傲娇地道:“本来爷是不想给你的,不过是看在你还算贤惠的份儿上,又怕额娘九泉之下不悦,才忍痛割爱的。”
呵呵,“那还真难为您了。”盈玥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
永瑆眼睛撇了撇盈玥那双白皙若羊脂的小嫩手,道:“你戴一下试试吧,若不合适……”永瑆旋即哼哼道:“不合适你也得给爷戴一辈子!”
盈玥:这厮嘴里就没一句话好听的话!
盈玥掀了掀眉毛,便顺手将这只有市无价的福禄寿翡翠镯子套在了皓腕上,自己这十四岁的小手腕,戴着这成年人规格的镯子,当然不合适。不过自己以后还会长大,倒是不愁。
永瑆瞄了一眼盈玥的细小手腕,不禁露出嫌弃的表情:“你戴着果然不好看,我额娘戴上这镯子,肯定雍容华贵。”
“肯定……?”用这个词儿,表示淑嘉皇贵妃还没戴过??
“咳咳!”永瑆急忙咳嗽了两声,“行了,好生收起来吧。”
“哦。”盈玥小心翼翼收了这贵重的镯子,“对了,我正好有件事想问你。”
“我二哥的儿子叫丰绅济伦,那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什么时候出生啊?”盈玥面露好奇之色。
永瑆面露诧异之色:“你还知道和珅的儿子?”
盈玥笑着道:“我虽然历史学得不是很好,但起码也知道,丰绅殷德娶了十公主!”但可惜,儿子娶了公主媳妇,一样没保住和珅的命。
知道和珅儿子是额驸,却不晓得和珅早年名唤“善保”?永瑆忍不住打量盈玥那张蠢蠢好奇的脸,永瑆都快忍不住喷笑了。
“丰绅殷德?那小子还早着呢,他是乾隆四十年生人。”永瑆淡定地道。
卧槽,也就是说还得九年以后??
“皇上现在可都五十六了,九年后……”六十五岁还来个闺女??你丫厉害!不服都不行!盈玥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咳咳!”永瑆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汗阿玛也是你可以随便非议的吗?!”
盈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中默默道:姑父大人,您真威武。
“还有九年才出生,说不准和珅还不晓得在哪个犄角旮旯窝着呢。”盈玥默默自语。
永瑆眼神飞扬:“是啊,和珅现在还没发迹呢。”虽说已经成了冯英廉那老家伙的孙女婿,但还只是白身一个,不过冯英廉应该很快就会给和珅安排个好差事了。
盈玥嘿嘿道:“你要不要趁机把和珅消灭在萌芽状态?”
永瑆诧异地看了盈玥一眼,“你早先不是说过,将来如何,都与现在无关吗?现在的和珅,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额……这话也是。”盈玥讪讪了,好不容想心狠手辣当一回坏银,居然还被反驳了。好吧,你随意,反正想当皇帝的人是你。
和珅那小子,爷已经收入门下了。永瑆眯着眼睛,嘴角扬起了一个冰凉的弧度。那小子……掩饰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但是作为同类,他绝对不会弄错的。不过和珅这小子还算识时务,乖乖就从了。否则,爷也就只能灭了你小子了。
永瑆眯着眼睛得意地笑得,笑得一副奸贼相。
盈玥不由退后了两步,卧槽这个抠门佬又在憋什么坏水?!
永瑆回过神来才发现盈玥居然已经离他一丈远,不由蹙眉:“离爷那么远做什么?”
盈玥低声哼哼:“怕你吃了我!”
永瑆灿然一笑:“放心,爷很有耐心,会等到新婚之夜再吃你的!”
卧槽!黄段子居然飚出来了?她居然被这个抠门佬给撩了?
第一七〇章、大婚
乾隆三十一年九月,六福晋吟容足月临盆,诞下一子,被皇帝取名绵聪。
十月,过了颁金节,盈玥特意去参加了六贝勒嫡长子绵聪的满月宴,之后便不曾出门了。
十一月初六,出阁的吉日终于到来了。
皇子福晋出嫁的基本流程,她早年也是亲眼见识过的。
不到五更天,便被司礼嬷嬷们给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出来,外头北风呼啸,潺湲阁内已经灯火通明,额娘、大嫂也是一大早就带着仆妇赶过来帮忙。
而盈玥,只需要做一个合格的牵线木偶就成了。
乌嬷嬷亲手操刀,在她那张小脸上涂抹不休,一层、两层、三层……她都不晓得自己被擦个多少遍脂粉!刷墙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幸好皇子福晋的旗髻并不复杂,只需要梳就一个简单两把头、脑后一个燕尾髻既可,簪钗一缕不用上,直接带上一顶沉甸甸的皇子福晋朝冠既可!
累死这样的朝冠,选秀的时候,她曾见皇后嫔妃们带过,只不过上头的装饰品有些出入。
皇子福晋朝冠,顶镂金三层,饰东珠十,上衔红宝石与朱纬;缀金孔雀五,饰东珠各七,后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
就这么一顶冠冕,上头竟摞了这么多金孔雀又是东珠宝石的,其分量可想而知。
盈玥不由呲了呲嘴角,这只贵重的朝冠,分量也是相当沉重的。
眼睁睁看着旁人如一只只陀螺高速运转,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只是正襟危坐而已。
纳喇氏忙得脚不沾地:“东珠耳环呢!赶紧取出来带上!还有如意呢!取那只金镶玉的如意,不要白玉如意!”
一边嚷嚷吩咐着,一边不时近前为她整理妆容,“这领约似乎有点歪了……”
领约就是环在脖子上的饰物,镂金嵌东珠与珊瑚,委实金灿灿华美,有这个东西箍在脖子上,感觉就像是给套了个狗项圈,别提都难受了!
纳喇氏又飞快把一对金累丝双龙戏珠的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目光定睛在她的指甲上,不由急了:“昨儿才染着指甲,怎么有些掉色了!青杏,快点再去蔻丹来,重新染一遍!”
盈玥尴尬了,因为昨晚她跑进小世界洗澡去了,古代染指甲的颜料就是不禁折腾,不过冲了澡,便褪色不少。
如此,足足折腾道辰时,直到东发大亮,这才打扮好了。
而盈玥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但很可惜,她不能吃饭,就跟选秀的时候差不多,新娘子打扮得这般华丽美艳,若是出恭染上异味可就不美了。因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吃不喝。
盈玥摸了摸肚子,不禁苦笑。
不消半个时辰,外头便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板着锣鼓喧天,陶卉姑姑满是欢喜地跑进来:“吉时到了!十一阿哥已经来迎亲了!”
