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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败家福晋全文阅读

作者:尤妮丝     穿越之败家福晋txt下载     穿越之败家福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一四章、破局之法

    “啊!!!!”

    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吼叫,仿佛撕破声带般的哭嚎。

    永瑆一个趔趄,竟从丹若堂的台阶上滚了下来,咕噜噜打着滚,最终躺倒在了堂外地上。

    “爷!”台阶上的众人急忙跑下来,想要去搀扶。

    却被永瑆一声“滚”,生生给吼得无人敢近身。

    永瑆看着头顶上这片朗朗星空,今晚……是个月圆之夜,可他所要凝望的月,却已经离他而去,那样决绝。

    丹若堂外的石榴树已经榴花盛开,开得如火如荼,可惜丹若堂已经没有了主人。

    永瑆茫然地看着夜空,心口空荡荡的,仿佛无物一般。他不由握紧了双拳,却忽的感受到右手手心里那个柔软丝滑的触觉。

    他急忙抬起手,看着手中那方素锦帕子。

    茫然空洞的眼中突然亮起了一丝色彩,月娘心里还有他……他又怎么能放弃,怎么能绝望?!

    永瑆突然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他将这方染了自己血的帕子忙小心翼翼塞进了怀里,他大步回到了丹若堂中。

    开始屏息凝神,思索破局之法。

    月娘虽然有小世界,但她不可能永远只带着小世界中!!因此,她的行踪是可以查到的!——虽然这并不容易。

    其次,也是最要紧的,月娘会离开他,是因为他醉酒后的糊涂事以及苏氏腹中的孩子,拿掉那个孩子很容易,但那也的酒后乱事却不好解决!

    既已发生的事情,月娘也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再想翻案,并不容易!

    但是——永瑆眼底一片精芒,不容易也要办到!!

    那一夜,他必须是清白的,苏氏腹中的孩子必须不是他的!!

    这两点,才是关键!

    哪怕伪造,也必须给苏氏编造出一个“奸夫”来!!

    这是唯一能够挽回月娘的方法!!

    想到了这些,接下来该怎么办,永瑆已经有了几分盘算,要先查查苏氏的老底,给他安排一个合情合理的“奸夫”。

    同时,调动一切暗中力量,调查月娘的踪迹!!

    而且必须要快!

    月娘怀着身孕,他以“动了胎气,需要静养”为由,倒是可以暂且让他福晋不见外人。但也只能不见“外人”而已,岳父岳母势必是不能瞒着的,而且还需要岳母帮她遮掩府内状况,更需要岳父帮他找月娘!

    对,就这样!

    永瑆只用了半个晚上,便想好了里里外外所有的大致对策,而后他躺在残留着盈玥淡淡体香的拔步床上,昏昏入眠了。闻着这个味道,就好像月娘还在一般……

    一夜无梦。

    翌日一大早醒来,永瑆看了看空落落的枕边,不由苦笑了。他没有时间悲伤,当即便洗漱更衣,直奔忠勇公府。

    很快,京中便人尽皆知,十一福晋因祖母去世过于哀恸,又兼寒气侵体,已经卧床不起,忠勇公夫人纳喇氏已经被请去了十一阿哥府,照顾女儿了。

    听闻此讯,六福晋吟容立刻抛下手头的庶务,火速直奔十一阿哥府。

    然而,吟容当然见不到盈玥,接待她是纳喇氏。

    “婶母……”看着纳喇氏,吟容满是愧疚,“都怪我不好,明知她有孕受不得刺激,还把苏氏的事儿告诉了她!”说罢,吟容已经泪水簌簌,满含悔恨。

    纳喇氏打量着六福晋,这件事终究是六贝勒干出来的好事,虽与吟容无关,纳喇氏仍旧心中有几分芥蒂,因此在吟容提出想探望一下的月娘的时候,纳喇氏毫不犹豫拒绝了:“十一福晋需要静养,故而不能见人。”

    吟容满心酸涩,“我知道,婶母必定怪我。”

    纳喇氏语气生淡地道:“六福晋多心了,十一福晋险些小产,最需要的便是静养,所以我不容许任何人叨扰她安胎养胎。”

    吟容点了点头:“我明白,我若是去见月娘,只怕又要惹她难过了。”说着,吟容急忙道:“月娘的胎能保得住吧?这可是她第一个孩子!”

    纳喇氏叹了口气,“只要好生安胎,孩子是可以保住的。”

    吟容松了一口气,忙叮嘱了几句,留下些滋补的药材和食材,便怀着愧疚黯然告辞了。

    接下来还有一波波不间断的探视,豫亲王福晋宝容、定郡王福晋咏絮,都是盈玥幼时闺蜜,纳喇氏阻拦不得,只得叫个身量与盈玥差不离的侍女,也就是那个玉簟,叫躺在里头床榻上,背对着外头,叫宝容、咏絮远远瞅了一眼。

    室内光线昏暗,又是只看见后脑勺,宝容、咏絮自然不至于怀疑这不是月娘。

    看过之后,二人终于安心告辞了。

    纳喇氏也松了一口气,笑着打量着玉簟,“你这丫头,背影瞧着还真有几分像月娘呢。”

    玉簟急忙道:“奴才哪里跟能福晋相提并论?刚才奴才实在是吓坏了,若是两位福晋再靠近几步,只怕奴才就要吓得从床上滚下来了。”

    纳喇氏笑了笑,这个丫头识趣又乖觉,难得不多嘴不多问。纳喇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离家出走,这气性,比起她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纳喇氏叹了口气,又问:“那个苏氏,这几日可还安分?”

    玉簟忙道:“夫人请放心,爷已经下令将苏氏那贱人幽禁在了浣纱阁,她掀不起浪花的!”说着,玉簟露出了恨极的神色。

    纳喇氏脸色突然有些阴沉:“我倒是想瞧瞧,到底是何等绝色人物!”

    玉簟鄙夷地道:“哪里算什么绝色?不过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小毛丫头罢了!连福晋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她当初爬上十一爷的枕边,肯定是不知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听着玉簟如此嘴毒刻薄地数落着,纳喇氏心头痛快了不少,她打量着这个玉簟,“你这丫头,从前在富察家的时候便是个美人坯子,如今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玉簟脸一红,忙垂下头道:“夫人谬赞了。”

    纳喇氏打量着玉簟娇羞俏丽的容颜,道:“你这般容貌,比之姚格格和姜格格也不逊色了,只做个丫头,倒是委屈了你了。”纳喇氏眯着眼睛,透着警惕。

    玉簟脸色一白,忙噗通跪在地上:“夫人容禀!奴才、奴才……”她脸皮紫涨,却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口:“奴才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纳喇氏愣了一愣。

第四一五章、玉簟

    “夫人,福三爷来了。”

    一听儿子来了,纳喇氏有些不悦:“我不说了么,月娘需要静养,叫他们哥几个不要来叨扰!”

    玉簟尚且跪在地上,明亮水润的眸子已经不住地朝外头探去,她忙道:“夫人,三爷也只是太过担心福晋了。”

    纳喇氏摇了摇头,抬手道:“你且赶紧去里头躺着吧。”月娘离家出走的事儿,知道人越少越好,因此纳喇氏连亲生儿子也不打算告诉。尤其是福康安这个不稳重的儿子。

    “是!”玉簟忙爬了起来,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便快步进了晦暗的寝室中,钻进了那个柔软舒适却并不属于她的床榻上,落下了重重叠叠的鲛纱闱帐。

    玉簟静静躺在被窝里,却忍不住开始心跳加速,很快她就听到了纳喇夫人不悦的斥责声:“你姐姐已经吃了药、已经躺下了,不许打扰他!”

    紧接着便是福三爷的抱怨声:“姐姐这几日,白天睡、晚上也睡……额娘,你让我进去瞧一眼!”

    听到此处,玉簟忍不住心跳得更快了,福三爷要进来了!她可绝对不能露馅!

    吱呀一声,内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内室的窗户被厚厚的贡缎窗帘遮挡,哪怕是晌午光景,这里也是昏暗一片。

    福康安只得放慢脚步,小心翼翼摸到了床边,他坐在了床头的春凳上,轻轻唤了一声:“姐姐?”

    纳喇夫人立刻瞪了儿子一眼,“你姐姐安胎药里有助益安睡之效,怕是已经睡了。”

    隔着重重鲛纱帐子,福康安只能看到里头有个模模糊糊的背影,瞧着好像……没盖好被子?

    福康安忙掀开鲛纱帐的一点缝隙,伸手进去,轻轻往上拉了拉锦被。

    就这样一个小小举动,却把里头的玉簟给吓了一跳,身子不由一颤。

    纳喇夫人看在眼里,心头也跟着一颤。

    福康安正要抽回来的手不由一滞,停在了半空,他赧赧问:“姐,吵醒了你?”

    “咳咳!”玉簟只得忙发出了两声咳嗽了声。

    纳喇夫人见状,连忙把福康安的手给揪了回来,将鲛纱帐再度落下,严丝合缝遮好,“好了,别叨扰你姐姐安睡,咱们出去吧。”

    福康安忍不住咕哝道:“说到底都怪姐夫不好,再外头惹了那种风流债,才把姐姐气着伤着了!”福康安是绝对不信,姐姐是因为祖母去世太过伤心才病倒的!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益?”纳喇氏叹了口气,现在找回月娘才是正经。至于那个苏氏……纳喇氏眼底有些冷,若非是十一阿哥将她禁足在浣纱阁,她早就趁机动手了!

    福康安恨恨道:“十一阿哥这个混账东西,还说一辈子只对姐姐一个人好!居然趁着姐姐有孕,在外头胡搞!”

    “别说了!”纳喇氏忙道:“别惹你姐姐伤心了,咱们出去吧!”再不出去,她真怕玉簟这个丫头要装漏了!

    福康安看着鲛纱帐中纤弱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他再度伸手进去,轻轻落在了那个肩膀上,福康安本来不过是想要以此安慰两句,却没成想这个肩膀却不由一颤。

    福康安一怔,“姐姐哭了吗?”

    纳喇氏暗道一声坏事,兔崽子,怎么又乱伸爪子!这可不是你姐,只是你姐身边的丫头,你这么摸人家肩膀,人家肯定要吓一跳的,可不是因为哭了才肩膀打颤的。

    “咳咳!”玉簟再度咳嗽了两声,她极力压低的声音,用极为微弱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不、碍事……”

    因为声音极小,福康安也只是勉强能听见,玉簟又是刻意学着盈玥的语调,因此倒是不至于露馅。

    而且福康安也不至于脑洞大到去怀疑床上的人不是自己亲姐姐,他听着声音虽然细微,却不曾有哽咽之意,便松了一口气,道:“那姐姐好生歇息吧,我先出去了。”

    “嗯。”玉簟忙应了一声。

    纳喇氏一颗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二话不说便揪着儿子便离开了内室。

    母子二人才刚出去,床榻上的玉簟便一个咕噜爬了起来,扶着自己的胸口,小脸蛋已然涨红一片。

    纳喇夫人很快便寻了借口撵走了福康安,玉簟听得声音,也小心翼翼猫着身子走了出来,细声细气问:“夫人,三爷走了?”

    纳喇夫人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可算是打发了。”说着,纳喇氏瞅着玉簟涨红的小脸蛋,红得好似火烧一般,不由一愣。

    玉簟急忙垂下了头。

    纳喇氏眯了眯眼睛,如今这个时令并不炎热……那玉簟这一脸的红意,便是害羞所致?方才康哥儿不过是拉了拉被子,又把手落在玉簟肩膀上罢了——而且还是隔着被子,虽然叫人有点吃惊,却也算不得轻薄……

    忽的,纳喇氏脑中一闪,对了,这丫头说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了??

    纳喇氏笑了,“可惜康哥儿如今正在守孝,若要纳妾也得等明年了。”

    心事被陡然拆穿,玉簟慌了神,“夫人……”

    纳喇氏笑脸柔和,心想,当初她也和老太太一般,以为康哥儿是倾慕七公主才执意求娶,可康哥儿婚后却极宠着林香儿,额驸府甚至都交给林香儿打理……

    这个臭小子,不过就是不想娶伊尔根觉罗氏那样的悍妒之人,他是生怕林香儿日后受了大妇委屈,才要尚主啊!

    想通了这点,想到儿子那次挨的鞭子,纳喇氏心里对这个林香儿便忍不住生出厌恶来了,哪怕她没有专宠逾矩,纳喇氏也以“不能让庶子生在嫡子前”为由,调制了太平丸,交给福康安。哼!这臭小子,居然还老不情愿呢!

