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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败家福晋全文阅读

作者:尤妮丝     穿越之败家福晋txt下载     穿越之败家福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九九章、姐夫有点不对劲!

    这次可千万别扑了个空……

    抵达忠勇公府的永瑆,神色有些焦急,顺手拉了个下人便问:“瑶林在吗?”

    “在在在!”那小厮连连点头,“三爷在老太太那边侍疾呢!”

    永瑆松了一口气,“前头带路!”

    赶到觉罗氏的颐福堂,却见福康安正戳着他大侄子佑麟胖嘟嘟的脸颊,“大哥快回来了,记得要叫‘阿玛’哟!”

    因觉罗氏老太太病重,瑾林只得速战速决将缅匪击败,此刻已经快马加鞭在赶回来的路上了。但愿能赶得上见老太太最后一面吧,永瑆心中默默道。

    “姐夫,你怎么来了?”福安康连忙看了看永瑆身边左右,“你一个人来的?”

    永瑆嗯了一声,将盈玥所抄录的经文搁在了案上,正色道:“福康安,我有事要问你,咱们单独谈谈!”

    说着,便不由分说,拽着福康安的衣袖,便往外头拖。

    “诶诶!姐夫你干嘛呢!”福康安实在不习惯被个大男人拉扯,急忙拽回了自己的袖子,却不料用力太大,刺啦一声,福康安的马蹄袖生生撕裂了一个大口子!

    而搁在袖中的一只白瓷小药瓶一个骨碌便掉了出来,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铺着地毯,才没有摔碎,瓶塞子却生生给摔掉了,咕噜噜滚出一堆白色药丸。

    永瑆一愣,急忙蹲下身子,捡起了一颗药丸,送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这个味道……”永瑆心头一喜,没错,跟望玥殿捡到的那颗一模一样!!

    福康安努了努嘴,也忙蹲下来捡起小瓶,将药丸一颗颗收了回去。

    永瑆急忙道:“福康安,这是避子的丸药吧?”

    福康安“嗯”了一声,脸色有些郁郁不乐。

    永瑆面露急切之色,“给谁吃的?”

    福康安愤愤道:“姐夫,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永瑆笑着道:“是给你的姬妾们吃的吧?”

    福康安脸色一黑,“姐夫,你好啰嗦!”

    永瑆当然明白福康安为何这般烦躁,福康安侍妾中,有个最爱的林香儿,福康安必定是不愿意给她吃这种药的。

    永瑆拍了拍小舅子肩膀,眼睛里带着欢喜,急忙问:“这药是谁帮你配的?”

    看到十一阿哥脸上的笑容,福康安更加不爽了,“这跟你没关系!”

    永瑆蹙眉,这臭小子,脾气倒是挺大,于是永瑆一把抓住了福康安的衣领,“你小子必须老实交代,到底是谁配的这个药!”

    福康安眼珠一圆,他这个姐夫是哪个筋不对了?!

    “装什么哑巴!老实回话!”永瑆一脸严肃地道。

    福康安无语地翻个白眼,一把推开永瑆的手,“还能是谁!你猜也猜到了吧?”

    永瑆微微一笑,心中终于释然了,然而福康安接下来的话,却叫他心脏如坠冰窟。

    “当然我额娘给调配的!”福康安郁闷地道。

    永瑆星眸瞬时愕然,“你、你说什么?!岳母调配的?!”

    福康安叹着气道:“是啊,额娘说,我既娶了公主,自然不能让庶子生在嫡子之前!这药的配方是额娘早年所得,药性已经十分温和了,害处很小,哪怕服用数年,停药之后,也依旧不会影响生育。”

    永瑆呆住了,岳母早年所得,也就是说,月娘的肯定也是从岳母哪里得了这个方子,调配了这种药。

    害处很小?停药后不影响生育??

    所以,月娘才一直给自己吃着这种药?!

    永瑆身子一颤,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腿甚至都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噗通一声,他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福康安一惊,“姐夫你怎么了?!”福康安也顾不得继续捡药丸了,飞快上去将永瑆给搀扶了起来,他一脸疑惑:“没喝酒啊,怎么跟喝醉了似的?!”

    永瑆只觉得眼前在冒金星,口中喃喃自语:“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福康安一头雾水,“谁啊?”

    永瑆脑子涨得几欲炸裂,月娘……不想给他生孩子吗?!为什么?!她不是喜欢他的吗?!月娘亲口说喜欢他的!

    难道,都是骗人的?!月娘一直在骗他?!

    永瑆嘴唇颤抖了起来,呼吸跟着有些紊乱了,“不、不会的……”

    福康安看着永瑆那愈发不对劲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安:“姐夫,你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给你叫太医来!”因为玛嬷病重,皇上甚至派了太医过来坐镇,知晓去传唤一声便是。

    “不用!”永瑆急忙攥紧了福康安的手腕,“我、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永瑆深吸了两口气,“我回去歇息一下就没事了。”

    福康安仍旧有些不放心,“姐夫,那我送你回府吧。”

    永瑆浑浑噩噩点了点头,在小舅子护从下,浑浑噩噩回到了他是十一皇子府。

    一入府中,福康安立刻扬声问:“我姐呢?快叫她过来瞧瞧,姐夫有点不对劲!”

    太监钱平躬身道:“福晋这会子还没回来呢!”

    福康安皱眉:“姐姐去哪儿了?”

    永瑆脸色一片灰暗,他有气无力道:“她去见六嫂了,一会儿就回来。”

    福康安忙吩咐钱平:“赶紧去催一催,这天都快黑了!”

    福康安的话才刚落音,小乐子突然跑进来,打千儿禀报:“爷,福晋回来了!”

    福康安一喜,“可算是回来了!”

    说话间,盈玥已经大步走进了诒晋殿,见到殿中多了个福康安,不禁有些诧异,“你这几日不是辞了差使,一直在给玛嬷侍疾吗?”

    福康安忙道:“姐,你快看看姐夫,他好像有点不太舒服。”

    盈玥一愣,便看向罗汉榻上歪坐着的永瑆,瞧着的确是一副浑身无力的样子,而且脸色也很糟糕的样子。

    盈玥心中一紧,连忙快步上前,侧身坐在榻上,飞快摘了手上的护甲,伸手去摸了摸永瑆的额头,旋即喃喃道:“不是发烧。”

    永瑆突然一把抓住了盈玥的手,他眸色沉沉看着盈玥:“月娘,我有话要问你!”

    看着永瑆这幅肃穆地发冷的样子,盈玥不禁一怔,“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不用!我没病!”永瑆脸色愈发冷森,永瑆冷冷瞥向福康安:“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福康安黑线了,姐夫这是过河拆桥啊!我才刚把你送回来,你就逐客?太不够意思了吧?!

第四〇〇章、太平丸事发

    盈玥看着永瑆那张异常幽冷的脸,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盈玥又瞅了瞅满脸怨气的福康安,上前推搡,“你姐夫今儿不舒服,别跟他怄气,我送送你。”

    福康安嘴巴咕哝了两下,终究什么都没说,被亲姐姐推着便出了诒晋殿。

    出了殿门,盈玥这才发现福康安的一只马蹄袖竟被撕开了大大口子,“这是怎么弄的?”

    福康安咕哝道:“被姐夫给扯破的,害得太平丸掉在地上,都给洒出来了呢。”

    盈玥一怔,急忙压低了声音问:“太平丸?是额娘的那个太平丸吗?”——这就是那个避孕药丸的名字,肚子不鼓不起来,故曰太平,这就是盈玥的胡乱理解。

    福康安“嗯”了一声,“姐,你不用送我了,姐夫今天真的很不对劲的,看到我这些丸药,脸色就突然变了,竟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盈玥心中咯噔一下,她足足吃了三年的太平丸,一直都是瞒着永瑆的。之前又如数扔掉了,按理说,永瑆应该不知道的才对啊!

    可是,她心头竟是遏制不住地突突乱跳,太阳穴也跟着有些隐隐作痛了。

    福康安拱了拱手:“姐姐回去照顾姐夫吧,玛嬷这会子也该服药了。”

    说着,福康安快步远去了。

    盈玥看着天边熔金般的落日,天地间一片低压压,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是,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她咬了咬牙,转身回到了诒晋殿中。

    暮色之下,殿中有些昏昏的,甚至连永瑆的脸色也是昏沉沉的。他的眸子若冷夜寒星,就那样寒涔涔看着她。

    盈玥强行挤出个笑容,正想着说点什么,永瑆却已经伸开了他右手,那带着薄茧的手上静静躺着一枚雪白色的药丸。

    盈玥心脏一滞,那是太平丸!

    永瑆咬牙切齿问:“这三年多,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吃这个东西?!”

    盈玥眸子一颤,她没想到永瑆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口,“我……”她的喉咙如被堵住了一般,几乎发不出声音。

    永瑆眼中一片哀怒交加,“这颗药丸,是我五日前从望玥殿捡到的!”

    盈玥瞳仁一缩,难道是她在丢之前不小心遗漏了?

    “那里没有别人能进去!那里所有的仁丹丸药都是你亲手调配!”永瑆怒不可遏地死死盯着盈玥,“我一直在劝自己相信你!你就算调配这种药,也未必是给自己的吃的!所以,我去问了福康安!”

    永瑆怒极之下,突然笑了,那笑容苦涩至极,“当看到福康安袖中也揣着这种药的时候,你可知道,我有多欢喜吗?!当时我甚至还自责,竟背着去你调查!”

    永瑆的眸子突然泛起了水意,他陡然一把抓住了盈玥的肩膀,登时吼道:“可是福康安告诉我,那丸药是你额驸为他调配的!!”

    “既然如此,那么望玥殿中的药,你亲手调配出来,是给你自己的吃的!”永瑆脸上满是愤懑与绝望,“这就是你三年来一直没有身孕的真正原因,对吗?!”

    盈玥咬着嘴唇,急忙道:“永瑆,其实我……我……”她根本欲辩无言,因为她的确一直在吃药,一直在蒙蔽永瑆。

    永瑆眼中有酸涩的泪珠在打转,他哀恸中带着颤抖:“你一直在欺骗我!你根本就不想与我生儿育女!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一丝一毫!!”

    “不,不是的!”盈玥急忙摇头,急忙一把抓住永瑆的手,眼中水意朦胧,声音也已哽咽:“永瑆,我是喜欢你的。至于孩子,我只是不想那么早怀孕……”

    永瑆凄然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骗我!!”

    “我没有!”盈玥心中止不住地委屈,止不住地掉下泪珠,“我只是怕危险,所以才想晚点要孩子。”

    “危险?!”永瑆呵地冷笑了,“在宫里的时候,或许的确不够安全!可是我已经分府一年有余!!你难道还觉得我不够保护你的安全吗?!”

    “我、我……”盈玥一时结结巴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够了!”永瑆眸中一片冰冷的绝望,“你什么都不需要多说了!”说着,他陡然甩开了盈玥的手,转身便大步冲向了殿外。

    “永瑆!!”盈玥急了,“你别走!!”

    然后,她的呼唤声,不但没能挽留永瑆,甚至连他的脚步都不曾慢下半分。她眼睁睁看着永瑆夺门而出,冲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二月的冷风迎面吹来,满是泪水的脸颊被吹得一片冰凉。

    盈玥噗通一声软倒在了地上。

    “福晋!”玉盏和玉壶惊呼着,冲进来,将她搀扶了起来。

    盈玥双手捂住这个潮湿而冰冷的面颊,低低啜泣了起来,“他走了,他……不肯听我的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骗他……”

    玉盏道:“福晋别急,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呢。爷只是在气头上,等他消了气就会回来了。”

    此刻,盈玥早已是六神无主,听到玉盏的这番安慰之词,仿佛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她一把抓住了玉盏的手:“真的吗?”

    玉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是啊,这里是十一爷的府邸,他不会不回来的。”

    盈玥这才从冰冷的方砖墁地上爬了起来,咬了咬冰凉发白的嘴唇,道:“那我就在这儿等他回来。”

    这时候,夜空中突然闪过刺目的光芒,旋即便是轰隆隆的雷声。

    盈玥神色一紧,“要下雨了!快,快把他找回来!这么冷的夜里,若是淋了雨,肯定会着凉的!”

