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六章、嘴刁的娃
数十年来恩宠优渥的令贵妃魏氏被皇帝下旨,幽禁在了天地一家春。
"居然直接幽禁了,不至于吧?只是一面之词而已,除非皇后有什么真凭实据..."盈玥拍着红彤彤的儿砸一边喂奶,一边喃喃自语。
金宜凤的那些话,完全可以被归咎成疯言疯语,甚至可以直接指为"蓄意诬陷"。
永瑆却道:"宫里素来就没有太平的时候,咱们先出宫。先安顿了你,我再入宫打听不迟。"
盈玥微微点头。
刘昶在帘子外禀报:"爷,暖轿已经备好了。"
盈玥忙系好了扣子,将儿砸交给蕴姑姑抱着,便要下榻。永瑆却忽的上前,直接一把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盈玥一愣神的功夫,人已经在永瑆怀里了,她急忙挣扎:"我自己能走!"
永瑆虎着脸道:"别逞强了!也就几步路,爷抱你出去便是!"
盈玥扫了一眼四周的下人,脸皮不免有些发胀。永瑆却一点都不脸红,拢着厚实的贡缎斗篷,将她也团团裹在里头,掖了掖,这才大步朝外头走出。
殿外已经停了一顶靛蓝色的暖轿,暖轿侧赫然是十二阿哥永璂和十二福晋乌日珠占。
盈玥微微一怔。
乌日珠占已经笑着走上前,"我是今儿一大清早才听说,又是落水又是早产的,可真是把人吓坏了!"她仔细打量着盈玥的气色,略松了口气,便赶忙去蕴姑姑那边去瞧襁褓中的孩子了,"哟,睡得好生酣甜!嘴巴和鼻子都像极了十一哥呢。"
听了这话,永瑆嘴角扬起了一抹傲娇之色,"弟妹可真是嘴甜!"
十二阿哥皱着眉头咕哝道:"才刚出生的孩子,眉眼还没张开呢,哪里能看得出像谁?"
永瑆那才刚得意的三分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十二弟若是没别的事儿,我要急着回府呢!我福晋才刚生产,吹不得冷风!"
十二阿哥一怔,露出几分赧色,他看了一眼被十一哥抱在怀里的盈玥,的确很是娇弱的样子,他忙问:"你没事吧?"
盈玥淡淡道:"有劳十二弟挂记,我不碍事。"
十二阿哥点了点头,口中喃喃:"没事就好..."说着,他又急忙道:"你放心,害了你的那个金佳氏,皇额娘一定会严惩的!"
盈玥道:"皇后娘娘素来秉公执法,我自然放心。"这可是个对令贵妃痛打落水狗的岂会,皇后肯定会死死咬住的!
永瑆一脸不爽地道:"行了,十二弟、十二弟妹,咱们就此别过!"说着,便叫人掀开了轿帘,抱着盈玥便钻了进去。
暮秋时节的清晨,还是蛮清冷的。
不过以盈玥的体质,自然不怕这点冷气。可永瑆觉得她冷...o(╯□╰)o
乘着暖轿,回到十一阿哥府的时候,便已经日头老高了,照旧还是永瑆把她直接抱下轿子,抱进入丹若堂。
正在这时候,被蕴姑姑抱在怀里团团裹着的包子突然哭了起来。
盈玥笑着道:"怕是饿了,给我吧。"
永瑆脸色不爽地道:"叫乳母过来喂便是了!"盈玥回来之后,永瑆便已经着人从**府精挑细选了四个乳母,先前在宫里也就罢了,如今回了府中,永瑆自然不肯叫盈玥喂养了。
盈玥嘀咕道:"我的奶水肯定更好些..."她好歹是个人仙,奶水里灵力充沛,岂是寻常人能比。
永瑆一愣,立刻便明白了盈玥所指,便道:"此番你又是落水,又是早产的,先养好了身子再说!"说着,便直接上手,便盈玥刚解开的两枚扣子给飞快扣上了。
蕴姑姑微笑着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赶来的乳母,便屈膝道:"奴才也该回宫复命了。"
"有劳姑姑了。"盈玥颔首道,忙以目色示意了玉盏一眼。
玉盏忙笑着走上前,塞了一锭金锞子给蕴姑姑,"这可是喜钱,蕴姑姑可千万不要推辞。"
蕴姑姑笑得灿然,"奴才竟这般有福气,得了小皇孙降生的头一份赏!"
送走了蕴姑姑,内室婴儿房突然传出了孩子的哇哇大哭声,盈玥顿时急了:"这是怎么了?!"
白胖的奶嬷嬷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跑了出来,"大阿哥不知怎的,竟不肯喝奴才的奶水!"
另一个胖得跟发面馒头似的奶嬷嬷也忙道:"奴才也试过了,阿哥也不肯喝!"
盈玥皱眉,难道是因为喝了灵气充沛的奶水,所以胃口一下子养刁了?
夫妻俩心中同时想到了这点,四目相视之后,盈玥忙道:"把孩子给我,我来喂!"
"不行!"永瑆立刻黑着脸道,"不能惯他这个臭毛病!"
盈玥一脸黑线,小婴儿喝母亲的奶水,怎么能算是臭毛病呢?
永瑆叹着气道:"月娘,你才刚临盆,要专心养好身子。"
的确,若是不亲自哺乳,产后恢复的确更快些,因此有权有势富贵人家才普遍会请乳母。清朝更是专设了**府,是专门给皇子公主挑选奶娘的机构,宗室近支的阿哥格格也都会从**府里挑选奶娘。
眼前这二位,都是年轻又健康的妇人,白胖白胖、白里透红,奶水的质量都是相当优质的。可还是被自家刚出生的儿砸给嫌弃了。
孩子兀自哇哇啼哭着,哭得一张小脸蛋更加红了,盈玥看在眼里,那叫一个心疼,急忙道:"我先喂这一回头,回头再想办法!"
于是,罔顾永瑆那张漆黑的一脸,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飞快解开了扣子。
小家伙闻到了熟悉的奶香味,立刻一口含了上去,开始贪婪吮吸的**。
盈玥看在眼里,不由抿嘴笑了。
两个乳母面面相觑,露出担忧之色,若是小阿哥一直不肯喝她们的奶水,那她们便没有留在十一阿哥府的价值了,那岂非要被驱逐出去??二人更加惶惶不安了。
永瑆黑着脸道:"最多白天喂他几次,晚上交给乳母们!"
盈玥也知道,新生的孩子,胃容量十分有限,因此喝奶的频率极高,实在是个极为折腾人的事儿。她也不想睡一会儿就得起来喂孩子,便点了点头,"好吧。"
这时候,怀里的孩子已经喝饱了奶水,再度甜甜入睡了。
永瑆低声道:"昨儿后半夜才睡,你赶紧再睡一会儿吧。"
盈玥"嗯"了一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第四四七章、降位、复位
盈玥的回笼觉睡得正酣,便被儿子的啼哭声给吵醒了。
得嘞,又得喂奶了。
当妈真不容易啊!
再度喂饱了这个挑嘴的小崽子,玉盏快步进来禀报:"福晋,金府出事了,金大人和佟夫人发生了争执,佟夫人气急之下晕了过去。"
盈玥脸色一沉,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金简这个毫无底线的女儿控,肯定怨恨佟夫人没有照顾好金宜凤!
玉盏又道:"金府请了大夫诊治,结果佟夫人竟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听了这话,盈玥怔住了,佟佳氏有喜了?!
永瑆这个舅舅都有五十了吧?!居然这么厉害?!
盈玥笑着道:"这倒是喜事。"丈夫一把年纪了,还忒不靠谱,若能有个孩子,后半生也算是有依靠了。
她忙道:"赶紧去库房寻几匹颜色新鲜的贡缎,再取几个滋补的燕窝、阿胶,一并送去金府!"
昨晚,佟夫人为了照料他,也着实是辛苦了。如今她处境不妙,正是需要人撑腰的时候。
"是,福晋!"
盈玥又急忙叮嘱道:"记得要大张旗鼓去送!"
"是,奴才明白了!"
其实佟佳氏夫人的状况,并没有盈玥想象地那么糟糕,金家听说自己女儿因为谋害十一福晋被扣在宫中审问,因而一见到佟佳氏回来,便当口质问为什么没有看顾好凤姐儿。
佟夫人早已被金宜凤吓了个够呛、气了个够呛,此刻面对的金简的质问,当然没好气,她直接便来了一句:"我哪里能想到,你这个宝贝女儿竟然丧心病狂,众目睽睽之下谋害十一福晋!!幸好十一福晋平安诞下小皇孙,否则整个金家都得陪葬!"
若真有个万一,莫说皇家不能轻纵,单单是禁卫军家族的怒火,就够金家喝一壶的!
吼完了这一通之后,佟夫人便直接晕过去了。
佟佳氏年轻体健,不过是昨日吓坏了累坏了,先前在宫里一根弦儿紧绷着才没有倒下,如今回来了,也发泄了,自然就一下子晕倒了。
金府自然很快请了大夫,这一诊脉,竟诊出了喜脉!着实是意外之喜了!
佟夫人并无大碍,喝几日安胎药,再将养几日既可。
得到这个消息,盈玥也松了一口气。
玉盏笑着道:"福晋只管放心便是,奴才瞅着,佟夫人一点好脸色都没给金大人,金大人还一旁陪着笑呢。"
盈玥淡淡道:"老来得子嘛。"佟夫人又是佟佳氏之女,一旦有了孩子,金家与佟佳氏的姻亲关系就更加牢固,这对整个金佳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金简虽然在金宜凤的问题上动辄拎不清,但在其他事情上还是比较清醒的。
正说着话,永瑆脸色沉重地走了进来。
盈玥忙问:"查清楚了吗?"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道:"还不是很清楚,不过顺妃似乎牵扯其中,还从旁作证了。所以,令贵妃因妒戕害刘官女子的罪证,已经坐实了!"
盈玥愣愣眨了眨眼,"顺妃?"顺妃不是一直认定是皇后害得她不能生育么,怎么如今却帮着皇后算计令贵妃?
看样子,顺妃已经知道曾经害她的人是令贵妃了!所以暗中倒戈,在关键时刻,狠狠捅了令贵妃一刀!
盈玥笑了,好一出好戏啊!只可惜他无缘亲眼一观!
这刘官女子的死,看样子也并不简单啊,弄不好...只怕是皇后和顺妃联手挖的一个坑啊!
"令贵妃并非善妒之人,她宫里便养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嫔妃帮着争宠呢。"因此再多一个刘官女子也没什么,令贵妃完全可以借此展现自己宽容大度,再拉拢一个帮自己争宠的人。
永瑆"嗯"了一声,"令贵妃向来对位份低微的嫔妃十分和善、多有照拂。那刘氏,向来应该是皇后安插的人,所以令贵妃才要动手除掉。"
殊不知,这除掉的举动,才真真是中了算计呢。
盈玥忙问:"那汗阿玛会怎么处置魏氏?"
永瑆哂笑,"死的不过就是个官女子,而令贵妃膝下有两双儿女!汗阿玛是念旧情的人,处置得不会太重。只不过...她起码也得从贵妃的位子上挪下来了。毕竟宫里有皇玛嬷坐镇,汗阿玛也不能包庇地太过头了。"
盈玥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宫中屹立不倒的令贵妃魏氏,居然也会有降位的一天?
果不其然,才过了两日,乾隆陛下便下达手谕,"贵妃魏氏,纵性滥刑、虐殴宫人致死,委实罪戾。念其曾育皇子公主,故从宽处理,降为妃。"
宫人?官女子算是宫人?好吧,官女子其实跟寻常人家的通房丫头差不多,的确不能算是嫔妃。
乾隆陛下这般定义,可见是有意大事化小,否则戕害嫔妃的罪责可就要重多了。
而园子里,据说也已经召了喇嘛,在天地一家春外做超度法事。
听到这个消息,永瑆哼了一声,"汗阿玛还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还不是信了?"
这时候,刘昶快步跑了进来,"爷,不好了,皇上下旨,将十七阿哥交皇后抚养了!"
永瑆心底一沉,十七弟尚且年幼,皇后若精心抚育,只怕还真能给养熟了!如此一来,可就大大不妙了!有了中宫这个养母,十七弟的身份便大不同往日了!
生生叫永瑆都觉得不安了,雍正爷的出身也不高,就因为有了一个皇后养母...永瑆急得在房中躲来躲去,宛若拉磨的驴子。
盈玥忙安抚道:"令妃不会坐以待毙的。"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没错,魏氏可是跟皇后斗了一辈子的人!没那么容易倒台!"
盈玥喃喃道:"可是我还是有些奇怪,汗阿玛既然将魏氏的罪责定义为戕害宫人,可见是留有余情的,可为什么会把十七弟交给皇后抚养?"
永瑆沉默了片刻,道:"这个...的确不像出自汗阿玛之意。"
盈玥眼珠子一转,"不是出于圣意,便只有可能是出于太后之意了!"