    好在这个林氏还算乖觉,一直乖乖吃药,没想着压过和静公主一头。

    饶是如此,纳喇氏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痛快,今日看到玉簟对福康安的这般情愫……

    纳喇氏打量着玉簟的小脸蛋,不错,这模样,不逊色林氏了!

    “你多大了?”

    玉簟一怔,忙道:“回夫人,奴才十六了。”

    纳喇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康哥儿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大,十六尚可,便微笑着道:“等康哥儿出了孝,我给做主把你赐过去,你可愿意?”

    听得这话,玉簟一脸欣喜若狂,甚至都顾不得要矜持一下,便噗通跪地磕头:“多谢夫人恩典!!奴才、奴才……”激动之下,玉簟竟有些结巴了。

    纳喇氏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

    此刻远在昌平的盈玥,哪里能料到,自己的侍女居然已经被额娘做主,来年便要赐给福康安做小妾了?!

第四一六章、未亡人傅夫人

    话说,那夜与永瑆义绝之后,盈玥的魂魄便飘出了京城,却一时不想到该往何处而去,她想去看看苏杭风景,于是南下出了京畿,却忽的想到,如今天已经开始热了,往南走,岂非是给自己找蒸笼?

    于是便掉头,绕着京城,便到了昌平地界。

    昌平县,依然隶属京畿,距离四九城不过半日的路程,可以说是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另外,这里还是顺天府的所在,也算是天子脚下了。

    因为隶属京畿,昌平一个小小县城,亦是十分热闹繁华,却不像京城那样过分拥挤。总体来说,是个相当适宜居住的好地方。

    盈玥穿着一身精练的男子装束,骑在一匹雪白无暇的遒劲骏马的马背上,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攥着马缰绳,慢吞吞朝着昌平县令的宅邸而去。

    她也是到了昌平才忽然想起,善保貌似就是昌平县令的说。

    而她手里还保存这当年善保寄放的那副《秋风纨扇图》呢,如今正好顺道物归原主。

    因此盈玥跟路人问了县令宅邸所在,便直奔而去了。

    善保貌似做昌平县令也有三年了,因在京中有宅邸,故而昌平这座宅院,据说只是赁下来暂住的。

    作为根正苗红的满洲著姓大族子弟,有娶了颇有靠山的老婆,善保的前途肯定是会蒸蒸日上的,他这个县令早晚要升迁,因此没必要在这里置办宅院。

    半个时辰后,盈玥看着眼前这座小巧精致的宅院,便小心地下了马背,上前拱手道:“在下姓傅,今日特来归还贵府老爷数年前叫我保管的一副画。”

    那门子狐疑地看了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一眼,只瞧着这位衣着不俗,也不敢怠慢,忙道:“我家老爷去了衙门,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盈玥笑了笑,“不妨事,字画交给贵府夫人也是一样的。”

    门子道:“那这位爷请稍等,小的立刻进去通禀。”

    盈玥点了点头:“有劳了。”

    如此在门外略等了片刻,那门子再度出来,客客气气将盈玥请进了府中。

    这座小宅院,只是个很小的四合院,四面合围,有正房、东厢、西厢房,另外正房北侧有个精致的倒座抱厦,仅此而已。不过给一对小夫妻住,倒也绰绰有余。

    院中有两株柿子树,挺拔葱郁,枝干虬劲,颇有些年份了,柿子树绿意遮蔽了正房,倒也阴凉。

    走进正房,便瞧见一个二十许的年轻妇人,一身豆绿折枝堆花杭罗旗服,外罩云缎如意坎肩,头上整整齐齐梳着两把头,头上珠钗盈盈、点翠蝴蝶簪子成双,这一身的行头,哪里像是小小县令夫人?比之世家大族的格格,也不会逊色太多。

    这位,显然就是善保的夫人、内务府总管英廉的孙女,冯氏了。

    冯氏是一张圆脸,皮肤白皙,瞧着眉宇和气,不过长相上只能算是中上之姿,不过周身气度不错,又很会打扮,倒是增色不少。

    盈玥再打量冯氏,冯氏也万分好奇眼前这位姓傅的小公子,她仔细端详几眼,不由脸色有些不佳,这哪里是小公子,分明是女扮男装的漂亮姑娘啊!!

    而一个漂亮姑娘寻上门来,作为一个女人,势必要多想了。

    冯氏挥手斥退了侍女,脸色有些发冷:“不知这位姑娘,与我夫君是什么关系?”

    盈玥一愣,居然一下子就被看穿了?亏她特意画粗了眉毛……

    “咳咳!”盈玥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出门在外,所以……”她表情有些讪讪。

    冯氏板着脸道:“我只想知道,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与我丈夫又是什么关系!”

    盈玥突然一愣,这股子扑面而来的酸气,莫不是……盈玥瞬间囧了,前几日才刚被小三上门,现在她自己居然也被当成上门讨说法的小三了!

    盈玥忙道:“我姓傅,冯夫人可以叫我‘傅夫人’。”她可不是要装派头,而是要告诉冯氏,她是个已婚妇女。

    果然,冯氏脸色一囧,“傅、夫人??”

    盈玥二话不说从袖中掏出了画轴,客客气气双手递了过去:“这是尊夫早年托我保存的画,今日特来送还。”

    冯氏有些疑惑,她忙接过来,瞧着画轴颇有年份,连忙小心地将画轴铺在案几上,缓缓展开。当冯氏看到这幅画的全貌的时候,陡然惊呆了,“这是……唐寅的画!”

    冯氏连忙仔仔细细观察这幅画的每一个细微之处,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只怕是真迹!!

    冯氏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傅夫人。

    盈玥微微一笑,“既已完璧归赵,恕我告辞了。”

    冯氏急忙拦住了盈玥:“傅夫人,我家夫君从未与我说过,他有这样一幅画寄存他人之手!所以,恕我不敢代替夫君收下此画!”

    盈玥汗了:“额!这种事情,我没有道理骗你吧?”

    冯氏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幅画自然是真迹,画太过贵重,我不敢贸然收下。所以,还请傅夫人在寒舍暂且留下,待夫君从衙门回来再说。”

    盈玥叹了口气,“好吧。”反正都已经下午了,也不差在等上两个时辰。

    冯氏展颜一笑,立刻叫人奉茶待客。

    既然眼前这位与自己的夫君并无特别的关系,冯氏便十分热络而周到了,“这些昌平的小点心还算精致,傅夫人尝尝合不合胃口。”

    盈玥瞅着青花瓷茶盏中那浓郁的茶汤,忙笑着搁下了茶盏,顺手捻了一枚栗子糕,小口咬着吃着,别说,味道还真不错,栗香浓郁,就是有点干……

    冯氏贴心地道:“别光顾着只吃点心,喝口茶,免得噎着。”

    盈玥又看了看那茶水,踟蹰着道:“我不方便饮茶。”

    冯氏有些不解。

    盈玥道:“我怀着身孕呢。”

    冯氏露出错愕之色,“傅夫人有了身孕怎么还出门?几个月了?”

    盈玥选择性地忽略了前头那个问题,回答道:“才刚两个月。”

    “才两个月的身孕,尊夫竟让你独自骑着马出门?”冯氏有些不敢置信。

    盈玥脸上滑过一丝哀色,道:“他死了。”

    冯氏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傅夫人的丈夫死了?!

    这一瞬间,刚刚回到府邸的某人一个大大喷嚏打了出来,险些喷到丈母娘身上。

    纳喇氏这个丈母娘倒是关怀备至得紧,“虽说天暖了,可到了傍晚,风还是有些冷,十一阿哥该多穿件衣裳才是。”

第四一七章、再见故旧、善保的纠结

    “尊夫没了?”冯氏有些猝不及防,她万万没料到这点,忙露出哀怜之色,轻声细气问:“尊夫是怎么没的?”

    盈玥小脸冷冰冰的:“死在别的女人床上了。”——某人脊背发凉中……

    冯氏:“……”

    冯氏回过神来,便是一脸的尴尬,她忙咳嗽了两声,“怪不得傅夫人一个人……”冯氏没有继续说下去,急忙吩咐侍女:“叫小厨房热一碗甜酪来。”

    冯氏再看盈玥,不禁一脸尴尬,只得捡着好听的安慰:“你也看开些,不管怎么说,你好歹还有肚子里这个孩子呢。”

    想到肚子里这个尚未成形的孩子,盈玥心头总算觉得暖了几分,“是啊,我好歹还有这个孩子。”虽然有些对不住这个孩子,她这个任性的母亲,让自己的孩子即将失去皇室血脉的身份。

    唉,如今她也只能盼着肚子里的孩子能够遗传到她的修炼天赋,能够拥有灵根。这样一来,就算没有皇族贵胄的身份,起码可寻觅长生之道,也不算太委屈了。

    冯氏看着盈玥的小腹,难掩羡慕,“说来,我嫁给夫君都三年了,却一直没有身孕……”冯氏脸上露出愁色。

    盈玥急忙安慰道:“没有身孕,得从夫妻两个人身上找缘由,说不准是他有问题呢。”

    冯氏脸色有些尴尬了,他连忙咳嗽了两声,低声道:“其实我也一直有给夫君熬煮些温补的药膳汤水……”

    说着,冯氏觉得更加尴尬了,她怎么能把这种事情说与刚刚认识的傅夫人听?大约是这位傅夫人举止随和大方,莫名便叫人信得过。

    冯氏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道:“傅夫人孕中可否觉得想吐?胃口还好吗?”

    盈玥莞尔道:“我这个孩子,倒是极乖,一点都不闹腾。”她微笑着看着冯氏,道:“冯夫人与尊夫恩爱,一定很快也有会有孩子的。”

    冯氏脸上带着温柔的期许,她柔声道:“那就多谢你吉言了。”说着,冯氏又笑着道:“你也不必这样见外,我闺名唤作霁雯,我大约是痴长你些许,若不嫌弃便叫我声姐姐吧。”

    鸡瘟??盈玥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词儿,暗暗有些囧,她连忙笑着唤道:“那冯姐姐叫我月娘就好了。”

    冯氏欣然点头,便拉着她的手,开始喋喋不休与她说起孕中的各种忌讳,妈耶,一个没生过娃的少妇居然如此精通孕中护理,可见是想当妈想了很久了。

    说着说着,冯氏竟然还问及她孕前吃过什么补品之类,仿佛想要从她身上找出怀孕的秘诀。

    盈玥险些绝倒!

    终于,一家之主的善保老爷姗姗归来,听得门子禀报有一位姓傅的年轻公子来归还数年前寄存古画的时候,善保心里便咯噔了一下,二话不说便直冲着正房而去,结果在房门外便听见里头有女人说笑之声。

    他夫人霁雯唤对方“月娘妹妹”,而这位“月娘妹妹”管他夫人叫“冯姐姐”。

    善保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月娘——这可是十一福晋的小名儿啊!

    看样子是没跑了!

    十一福晋离家出走,居然还跑到他这里!!

    善保有些承受不住,他该怎么办啊!

    他若是禀报十一爷,只怕是要得罪狠了十一福晋……可若不禀报,十一爷知道了,只怕要拆了他这把骨头!

    今生不同了,十一阿哥有了先知先觉,还保住了傅恒、福灵安父子,储位日益在望,若是有朝一日登上九五……

    善保一脸苦涩,这对夫妻,他谁也得罪不起啊!!

    十一福晋啊,这个姑奶奶,您离家出走就出走呗,干嘛跑我这儿来,这不是为难我么!

    “老爷?”刘全一脸不解,“您这是怎么了?”

    刘全这一出声,屋里的冯霁雯听在耳中,急忙便迎了出来,笑盈盈道:“夫君回来了!”

    善保看着自己温柔得体的妻子,他特别想哭。

    一身男子装束的盈玥也笑眯眯走了出来,她挥了挥手:“嗨!好久不见。”

    善保欲哭无泪,他真盼着永远不见!

    可是人都已经来了,他给放走了,日后十一爷知道,肯定也是饶不了,如今也只得暂且将这位离家出走的皇家福晋给挽留住了。

    善保忙拱了供手:“傅夫人,久违了。”

    盈玥笑着说:“你当初让我保存的那副画,我特意给你送来了。”

    善保:原来十一福晋是为了还画才来的……合着是他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啊!o(╥﹏╥)o

    冯氏笑着道:“这画作太贵贵重,我一个人可不敢做主,所以留了月娘妹妹,等你回来做主。”

    善保险些哭出来,他真巴不得霁雯做主收下,趁着他不在,十一福晋若是离开了,便与他无干了!