    玉壶已经拿了个斗篷过来给她披在身上,“福晋放心,刘公公已经带人出去寻了。”只不过十一爷一个人骑着马,也不知去了哪儿,唉,京城这么大,又是入了夜,只怕是好找啊!

    这时候,哗啦一声,暴雨好似倾倒落地,转瞬间夜空之下,已然是一片雨幕。

    听着急促的雨声,盈玥心乱如麻,殿中的烛火闪烁明灭。

    冷雨急促的夜,是那样的漫长。

    盈玥从未如此后悔过,早知道,早知道还不如干脆告诉永瑆,若只是晚几年要孩子,永瑆或许会同意会理解的!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在瓢泼大雨中,永瑆没有回来。

    他没有回来……

第四〇一章、雨夜酒乱(上)

    六贝勒府门外,门子正撑着伞,打算提前落钥,却不曾想却听得“吁”的一声,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停在了府门外。

    门子皱着眉头看着马背上的人,因为雨势太大,模糊了视线,门子撑着伞快步上前,“谁……啊!”门子看到了这个遭遇被冷雨湿透的人的脸,登时便惊了一下,“十一爷?!您怎么一个人?”

    门子不敢怠慢,连忙扯着嗓子喊人:“来人啊!十一爷来了!快去禀报六爷!”

    门子急忙上前,把伞撑到了永瑆的头顶上,“十一爷是有什么急事吗?您怎么连件蓑衣都不穿啊!二月的雨,可是要把人冻坏的!”

    一边说着,门子与几个护卫飞快搀扶了十一阿哥下马,忙簇拥着给请进了府中。

    永瑆雨夜前来,叫六贝勒大是吃了一惊,他看到永瑆这幅浑身湿淋淋的模样,早已冻得面色发青,也顾不得询问,急忙叫人备了热水,差遣两个伶俐的丫头伺候他泡了个热水澡,又叫福晋吟容寻了一身自己不曾上过身的新衣给永瑆穿上。

    永瑆的脸色这才稍微见好了些。

    吟容亲手端了一碗滚热的姜汤,“快趁热喝了,否则要着凉的。”

    永瑆强行挤出个笑容,“多谢六嫂。”

    吟容眼瞧着永瑆大口灌下了姜汤,忍不住问:“十一弟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非要冒雨前来?”

    永瑆面容上的苦涩浓得化不开,“没什么,只是心里烦闷,想找六哥喝酒罢了。”

    六贝勒永瑢一愣,找我喝酒?是了,白天是约好,改日请十一弟过府喝酒的,可他还没选好日子,十一弟便主动来了??

    不对啊,十一弟怎么好像心里受了伤,想要借酒浇愁的样子?

    吟容一脸不解,“你若是要与你六哥饮酒,我不拦着。只是这大雨夜里,我还是差遣个人去告诉月娘一声,也省得她担忧。”

    永瑆的脸色嗖的冷了下去:“这点就不必了!”

    吟容一怔,瞧着样子,莫不是夫妻吵架了??

    六贝勒也看出这点了,他拍了拍永瑆的肩膀,“你刚淋了雨,喝点酒暖暖身子也好。”说着,便示意福晋吟容准备酒席。

    吟容点了点头,便下去吩咐了,心里忍不住想,真的不告诉月娘一声吗?

    她心中有些迟疑,正在这时候,吟容的贴身丫头上前低声道:“福晋,爷叫人去西跨院请了表姑娘,说是请她来弹奏一曲的!”

    吟容的脸色一黑,“爷这是什么意思?!”十一弟来了,按理说是该她这个做嫂子的负责招待,哪里有苏绾夕这个表亲出来的招待的道理?爷难不成真的要纳苏氏为侧福晋,所以才要提前让她见见兄弟?!

    吟容一通脑补之后,生生气了个够呛!

    这时候,六贝勒身边的大太监笑眯眯走了来,打千儿道:“福晋,六爷说雨夜潮气中,您生了二阿哥后,身子骨还没养好,所以请您后院歇息,前头这里交给奴才们伺候着便是。”

    听到这话,吟容更加笃定,六爷这是嫌弃她碍眼,特地要把她赶回后院啊!吟容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叫奴才们伺候?难道苏表妹也是奴才不成?!”

    大太监讪笑了笑,“福晋您可别多心,六爷真的只是向十一爷引荐一下自家亲眷而已,没别的意思。”

    其实这也的确是六贝勒的真实意思,六贝勒没指望一下子就成事儿,今儿不过就是过过眼而已。只不过少不得要瞒着福晋。

    可这一瞒着,吟容便不由自主怀疑六贝勒的用意!

    吟容气得胸口一阵剧烈起伏:“我倒要去看看,他要如何引荐!!”

    大太监吓坏了,急忙拦了上去:“福晋,您这又是何必呢!跟爷闹翻了,不值得啊!你素来明慧,何必惹爷不高兴呢!今儿十一爷也在,您好歹得给六爷几分面子。”

    “我……”吟容贝齿紧咬,罢了罢了,反正十一爷阿哥在,六爷总不至于今晚就干出越雷池之事!那苏氏身份未定之前,也不至于不知廉耻爬床了!那样,只会叫人轻看了她,对她的将来没有好处!

    “好,我明日再去跟爷好生理论!”吟容忍下了这口气,便直接打道回后院了。

    大太监松了一口气,可算是瞒住了。

    暴雨如注,六贝勒府的正殿中,珍馐满桌,美酒弥漫。

    永瑆却只顾着大口灌酒,好似要把自己往死里灌似的!

    六贝勒看在眼里,只得连忙上去夺下了金樽,“十一弟,你慢点喝!”说着,又连忙夹块肉给他,“这是红烧野雉,庄子上刚刚进献的野味,尝尝。”

    永瑆瞅着自己碗里的肉,酒意惺忪地看了两眼,倒是真的给默默夹了起来,送进了嘴里,他喃喃道:“没有月娘做得好吃……”

    六贝勒笑了笑:“十一弟,你跟弟妹到底是怎么了?”

    永瑆眼睛红红的,或像只兔子,他看着六贝勒,噘嘴道:“她骗了我!”

    这幅样子,哪里像是个活了两辈子的老鬼,分明像是个惨遭初恋抛弃的少年娃子。

    六贝勒:“额……骗你什么了?”

    永瑆陡然呜呜哭了起来,他趴在了桌上,“她骗我、她骗我……”嘴里永远只重复着这三个字。

    六贝勒:看样子醉得不轻了,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这时候,太监在外头禀报:“爷,表姑娘来了!”

    六贝勒一喜,连忙拍了拍永瑆的肩膀,“我表妹来了。”

    “嗯?谁?”永瑆一脸迷糊样儿。

    旋即,永瑆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便见一个身量曼妙的女子抱着古琴盈盈走了进来,这女子的容貌……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六贝勒笑着道:“这是我表妹,小字绾夕。”说着,六贝勒扬声道:“绾夕,快过来给十一阿哥请个安。”

    苏绾夕莲步轻移走上前,盈盈屈膝一礼,娇滴滴道:“小女苏氏,给十一爷请安了。”

    永瑆忙瞪大了眼珠子瞅着眼前这个女子,好生眼熟啊……他忍不住伸手过去,直接便捏了捏苏绾夕白嫩无暇的脸颊。

    “啊!”苏绾夕惊呼一声,连忙后退一步,小脸上已然是一脸羞红。

    “咳咳!”六贝勒咳嗽了两声,“十一弟是有些醉了,唐突之处,表妹别往心里去。”

    苏绾夕忙垂下头,声如蚊蝇道:“不妨事的。”

    永瑆这时候却突然笑了,“我想起来了,她长得像你额娘!”

    六贝勒一怔,“十一弟居然还记得?”额娘去世的时候,十一弟才五岁啊!

    是了,他这十一弟自幼聪慧,记性远胜旁人。

第四〇二章、雨夜酒乱(下)

    六贝勒笑了笑,便道:“今日良辰美景,绾夕便随意弹奏一曲吧。”

    苏绾夕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了,便坐在一旁琴案前,素手纤纤,开始拨弄琴弦,轻拢慢捻之下,幽幽缠缠的曲调挥洒而出。

    永瑆兀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大口喝着,却忽的一愣,“这曲子……长门怨?”

    苏绾夕素手一颤,曲艺戛然而止,她怯怯道:“这个曲子实在不应景,我立刻换一首。”

    永瑆呵呵苦笑着,眼神惺忪,嘴里喃喃道:“挺好,继续弹吧。”

    六贝勒微微一笑,大有一副媒婆做成功了的欢喜。

    哀婉的琴音再起,大事切合了永瑆如今的心境,他听着长门怨,继续喝着闷酒,一杯借着一杯,琴曲弹奏结束的时候,永瑆也已经彻底醉到,趴在了桌子上。

    “十一弟!”六贝勒轻轻拍了拍永瑆的肩膀,“醒醒,你可不能在这儿睡,仔细着凉了。”

    “嗯?”永瑆睁开了惺忪醉眸,“什么?”

    六贝勒见外头雨势已经小了,便叫了两个体壮的太监:“扶着十一爷,送去东边听雨轩宿下吧。”

    “嗻!”

    两个太监忙上来,一个好生搀扶着,一个仔细打着伞,便给护送去了东边小轩。

    “表哥,那我也先告辞了。”苏绾夕抱起琴,柔柔道。

    六贝勒微笑道:“我看这事儿差不离了,待明日十一弟醒了,我就跟他把你的事儿给商量定了。”

    苏绾夕一脸温柔乖顺,“一切都听表哥的。”

    六贝勒摆了摆手:“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西跨院中,一派灯火通明,一个身穿儒衣的年轻男子正坐在堂中,静静等着。这男子,观之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长相英俊儒雅,眉宇间却透着些微焦急之色。

    直到苏绾夕回来,此人才舒展了眉宇。

    “哥哥。”苏绾夕如是唤道。

    此人正是进京赶考的苏家子弟,苏幕。

    苏幕面露喜色,忙问:“一切还顺利吧?”

    苏绾夕点了点头。

    苏幕忙道:“醒酒汤已经熬好了装在食盒中,你快带着送去十一阿哥那儿吧。”

    苏绾夕脸上微微透着窘迫之色,面皮有些发胀,“一定要这么做吗?”

    苏幕神色沉凝,“这是唯一的机会,机不可失!何况,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怎的事到临头你要后悔不成?”

    苏绾夕幽幽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听哥哥的便是。”说着,她咬了咬嘴唇,轻轻搁下琴,提起了那桌上的填漆食盒,抬头凝望着苏幕:“哥哥,我去了。”

    苏幕点头,目送苏绾夕远去,他望着外面潇潇的夜雨,口中喃喃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永瑆本就是借酒浇愁,自然是把自己一味狠劲儿灌,焉有不醉的道理?因而才刚到听雨轩,两个太监伺候着宽了外袍、鞋袜,便给送到了床榻上。

    永瑆早已是酣睡如泥。

    正在此时,苏绾夕擎着油纸伞来到了听雨轩,只说了句是来送醒酒汤的,六阿哥指派的太监只打开食盒瞅了一眼,便放行了。

    寝室内,烛光黯淡,苏绾夕看着这个醉得不轻的皇子阿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了前去,侧身坐在床头,取出了那碗尚且温热的醒酒汤。

    苏绾夕吹着热气,看着床榻上的男子,方才在前头正殿,她未敢抬头细看,如今仔细端详,倒是个英俊不输哥哥的男子。

    苏绾夕轻声道:“十一爷,您该喝醒酒汤了。”

    “唔……”永瑆只本能地应了一声。

    苏绾夕便用小勺轻轻舀了一勺,送到了永瑆嘴边,小心翼翼送服进去。永瑆虽然罪睡不醒,但还是本能地吞咽了下去。

    就这样,一勺接着一勺,醒酒汤见了底儿。

    外头的太监略微有些疑惑,“表姑娘怎么还没出来?”

    另一个太监嘿嘿笑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然后,室内便传出“碰”的一声碎裂声,紧接着便是苏绾夕的惊呼声:“十一阿哥,你要做什么!啊!”

    花容失色般的呼声,以及紧接着传出的撕裂布帛的声音,外头的两个太监顿时心照不宣地笑了。

    其中一个道:“要不要禀报六爷一声?”