永瑆眼前一亮:"不错!皇玛嬷向来不大喜欢魏氏的出身,魏氏如今犯了大错,若是顺妃从旁吹风鼓动..."
盈玥笑了:"若真是如此,太后百年之后,皇后想要保住十七阿哥在身边,可就着实不易了!"
永瑆微微颔首,"接下来,怕是有好戏看喽!"
十月中旬,崇庆皇太后病逝于圆明园行宫,寿终正寝,乃是清朝历史上最长寿皇太后,一辈子可谓是享尽了荣华富贵。
因太后的去世,乾隆极尽哀恸,他下旨追谥孝圣慈宣康惠敦和诚徽仁穆敬天光圣宪皇后,即孝圣宪太后。
盈玥因尚在做月子,因此被免于参加丧礼。为此,她很是庆幸。对于太后的死,她实在没什么好伤心的,就算参加了丧礼,只怕也哭不出来,好得整个姜汁帕子应景。
在这场极其隆重的丧礼上,令妃魏氏痛哭不已,几度晕厥,乾隆感喟其孝心,太后丧礼一过,便以令妃魏氏孝顺有加为由,复封她为贵妃。
才过了一个多月,又重新爬上来了,这速度可真够快的!九泉之下的太后若是有知,只怕要被气活回来!当初下旨降魏氏位份的虽是皇帝,但却是太后的吩咐。太后一死,乾隆陛下立刻把老妈的吩咐抛诸脑后,还真有够行的!但从侧面上,也可见魏氏在皇帝心目中的位份,以及她那精湛绝伦的哭技,生生都把皇帝给哭得心软了。
永瑆一脸嫌恶:"又来这招!也就汗阿玛吃这一套!"
第四四八章、顺贵人完了
永瑆一脸嫌恶:"又来这招!也就汗阿玛吃这一套!"
"嗯?什么意思?"盈玥一脸好奇。
永瑆淡淡道:"当年在你姑姑、孝贤皇后的丧礼上,她也是哭天抢地,哭晕过去好几次,汗阿玛深受感动,所以丧礼过后便加封她为贵人!"
盈玥一脸恶心,"这也太..."
永瑆哼了一声,"惯用的伎俩了!只怕十七弟,也很快就被夺回去了!"
永瑆所料不错,隆冬腊月里,十七阿哥永璘在皇后处感染风寒,皇后首当其冲乾隆陛下认为是照料不周,故而下旨,将十七阿哥永璘挪回其生母处。
这还没养熟的儿子,立刻就回到了人家亲妈怀里。
皇后苦心孤诣,谋划这一通、算计了这一场,真真是白费了!
然鹅,令贵妃的手段,却不只这点而已。
乾隆三十六年转眼即至,容妃与顺妃的册封吉日也即将到来,值此之际却出了大事,顺妃不但没能顺利晋位,反而因为"御前失仪"被降为贵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盈玥愕然了,令贵妃会报复顺妃不稀奇!可没想到,竟会直接把顺妃打落成贵人!
而且罪名居然仅仅只是"御前失仪"?!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赶明儿我进宫问问舒贵母妃,她或许知道内情。"盈玥定定道,顺妃一直在两大贵妃只见游走,可谓是左右逢源,因此与舒贵母妃的关系也还不错——起码表面上不错。
不得不说,盈玥这回还真问对了人了。
舒贵妃放下手中的古籍,拉着盈玥的手便入了内室,"顺贵人的事儿...唉,她怕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盈玥忙压低了声音问:"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了?"
舒贵妃道:"若不是我在顺贵人那里有些眼线,实难想象,她竟敢说出那样的话!"舒贵妃脸上又是惊讶、又是愕然。
"是她太不谨慎了,夜里一个人喝闷酒,结果酒后失言,居然说皇上是..."舒贵妃急忙压低了声音,"她居然说皇上是个糟老头子!"
盈玥:这其实实话,不过可想而知,那位糟老头子肯定要火大啊!
舒贵妃重重叹了口气:"还不知如此!她还说皇上老了,不行了,真不知哪一天才能抱养个一儿半女!"
盈玥呵呵哒了:质疑九五之尊那方面的能力,这简直这就是作死了!
"偏偏这些话,全都被皇上听了真真!可把皇上给气坏了!要不是念着她的母族,只怕皇上赐死她的心都有了!"舒贵妃摇着头道,"她算是完了!"
是啊,凉了,彻底凉了!
"怎么会那么巧,竟被汗阿玛给听见了?"盈玥幽幽道。
舒贵妃哼了一声,"不是巧合,那晚皇上原是在延禧宫!"
果然,是令贵妃的好算计!
舒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些事儿你就不用管了,魏氏如今风头正盛,你还是少进宫为宜!"
"知道了。"盈玥点了点头,叮嘱了舒贵妃小心谨慎,便告辞了。
却不料才刚走出承乾宫没多远,便迎面瞧见一双金黄色龙纹华盖迎面而来,这样的华盖...明显是贵妃的级别!
盈玥皱了皱眉头,越不想碰上谁偏就碰上谁!真是点背!
只得上前行礼,"贵母妃金安!"
华丽的贵妃仪舆停了下来,令贵妃高坐在仪舆上,居高临下瞥了一眼,旋即笑了:"哟,这不是十一福晋么!你有些日子没进宫了。"
盈玥只得柔声道:"产后身子有些虚弱,故而多调养了些时日。"
令贵妃抿嘴一笑:"说到底,还是那金佳氏胆大包天。本宫也实在没料到,淑嘉皇贵妃的亲侄女,品性竟是如此卑劣!"
盈玥微微蹙眉,这话多少便有贬低永瑆生母之意了...
令贵妃又笑着说:"不过好在皇上严惩了金佳氏,把这个疯子发落去妙法庵带发修行了,十一福晋可以高枕无忧了。"
是啊,皇后从金宜凤嘴里审问出一份旁证口供之后,金宜凤便没了价值。按理说,谋害皇家福晋与皇室血脉这种罪名,就算未遂,赐死也不为过。
但这毕竟是淑嘉皇贵妃的亲侄女,金简上门哭嚎哀求,永瑆也不想落得刻薄母族之名,所以进宫求情保住了金宜凤的性命,不过却厌恶极了金宜凤,因此永瑆给这个好表妹想了个好去处。
妙法庵。
想当初,荣王遗孀周侧福晋,也就是顺容也是在此修行的。
因为当年的丑闻,妙法庵早已不是什么清净养老的好地方,只是个破落庵子罢了!
也罢,只要能彻底远离金宜凤,让她没法进门添堵,也就是了。至于是死是活,并不打紧。好吧,说实话,其实她更想弄死金宜凤的...
令贵妃笑容有些深意:"看样子,要等明年选秀,才能给十一阿哥再赐个可心人呢!"
盈玥脸色一寒,丫的有完没完?!
"令贵母妃若是没有的别的事,恕我告辞了!"盈玥冷冷说罢,直接扬长而去。
看着盈玥愤愤远去的背影,令贵妃眼睛眯地狭长,"我就知道,天底下不可能有什么贤德人儿!"
一回到十一阿哥府,盈玥便发作开来:"整天就想着给你塞小妾,她闲得蛋疼啊!!"
"额!"永瑆一脸呆滞,"月娘,你说的是...延禧宫那位?!"
盈玥气得跺脚,飞快把令贵妃那一席话转述了一遍,永瑆不由蹙眉了,这个魏氏,果然还是一心想要搞乱他的后院!他上辈子就是中了算计的,才会闹得一辈子府宅不宁!
永瑆忍不住露出一脸厌恶,"你放心,出了金宜凤那样的事儿,汗阿玛不会不问过我的意思便赐婚!汗阿玛只要问了我,我就有法子拒绝!你放心就是!"
这时候,乳母抱了孩子出来,大红的襁褓中,赫然是一个白嫩**香四溢的包子,啧啧,如今这幅样子,与刚出生的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
该包子大眼睛乌溜溜转着,粉嫩的小嘴还吐着奶泡泡,盈玥看在眼里,心都要化了,于是一把抱了过来,狠狠在那粉嫩小脸蛋亲了两口。
乳母笑着道:"大阿哥真是越来越乖了,早先时候,除了福晋的奶水,旁人都不肯喝呢!"
这个毛病终究还是被永瑆给扭过来,起初的时候,永瑆怕她心软,每天晚上都要求去小世界里睡,这样就听不到儿子的哭声了。
可即使听不见,盈玥依然担心得要死!
最初那几个晚上,她可真是担心得都睡不着觉呢!
结果,这法子果然管用,饿极了,便不挑嘴了。
盈玥想着这几个月的养娃生涯,不得不承认这方便永瑆比她要擅长地多!
盈玥叹着气道:"都过了百日了,汗阿玛还没给赐名呢!"底下人整天"大阿哥"地叫着,明明是个豆丁,大个毛啊!
第四四九章、十一贝勒(上)
盈玥叹着气道:"都过了百日了,汗阿玛还没给赐名呢!"底下人整天"大阿哥"地叫着,明明是个豆丁,大个毛啊!
"还不是因为皇玛嬷去世,宫里又出了那么多变故,这才耽搁了。"永瑆微笑着,却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你放心吧,汗阿玛答允过,会给补偿的。"永瑆面带神秘的微笑。
"补偿?什么补偿??"盈玥一脸好奇,怀里包子里也瞪大了乌溜黑的眼珠子,娘俩四目相对,格外囧囧。
乾隆三十六年春天,永瑆才过了十九岁生日,乾隆陛下便正式下旨,加封诸子,封四贝勒永珹为多罗履郡王,八阿哥永璇、十一阿哥永瑆俱为多罗贝勒,并命礼部择选吉日,行加封嘉礼。
永瑆终于摆脱了光头阿哥的尴尬处境,着实可喜可贺。
作为淑嘉皇贵妃之子,又素得乾隆不喜爱所喜,因此永瑆弱冠封爵,盈玥并不感到意外,她意外的是这次加封诸子,居然没有六贝勒的份儿!
这次加封的居然特么滴都是淑嘉皇贵妃的儿子!!
"是因为苏氏?"盈玥低声问道,"苏氏的事儿,汗阿玛是怎么知道的?"
被苏氏带了绿帽子,这种丢脸的事儿,永瑆自己是不可能说出去的,六贝勒更不可能说出口...
永瑆淡淡道:"当然是我告诉汗阿玛的!"
盈玥愕然了,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哪个男人愿意把带了绿帽子这种囧事告诉旁人,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永瑆笑了笑,"我若是不说出事情,只怕汗阿玛依然要疑心苏氏'小产';与你有关。"
盈玥呆住了,为了她?只怕是做月子期间的事儿,永瑆一直都没说...若不是今日问起,只怕永瑆会永远埋在心底吧?
永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旁人误会也就罢了,若汗阿玛一旦误会,觉得你不贤惠,以后日子只怕是...汗阿玛素来疑心重,我不能让你替我背了黑锅。"
"永瑆..."盈玥埋头在他肩膀上,心里不由暖暖的。
永瑆不禁回想起那日的事儿。
他的大阿哥才刚过了洗三,正值大朝日,作为皇子,他虽无像样的差事,但每逢大朝日,也是要列朝听政的。当时他一心惦念着家中的妻儿,故而朝堂上也没怎么听进去什么政务。
总算熬到下了朝,正想着火速回家,不成想却被**保公公拦了下来。
"十一爷,请随奴才去九州清晏一趟。"
永瑆皱了皱眉,心想着大约是为了金宜凤的处置问题,便点了点头。
然而他进入九州清晏殿中,却发现里头空荡荡的,唯独汗阿玛一人盘腿坐在暖阁的罗汉榻上,手里正翻看着一本奏折。
永瑆按下心头的狐疑,他快步上前,磕头请安:"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嗯,起来吧。"乾隆陛下合上奏折,丢在一旁的剔红龙纹炕几上。
永瑆小声儿地问:"汗阿玛单独召见儿子,可是为了金佳氏的处置?"
乾隆陛下"唔"了一声,"金佳氏罪证确凿,赐死也不为过,你觉得呢?"
永瑆脑子急速运转,其实他也巴不得干脆弄死这个女人,一了百了!但是这件事汗阿玛完全不需要问他的意见,直接处置了,金家也不敢有怨言!
可汗阿玛偏偏询问他的意思...
永瑆思忖良久,才道:"汗阿玛,昨儿舅舅上门了,哭着求儿子,饶三表妹一命。"
"哦?"乾隆陛下笑了笑,"你这是要替她求情?"
永瑆道:"儿子心里其实也有些犹豫的,三表妹险些害了儿子妻儿性命,儿子起初的确是恨不得杀了她!可是...舅舅也不容易。"永瑆叹了口气,又道:"何况,月娘也愿意饶她性命。"
听了这话,乾隆陛下露出诧异之色:"富察氏肯宽宥金佳氏?!"