    “夫君怎么了?”冯氏惶惑地看着丈夫这古怪的表情,有些不安。

    善保叹了口气,“没事。”

    盈玥笑着道:“画既已归还,那我就……”

    善保见状,忙微笑着道:“傅夫人怀着身孕,不知要往哪儿去?”

    盈玥一愣,有些纠结:“我还没决定好呢,本来想去苏杭的,担忧想着接下来只怕越来越热了,所以……”

    善保笑容和煦:“既然傅夫人还未曾做好决定,又何必急着离开,饱受舟车劳顿之苦?恕我直言,傅夫人月份尚浅,最好是找个安静怡人的地方,养好了胎才是最要紧的。”

    善保这话,着实切中了盈玥心中要紧之处,是啊,她怀着孩子,满世界乱窜的确不太好。

    “可是,这昌平……”昌平县距离京中未免太近了点。

    善保笑了:“傅夫人难道不知‘灯下黑’?”

    盈玥一愣,是啊,永瑆哪里能想到,她离开京中多日,竟然没有走远,竟然留在了昌平县?只要她别瞎溜达,别暴露的行踪,永瑆应该找不到她的。

    盈玥深深看了善保一眼:“你不会出卖我吧?”

    善保的笑容温润:“当然不会,傅夫人只管安心住下便是。”他眼中带着真诚,给人一种谦谦君子值得信赖的感觉。

第四一八章、昌平养胎(上)

    “那好吧。”为了肚子里孩子的健康考虑,盈玥终于点了点头。

    善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急忙吩咐身旁褐色短打的仆人:“刘全,立刻把这正房重新洒扫一遍,床单被褥一应换上的新的。”

    听到这话,盈玥如何不明白,善保这是要腾出他们夫妻居住的正房给她呀!这样喧宾夺主之事,她如何能接受?何况,她既已离开了永瑆,便不再是十一福晋,她有什么立场,占居昌平县令私宅的正房?

    不过……刘全??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盈玥正要开口拒绝,冯氏已经蹙眉道:“夫君……”很显然,善保这样过于隆重的厚待,让冯氏觉得很是不对劲。平白无故来了一个旧人,还是个怀有身孕的年轻漂亮女子,虽说这女子自称是丧夫,冯氏原本信了,但此刻又不免再度怀疑起来,眼神都酸酸的了。

    盈玥急忙道:“不必麻烦了,借我个厢房住几日既可。”

    善保俊秀的双眉一蹙,“这……实在过于失礼了。”

    盈玥笑了笑,“我如今已不是从前了,我如今只是个丧夫的女人。”

    善保愕然,丧夫?!竟说得这般绝情,十一爷和十一福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幸好他没有把十一福晋的行踪立即禀报十一爷。

    善保终于没有再坚持,指派了个叫芮兰的丫头,去拾掇东厢房了。

    盈玥看着冯氏的目光不住地在她与善保之间徘徊,不由叹了口气,便道:“我先去歇息了,若冯姐姐肯保密,你不妨告诉她,免得夫妻生了嫌隙。”

    善保一愣,忙看向自己的妻子,他这才察觉霁雯那满脸的醋意,不由苦笑不得。他哪有那份胆子?便点头道:“我明白了。傅夫人舟车劳顿而来,只管先去歇息吧,晚膳我会叫人芮兰送去你房中的。”

    盈玥点了点头,说了声“告辞”,便兀自去了东厢房。

    这东厢房是个面阔三间的屋子,深进略有些小,加之房屋矮小,难免给人一种狭窄的感觉。这三间屋子,正中的是正间,两侧是次间,正间作为客厅还算稍微宽敞点,两个次间就着实狭窄了些。

    不过屋子拾掇得倒是干净雅致,清一色榉木的桌椅屏几,临窗的一对花几上还摆着兰草盆景。

    盈玥点了点头,便去次间换下了身上的这套男装,她在望玥殿里倒是随手搁了不少常服。便选了一套素净的浅水绿云锦旗服,然后躺在了望玥殿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开始思考以后怎么办。

    如今倒是可以在善保这里借助几日,只要跟冯氏解释清楚,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虽说这厢房窄小了些,卧室的床也小,但是她夜里完全可以来望玥殿安睡,倒是不至于觉得不舒坦。

    她如此想着,正房的小夫妻俩对视一眼,善保便屏退了左右,关上了房门。

    冯氏终于忍不住问:“夫君,她到底是什么人?”

    善保叹了口气,低声道:“傅夫人,就是十一福晋富察氏。”

    冯氏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她脖子僵硬住了,眼珠子瞪得几欲凸出来,脱口便是惊呼:“什么?!十一……唔!”

    善保急忙出手,捂住了冯氏的嘴巴,“小声儿点!”

    冯氏飞快点头,急忙压低了声音,满是不可置信地问:“十一福晋?十一阿哥的嫡福晋?忠勇公的女儿?!”

    善保苦笑了笑,“可不是么。”

    冯氏一脸不可思议:“十一福晋怎么会来昌平?她怎么会说自己是丧夫之人?!”

    善保揉了揉眉心,“我也很想知道,她与十一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绝对不只是闹小脾气那么简单。”

    冯氏满脸都是不能理解:“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也不能离家出走啊。何况十一福晋腹中还怀着皇孙呢!”

    善保叹了口气:“腹中还怀着十一爷的孩子,却声称丧夫离开京城……分明是不打算再回去了。”

    冯氏愕然:“这怎么能行?!她、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她若不回去,腹中的孩子便等同失去皇孙的身份,身为人母,岂能如此任性?!”

    说着冯氏急忙道:“爷,十一福晋再咱们这里,这件事难道你不打算禀告十一阿哥吗?”

    善保只觉得头疼至极,“霁雯,此事暂且不要声张。我先查查再说。”

    冯氏点了点头:“好吧。”

    善保又叮嘱道:“你也不要贸然劝十一福晋回去,她既说出丧夫这种话,可见与十一阿哥的关系是何等……”善保叹了口气。

    冯氏柔声道:“嗯,我听夫君的。”

    夫妻二人有仔细商量了一下如何招待东厢房中这位贵客,刘全在外头敲了敲门,说是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冯氏忙道:“晚膳还是我亲自送过去吧。”

    善保点头,又道:“若她不反对,你可以陪她一起用晚膳。”

    冯氏听了这话,不禁有些踟蹰,“那可是十一福晋,我、我……”冯氏的祖父虽然是内务府总管,但还不曾见过皇家福晋这个层面人物呢,实在怕失了礼数。

    善保笑了笑:“放心吧,你也瞧见了,十一福晋没什么架子。如今又是要撇弃身份,你就只当她是来咱们家做客的亲眷既可。”

    冯氏嗔道:“若是不晓得她身份,我还能只当是来了个远亲。如今既晓得她是堂堂皇子福晋,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应对了。”

    善保只一味笑着,冯氏无奈,只得亲自端了晚膳,一步三回头地,总算踱到了东厢房这边。

    冯氏轻手轻脚将晚膳搁在正间的榉木八仙桌上,瞅了瞅旁边的侍女芮兰,便朝着内室轻声道:“月娘妹妹,晚膳我给你送来了。”

    盈玥此刻虽在小世界中,但还留了一缕意识在东厢房中,此刻听到冯氏的声音,便急忙闪了出来,抚了抚刚刚梳就的小两把头,便走了出来。

    她的发髻上并没有佩戴什么首饰,只不过盘小两把头扁方是一支质地上乘的碧玉镂雕福字扁方,在乌漆黑的在发间露出一抹盈盈翠色,甚是清润显眼。

    冯氏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咋舌,那可是和田碧玉,这样一支扁方,价值只怕要上千两。她浑身的行头加起来,都不及这半根扁方!

    盈玥看了一眼桌上的晚膳,一碟饽饽卷子、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豆粥、一盘凉拌银耳、两盘清炒的素菜,瞧着虽然略简单了些,但还算精致。

    冯氏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也来不及准备,这饭食实在过于清减了些……我又想着您娘家的老太太才去了没多久,故而也没端荤菜来。”

    盈玥忙笑着说:“冯姐姐如此拘谨,倒是叫我不好意思了。”她的身份,若不告诉冯氏,只怕冯氏要多心,若告诉了,唉,便是要拘谨了。

第四一九章、昌平养胎(中)

    冯氏有些讪讪,忙打发了芮兰去小厨房煲莲子百合汤,冯氏这才叹着气道:“我哪里能想到,你竟然是十一福晋!”

    盈玥淡淡道:“从前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冯氏忍不住要开口相劝,却忽的想起了丈夫的叮咛,便忙把话给咽了过去,微笑着道:“快用膳吧,凉了可就不好了。”

    盈玥莞尔一笑,“冯姐姐若不急着回去陪伴姐夫,不妨留下咱们一块用吧。”

    冯氏欣然点头,但落了座,还是多少有些拘谨,秉承着食不言的习惯,用膳期间,冯氏没有多嘴。

    说实在的,盈玥这几日兜兜转转,实在是有些乏累了。冯氏大约也看出了她的倦意,故而只陪着用了晚膳,便没有叨扰,只叫人送来一小盒安睡的沉水香。

    冯氏是个很细心又贴心的女子,有这样的妻子,的确是善保的福分。

    沉水香的味道幽幽绵绵,闻着直叫人心头都熨帖了几分。

    盈玥闻着这个味道,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竟真的睡了个饱觉。一觉醒来,竟已是翌日的辰时了。

    初夏四月的光景,是最宜人的气候。

    庭院中的柿子树挺拔逾三丈,繁密的枝叶间有零零散散的乳黄色柿子花正当初开,在清晨的微风中,散发这淡淡的涩涩香味。

    盈玥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轻轻打了个呵欠,便瞧见冯氏快步朝她这边走来。

    “昨晚睡得可还好?”冯氏关切地问。

    盈玥点头:“难得睡了个好觉。”这几天,她浑浑噩噩不知该往何处去,白天兜兜转转,夜里宿在小世界的望玥殿,怎么都无法好生安睡。

    如今却在善保的小小府邸的东厢房中,睡了个安稳觉。

    冯氏笑着坐在一旁,“若不嫌弃,不如便留在寒舍,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盈玥一愣,忙摆手:“这不大好吧?”

    冯氏忙道:“不碍事的,这宅院虽然小了点,但只有我和夫君二人,厢房素日里都是空着的,也叨扰不到谁。”

    盈玥笑得有些别样:“终究是有些不方便的……”人家小夫妻俩可是急着要孩子的,她住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夜里终究不方便嘿咻——古代建筑的隔音效果可不太好。

    冯氏有些急了,昨晚丈夫可叮咛过了,要她一定要想法子把这位离家出走的福晋给留在府上安胎……

    盈玥又问:“冯姐姐可有空?”

    冯氏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盈玥笑着说:“那可否陪我出去转转,我正好想买点东西。”

    冯氏笑着说:“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叫下人去便是了。你怀着身孕,可别累着自己。”

    盈玥淡淡道:“不累,我喜欢买东西。”如果不能买买买,人生实在过得没意思。

    冯氏:……

    冯氏无言反驳,只得立刻叫人套了马车,便陪着盈玥一并出去逛街买东西了。

    盈玥要买的东西还真的是相当多相当杂,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冯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十一福晋,花钱如流水一般,连眼睛都不眨,便买下了房子和车子。

    车子是一辆车厢极为宽敞的马车——冯氏蹙眉,这是要远行?

    可当看到十一福晋有进了牙行,买下了她所赁住的宅院旁边的一座院落,冯氏又立刻打消自己的猜测。

    在昌平县购置房产,这明显是要留下来安胎啊!

    当看到房产地契上要写冯氏的名字时候,冯氏急了:“这……”

    盈玥笑着道:“总不能写我的名字吧?”

    冯氏忍不住道:“其实赁住是最划算的。”

    盈玥淡淡道:“我不喜欢住在别人的屋子里。”

    冯氏一愣,这就是十一福晋婉拒留住她府上的原因??