听得这话,纳喇氏二话不说,拿起大红龙凤和鸣的盖头,正要盖在盈玥头上,却不由眼圈湿润了,“月娘自此之后便是皇家妇,进了阿哥所,一切都要小心呐!”
听到这样哽咽的话,盈玥眼圈也有些泛红了,“额娘……”
纳喇氏急忙拭泪:“好了好了,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许落泪。”
盈玥心中发酸,额娘不许她落泪,自己却湿了脸颊。
下一秒,鲜红的盖头遮蔽了她的视线,额娘与大嫂敏仪一左一右亲自将她扶起。
将她一步步走出忠勇公府大门。
反正她什么也看不见了,按照额娘耳边的提醒,又是迈门槛,又是跨火盆的。最后听见哆哆哆三声箭响,耳畔便响起了啜泣声:“快上轿吧,别误了吉时。”
额娘颤抖着松了手。
盈玥心中骤然泛起了难掩的慌乱,知道听见了大哥的声音:“别怕,大哥背你上喜轿。”
“嗯!”盈玥咬着嘴唇应了一声,便上前趴在了他宽厚的背上。
福灵安素来力遒,稳稳便将她背负了起来,一步步走向那华美的喜轿。
明明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却走了格外久。
福灵安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放下,道:“自此之后,我便将妹妹交给十一阿哥了。”
厚厚的盖头遮蔽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到那双杏黄色绣着龙凤的靴子,那靴子的主人箭步上前,从福灵安手中接过了盈玥柔软的手,他声音定定道:“请大舅兄放心,永瑆此生必定善待月娘。”
然后对盈玥道:“福晋,上轿吧。我就在前头,有我在,不用怕。”
这话,徐徐缓缓,却格外认真。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另一只手扶着陶卉姑姑的手,便钻进了轿中。
片刻后,太监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吉时到、起轿——”
轿子被稳稳抬了起来,锣鼓声随之再度响起,忠勇公府门前头的鞭炮声渐渐小了、远了。
皇子大婚,需绕紫禁城三圈,方才从西华门入紫禁城。
紫禁城的正门也就是大清门,素来只有皇帝能走,东华门则是太子进出之门,因此皇子就只能走西华门了。因绕城三圈,走得也比较慢,因此愣是足足至午时方才抵达西华门。
至西华门,按规矩,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但皇子大婚之日,可享受特权,直接骑着高头大马入宫,而皇子福晋也会坐着大婚喜轿子,直接进入乾东五所。
到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
盈玥直接进入乾东五所头所殿后殿的正殿,这里是大婚喜房只所在,至于前殿,自然是宴饮之地,即使身在后殿,也已然能听见那觥筹交错的喧闹之声。
坐在拔步床的鸳鸯锦被上,才晓得鼓鼓囊囊,一想才明白,那是红枣、莲子、花生和桂圆!
真特咯人!盈玥心里很嫌弃,这时候肚子有咕噜噜叫了。
饿死了,早晨就没吃饭,这会子都下午了。
忽的,她心头一动,这皇子福晋的大婚吉服十分宽敞,袖子也很肥大……
于是,贼兮兮往自己屁股底下、锦被底下一摸,抓到一颗大红枣,便悄然送到了嘴边。之前还嫌弃这红盖头遮蔽视线呢,现在才觉得这玩意儿真的很有用!
有盖头挡着,就没人发现她偷吃了!
红枣很甜,花生挺香,莲子是生得没法吃,桂圆虽然味道也不错,可惜要剥壳……
填饱了肚子之后,发现屁股底下也不那么咯人了,真是棒棒哒!
第一七一章、洞房
青杏作为陪嫁侍女,便侍立在盈玥身侧,她忽的瞧见格格腿上骨碌碌滚出个桂圆壳来,不由眼珠子瞪若杏子!
“咳咳!格……福晋,您鞋子蹭上灰了,奴才给您擦擦。”便飞快跪坐在了脚踏边儿上,掏出帕子装作一副擦鞋的样子,却飞快把掉在地上的桂圆壳、枣核给一一捡了起来,塞进袖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盈玥抿嘴笑了,青杏这丫头真是太棒了,等分府出宫,你家格格我一定给你挑个帅得掉渣的老公!
青杏起身走到乌嬷嬷身前,道:“嬷嬷,福晋一天水米未进了,能不能热盏奶茶来?”
青杏好乖,她吃了一肚子干果,渴得喉咙都要冒烟了。
乌嬷嬷却十分不近人情地摇了摇头:“不行!这样会把福晋嘴上的胭脂蹭掉的!”
盈玥腹诽,胭脂啥的,吃干果的时候早就吃没了。
乌嬷嬷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只小荷包,从里头取出一块奶疙瘩,近前,送到盈玥手中,“福晋先拿这个垫垫饥吧,等十一阿哥来了,就好了。”
盈玥郁闷了,她不饿,只是渴了而已。只得郁闷地将奶疙瘩塞进嘴里,慢慢化着吃。
吃得满嘴奶香的时候,新郎官终于来了。
带着一身冲鼻的酒气,盈玥隔着盖头都忍不住直皱眉头,这气味,乃是掉进酒缸了吗?
然后永瑆的声音竟一如往常,舌头都没变大,他温和习习道:“让福晋久等了。”
乌嬷嬷笑着道:“这才刚过了一更天呢,奴才还以为十一爷要更晚些才能过来呢。”
永瑆声音带着笑意:“前头两位舅兄已经把我招架住了,毕竟洞房花烛才是最要紧的。”
乌嬷嬷忙笑着奉上金秤杆,笑眯眯道:“请十一爷挑起福晋盖头,自此夫妻称心如意。”
永瑆稳稳接了金秤杆,轻轻挑起了那带着流苏的鲜红盖头,一张铅华染就的无暇脸蛋便呈现在了温柔的烛光下,他笑眯眯盯着盈玥那胭脂涂抹的红脸蛋,“福晋,久违了。”
可不正是久违了么……
乌嬷嬷却瞪圆了老眼,死死盯着福晋完美无瑕脸上的那唯一一点瑕疵——嘴唇。嘴上的胭脂哪儿去了?难道是因为她递了一颗奶疙瘩,混合一并吃下去了!
长生天啊,她做了好几回司礼嬷嬷,还从未出过差错,没想到一把年纪,居然犯了这样的疏漏!
“嬷嬷!交杯酒呢?”永瑆问,却发现这位宫中一等一的老规矩人却是一副呆滞样儿,“嬷嬷!你怎么了?”