永瑆苦笑了笑:"汗阿玛,您是知道的,月娘打小就心软,如今她和孩子都健康安好,自然就无意取三表妹性命了。"
乾隆陛下不由沉默良久,"她小时候,的确是个天真烂漫的丫头。"
听了这话,永瑆露出疑惑之色:"汗阿玛此言何意,月娘的性子与幼时并无二致啊。"
"是吗?"乾隆陛下老眼透着深邃,"那朕问你,永瑢的表妹、你新纳的侍妾苏氏,是如何小产的?"
永瑆脸色陡然一僵,清润的星眸中都蒙了一层阴影,"儿子明白了,儿子总算明白汗阿玛为何要将三表妹赐婚给儿子了。"
"嗯?"乾隆陛下眉头皱得满是沟壑,"你在跟朕打什么哑谜?"
永瑆牙齿紧咬,眼中突然迸出恨意来,恨中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屈辱,他无比艰难地道:"汗阿玛,这件事情,儿子原本打算永远烂在心里的!可若儿子再不明言,只怕便要让月娘在您心目中,只怕要成为一介悍妒歹毒之妇了!"
乾隆陛下一怔,莫非这里头还有什么缘由不成?
永瑆一甩袖子,再度噗通跪了下来,"汗阿玛!月前苏氏根本不是小产!而是临盆了!"
"什么?!"乾隆斑驳的老脸上透着难以言喻的惊愕,因这苏氏是永瑢的表妹,又是恰恰在觉罗氏老太太死后没多久进门的,所以,月前临盆...根本连七个月都不到啊!
"没错!她不是小产产下一个死婴!而是临盆诞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那孩子,起码有八个月了!"永瑆继续道,他咬牙切齿,额头都生生暴起了青筋。
"所以儿子才只能对外宣称她是小产了!"永瑆恨得声音都有些扭曲了,"可没想到,京中却开始流传,是儿子的福晋悍妒不能容人!这而这些流言,正是从金家传出来,正是从金宜凤的嘴里传出来的!!"
乾隆陛下陷入了深深的惊诧中,他急忙追问:"你说得都是真的?!"
永瑆抬起头来,眼底一片血红,"汗阿玛!儿子岂会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您若不信,可以亲口问问六哥!!那个孽种,他是亲眼瞧见的!"
乾隆陛下惊愕至于,露出了浓浓的厌恶之色,"苏家也是书香门第,竟..."
碰的一声,乾隆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永瑢这个混账!都干了些什么!"若不是那苏氏提前临盆,只怕皇家血脉就要被混淆了!
第四五〇章、十一贝勒(下)
乾隆疾言厉色问:"那个野种呢?"
永瑆露出苦笑之色:"儿子本来是要即刻溺死的,可是月娘听见那野种的哭声,心软了,求儿子饶恕其性命。"
乾隆陛下脸色一沉。
永瑆急忙道:"月娘当时还怀着身孕,儿子不敢让她太伤心。所以把那个野种送去交给六哥处置了!"——这倒也是实话,他的确是交给六哥了。
永瑆道:"六哥已经处理妥当了,请汗阿玛放心。"
听了这话,乾隆陛下理所当然地认为永瑢已经处死那个孽种。乾隆脸色稍微和缓了些,"妇人嘛,难免过于仁慈些。"
永瑆心中默默道,是啊,女人手软是仁慈,若男人也如此,便是妇人之仁了!所以他才不能道出实情!
永瑆眼中含着柔情,道:"汗阿玛,月娘宁可被人误会是悍妒之妇,都不肯说出实情!她是为了儿子颜面,才饱受流言蜚语之扰!儿子实在不忍,连汗阿玛都误会了她!"
乾隆陛下感喟地叹了口气,"富察家的女儿,的确都是贤良之妇。"
永瑆终于松了一口气。
乾隆陛下又沉着脸道:"没想到竟是金佳氏散布流言,诋毁皇家福晋,实在是该死!"
永瑆心下一转,要不要趁机直接让汗阿玛赐死金宜凤得了?
不,不妥,他刚才才保下了金宜凤的性命,如今是不好改口了,永瑆忙道:"求汗阿玛收回成命,儿子实在不愿纳这样的女子为妾!她若进了门,只怕儿子后院便永无宁日了!月娘又心软,儿子实在担心,一旦纳了不安分的妾室,月娘会有危险!"
乾隆陛下点了点头:"富察氏的性子的确是过于仁厚了,那金佳氏把她推下了水,她竟还把金佳氏顺手给救了下来!"想到这点,乾隆陛下不禁叹息。
"什么?!"永瑆愕然了,"金宜凤是月娘救上来的?难道不是被侍卫所救?"
"怎么?富察氏没跟告诉你?"乾隆微微诧异。
永瑆不禁露出愤愤之色,月娘也真是的!都落了水,直接让金宜凤淹死,旁人也不能说什么!干嘛非要要救她?月娘会早产,只怕也正是因为在湖水中呆了太久的缘故!!
乾隆陛下沉吟片刻,"你这个福晋,的确是太心慈。"怪不得连永珹做媒,永瑆都不肯纳了这个金佳氏。
"这金佳氏品性卑劣,不安妾室之德,的确是不能纳进门的。"乾隆陛下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只不过朕已经赐了婚..."
永瑆忙提出建议:"那夜金佳氏口称瞧见了鬼魂,人人都只当她是疯了。既然疯了,不如就叫她去庵中静养吧。"
乾隆陛下微微颔首,"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已经指婚给儿子的女人,自然是不能再嫁旁人了。
乾隆陛下不由叹息,"这件事,的确是让富察氏受委屈了,也叫你受委屈了。朕会给你们小夫妻俩有所补偿的。"
永瑆急忙磕头道:"只要汗阿玛能够理解,儿子与月娘就没有什么委屈。"
"那苏氏,你打算何时料理了?"乾隆忽的追问。
永瑆道:"汗阿玛,苏氏只是'小产';就已经让月娘饱受非议了!所以儿子打算过几年,等风声平静了,再料理不迟。"
"也好!"乾隆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
商定了一切之后,乾隆捋着花白的呼吸,面露不安之色,"那日傍晚,金佳氏是当真看见了刘氏的鬼魂?"金佳氏吓得面如土色的模样,的确不像是作伪。
永瑆讷讷道:"这个,儿子也不好说。"
"她言之凿凿,叙说刘氏衣着,毫无二致。"乾隆陛下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这金佳氏分明是头一次入宫..."
永瑆如何看看不出,汗阿玛这是已然信了七分了,便连忙道:"汗阿玛,儿子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还是在宫里做几场法事吧,只当是安六宫人心。"
乾隆微微颔首,旋即又有些不解:"当时在场那么多人,怎的偏偏就她瞧见了鬼祟?"
"这..."永瑆当然晓得缘由,可他没法说实话,只得搜肠刮肚想了半晌,才道:"或许金宜凤体质异于常人??或许她天生就容易招鬼?"反正过错都往金宜凤身上推就是了。
乾隆陛下肃然点头,"嗯,看样子把她送去妙法庵就对了!"
永瑆彻底安心了,连汗阿玛都警惕了,金宜凤这辈子是不会从妙法庵出来了,除非是死了。
听到永瑆将数月前九州清晏的父子交谈娓娓道来,盈玥有些无语,"你倒是演了一出绝佳的苦情戏!"
换来了一个贝勒爵位,还真他妈值!
永瑆笑着道:"也不算完全演戏..."他心里的确是憋坏了。
"月娘你也真是的,让金宜凤直接淹死不就是了。"永瑆再度咕哝道。
"是她死死抓着我不放,我没法才只好顺道把她给拉上来的!"盈玥正色道,"真的!我还狠狠踹了她胸口一脚呢!结果她竟瞬时抓着我的腿不放了!"
永瑆一愣,"踹了胸口一脚...原来她不是装病啊!"
"什么?"盈玥一头雾水。
永瑆笑着道:"金宜凤去了妙法庵之后,便犯了心绞痛,到现在都没好呢!"
盈玥眨了眨眼,"我那一脚原来踢得这么重?"
永瑆微微一忖,道:"想来也是因为见了鬼,又掺和到宫闱争斗,给吓了个不轻。"
也就是肉体精神双重折磨之下,所以才患了心绞痛的毛病?
永瑆眯了眯眼,眼底一片冷芒,若是有这么个心绞痛的毛病,就算死在妙法庵,也不奇怪吧?
"六贝勒真是被坑惨喽!"盈玥心灾乐祸地道。
永瑆淡淡道:"是啊,否则这回大封诸子,汗阿玛不至于漏了六哥。六哥这会子只怕掐死那野种的心都有了!"好端端的郡王爵位,就这么作掉了,啧啧!六哥肯定懊悔死了。
"苏幕现在还住在六贝勒府客院吗?"盈玥顺口问。
永瑆摇头,"早就搬出去了!苏家虽然没什么官职,但也算是富庶之家,苏幕直接买了个宅院,在京中安家了。"
落第举人在京中安家一点也不稀奇,尤其是那些祖籍偏远之人,来一趟京城,便要走半年,因此何苦把时间浪费在路途中?
而苏幕在京中扎根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苏绾夕吧?还挺痴情的呢!只可惜他们是兄妹,在这个时代,为礼法所不容。
"对了,六哥还给他做媒,选了汉军旗一个六品都察院都事的女儿为填房继呢!"永瑆淡淡道,六哥的目的,明显是想遮掩母族丑闻。
"哦?他娶了?"盈玥有些诧异。
"当然!否则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照顾奶娃娃?"永瑆一脸理所当然地道。
盈玥无语,为了照顾女儿,才娶老婆?
"等等,填房?继室?"盈玥眨了眨眼睛。
"当然,这苏幕早先有个原配妻子,但五年前就去世了,而后一直都没有再娶。只怕就是这几年里,跟苏绾夕这个妹妹有了奸情!"永瑆一脸嫌恶,"六哥这是怕他与苏氏继续通奸,这才要给他娶个妻子,定住心思啊!"
有这么个母族,六贝勒也怪不容易的。盈玥心中如是嘀咕。
"过些日子,我打算办个春宴,也是时候把苏氏拉出来溜溜了!"养了好几个月,苏氏身子也将养得差不离了,好生打扮一下,一准光鲜亮丽,绝对不像个饱受大妇欺负的小妾!
第四五一章、绵悫宝宝
乾隆陛下所谓的给他们夫妻的补偿,便是这个空降的多罗贝勒爵位,永瑆成了贝勒,盈玥自然就是贝勒福晋。夫荣妻贵嘛!
而自家大包子的名讳,乾隆陛下也正式下旨:十一贝勒长子,赐名绵悫!
"绵悫?"盈玥突然汗了,"因为长了小雀雀,所以才叫'悫';?"虽说只是同音不同字,但盈玥还是忍不住发散联想了。
此刻绵悫宝宝正趴在软榻上,穿着开裆裤,撅着白嫩嫩的小屁屁,正奋力朝她爬来!
六个月大的绵悫胖得跟个肉球似的,别看跟个肉球似的,爬得却十分快,他手脚并用,立刻就爬到了盈玥的身上,肉嘟嘟的小手开始奋力扒着的盈玥的衣襟...
得嘞,这是想吃亲娘的奶喽!
盈玥立了在他的小屁屁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今天不能给你吃了!今儿额娘办春宴,宾客都快到齐了!"
这小子竟能听懂人话,包子脸立刻憋了,小嘴儿也撅了起来。
"乖~"盈玥忙在绵悫嫩豆腐般的小脸上啵了一口,然后把他塞进了婴儿车中。
穿越过来这么多年了,盈玥一直也没苏出点像样的东西,但自从有个包子,她发现有些东西,她必须苏一苏了!
比如说眼前这个三百六十度旋转轮的婴儿车,上好的红木打造,雕龙镂风,却打磨得平滑柔顺,没有一丝棱角,里衬是极好的宝蓝色贡缎料子,雨过天晴色的纱帐用来遮阳,是可以开合关闭的,简直就是个古代版的豪华婴儿车。
盈玥笑着抓了四五个毛绒玩具,塞给小绵悫,让他玩着,便推着婴儿车去后花园了。
今日是春宴,自然要设在后花园半月湖畔,赏花赏景,吃些精致可口的点心,与各家福晋、勋贵妇孺谈笑唠嗑,顺便秀一秀自家萌娃。
盈玥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这种宴饮了。
因太后丧不满一年,因此不能饮酒,只备下香茗、奶茶等格式可口的素饮,四五张长条案上,铺着一色豆青的软缎,缎上是一盘盘珐琅高足盘,盘中是各式各样精致可口的小点心,牡丹卷、如意酥、芙蓉糕、玫瑰饼...林林总总有十几样糕饼甜点,还有配有时令水果,端的是玲珑满目。
这会子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一个个绫罗绸缎、珠翠满头,随便拎一个出来,不是诰命夫人、便是宗室贵女,要么就是皇家的福晋、公主。
"哎哟哟,小绵悫好生机灵!"和嘉公主第一个围了上来,摘了护甲,便去摸绵悫小脸蛋。
咏絮也嘟囔道:"不像我家绍哥儿,整天就知道呼呼大睡!"
