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痨黑鱼
今天,2018年2月19日。昨天因为做封面忘记时间了,差点错过了更新,特此记录一下,以观后效。
本来想在作者说里面说的。结果作者说限制五百字。对于一个话痨来说,限制字数什么的太不人道了。简直是歧视。必须抗议。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黑鱼再次诚恳道歉。
刚刚把黑鱼自己做的新封面上传了,审核通过了大家应该就能看到了。
黑鱼也不想一再换封面。第一个起点美工大大做的就很好。尤其那个字体和字体上的修饰,黑鱼特别喜欢。
第二个是一位朋友友情做的,还承诺如果再撞图的话,他会再次帮忙重做的。
但是,黑鱼实在不好意思再次麻烦他。
是哒,黑鱼就是如此脸黑!哭唧唧!接连两次封面撞图,也是没有谁了。
以后就好了,黑鱼改名叫不求人了。黑鱼傲娇脸:咱会自己做了。
黑鱼感觉几己特别有天份,第一次做就做的特别好看。是哒,黑鱼奏是这么凑不要脸,喜欢几己夸几己。
黑鱼的名言就是:做人就是要自信到自恋。得意的笑。
为了黑鱼的黑脸和自恋,大家干一杯……就免了吧,各种票票砸过来安慰黑鱼一下就可以了。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些。这个算昨天忘记更新的赔礼道歉。
这个星期没有推荐。以后的规矩就是有推荐加一更。下次就不特意说了。
新书期为了攒人气,日更的少一些,大家多体谅。上架后就每天至少两更了。
黑鱼准备多更一些免费章节,大概三十万字左右吧。
因为是初来乍到,没有老读者帮衬,所以更需要各位亲多多支持。大家一路走来,应该能看到黑鱼的真诚。因为在意大家的感受,才更如履薄冰。
今天有些晚了,干脆多说一下吧,把黑鱼攒了一肚子的话都说了。
黑鱼准备的素材不会跟别人雷同,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不会让人看的千书一面。
另外,大家喜欢就收藏+投票票+订阅吧。因为数据的好坏,关系黑鱼这本书的字数。
当然不是说数据不好就会烂尾或是太监。黑鱼人品和书品都有保障。
而是如果数据不好看,有些支线剧情就会被砍掉。黑鱼虽然不是完全依仗稿酬生活,但是写书除了钱,也需要认同。如果不被各位亲认同,黑鱼一路走来,也会感觉孤单。
黑鱼是极为自信的人,当然,自恋是玩笑的说法。自认为自己的文采过人。黑鱼想把这本小说完整的写出来,不希望有遗憾。
亲们,为了黑鱼不要黯然砍掉一些支线剧情。为了大家能看到一本完整无憾的小说。支持一下黑鱼吧。
打赏黑鱼并不强求,亲们随手收藏一下并不为难吧。还有推荐票和月票,如果大家有更喜欢的书,投给其他作者黑鱼也能理解。
谁还没个真爱啊,黑鱼自己都经常把票票投给别人而不是给自己。这点能证明,黑鱼也并不是太自恋。嘿嘿。但是如果没有其他真爱,就给黑鱼吧,黑鱼绝对能做得起大家的真爱,黑鱼用作品证明。
订阅根据各自的能力。只要真心喜欢黑鱼的人,黑鱼都欢迎来看黑鱼的书。暂时因为一些原因没法订阅的黑鱼也能理解。
黑鱼写书是因为爱好。跟大家爱看书是一样的。写书能满足黑鱼话痨的秉性。大家因为共同的爱好走到一起,就是猿粪啊!
祝大家看书愉快!
自恋狂黑鱼
虽然黑鱼一再否认,但是认识黑鱼的人都知道,黑鱼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恋狂银。
黑鱼的座右铭就是:做银要自信,自信到有些自恋。哈哈!
大家应该像黑鱼看齐,尤其是不太自信的小伙伴们。
如果有老读者猜出黑鱼的马甲,也请高抬贵手,不要扒皮。
题外话说完,言归正传。黑鱼的这本《小军妻》,是一本正剧。
除了有个重生的噱头,其它的像空间啊,法宝啊,符篆啊……等等,一概没有。
总而言之,木有金手指。
这就是一本重生到五十年代小山村里,一个土的掉渣的小村姑自己成长,并鞭挞着男票一起成长的故事。
黑鱼奏是这么自信。相信自己在不借助这些金手指的情况下,就能把这本《小军妻》写得比其他人金手指开到无限大的文写得更精彩绝伦。
黑鱼也不是盲目的自信。首先,黑鱼有十年的写作功底。其次,黑鱼为了这次转型,前前后后准备了半年多。
素材就记录了几十万字。还做了万字细纲。
黑鱼的自信是建立在这一切基础上的。
当然,不可能一个题材的小说,能获得所有人的喜欢。
虽然黑鱼想做人民币那样让所有读者都喜欢的作者。但是这是黑鱼的自恋也做不到的。
口味不一样,或者是观点不一样。不能强求。
不喜欢的不勉强。只要不做人参公鸡,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表达不喜欢。黑鱼从来不删留言,不管是赞黑鱼的还是贬黑鱼的。只要没有粗口,一概保留。如果有删除,只能是不符合要求系统删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这次的选材,对黑鱼自己也是一次挑战。从零开始,黑鱼就是这么自信。
太过自信,黑鱼一直都因为这个原因,找不到自己写的文里面的槽点和毒点。
所以有时候给小伙伴们喂了毒而不自知。这种情况以前就经常发生。大家都会在讨论中吵的厉害。
但是现在黑鱼没有铁杆拥趸,只能干着急找不出来。还要拜托其他写手朋友来帮忙找毒点。前些日子的某章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黑鱼现在就是幼苗,需要大家呵护也需要指正。所以有问题尽管说,黑鱼需要小伙伴们的鞭挞。
光夸黑鱼,黑鱼也找不到疏漏的地方啊,就没办法成长了。鼓励挑刺,挑刺挑的好的小可耐,一律点名表扬外,奖励一个么么哒^3^。
挑刺挑的特别好的小可耐,点名表扬外奖励两个么么哒!还可以署名加更一章哦!