    另一个太监打了声哈欠,“爷早睡下了,咱们这个时候去打搅,不是找抽么!算了吧,反正这种事儿,咱们爷也是乐得见的!”

    “倒也是!不过真没想到,苏姑娘这样娴静的人,竟然会主动投怀送抱!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嘿嘿,少见多怪!素日里向往咱们六爷床上爬的女人难道就少了?!”

    外头的雨,还在淅沥沥下着,直到东方既白,雨才停了。

    翌日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永瑆才皱着眉头苏醒过来,他深深蹙着眉,只觉得头疼欲裂!

    借酒浇愁一时痛快,宿醉醒来的滋味可是在不好受!

    永瑆睁开了眼睛,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忽的,他的目光扫见自己枕边,竟多出一个香肩半露的女子!!那女子青丝散乱,脸蛋依稀有些眼熟,她眸子紧闭,眼角犹自带着几许泪痕。

    永瑆惊呆了,急忙上去推了那女子一把,“喂!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永瑆满目愕然,他、他昨晚喝醉了,该不会是……永瑆心中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懊恼与悔恨。

    苏绾夕闻声幽幽睁开了眼睛,她怔怔看了永瑆一眼,不由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便揪着被子爬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永瑆忍不住怒吼,他哪里想到,自己不过是来找六哥借酒浇愁,怎么竟会被女人爬了床?

    更要紧的是,他一点都不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女人……

    苏绾夕眼圈一红,眼里泪水开始打转,她死咬着嘴唇,飞快从床头案上拿起了自己的衣裳,飞快套在了自己身上,遮掩住乍泄的躯体。

    永瑆见她竟闷葫芦似的,不由更加恼了,他怒吼道:“爷问你话呢,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苏绾夕吓得身子一缩,“我、我……”她“我”了两声,却一个骨碌下了床榻,穿上小巧的三寸绣鞋,也顾不得披头散发,便踉踉跄跄跑掉了。

    永瑆愕然,“喂!你站住——”

    永瑆怒吼,他本来也想追出去的,但立刻便察觉被子底下的自己竟然是一丝不挂的!

    永瑆神色一紧,急忙掀开了锦被,便见白素净的月白色的褥子上,赫然是红的白的,斑驳不堪。

    一瞬间,永瑆如遭雷击,他昨晚竟然真的……

第四〇三章、贤惠个屁啊

    “什么?苏氏衣衫不整从听雨轩跑出来?!”六福晋吟容才刚晨起,便听到这样一个震撼的消息。

    “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得真真的!表姑娘披头散发跑回了西跨院。”陪嫁侍女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奴才特意打听了,表姑娘昨晚带着醒酒汤去了西跨院,在里面呆了整整一宿呢!”

    “她竟然跑去勾引十一弟?这可叫我怎么跟月娘交代啊!”

    一想到月娘,吟容便头大如斗,太阳穴都隐隐作痛了,她哪里能料到,苏氏竟然瞄准了十一弟,而且不知廉耻到大半夜上门勾引!十一弟又醉得不轻……

    唉,这可如何是好!

    “爷呢?”吟容急忙问。

    陪嫁侍女忙道:“六爷听到消息,已经去听雨轩了。”

    吟容立刻道:“我得去瞧瞧!”吟容心中万分不解,明明六爷这儿更加近水楼台,怎的苏氏竟会舍近求远,跑去勾引十一弟??

    其实六贝勒此刻也很惊讶,惊讶之余不免觉得脸上有些臊红,他明明已经表露出要做媒的意思了,表妹会跑来听雨轩送醒酒汤倒是不稀奇,可没想到竟把自己这么快就送上了!他这个表妹,竟然如此不矜持!实在是丢他的脸!

    见六贝勒到来,才刚穿上衣裳的永瑆气呼呼冲将过来,“六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谁?!我今早醒来,她怎么会——”一想到那个女人,一想到床上留下的痕迹,永瑆简直脑袋都要炸裂了!

    六贝勒脸色有些尴尬,他忙咳嗽了两声,道:“十一弟,你忘了,那是我表妹苏绾夕,昨晚咱们喝酒的时候,我叫她过来弹奏了一曲呢。你忘了?”好吧,即使那会子,十一弟貌似也喝得不少了。

    永瑆眉头一皱,脑子里不由闪烁着昨日晚宴上的场景,“是她?”那个长得颇有几分肖似纯惠皇贵妃的女人。

    六贝勒不动声色走到床榻跟前,掀起锦被瞄了一眼,不由重重叹了口气。他扬声道:“小敏子、小和子!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太监连忙滴溜溜跑了进来,跪成一排。

    小敏子道:“回六爷的话,奴才二人昨夜伺候着十一爷睡下之后,表姑娘便来了!奴才当时守在外头,然后便听见十一爷好像失手打了汤碗、撕了表姑娘的衣裳……”

    六贝勒脸色一黑。

    永瑆的脸色更黑更沉,当即怒吼:“胡说八道!我当时早就醉得不省人事,怎么可能——”

    小敏子小心翼翼道:“大约是因为表姑娘给您喂服了醒酒汤,所以您略恢复了些意识?”

    永瑆气得鼻孔冒烟:“恢复意识个屁!我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若是真醒了酒,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记得?!

    小敏子吓得趴在了地上,“奴才不敢说谎!奴才却是听见,十一爷对表姑娘动手动脚。”说着,小敏子连忙指了指小和子:“这些,小和子也都听见了!”

    小和子连连点头:“是啊!奴才也听得真真的!”

    永瑆星眸怒瞪:“既然听见了,你们来为什么不进来阻拦!”这两个该死的狗奴才,竟然只顾着在外头听壁角了?!

    小敏子讪讪道:“这个……当时表姑娘虽然嘴上喊着‘不要’,但并不曾喊人相救,所以奴才们不敢打搅了十一爷的好事。”

    永瑆那叫一个气诶,不敢打搅他的好事?!这叫个屁好事诶!他只恨不得踹死这两个狗奴才!

    六贝勒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事情是明了了!十一弟喝了醒酒汤,大约是解了几分酒劲儿,只不过人还迷迷糊糊的,所以才——咳咳!总之,是两厢情愿的事儿。”

    永瑆眸子圆瞪:“我才不是情愿的呢!”

    六贝勒脸色一沉:“十一弟!小敏子和小和子可都听见了,是你先动的手脚!”

    “我——”永瑆满腔怒火,“六哥!你这个好表妹,三更半夜跑到男人的屋子里,这算什么?!”

    六贝勒虽然为自己表妹不矜持的举动感到丢脸,可永瑆如此态度,叫六贝勒有些不满了,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沉声质问:“怎么,你想不负责任?!”——麻蛋,臭小子,美事儿都让你占了,提上裤子还想不认人?门都没有!

    永瑆满腹怨愤:“六哥,你这是在坑我!”

    六贝勒皱起眉头:“什么叫我坑你!我表妹的事儿,我是早先就跟你说了的!昨儿宴席上,我又亲自引荐,当时你还摸了绾夕的脸呢!绾夕必定是觉得你有意,昨晚才来的!”

    “我……”永瑆那叫一个憋屈,“我那是喝醉了!”

    六贝勒斜眼睨了弟弟一眼,“你这叫酒后暴露本性!”

    暴露本性?永瑆鼻孔都要冒烟了,“六哥!!”

    六贝勒摆了摆手:“反正绾夕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得负责任!”

    “我……”永瑆咬牙切齿道,“不行!”

    “什么?!”六贝勒眼珠子瞪得滚圆,麻蛋,居然真的吃干抹净就不任人了?十一弟啥时候变得这么差劲了?!

    六贝勒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让你娶她做侧福晋!纳回去做侍妾既可!”

    “那也不行!”永瑆气呼呼道,这事儿若是要月娘知道了……永瑆心头一阵恐慌,不!绝对不能让月娘知道!当初可是说好的,若他有了别的女人,月娘肯定会离开他的!

    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你——”六贝勒气结,他脑子一闪,忽的想起十一弟和弟妹貌似十分恩爱,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你若是不好跟弟妹解释,我替你去解释!”

    “不行!”永瑆急忙一把抓住了六贝勒的手臂,“六哥,这件事不能让月娘知道!”

    六贝勒看着他十一弟满脸的惶恐与不安,不由一脸古怪之色,怎么十一弟竟是一副畏妻如虎的样子??

    “十一弟,你不至于吧?”六贝勒一脸诧异,“何况弟妹不是挺贤惠的么。”素日里,十一弟的那两个侍妾都是穿金戴银,还时常可以见到的家人。故而人人都称赞十一福晋贤德无双。

    正因如此,六贝勒才有心将自己表妹做媒,便是觉得表妹过了门,必定不会受了委屈。

    永瑆双手做拳头,压在那隐隐发涨的太阳穴上,嘴里爆出了一句粗口:“贤惠个屁啊!”

第四〇四章、不择手段

    “贤惠个屁啊!”

    听到这一声吼,六贝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这十一弟虽然抠门了些,可素来都是谈吐过人、仪度优雅,何曾有过这般粗鄙言辞?!

    这还是他的十一弟吗?

    同样无比震惊的是站在房门外的六福晋吟容,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亏有陪嫁侍女搀扶着。但还是发出了声音。

    六贝勒扬声道:“谁?!”

    吟容低低咳嗽了两声,慢条斯理走了进来,“爷和十一弟先别急,这事儿,要不我去跟月娘说?”

    听了这话,六贝勒一喜,吟容跟十一弟妹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堂姊妹,小时候,吟容还经常抱着弟妹到处玩耍呢。她们二人情分非同一般,这件事福晋去正合适。

    “不行!”永瑆脸上的恐慌更浓了,他急忙哀求道:“六嫂,只当我求了!先别告诉月娘!!”

    吟容微微蹙眉,“十一弟,这种事情,就算能瞒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啊!”虽然她也不愿意看到苏氏去了十一阿哥府后院,去给月娘添堵,这如今都生米煮成熟饭了……若十一弟不纳了苏氏,莫说苏幕不依,六爷更是不肯啊!

    这事儿与其从旁人口里添油加醋传到月娘耳中,还不如她亲自去说!

    永瑆急忙道:“那就先瞒住一时!”

    吟容脸色一黑,瞒住一时?这算什么?等兜不住的时候,只怕情况只会更糟糕!而且到时候月娘只怕更要怪她隐瞒!

    永瑆脑子急速转动,他急忙解释道:“六哥、六嫂!如今月娘亲祖母病重,这个时候她正心里难受呢,我若这个时候纳妾,她岂非要更加伤心了?”

    听到这话,吟容脸色顿时和缓了不少,“倒也是,月娘小时候是养在老太太膝下的,老太太如今怕是……”说着,吟容忙看了六贝勒一眼,“爷,您觉得呢?”

    六贝勒微微一忖,便道:“若是让绾夕晚些时日入府,倒也不算太过分的要求。”表妹这主动献身的举动,往难听了说便是不知廉耻勾引……六贝勒也不敢要求太多了,只要十一弟肯负责就行了,晚些时日也无妨。

    永瑆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事情先暂且压住,至于月娘那里……

    董永为了留住七仙女,偷了那身粉色仙衣,可谓是不择手段。

    他为了留住月娘,一样会不择手段的。

    想到此,永瑆总算冷静了下来,他拱手道:“还请六哥六嫂暂且帮我瞒住此事,弟弟感激不尽!”

    郑重谢过之后,永瑆不做逗留,直接告辞。

    看着弟弟飞快远去的背影,六贝勒蹙眉不已:“十一弟怎么好像畏妻如虎似的??”六贝勒实在有点难以置信,毕竟素日里,十一弟妹瞧着挺温柔的啊,为人大方随和……

    “咳咳!”吟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想来只是十一弟太过爱重月娘的缘故。”

    说着,吟容又露出几分不悦之色,“说来,我也是在没想到,昨晚表姑娘竟然会——苏家可是书香门第啊!”

    六贝勒脸上顿时无光,只得厚着脸皮道:“十一弟素有才学,绾夕也是仰慕已久了。”

    “是吗?”吟容挑眉,“我还一直以为,表姑娘仰慕的人是爷你呢!”

    六贝勒脸上露出几分不悦之色:“胡说什么呢!绾夕长得那么……那么像我额娘,我怎么可能有那份心思?!”