盈玥忍不住笑了:"奕绍才刚一个多月大,自然是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咏絮与月前临盆,诞下了次子,取名奕绍。
这时候,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崽子垫着脚,趴在了婴儿车上,眼珠子直勾勾瞅着婴儿车的绵悫...手里的那只胖嘟嘟的布老虎。
这小子,是宝容的儿子,裕丰,人称"小丰丰"。
感觉今儿根本就是宝妈们的聚会嘛!
盈玥笑着对身后的苏绾夕道:"我屋里还有只布老虎,你去取来,给裕丰阿哥吧。"
苏氏今日穿了一身娇嫩的桃粉色旗服,衬得面庞粉嫩娇艳,端的是人面桃花。
"是,福晋。"苏氏屈膝应声,耳上一双硕大的南珠耳环轻轻晃动。
这时候,假山旁边有人忍不住嘀咕:"那就是苏格格?啧啧,瞧那耳上一对明珠,你比簪子上镶嵌的那颗都大呢!"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穿戴再好,那也是个妾!"这位贵妇虽然满口嫌弃,但眼睛里着实难掩艳羡之色。
很快,小裕丰也得了一只胖胖乎乎萌萌哒的布老虎,立刻抱在怀里,咯咯笑了。
宝容忙催促道:"还不快谢过姨妈!"
小裕丰立刻抱着一双胖手作揖,奶声奶气道:"多谢...姨妈!"
"真乖!"盈玥顺势摸了一把宝容的宝贝儿子,小脸蛋也很嫩哦!
和嘉公主笑着打趣:"我瞧着这两个孩子年纪相若,等再大些,正好能一块读书呢!"
宝容笑容灿烂道:"那敢情好!我们爷早年给十一爷当伴读呢!"
盈玥笑了,这能比吗?修龄给永瑆做伴读的时候,豫王府已经有了世子,彼时的修龄不过就是老豫王众多庶子身份稍微好点的!可如今修龄已经是铁帽子亲王之尊,让****府大阿哥、未来的世子给她儿子当伴读?这也太谱大了些。
绵悫只不过只是个皇孙而已,像他这样的皇孙,将来的伴读顶多从宗室你选个乖巧些的庶子。
因此盈玥只一味笑着,拿了精致的点心给裕丰吃。
"对了,和静妹妹怎么没来?"盈玥疑惑地看向和嘉公主。
和嘉叹了口气:"最近的天气,骤暖乍寒的,七妹一时不慎,竟染了风寒。"
盈玥急忙问:"风寒?不打紧吧?"
和嘉忙笑着说:"不打紧,只是咳嗽几声罢了!和静不过想着绵悫还小,怕过了病气,所以才没来。"
盈玥点了点头,"和静年前也病了一场,这身子骨怎的愈发娇弱起来了?"
和嘉笑了:"她打小体质就弱。"
盈玥蹙眉:"先前学了两年骑射,身子不是强健了许多么,怎么..."
和嘉摇了摇头:"自打嫁给三弟,早撂下不学了。"
"啊?"盈玥呆住了,和静嫁给福康安以后,就不学骑射了?这丫头,果然是个娇滴滴的公主啊。
盈玥略一忖便明白了,和静本来就不爱骑射的,只因怕习惯不了蒙古草原的苦寒,所以才咬牙开始学习骑射。后来被指婚给福康安,不必饱受苦寒,自然就怠惰了。
盈玥摇了摇头,回头得劝劝她才是。
和嘉深深嗅了一口,笑着问:"你今儿用的是什么香粉啊,闻着很是清幽呢。"
盈玥笑着说:"是香儿今年刚调配茉莉粉的。"香儿调制香粉、胭脂的手艺,也算是一绝了。比起馥郁扑鼻的宫粉,她调制的香粉清幽沁人,更合乎盈玥的口味。
和嘉一愣,"是...三弟的那个宠妾林氏?"
盈玥汗然点头,自己弟弟娶了公主,后院的姬妾却越来越多了,林香儿却依旧是最得宠的那个。现在连和嘉公主都知晓其大名了!
幸好和嘉与和静并非一母所出,自小也不怎么亲密,因此和嘉只是一笑置之,没说什么。
盈玥松了一口气。
第四五二章、尽往歪处想!
结束了春宴后,盈玥抱着小绵悫哺乳着,玉盏掀了珠帘走了进来,屈膝道:"福晋,国公老太爷说,有些日子没见咱们大阿哥了,有些惦念。"
盈玥莞尔:"知道了,明日便带绵悫回去一趟。"国公老太爷指的就是她老爹傅恒,自打老太太去世后,忠勇公府的辈分就重新调整了一遍,阿玛是老太爷、额娘是老太太,她的四福兄弟们也升格成老爷。
唉,大阿哥三十多了,混个老爷当当尚可,可四弟福长安还是个小屁孩呢!居然也成了"四老爷"。
老爹如今足足有六个孙子,早已不稀罕了,如今对绵悫这个唯一的外孙着实疼爱得紧。
如今阿玛尚未出孝,过着含饴弄孙的日子,倒是清闲自在得紧。
反倒是大阿哥、二哥和三弟已经出了孝,二哥三弟直接官复原职,大哥福灵安则迁了兵部尚书兼散秩大臣,这兵部尚书已经是正一品的高官了,这散秩大臣虽只是二品,却管着宫中一干侍卫,职位仅次于领侍卫内大臣和内大臣。
果然富察家的子弟,世代俱是皇家禁卫。
"福晋,贱妾绣了一双虎头鞋,您若是不嫌弃..."苏绾夕怯怯开口。
盈玥忙瞅了一眼,那虎头鞋小巧玲珑,尚且不足巴掌大,却十分精致,老虎眼睛囧萌有神,她笑了:"还不错。"
苏绾夕松了一口气,忙小声地问:"不知...陌儿可好?"
盈玥被问懵了,"陌儿?谁啊?"
苏绾夕更小声了,"贱妾那侄女,哥哥养女。"她脸上浮现羞愧不安的神色。
盈玥恍然大悟,不就是苏绾夕跟苏幕生的那个女儿嘛!盈玥不禁发笑,这苏绾夕倒是够小心的,在她面前嘴巴都这样严实,可见是生怕漏了身份。
盈玥道:"苏幕娶的继妻,对那孩子极好。"这苏夫人只怕是把苏陌当成是苏幕的私生女了,只是个丫头罢了,好生厚待着,既能讨好丈夫,又能现实自己贤惠,一个识趣的女人,都会这么做的。
苏绾夕松了一口气,连忙跪下磕头:"福晋对妾身之恩,妾身永生铭记。"
盈玥淡淡道:"你也不必感谢我,我只是暂时保住你性命。等过几年,我不会再多嘴了!"
苏绾夕垂下头颅,她如何不明白,十一爷早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但是怕生了福晋的名声,这才暂缓。苏绾夕含泪道:"得知陌儿安好,妾身还能苟延多活几年,已经知足了。"
"你明白就好。"盈玥淡淡瞥了一眼苏绾夕那纤弱单薄的小身子,"回去好生养着吧,需要你露面的时候,本福晋会提前通知的你。"
"是,只要是福晋的差遣,妾身在所不辞!"苏绾夕再度磕了头,千恩万谢退了出去。
盈玥长长吐出一口气,见怀中的绵悫已经熟睡,便交给了玉盏抱着,吩咐道:"送去揽月轩吧,叫乳母们好生照看着。"
"是。"
这个小绵悫,才六个月,就死沉死沉的,盈玥捏了捏酸胀的手臂,倒坐在美人榻上。
陶卉姑姑笑着道:"这苏格格还算乖觉,现在京中已经无人非议福晋的贤良了。福晋当初留她一命,果然圣明。"
盈玥新手捻了一枚珐琅九桃高足盘中的雪心奶球,小口咬着,"贝勒爷还没回来吗?"
陶卉道:"如今皇上指派了贝勒爷去户部当差,难免忙碌些。"
盈玥"唔"了一声,"去小厨房瞧瞧那道灵芝虫草竹鸡汤炖得如何了。"
"福晋对贝勒爷,真是越来越贴心备至了。"陶卉姑姑笑得格外浓,她屈膝一礼,便快步去厨房照看了。
封了贝勒之后,乾隆陛下便直接指派了永瑆去户部监理,虽为皇子贝勒爷,但作为一个弱冠少年,想要彻底摸清户部的底儿,只怕是需要多费些心思。
这官场,从来都不简单。户部可不是武英殿那种单纯修书的地方。
永瑆哪怕两世为人,也不得不早出晚归,忙碌得不行。盈玥便只好在吃食上多下写功夫了,灵芝和虫草都是从小世界里采摘的,绝对药性充足、灵力充沛,是一等一的滋补佳品。
倒也不是她犯懒不愿意亲自动手,而是有了小绵悫这个粘人的包子,实在有些分不得身。再则贝勒府厨子手艺个等个胜过她,索性交给厨房便是了。
当夜幕完全笼罩,永瑆才披星戴月回来。
盈玥笑着上前帮他脱下贝勒吉服,一边招呼人端上盥洗之物并传膳。
永瑆开始吐槽:"那些个老不死,一个个比狐狸还奸猾!哼,他们真以为爷不晓得户部账户上那些猫腻?!"
盈玥只微笑着,听他倾倒。
等到晚膳鱼贯端上来,永瑆便顾不得吐槽,开始大快朵颐了。
盈玥忙盛了一碗灵芝虫草竹鸡汤递给他,"喏,专门给你炖的,厨子火候拿捏的极好,没有浪费好的材料。"
只听这话,永瑆便明白这里头材料是月娘取自小世界的,不由笑了,接过来吃了个干干净净。
用过晚膳后,盈玥忙吩咐道:"不要上茶了,泡一盏铁皮枫斗。"
"是,福晋!"
永瑆眼珠子骨碌一转,"铁皮枫斗?这可是利肾水的好东西。"说着,永瑆的眼神灼热了起来,直勾勾瞟向盈玥那细腻如玉的脸颊和修长白嫩的脖颈...
盈玥脸皮嗖的涨了起来:"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不过是想着春日天干物燥,听你声音有些干,所以才给你特特预备了铁皮枫斗,你倒是好!!尽往歪处想!"说到最后,盈玥已有几分咬牙切齿。
永瑆哈哈笑了,接过底下乘上的铁皮枫斗茶,轻轻嗅了一口,"这气味清香,汤汁金黄,丝毫不逊贡茶。"永瑆忙抿了一口,小声问:"是你亲手炮制的?"
"哼!"盈玥鼻孔出气地哼了一声。
永瑆笑容满满,大口喝干了,修长的手便搭上了盈玥的肩膀,"时辰不早了,咱们..."
这时候,自西边的揽月轩传来了哇哇啼哭的声音。
盈玥淡淡道:"我去喂悫儿,你先睡吧。"
永瑆的脸瞬间耷拉了下去,他双手摁住盈玥的肩膀:"不许去!"
第四五四章、
甩下可怜巴巴永,盈得意地抱着儿砸欢快地回娘家了。
能出门玩耍,小绵悫自是十分兴奋,在通红的缂丝百福襁褓中欢快地挥舞着手脚。
一到忠勇公府,小绵悫立刻成了所有人关注的中心!阿玛额娘轮番要抱,甚至连小长安都垫着脚嚷嚷要这抱小外甥。
瞅着小长安这半大小子,盈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无视了他那张可怜兮兮的包子脸。
敏仪笑着吩咐身旁嬷嬷:“让孩子们都来见过姑奶奶!”
姑奶奶就是盈了,不是说她辈分是姑奶奶,其实只是姑姑而已。姑奶奶是对已经出嫁之女的称呼,但盈是嫁入皇家,敏仪特特这样称呼,是以示亲近。若是永陪着一起来,敏仪便要拘谨多了,会客气称呼贝勒爷、福晋。
所以,盈才不喜欢永陪着回娘家。
很快,一溜串大大小小的萝卜头便被领了进来,便是大哥福灵安的娃了,已经是乖乖女和乖乖小子的萱娘和慧麟,活泛可人的瑞麟、佑麟,以及……一个更小、走路还踉踉跄跄的小包子。
这是大哥在云南纳的那个土司之女思氏所生之子了。
一众萝卜头跪着一排,磕了个头,盈忙笑着叫了免礼,便唤萱娘、瑞麟、佑麟这三个嫡出的崽儿过来亲近自家小悫儿。
孩子们玩做一团,傅恒捋着胡须,一脸心满意足。
盈悄悄走到了敏仪身旁,低声问他:“那个最小的……取名了吗?”