乌嬷嬷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回神,去桌上端起了龙凤盘,那盘上是赤金凤嘴酒壶,与一双白玉龙纹酒盅,是金玉满堂、龙凤呈祥的好意头。
一贯稳重的乌嬷嬷此刻手也有点抖了。
另一位嬷嬷见状,忙上前帮着斟好了酒。
乌嬷嬷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正色道:“请十一爷、十一福晋共饮交杯酒。”
盈玥在青杏的搀扶下起身,上前一步,与十一阿哥一同拿起了酒盅,手臂相交,一饮而尽。
啊,冒烟的喉咙终于得救了!
饮了交杯酒,乌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与白嬷嬷一并走到床前。掀起被子,正要将压在被子底下的“早生贵子”收起来,却愕然发现,只剩下莲子了,“早生贵”全都没了!!
乌嬷嬷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她总算明白,福晋嘴上的胭脂怎么会一点都不剩了!
永瑆眼尖地瞅见了,不由朝着自己福晋扬了扬眉毛。
盈玥一脸尴尬,露馅了……
事到如今,乌嬷嬷也只得装糊涂,飞快将莲子收走,又铺好了床铺,然后退后七八步,与其他嬷嬷、宫女一起跪下,齐声道:“愿阿哥福晋,夫妻同心、百年好合!”然后磕了三个头,便鱼贯退出了新婚婚房。
人都退下了,永瑆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还真行,居然把早生贵子给吃了!!”
盈玥黑着小脸道:“我只吃了红枣、花生和桂圆,莲子又干又硬,我才没吃呢!”
“哈哈哈哈!”永瑆依旧爆笑不止!
盈玥气得磨牙霍霍:“再笑!信不信我揍你!!”
永瑆笑声戛然而止,这个……他真不敢不信,永瑆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往事心有余悸啊!
盈玥哼了一声,捏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嫌弃,“凭什么你们男人能在前头有吃有喝,我却得饿上一天肚子!”
满腹不平的盈玥飞快走到喜桌跟前,一屁股坐在绣墩上,太好了,幸好房里有喜酒和喜菜!刚才那点子干果,也就能稍微抗一会儿,这会子又饿了!
喜酒是金瑰酒,喜菜四道:芙蓉燕菜、凤尾烧麦、寿字五香大虾和干连福海参。虽然稍微有点凉了,但味道还不错,就着喜酒,盈玥吃得那叫一个香。
永瑆看得都有些馋了:“这些够吃吗?要不叫小厨房再来点?”
盈玥摆了摆手,“够了够了!”
永瑆便坐在一旁,睁着明灿星眸,看着自己饿了一天的福晋一口气干掉了这四盘喜菜、一壶金瑰酒。
盈玥打了个饱嗝儿,擦了擦手、擦擦嘴,心满意足。
永瑆急忙问:“吃饱了?”
“嗯,吃饱了!”
永瑆眼睛灼热发亮,一把抓住了盈玥那带着金瑰酒香气的手,声音有些干哑:“福晋,春宵难得,咱们早点歇息吧。”
盈玥冲他翻了个白眼,尼玛这么快就精虫上脑了?
永瑆满心迫切,拉着她的手到了床头,温柔安慰道:“放心,别紧张,一切交给爷就成了。”
盈玥一脸淡定,“我不紧张!”有个毛好紧张的,不就是滚个床单吗?姑奶奶都是现代人了!
永瑆:“额!!”话说,他福晋的反应会不会太淡然了些?这不正常吧?两世为人,新婚之夜的女子,又可能这么淡然处之?
盈玥撇嘴一脸不屑:“没吃过猪肉,我还见过猪跑吗?”作为一个现代伪司机,她可是看过不知凡几的H文和**,理论经验只怕也比这个两世皇子少!
永瑆心中暗道:难道是两百多年后女人都这样??
便去吹熄了灯火,拥着香软的福晋倒向了內闱。
第一七三章、侍妾请安
“爷、福晋,姜格格和姚格格来请安,可要叫她们进来伺候用膳?”
永瑆低头转动着食指上的翠玉扳指,不置一词,只抬眼朝着盈玥努了努嘴,意思是叫刘昶去请示盈玥。
“是!”刘昶只得滴溜溜走到福晋身后,打了个千儿:“福晋,两位格格已经侯在外头了,您是见,还是不见?”
盈玥撇嘴,居然把皮球丢给老娘了?盈玥不客气地道:“她们是十一阿哥的格格,不是我的格格。问我做什么?!”
永瑆“噗嗤”笑了,笑得甚是欢喜,“这燕怡殿是福晋的寝殿,谁要进来,自然要经过福晋准许。”
盈玥回头睨了永瑆一眼,“是吗?难道爷要来,也得经过我允许吗?”
“咳咳!”永瑆尴尬了,“福晋若是不想见她们,便改日吧。”
盈玥笑靥如花:“别介啊!那姜氏我之前见过,很是娇媚,想必另一位也是秀色可餐,叫进来侍宴,必定下饭得紧。”
永瑆皱眉,这到底是吃醋了,还是没吃醋?
刘昶没敢应声,忙偷偷看了自家小主子一眼。
永瑆叹了口气,“罢了,反正早晚得见。”
“嗻!奴才明白。”
盈玥搁下手里象牙梳,与十一阿哥一并走出了内室。便见两个身量纤细、容色窈窕的女子,在刘昶的引领下已经走了进来。
那娇滴滴楚楚动人的便是姜氏,另一个身着粉霞宫装,眉眼如画的,必定便是姚氏格格了。两个人年岁都不大,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一见到盈玥与永瑆,便立刻蹲身跪了下来,娇声齐道:“给爷请安、给福晋请安。”
这声音嗲的,盈玥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便抬手:“都起来吧。”
二人却没有起身,而是齐齐抬头,眼若秋波看着十一阿哥,明显再等这位大爷发话呢!
盈玥心里呵呵哒了,以后都给老娘窝在犄角旮旯吧,再别来燕怡殿了。
永瑆脸色一沉,冷冷道:“福晋叫你们起来,还愣着做什么?!”
“是!”两个小美人吓得一哆嗦,连忙爬了起来。这仓促起身,两个格格都有些踉跄,盈玥看在眼里,有些纳闷,怎么好像腿不太好的样子?