    吟容一怔,纯惠皇贵妃早逝,她并不曾见过,没想到这苏氏竟肖似六爷生母?!吟容有些讪讪,“既然如此,爷怎么不早说!”

    六贝勒沉默不语。

    这样的沉默,让吟容看出苗头来,她不由蹙眉:“爷该不会是一早就打算……把苏表妹做媒给十一弟?!”

    被一语戳破,六贝勒有些尴尬,只得忙咳嗽两声作为掩饰,“好了,反正事已至此,绾夕都是十一弟的人了。”

    吟容脸色有些沉,“原来一切都是爷一手主导的!您这么做,叫我如何面对月娘?”

    “好了!”六贝勒板着脸道,“不过就是纳一房的妾而已,多大点事儿!等过些日子,你好生跟她解释一二便是了!”

    “爷!”吟容气得跺脚,这是解释两句就能消弭的事儿吗?!

    六贝勒摆了摆手:“事情就先这样吧,西跨院那边我亲自去解释!府里的下人,你好生警告一二,不许漏了风声。”

    说罢,六贝勒扬长而去。独留下吟容,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

    这叫什么事儿!吟容气得直跺脚,一个贝勒爷,往兄弟屋里塞人!而且是把自己亲表妹塞过去!还要不要脸?!

    陪嫁侍女急忙劝慰道:“福晋别置气,说到底都是苏氏太不知廉耻!竟然大半夜爬床!日后进了十一阿哥的门儿,只管叫十一福晋磋磨消气去!咱们爷难不成还好意思去撑腰不成?”

    吟容听了这话,却叹了口气,“我既已答应十一弟,自然也只能帮他瞒着。好在我瞧着十一弟也是看不上苏氏的,这苏氏就算进了门,也别想争得宠爱了。”

    陪嫁侍女道:“您说着苏姑娘到底是图什么呀!像她这样爬床的,哪个爷们瞧得起?莫不是她以为自己姿色过人,便能就此勾搭住十一爷了?”

    吟容哼了一声,“她虽有姿色,但跟月娘比起来,太过小家子气了!”

    陪嫁侍女笑着道:“既然如此,您就别太担心了。”

    而永瑆马不蹄停一路奔回十一阿哥府,在府门外下了马,脚下像是着了火似的,直奔内院而去。

    迎上来的刘昶飞快道:“爷不必去后院了,福晋在诒晋殿呢!”

    “什么?”永瑆一愣,脚下却没有停滞,一边大步走着一边问:“福晋昨晚没回后院,是在诒晋殿宿下的?”也就是说,月娘一直都在等她回来。

    刘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低头着道:“福晋昨夜一直在诒晋殿,不曾离开半步。”

    永瑆神色有些怔忡,月娘……他一咬牙,加快步伐,索性跑了起来,这大腿长跑起来的速度那是相当可观的,只可惜苦了刘昶了。

    终于,永瑆跑到了诒晋殿的殿门外,他看着自己的前殿,月娘、月娘……她一定是有苦衷才那么做的,永瑆心中如是想,只可惜昨晚他太冲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这座尘封了一个雨夜的殿门。

    玉盏看到十一阿哥归来,欢喜得都要跳起来了:“福晋,十一爷回来了!”

    月娘,我回来了。永瑆心中默默道,便径直挑开帘子,冲入了东暖阁中。

    只见临窗的罗汉榻上,盈玥依旧穿着昨日的衣裳,正歪在软枕上,眼圈红红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眼下更是一片鸦青,甚至连面色都是晦暗的。

    永瑆看到盈玥这幅模样,不由呆住了,他看着旁边烛台上那已经燃尽的羊油蜡,眼中一片错愕,难道……月娘昨夜一夜都没……

第四〇五章、甩锅

    “永瑆?”看到永瑆出现在自己面前,盈玥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她踉跄着便冲了过去,一头扑在了他怀里,泪水再度涌出,不可遏制地再度湿了脸颊。

    “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只不过身体没有长成之前,真的不宜孕育!太早生孩子,难产和胎弱的概率都会偏高,所以我才想着,等十八岁后再生孩子!”

    盈玥当即便连珠炮般将这番想了足足一夜的解释之词说了出来,她又急忙道:“我说得都是真的!在二百多年后,女人要二十岁才可以结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哪怕是其他国家,也起码都要等到十八周岁以后才是法定结婚年龄!真的,我真的只是想晚点……”

    永瑆望着盈玥这哽咽解释的样子,一时间心痛如刀绞,他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为什么他昨晚不好好听月娘解释?!月娘昨夜明明已经说了,只是想晚几年再生,他为什么不相信?!

    昨夜,月娘一夜未眠,等了他足足一个晚上,而他跑去干了些什么?!

    他真想把脑袋狠狠往墙上撞一撞!!

    他真是个混账啊!

    看着盈玥那惶恐不安的样子,她那双恳求原谅的眼睛,永瑆再也忍不住,一把紧紧将她搂紧了怀里,“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于盈玥而言,不啻是天音。

    她吸了吸鼻子,埋在了永瑆怀中,“昨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你都没回来,我真怕,你再也不回来了……”说着,她呜呜哭了起来。

    一夜的等待,一夜的雨,冷寂而空旷的诒晋殿,仿佛要将人吞噬。

    她等啊等,真怕永远也等不到永瑆回来。

    此刻,永瑆终于回来了,盈玥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孩子。

    这哭声落在永瑆耳中,心头的悔恨直欲将他淹没,他紧紧抱着怀里这个哭得颤抖的身躯,忍不住道:“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月娘,我是个混账。

    盈玥这一通哭嚎,生生把永瑆的衣襟都湿透了。永瑆连忙取出汗巾子,擦着她湿漉漉的脸蛋、湿漉漉的脸颊,“好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会离开月娘,也不会叫月娘离开我。”

    盈玥吸了吸鼻子,突然一愣,“什么味道?”她二话不说,揪起永瑆的衣袍使劲嗅了嗅。

    然后,她的脸绿了,“脂粉香?!”——女人的脂粉香气?!永瑆昨晚到底去了哪儿?!难道是去八大胡同了?

    永瑆脸色一白,脑子却已经飞速转动,想好了应对之词,他忙指了指衣裳的团龙纹:“这是六哥的衣服!大约是六哥从哪儿沾上吧。”

    盈玥松了一口气,是了,这身衣裳已经不是昨晚的那件了。昨夜下了那么大雨,永瑆的衣裳早就淋透了,“原来你昨晚去了六贝勒府?”

    永瑆“嗯”了一声,“去找六哥,大醉了一场。”

    怪不得,嘴里一股子酒味。盈玥心中咕哝道,不过这个脂粉香,实在有点熟悉啊……

    “这个香味……”盈玥蹙眉,“我怎么好像在哪儿闻过。”

    永瑆脸上带着温柔笑容,笑容无懈可击,一点都看不出心虚的样子,他轻描淡写道:“大概是六哥从哪个姬妾身上沾染到的吧。”

    盈玥撇嘴,六贝勒也真是的,给弟弟衣裳,居然也不找件干净的……她心中如是腹诽。

    这一刻,贝勒府中的某人鼻子痒得厉害,旋即一个大大打喷嚏打了出来。

    某人若是晓得,自己的好弟弟居然往他身上甩锅,肯定要气炸了。

    永瑆捧着盈玥的脸蛋,“月娘,你昨晚都没睡吧?眼圈都熬红了,我送你回丹若堂,你好生睡一觉吧。”

    盈玥红着脸“嗯”了一声,“你一夜宿醉,只怕也不舒服吧?我叫小厨房给你熬碗醒酒汤。”

    一听到醒酒汤,永瑆心里有些异样的憋屈,那碗醒酒汤里绝对是下了药了,否则爷不可能……但他脸上却微笑不减,他温柔点头:“好。”

    其实以盈玥的修为,早已不怎么需要睡觉了,如此憔悴,只要是昨晚哭了那么久,又是担忧又是难过,精神上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才把自己给整憔悴了。

    回到丹若堂,盈玥松下了拘束了一天一夜的旗髻,便倒头睡在了柔软的香榻上。

    而永瑆也换下了那身满是脂粉香的团龙密纹衣袍,黑着脸吩咐刘昶:“拿去烧掉!”

    刘昶愕然:“爷,这不是六爷的袍子吗?”应该洗净晾干送回去比较好吧?

    永瑆脸色黑沉沉骇人:“叫你烧你就烧!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妈耶!爷刚才对福晋不是很温柔吗,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刘昶小心脏哆嗦了一下,再不敢多话,二话不说,拿着衣裳就去付之一炬了。

    少卿,陶卉姑姑微笑着走了进来,将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端了进来,“这是葛花醒酒汤,爷快趁热喝了吧。”

    永瑆一时有些怔怔,他端起这碗醒酒汤,不由叹了口气。

    “爷怎么了?”陶卉疑惑地道。

    “没什么。”永瑆吹了吹热气,便大口喝干了这碗醒酒汤。

    陶卉姑姑看了看帐中已经熟睡的盈玥,“福晋昨晚熬了一夜,奴才们苦苦哀求,福晋都不肯回房歇息。”

    永瑆鼻子一酸,扶着自己的额头,懊恼得只恨不得昨日一切重来。

    陶卉姑姑叹道:“爷有所不知,其实半个月前,福晋就已经停了太平丸了。”

    永瑆一怔,半个月前就停了??那他捡到的那颗,是月娘丢的时候落下的吗?

    陶卉姑姑又低声道:“说不准,福晋已经有了身孕了呢。”

    永瑆眼中跳跃着一丝难掩的光芒,或许已经有了吗?孩子,或许是唯一能拴住月娘的人。

    其实回来的路上,永瑆已经有了这个想法。让月娘尽快怀孕,月娘肯定不舍得抛下丈夫和孩子的!

    只可惜,觉罗氏老太太病重,随时可能驾鹤,给他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他必须让月娘尽快怀孕,而现在月娘就很有可能已经有孕了……

    不,倒也不一定,该做的努力,还是要做,不过床笫之间必须要小心点、温柔点才行。

    永瑆暗暗打定了主意。

    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翌日清晨,忠勇公府便传来噩耗,大学士傅恒之母老太太觉罗氏……殁了!

第四〇六章、商议丧期

    九房长孙福灵安,在觉罗老太太去世后第三日才堪堪赶回京城。

    富察家孙辈中,与觉罗氏这个祖母感情最笃的,应该莫过福灵安了。可偏偏,福灵安被西南战事缠住了手脚,唯有先击退缅匪,才能回京。

    这一耽搁,祖孙二人,竟是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老太太带着最后的一分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作为富察家最后一个最高辈分的老人家,老太太的丧礼可谓是极尽哀荣,甚至连乾隆陛下都亲至祭奠,并下旨,以郡君之礼,安葬觉罗老太太。

    老太太这一去世,富察家九系儿孙少不得都要丁忧辞官,多则守孝三年——譬如傅恒极其同辈老兄长们,是为斩衰。

    老太太嫡亲的四个孙子,以及其他八房孙辈,需守孝一年,是为齐衰。

    另外大哥膝下的嫡庶四子、以及二哥与和嘉所生的两个丰绅,作为曾孙,则只需守孝三个月,是为缌麻。

    至于老太太的侄辈、侄孙,按照远近,亦需服大功、小功之孝,不一而足。

    而盈玥作为出嫁之孙女,其实是不能为富察家长辈们服孝的,当然了,老太太身份非比寻常,她若自请守孝,太后和皇帝应该会准允。

    只不过……她才刚答应了永瑆,要跟他蒸包子的……若是守孝,肯定是要耽误了。

    唉,一时间,盈玥有些犯愁。

    这厢才刚头七,吟容、宝容便跟约定好了似的,一块扎堆商议,吟容率先开口了:“咱们三个都是嫁进皇家门的,头顶上又都没有婆婆。”——修龄他亲妈只是老豫王的侧福晋,虽是亲婆婆,却算不得正经婆婆。

    吟容顿了顿,又道:“大公主自请守了‘小功’之孝,咱们仨总不好越过去。”

    宝容忙道:“要不咱们就守‘缌麻’?”