敏仪脸色突然有些复杂,她低声道:“年初,老太爷赐了名,叫青麟,刚刚上了族谱。”
盈“哦”了一声,大哥真是的,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取名,推脱给老爹。
说话间,便见青麟这孩子歪歪扭扭扑在了傅恒的腿上,他仰着可人的包子脸,奶声奶气撒娇:“玛法,我要吃点心!”
面对可人的小孙子,傅恒哈哈笑了,顺手拿起盘中香软可口的芙蓉糕,便递给了青麟。
青麟虽最小,却极有礼貌,合手作揖,奶声奶气道:“多谢玛法!”然后双手接过点心,开始啃了起来。
敏仪的脸色顿时有些不佳。
庶子如此讨老太爷喜欢,敏仪能高兴才怪。
纳喇氏见状,也忙取了一块芙蓉糕递给小佑麟,“来,佑儿不是最爱吃芙蓉糕了吗!”
“嗯!”佑麟看着那点心,两眼放光,乳燕投怀般便扑了过去,“玛嬷最好了!佑儿最喜欢玛嬷了!”
这小子嘴甜程度才是最高……盈心中暗暗道。
敏仪抿嘴笑了。
大哥这些娃中,最可人的其实莫过佑麟了,白嫩圆嘟嘟的脸蛋,乌漆黑的大眼睛,再加上这极甜的小嘴儿,绝对是胜过青麟的。
连傅恒的目光都不由被佑麟吸引了,傅恒捋着胡须笑着看向大儿媳妇:“你年岁尚可,如今灵哥儿又留在了京中,若再添个一儿半女就好了。”
敏仪顿时羞红了脸,她实在没料到,这样的话竟会从老太爷嘴里说出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纳喇氏呵呵笑了,“你就放心,自打出了孝,他们夫妻俩很是恩爱呢!用不了多久就该有喜讯了!”
啧啧,盈忍不住砸吧嘴,额娘的话信息量更大啊!
敏仪脸若火烧,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纳喇氏瞅了一眼襁褓中直打哈欠的外孙绵悫,笑容有些别样:“若是敏仪再生个萱娘那般可爱的丫头,凑个一对‘好’,那才叫真的好呢!”
嗯?盈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傅恒微微颔首:“富察家的格格的确历来少些,萱娘的岁数又着实太大了些。”
盈终于明白了,阿玛额娘这是想让嫂子再生个闺女,好预备着配给她儿砸!
盈险些晕倒!阿米豆腐,这近亲结婚要不得啊!老天保佑,敏仪要么不怀孕,要怀个儿子吧!!
敏仪脸色一怔,若有所思,若有心动。
襁褓中的小绵悫,毫不晓得,自己的小贞操已经被外祖父和外祖母来给惦记上了。
“哎哟!这么快就睡了!”纳喇氏笑着道。
盈忙挥手吩咐乳母给抱了去内室睡觉了。
小悫儿既已经睡了,盈可不想继续跟阿玛额娘讨论自家儿砸的未来媳妇问题,便拉了拉嫂子敏仪的袖子,道:“我想去给玛嬷上柱香,嫂子陪我一块去吧。”
敏仪忙看向纳喇氏,面露请示之意。
纳喇氏颔首:“去吧,绵悫由我照看着便是。”
于是姑嫂俩赐了高堂,便慢步徐徐朝着宗祠走去,一路沿着后花园,边走边闲聊。
敏仪叹着气道:“青麟被思氏手把手教得,又乖巧又讨喜,老太爷喜欢得紧呢!”
盈笑着道:“阿玛虽有几分喜爱小孙子,但终究更喜欢佑麟几分的。嫂子不必介怀。”
敏仪笑了笑:“我倒是不至于跟一个奶娃娃计较,慧麟这些年,我不也没亏待了半分么!”
盈当然放心,敏仪不会对付小孩子,只是她有心结,才宽慰几句罢了。
旋即,敏仪脸色有些不佳的样子,她声音有些凉涔涔的:“可是那思氏整日烟视媚行,我看在眼里,实在是膈应!”
烟视媚行??怎么个烟视媚行法?!盈着实好奇。
敏仪闷闷道:“你也知道的,你大哥一回来便要守孝,谁屋里都去不得。这不月前才刚出了孝……”
盈忙问:“大哥很宠这个思氏吗?”
敏仪露出轻蔑之色:“那倒是没有,你大哥出孝了,还一次都没去她屋里呢!”
“哦?”怪不得额娘说大哥大嫂恩爱,合着这段日子夫妻一直都是……
敏仪哼了一声,“她若私底下如何,我也懒得管!可这思氏,竟屡次当着我面暗送秋波!”敏仪面有恨恨之色:“当我是个摆设不成?!”
“额!”盈呆滞片刻,这思氏争宠起来,还真有够胆大的,当着大老婆面勾引人家丈夫,这不是欠揍么!
这这事关大哥后院事儿,她也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指着前头的牡丹花丛,道:“哟,牡丹已经开了不少了呢,咱们去瞧瞧吧!嫂子不是最喜欢牡丹了么!”
敏仪看着那开得如锦似绣的牡丹,不由舒展了眉头。
华刚落音,却见一个身量窈窕的美艳女子,被七八个婢仆簇拥着,进了牡丹花圃。
那美艳女子娇声傲然道:“大老爷最喜欢牡丹花了,多摘些回去,插在花斛中养着!”
第四五五章、真·大老爷!
那美艳女子娇声傲然道:"大老爷最喜欢牡丹花了,多摘些回去,插在花斛中养着!"
这女子,只怕十有八九便是大哥的侍妾,云南土司之女思氏了。
等等,大老爷...?
盈玥感觉到自己头顶上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特么滴这才真的是真•大老爷啊!
却见敏仪一张小脸刹那转为铁青。
缘何如此?
无他,这片牡丹花圃乃是敏仪嫁给大哥那年,大哥特意命人从菏泽千里迢迢移栽而来,转为敏仪所栽植。多年来,一直命最好的花匠精心养护,才有了今日繁花如锦的盛景,岂是谁都有资格攀折的?
未等敏仪发作,盈玥已然快步上前,"你们在干什么?!"
然后终究是晚了半步,只听得咔的一声,思氏那鲜嫩的柔夷已经折下了一朵最大最艳的"首案红"。
思氏抬眼一望,立刻甜笑着走上前,盈盈屈膝,见了个规规矩矩的万福,娇滴滴道:"妾身给十一福晋请安,福晋万福。"
盈玥眼睛一眯,"你认识我?"
思氏红唇含笑,娇媚款款:"福晋忘了,您月前省亲的时候,妾身给您磕过头。福晋怕是没注意吧。"
那倒是,大哥的一个小妾而已,盈玥连瞟都瞟一眼。
"你是思氏?"盈玥问。
"正是!"思氏再度郑重一礼,"妾身思若昀,见过福晋。"
行礼罢了,这思若昀才发现县主敏仪快步走了过来,她嘴角抿着甜美的笑靥,三度屈膝,礼仪优雅万分,"县主金安。"
敏仪脸色沉沉,目光冷冷扫过思氏手上那硕大明艳的首案红,眉心恼怒攒涌。
见状,思氏却莞尔一笑,道:"这首案红开得真好,颜色最正,花也繁复硕大,妾身实在喜欢得紧。"说着,她边将那朵首案红别在了发髻上。
这首案红是牡丹中少有的正红色,这样的颜色,岂是一介妾室所配享用的?思氏此举,分明是在当面挑衅敏仪的正妻地位!
盈玥都忍不住想笑了,这思氏真是蜜汁自信?!敢**仪相较?敏仪贵为愉郡王之女,多罗格格品级,这等身份,其实一介犄角旮旯土司之女所能比?
再者,敏仪已经为大哥先后诞育了一女两子,又是富察家是当家太太,而思氏只生下一子而已,且如今大哥与大嫂恩爱,这情分上也绝非思氏能比!
唯一能比的,大概就是思氏这张年轻娇媚的容颜吧。
哪怕生了青麟,这思氏约莫也不过才双十年华,肌肤娇嫩如雪,一双桃花眼妩然含笑,怪不得敏仪说她烟视媚行、暗送秋波,这双眼睛的确是勾人得紧!
"你——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敏仪终于暴走了,"也敢乱动这牡丹花圃!"
思氏俏脸一青,她立刻昂着脖子道:"妾身是比不得县主身份尊贵!但妾身好歹是西南土司之女,又是四公子青麟之母,县主岂可如此侮辱妾身?!"
盈玥暗道,果然是个不安于室之辈!
盈玥见状,急忙目色示意敏仪不要发作太过,又上前一步,淡淡看向斗鸡般的思氏:"你是有所不知!这牡丹花圃,是县主嫁给大哥那年,大哥特特命人开辟栽植的,是专门送给嫂子的新婚之礼!"
思氏面露愕然。
盈玥继续扬声道:"所以这牡丹花圃的一草一木,都属于县主所有!你不问而取,等同盗窃!所以县主才如此生气!"
思氏面有不服之色:"妾身并不知晓这点!所谓不知者不怪,县主何至于如此大发雷霆?"
盈玥心中呵呵了,何至于如此大发雷霆?跟我装小白?还不是你故意蹿火?
盈玥笑了:"的确,不知者不怪!"
听了这话,思氏展颜笑了,敏仪眉头紧蹙。
盈玥立刻话锋一转,道:"只要你诚心诚意磕头赔罪,县主会原谅你的无知的!"
刹那间,思氏笑容僵住了,"福晋,您说什么?"
敏仪冷笑着质问:"怎么?你做错了事情,竟是不打算认错赔罪吗?!"若真如此,她便可名正言顺处置思氏,而不必担心被人置喙不够贤德了!敏仪眼底带着冷意。
思氏俏脸上瞬时一片屈辱,她贝齿紧咬,旋即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妾身不晓得这花圃是县主一人所有,一时心喜攀折,实在是无心,还请县主恕罪!"
说着,思氏光洁的磕头重重磕在泥土地上。
敏仪眼中微微露出惊讶,但旋即又笑了,她俯瞰着跪在自己脚底下的思氏,冷冷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记得行事不得张扬放纵,若有不懂的,便多请教,不要擅自妄为!懂了吗?"
思氏咬牙切齿,胸腔中满是愤懑不甘,却只得道:"多谢县主教诲,妾身铭记于心,永不敢忘!"这话,被思氏说得咬牙切齿,满含恨意。
"好了,你退下吧,以后离牡丹花圃远些!"敏仪像是打发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是!"思氏咬着牙齿,带着自己一干侍女仓皇离去,宛若败家之犬。
敏仪看着那背影,冷笑连连,"怕是不服气得紧呢!"
盈玥笑了,敏仪能看出这点,她就放心了,"这思氏能屈能伸,非一般只知嚣张之辈,嫂子要小心了。"
敏仪冷哼道:"不过就是一介破落土司之女,也敢与我相争!她算个什么东西!"
盈玥笑着说:"大哥与嫂子情分,的确不是区区一个思氏能撼动的。"
敏仪敛了冷意,莞尔笑道:"今儿真是多亏了你,我才能这般痛快一把。素日里少不得憋着贤惠姿态,实在是憋坏了!"
盈玥笑了,"其实嫂子大可不必这般憋着,大哥是真心喜欢嫂子,所以嫂子即使拈酸吃醋,大哥也是喜欢的。"
敏仪瞬间脸蛋羞红了,"我的姑奶奶诶,你可真是越来越..."敏仪都找不出形容词了,她黯然道:"年轻的时候拈酸吃醋的是可人,年纪大了再吃醋,只怕便是可憎了!"
"嫂子多心了,大哥待你还是如从前一般无二呀!"盈玥笑道,其实敏仪才三十出头,算不得年纪大,反倒是浑身都透这一股子成熟雍容的气度,别有一番风味呢,"嫂子如今气度雍容,才真配这牡丹呢。"
敏仪叹着气道:"他不过是补偿这些年的分别,又想着再要个嫡女罢了。"
女人一旦过了三十岁,的确容易不自信了...
盈玥莞尔一笑,不再多言,还是让嫂子自己体会吧。
第四五六章、父女密谈
去宗祠上了香,便已经接近晌午了,于是姑嫂折返,一大家子在正堂用了午膳。
膳罢,傅恒搁下筷子,对盈玥道:"月娘与我书房来一下。"
盈玥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跟着老爹去了。
老爹的书房,向来不喜无关人等靠近,素日里倒是时常在此教导哥哥弟弟们,或者接待贵重男客。单独把她叫去书房,这似乎还是她出嫁以后头一遭的事儿。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关近了,傅恒着一身素青色松江布袍,身无半点金玉配饰,简单得仿佛是个平头百姓。他泰然坐在**架前的太师椅上,并指了指旁边的花梨木扶手椅,示意盈玥落座。
盈玥忙上前端正坐下,"阿玛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这般神秘兮兮的?"
傅恒虽已年逾五十,早不是她幼时记忆中那个英姿勃发、气势轩昂大将军,其面容见苍老不少,眼角眉梢都堆积了不少皱纹,五官也趋于温和儒雅。
傅恒幽幽吐出一口气,"魏氏与你为难的事儿,为何不与为父说?"