怀着狐疑,进了西侧次间。
里头是一张八仙桌,主食、热菜、冷盘早已布好,而且很是丰盛。
八仙桌跟前,只设了两张椅子,上头铺着秋香色椅搭,坐上去倒也软和。
二人坐定之后,盈玥才发现,两个侍宴的格格一股脑都跑去了永瑆身侧,正殷勤布菜呢!姜氏眼带秋波,斟了一盅酒,盈盈送到永瑆手边,而姚氏已经飞快将几样清淡可口的小菜特意挪到永瑆跟前,还夹了两枚水晶梅花包到永瑆碗里。
盈玥:貌似被当成空气了啊……盈玥冷眼睨了身旁椅子上的永瑆一眼,左右珠环翠绕,你倒是好艳福啊!
永瑆暗暗瞄着,见盈玥脸色不善,知道火候差不多,再加火,自己这位小福晋就要暴露凶恶本性了。便咳嗽了两声,板着脸道:“好了,你们两个都退下吧!”
姜氏手一僵,咬着嘴唇,怯怯垂首道:“是。”
而姚氏在柔情脉脉看了永瑆一眼,万福一礼,万分不舍地与姜氏一同退下了。
打发走了这两个侍妾,永瑆这才拿起了筷子,对身旁的盈玥道:“用膳吧,待会儿还会去皇玛嬷请安呢。”
盈玥冷笑撇着永瑆碗里那两只小巧玲珑的梅花包子,还是成双成对的呢!
永瑆笑了笑,夹起一只梅花包子,扬声道:“刘昶!过来。”
刘昶忙滴溜溜近前,“爷,您吩咐。”
“伸手!”
刘昶一脸迷糊,只得摊开自己的双手。
下一秒,那只梅花包子便落在了他手心里,然后是第二只。
刘昶嘴角抽了抽:“谢爷赏赐!”
盈玥嘀咕道:“那水晶梅花包子,看上去挺好吃的……”只可惜,方才被姚氏整盘挪到了永瑆那边,她够不着。
永瑆笑了:“想吃梅花包子啊,这简单!”便飞快夹了一枚,送到盈玥碗中。
盈玥嘴角一翘,嗯,你小子还算上道。
便大口开吃了。
才咬了一口,却发现永瑆根本没停下筷子,一只包子、两只包子、三只包子……通通都进了盈玥碗里!纵然宫里的包子小巧地一口一个,永瑆还是省省摞满了她的碗,都鼓尖儿了。
盈玥:“-_-||”她没那么饭桶吧?难道是昨晚的吃相让十一阿哥误会了她的饭量?
“怎么不吃了?”
“太多了。”盈玥低声道。
永瑆笑了:“没关系,爷帮你吃。”然后便从她碗里夹走一只小包子,塞嘴里,欢喜地吃着。
怎么说,这顿早膳,永瑆吃得很嗨皮。
吃饱喝足之后,底下端上来消食的六安瓜片。
盈玥捧着小口喝着,才忽的想起了一个问题,“我怎么瞧着,姜氏和姚氏,腿有点不利索的样子?”像是摔了一跤似的。
永瑆挑了挑眉,“你说呢。”
盈玥一头雾水。
青杏这才附耳低声道:“格……福晋,您忘了,你昨日嫁进来,两位格格在二门跪迎来着,因您未曾叫起,所以足足两个时辰呢。”
盈玥一脸愕然,的确,走到二门的时候,的确那里有一堆人跪迎,“我还以为是阿哥所的宫女呢。而且……我不叫起,她们就不能起来??”
青杏点头:“是啊,直到十一爷从前头回后院,才叫起了。”
盈玥嘴里嘀咕:“怪不得……”怪不得方才这两个小腰精一副卯足了劲儿,要把十一阿哥给勾走的架势!合着是报复她昨晚的“下马威”啊!
盈玥忙对十一阿哥道:“我当时盖着盖头呢,哪里知道跪得的是谁?后来而已没人告诉我啊……”
永瑆笑着道:“不妨事,前头几个嫂嫂嫁进阿哥所的时候,大多都是这样。”——不过几位嫂子是给下马威,他这小福晋是不晓得这回事。不过,也的确是福晋底下人刻意没禀报……
“哦。”既然都这样,她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继续低头吃饭。
永瑆松了一盏牛乳燕窝到她手边,“别光顾着吃包子,喝完燕窝润一润。”
“哦,谢了。”
第一七四章、太婆婆与婆婆
后罩房中,姜氏和姚氏都已经脱了鞋袜,挽起了裤腿,露出了红肿膝盖,二人正给彼此换药呢。
姜氏疼得直呲牙咧嘴,却不忘讥笑:“姐姐,你可瞧见了,福晋那脸色真是难看!”
姚氏柳眉含愁:“正因为福晋不悦,所以爷把咱们俩都撵了出来。”
姜氏忙道:“毕竟爷还需要福晋母族的支持,自然要多呵护几分。咱们这位福晋如此善妒,爷岂会真心喜爱?”
姚氏挤出个苦涩的笑容:“就算爷不是真心喜爱福晋,也起码会真心尊重福晋。可你我呢?既无尊重,更无一丝一毫喜爱。福晋善妒,爷又不护着咱们,以后的日子……还不是任由福晋揉捏?”
说着,姚氏眼圈都红了,她露出三分悔色:“今儿咱们就不该特特跑去给福晋添堵。”
姜氏急忙握住姚氏的手,道:“好姐姐,你可不能这么想!是福晋不仁在先,昨儿生生叫咱们跪了两个时辰呢!若不是爷瞅见了,叫了起,咱们还不晓得要跪到什么时候呢!可见,爷心里,还是怜咱们的。”
姚氏眼中终于有了几分亮色:“真的吗?爷心里,真的有你我?”
姜氏飞快点头:“你别忘了,咱们好歹是太后赏赐的人。爷总不会晾咱们一辈子吧!”
姚氏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我可都是十七了,你是知道的,爷不喜欢比自己还老的女人。”
姜氏一脸不甘,“素来赐给阿哥的试婚格格,难道不选年纪略大,还要选那些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吗?!爷先前那是不通人事,如今都成了婚了,福晋虽然年轻漂亮,但女人总有身子方便的时候!爷不会晾咱们一辈子的。”
“就算真有那一日,也未必会便宜了你我。”姚氏露出几分酸涩之意来。
寿康宫。
小夫妻俩磕了头、敬了茶,便被太后叫到跟前绣墩上坐。太后老太太打量着新孙媳,自是越看越满意,嘴上连连称“好”,“想当年金佳氏没了的时候,永瑆才三岁,人还没有绣墩高,那可怜的哟——”
盈玥低头坐在绣墩上,一副害羞的鸵鸟状,其实内心早特么就笑抽了!永瑆还没绣墩高?!那矮矮墩墩的小可怜样子,她完全可以想象!