    说着,二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盈玥。

    小功是五个月,缌麻则只有三个月,其实就是只守百日热孝而已。

    盈玥也知道,吟容和宝容只是老太太名义上孙女,实则并无什么血缘关系,守百日已经很够意思了。

    盈玥叹了口气,“我自幼养在玛嬷膝下,该多尽点心意,不如就比照大公主,守小功吧。”

    吟容宝容二人互视一眼,宝容忍不住道:“月娘,你的心意我们都明白。可是……你嫁给十一阿哥都三年多了,一直都没有身孕,若是再耽误上小半年……”

    吟容也不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是啊,她们府上还有个苏氏小贱蹄子呢!一想到这事儿,吟容心里就愧对得很。好在这苏氏还算乖觉,肯乖乖等到月娘出了孝。

    吟容忙道:“是啊,老太太在世的时候,便眼巴巴盼着你有所妊娠呢,你可别耽误了要紧的事儿。”

    盈玥咳嗽了两声,红着脸道:“我想,我大概是已经……有了。”

    这下子,吟容、宝容纷纷瞪圆了眼珠子,瞪了足足三秒钟,然后异口同声道:“你怀上了?!”

    “嘘——”盈玥急忙比了个手指头,红囧的脸上透着难掩的喜意,她压低生道:“还未足月呢!”

    老太太出了头七,盈玥就发现自己信期居然迟了!

    然后便用神念力去感知,果然感受到小腹内多了一小团生命,很小很微弱,却很健康。

    盈玥又急忙道:“我只是信期迟了几日,还不敢十分肯定,所以……现在千万不要声张。等足月了,我再请太医来看看不迟。”

    吟容急忙握住了她的手,眼中难掩惊喜之色:“肯定是有了!月娘,你的信期素来极准!”

    宝容也笑嘻嘻道:“这下子可好了!我们家小丰子有伴儿了!”

    盈玥无语,宝容给儿子娶的小名儿可真够可以的,小丰子?不晓得还以为这是个小太监呢。

    外头哀乐阵阵,喇嘛的念经之声嗡嗡的,像一团蜜蜂缠绕耳边。

    今儿是老太太去世的第七日,忠勇公府正在做法事呢。所以她们这几个孙女辈儿的出嫁格格才特意回来上柱香。

    少卿,外头笃笃笃敲了三记,响起了太监小乐子的声音:“福晋,十一爷来接您了。”

    “知道了!”盈玥连忙取下身上披着的白帛,交给玉盏收了起来,然后与吟容、宝容告了辞,便快步离开了这个香阁。这里是专门给出嫁之女的更衣之地,她们的守孝级别,是不必“披麻戴孝”的,每逢“七”,身上披块白帛,上柱香、磕个头既可。不似孝子孝孙那般,要一连跪上三日。

    算不得吃苦,只不过饮食上沾不得荤腥、孝期内不能与丈夫同房而已。且孝期也短,很快就过去了。

    永瑆正在前院正堂,安慰老爹傅恒。

    傅恒才真真是披麻戴孝,形容枯槁,瞧着生生老了十岁。

    其实,这已经好多了,老太太去世那天,傅恒才真真是失了魂一般。彼时满堂哭嚎,却不见得有几个是真的哭的,哪怕是额娘纳喇氏,那也是帕子上涂了姜汁的。

    倒也怪不得额娘,老太太当年没少给阿玛屋里塞小妾,额娘心里早就堵得慌了。如今老太太没了,额娘能哭出来才怪。

    这么多晚辈,会真心为老太太掉泪的,约莫也只有老太太嫡亲的这些个儿孙吧。其中当属阿玛傅恒哭得最悲怆,毕竟,死去的是他的亲生母亲。

    “阿玛莫要哀毁过度,否则玛嬷九泉之下,必定更加不安了。”看着老爹这幅憔悴的样子,盈玥也不由红了眼圈。其实老太太去世,她哭过一次之后,倒也没有太伤心。反倒是阿玛这幅样子,才更叫她心里难受呢。

    傅恒抬头看了看她,“月丫头啊……”傅恒眼睛又红了,他强忍着泪水道:“你玛嬷也给你留了些念想,回头阿玛拾掇一下,叫人给你送过去。”

    盈玥鼻子不由一酸,老太太虽然封建古板,但对她的确是相当不错的,连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孙女,都特意留了一份丰厚的遗产,其中不乏珍玉珠宝、古玩字画,粗粗估计只怕也值好几万两呢。

    正说着话,额娘纳喇氏来了,盈玥嘱托了额娘好生照顾阿玛,便与永瑆一起打道回府了。

第四〇七章、包子来得真快

    马车骨碌碌行驶着,车中沉寂了片刻之后,永瑆从袖中掏出了软帕,擦了擦盈玥眼角的泪,他叹着气道:“别太伤心了,老太太……这也是喜丧了。”

    盈玥一怔,永瑆这是觉得她这是在为老太太的死伤心呢,她忙道:“我没事,就是看到阿玛那副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永瑆唏嘘道:“才头七,岳父便生生瘦了一圈。”

    说着,永瑆又道:“我叫膳房给你炖了个牛乳燕窝。”

    “啊?”盈玥一愣,“我还在守孝呢。”

    永瑆笑着说:“燕窝是素的,不妨事。”

    盈玥:额……燕窝实际上是金丝燕的唾液,嗯……算素的?好像算吧。只不过燕窝也是珍馐,孝期似乎不大合适吧?

    她有点小纠结,可回到丹若堂,透着奶香的燕窝被端上来的时候,盈玥可耻地流口水了。

    这七日,吃得都极为素减,盈玥这个吃货,早就馋美食了!

    此刻,再也顾不得合不合适了,端起来,便呼哧呼哧干掉了一盅香甜四溢的燕窝。

    永瑆看在眼里,忍不住发笑,他拿着帕子擦了擦盈玥嘴角的奶渍,笑容里宠溺满满:“别太亏待了自己,爷可是会心疼的。”

    盈玥蹭地红了脸。

    永瑆凑到她耳边,低声问:“月娘,你的信期……迟了三日了吧?”

    盈玥一怔,“你居然记得我的……”姨妈期??

    永瑆“嗯”了一声,一双星眸亮锃锃的,“要不要传个太医?”

    盈玥支吾道:“日子尚小,太医应该还诊不出来。”

    永瑆心头的欢喜几欲蹦跳而出,他急忙一把抓住了盈玥的手:“你的意思是,真的——有了?”

    盈玥低着头,忙点了两下,“我……我自己能感觉到,肚子里有反应了。”

    这一刻,永瑆喜得险些要跳窜起来,他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盈玥,“月娘,你真是太棒了!不不不,是爷太棒了!你停药以后,咱们同房不过才三四回!爷真是太厉害了!”

    盈玥瞬间不复羞涩,小脸满是黑线!

    不过,永瑆的射门准头,还真真是相当高啊!她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大概也就是停药之后那几个晚上,特么滴就中招了!

    包子来得可真快啊!

    盈玥哼哼道:“你又不是头一次当爹了,你兴奋个毛啊!”老娘这个头一次的,都没你激动!

    永瑆兀自嘿嘿傻笑着,“那都是上辈子事儿了!何况……”他目光炯炯打量着盈玥平坦的小肚子,“何况这是咱们的孩子,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永瑆修长的手轻轻抚了抚盈玥的肚子,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仿佛生怕弄伤了里头还未成型的胎儿。

    盈玥不禁莞尔,这个孩子虽然来得有些太快了些,但是……即将做母亲的感觉,真是叫人心里暖透了。

    永瑆忙道:“月娘,你现在有孕了,千万不能饿着自己。还有,你要保持心情愉快,不能伤心落泪,知道了吗?”

    盈玥翻白眼,你好啰嗦,跟个老妈子似的,却只得应道:“知道了。”

    如此,盈玥的孕妇生涯便开始了,不能用荤腥,永瑆便叫膳房变着法的给她进补,燕窝是每日必备的,神马牛乳燕窝、银耳莲子羹、红枣百合汤,喝得盈玥气色愈发红润,人也长胖了些。

    麻蛋,这些都是甜汤啊!再加上每日的各色甜点零嘴,哪怕不吃肉,也是会发胖的啊!

    永瑆却十分满意自己的“喂养”成果。

    这一日,太医被请到了十一阿哥府,为盈玥诊脉。

    略一切脉,再一问信期月事,太医立刻笑逐颜开:“恭喜十一爷,福晋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永瑆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他急忙问:“福晋胎相如何?”

    太医笑着道:“福晋脉搏沉稳有力,又如此红润富态,胎相自然是十分健康,请十一爷放心。”

    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富态你奶奶嘴儿!她顶多胖了五斤!咋就富态了?!

    永瑆笑着送走了太医,脚步分外轻快。

    盈玥有孕的消息,宛若一记鱼雷,炸起波澜无数,宫里宫外都吃了一惊呢。吟容和宝容都是嘴巴严实,在此之前没有半点风声露出。

    其实她才刚足月,按理应该多保胎些时日,不必急着声张的。可谁叫老太太才死了半个月呢。若是按下孕事不提,等过几个月再爆出,保不齐便有人怀疑她实在老太太死后才怀上的呢。

    与其等别人质疑,不如自己主动早早爆出,反正十一阿哥府早已是铁桶一片,自是不惧。

    老太太去世半个月,她的身孕一个月。

    便足以说明,她是在老太太去世前怀上的。

    听闻这个喜讯,第一个赶来的自然是额娘纳喇氏,纳喇氏激动不已,“我的月娘可算是怀上的!你阿玛听闻此事,也难得见了笑,午膳也多用了半碗粳米饭呢!”

    盈玥一喜,没想到自己的身孕,能够让阿玛心情转圜,实在是难得。

    说着,纳喇氏便喋喋不休问她是否孕吐、是否反胃,每日三餐都用了些什么,盘问那叫一个细,甚至特么滴甚至连每日排泄几次都要问!盈玥脸都有些臊红了。

    纳喇氏叹着气道:“只可惜你非要给老太太守‘小功’,足足五个月呢!你肚子里的孩子,只怕要受罪喽。”

    受罪个毛啊,她才刚一个月的身孕,尼玛就胖了五斤啊!

    接下来还有九个月呢!

    若是照这个趋势下去,妈耶,得胖五十斤诶!

    太阔怕了!

    盈玥小心肝乱颤,忙道:“额娘放心吧,您没见我都胖了呢!”

    纳喇氏听了,急忙仔细打量着盈玥的脸蛋,“不错,的确是稍微见富态了点。”

    富态?!——盈玥决定,自己这辈子都恨上这个词儿了!

    盈玥急忙对陶卉姑姑道:“去告诉小厨房一声,那个燕窝少放点冰糖,甜都要齁死人了!”

    纳喇氏立刻嗔了她一眼,“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话不许说!别忘了,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呢!要格外忌讳些!”

    盈玥无语,额娘也是个封建女人啊。

第四〇八章、苏氏有孕了?

    在盈玥着意控制糖分下,发胖的速度总算得到了遏制。

    第二个月,她胖了三斤。

    她笑眯眯摸了摸软软的肚子,话说她肚子里怀的这个还真是乖宝宝,两个月了居然都没孕吐过……就是前儿在后院溜达,闻见姜氏小院里飘出糖醋鲤鱼的味道,她也只是稍稍有点犯恶心。大概是因为一直吃素的缘故吧,荤腥不沾,自然不容易反胃了。

    夜色之下,诒晋殿中,此生初次降为人父的永瑆脸色却相当不快,他黑沉着脸怒视底下跪着的一派身形精装的黑衣男子,冷斥道:“没用的东西!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居然连个女人都解决不掉!”

    为首的黑衣男子连忙磕头道:“主子容禀,并非奴才等人不尽力!而是那女人,迄今为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您又不许摸进去动手……”

    永瑆脸色异常阴沉,“居然连门都不出了?!”

    为首黑衣男子弱弱道:“主子,汉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很寻常的事儿。”

    永瑆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该死的,就不能出一次门吗?!他整日为了不让月娘出门,可真真操碎了心了!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一点都不想逛一逛首善之地、繁华京都吗?!

    “好好盯着!一有机会就下手!”永瑆阴测测道,“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嗻!!”

    按照永瑆和六贝勒的约定,等月娘出孝,他便要纳苏氏进门!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半个月了,还剩下三个半月!!

    必须在这三个半月里解决掉苏氏!