盈玥一愣,显然就是令贵妃请旨做媒,把金宜凤赐婚给永瑆的事儿,的确可以说是蓄意针对她的。
盈玥沉默了数秒钟,才道:"我自己可以应对,何况这事儿也已经解决了。"虽然没伤到令贵妃的筋骨,但金宜凤已经发落妙法庵,已经不足为虑。
傅恒脸色忽然泛起一抹说不清的幽暗,"为父的女儿,不能白白受了委屈!富察家的格格也不能任由一介包衣欺负!"
盈玥听出了阿玛话里的意思,忙道:"阿玛不是说过,魏家是皇上的奴才,咱们富察家不便出手,弄不好会惹皇上不悦吗?"
傅恒轻轻一哼,"只是不方便明着出手罢了!这魏氏如今在宫中愈发嚣张,若不给她点教训,只怕她日后还会与你难堪!"
"阿玛..."盈玥心下又是感动,又是踟蹰,"可是——"
傅恒抬了抬手:"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早些年在宫里,只怕你也受过她的委屈吧?"
盈玥一怔,低头沉默了片刻,道:"都过去了。"
"她有今日地位,全凭富察家与大公主抬举!她自以为做了贵妃,便翅膀硬了?!"
傅恒露出冷笑:"富察家的确不能对后宫嫔妃下手,但是魏家...哼!"
"为父先前不动手,是不屑动手!既然她如此嚣张,也该给她点教训了!"傅恒冷笑,"一介包衣,竟还敢肖想储位!为父这次动手,便是要彻底绝了她这份野心!"
盈玥愕然,彻底绝了魏氏之子夺嫡之望,这真的可能吗?!
"阿玛,若是动作太大,皇上察觉,只怕不好吧?"盈玥急忙道。
傅恒笑了:"放心,不是什么大动作!修理一个小小魏家,也犯不着大张旗鼓!为父守孝中,闲着也是闲着,花了点时间调查了一下,略安排了一下!已经准备就绪了,明日大朝之上,便会有动静了。"
盈玥愕然,居然已经准备好了?合着阿玛今天叫她来,不是想外孙了,而是想告诉她,他这个当爹的,要给自己女儿撑腰、帮自己女儿教训一下对手啊!!
"修理魏家,算不得什么大事,只不过事关后宫,少不得要斟酌一下轻重,掩藏一下行迹,所以为父才要亲自安排。你只管等着听好消息便是。"傅恒轻描淡写道。
盈玥笑了,好吧,老爹出手,她的确是放心的!
魏家,说到底不过就是包衣,而富察家是满洲著姓大族,世袭的禁卫军家族,在朝堂的势力不可同日而语!其势力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只因宫中有令贵妃的存在,所以下手的时候才需要格外小心些,顾忌不是魏家,而是乾隆陛下。
傅恒又道:"这点小事儿,原本交给你大哥去办也使得。只不过皇上指派了他为兵部尚书,难免忙碌些。你二哥又不够稳重,故而为父才亲自出手。"
盈玥忍不住发笑:"二哥比从前已经稳重多了。"
傅恒皱着眉头摇头,"我是不指望他成什么气候了!"
这时候,下人敲了敲书房的门,禀报道:"老太爷,大老爷回府了。"
傅恒扬声道:"叫他直接来书房!"
"是!"
阿玛显然是要与大哥商量兵部的差使,盈玥便不掺和了,忙告了辞,又去与额娘辞别,便带着自家绵悫包子,打道回府了。
福灵安这厢在书房足足呆至天黑,期间吃了好几通训斥,这才垂头丧气出了书房,打算直接去妻子敏仪房中,找点安慰,然后再做点和谐美妙的事情。
然后这个美妙的想法被打断了,思氏派了身边一个丫头来请,说是四公子青麟哭闹着想阿玛了,所以请大老爷去瞧瞧。
福灵安想着自己这些日子,一直留恋妻子敏仪房中,的确是有些日子没见这个小儿子了,便叫人身边婢女传话给敏仪,说晚些过去。便转道去了思氏的小院。
作为忠勇公府的世子,福灵安的姬妾通过只有区区四个而已,其中一个因早年犯错,已经被发落去了庄子上,便是福灵安庶长子慧麟的生母,还有一个是敏仪的陪嫁丫头,也已经是容色衰退的老人儿了。剩下两个年轻的妾,都是从云南带回来的,一个是云南土司之女,另一个是堂兄明瑞所赠,都是不好拒绝才收下的。
其中唯独思氏貌美柔婉,略得几分心意,这些年在云南任上,也是这个思氏最得宠,故而一举生下了福灵安的第四子青麟。
出于政治需要才纳的妾,福灵安自然没什么感情可言的,但思氏毕竟生了青麟这个乖巧可人的儿子,看在儿子的份儿上,福灵安一直厚待思氏。
在云南永北镇总兵府中,没有总兵夫人,思氏便宛若总兵夫人,还一直打理着总兵府内务,这些年少不得被养大了心思。
可自从回了京,思氏的地位陡然直降,上头多了一个大妇也就罢了,更要紧的是连福灵安都不再搭理思氏,一直缠绵大妇房中,这叫思氏几度不安。故而使出浑身解数勾搭,可惜竟一次都没勾搭过来!
这叫思氏几度不忿,所以才有了牡丹花圃中的顶撞与交锋。只可惜,思氏不但没能占到半点便宜,还被迫下跪认错求饶!这叫思氏深觉羞辱,恨得牙根痒痒。
思氏一则恨极,二则害怕县主先下手告状,所以便用孩子把福灵安给生生请了过来!
第四五七章、和谐之夜
别致幽静的小院儿中,灯火柔柔,思氏眼带泪痕,一脸欲说还休的委屈之色。
"大老爷~"思氏眼波柔柔,眼中瞬间是泪花盈盈,端的是可怜得紧。
福灵安刚想问她是怎么了,眼睛陡然瞥见簪在思氏鬓边儿的那朵正红色的首案红!!
福灵安脸色瞬间黑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把便将思氏鬓边的牡丹给拽了下来,冷冷斥道:"这首案红也是你配戴的?!"
面对这陡然的训斥,思氏有些傻眼,她急忙解释道:"妾身实在是不晓得牡丹花圃是县主所有,所以才摘了一朵,不想被县主瞧见,县主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说着思氏开始嘤嘤啜泣。
福灵安脸色更难看了,"这首案红你居然是从牡丹花圃折的?!!"——还被敏仪亲眼瞧见了?!
思氏梨花带雨,怯怯道:"妾身不是故意的,何况不过就是一朵花而已..."
"闭嘴!!"福灵安陡然一声呵斥,手里已经被攥烂了的首案红直接便甩了过来,直接摔在了思氏那娇媚楚楚的脸蛋上。
"啊!!"思氏惊呼,只觉得脸上一片黏腻的花泥,她身子一个踉跄,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福灵安冷冷道:"你又不是今日才进府!装什么无知?!这府里人尽皆知,牡丹花圃是我命人专门给县主所移栽!!你根本就是明知故犯,蓄意染指!"
思氏慌了神,她急忙道:"不,妾身的确是不晓得..."
"你还敢狡辩?!"福灵安脸色愈发阴沉,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思氏竟如此不安妾室之德?!
"更何况,首案红是正红色!其实你一个妾室所佩享用?!"福灵安恨恨道,"看样子是我这些年太宠着你了,宠得你竟无法无天!"
在书房里被老子训了一通的福灵安,心里本来就不怎么痛快,偏身思氏一头撞上来。
福灵安气得脸色愈发难看,他扬声道:"来人!!"
两个精壮的嬷嬷立刻走进内室,聆听吩咐。
福灵安眼中没有丝毫温度,"思氏冒犯县主,今日去送去佛堂闭门思过!青麟送去交由文氏照看!"这文氏便是在云南时候,堂兄明瑞所赠之妾。
听到这样无情的发落,甚至连儿子都要交给文姨娘,思氏瞬间面白如土,她彻底吓坏了,她忙跪倒在地,匍匐上前,抱住了福灵安的腿,"大老爷!妾身知道错了!您原谅妾身这一次吧!"
福灵安冰封般的脸上没有丝毫解冻,他黑着脸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把思氏拉下去!"
"是!"两个嬷嬷再也没有犹豫,上前便拽起了这位娇滴滴的思姨娘,一左一右架着,毫不怜香惜玉,生生给拽了出去。
"不!您不能这样对我!我父亲是云南土司!!"然而思氏这般哀嚎,丝毫改变不了福灵安的心意。
云南土司?福灵安嘴角挂着嗤笑,与缅匪交战之时,的确需要稳定的后方,但缅甸已平,土司算个什么?
福灵安想着敏仪今日怕是受了气,便不再耽误时间,快步直奔妻子院中。
敏仪这会子的确是气呼呼的,脸都青了。
"说什么分别多年,要好好补偿我!"敏仪气得直拍案,"结果还不是被小狐媚子勾搭去了!"
陪嫁媳妇子急忙道:"格格别急着生气,大老爷只是说晚点过来,又不是不来了。"
敏仪气呼呼道:"人都去了那边了,思氏还能叫他脱身?!"一想到思氏烟视媚行之态,敏仪便恨得牙根痒痒。
"去落钥!"敏仪恨恨吩咐道。
媳妇子急了,"这会子时辰还早呢!"
"让你落钥你去落钥,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敏仪怒气冲冲道。
"是!"媳妇子不敢多言,急忙应了声,便去锁门了,不成想才走到院门处,便见远处两只通明的灯笼,依稀正朝这边而来。仔细一瞧,可不是大老爷来了么!
媳妇子一喜,连忙出去迎接,"大老爷可算是来了,格格都等急了呢!"
福灵安不苟言笑,淡淡道:"事儿多,耽误了点时间。"处置了思氏,又安顿了青麟。
福灵安嘴上说着,脚步却丝毫不停,转瞬便已经到了正屋房前,却见内室的烛火已经十分黯淡,他蹙眉:"县主睡了?"
媳妇子急忙道:"只是刚刚躺下而已。"
福灵安嗯了一声,便径直入了内寝室,寝室中唯独西北角还有一盏羊角灯未曾熄灭。这是敏仪习惯,怕黑,哪怕睡觉也要留着一盏灯,燃直天明。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前,挑开闱帐,便见敏仪背对着睡在里头,三千乌发垂散枕边。
福灵安静耳聆听,听着这呼吸与心跳,便笑了:"还没睡着吧?"
"哼!"回应福灵安的只有一声酸溜溜的娇哼。
福灵安宽了衣袍,去了靴子,只着一条纨裤便上了榻,钻进了被窝里,在敏仪耳后轻声道:"我刚才晓得,思氏冒犯了你,我已经处置她了。"
敏仪一愣,不由回头问他:"你怎么处置的?"
福灵安嘴角噙着别样的笑意,瞬时便伏在了敏仪身上,低声道:"小事而已,不必在意。别耽误了要紧的大事..."
福灵安的手已经解开了敏仪寝衣的扣子...
夫妻敦伦,才是最要紧的大事。
敏仪明白了这点之后,不由涨红了脸。
然后,嗯嗯啊啊,一通和谐。
这也夜晚,还很漫长。
十一贝勒府的夜晚,也很漫长。
哎哟我的妈耶,盈玥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
永瑆哼哼道:"你个小骗子!当初还骗爷说怀的是个女儿!哼!你欠爷一个小格格!"
所以这就是你这么凶残的缘故?
盈玥都快要晕倒了!
一波儿结束后,盈玥憋屈地哼哼道:"我也想要个女儿啊,可偏偏是儿子,我有什么办法?!"
永瑆邪恶地笑了,仿佛就等着盈玥这句话呢,他拍了拍盈玥的翘臀,一脸邪魅地道:"接着生呗,直到生出小格格为止!这是你欠爷的!"
卧槽!
封建时代的思想,不应该是直到生出儿子为止吗?!
丫的这厮就是纯粹想嘿咻吧?
第四五八章、僭用贡品
翌日,日上三竿。
风韵犹存的县主敏仪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媳妇子乔四家的赶忙上来搀扶着,笑着道:"大老爷也真是,昨晚竟劳累了格格至二更,格格明明都求饶了,大老爷还..."
敏仪脸皮嗖的紫涨了,她狠狠瞪着那媳妇子的:"闭嘴!"
媳妇子连忙捂嘴,脸上却依旧笑意绵绵,她压低声音道:"大老爷好身子骨,昨晚足足叫了四次水,可把奴才们累坏了。"
"还说!我看你皮子又痒痒了!"敏仪狠狠在媳妇子脸上拧了一把。
"格格恕罪!"媳妇子急忙讨饶,复又正经了起来,板着圆润富态的脸蛋低声道:"只不过,昨晚送水进来,奴才发现,红缨那小蹄子,眼珠子老往不该看的地方乱瞅,怕是起了歪心思了。"
敏仪脸色嗖的一沉,她平身最恨的便是身边人不规矩!