    盈玥托腮道:“我还得买个擅长川菜的厨娘才是……”善保府上厨子的口味是偏于清淡的淮扬菜,她倒也不是不喜欢淮扬菜,只不过淮扬菜因口味清淡,反而烹调难度比较高。盈玥吃惯了御厨级别的手艺,实在有些不下咽。

    冯氏急忙道:“这点小事儿,交给我来办既可。”

    盈玥笑了笑,“那就劳烦冯姐姐了。”

    冯氏心中大安,十一福晋肯留在昌平养胎就好,至于是不是住在她府上,倒也不是十分要紧。左右这个新买的宅院,就在隔壁,来往也便宜得紧。

    因这座新府空了有些日子了,盈玥并未立即搬进去住,冯氏倒是殷切,当即安排了下人过去洒扫,一应被褥、闱帐、帘帐都给换成了新的,又是一通粉饰修缮。

    盈玥是三日后才正式搬进去的。

    嗯,不错,庭院宽敞,拾掇得干干净净,院中的花坛里栽植了玉兰树,如今虽不在花期,但瞧着挺拔苍翠的样子,倒也喜人。

    冯氏笑着道:“里里外外都只是略拾掇了一下,您要的川菜厨娘也已经聘了一个。”说着,她又指着旁边两个丫头道:“牙子那里虽也有卖丫头仆妇的,但都是生手,我怕你用不习惯,不如叫芮兰与两个丫头暂且伺候着吧。”

    盈玥瞅了一眼冯氏身后的两个穿绿色坎肩的小丫头,二人竟是一模一样的小圆脸蛋,五官如出一撤,“双胞胎?!”

    冯氏点头,“左边这个叫碧莲,是姐姐,右边是碧池,是妹妹。”

    盈玥:……o(╯□╰)o

    碧莲和碧池?!

    这名字取得真够可以的!!

    “怎么了?”冯氏看到盈玥面色竟然十分古怪,有些不解。

    盈玥强忍着才没有爆笑,她抿着嘴角道:“没什么,这两个丫头的名儿取得真是不错。”

    冯氏腼腆笑着说:“是我信手拈来取的。”

    于是乎,碧莲和碧池这对乖巧的双胞胎丫头便留在了这边伺候盈玥了。

    晚膳自然是川菜,光辣椒估摸着就得耗费不止半斤。

    冯氏看在眼里,就一点都不想吃了,盈玥闻着那酸辣汤的味道却已然是食指大动,她笑着看着冯氏:“冯姐姐不喜欢川菜?”

    冯氏拿帕子掩着口鼻,早已是招架不住这个气味,“我、我吃不来这个味儿。”

    盈玥笑容灿烂:“我倒是惦记着酸辣汤许久了!冯姐姐既然不爱吃,我就不留你了。”

    冯氏松了一口气,她瞅了瞅那碗酸辣汤,忍不住打趣道:“这又是酸又是辣的,莫非你肚子里怀着是龙凤胎?”

    盈玥笑着摇头:“我想应该不是。”虽然肚子的孩子才两个月多点,性别不明,但她可以肯定,只有一个。

第四二〇章、昌平养胎(下)

    在昌平养胎的日子,是自在而悠闲的。闲着没事,便乘着马车出去买买买,昌平县城虽然不大,但毕竟是富庶之地,绫罗绸缎、珍宝首饰都不乏顶尖货色。

    吃着重口味的川菜,盈玥胃口也见好了不少,有孕之人,果然是不易远行的,这不才刚安顿下来,便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

    虽然有时候还会想起伤心事,想起永瑆……

    她依然会恨、会憎,也会愧疚……她愧疚肚子里这个孩子。

    然而她的秉性决定了,她断断不肯能原谅出轨,哪怕是为了孩子,她亦绝无委曲求全的可能。

    她就是这样自私。

    “夫君都打听到了,十一阿哥府上多了个有孕待产的苏格格。”相识多日后,冯氏终于开口小心翼翼试探她出走的缘由,“福晋就是因为这个才……”

    盈玥点了点头。

    冯氏有些难以理解,“这种事情,但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吃味的。但也不至于……”不至于离家出走吧?

    盈玥不由哂笑了,“冯姐姐有所不知,我一早与他就有过君子约定。是他违背承诺在先。”

    冯氏一怔:“约定?该不会是‘无有异生子’的约定?”十一爷做出过这样的承诺,如今又护着那苏氏,所以十一福晋才醋意大发,离家出走了?

    盈玥笑了笑:“差不多吧。”其实是绝无二色,不过若是真的绝无二色,自然就不会有异生子。

    冯氏一脸惊讶,“十一阿哥应该是真心喜欢您的吧,否则也不会对您做出那样的承诺了。”

    盈玥脸色嗖的冷了下来:“真心喜欢?或许曾经是吧!”但如今这份喜欢,早已不是绝对的真心了。

    冯氏叹了口气,“可你这样一走了之,岂不是平白便宜了那苏氏?您当真甘心让出十一福晋的位子?”

    盈玥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决绝,“不甘心又能如何?我是断断不可能委曲求全的!”

    一句“断断不可能委曲求全”生生把冯氏的喉咙里的劝慰之词给堵了回去,冯氏讶异地看着她,她着实没想到十一福晋的性子竟是如此揉不得半分沙子。

    冯氏叹了口气,“身为女子,我自然也是盼着只有自己为夫君孕育孩子。可是您都有了身孕了,若是一走了之,腹中孩子又该置于何地呢?”

    盈玥不由眼圈一红,她抚摸着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是我对不住这个孩子。可是我不能把这孩子送回去,我既已决定离开,他早晚是要继娶的,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活在继母手底下。”

    冯氏忙道:“如今京中,十一阿哥对外宣称,您因为祖母去世哀毁过度,故而一并不起,令堂也被请去阿哥府照料了。”

    盈玥一怔,“他竟然还没有死心吗?”

    冯氏柔声道:“十一爷一直都在暗地里找您呢。”

    盈玥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昌平就在京畿,看样子她还是少出门为宜,省得被发现了。

    忽的,盈玥眼下一沉,抬头看了冯氏一眼:“冯姐姐和善保姐夫,不会出卖我的,对吧?”

    冯氏连忙道:“当然不会。”

    “那就好……”盈玥合上了眸子。

    冯氏苦笑了笑,“您当真丝毫不考虑回去吗?”

    盈玥冷冷道:“是他背信弃义在先!”

    冯氏哑了喉咙。

    盈玥轻哼了一声,“其实就算他能寻到我的踪迹,我也不惧。我既然能从十一阿哥府,从他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出走,再从昌平无声无息离开,更是易如反掌!”

    这点也正是善保与冯氏夫妻难以想通的地方,皇子府也是什么地方,可谓是戒备森严了。一个皇子福晋,竟能从戒备森严的皇子府说走便走!这是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也因此,善保才不敢贸贸然禀报十一爷。

    自从那日,盈玥撂下了那样决绝的话,冯氏再也不敢劝慰什么,只上下忙着为她添置日用,打理宅院事宜,可谓是细心又周到。

    盈玥住得十分舒坦,心想着,等生了孩子,便是秋天了,天儿也凉爽了,介时他便启程去江南,寻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安居好了。

    这宅子既然写了冯氏的名字,便是等同送给冯氏,算是报答她的照料之恩了。

    这点打算,盈玥自是毫不遮掩。

    听了妻子的转述,善保不禁在房中踱来踱去,“看样子临盆之前,她是不会走了。”

    冯氏忙问:“虽说时间还很充裕,可是……夫君打算怎么办?十一福晋好像并不怕我们告密似的。”

    善保叹了口气,“先等等再说吧。”

    冯氏道:“夫君还不打算禀报十一爷?十一福晋的身孕可都三个月了。”

    善保揉了揉眉心:“说实在的,我并不想出卖十一福晋的行踪,去讨好十一爷。”

    冯氏忧愁地道:“可若不禀报,十一爷若是知道了,肯定要记恨夫君的。”

    善保笑了笑:“放心,十一爷怕是也料想不到,十一福晋竟会身在昌平。”

    “好了,霁雯,你只管好生照顾十一福晋的胎既可,其余的我来处理。”善保正色道。

    冯氏柔柔点了点头。

    而盈玥也安心地将精神意识收了回来,不错不错,善保是个好银,没想要出卖她。而冯氏虽然有此念头,但她本质上是个柔顺的女子,很听善保的话。

    如此,她也可以安心住下养胎了。

    冯氏不再继续喋喋不休劝慰,倒是叫盈玥耳根子清闲了不少。渐渐的,她的小腹隆起了,人也愈发怠懒。

    暑热来临,盈玥便大半时间置身小世界中纳凉,有阿玖和阿雪陪伴,虽然也不失热闹,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

    终究,她还是没有习惯没有永瑆的日子。

    她看着自己柔软隆起的小腹,鼻子突然有些酸涩。

    “主银,你还是放不下你那个伴侣啊!”阿玖从窗子探进半个脑袋,奶声奶气道。

    盈玥长长叹出一口气,眼圈有些湿润,“放不下,也得放下啊。”

    阿玖眨了眨蔚蓝澄澈的眼眸,“那他放下了吗?”

    盈玥苦笑,“没呢。”她也没想到,永瑆竟能一口气瞒住她离家出走的事实数月,完全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啊。唉,主要还是额娘,竟去了十一阿哥府,帮着隐瞒,否则光凭永瑆,早就露馅了。

第四二一章、苏氏奸夫是谁?

    十一阿哥府。

    纳喇夫人看着底下奉上来的月饼,眼圈不由湿润了,“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节了,月娘这是去哪儿了,竟怎么也找不到!这孩子,不要丈夫,也不要父母了!真真是狠心!”

    纳喇夫人一时心如刀绞,“月娘的身孕都七个月了,再拖下去,怕是都要生了!若是生在外头……”

    纳喇氏瞅得眉头的皱纹都深了许多。

    这时候,玉簟急匆匆跑了进来,“夫人!浣纱阁那位……不小心见了红了!”

    纳喇氏脸上顿时露出浓浓的厌恶之色,若不是这个女人勾引,月娘也不会离家出走!

    “又没人碰她一根汗毛,怎么会好端端见红了?!”纳喇氏冷笑道,“我看是她按捺不住寂寞,想出来了吧?”

    苏氏虽然留在了皇子府,但一直被幽禁在浣纱阁,迄今已经有五个多月了。掐指一算,这苏氏的身孕也已经有六个多月了。

    玉簟道:“好像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纳喇氏哼了一声,“我就知道!”

    玉簟忙问:“夫人,那我们该这么办啊?十一爷不在,若是不理会,苏氏因此小产了……”

    纳喇氏皱了皱眉头,“这个贱蹄子便是料定我不能不管她腹中孩子的死活!”说着,纳喇氏道:“去妙手堂请赵大夫过来!”

    “是!”

    半个时辰后,永瑆下朝回来,一张俊脸黑沉密布,吓得刘昶等人一个个低着脑袋弓着腰,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惹怒了十一爷。

    永瑆的心早已沉到了谷底,月娘还没有找到!他手底下竟养了一群废物!!

    众人心头俱是叫苦不迭:福晋根本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这样漫无目的满世界寻,天下之大,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太监钱平快步迎了上来,打千儿道:“爷,苏格格不慎摔倒见了红,忠勇公夫人已经为苏格格请了妙手堂大夫过来诊治。”

    永瑆脸色一沉,难掩厌恶,他一直忙着找月娘,无心料理这苏氏,因此只是幽禁着。没想到,无药无医的,这个女人竟自己便坐稳了胎。都六个多月了吧?怎么会让突然便见了红了?难道是苏氏故意的?!

    永瑆毫不犹豫便怀疑了苏氏别有目的。

    正在这时候,玉簟慌慌张张跑来,“爷,忠勇公夫人请您立刻去跨院一趟!”纳喇氏来十一阿哥府照顾女儿、料理庶务,自然不方便住进阿哥府后院,因此一直都是住在客人落脚的跨院中。

    永瑆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怎么了?难道是苏氏小产了?”

    玉簟的小脸有些发白,她脸上带着难掩的惊恐,“苏氏没有小产,只不过……”玉簟咬了咬嘴唇,“您快去吧,去了就知道了!”

    永瑆蹙眉,只得快步朝着西跨院而去。

    跨院的正堂中,纳喇氏早已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赵大夫一脸惊恐地立在一旁,满脸都是战战兢兢。

    永瑆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岳母,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苏氏就算真的小产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还没小产呢!

    纳喇氏掩唇咳嗽了两声,她看了十一阿哥一眼,神色有些复杂,“还是赵大夫说吧。”

    这位赵大夫脸色一白,忙跪了下来,碰碰磕头不止,“十一爷,草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永瑆皱眉,一脸不解:“什么‘保守秘密’?!”

    赵大擦了擦额头上的簌簌冷汗,咬牙道:“禀十一爷,苏格格的身孕,并非是六个多月,而是已经有八个月了!”

    永瑆愕然,下一秒双眸瞪得滚圆,“你说什么?!”

    赵大夫吓得瑟瑟发抖,他不过是个老大夫而已,实在不想掺和到皇族秘辛中啊!这可不只是十一阿哥被戴了绿帽子那么简单,这可是混淆皇家血脉啊!只求十一阿哥,千万不要灭他的口啊!