    永瑆眼里一片森然的杀意。

    六哥的贝勒府经营多年,若是把手伸进去,实在有诸多风险。而且,他也不愿进犯到六哥眼皮子底下。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这么做。

    这就是永瑆想出来的法子,六哥不可能打消让苏氏进他后院的主意!既然如此,唯一的法子,就是杀了苏氏!

    介时盈玥就算发现了,他也完全可以来个死无对证、死不认账!只要没有真凭实据,月娘又怀了他的孩子,肯定会先入为主地信他的!

    这时候,刘昶快步进了殿中,“爷,六贝勒来了。”

    “六哥?”永瑆一愣,六哥怎么会大半夜登门?永瑆不由地便想到苏氏身上,莫非是这苏氏不肯等下去了?

    “快请!”永瑆眼中阴沉密布,但是在六贝勒走进来的时候的,他却瞬间收敛了阴郁之色,露出了习惯性的温和笑容。

    “六哥这是怎么了?竟然这个时候来了?”永瑆满是不解地问。

    六贝勒脸色又是焦急又是尴尬,他扫了一眼四周,“十一弟,绾夕出事儿了。”

    永瑆眉头一蹙,果然是苏绾夕闹出的幺蛾子吗?永瑆露出几分不悦之色:“先前不是说好了,等月娘出了孝期,我自会迎她入门!怎么,她这是要反悔吗?”

    六贝勒急得跺了跺脚,二话不说拉着永瑆到了角落里,他压低声音道:“不是!是绾夕表妹,她、她……怀孕了。”

    怀孕了。

    这三个字一出,永瑆登时惊呆了。

    苏绾夕有孕了?!

    六贝勒叹着气道:“如今算了,也有一个半月了!十一弟,绾夕进门的事儿不能再耽搁了!否则过些日子显怀了,可就不妙了!”

    永瑆的脸色僵硬得仿佛冻结了一般,“六哥,你在与我开玩笑吧?”永瑆一脸的难以相信,他极力压低声音:“只有一次而已,怎么会那么巧,就——”

    想当初月娘怀上的时候,永瑆还得意于自己如此厉害呢!此刻,永瑆真巴不得自己别那么厉害!

    永瑆脸上满是悔恨,他心里何尝不明白,六哥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可他仍然不愿意接受,那也雨夜的糊涂之后,苏绾夕竟然怀孕了!

    六贝勒叹了口气:“我也很惊讶啊!可是绾夕的月事一个多月都没来过了,她又孕吐不止,肯定是怀上了啊!”

    永瑆急忙道:“请大夫瞧过了吗?”

    六贝勒摇头,他囧着脸道:“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何况若是请了大夫,万一走漏风声,表妹的名声可就……”

    永瑆咬了咬牙,“的确不能请大夫!六嫂那边也要瞒着!”

    六贝勒皱眉:“这种事情不能再瞒下去了!必须赶紧让绾夕进门!等到十月怀胎生了,起码还可以说是早产!若是再拖延几个月,可就遮掩不住了!”

    “六哥!”永瑆脸上带着几分哀求,“就当是我求你了,月娘的胎相尚且不稳,这个时候不能把她气着!”

    “十一弟!”六贝勒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了。

    永瑆急忙道:“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就一个月!”

    六贝勒黑着脸道:“最多半个月!不能再拖了!”

    永瑆咬牙切齿:“好,半个月就半个月!”

    六贝勒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永瑆的肩膀:“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喜事,你好生跟弟妹解释清楚,若是弟妹不消气,大不了我亲自去赔罪!”

    永瑆心中恨恨,你赔罪又个屁用啊!但是永瑆没有发作,嘴上道:“我省得了,还请六哥务必安抚住苏姑娘。”

    六贝勒叹了口气,“知道了。”

    送走了六贝勒,永瑆一张脸已经布满了阴云,苏绾夕竟然怀孕了!而且是非要进门不可!!

    他已经没有三个半月的时间了,只剩下半个月!

    必须在这半个月里解决掉苏绾夕!

    至于那个孩子……永瑆眼中一片沉痛,两世为人,他从不曾亲手加害过自己的亲骨肉!甚至从未想过要这么做!虎毒不食子啊!

    可是,若任由这个孩子生下来,月娘……肯定会离开他的!

    “两害相衡趋其轻。”

    永瑆苦笑着喃喃念出了这句话,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这份罪孽,便让他一人承担好了。六哥,对不住了,苏氏不出门,我只能让人潜入你的府中动手了。

    为了留住月娘一世相伴,他可以不择手段!

    瞬时,永瑆眼中最后一抹不忍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但有句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第四〇九章、小三登门(上)

    六贝勒府。

    六福晋的陪嫁侍女疏影飞快进来,屈膝一礼,附耳在福晋耳边嘀咕了两句。

    “什么?!”正在给大阿哥绵聪扎小辫子的六福晋吟容双手不由一紧,生生险些把小绵聪的嫩头皮给拽下来。

    绵聪顿时成了泪包,他嘟嘴道:“额娘,疼!”

    吟容一脸抱歉,连忙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连忙唤了乳母过来领绵聪去内室编辫子。

    “你说得都是真的?!”吟容脸色隐隐有些泛青。

    疏影面色肃然:“奴才都打听清楚了!西跨院那位最近一直都在喝安胎药!”

    吟容脸色更难看了,“她竟然怀孕了,才一次而已……!”吟容贝齿紧咬,苏绾夕竟然怀了十一弟的孩子了?!

    疏影又道:“福晋,苏氏有了身孕,只怕是没法等到十一福晋出孝再进门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吟容一脸头疼欲裂,真等月娘出了孝,苏氏的肚子早就鼓起来了!

    “不行!不能再瞒着了!”吟容拍案而起,一直瞒着月娘,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苏氏居然有孕了,无论是苏氏兄妹还是六爷,必定是要想法子让苏绾夕尽快进门的!

    到时候,月娘骤闻此讯,只怕要更加受不住!

    此事,与其等旁人道出,不如她亲自去说!

    “立刻备轿,我要去看望十一福晋!”吟容板着脸道。

    疏影忙提醒道:“福晋,您这么做,爷会生气的。”

    吟容哼了一声,“他做出这种不地道的事儿来,还好意思生气!哼,他就算再气又能如何?还能休了我不成?”

    疏影忙赔笑道:“福晋说笑了。”

    “我可没空说笑,去库房取两盒官燕,咱们这就去十一阿哥府上!”

    疏影见劝阻不得,只得点头称是。

    十一阿哥府,盈玥正歪在丹若堂的美人榻上,怀里抱着雪白一团的阿雪,一下下抚摸着那雪白柔软的毛。

    陶卉姑姑端了一碗燕窝上来,“福晋……有一事,奴才不知该不该禀报。”

    盈玥见陶卉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吗?”

    陶卉踟蹰了一下,低声道:“昨日夜里二更时分,六贝勒来过。”

    盈玥一怔,六贝勒昨晚大半夜造访??

    “十一爷倒是没跟我说这事儿。”盈玥暗暗颦眉,没说是因为事情不打紧?可若真的没什么要事,六贝勒又怎会深更半夜到来?

    陶卉道:“奴才不知道六贝勒因何而来,只是觉得有些突兀,所以特地来禀报您一声。”

    盈玥“唔”了一声,“大概是有什么紧急政务吧,所以十一爷一大早就出府了。”

    陶卉笑了笑:“大约是吧,这燕窝炖得极好,您快趁热用了吧。”

    盈玥莞尔,忙将怀里的阿雪搁在炕几上,接过珐琅宫碗,用银勺舀着吹了吹热气,便开动了。

    才用完了燕窝,她正想合衣躺会儿,底下便禀报说六福晋来探视。

    “哦?吟容姐来了?”自她有孕,宝容、咏絮倒是时常过来,反倒是吟容姐……大概是因为膝下有两个孩子,又要主持庶务,所以一直未能得闲吧。

    “快请!”盈玥整了整鬓角道。

    吟容脚步匆匆进了丹若堂,神色却有些异常凝重,她扫了一眼内室服侍的几个侍女嬷嬷,低声道:“月娘,你先屏退左右。”

    “啊?”盈玥怔忪了,她看着吟容肃重的脸色,忙点了点头,叫众人去外头候着了。

    “吟容姐,到底是怎么了?”盈玥心中有些纳罕。

    吟容脸色有些复杂,她握着盈玥的手道:“月娘,有一件事,我瞒着你许久了。可事到如今,实在是不能瞒你下去了!你听了,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盈玥更加纳闷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吟容口齿有些发干,“西跨院的苏氏,她、她……”话到嘴边,吟容看着盈玥那张如闺阁时一般稚淳好奇的脸蛋,愣是说不出口了。

    盈玥急忙问:“苏氏怎么了?她跳出来给你添堵了?还是六哥非要纳她?”

    吟容听了,鼻子顿时有些发酸,此时此刻月娘竟在担心她!吟容摇了摇头:“都不是。”

    “那她闹出什么幺蛾子了?”盈玥不免有些好奇。

    话刚问出口,太监小乐子快步进来,打千儿道:“福晋、六福晋,六爷府上的苏姑娘在府门外求见。”

    盈玥、吟容齐刷刷瞪大了眸子,盈玥实在是有些愕然,苏绾夕这是追在吟容姐屁股后头来的??

    而吟容则是被气得,这个苏氏……居然恬不知耻自己跑上门来了!!这会子十一弟不在,这个女人分明是想……她肯定是故意来气月娘的!

    盈玥一脸古怪之色:“她来做什么?”

    小乐子道:“奴才不知。”

    盈玥摆了摆手:“罢了,不管是为何而来,人都到了府门了,我总不能拒之门外!请她进来吧。”

    “月娘!”吟容急了,急忙一把抓住了盈玥的手,“不能叫她进府!”

    盈玥有些狐疑了,她看着吟容这幅焦急的样子,实在是难以理解:“吟容姐,苏绾夕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你这般生气?!”

    吟容咬了咬牙:“她、她……她怀孕了!”

    听得“怀孕”二字,盈玥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什么?!她怀了六哥的孩子了?!”

    吟容一脸纠结地摇了摇头,“孩子不是我们六爷的。”

    “啊?!!”盈玥更惊呆了,“那是谁的?!”

    吟容满眼都是悲悯与怜惜,眼圈红红的,看着她。

    这样的神色,盈玥心都陡然咯噔了一下,一张鸭蛋脸刷地白了,她急忙挤出个笑容:“吟容姐,你是开玩笑的吧?”

    吟容有些不敢直视盈玥的目光,她低声道:“是真的,苏氏怀了十一弟的孩子。”

    盈玥身子一个踉跄,险些从榻上晃下去!吟容一惊,连忙抓紧了她的胳膊,生生将她拽回了榻上。

    吟容急忙道:“月娘,你听我解释!这事儿其实而已不能全怪十一弟的!那天,十一弟实在是喝多了!苏氏不知廉耻地跑去十一弟屋……我、我实在没想到啊!”

    盈玥脸上已经半分血色也无,身子软在吟容身上,那天晚上……是那个雨夜吧,那个她足足熬了一夜的雨夜,只有那个晚上,永瑆是留在了六贝勒府上!

    她一个未眠,永瑆却与别的女人珠胎暗结……

第四一〇章、小三上门(中)

    盈玥脑子里一片轰鸣,她完全听不到吟容的安慰与解释之词。

    满脑子都是苏氏怀了永瑆的孩子。

    她想起了那个最彷徨无助的雨夜,她就坐在诒晋殿,等啊等,那个漫长的夜里,永瑆却跟别的女人……

    一想到这点,盈玥腹中翻涌起浓浓的恶心,“呕——”

    才刚吃下去的燕窝,竟一股脑涌了上来,生生吐了一地。

    “月娘!”吟容慌了神,连忙用帕子擦着她的嘴角,又连忙轻拍着她的后背。

    肠胃翻涌,激得她鼻子一阵酸涩,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只觉得脸颊已湿。

    忽的,她脑中一闪,闪动着那日雨后天晴归来的永瑆的话,永瑆说,相信她。既然如此,她为何不能相信永瑆一次?!永瑆也曾经与苏氏、姚氏同出一室,不也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就算苏氏那晚真的爬床了,也不代表真的发生了什么!

    “吟容姐!我不信!”

    盈玥突然咬牙切齿道,“我不信!她说有孕便有孕?!我凭什么信她,不信永瑆?!”