永瑆一张俊脸尴尬无比,“皇玛嬷,陈年往事,就不必多提了,徒惹您伤心。”
太后立刻敛了悲容,笑靥如菊花,“是啊,陈年往事都过去了。如今不也长高、长壮实了,还娶了福晋了,接下来哀家就只管等着抱曾孙了。”
盈玥羞涩地道:“皇玛嬷想抱曾孙,咏絮如今不怀上了么,不消几个月,您就能抱上了。”
听了这话,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可不是么!咏絮这丫头,明明瞧着还是个孩子,没想到肚子这般争气!”说着,太后又皱眉抱怨:“相比之下,西林觉罗氏就差多了,一个个的,跟不会生的石女似的!”
盈玥暗道,这骂得是荣王遗孀和定亲王福晋姑侄二人。的确,这对姑侄嫁给了皇家的一对叔侄,都至今没有生养呢。
盈玥微笑这道:“定亲王福晋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有生养的,您别着急。”
太后板着老脸道:“反正哀家瞧着,西林觉罗家的格格不好,教养更不好!”
永瑆见状,忙哄着老太太:“皇玛嬷息怒,好歹五哥总算留了点血脉,如今又养在愉娘娘膝下,必定能健健康康养大。”
太后点了点头:“愉妃养孩子倒是还成,就是性子软绵了些。”说着,便问身旁的乌嬷嬷:“荣王大阿哥,皇帝给取了名儿了吗?”
乌嬷嬷忙屈膝道:“因早产,皇上怕夭了,所以还不曾赐名。倒是愉妃心疼得紧,给取了个乳名,叫做寿哥儿,终日叫人唤着。”
“愉妃有心了,寿哥儿……”太后神色不由一怔,旋即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了。
盈玥露出惶惑之色:“这个乳名有什么不妥吗?”
太后沉着脸道:“罢了,愉妃不知情,不知者不怪。”说着,便吩咐乌嬷嬷:“你去私底下告诉她,这个字犯了圣讳,便改叫荣哥儿吧。”
“嗻,奴才明白了。”
犯了圣讳??没有吧?乾隆皇帝是叫弘历的,跟“寿”这个字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盈玥也晓得这个话题不该追问,便闭嘴装聋作哑了。
太后年纪大,精神不济,叮嘱了小夫妻几句,便打发去翊坤宫给皇后请安了。
走出寿康宫,永瑆才附耳道:“汗阿玛的名讳改过一次,少时曾讳,上元下寿。后来虽从字辈改了讳,但仍需避讳一二。”
元寿?乾隆皇帝幼时曾经叫元寿??
“连愉妃都不晓得的事儿,你是如何晓得的?”盈玥好奇地问。
永瑆扬了扬嘴角,笑而不言。
哦,差点忘了,这厮是个重生佬,活得太久的人,知道必然多!
撇撇嘴,便快步朝着翊坤宫而去。
皇后可不是太后,她这一关,只怕可不好过。盈玥原是皇后一心相中的儿媳妇,没想到如今却成了……额,好吧,她现在还是皇后的儿媳妇!
所以说,还得跑去受皇后的气。
翊坤宫正殿中,盈玥结结实实跪在方砖墁地上,高高举起茶盏,清声道:“皇额娘请用茶!”
上头宝座上,皇后一张老脸绷着,冷冷瞥了跪在地上的盈玥一眼:“怎么到现在才过来敬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贵为元后侄女,便可以无视本宫了?!”
妈耶!明明之前选秀的时候,皇后对她还是和蔼亲切,宛若自家老妈!现在呢,完全成后妈了!
跪在盈玥身旁的十一阿哥永瑆立了拱手道:“回皇额娘的话,因太后喜爱,故而儿子与福晋在寿康宫多逗留了一会儿,故而才来晚了,还请皇额娘谅解!”
永瑆这番话看似是解释,然而语气硬邦邦的!意思是说,我们是去给你婆婆请安了,太后重要你这个皇后重要?!
这一席话,直叫皇后脸色一青,“太后年纪大了,见到小辈儿请安,自然欢喜得很!你们小夫妻就不会早早去寿康宫吗?!”
永瑆脸上露出恼怒之色,正要怼回去。
盈玥却急忙抢先一步道:“皇额娘训诫得是,以后寿康宫请安,必定尽早去。”说着,再度高举了手中的茶盏,“皇额娘请用茶。”麻蛋,老娘的手都举酸了!永瑆这厮却只顾着跟皇后斗嘴!跪着跟人斗嘴,居然也能斗得下去。
盈玥的态度,让皇后总算找回了些许颜面,这才淡淡接了过了,抿了一口,“十一福晋还算懂规矩,晓得长幼尊卑!”
这分明是在讽刺十一阿哥不懂规矩、不明尊卑。
永瑆俊脸微微泛青,露出一副憋屈的模样。
皇后眼睑一垂,尽收眼底,不禁心头舒畅了三分,便道:“好了,别说本宫欺负小辈儿,都起来吧。”
“谢皇额娘。”
盈玥心中暗道,人生在世,全凭演技,十一阿哥那副憋屈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第一七五章、皇帝面前秀恩爱
在翊坤宫这儿,就别奢望能有寿康宫的待遇了,座位不会有滴、茶也不会赐滴!
得肃身侍立,听皇后巴拉巴拉训诫,其实无非就是些没营养的封建糟粕,什么要贤惠贞顺、三从四德……盈玥听得都要吐了!
还真是屁股决定脑袋啊。
“你今儿的衣裳首饰倒是光鲜得很!”皇后训诫完品性之后,有开始大量了盈玥的衣着了。
盈玥:反正皇后这话不可能是夸她!这搜肠刮肚想着应该谦虚一下,永瑆却多嘴地冒出一句:“今儿是福晋作为新妇第一次觐见中宫,自然要穿着隆重一些。”
皇后冷哼道:“可是你的福晋是孝贤皇后的侄女,元后素行节俭,素来只簪绒花!相较之下,十一福晋的打扮便过于奢靡了!”
奢靡你奶奶个嘴儿!我头上的首饰,有你的多吗?!真他妈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
盈玥终于恼了,原想着今日稍微忍忍就是了,如今看来,人善被人欺啊!便抬头笑着道:“皇额娘严重了,儿媳头上这几件首饰最是稀松平常了,跟您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说着,那眼神睨着皇后旗髻上的那一片金灿灿的累丝首饰。
皇后没想到,小绵羊一般的富察盈玥竟然跟她顶罪!不由恼了,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怒冲冲道:“反了!!一个小辈儿,竟如此没大没小!富察家平日里便是这样教养你的吗?!居然敢跟本宫顶嘴?!”