媳妇子忙请示:"红缨是家生子,不好发卖了。不如打发去浆洗院得了!"
敏仪冷哼:"倒是不必那么麻烦,直接去找她老子娘,把她配了小厮。"
"是,奴才明白了,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说罢,媳妇子又道:"还有一时,那思姨娘昨晚被大老爷发落去佛堂闭门思过了,连青麟小公子也交给文姨娘暂且照看了!"
听了这话,敏仪一喜,原来昨晚福灵安不但处置了思氏,而且还是严惩呢!
敏仪心满意足地笑了,或许月娘说得对,福灵安待她之心,与年轻时候并无分别。
"我也不是不能容人,只是容不下不安分之人罢了。"敏仪清咳了两声道。
同一时刻,盈玥趴在高床软被上,妈呀,腰酸背痛,爬不起来啊!!
玉盏急忙道:"奴才这就去拿药酒!"
玉盏取了上好的药酒,手法熟稔地给她来了一通推拿,盈玥这才能下床了。这个该死的永瑆,昨晚跟磕了药似的!
盈玥恨恨啐了一口,肚子突然传来咕噜一声叫嚣。
额...好饿啊。
昨晚运动太多,这会子又已经日上三竿,饿得前胸都要贴后背了!
"贝勒爷呢?"盈玥淡淡问。
陶卉端了漱口水进来,"福晋您忘了,今儿是大朝日,天不亮贝勒爷就起了。"
去上朝了啊。
对了,阿玛也说了,今日朝堂上会有人弹劾魏家。
梳洗罢,盈玥迫不及待道:"传膳吧!"老娘我快要饿死了!
太和殿外,文武百官依照品级高低,鱼贯而出,率先走出殿门的,无疑是诸皇子、宗室亲王,再次才是六部九卿的官员。
因此永瑆略慢些脚步,已经官居兵部尚书的福灵安便不动声色与之齐平行进了。
福灵安拱了拱手。
永瑆点头。
大舅子与妹夫深深对视一眼。
福灵安:你干的?
永瑆:不,你干的吧?
二人眼神交流之后,福灵安微微摇头,永瑆耸肩,表达的意思是一致的。
两人齐齐蹙眉,那到底是谁干的??
"去我府上坐坐?"永瑆终于发出了声音,发出了邀请。
福灵安摇头:"改日吧,我回去请教一下阿玛他老人家。"
永瑆点头,"我也回去跟福晋说一声。"
大舅子和妹夫宫门告别,各回各家了。
十一贝勒府,盈玥懒懒躺在柔软的罗汉榻上,小绵悫委屈地扒着她的衣襟,圆嘟嘟的小脸蛋分明写着:我想喝奶。
盈玥叹了口气:"儿砸,真的没啦!去喝乳母吧!"在永瑆的强烈坚持下,她已经喝了回奶药,已经产不出**了。
小绵悫瞬间成了泪包,哼哼唧唧,委屈地像一朵小白菜。
盈玥二话不说,急忙捏了一块柔软香甜的云片糕塞进绵悫的小嘴里,绵悫一口叼住了云片糕,但那张包子里仍旧憋着,仍旧很不满意。
这时候,包子他爹风尘仆仆回来了,大手一挥:"把大阿哥抱下去!"
绵悫愤愤瞪着亲爹,一副恨不得咬人的架势。
这小子别看还不会说话,果然是能听懂的人话了!
只可惜,包子他爹作为贝勒府的家主,在府上有着绝对的威严,他一发话,乳母飞快上前,麻溜抱起包子,屈膝一礼,一众人鱼贯退了下去。
绵悫泪眼汪汪看着亲妈盈玥的胸脯,滑下了愤怒的泪水。
小可怜哟~盈玥朝他啵了一个,便转脸问永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永瑆脸色严肃地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今日朝堂上,御史台的一个愣头青,竟然当朝弹劾魏氏兄弟!"
盈玥拿起一片云片糕,咬着吃着,淡淡"哦"了一声。
永瑆一愣:"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盈玥笑眯眯道:"当然不奇怪。"
永瑆沉默了三秒钟,忽的脑中一闪,"你昨日回了一趟忠勇公府,莫不是..."
盈玥点头。
永瑆一拍大腿:"我就说嘛!明明是个不靠谱的愣头青!竟然能拿出靠谱的证据!在朝堂上坐实了魏吉庆、魏德馨兄弟私自截留贡品的罪名!"
盈玥咬着云片糕的嘴巴一僵,"什么?私自截留用品?!"
妈耶,老爹居然能翻出这样的罪证?!
贡品是什么东西?说白了,那是地方官员进献给乾隆陛下的!全国各地的好东西,一股脑送到内务府,再由内务府整理呈递,虽说这贡品不是乾隆陛下一个人享用的,但旁人若想享用,除非是宫里的赏赐。
否则便是僭越!!
僭越是什么罪名?
不消说,死罪啊!!
"胆子还真肥啊..."盈玥幽幽道,其实凭令贵妃的宠爱以及协理六宫的权力,魏家想要享受贡品,给自己家族贴金涨脸,让令贵妃赏赐便是。可这对兄弟俩,偏偏要私自截留!!!
"啧啧!真是作死啊!"盈玥笑眯眯道。
永瑆笑着道:"御史台这愣头青,当着朝堂的面,直接便要求汗阿玛依律处死魏氏兄弟!汗阿玛虽然压下了,但着实气了个够呛!"
盈玥笑问:"气那个愣头青御史?还是气魏氏兄弟。"
永瑆也捏了一块云片糕,咬了一口,淡淡道:"都有吧,不过这雷霆之怒,显然是没法发作在那个愣头青御史身上,只能发泄在魏氏兄弟头上!"
想想当年令贵妃她爹,把四文钱一只鸡蛋卖乾隆下四两银子,当时乾隆陛下着实气了个够呛。如今魏氏兄弟,又来了一出僭用贡品,啧啧!有这般拖后腿的娘家人,令贵妃还真可怜!
第四五九章、郁闷的福大老爷
僭用贡品,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可远比魏清泰当年的贪污之罪严重多了!
啧啧,这样一来,令贵妃有一个贪污罢职的父亲(已故),还有两个大逆僭越的兄弟,一家子都是罪犯啊!
呵呵,哪里还有脸做人?
永瑆轻笑道:"魏家一介包衣之族,过蒙恩幸,这些年嚣张跋扈,早就不知多少人看不惯了,此番魏氏兄弟罪犯僭越,可谓是罪不容恕。只怕力求严惩的奏折,很快就要淹没汗阿玛的御案了。"
盈玥微微一忖,道:"皇上君威已重,想来乾纲独断,再多的奏折,也不及'圣意';二字要紧。"若乾隆陛下还是鬼迷心窍地想要放过魏氏兄弟一马,谁也没辙。
永瑆不禁蹙眉,"是啊,当年内务府贪腐大案,几乎可以说是把汗阿玛当傻子糊弄。可魏氏巧言令色之下,汗阿玛还是轻纵了魏清泰,只是革职罢官而已。如今...的确是不好说呢。魏氏兄弟再大逆不道,终究还是十五弟和十七的亲舅舅。"
"圣意如何,我也不好断言了。"永瑆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个时候,最好有人能够谏言说动汗阿玛严惩魏氏兄弟。"
盈玥道:"可这个谏言,你是不方便开的。"令贵妃终究是皇子的母妃,永瑆作为皇子,若是出言针对庶母母族,着实是不仁不敬。
永瑆旋即笑了:"既然此事是岳父一手安排,后续如何,想必咱们是不必多虑的。"以岳父傅恒的周全,自然会周全到底。
盈玥笑着打趣:"你倒是对我阿玛相当有信心啊!"
"当然!"
正在这时候,刘昶咚咚敲了两记内室的房门,扬声道:"贝勒爷、福晋,福大老爷来了。"
福大老爷就是她大哥福灵安,这个称呼,嗯、相当之有派头啊!
盈玥笑着起身相迎,"大哥来得正是时候,快晌午了,正好留下一并用午膳吧。"
福灵安回了忠勇公府一趟,已经换上了一身靛蓝色蝠纹常服,腰间系着玉带,格外衬得身量英武,面如冠玉。记得一年前,大哥快马加鞭从云南赶回来的时候,活脱脱是个"黑人",守孝一年,竟生生给养白了,又是那个面如美玉的美男子了。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美男子已经蓄须,嘴上留了一抹小胡子。
可惜啊可惜。
虽无外人,福灵安仍旧拱手行了一礼,才落了座,他脸色闷闷的,闷了良久憋出一句话:"我刚回府,阿玛便进宫去了。"所以,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呢。
永瑆笑了:"岳父亲自去见汗阿玛,正合适。"
福灵安也是已经明白是自己老父所为,但面上却不见丝毫喜色,依旧是闷闷的。
盈玥忙问:"大哥怎么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
福灵安面容有些苦涩:"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外之时也算是统筹过大局的封疆之吏。可阿玛不但不觉得自豪,反倒是训我愈来愈多。"——几乎可以说每日必训一遭,哪怕没有疏漏,也少不得被耳提面命几句。
所以福灵安才觉得苦逼加郁闷。
"有时候常想,我还不如官复原职,回云南去呢!"福灵安闷闷道。起码天高皇帝远,老子也远,虽说云南酷热难耐,但也只是身体上的难耐,回到家里,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叫人难受的!
"二弟三弟都是尚了主的,各有宅邸,四弟又还小。阿玛如今是专逮着我训!我是一日都不得安生啊!"福灵安吐槽不止。
瑆玥夫妻俩默默听着,充当合格的听众,时不时劝慰两句。
永瑆说:"瑾林是你长子,岳父自然寄予厚望,难免要求得就严厉了些。"
盈玥笑着打趣道:"大哥娇妻美妾在怀,阿玛却还在孝中,估摸着是嫉妒了,所以才要打击一下你!"
被妹子这般插科打诨,福灵安终于忍不住笑了,"也就月娘敢这般打趣阿玛了!"他们哥儿四,可绝没有这样的胆子。
不过听到这样揶揄,福灵安倒是心头舒坦了不少。其实福灵安也是自小被老子训到大的,偶尔还要吃一顿竹笋炒肉,只不过是憋在心里没个絮叨的地儿,这才一直闷得难受。
福灵安虽有娇妻美妾,但本质上还是跟老爹傅恒一样,是大男子主义得紧,断断不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吐槽丢脸。
这时候,刘昶进来禀报:"贝勒爷、福晋,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盈玥笑着道:"那就赶紧传吧!再去拿两壶上好的梨花白来!"大哥这段日子也是压力不小,小酌两盅,只当是放松一下。
永瑆露出喜色:"哟,今儿难得,肯让爷喝酒了?"
盈玥斜眼睥睨,冷笑道:"美得你!我陪大哥喝两盅,你一边吃茶去吧!"永瑆这厮,绝壁是个醉酒误事的家伙!想当年醉酒险些把姜氏当成她给睡了,先前又摊上苏氏的事儿,都是醉酒闹出来的!
所以,盈玥直接对永瑆下达了禁酒令!
永瑆一张脸顿时苦哈哈的,"我酒量还不错的,少饮两杯不妨事的!"
看着十一阿哥竟被自己妹子吃得死死的,福灵安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他忙笑着道:"男人哪儿有不吃酒的?月娘只当是给我面子,在自己家里,有你盯着,出了不了岔子。"
盈玥兀自哼哼了两声,"那可难说!"
永瑆瞬间焉儿了吧唧。
盈玥低声道:"不可过三!"
永瑆嗖的满血复活,浑身抖擞了起来:"没问题!"
结果...精美的珐琅宫碗被送了上来,咕噜噜倒满了酒,永瑆端起碗,嘿嘿笑着,"放心,爷只喝三碗。"
盈玥:摔!我说的"不过三"是三杯!
福灵安忍不住哈哈笑了,也端起了宫碗,跟妹夫碰了碰,就说了一个字:"干!"
其实永瑆的酒量还是可以的,两碗酒醉不了他,更醉不了福灵安。
大舅子与妹夫,直接碰碗喝,着实喝了个小痛快。
作为新任的兵部尚书,福灵安大老爷其实也挺忙碌的,用过了晚膳,便匆匆告辞了。送走了舅兄,永瑆讪笑了笑,一脸讨好地凑到了生闷气的小福晋跟前儿。
第四六〇章、朕的国舅!
滚热的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御前大太监**保缩头缩脑、磨磨蹭蹭到了皇帝陛下跟前,他深深弓着腰,道:"万岁爷,都晌午了。翊坤宫,还有延禧宫,都派来请您去用膳呢。"
乾隆陛下老脸有些阴沉,"朕哪儿都不去!"乾隆岂会猜不到她们会说什么?皇后无非想落井下石,想想那副嘴脸,便叫人生厌,至于魏氏...肯定是要要母族兄弟求情的!想想便头疼得紧!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快步跑进来,磕头禀报:"禀万岁爷,忠勇公傅恒求见!"