    赵大夫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透着苦逼:“草民不敢胡言乱语!苏格格的身孕的确已经有八个月了,十一爷若是不信,可以请别的大夫过府诊治,这点任何一个妇产千金一课的大夫都能轻易诊断出来。”

    永瑆愕然,他暗地里倒是已经提苏氏安排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奸夫”,便是当初与苏氏兄妹一同进京赶考的一个举人,只等着找到月娘,便可以栽赃过去。

    哪里想到,苏氏这个贱人,竟然真的有奸夫!苏氏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他的!!

    纳喇氏咳嗽了两声,“赵大夫的医术和医品,是毋庸置疑的。十一阿哥应该不会怀疑是我构陷吧?”

    永瑆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忙道:“我怎么会怀疑岳母呢!”何况这种事情,如何能构陷?知晓再请个别的大夫来,便可不攻自破了。

    纳喇氏松一口气,她忙道:“十一阿哥看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苏氏的身孕既有八个月了,可见是在来京的途中便与某人珠胎暗结,还栽赃到你头上!”

    说着,纳喇氏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怀着不知哪个野汉子的孩子,却谎称是十一阿哥的,生生气走她的女儿!一想到这点,纳喇氏便恨不得将这个贱人千刀万剐!

    永瑆脸色黑沉黑沉的,他曾经查过,苏氏一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来京的路上,唯一同行的外男便是那个举人了,可那家伙他已经查了底朝天!着实不是苏氏的奸夫!

    苏氏奸夫是谁,可以慢慢查!

    现在最要紧的是月娘!!既然苏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八个月了,便足以证明他的清白了!

    可是……永瑆腹中酸涩无比,月娘此刻又身在何处呢?

    永瑆立即冷了脸色,对赵大夫道:“这件事,你要烂在肚子里!否则——”顿时一股子寒彻骨髓的冷意袭面而来,赵大夫不禁打了个冷战。

    赵大夫急忙道:“是是!草民一定守口如瓶!”

    永瑆又冷冷道:“还有的苏氏的胎……”

    赵大夫小心翼翼道:“若是此时引产,只怕会……”一尸两命,赵大夫把这四个字咽了回去,纵然真的要一尸两命,这个药他势必也得开出来。

    永瑆冷哼道:“爷什么时候说要引产了?!苏氏肚子的孩子,必须保住!不但要保住,而且不能让她早产了!”

    赵大夫一脸惊愕,“这这这……”明明这是个野种,怎么十一爷竟还要留住?

    赵大夫不敢细问缘由,急忙磕头道:“是!草民遵命!”

    永瑆哼了一声,算是你识趣,“接下来,就烦劳赵大夫住在府上,专心照料苏氏的胎相!”

    “是!”

    正在此时,刘昶捧着一封蜡封的书信快步走了进来,“爷,昌平的密信到了!”

第四二二章、夫妻再相见

    刘昶捧着一封蜡封的书信快步走了进来,“爷,昌平的密信到了!”

    永瑆也不避讳,当着岳母纳喇氏的面儿便撕开了密信,抖开一看,永瑆满脸都是惊喜,但看到最后,永瑆脸上黑云弥补,直接便信纸摔在地上,狠狠拿脚跺着,“和珅!!这个该死的狗奴才!居然现在才禀报!居心何在?!”

    永瑆气得脸色都狰狞了。

    纳喇氏有些疑惑:“怎么了?”

    永瑆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怒火,“月娘找到了。”

    纳喇氏一脸惊喜:“这是好事啊!她在哪儿?”

    永瑆咬牙切齿道:“人就在昌平,已经足足呆了五个月了!”可以说,月娘离家出走后,很快就定居在了昌平,就在京畿,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纳喇氏一喜:“那太好了!咱们明日便启辰,不过半日路程,便能见到月娘了!”

    永瑆道:“岳母大可明日再去,但我等不得了!”

    纳喇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可现在都是傍晚了……”

    永瑆略一忖,便道:“我骑马去,应该能在赶在京城九门关闭之前出城!一路策马疾驰,一个时辰便足够抵达昌平了!”

    纳喇氏道:“可是介时,昌平的城门也必定关上了呀!”

    永瑆淡淡道:“昌平只是小县城,以我的身份,即使关了城门,而还是能进去的。”何况昌平的县令是和珅那个狗奴才。

    纳喇氏点了点头,是了,十一阿哥就算没有爵位,也好歹是个皇子。京城门禁森严,但昌平并非如此。

    永瑆没有迟疑,道了声告辞,只带着近卫与近侍,便火速出城了。

    夜色深深,冯氏穿着一身素净的潞绸寝衣,笑着走到丈夫善保身旁,“夫君怎么还不睡?”

    善保叹着气道:“今晚,怕是要有贵客登门了。”

    “谁?”冯氏一脸惶惑。

    善保看着夜色,终究他还是不敢再隐瞒下去了,十一福晋的身孕已经七个月了,万一早产……皇家血脉生在外头,这后果他承担不起。

    善保苦笑不已,他现在才禀报,十一爷不但不会感念,只怕反而会气疯了吧?

    忽然,急促的马蹄声搅乱了这个寂静的深夜。

    刘全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老爷、夫人,有人闯了进来,奴才拦不住!”

    冯氏一脸恼怒:“谁啊,竟敢擅闯县令宅邸?!”

    善保看了一眼自己夫人,道:“霁雯,你去里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夫君……”冯氏一愣,难道是夫君所说的那个贵客来了?她性子柔顺惯了,没有多问,点了点头,便入了内室。

    片刻后,哐啷一声,正堂的房门被狠狠踹开了。仿佛是强盗临门般,气势汹汹。

    善保不慌不忙上前,甩袖子、打千儿、磕头,“奴才给十一爷请安了。”

    永瑆身穿一袭紫青龙纹斗篷,原本俊逸的面庞在明灭的烛火照耀下,此刻竟显得有些狰狞。他看着跪在脚下的这个狗奴才,登时怒不可遏,一脚便狠狠踹了出去。

    善保本就不是什么强壮的男子,永瑆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脚狠踹,善保登时便翻到在了地上,光洁脑袋重重磕在了墙上!

    善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额头有些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才晓得,竟然是磕破了。他苦笑了笑,十一爷的怒火,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大。

    永瑆恨得咬牙切齿:“狗奴才!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窝藏爷的福晋,竟足足五个月了!!”

    善保急忙爬了起来,跪正了身子,“十一爷容禀,奴才没有窝藏福晋!奴才多次劝过福晋,是福晋执意不肯回去!”

    见善保竟还振振有词,永瑆气不打一处,恰好他手里还攥着马鞭子,于是手一扬,一鞭子便狠狠甩了出去。

    “不要啊!”只听得一声女子的惊呼,一个身穿潞绸寝衣的年轻妇人竟冲了出来,噗通跪在地上,抱住了善保。

    永瑆的这一鞭子,显然是来不及收手了,凛冽的鞭影便重重落在了冯氏肩膀上。

    “啊!”冯氏发出惨叫,整个肩膀上赫然已经出现一道血痕,鲜血转瞬濡湿了她整个肩头!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转瞬煞白。

    “霁雯!”善保瞪大眼睛,他实在没想到霁雯会冲出来,替他挡了这一鞭子!

    冯氏咬着发白的嘴唇,“夫君……”

    永瑆看着眼里,眉头紧皱。

    善保忙保住自己的妻子,满是恳求地看着十一阿哥:“十一爷若要处置,奴才绝无二话!可霁雯这些日子,照顾十一福晋的胎相,也算是尽心尽力。能否请十一爷看在霁雯这些日子的服侍上,容奴才先给霁雯包扎上药?”

    永瑆冷眼瞥视,冷冷问:“隔壁小院的钥匙,交出来。”

    善保一愣,顿时明白,十一爷这是急着要去找十一福晋啊!他二话不说急忙取出了钥匙,恭恭敬敬呈递了上去。

    永瑆眼中依旧是冷意一片,“爷改日再料理你!”

    寂寂深夜,盈玥也还不曾入眠,大约是白天的时候午睡久了点,这会子倒是不困。她怀里抱着阿雪,正坐在梳妆台前,芮兰正在为她通头,桃木梳子的齿一下下刮在头皮上,轻重合宜,那叫一个舒服。

    “你很会通头。”盈玥抚摸着怀里的阿雪,笑着道。

    芮兰道:“这是夫人教的,夫人竟然为老爷通头,手艺那才叫好呢。”

    善保和冯氏,很是恩爱嘛。这些日子,盈玥也是看在眼里的,善保还真是个好男人,成亲三年了,妻子一直没有怀孕,他不但没有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呢。

    “冯姐姐一心都扑在你们老爷身上,你们老爷对她也极好。”盈玥眼珠露出几分羡慕之色,这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芮兰笑着道:“是啊,老爷最疼夫人了。夫人一直没有身孕,先前还提议让老爷收了奴婢呢,老爷却坚持不受,还说三十岁以前绝不会纳妾!”

    这芮兰也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盈玥看着镜中她,如是想着。

    正在这时候,外头守门的碧池突然惊呼:“你是谁啊!怎么可以闯进来!”

第四二三章、本福晋被善保卖了

    外头守门的碧池突然惊呼:“你是谁啊!怎么可以闯进来!”

    盈玥皱眉,到底是谁闯进来了?

    她只听得碧池似乎被推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回头一看,瞬间呆住了。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就这样突兀地闯进了她的寝室!那剑眉星目都紧紧蹙着,那双眸子在烛光下,竟有些波光粼粼。

    是永瑆……

    盈玥怔住了,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行踪的?!

    芮兰见状,急忙护在了盈玥身前。

    永瑆毫不迟疑,大步上前,一把狠狠推开了芮兰。芮兰这样身量纤细的女子哪里经得起这样大力一推,啊的一声惊呼,她翻到在地!幸好地上扑了柔软的地毯,否则肯定要摔伤了。

    盈玥眉头一蹙,脸上露出浓浓的不悦之色。

    永瑆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盈玥脸色凝沉幽暗,“你还来做什么?!”

    永瑆眼圈有些泛红,声音隐隐透着哽咽,“我只是个来接妻子回家的丈夫!”

    刚爬起来的芮兰愣住了,这是……傅夫人的丈夫?见状,芮兰再不敢上前阻拦,她是识趣退出了内室,关上了房门。

    盈玥登时眼睛一片赤红,“在你背弃诺言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是我的丈夫了!!”

    永瑆急忙道:“我没有背弃诺言!你冤枉了我!”

    “什么?!”盈玥愕然瞪圆了眼珠子,冤枉?!她冷哼道:“苏氏的身孕,难道是假的不成?!”她可是亲自感受到,苏氏肚子里那个微弱的生命!!这点断断假不了!

    永瑆正色道:“她是怀了身孕,但那孩子不是我的!”

    盈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但是她心中如何肯相信?她冷哼道:“不是你的,那是谁的?!”苏氏一个裹脚的汉族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能勾搭上奸夫不成?!

    永瑆微微蹙眉:“这个我还没查到。”

    盈玥气得都要笑出来了:“我看不是没查到,是那个奸夫根本就是你吧!!”

    永瑆沉默了三秒,他吐出了四个字:“我有证据!”

    “证据”二字一下子击中盈玥心头软处,她怔怔看着永瑆,眼中忍不住透出三分希冀,“什么证据?”——其实她内心深处,何尝不盼着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永瑆正色道:“苏氏的身孕,如今已经有八个多月了。”

    盈玥呆住了,八个多月,可那个雨夜距今……不过才六个多月啊!

    “不可能!苏氏登门那天,我亲自感受过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很微弱,甚至比我腹中孩子还要弱一些!她怎么可能月份反而比我大?!”

    永瑆苦笑了笑:“胎相弱,只是因为她体质弱吧?而月娘你是半仙之体,咱们的孩子即使月份小,也比寻常胎儿强壮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盈玥怔住了,她当时怎么没想到这点……?

    “你没骗我?”盈玥脸色嗖的一冷,目光审视地打量着永瑆。

    永瑆叹了口气,坐在了他身旁的绣墩上,“你若不信,可以跟我回去核实一下。”

    盈玥皱眉:“你该不会是想把我骗回去吧?!”

    永瑆一脸苦笑:“这种事情,能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何况,以月娘的本事,只要你想离开,我能留得住吗?”