盈玥微微抬着下巴,浑然无惧,“皇后娘娘请息怒,您这模样看上去才真真失了教养呢!”
“你——”皇后气结,一张脸都生生憋红了。
永瑆暗笑,自己这个小福晋,斗起嘴了,还没见输给过谁呢!皇后想凭口舌之利逞一时威风,怎么可能得逞?永瑆微微一笑,便道:“皇额娘,十二弟呢?待会儿在乾东五所敬茶,可别迟了才好。”
皇后脸色一沉,便道:“永璂今儿身子不爽利,便不去了!”
永瑆暗自一喜,不去才好呢!
作为皇子福晋,可不只是要给太后、皇后敬茶,还有皇子的一干兄弟,一个都不能落下。时间定在午后,就在永瑆所居住的乾东五所头所殿的前殿,到时候所有皇子都会赶到。
盈玥也松了一口气,此番给大伯子小叔子们敬茶,若是见到十二,只怕也是两相尴尬。不见正好。
永瑆笑眯眯道:“若皇额娘没有被的吩咐,这会子汗阿玛想必已经下了早朝了,儿子也该带福晋去磕头请安了。”
按理说,皇帝该来皇后处,一并磕头敬茶才是。可是很不巧,今儿是初十,正值大朝日,皇帝天刚亮就得御门听政,没个两三个时辰是没法完事儿的。
所以就没法来翊坤宫了。
皇后冷笑:“你急什么,皇上日理万机,哪里能这么快就下朝!”
但是,皇后的话才刚落音,李荣安便匆忙跑了进来:“娘娘,御前的王公公来了!说是皇上下了朝,问十一阿哥和福晋怎么还没去养心殿请安?”
皇后脸色红一阵青一阵难看。
呵呵哒,打脸来得真快。
这个时候,盈玥也不攒皇后的火气了,恭恭敬敬屈膝一礼,“儿媳告退。”
出了翊坤宫,只觉得空气都新鲜了三分。
这新婚过得,一天不知要跑几处,幸好皇子福晋这样的身份有专门的肩舆可以乘坐,否则她穿着三寸高的花盆底鞋,不知要磨出多少血泡来了!
刘昶见十一爷和福晋都已经分别坐定了,一甩拂尘,扬声道:“起轿——”
两架肩舆平稳升起,盈玥赶忙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到了这会子手里的袖炉早已不热了,没有温室效应的清朝,才十一月里,就已经很冷了。
到了养心殿外,盈玥急忙用目光搜寻大哥的身影,结果不但没找到,还发现御前侍卫的人数似乎太少了点……
正疑惑得紧,王进保笑眯眯道:“福晋莫急,皇上很快就该下朝回来了。”
盈玥一愣,合着皇上还没下朝呢?那你怎么跑到皇后那儿说,乾隆下朝了,正催促她和永瑆去请安呢……
不由,盈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明白了,王进保是皇帝故意留的人,这是生怕她和永瑆在皇后那儿受了委屈,所以掐着时间王进保便去了。
“汗阿玛圣心周全,盈玥感激不尽。”作为一个公爹,细心关怀到这个份儿上,的确是太难得了。
永瑆目光瞄着她的手,忽的道:“爷看你刚才在肩舆上缩头缩脑的,是不是冻着了?”
听到这样关心的话,盈玥却黑线了,什么叫“缩头缩脑”,这个词儿更适合来形容母**?
“多谢爷关心,没事。”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瞅着呢,盈玥自然不能跟十一阿哥怼。
永瑆忙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叹道:“果然都冰凉了!你该学学咏絮,多穿些才是。”
一想到咏絮冬日的形象,盈玥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是绝对不可能学那只北极熊的!
永瑆笑着道:“你笑什么?”
盈玥笑得合不拢嘴,一时也忘了抽回被永瑆握在手心的那只冰凉小手,笑嘻嘻道:“一说起咏絮,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
“哦?”永瑆含笑侧耳聆听,手里更握紧了那只凉涔涔的柔夷,用自己的两只手好生捂着暖着。
盈玥笑容灿烂:“前几日不是才刚下了一场大雪吗,咏絮回大公主府给她弟弟过生日,后来不知是哪个奴才没把殿前扫干净,咏絮竟狠狠摔了一跤,直接摔在了台阶上呢!”
永瑆脸色一紧,她这个莽撞的外甥女,可怀着身孕呢!
永瑆来不及问咏絮到底如何了,身后便传来一声沉重威严的中年嗓音:“絮丫头到底怎么样了?摔得这么重,绵恩竟也没禀报朕一声!”
卧槽,乾隆下朝过来了,而且还听了正着!
少不得急忙跪下请安,嘴上忙回话道:“请汗阿玛放心!咏絮那天穿得衣裳特别多,摔倒之后,都不用人搀扶,自己就爬起来了。大公主不放心,还叫了大夫来诊治,结果一点胎气都没动,所以……就没敢拿这点小事惊动您。”——其实大公主是怕自己闺女丢脸丢到宫里吧?
听了这番话,乾隆哈哈大笑,“咏絮丫头畏寒,的确穿得厚实了些!”说着,乾隆抬了抬手,“好了,都起来吧!”
“谢汗阿玛!”
起身后,永瑆也快忍不住笑意了,嘴角翘着道:“可见冬日里多穿几件衣裳,总是没有坏处的!福晋该学学才是。”
“咳咳!”乾隆陛下忙咳嗽了两声,“这是养心殿,给朕收敛着些!”
盈玥一愣,收敛什么?
顺着乾隆陛下的目光看去,盈玥看到自己的手正被永瑆握着,暖暖的感觉。
盈玥尴尬得老脸都红了,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麻蛋,刚才乾隆突然驾到,自己都差点忘了,手还被永瑆握着呢!