乾隆陛下神色一怔,"春和?"这件事连春和也惊动了?乾隆陛下微微一忖,便点头道:"也好,叫他进来吧。"朕正愁没个商量的人儿呢。
因早已卸职,因此傅恒此来穿的是一等公的吉服,倒也庄重大气,目不斜视,面色刚直大步进殿,甩袖子麻溜磕头请安。
乾隆陛下抬手虚扶了一把,"平身,赐坐!"
能在乾隆陛下跟前,得座儿的,朝臣中,实在寥寥无几!哪怕是阿哥们,来给老子请安,也是甚少看座儿的。
傅恒忙谢了恩,看了一眼那花梨木扶手椅,却并未落座,"皇上,奴才此来,其实是受人所托,前来求情的。"
乾隆陛下板起老脸来,肃然问:"受谁所托?为谁求情?!"
傅恒答曰:"受和静公主所托,为延禧宫贵妃求情。"
和静如今是傅恒的儿媳妇,儿媳妇有求,做公爹的不能视若无睹,很顺理成章!
"哦?"乾隆挑了挑眉,"只是为令贵妃求情而已?"
傅恒点头:"正是!和静公主并无包庇母族娘舅之意,只盼着皇上不要迁怒生母。"
乾隆陛下微微沉吟,面露之色:"和静纯孝,朕本来就无迁怒魏氏之意!"
傅恒正色道:"奴才明白,皇上素来不会迁怒无辜之人。只是公主年少,担心则乱,故而央奴才来求情,其实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说着,傅恒露出微笑来。
乾隆陛下眉宇松缓,露出些微笑意,"看样子,真把和静嫁给福康安是嫁对了!和静如今不但有额驸爱重,连你这个公爹也爱护得紧。"
傅恒忙道:"应当的,何况皇上也很爱护十一福晋。"
听了这话,乾隆陛下老脸有些尴尬了,他连忙咳嗽了两声,"嗯,那个,春和你来得正是时候,陪朕一块儿用午膳吧!"
陪皇帝用午膳,绝对是无上殊荣了,傅恒却露出了迟疑之色:"这个时候,皇上不打算去延禧宫宽慰一下贵妃?"
乾隆陛下摇了摇头:"算了吧,朕若是去了,魏氏只怕..."
话未说完,**保再度跑了进来,头冒冷汗,"万岁爷!令贵妃娘娘来了!"
乾隆陛下眉头皱了起来,养心殿乃是君臣议政之地,历来不许后妃靠近!这是自先帝爷的时候,便有的铁律!
"贵妃娘娘身着素服,此刻跪在殿外,脱簪请罪,说是要为两位兄长赎罪!"**保急忙补充道。
"养心殿乃听政之地,后妃不得擅自靠近,她这是罔顾祖宗规矩!"说着,乾隆陛下脸色有些沉。
**保忙道:"所以贵妃才要脱簪请罪啊。"
傅恒心中暗道,这个**保,怕是收了延禧宫不少银子!
傅恒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方才说了,不会迁怒贵妃。"
乾隆脸色愈发幽沉,"**保,去告诉魏氏,朕不会怪罪她,让她即刻退回后宫!"
**保面露为难之色,而殿外便已经传来了呜咽之声,幽呜阵阵,格外悲戚,然而也只是呜咽着,并未扬声吵扰。
毕竟,在养心殿外喧哗,便是扰乱听政的大罪了,令贵妃不傻。
傅恒眼底冷意一闪便掩过了,他叹了口气,"令贵妃这是何苦呢?哭伤了自己,也为难了皇上!"
这话着实戳中了乾隆心声,也戳中了乾隆心头恼怒之处,一个巴掌重重拍在了御案上,"此刻她眼中只怕只有她那两个大逆不道的兄弟!哪里会体谅朕的为难之处!!"
傅恒忙宽慰:"皇上切勿动怒,令贵妃素来最解皇上心意,岂会不知皇上为难之处?此番为母家兄弟求情,其实也是为皇子公主们的颜面考虑。"
"哼!"乾隆一声冷哼,"颜面?!朕何尝不顾惜亲生骨肉的颜面?只是魏氏兄弟胆大包天,叫朕如何能宽恕?!"
傅恒叹了口气:"皇上说得极是,此番可不是贪污了几个银子的小事儿。古来僭越,万无从轻处置之理。"
听了这话,乾隆深深看了傅恒一眼:"春和也是与那些御史言臣一般看法,觉得真应该砍了魏氏兄弟?"
傅恒叹了口气,道:"皇上,奴才是来求情的。还请皇上周全阿哥公主颜面,起码饶了魏氏兄弟性命。"
"哦?"乾隆露出诧异之色,"春和,你可从不是徇私之人。"
傅恒忙道:"奴才本就是承和静公主所求,以一个姻亲外眷的身份求情来的。皇上若问春和该如何处置,春和岂有不顾情分之理?可若皇上问的忠勇公傅恒——"
傅恒的脸色肃然板正,"《魏书•清河王怿传》有云:谅以天尊地卑,君臣道别,宜杜渐防萌,无相僭越。故而,傅恒以为,魏氏兄弟当斩不饶!"
听了这一席话,乾隆陛下有些无言,良久才道:"春和啊春和,你一边求朕饶恕,一边又叫朕斩杀魏氏兄弟!这哪里是给朕出主意,分明是为难朕来了!"
傅恒不由笑了,"奴才知道,皇上为此事必定为难至极。所以皇上无论如何处置魏氏兄弟,奴才都绝无怨言。"
乾隆陛下叹着气道:"你无怨言,但魏氏呢?"听着外头愈发哀婉的呜咽声,乾隆陛下头疼欲裂。
傅恒也叹了口气,"贵妃也真是的,明知皇上为难地紧,却还要来为难皇上!唉,令贵妃本是贤惠人,一沾上魏家的事儿,便跟变了个人似的!"
乾隆冷哼:"可不是么!前些年,因着魏清泰贪污聚敛之事,她便是这幅样子!魏氏父子,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包天!"
傅恒道:"魏家出了一位贵妃,这两位国舅难免就有些..."傅恒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表达到位了。
乾隆脸色更加不悦,"什么'国舅';?!贵妃虽然位高,也只是朕的妾室罢了!皇后的兄弟,那才是国舅!"乾隆又看了傅恒一眼:"春和才是朕的国舅!"
傅恒见状,忙欠了欠身子,以示谦恭。
第四六一章、为了十一福晋
令贵妃呜咽啼哭之声,仍旧不绝于耳。
乾隆陛下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殿中一干太监早已匍匐在地,生怕惹怒了皇帝陛下。唯有傅恒还站着,却也是微微弓着身子。
听着这个幽幽不绝的声音,乾隆陛下不禁更加烦躁了,他一把抓起手边的茶盏,碰的一声,摔碎在了方砖墁地上,"叫她给朕闭嘴!!"
**保吓得一个哆嗦,"嗻!"二话不说,直奔殿外。
乾隆吼得如此大声,殿外的脱簪请罪的令贵妃岂会听不见,不消等**保传话,便止了哭声。
**保看着跪在殿外月台上,衣着素减、容颜枯槁而憔悴的令贵妃魏氏,叹了口气,"娘娘,忠勇公在里头,您还是回吧!"
听到这个消息,令贵妃通红而湿润的双眼陡然瞪圆了,"傅恒?他不是还在守孝吗?!"
**保低声道:"您还是请回吧,再呆在这里,也是无益了。"
令贵妃脸色一阵苍白,她如何猜不到,皇上突然雷霆震怒,真是因为忠勇公在里头!!令贵妃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傅恒瞅了一眼在身侧不远处的碎瓷与满地湿漉漉的热茶,忙道:"请皇上息怒!"
"息怒?!"乾隆陛下气得脸色都绀青了,"朕倒是想息怒!可魏家干出来的这些事儿,事事戳着朕的肺管子来!!更可气是魏氏,处处只想着娘家兄弟,只怕已经忘了他还是朕的嫔妃了!!"
傅恒忙道:"皇上,这件事说到底都是魏氏兄弟不好,您犯不着为了他们气伤了身子。"
"哼!"乾隆重重一哼,"魏家兄弟连僭越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都敢做出,只怕是平日里也是嚣张放肆惯了!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朝臣上折子,要求朕严惩!"
傅恒干巴巴解释道:"外戚嘛,举止上略有些张扬,也是有的。"
乾隆睨了傅恒一眼,"你也是外戚,富察家也是外戚!却也不见闹出这一桩又一桩不像样的事儿!"
傅恒苦笑:"不像样的事儿,奴才家里也有哇!"
"嗯?"乾隆陛下一头雾水。
傅恒低下头颅,低声道:"您还不晓得,福康安臭小子,一个月里至少早退了八回!唉,不肖子啊!"
"咳咳!"乾隆陛下干咳了两声,"这个,朕略知一二!"做御前侍卫,本就有些枯燥,福康安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喜欢走马射猎的年岁,所以乾隆陛下一直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
傅恒恨恨道:"这个臭小子,偷偷摸摸早退出来也就罢了,竟还大张旗鼓,带着姬妾出征打猎,闹得郊外鸡飞狗跳!简直没有一日消停!"
傅恒老脸阴沉沉的,一副恨不得动粗的样子,"皇上,他自出了孝,便没有一日安生!这小子必须管教一下,要不然——"
乾隆陛下急忙抬了抬手,"好了春和,你也别太过严厉了。年少喜猎,本就是寻常之事,总比提笼架鸟好些吧?"
傅恒正色道:"皇上,他身为御前侍卫,不好好当差,整日跑出城打猎!实在是渎职!还请皇上下旨,革了福康安御前侍卫之职!"
乾隆陛下叹着气摇头,"春和啊春和,你怎么处处看这个儿子不顺眼呢?"
傅恒一板一眼道:"那是太没规矩了!奴才不能纵容!皇上也不该纵容!"
"好了好了!你是越说越来劲了!"乾隆摆了摆手,"你少跟朕顾左右而言他,明明说的是魏家的事儿,怎么就扯到福康安头上了?"
傅恒一愣,仿佛是这才回过神来一般,老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至于这魏氏兄弟的事儿,皇上若实在不愿处死,而又要堵住众臣悠悠之口,只怕这活罪就得从重了。"
乾隆陛下捋着胡须,神色凝重,"那你觉得这活罪该如何定呢?"
傅恒微微一忖,道:"流放宁古塔就足够重了!唔..."傅恒又不由摇头了,"那些个御史们,只怕会担心,皇上过不了一年半载就下旨赦免..."
乾隆老脸一黑,朕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僭越大逆之罪,"那就再加上一条:永不得赦!"
傅恒低着头,嘴角终于扬起了一抹冷笑,他道:"这样一来,群臣应该也无话可说了!"
乾隆一拍桌子道:"就这么定了!"
"皇上圣明!"傅恒忙扬声道。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乾隆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摆手道:"那就传膳吧,朕也饿了!"
皇帝用膳,规矩礼仪上自然是相当繁琐的,这一顿饭就足足吃了一个时辰。乾隆陛下又饮了几杯酒,多少有些上头,便去养心殿后殿歇息了。
傅恒跪了安,便退出了养心殿,却赫然见,令贵妃魏氏还跪在那儿呢!
傅恒脸上微微含笑,几步走上前,拱了供手:"贵妃怎么还没回后宫?"
一双通红的怨毒的眸子直瞪了过来,令贵妃兀自压低声音,唯恐惊扰圣驾,"皇上要如何处置本宫的兄弟?!"
傅恒淡淡道:"贵妃请放心,我已经向皇上求了情,皇上已经答允,宽恕死罪。"
听到"宽恕死罪"四字,令贵妃心中绷着的一根弦儿骤然松了下来,然后傅恒接下来的话,让令贵妃如坠深渊!
"但是——"傅恒面色一丝不苟噙着冷意,"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皇上决意,将魏吉庆、魏德馨兄弟发配宁古塔,予披甲人为奴,且——永不得赦免!!"
听到这样冰冷的字眼儿,令贵妃浑身一僵,旋即噗通软在了地上,下一面她哀嚎出声:"不!!不可能的!皇上不会这样的绝情!!"
令贵妃火速爬了起来,双腿却早已跪麻,身子一个踉跄,便倒在了**保身上!
"娘娘您别激动!"**保急忙劝道。
令贵妃靠着**保的搀扶才勉强站直了身子,她狠狠瞪着傅恒:"是你!都是你!"
傅恒眯了眯眼睛,他低声道:"不错,都是因为我。"
傅恒爽快的承认,大大出乎了令贵妃的意料,愕然片刻后,令贵妃几乎要疯魔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恒依旧轻声呢喃:"因为...我傅恒的女儿,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令贵妃瞳仁一缩,居然是为了一个出嫁的女儿,为了十一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