    吟容怔住了,她心头有些苦涩,月娘怎么竟这么傻?

    “来人!立刻把苏氏带过来!”盈玥强撑着一口气,扬声道。

    “月娘……唉!”吟容眼中满是叹惋,月娘啊月娘,竟对十一弟动了真情。殊不知这些皇子阿哥,又有哪个是专情于一人的?

    吟容心中泛起懊恼,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很一狠心,那夜之后,便送一碗汤药去西跨院的!

    “这事儿都怪我不好,十一弟喝醉了,我该派几个身边人去守着的。”吟容满脸都是歉意与悔色。当时守夜的是六爷的人,所以才没有阻拦苏氏。若是她的人守着,苏氏便不能得逞了!

    盈玥兀自强撑着道:“那晚,顶多能证明苏氏和永瑆共处一室,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吟容满目错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还有可能是清清白白吗?更何况,那床榻上的痕迹,她也是瞧过一眼的,那分明就是……

    唉,月娘这丫头,竟是钟情如此之深!此事都已经昭然若揭了,她竟是不肯相信。

    吟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此事,小乐子在外头扬声禀报:“福晋,苏姑娘到了!”

    盈玥脸色陡然冷了起来,她理了理衣襟,二话不说,便正色朝外头正间走去。

    掀开琉璃珠帘,只见那苏氏依旧是一身茜粉色汉家衣装,一如既往的纤细柔弱,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根本看不出丝毫有孕的迹象。

    苏氏见到盈玥,小脸上满是畏惧,她慌忙跪了下来,身形瑟瑟,声音都有些打颤了:“贱妾苏氏,给两位福晋请安!”

    听得“贱妾”二字,盈玥陡然止住了脚步,她冷哼道:“苏姑娘如今便自称‘贱妾’,不觉得太早了点吗?!”

    苏氏小脸满是慌乱,“我、我……十一福晋恕罪!”她连忙磕了个头,愈发惶恐。

    盈玥哼了一声,携着吟容便去上头椅子上坐下,姐妹二人并排端坐,俱是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氏,俱是恨不得在苏氏身上戳几个窟窿。

    盈玥冷哼一声,扬声道:“说罢!你不好好呆在六贝勒府上,来本福晋这里作甚?!”

    苏氏错愕地抬头看了盈玥一眼,又瞅了瞅旁边椅子上六福晋吟容:“六福晋还没有告诉您吗?”

    盈玥嘴角噙着一丝冷漠,“告诉我什么?!”

    苏氏咬了咬发白的嘴唇,十一福晋这幅态度,分明是已经知道了,这是想让她自己说出口吗?

    苏氏想明白了这点,便又是磕了一个头,面皮已然紫涨:“贱妾……不,我、我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了,孩子……是十一爷的!”说罢,她深深低着头,双手已经护在了肚子上,等待着雷霆降临。

    盈玥瞳仁一缩,目光直欲冰封一般,她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苏绾夕愣住了,她没想到十一福晋没有对她发作,却来了这么一句质问,“我、我……我说得都是真的!”

    盈玥哼了一声:“突然来个女人,便说怀了我们爷的孩子,正常人都不可能相信吧?苏、姑、娘!!”盈玥咬牙切齿说着“姑娘”二字,这两个字落在苏绾夕耳中,不啻是耳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怀了身孕,哪里还算是“姑娘”?

    苏绾夕面皮紫涨得几乎滴血,她硬着头皮登门,虽早有准备,必定会受到羞辱,却万没想到十一福晋不但不信,还冷嘲热讽。

    苏绾夕再也撑不下去了,她咬牙爬了起来,“福晋若是不信,我亦无话可说!告辞!”说着,她转身便要离去!

    盈玥冷哼了一声,受到这种质疑,苏氏难道不应该扬言让她只管请大夫来检查吗?只有心虚之人,才会直接扭头就走!

    盈玥二话不说便起身,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苏绾夕的纤细的皓腕。

    苏绾夕惊住了:“十一福晋,你要做什么?”她急忙想要将手腕挣脱,然而苏氏这点子力气,哪里争得过盈玥。

    盈玥怒瞪她一眼:“别动!”她更加钻进了苏氏的手腕,急忙祭出精神念力,精神念力自苏氏的手腕一路蔓延,直渗透至苏氏腰腹间。

    苏绾夕一愣,十一福晋这是……难道十一福晋通晓医术,握住她手腕是要给她切脉?!

    “您、您快放开!”苏绾夕急忙叫嚷道。

    终于精神念力包裹住了苏氏的小腹,一个微弱的心跳被盈玥陡然感知到了!

    盈玥脸色嗖的煞白,她如触电般松了手,苏绾夕竟然真的有孕了!!!

    她双腿一软,趔趄着,不由自主地后腿了好几步,直接软到在了椅子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纤细羸弱的苏绾夕,“你、你……居然真的有孕了?!”

    苏绾夕握着自己的皓腕,连忙垂下了头,低声道:“是。”

    吟容急忙握住盈玥的手,“月娘,千万不要置气!好歹要念着,你的身孕才两个月呢!”

第四一一章、小三上门(下)

    盈玥脸上的苦涩浓得化不开,她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在苏绾夕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月份,而且比她肚子里的孩子稍微微弱一点。

    如此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毋庸置疑,便是永瑆的了!

    苏绾夕自入京中,就不曾走出六贝勒府门半步!她没有机会偷人的!唯一有机会的六贝勒……不,六贝勒还不至于自己做了风流债,扣到弟弟头上!

    吟容不是不能容人之辈,若孩子真是六贝勒的,六贝勒大可直接认了!

    盈玥忽然想到,永瑆那天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脂粉香,此刻她才恍然明白,那个香气,与苏绾夕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骗了我……”盈玥瞬间泪眼朦胧。那一夜,永瑆跟苏氏有了苟合,珠胎暗结,却一直瞒着她、骗着她!若不是吟容姐前来告之,她还指不定被瞒到什么时候呢!

    “月娘……”吟容看在眼里,鼻子也有些酸了。

    苏绾夕见状,急忙再度跪了下来,“福晋,千错万错,都是贱妾的错!那晚十一爷只是喝多了,才会……”

    苏绾夕脸蛋有些发胀,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又磕了一个头,哀求道:“福晋的亲祖母刚刚去世,贱妾本不该在这个时候给您添堵!十一爷也是怕福晋伤心,才让贱妾等福晋出了孝再进门的!不是贱妾不愿意等,可是贱妾肚子里怀了孩子,再过些月份,就该显怀了,实在是等不了啊!”

    说着,苏绾夕落下了泪来,她哽咽着哀求:“福晋开恩!贱妾只是想给肚子里孩子一个名分!”说着,苏绾夕又是碰碰磕头。

    盈玥的脸色陡然一青,“你说什么?!”

    苏绾夕吓得一个哆嗦:“贱妾求的只是一个名分!贱妾可以指天发誓,以后绝不敢争宠,若是福晋不喜,妾身生下孩子后,可以带着孩子去庄子上‘养病’,自此永远不见十一爷!”

    盈玥咬牙切齿道:“我的问的不是这个!你说,永瑆答应你,等我出了孝,便迎你入门?!”

    苏氏一脸胆颤地点了点头:“表哥的确是这样转述的……”

    盈玥脸色青了又白,永瑆……你这个该死的混账!竟然、竟然——早就准备好了,要纳苏氏入门!若真等到她出了孝,她肚子便有五个半月的身孕了!

    永瑆这是要利用她对孩子的不舍,将她留住啊!月份愈大,身为母亲的她必定对孩子的感情愈深,便愈发不忍让孩子失去父亲、或者母亲。

    她若是带着孩子一起离开,她的孩子便势必没有父亲。

    可她若是生产之后,独自离开,那她的孩子不但要失去母亲,日后更要面临继母的威胁!

    “呵呵!”盈玥嘴里冒出这两声凄然的冷笑,爱新觉罗永瑆!你倒是好算计!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算计在内了!

    这一瞬,她的心冷到了谷底。

    永瑆真的爱她吗?

    或许是吧,只不过他仍然改不掉古代男人的劣根,依然想要左拥右抱!姚氏和姜氏虽然貌美,却不及苏氏这般楚楚动人!

    永瑆都算计好了,利用她身为人母的不舍和不忍,让她留在他身边,生生忍受他的出轨!!

    做梦!!!

    盈玥心中发出了怒吼!她就算死,也绝对不会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她的孩子……盈玥抚摸着自己小腹,发出了凄然的笑,她的确狠不下心不要这个孩子,但她绝对不会把这个孩子留下,让他日后在继母手底下,连性命都得不到保障。

    她要带着这个孩子,一起离开。

    永瑆想要左拥右抱?可以!

    但左拥右抱的女人里面,不会有她!!

    这一刻,盈玥心肠彻底冷硬了下来。

    这一世,终究是她看错了人,瞎了眼。

    “月娘,你没事吧?”吟容一脸的慌乱与担忧,“要不要传太医?”

    盈玥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吟容那关怀的神色,她强行挤出个笑容,到:“我没事,为了孩子,我会保重自己的。”

    吟容忙点头不止:“对对对,没有什么比肚子里的孩子更要紧了!”说着,她冰冷的眼神扫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苏绾夕,“月娘,需要我帮你除掉祸患吗?”

    苏绾夕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六福晋……不!”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吟容冷哼道:“未婚先孕,你肚子里的不过就是和孽种罢了!”

    “孽种”二字深深刺痛了苏绾夕,苏绾夕的脸蛋瞬间煞白了,“不、不……不是的!”她的泪水陡然滚落而出,“我的孩子不是孽种!”

    苏绾夕急忙看向盈玥,又是碰碰磕了两个头:“十一福晋!求您了,求您给我孩子一个名分吧!我想要真的只是个名分而已!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勾引十一爷!生下孩子之后,我可以去庄子上,此生再不出现在您和十一爷面前!”

    苏绾夕卑微地匍匐在地上,哀求着,泪珠一滴滴落在猩红的地毯上,晕开点点深红。

    盈玥幽幽吐出一口气,“来人。”

    陶卉姑姑一脸凶悍走上前:“福晋有何吩咐!”

    苏绾夕吓得脸色惨白,她急忙摇头,“不、不要!”

    盈玥淡淡道:“我记得东边的浣纱阁还空着,带苏氏过去住下吧。”

    陶卉姑姑一脸愕然:“福晋……”

    吟容也惊呆了:“月娘!”

    盈玥通红的眼中一片空洞,“皇家血脉不可能流落在外,她早晚是要被十一爷给接进门的,早点晚点,对我已经没有区别了。”

    吟容眼中一片哀恸,“月娘,苦了你了。”

    苏绾夕却是惊喜坏了,她几乎不敢置信,回过神来之后,急忙道:“多谢十一福晋大恩大德!贱妾此生铭记在心!来生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盈玥难掩厌烦,她摆了摆手,对陶卉道:“带她去吧!”

    苏氏急忙怕了起来,满脸惊喜地跟着脸色极为不善的陶卉姑姑,千恩万谢退出了丹若堂。

    见苏氏已经被带了下去,吟容满是苦涩地道:“月娘,其实你何必如此贤惠呢。”

    盈玥此刻觉得自己如被抽空的身子,浑身一丝力气也无,“吟容姐,我累了,想歇会儿。”

    吟容眼圈有些湿润,“那你好生保重,我改日再来看你。”

    盈玥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默默道了句“再见”,便合上了眸子。

第四一二章、与君义绝(上)

    苏绾夕来了,还被她安排住进了浣纱阁。

    这么重大的事件,自然会有忠心耿耿的奴才立刻传信禀报尚在宫中的永瑆。

    不需要等太久,他就会回来了。

    盈玥就这么静静等着,等着给他最后的诀别。

    不过永瑆回来的速度,比她料想中要晚一些,直到暮色时分,才堪堪回来。

    他身上穿着皇子吉服,袍角和鞋面上俱沾染了一层尘土,可见是一路策马狂奔回来的。

    纵然永瑆没有在盈玥的丹若堂暗查眼线,但永瑆绝对能猜地道,苏氏为何而来。

    永瑆心中焦躁无比,他隐隐恐惧着,担心他回来之后,丹若堂内已经没有了月娘的踪影。月娘的心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以此生绝无二色承诺,换来月娘相伴一生。

    可月前那个雨夜酒后的糊涂,彻底打乱了他此生的完美期许!