永瑆忙解释道:“汗阿玛,不是儿子不矜持。只是福晋手冻僵了,儿子帮她暖暖而已。”
盈玥无语,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乾隆陛下黑着脸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新婚燕尔,朕可以理解。”便大步进了殿中。
盈玥心道,乾隆陛下肯定是觉得,儿子秀恩爱都秀到他老人家跟前了,强行喂了一嘴狗粮,当然是相当不爽了。
便忙滴溜溜跟在皇帝陛下屁股后头进了养心殿中。
殿中温暖铺面而来,混合着龙涎香的气味,格外馥郁暖心。
第一七六章、影帝永瑆
乾隆陛下朝政繁忙,但还是足足抽出了半个时辰来训诫新婚的儿子儿媳。准确点说,主要是训诫儿子。
“你年幼丧母,朕与太后都格外纵你三分,才以至于养成了那样的性子!如今都成了家了,便给朕收敛性情,不得再像从前那般!否则朕头一个饶不得你!”
“为了你,朕可是操碎了心!特特给你挑了你皇额娘的侄女为福晋!你若还是不改秉性,仔细了你的皮!!”
永瑆只得唯唯诺诺称是,抬起谄媚的脸,道:“汗阿玛,儿子都娶了福晋了,不是小孩子了,就不必去尚书房读书吧?您给儿子指派个差使呗。”
乾隆大怒,拍案道:“你才几岁!就像领差使了?你那点学问,还差……咳咳!”好吧,他这个儿子,学问上的确没问题了,作诗填词、八股文章,样样都是拔尖的!
“你前头的兄弟,都是分了府,才领了差使!你还早着呢!”乾隆愤愤道。朕当年做皇子的时候,娶了福晋,也照样继续读了好几年书呢!你小子才几岁,翅膀就硬了?!
永瑆一脸可怜兮兮的:“汗阿玛,那您就早点把儿子分出去呗!”
听了这话,乾隆恼怒更胜,这小子,果然是翅膀硬了,想飞出去了!乾隆黑着脸道:“何时分府,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朕自有考量!”
永瑆苦哈哈道:“可儿子都成了婚了,总不能一直住在宫里,叫您养着吧。”
乾隆气得都笑了:“就算你分了府,难道不是朕养着你?!”
永瑆忙鸡贼地嘿嘿笑了:“若儿子分了府,便可以自己赚俸禄养家了。”
乾隆哼笑道:“你就算有了俸禄,还不是朕给的?!”
永瑆笑得更谄媚了,“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这天底下所有官员,自然都是食君之禄的。”
乾隆一脸鄙夷,“少拍朕马屁!你如今住在乾东五所,外头六部九卿的衙门,你去了也不方便,还是老老实实给朕读书吧!”
永瑆急忙道:“别介啊!儿子不方便去六部九卿,可这宫里也有不少差使呢,您随便指一个儿子呗!”
宫里的差使?乾隆嗖的黑了脸,“你小子,难道还想当侍卫不成?!”让自己亲儿子做侍卫,朕还丢不起这个脸!至于侍卫头头的领侍卫内大臣、銮仪卫大臣……岂是一个小屁孩能担当得起的?
永瑆笑眯眯道:“儿子还不至于给八旗子弟抢差事。”——这御前侍卫,素来是八旗勋贵子弟的晋身之职,人人趋之若鹜得紧呢。
乾隆板着脸道:“少跟着绕弯子,你直接说罢,看上什么差使了?”
永瑆嘿嘿笑着:“儿子虽小,别的差使干不了的,可武英殿修书处的差事,总干得了吧?”
乾隆不禁一愣,武英殿自圣祖朝便被列为修书处,素来指派亲王为总理大臣。
“你这是要跟你五叔抢差事吗?!”乾隆黑着脸道。
永瑆搓着手道:“汗阿玛,别人不晓得,您心里还不清楚么,五叔根本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何曾对武英殿的事儿上心过?”
乾隆的脸更黑了,朕那个荒唐弟弟,的确从未把朕指派的差事上心过!
“即使如此,武英殿修书处,未曾出过纰漏,朕也不能无缘无故夺了他的差使!”
永瑆一脸窃喜,忙道:“若是五叔主动此去此职位,汗阿玛是否便可以儿子接管了?”
乾隆若此刻还听不出猫腻来,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你小子,是不是早就跟弘昼商量好了?!”
永瑆谄媚道:“汗阿玛英明,儿子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过您的法眼!”
乾隆哼了一声:“少给朕拍马屁,还不快从实招来!”
永瑆讪讪一笑,这才道:“其实这也不是儿子主意,是五叔早就不想干了……”
乾隆脸黑如锅底,弘昼!!!自己不学好,还教坏朕的儿子!
“以后不许跟弘昼来往!!”
永瑆听得这话,瞬间如霜打的茄子,恹恹得像被抽了魂儿。
乾隆忙咳嗽了两声,便道:“你少跟弘昼来往,朕便把武英殿修书处的差事赐予你!”
永瑆一脸艰难之色,他委屈巴巴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小脑袋,打千谢恩:“是,儿子遵旨。”
乾隆陛下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道:“行了,退下吧。”
走出养心殿,委屈宝宝永瑆立刻收起了那副幼稚儿子的面孔,嘴角扬着,难掩志得意满。
盈玥:呵呵,这简直堪比影帝啊!!
吃饱了一只大瓜的盈玥,觉得十分满足。
宫里真是精彩啊!
武英殿修书处,其实并无实权,不过就是修修书而已,胜在清贵。历来择选亲王为总理大臣,其实也不过就是担个虚名,好以此展现皇帝的看重。
十一阿哥年少博学,当这个差事,的确正合适,而且不会招惹旁人的妒恨。
永瑆只怕是早就打好了算盘,只等着成婚后请安之日,好撒娇提出。
区区一个武英殿的差使,乾隆还不至于吝啬。
“整天跟那群小屁孩一起读书,爷早就烦了!”永瑆一脸解脱之色。
额……这点她倒是十分理解!小时候跟一群小丫头玩在一块,她也很崩溃啊!好在读书读的都是她没学过的东西,还能受得了。
可若让她回到小学重新读书,她早就摔书包不干了。
正要乘坐肩舆回阿哥所,却瞧见了一顶妃位级别的肩舆,那肩舆上坐着一位身披香色云锦斗篷的宫妃,那斗篷出了极好的雪貂毛,白绒绒的,生生衬得这位娘娘都年轻了不少呢。
这宫妃,盈玥认得,真是刚刚生了皇帝幼子永璘的令妃魏氏。
少不得赶忙陪着永瑆见了一个常礼,尊称一声“母妃”,道“万福金安”。
令妃扶着太监的手背下了肩舆,一脸笑容温和,“还未贺十一阿哥与十一福晋新婚之喜呢。本宫今早去翊坤宫请安,还以为能瞧见阿哥与福晋,没成想却扑了空。”——皇后那脸色,当真是难看得紧。一想到此处,令妃便欢喜无比。
第一七七章、猴精猴精的永瑆
永瑆笑得十分阳光,就像个天真烂漫的大男孩,“听说汗阿玛要封令母妃为贵妃了,真是大喜。”
盈玥一惊,令妃要晋贵妃了?!