    盈玥暗忖,这倒也是,若是回去之后,发现永瑆是骗她的,她也完全可以再度离家出走。

    黯淡的烛光之下,永瑆目不转睛打量着盈玥的脸颊,他忍不住抬手抚摸着这个在梦中抚摸了无数次的脸颊,“月娘,你瘦了。”明明都已经七个月身孕了,却反而瘦了。

    看着永瑆眼中闪烁的泪光,盈玥也不由地鼻子一酸,“你是怎么查到我在昌平的。”

    永瑆微笑着道:“是善保禀报的。”

    盈玥:我……凸!居然被这小子给卖了?!亏得她还一直觉得善保是个好人呢!

    永瑆的手轻柔落在了她隆起的肚子上,他星眸亮晶晶的,下一刻便低头贴了上来,耳朵紧紧贴在盈玥肚皮上。盈玥这会子已经脱了外袍,身上只穿着一套浅水蓝的寝衣,只隔着这一层薄薄的寝衣。

    盈玥怔怔然看着永瑆,“你干嘛呀?”

    “都七个月呢,会踢人了吧?”永瑆的脸仍旧贴在盈玥肚子上,喃喃道。

    盈玥“嗯”了一声,有时候的确会被踢一脚。

    正这么想着,突然盈玥柔软的肚子上凸起了一个小包,显然肚子里的孩子又伸腿儿了!

    永瑆惊呼道:“他踢我了!”

    盈玥黑线了,怎么像个愣头青似的?!干脆踢死你好了。

    永瑆急忙道:“有没有踢疼你?”

    盈玥无语了,“只是伸了伸腿儿而已,不疼。”尚未出生的孩子,一般力气都很小,很少会踢疼了孕妈。

    随着月份愈大,她经常可以感受到肚子里孩子伸腿伸手翻身之类的,真的是很奇妙的感觉……

    永瑆松了一口气,眼中透着浓浓的思念:“月娘,我找了你好久……”他执着盈玥柔弱无骨的手,喃喃道:“我好担心,你在外头会吃不好、睡不好。你怀了身孕,我还不容易把你养了胖了些,你却又瘦了。”

    盈玥吸了吸鼻子,又煽情起来了。

    “好了,我困了,要睡了。”盈玥噘嘴嘟囔道。

    永瑆伸手理了理盈玥的鬓角,又瞅了一眼里头那张围子床,明显那是单人床。永瑆露出小委屈的神色:“月娘不会让我睡地上吧?”

    盈玥哼了一声,“今晚去小世界睡吧!”

    永瑆灿然笑了。

    盈玥又板着脸道:“不过要分房睡!”望玥殿里除了寝室有一张硕大的拔步床,还有两张贵妃榻、一张罗汉床呢!

    永瑆瞬间垮了脸,“咱们是夫妻,为什么要分房睡啊!”

    盈玥哼了一声,“再没看到证据之前,我不是不会彻底相信你呢!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听话,否则——我就不回去了!”

    这下子可真真是切中了永瑆的七寸,永瑆急忙哄着:“好好好,都听你的!”

第四二五章、月娘你忍心吗?

    一夜酣睡。

    盈玥醒来后,便闻到一股子怪怪的味道,有点腥。

    她皱了皱眉头,这个味道……貌似是……盈玥瞬间黑线了!

    麻蛋,昨天晚上,她睡着之后,永瑆到底干了什么?!

    盈玥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却发现永瑆居然跑到里头去了!!而且还睡得正熟呢!

    “喂!”盈玥狠狠推了他一把。

    “嗯?”永瑆睁开惺忪睡眼。

    “你——”盈玥牙齿几欲咬碎,她一把掀开了被子,正想把永瑆踹下床去,却愕然发现,你奶奶的,这厮居然没穿裤子!!

    光溜溜的两条大腿,光溜溜的某处,凶悍狰狞大家伙居然是竖着的!似乎正在跟她打招呼!!

    “啊!!!”盈玥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这一声吼,生生把永瑆所有的困意全都给吼没了!永瑆低头瞅了一眼,讪讪笑了,“正常反应嘛!”

    “你丫的不穿裤子难道也是正常反应?!”盈玥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还有你昨晚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你这个禽兽!对一个孕妇,到底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永瑆急忙道:“月娘,你别乱想!爷可没动你!”永瑆做了上下撸动的姿势,“只是这样而已。”

    盈玥沉默三秒,然后骤然爆发:“而已你妹的!!你个色狼、你无耻!你下流!你——”盈玥骂得太快,突然梗住找不到新词儿来骂了,于是一把手抄起了鹅羽软枕,朝着永瑆脑袋上狠命打去!

    “滚啊!我特么就不应该让你上床!!”盈玥吼道。

    永瑆急忙蹿下了床榻,飞快捡起昨晚丢在脚踏上的那条裤子,遮盖住重点部位,他讪笑道:“月娘,找条裤子给我传呗,这望玥殿应该有我的衣裳吧?”

    盈玥气呼呼道:“自己找去!”

    永瑆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月娘,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月份大了,爷不能碰你,难道自己解决一下都不行么?”

    盈玥一愣,她别过了头去,好吧,就算永瑆话有点道理,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很恶寒的好伐?!

    永瑆没有再说什么,用裤子遮盖这重要部位,便转身去衣柜前找裤子了。

    永瑆只遮住了前面,后面就……

    那一对翘臀啊,那一双大长腿啊……

    为了避免长针眼,盈玥急忙捂住眼睛。

    好在,永瑆很快就找出了干净的裤子,窸窸窣窣穿上了。他回头便看到自己小福晋居然害羞到捂住了眼睛,忍不住发出了笑声,“夫妻之间,何必如此害羞?”

    盈玥狠狠道:“你这个没皮没脸的家伙!永远不知道害羞两字怎么写!!”

    永瑆嘿嘿一笑,“何况月娘不是很喜欢爷的好身材吗?怎么刚才也不偷看一下?”

    盈玥一脸黑云滚滚,偷看?她才没偷看,只是不小心瞄到一眼而已!

    她脸皮嗖的有些发胀,永瑆这个浪骚贱的家伙,愈发没有下限了!

    永瑆将那条脏污的裤子丢在一旁,幽幽叹了口气,“月娘不再的日子里,爷都是这么过来了。苦啊!”

    盈玥:夜夜撸,居然都没秃噜皮?!而且貌似尺寸居然还增长了些的样子……

    盈玥急忙捂脸,她脑子里都想了些啥?!

    咬牙切齿,心里忍不住恶意诅咒:樯橹灰飞烟灭!

    “月娘,这条裤子,怎么有点短?”永瑆露出几分狐疑之色。

    盈玥急忙瞄了一眼,别说,这条裤子穿在永瑆腿上,像九分裤似的。这说明……丫的又长高了!

    盈玥黑线地道:“这条裤子是半年前裁制的!”

    永瑆哦了一声,“爷都没注意,爷好像又长高了二寸。”

    盈玥恼恨地瞪了他一眼:“长高了了不起啊!腿长了了不起啊!!你得意个毛啊!”

    永瑆一怔,他摸了摸鼻子:“爷没觉得了不起啊,爷也没得意啊。”

    盈玥磨牙霍霍,在这五个月里,她一分一毫都木有长高!而某人,本来就够高的了,居然还长!!

    这时候,她圆润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

    “饿了?”永瑆柔声问。

    盈玥嗯了一声,他忽然想到永瑆是不吃辣的,不由地嘴角扬起了起来,顺手拉住了永瑆的修长的手,甜甜道:“咱们出去用早膳吧。”

    如此甜笑温柔,叫永瑆不免一怔,整个人如坠入温柔乡一般,傻呵呵笑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昨夜的那个寝室中。

    盈玥唤了守夜的碧池进来更衣洗漱,然后叫火速上早膳。

    然鹅,看着桌子上这些菜色,盈玥黑了脸,这桌子上,除了往常的那些川菜之外,居然还额外出现了七八道清淡的淮扬菜!!

    这……

    “谁准备的?!”盈玥一脸不爽地问。

    碧池道:“是县令老爷,天不亮就带着厨子过来准备着了。”

    盈玥脸色更难看了,这个该死的善保,把她卖了,居然还屁颠颠跑来讨好永瑆?!

    “他也太谄媚了点吧?就知道巴结!”盈玥握着筷子愤愤戳着碗中的燕窝,脸蛋已经鼓若包子。

    永瑆淡淡哼了一声,“他是爷的奴才,巴结爷、讨好爷是应该的。”

    盈玥一愣:“你的奴才?什么意思?”笼统点来说,这天下的旗人都是皇家的奴才,可永瑆话里的意思,貌似不是笼统上的意思。

    永瑆笑了笑,“哦,对了,爷忘了跟你说,善保是爷的门人。”

    盈玥:……我凸!她忍不住摔了筷子,善保居然是永瑆的人!那她住在善保这儿,岂非是主动送羊入虎口?!

    怪不得善保会出卖她!合着人家一早就是永瑆的人啊!!

    永瑆笑了笑,“月娘一直不关心这些事儿,所以爷就没跟你说。”

    盈玥咬牙切齿:“你到底有多少门人啊!”

    永瑆苦笑了笑:“真没几个像样的人物,要么是史贻直那样的穷书生,要么就是几个暗地里的门人,官职都不高。”

    盈玥哼了一声。

    永瑆笑着道:“好了,快用膳吧,你不是说饿了吗?”

    盈玥咬着牙重新抓起筷子,瞅着那火辣辣一片的毛血旺,她阴测测笑了,飞快夹起一块火红的辣椒,便送进了永瑆碗里。

    永瑆一怔。

    盈玥灿然地笑着:“快吃吧,这个很开胃的!”

    永瑆看着那红彤彤,气味刺鼻的辣椒,眉头都要打结儿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盈玥,“月娘……你忍心吗?”

    “嗯嗯!”盈玥小鸡啄米般点头,“我非常忍心!”

    永瑆顿时脸若苦瓜,小福晋这小心眼儿啊……

    永瑆只得憋着气、硬着头皮便辣椒塞进了嘴里,下一秒,他发出猛烈的咳嗽声,咳得那叫一个惨烈。永瑆飞快抓起手边的那碗荷叶膳粥,也顾不得优雅仪态,仰头便大口咕嘟咕嘟灌了下去,荷叶粥见了底儿。

    永瑆这才觉得喉咙稍微舒服了点,然而一张脸早已赤红一片,他吐着舌头,大口喘着气,活像是一只热惨了的二哈。

    盈玥看在眼里,心道,她是不是恶作剧得有点过头了??

    于是默默低下头,开始用餐,不再给永瑆夹菜了。

第四二六章、阿玛的大格格呀

    撤了早膳,永瑆的双唇红得像涂了胭脂……那是辣出来的。

    盈玥瞄了一眼,捂嘴偷笑。

    永瑆大口灌着茶水,狠狠瞪着她:“你好意思笑!捉弄爷,你就这么开心吗?”

    盈玥哼哼笑着,那叫一个得意。

    永瑆无奈地叹了口气,“月娘你的口味怎么越来越重了?那么辣,居然也吃得下去!”

    盈玥咕哝道:“就是辣才吃得下去嘛!”说着,她拉长了脸,眼神直勾勾盯着永瑆:“都是酸儿辣女,你不是很失望啊?”

    永瑆急忙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忙柔声道:“爷从前不是说了么,只要是月娘生的,不管是儿是女,爷都会视若珍宝。”

    盈玥这才满意地笑了,算你识趣。

    永瑆忙凑了过来,坐在她身边,柔声问:“月娘是人仙,莫不是已经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了??”

    盈玥傲娇地扬起了下巴,“是啊,四个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永瑆眼中跳跃着好奇:“那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她脸不红心不跳道。

    永瑆眼中的光泽有一瞬间的黯淡,但他转瞬就恢复如常了,“女儿好啊!爷活了两辈子,还没有过小棉袄呢!”说着,他将脑袋贴在了盈玥的肚子皮上,喃喃道:“阿玛的大格格呀,你可要乖乖呆在额娘肚子里,不要闹你额娘,阿玛这就带你们娘俩回家喽!”

    盈玥眼神瞬间柔软了下来,“永瑆……”其实她肚子里的是个……

    这时候,房门外传来了善保的声音:“主子,奴才善保求见!”

    永瑆脸色一沉,透着阴森冷意,他直起腰身,朝着外头冷冷吼道:“滚进来!”

    “嗻!”

    然后便见善保,一身藏青色长袍,低着头弓着腰走了进来,遥遥便甩袖子跪了下来,“奴才给主子请安、给福晋请安!”