    他害怕,害怕被月娘知道,害怕月娘会从她身边消失!

    因此到了丹若堂外,永瑆却止住了脚步,他有些不敢入内。浓浓的怯意在心底蔓延滋长,月娘还在里头吗?若是在,他该如何解释?若不在,他又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陶卉迎了出来,屈膝道:“爷,福晋在里头等您呢,您等了您一个下午,您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或者,您想先去浣纱阁瞧瞧苏格格是否安好?”

    格格,是皇子侍妾的称呼,但也可以此称呼满人家的姑娘。

    但苏氏不是满人。

    永瑆脸色嗖的阴沉了:“什么‘格格’?她算你哪门子的格格?!”

    面对永瑆寒彻骨髓的目光,陶卉不免神色一缩,但又立刻抬起头来,正色道:“苏格格是福晋准许进门的人,奴才自然应当以礼相待!”

    永瑆脸色嗖地白了,月娘……准许苏氏进门?!永瑆攥紧了手中的湘妃竹骨折扇,月娘何曾是个能容下第三者的女子?他宁愿月娘将苏氏驱逐,也不愿看到她这般“贤惠”!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月娘既然还没有走,应该还是愿意听他解释的吧?永瑆脑子闪过最后一丝希冀,二话不说,便冲入了堂中。

    盈玥一如既往端坐在了软榻上,却没有了往日里将为人母的慵懒满足的神色,她的面容是灰败的,一双眸子仿佛是没有温度一般,淡淡道:“你回来了。”

    永瑆看着盈玥此事的模样,喉咙不由一哽,这样的话,月娘曾经无数次对他说,只是曾经她是作为妻子,欢喜地欢迎她回家。

    但此时此刻,月娘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永瑆的心几乎要被这样的生冷疏离的口吻和眼神给冻结了,他一咬牙,快步上前,“月娘,你听我解释!”

    盈玥淡淡指了指旁边炕几上的那张写满了工整却透着稚幼的宣纸,“我命人给苏氏送了纸笔,让她仔仔细细描述你们相识、相好的前后。苏氏写得很详尽,你可以对照看看,是否哪里有不实之处。”

    永瑆一怔,二话不说拿起来,一目十行扫视,嗖的,他脸色青了又白。

    苏氏描写得很详细、很客观,首先是六贝勒有意做媒,对苏氏称赞他相貌才学,而后六贝勒邀请他过府“相亲”,他答应了。

    再然后,便是那个雨夜,他去了六贝勒府,六贝勒引荐了自己貌美娇怯的小表妹,醉酒的他还伸手摸了苏氏的脸蛋,苏氏觉得他是中意了她,所以晚上亲自送去了一碗醒酒汤。喝了醒酒汤的他,真的醒了过来,再然后,便是干柴烈火。

    事后,他以“怕嫡福晋伤心”为由,许诺等嫡福晋出了祖母之孝,再迎苏氏进门。

    前不久,苏氏察觉自己有孕,想要给腹中孩子一个名分,所以便登门亲自来求盈玥了。

    这就是这场“出轨”的所有前后经过。

    “月娘……”永瑆的喉咙有些干涩。

    盈玥冷漠地看着他此刻心虚的模样,淡淡道:“说吧,这里头到底哪里不实?若她真有半点污蔑你,可以立刻把她叫过来,与你对峙!或者也可以请六贝勒过府,亲口核实一下!”

    永瑆急忙道:“我没想过要接她进门,那只是哄骗之词罢了!”

    盈玥脸色更冷了,她冷冷讥讽:“哄骗她?你这样处心积虑哄骗她、瞒着我!无非就是想等我月份大了、为母之心软了,再叫我打落牙齿和血吞,容忍你左拥右抱吗?!”

    “月娘!”永瑆急忙抓住了她的手,“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月娘,你相信我这一次好吗?那晚我真的是喝多了,我根本什么都记得了!”

    “不记得了?”盈玥听着这样的狡辩之词,只觉得心头恼怒极恨,只恨不得给他一个耳光。

    “你让我相信你?!”盈玥眼圈嗖的红了,“你那天回来的时候,身上脂粉香,你推说是六贝勒沾染!我当初信了你,可是你呢?你把我当傻子一样糊弄!”

    盈玥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她强忍着,抬着下巴,不让泪水流下。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我一夜没合眼!而你呢?”盈玥怒极反笑,发出了呵呵的笑声,“你却在跟别的女人翻云覆雨!”

    永瑆不敢直视盈玥此刻悲愤交加的目光,他垂下了头,“对不起,我……我真的没想碰苏氏的,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永瑆几乎不知该说什么好。

    盈玥抬头仰望着苏式彩绘的横梁,凄然笑了:“可苏氏现在已经怀孕了,她怀了你的孩子。”一想到苏氏腹中的那个孩子,那个与她腹中有着同一个父亲的孩子,盈玥便觉得心口疼得厉害,仿佛扎进一根钢刺,怎么也拔不出来。

    永瑆急忙道:“我没想要那个孩子的!月娘,我可以立刻料理的苏氏!”

    听到这样迫不及待的话,盈玥脸色僵住了,“你说什么?”

    永瑆握紧她的手,愧疚凝望着着她,“先前苏氏一直在六哥府上,从未出过门,我才一直没机会动手的!现在她既然来了,我可以立刻动手了结了她!”

    永瑆迫切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渴望:“结果了苏氏,咱们还跟以前一样好好的过下去好吗?”

    盈玥终于忍不住勃然爆发了,她用力抽回了被永瑆握着的双手,然后,右手高高扬起,狠狠落下!

    一个极尽全力的耳光,落在了永瑆的脸颊上,“你这个混账!畜生!!”

    盈玥咆哮着,睚眦尽裂,“出轨的人是你,你却想让苏氏一人来替你承担后果?!你莫不是忘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永瑆木然,他仿佛是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只觉得心头阵阵钝疼,他张了张嘴巴,“月娘,我是为了你才……”

    盈玥怒吼着打断了他的话:“不拿‘为了我’做借口!这样只会让我更恨你!”

    永瑆一时结舌。

第四一三章、与君义绝(下)

    落日熔金,晚霞如血。

    当最后一抹阳光逝去,夜幕笼罩大地,丹若堂内的光影也昏暗了下去。

    婴儿手臂粗的羊油蜡被点燃,烛火热烈地燃烧着,一直不知从哪儿钻进来的飞蛾,一头扎进了炙热的烛火中,转瞬便被燃成一抹灰烬。

    在烛火之下,永瑆眼中波光粼粼,他看着一脸绝望的盈玥,口中欲辩无言。

    他眉心一片沉痛,下一刻,永瑆竟然膝盖弯了下来,双膝落在软榻下的脚踏上!!

    这双只跪拜过君父膝盖,竟跪在了盈玥脚边。

    永瑆的身量甚是颀长,即使跪在脚踏上,也只比坐在榻上的盈玥低了半个脑袋的而已。永瑆瞬时一把抱住盈玥的腰身,发出了哀求:“月娘,一切都是我混账!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他眼中凝雾,声音亦是哽咽的。

    盈玥早已呆住了,在后世给老婆下跪,或许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但在古代,永瑆又是皇子,竟然下跪恳求她的原谅……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目光,盈玥不忍去看,急忙别过头了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永瑆急忙道:“我早已悔不当初!我后悔,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去六哥府上?当初六哥有意做媒的时候,我为何要顾忌他颜面,为何没有一口回绝?!月娘,我真的后悔了,我瞒着你,就是怕你受不了……”

    永瑆吸了吸鼻子,目光凝望着她的小腹:“月娘,咱们已经有了孩子了,他在你肚子里,才两个月大。我们还要看着他降生、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我们还没有白头到老呢!”

    “够了!别说了!!”盈玥咆哮着,泪水已经四溢,她不能再听下去,她怕自己真的会忍下这份屈辱、屈下这份尊严。

    盈玥红着眼睛道:“我们早就有过协议的,若你有了别的女人,我会从你身边消失!!”——因为她无法打落牙齿和血吞,哪怕只有一次出轨,她亦无法容忍!!

    “不!!”永瑆急忙吼着,“月娘,你明明等了我一个下午,你既然特意等我回来……”

    盈玥“呵”地凄然笑了,“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等你回来,只是我不想不告而别,弄得好像落荒而逃一般。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永别’罢了!”

    听到“永别”二字,永瑆的瞳仁一缩,他急忙一把抱紧了盈玥:“我不准!!”他的双臂丝丝箍着盈玥的身体,满脸都是毅然决然,“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让你离开!!”

    盈玥却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我会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养大,你可以直接对外宣布我的死讯。”

    “月娘!!”永瑆满目愕然。

    盈玥眼角的泪珠终于不可抑制地滑落了下来,“自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只管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再与我无干系!”

    “月娘!你心里明明还有我!”永瑆泪目看着她,四目相对,泪光相映,如斛珠倾落,莹莹点点,沾湿了华衣罗裳。

    盈玥凄然笑了:“是,我心里还有你,但我放不下、咽不下、容不下,所以——我要兑现我当初说过的话。”——她放不下自己身为现代女人的执念与尊严,她咽不下丈夫出轨的这份耻辱,她容不下自己的丈夫有了别的女人!

    她不会对别人怎样,但她可以决定自己如何。

    她抬起柔若无骨的手,轻轻落在永瑆的额头上,咬牙含恨道:“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永瑆心头一痛,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竟然不听使唤了!

    他的双臂竟然松开了月娘,他站起了身来,他僵硬地退后了三步!!

    他像个牵线木偶一般,竟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阻拦不了!!

    这就是人仙法术吗?

    盈玥深吸一口气,看着一丈外的木偶般永瑆,强压下心头最后一抹不忍,无比决绝地道:“你便只当我死了!”

    永瑆泪水如泉涌出,模糊了视线,在一片模糊中,他只看到盈玥的身影一闪,便这样消失在了他眼前!

    下一刻,永瑆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禁锢也突然消失了!

    他急忙大步冲上去,扑在了软榻上,他对着空旷的丹若堂寝殿高呼:“月娘!我知道你还在!!你别走!!”

    盈玥的确还在,她只是去了小世界里,她躺在了望玥殿柔软的拔步床上,泪水自眼角滑落,染湿了双鬓。

    她合上眸子,魂魄陡然离体,飞出了月华澹澹的小世界,在此出现在了丹若堂中。

    然而魂魄形态的她,永瑆看不到了。

    她却可以看到永瑆还在歇斯底里的吼着,仿佛是疯魔了一般,对着空无一人的殿宇嘶吼着。

    “月娘!月娘!我求求你别走!别走……”吼叫中,他软倒在了地上,拳斗狠狠锤击着地面,砰砰砰,一下又一下,很快,那双手便已经是一片鲜血!

    盈玥不忍去看,既然出轨,为何还要自残挽留她?

    永瑆,他是那么爱惜自己的双手,作为一个男人,双手细腻得不逊色女子。

    这双手,总是执着最好的狼毫,铁画银钩、笔走龙蛇,蜿蜒出无可比拟的字画,亦会轻盈挑动琴弦,弹奏出最美最动人的旋律。

    一方柔软的月白素锦帕子自半空突然出现,轻飘飘落下,落在了永瑆的满是鲜血的手边。

    看着这方锦帕,永瑆眼中跳跃出难掩的惊喜,他急忙一把抓起锦帕,豁然爬了起来,“月娘,你真的还在!你还没有走……”

    话刚落音,只听得哐啷一声,那紧闭的丹若堂的堂门,竟被重重推开了!

    堂外侍立的侍女、嬷嬷、太监们俱是一脸茫然。

    房门是盈玥自己打开的,她无声无息迈出了这个门槛。

    永瑆也终于想到了什么,他大步急冲出来,“月娘!!”虽然眼睛看不到,他能能够感受到,月娘走出去了!!

    外头的下人一脸惶惑,福晋明明不在啊……爷莫不是疯了不成?

    盈玥回首看了一眼这个几欲疯狂的男人,苦笑了笑,终于纵身飞了起来,她恍如羽毛般轻飘飘地飞向了深沉的夜空。

    永瑆怔怔看着眼前黑沉的夜色,月娘……还是走了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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