令妃眼中难掩得意,嘴上却慌乱地道:“圣旨还未下达,阿哥可别对旁人乱说。”
这意思是,事情已经定下了,就差一道圣旨了。
盈玥忙笑着道:“母妃为汗阿玛延绵子嗣,生育最多,封贵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称赞了一通之后,盈玥又好奇地问:“可是汗阿玛召母妃前来伴驾的?”
令妃忙摇头:“皇上专注政务,岂会叫嫔妃来伴驾?只是我瞧着今日天干物燥,所以特意炖了乌鸡百合汤,给皇上润喉清补的。”
这柔情蜜意、汤汤水水的,男人都吃这一套。盈玥忙笑着道:“母妃真是有心了。”
辞了令妃,回到阿哥所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给长辈请安,便足足折腾了一个上午,真是累人!
用过午膳后,还得继续给永瑆的兄弟们敬茶!
永瑆虽然行十一,但好在前头的哥哥只剩下四六八,一二三五七九十全都挂了。这前头三位大伯子,四八是永瑆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六六是吟容老公,都是熟人了。
盈玥端着茶水,利索地跪下,高举茶盏:“四哥请用茶。”
四贝勒是和善人,笑眯眯接了,客气道:“有劳弟妹。”抿了一口茶,便将一方大红锦盒递给了盈玥,道:“这是额娘当年留给我的一双比目鱼佩,今儿便送与弟妹,愿弟妹与十一弟鹣鲽情深。”
“多谢四哥。”接了锦盒,便起身,交给身后的陶卉姑姑守着,然后再从青杏捧着的盘中拿起了第二杯茶,上前跪奉给六贝勒。
六贝勒笑呵呵饮了茶,也送上了贺礼,只道:“这是我福晋亲自选的。”
吟容姐的品味甚好,盈玥便安心了。
“八哥请用茶。”第三次跪下,递给八阿哥永璇。
这位阿哥,自从进了永瑆阿哥所,便杵着一张脸,根本就没笑过,一副全世界都欠他的架势。永璇饮了茶,一只锦盒递了过来,惜字如金地道:“拿着。”
盈玥嘴角抽搐,她素知这位大爷脾性,也不好说什么,“多谢八哥。”接了礼,再度起身。
这下子,膝盖才算是解脱了,因为剩下的几个阿哥,都比十一阿哥小,敬茶竟不用跪了,站着递过去既可。不过也正因为不用跪,所以也不会有新婚贺礼,反而作为新嫂,还需要给弟弟们见面礼呢。
礼物,盈玥是早准备好了,按照阿哥们的生肖,送一只玉雕的属相。
十五阿哥永琰才刚刚入读,是个胖嘟嘟圆脸的小孩,一点看不出有未来九五之尊的架势。盈玥笑眯眯递了茶与贺礼,这娃倒是一副镇定派头,正色道:“多谢十一嫂。”
盈玥:根本就是个故意装大人的小孩嘛,明明那双眼珠子早已好奇地滴溜溜转了,却还忍着不打开看。
然后便是十六阿哥永瑔,作为到场阿哥中最小的一个,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一双小短腿都够到地面,正打摆儿呢,两只小脚互相勾勾搭搭,眼珠滴溜溜瞅着盈玥。
盈玥笑着奉上一杯茶。
十六阿哥忙双手接了,两只小胖手捧着才能端稳当了,他皱着眉喝了一口,顿时眉头皱得更深了。
好吧,小孩子都不怎么爱喝茶……这幅皱巴巴的包子脸,实在是太可爱了!盈玥看在眼里,心都要化了。
忙将礼物送上。
十六阿哥立刻欢喜地接了过来,欢喜地打开了锦盒,只见里头是一只憨态可掬的青白玉小马,采取了一贯的萌系风格,小玉马眼睛大大的,吐着舌头,别提多可爱了!
永瑔顿时眼睛亮晶晶的:“多谢十一嫂,我很喜欢!”
永瑆忍不住笑了,在她耳边嘀咕:“又是小马?你就不能换个别的吗?!”
盈玥挑眉,当然不能!十六阿哥人家就属马啊!
旁边椅子上的十五阿哥永琰忍不住发出惊呼:“我的不是马,是龙!”
盈玥:你啥时候偷看了?我咋没察觉呢?
永瑆听得一愣,这才恍然大悟,忙一把将最后那个锦盒抄了过来,打开一瞧,果然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便笑着道:“十二弟没来,这个爷就收下了!反正爷也属猴!”
盈玥无语:你的确是属猴的,上蹿下跳,还猴精猴精的!
十六阿哥抱着那只锦盒,好奇地问:“十二哥为什么没来呀?”
十五阿哥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便道:“肯定是又生病了!今儿在尚书房我见了十二哥了,他一点精神都没有,定是哪里不舒服。”
永瑆瞬间冷了脸,哪里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吧!哼!
十六阿哥奶声奶气道:“十二哥怎么总是生病?生病很辛苦的,要吃很苦很苦的药!”说着,十六阿哥的包子脸都皱了起来。
四六八都有各自的差使,絮叨了几个,便都出宫去了。
盈玥当真喜欢极了这十六只包子,便提议:“十六弟还小,跟着嬷嬷太监回承乾宫,叫人不太放心,不如我亲自送他吧。”
永瑆道:“反正爷闲着也是闲着,陪你同去吧。”
于是夫妻俩便一左一右牵着小十六的两只小肉手,牵着往承乾宫去了。
只留下十五阿哥,孤孤单单站在乾东五所外,瘪了瘪嘴巴,独自一人往自己所居住的三所殿而去。
走出老远,盈玥才想起十五阿哥来,忙问永瑆:“十五阿哥一个人回去没事吧?”
永瑆淡淡道:“他都入读了,不过是从头所殿去三所殿,没几步路!”
十六阿哥腻歪着坐在盈玥腿上,同坐一顶肩舆,生生给轿夫增加了不少分量。永瑔就跟个多动症儿童似的,扭着屁股左顾右盼,害得盈玥只得紧紧抱住他,生怕他摔下去。
幸好乾东五所距离东六宫之一的承乾宫不远,不消两刻钟功夫,便落下了肩舆。
盈玥抱着小十六下了肩舆,小十六还有些恋恋不舍……那肩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