    善保恭恭敬敬跪拜,光洁的额头轻轻碰触冰凉的地板,他保持这个叩拜的姿势,匍匐着,一动不动。

    永瑆眼中一片黑沉,浑身透着黑云压城一般的迫人气势,这哪里还是那个在她面前那个没脸没皮没下限的男人?真真是个掌握着无数人性命的高高在上的皇子阿哥、主子爷了。

    永瑆起身,负手几步走到了善保面前,声音冰冷中透着尖锐:“你这个狗奴才,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善保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双缕金龙纹靴子,深深低着头,道:“奴才不敢!只是福晋执意不肯回去,奴才只是想慢慢劝劝福晋……”

    “住口!!”冷冷的话打断了善保的辩解之词。

    善保额头上不禁沁出了一层冷汗。

    永瑆一想到这五个月来的揪心般的思念,就恨不得砍了这个狗奴才,他的面孔渐渐有些狰狞,“爷看你不想活了!!”

    善保身子一抖,连忙碰碰磕了两个头:“主子恕罪!奴才、奴才……”

    盈玥本来是怨恨极了善保的,但是看道他此刻的模样,又有些不忍,这些日子终究是多承蒙善保冯氏夫妻照顾。她忙道:“算了吧,善保最后不还是告诉你我在这儿了?”

    永瑆仍旧恼怒不已:“他五个月前就该告诉爷了!!”

    盈玥努了努嘴,“是他承诺不会出卖我,我才会在昌平县住下的。他若是五个月前就告诉你我的行踪,我岂会留下?”

    永瑆一怔,他沉默了数息,冷眼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善保,“你的脑袋便暂且留在你的脖子上!”

    善保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谢主子开恩!”

    盈玥暗道,永瑆这气势,说实在的,还真有够唬人的,盈玥忙道:“我即将回京,也该跟冯姐……冯氏告个别。”

    善保听了,忙道:“多谢福晋好意,只是奴才妻子身子不适,怕是不能来给福晋跪安送行了。”

    盈玥听得眉头一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不适了?

    “咳咳!”发出咳嗽的是永瑆,他勉强维持着高贵的仪态,道:“爷昨晚赶到的时候,看到这个狗奴才,火气有些大,甩了一鞭子,没想到冯氏竟会跑了出来,给他挡了一下。”

    盈玥一惊,她嗖的站了起来,“什么?你把冯氏打伤了?”

    面对盈玥责怪的眼神,永瑆有些怨念:“爷不打女人,是她自己跳出来的!”

    善保忙道:“福晋请放心,奴才妻子并无大碍,只是点皮肉伤罢了。”

    盈玥蹙了蹙眉头,道:“我去瞧瞧!”说着,便要迈腿。

    善保急忙道:“多谢福晋,但是真的不必了!您若去了,霁雯还要下床行礼,实在不便于养伤!”

    盈玥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看样子,永瑆那一鞭子,真的把冯霁雯伤得不轻啊!

    她幽幽叹了口气,颓然坐回了椅子上,“不去便不去。”

    善保松了一口气,“福晋好意,奴才代妻子心领了。”

    盈玥怨怪地嗔了永瑆一眼,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玉小瓶子。永瑆看在眼里,眉心一皱:“这种瓶子里装的不就是……”

    盈玥瞥了善保一眼,“这里面有一粒灵药,是给你的。”

    善保虽猜不到到底是什么灵药,但也看得出绝非等闲俗物,他不敢多问,连忙磕头道:“多谢福晋赏赐!”

    盈玥淡淡道:“冯氏一直很想要孩子,但瞧着她身子骨康健,问题多半出在你身上。”

    善保俊脸上尴尬无比,身为一个男人,这方面有些不妥,实在是丢人的事儿!善保看着安玉质温润的小玉瓶,急忙问:“这灵药难道是——”

    盈玥嗯了一声,“此药对于祛除暗疾颇有奇效,不过服下之后,会吃些苦头。”祛除暗疾,利在冯氏,苦头嘛,便要善保独自一人承受了,想到此,盈玥气便消了个差不离。

    善保大喜,他连忙磕了个头:“多谢福晋赏赐!”

    永瑆一脸不爽:“便宜你这狗奴才了!”

    正在此时,刘昶快步跑了进来,打千儿道:“爷、福晋!忠勇公夫人已经到了院门外!”

    刹那间,盈玥又惊又喜,“我额娘来了?”

    永瑆展颜温润笑了,“嗯,来接你的。”

    盈玥眼圈突然有些泛红,“我、我……好久都没见到额娘了。这段日子,额娘她一定很生气吧?”她一气之下离开,所抛下又岂止是永瑆这个丈夫?更是极其不孝地抛下了今生的生身父母,盈玥心中焉能不愧?

    永瑆抬手抚摸着盈玥的脸颊,柔声道:“生气是有的,不过更多的是挂念和担忧。”

    盈玥鼻子酸涩,眼泪几欲掉下来。

第四二七章、不做和珅

    “奴才恭送十一爷、恭送福晋!”

    十一爷终于把福晋接走了,善保从地上爬起来,大是松了一口气。自打福晋来到昌平,他一颗心便一直悬着,告密不行、不告密更是找死,告密早了不妥、晚了就得迎接十一爷的怒火。

    最终,他还是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这些日子,他与霁雯精心照料十一福晋,十一福晋是个心软的女子,就算十一爷雷霆大怒,也必定会求情的。

    果不出他所料,这一关总算是度过了。

    善保拿起桌上的那只白玉小瓶,对瓶中的所谓“灵药”泛起了期待。

    前世,他姬妾无数,但只有霁雯给她生了一个儿子,而且是而立之年方才得子。

    单单这一个儿子,也是不知请了多少名医、甚至太医调理身子方才得来的!

    甚至一度,他都要担心自己要绝了香火。

    今生,他是不可能像前世那样年纪轻便得蒙圣宠了,想要延请无数名医乃至太医,也是不可能的了。这辈子,弄不好他真的要断子绝孙了——一想到这种可能,善保心里很是不是滋味。

    可若要再走上辈子老路……

    善保苦笑了笑:“五十年来梦幻真,今朝撒手谢红尘;他时水泛含龙日,认取香烟是后身。”

    他不是个好人、更不是好官,但自问五十年忠心耿耿、未有半分二心。可却换来那样的下场,如何能不心寒?

    万岁爷啊万岁爷,您为了给您那庸碌无能儿子铺平道路,便要拿奴才这人头做祭刀之鬼吗?

    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可吃饱又如何?!

    一个庸碌之君,您真以为能延续大清盛世吗?!

    善保嘴角忍不住掀起了冷笑,他虽然没有看到大清倾颓一日,但死前却已经能够预感到了。虽然这样的倾颓,也有他千古巨贪的功劳在里面!

    但是,万岁爷,若无您的纵容,奴才也没这般胆子贪敛成狂。

    您还真够绝情的,您不念奴才一生忠心耿耿也便罢了,竟连最宠爱的小女儿的终身幸福也不在乎!还真是叫奴才万万没料想到呢!

    善保苦笑了笑,那一生,终究是他误了。

    而此生,他不会再做和珅了,他只是钮祜禄善保。

    善保凝望着那只小玉瓶,从中取出了那枚透着馨香的药丸,毫不犹豫丢进了嘴里。

    “啊——”惨叫声响彻,剧烈的疼痛彻底湮灭了善保的意识。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盈玥伏在额娘纳喇氏怀里,眼圈红红的。

    母女俩相拥着哭了半晌,纳喇氏便开始了喋喋不休的训斥:“你这丫头,怎么能这般任性!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竟然抛下丈夫、抛下父母兄弟,一个人离家出走!漫说是皇家,天底下也没用你这样的媳妇!若不是十一阿哥上下替你瞒着遮掩遮掩,可真真是要捅了大篓子了!”

    盈玥那叫一个郁闷啊,她执意与额娘同乘一车,便是盼着路上好生叙叙旧情,没想到旧情没还叙上几句,额娘便开始絮叨责骂了。

    被这般劈头盖脸责骂,盈玥终于忍不住道:“额娘,他答允过我,此生绝无二色的!”

    纳喇氏呆住了,“什么?”纳喇氏晓得女婿与女儿恩爱十分,却万万没料到十一阿哥竟会对月娘做出这样的承诺。

    盈玥道:“若非他有此承诺,我也不会为他生儿育女。”

    纳喇氏道:“可是,十一阿哥本就有两个侍妾……”

    盈玥淡淡道:“姚氏和姜氏,都是处子之身。”

    纳喇氏愕然,身为一个女人,她费劲算计,才做到了“无异生子”,自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竟有这般本事。

    纳喇氏笑容有些说不出的惊异,“你这丫头,还真是青出于蓝啊!”

    盈玥低头伏在纳喇氏怀中,“若他早有别的女人,我又岂会钟情于他?我与他一早就有过君子协定,若他背弃诺言,我便会离他而去。所以此番离开,我并非是一时之气。”

    纳喇氏沉默了良久,才道:“可是苏氏肚子里怀的,并不是十一阿哥的孩子。”

    盈玥“嗯”了一声,“额娘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信的。可是……苏氏既然栽赃到永瑆头上,那一晚,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盈玥眼珠泛起了担忧之色,永瑆不是不是不谙男女之事的愣头青,他不是那么好蒙骗的人。

    那个雨夜……

    盈玥知晓一想,还有那种可能性,心里仍旧堵得慌。

    纳喇氏叹了口气:“你又何必一定要弄个清清楚楚?既已知道那一夜是苏氏的算计,并非是十一阿哥有意而为,这就足够了。”

    盈玥咬了咬嘴唇:“额娘……”可身为现代人的她,骨子里终究是洁癖的。

    “你若非要较真,那不是跟十一阿哥过不去,而是跟你自己过不去了。”纳喇氏苦口婆心道,“只要十一阿哥的心在你这儿,你又何必计较细枝末节?”

    额娘,终究是个古人。她再悍妒,大约也是不曾想过要求男人“从一而终”吧?

    盈玥苦笑了笑,她虽然不赞同额娘,但也不打算跟额娘顶嘴下去了,她疲倦地垂下眼皮,“额娘,我乏了。”说着,便扶在了她的腿上。

    纳喇氏轻轻抚了抚盈玥的后脑勺,幽幽叹道:“这些日子,十一阿哥为了找你,忙得脚不沾地,这些心意,额娘都是看在眼里的。额娘是过来人了,是否真的是有情郎,额娘不会看错。”

    “他待我的心意,我自然明白。”盈玥低低道。

    “既然明白,就不妨糊涂一点。”纳喇氏微笑着道,“做女人,太聪明,反而是庸人自扰。”

    盈玥沉默不语。

    见她不说话,纳喇氏也不言语了,她轻轻拍着盈玥的后背,嘴里哼起了小调。

    那是她幼时午睡的时候,额娘时常哼的调子。

    如今听来,只觉得此生十八年,不过是转眼一瞬,仿佛昨日她还是忠勇公府无论无虑的大格格。

    渐渐的,她入睡了。

    孕中女子本就容易困乏,何况坐在马车里,密不透风,更是叫人昏昏欲睡。

    一觉醒来,盈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马车里,而是已经身在了丹若堂那熟悉的寝室中、躺在了拔步床柔软的锦衾上。

第四二八章、苏氏产女

    被阳光充分晒过的被褥,蓬松而柔软,置身其上,宛若躺在云朵上,那叫一个舒服!

    盖在身上的是最柔软华美的织锦缎被子,山水楼阁的织纹,细腻而华美,触手却异常柔软、富有弹性。

    拔步床的帐子是她最喜欢的雨过天青色锦帐,宛若雨后云雾般的浅浅青色,柔和而清润,上头还绣了瓜瓞绵绵,一根长长藤蔓上,大大小小的瓜,就如同一脉而生的兄弟,紧紧相连。

    瓜瓞绵绵,这也是一直是永瑆的祈盼,祈盼着与她儿孙满堂。

    蓦然间,盈玥心头柔软了下去。

    她想起了额娘的话,不妨糊涂一点、何必计较细枝末节……

    可是一想到那个雨夜,永瑆和苏氏之间或许真的发生过缠绵……盈玥便窝心又揪心。

    想要糊涂,哪里是那么容易?!

    盈玥苦笑了笑。

    这个时候,帐子被挑开了,映入她眼帘的是永瑆关切的眸光:“醒了?”

    盈玥闷闷“嗯”了一声。

    永瑆飞快将帐子挂在如意金钩上,踩着脚踏,坐在床头,伸手摸了摸她那有些黯然的脸颊,“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盈玥摇了摇头,他身子没问题,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永瑆端详着她的神情,小心翼翼道:“月娘,苏氏一直被爷幽禁在浣纱阁,你若想审问,随时可以。我对你说的,全都是真的。”

    盈玥咬着嘴唇抬起头来,凝望着他,她终究还是想知道那晚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于是,她一咬牙,问道:“永瑆,你和苏氏到底有没有……”

    然而话还未问完,刘昶便已经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爷,不好了!浣纱阁那位发动了!”

    “什么?!”永瑆脸色黑沉得有些骇人,“爷不是说了,不能让她早产!”

    刘昶叫苦不迭,这种事情,哪里是他们说了算的?这位苏姑娘,真真是包天的胆子,如今月份瞒不住了,估摸着也是吓得半死,如何还能安心养胎?

    永瑆气得咬牙切齿:“现在人尽皆知,苏氏的身孕现在才六个月,如今发动……”

    是啊,胎儿至少要七个月才能发育完全,若是早于七个月,便不叫早产,而是小产。小产生下的,必定是死胎。若不是死胎,而是个健康的孩子,永瑆的帽子可就绿油油的了。

    永瑆冷冷吩咐道:“立刻封锁浣纱阁!任何人不得靠近!”

    “嗻!”

    盈玥突然幽幽道:“我想去瞧瞧。”

    永瑆剑眉一蹙,“月娘,你这是不信我吗?”

    能否生下活胎儿,便是鉴别这孩子六个月和八个月最明显证据。

    盈玥忙道:“我不是不信你……”

    “好吧!”永瑆却突然吐出这两个字打断了她的话,他脸色有些沉郁地道:“你去亲眼瞧瞧也好,省得日后心里还疑心我!”

    盈玥忙柔声道:“我没有不信你,只是我有些话,想要问问苏氏罢了。”

    但永瑆仿佛没听见她这番话似的,沉沉道:“乘着肩舆去吧,浣纱阁在后花园东北角,有些远。”

    “永瑆!”盈玥撅了撅嘴巴。

    永瑆顺势一把牵住了她的手,叹道:“我没有生气,毕竟我跟苏氏的确同床共枕一夜,月娘心里还有些怀疑,也是理所应当的。”

    听到“同床共枕”四字,盈玥心头陡然一痛,那一晚……

    于是,木木然被永瑆牵着手走出了丹若堂,坐在肩舆上,迷迷糊糊便到了浣纱阁。

    浣纱阁,是一座矗立在小溪边小阁楼,此刻侍女嬷嬷们忙活活将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里头传出苏氏的阵阵凄惨叫声。

    盈玥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由肚子直打颤。

    女人生孩子的场景,不啻是挣命。盈玥准宝妈看在眼里,心头吓得直哆嗦。

    看在她这幅怂样,永瑆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忙握紧了她的手,嗔怪道:“明明害怕,还非要来!”

    “啊!!”产房中又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盈玥条件反射般,又打了个哆嗦。

    永瑆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傲娇地道:“你可以靠一下。”

    盈玥:-_-||

    话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太好吧?

    “谢谢,不用了。”盈玥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手从永瑆掌中抽了出来,坐正了身子。

    永瑆:伐开心……o(╯□╰)o

    不过永瑆这么厚脸皮插科打诨一通,盈玥倒是放松了不少,听着产房里一浪高过一浪的惨叫的声,她也只当是调剂。

    渐渐的,苏氏的嗓子都喊哑了,天色都黯淡了下来。

    足足四个时辰过去了。

    盈玥坐得尾椎骨都有点疼了,才终于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是了活的小婴儿,哭声还算响亮。

    很快,接生嬷嬷抱出了一个红彤彤的孩子,那孩子比足月的婴儿略小了点,正张牙舞爪啼哭着,瞧着皱巴巴,丑兮兮的。

    看着这个刚出生的丑孩子,永瑆一脸厌恶,他冷冷道:“把这孽种拿出去溺死!”

    盈玥心头一紧,急忙拉了拉永瑆的袖子。

    永瑆睨了她一眼:“你不都瞧见了么!是个还算健康的孩子!明显不可能是六个多月的!”

    “可是……”盈玥嗫嚅着,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这个哭嚎得厉害的婴儿,将为人母的一颗心终究还是不忍。

    永瑆看出了盈玥的心软,他蹙眉道:“这是个野种,不能留!”

    “不要啊!!”发出这一声喊叫的,当然不是盈玥!

    只见一个裙袂上满是血污的单薄女子扶着墙角走了出来,可不是正是刚刚生下了孩子的苏绾夕吗?!

    想当初,初见之时,苏绾夕是何等钟灵毓秀的女子!如今,她脸色苍白无比,披头散发、满头汗水,她的身躯异常单薄得像一张纸,脸颊凹陷,脖颈上的青筋那样突兀,这幅模样——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

    盈玥看在眼里,不免吃了一惊,她离开之后,苏氏遭到永瑆的幽禁,只怕日子也是相当难捱的。

    这样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托着这样糟糕至极的身子,竟能从产房里跑出来,可见是何等毅力!

    噗通一声,苏氏摔倒在地上,她眼中泪水横流,“不要杀我的女儿……”

    盈玥瞅了一眼那哇哇啼哭的婴儿,原来是个女婴啊。

    苏绾夕狼狈地趴在地上,她显然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她咬着嘴唇,一点点匍匐前行,竟生生一路爬到了盈玥的脚下,她的身后,是一片鲜血的痕迹,着实刺目!

    苏绾夕嘴唇已经咬破,嫣红点点的嘴唇,反衬得她脸上更加惨白,惨白得宛若女鬼一般。

第四二九章、苏手玷污小小星

    苏绾夕也算是个聪明人了,知道此刻自己该求的是十一福晋,而非十一阿哥。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绿帽子,何况十一阿哥贵为皇子,如何能忍受这等奇耻大辱?!

    苏绾夕全凭一股子为人母的执念,竟生生一点点爬到了盈玥的脚边,她枯槁的手颤抖着抓住了盈玥的裤腿,她抬头仰望着这位也即将为人母亲的十一福晋,泪水淌了下来,“求求您,我的女儿,她才刚出生,她不该死啊……”

    这样的场景,盈玥如何能招架得住?她眼圈一红,急忙别过头去。

    永瑆脸色黑黢黢骇人,“一个野种,岂会不该死?!若怪就只怪你不知廉耻,与人苟合,还居然胆大包天地将栽赃到爷头上!”

    一想到因此,他险些失去月娘,永瑆就恨不得将苏绾夕这个贱人千刀万剐了!

    永瑆冷眼扫视在场众人,怒道:“都还愣着做什么!把这贱人拉下去!!”

    “不!不要!”苏绾夕拼尽全力紧紧抓着盈玥的裤腿,“福晋!求您了!我该死!可我女儿是无辜的!

    两个身强体健的太监已经飞快上前,毫不费力便将纤弱单薄的苏氏给架了起来!

    苏绾夕惊恐失色,她拼尽全力大叫道:“福晋!求您了!就只当是您给腹中的小皇孙积德行善了!”

    此时此刻,盈玥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她抱着自己肚子,感受着自己腹中孩子轻微的心跳,咬牙道:“等等!”

    两个太监停止了拖拽,木木站在那儿,眼珠子看向十一阿哥,似乎再请示主子意思。

    永瑆脸色乌压压的,他怒冲冲指着苏绾夕:“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妇,她不过就是撒疯卖可怜!”

    盈玥深吸了一口气,道:“可她的确可怜。”

    “月娘!”永瑆眉头皱得都能打结了,月娘身为女子,终究还是心肠太软!

    而苏绾夕此刻却如看到浮木一般,她噗通软跪在地上,嗵嗵磕头不止:“多谢福晋!多谢福晋!”

    盈玥立刻冷着脸斥道:“你先别急着谢恩!”

    苏绾夕一愣,忙抬头仰望着十一福晋。

    盈玥努力板着脸,道:“你若是肯老老实实回答本福晋几个问题,我可以保住你的女儿!”

    苏绾夕瞬间满眼都是希冀,她连忙点头不止。

    盈玥用眼角睨了永瑆一眼,“我问你,半年前,在六贝勒府的那个雨夜,你与十一爷同榻而眠,你们之间是否……”问道此处,接下来的词儿,盈玥堵在了喉咙里,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永瑆急忙道:“当然什么都没发生过!”

    盈玥冷冷瞪了永瑆一眼:“你不是你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永瑆生生被噎住了。

    苏绾夕急忙道:“福晋,那一晚,贱妾与十一爷的确不曾发生过!”

    苏绾夕苍白的脸颊一阵涨红,“当时,贱妾已经有了身孕,且月份尚浅,若是与人同房,会伤到孩子,甚至有可能因此小产。所以,婢妾与十一爷并不曾……”

    听了这番话,盈玥顿时松了一口气。

    永瑆松了一口气,但想到那晚床单留下的白色和红色痕迹……红色好办,割破手指头既可,可那白色的,的的确确是……

    不过苏氏还算识趣,他倒是可以考虑给苏氏一个全尸。

    苏绾夕低声道:“那一晚,贱妾不过是布置得像是发生过似的。贱妾早备好了鸭血,藏于食盒的夹层中。”

    盈玥眯了眯眼,“光在床单上留下血,还不足以蒙骗十一爷吧?”

    苏绾夕忙道:“是,光这个还不够。贱妾那晚其实是用手……”苏绾夕刹那间脸颊已经充血般涨红了,她话噎在喉咙,羞愧地根本说不出口。

    盈玥当然是听懂了,合着那晚,苏氏只是给永瑆撸了一把啊。

    她瞄了一眼永瑆的脸。

    果然,那张俊脸已然是黑黢黢,胜过锅底了。此刻永瑆只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不要脸的贱人!那晚,这个贱人居然、居然……她怎么敢?!永瑆那修长的手紧紧扣住在椅子府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盈玥幽幽瞄了一眼永瑆的双腿间,小小星被别的女人的手给那啥啥了,被玷污了,她还真有点忧桑呢。额……她肿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赶脚?

    但心中紧着的那根弦儿终于是松了下来,盈玥抚摸着肚子,瞥了一眼那个哭声渐小的女婴,淡淡问:“你女儿的父亲是谁?!”

    苏绾夕脸上露出惧怕的神色,她缩着身子,趴在地上,不肯说话。

    “怎么?”盈玥挑了挑眉,“你不想要你女儿的命了?”

    “不!!”苏绾夕惊呼,她惊恐的眸子颤抖不已。

    这个孩子,显然是苏绾夕软肋,只是不晓得,这个孩子与她的奸夫,到底谁更重要?

    盈玥眯了眯眼,苏绾夕如此极力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可见对“奸夫”颇有情分,这二者到底谁更重要,还真不好说呢。

    永瑆脸色冷峻,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说!奸夫是谁?!”

    苏绾夕单薄的身躯颤抖了起来,她恐惧得小脸煞白透青,却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永瑆嘴角扬起一抹冰冷至极的笑容,“不招?”他冷眼吩咐抱着女婴的接生嬷嬷,“把这孽种即刻丢进半月湖中!”

    “不要!!”苏绾夕惊恐怒吼,“不要杀我的女儿!”

    永瑆哼了一声,“那就老老实实招供,奸夫是谁?!”

    苏绾夕瑟瑟颤抖着,她咬着苍青的嘴唇,碰碰一连串磕头,生生磕得额头一片鲜血淋漓,鲜血滑过她的脸颊,血红的颜色反衬得那张枯槁的脸苍白无比,她苦苦哀求:“求求您了,不要……”

    盈玥看得有些不落忍,便急忙扬声道:“你若肯说出奸夫是谁,本福晋可以保证不会为难他!”

    苏绾夕一怔,“您说真的?”

    永瑆脸色顿时黑了,“月娘!”

    盈玥淡淡道:“我不但不会为难他,也不会让十一爷为难他!”

    永瑆星眸瞪得滚圆,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

    盈玥笑眯眯道:“只要你说出他是谁,我还可以把你的女儿送去交给他,让他视做养女,亲自抚养长大。”

    苏绾夕简直有些不可置信,“福晋……”

    永瑆这会子都要气炸了,凭什么,爷白白被人算计、白白被人带了绿帽子?!眼睁睁看着野种降生,已经够让他憋屈的了!但为了证明清白,他只得捏着鼻子让这个平安落地!

    可月娘居然承诺,放过野种、还不为难奸夫?!

    看着永瑆这幅几欲气炸的模样,别说,盈玥还真觉得蛮解气的。你个混蛋东西,明知六贝勒的意图,居然还主动送上门去,还把自己给灌醉了!这厮,一醉酒就撩女人!太欠揍了!必须借这次的事情,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才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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