大家加油^0^~。黑鱼自己也加油^0^~。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就是不说,憋死拉倒^_^
为了不憋死,黑鱼还是说说吧。o(* ̄︶ ̄*)o
今天晚上水群的时候,不知道哪位坏银带的头,本来好好的聊天气氛变成比惨大会鸟(●'◡'●)ノ❤。
话痨黑鱼光顾着幸灾乐祸了,都忘记跟他们比拼谁更惨了(。・ˇ_ˇ・。:)。
回过头来,大家都散场了。黑鱼憋了一肚子话,只能来这里求安慰了。
求摸摸、抱抱、举高高~~。(-^〇^-)(-^〇^-)
有一位坏银最惨,他儿子一泡童子尿把他的小本本给烧了。里面存的好几十万稿子都米了。O(∩_∩)O哈哈~让黑鱼再偷偷乐一会。
黑鱼突然感觉,黑鱼特别幸运。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虽然黑鱼前几天也丢了十几万稿子,但是跟那位仁兄比起了,太幸运了有木有?
只是跟最惨比起来,黑鱼显得幸运些,其实黑鱼也惨得脸发绿的哦。黑鱼说了,大家可以偷偷笑笑,别给黑鱼知道。不然按住摩擦五分钟。o(* ̄︶ ̄*)o
前些天黑鱼用的某码字工具,突然崩溃了。打开的文件夹都变成了乱码。o(╥﹏╥)o
木得办法,黑鱼只得找人给恢复。结果还是有十多万的稿子丢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黑鱼一直以为只是最末端的稿子丢了。谁知道那天临上传新章节的时候,才发现中间部分还丢了几万的稿子。
有经验的宝宝们应该知道。末端丢的稿子好补,最怕这种中间丢稿的情况了。中间丢稿补得不好会看着不连贯。
中间丢稿早发现还没什么,凭着记忆还能重新码出来。
可是等黑鱼发现的时候,都好久过去了。哭唧唧。
可怜的黑鱼,搜肠刮肚好几天啊,才写出来。为了做到跟前文和后文无缝衔接,黑鱼好几天通宵啊喂。
黑鱼的小脸哦,熬夜熬的~~放心,黑鱼天生丽质,暂时还木发现黑眼圈圈哦⊙∀⊙!。
关于下一本书
2018年7月18日,农历六月初六,天气晴好。当然也热得人出油。
黑鱼想说说关于下一本书的话题。
当然不会很快启动。这本《致富经》才刚刚把前期的铺垫做好,距离完结,还遥遥无期。
但下一本可以先准备着。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下一本书写什么?黑鱼有初步的意向,但是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
一个是当初跟这本一起准备的一个古言。
另一个也是个古言,是最近一位书友提供的素材。
咳咳,还有一本大总裁。
和……一本单美,一本末世文。
最后那两个肯定得毙掉。大总裁黑鱼写过类似的。觉得没什么挑战性。
所以,黑鱼将会在两本古言里选一个。
年代文就不在考虑之列了。黑鱼要换换口味的。就是参翅鲍肚,吃多了也要腻味啊。
剩下的两个选项,一个是战争背景下的将军之女,以一个惊天密谋做主线。
一个是多年战乱,天下平定后的农女,以男主的身世纠葛做主线。
唯一相同之处,都是今穿古。
最后确定写什么,大家做主。
若是实在不行,黑鱼就掷骰子决定了。因为实在难以取舍。(˙-˙)
严打期间,被封了几章
黑鱼有点懵哈,不晓得黑鱼这样清水清到鱼都养瘦了的文怎么就会被封了涅?
封了几章吧,老读者应没有影响,新读者可能读起来不连贯了。
我都找不到需要下手修改的地方。捂脸!
编辑出差了,等编辑回来我联系一下编辑再修改解禁。
望大家理解!
两日后的今天又接到编辑通知,男主的设定要推翻修改,没改完之前新读者读起来可能前后矛盾。
但是为了拯救整本书,大家多多理解。
给男主改了职业,修改稿的工程量有些大,加上黑鱼在外站的书还有需要大修的,黑鱼现在有些焦头烂额了。
黑鱼有些后悔开新书了,因为新书不能停更,只能减少老书的更新量,实在对不起大家。
第一章 再见清泉河
一辆灰黑色豪车停在一个简易渡口边。一位年龄约七八十岁的老妇人,被一对穿着结婚礼服的新人扶着下得车来。
望着面前清泉河的河水,不知是阳光晒地还是离乡太久近乡情怯,老妇人觉得一阵恍惚。
河对岸的村庄里早已不见土墙草顶的破房子。取而代之的一栋栋小楼鳞次栉比。
算起来她已经四十多年未踏进生她养她的这片土地了。久别再见,却仿佛已是沧海桑田。
以为早已坚硬如铁的心莫名悲怆。泪水溢出眼眶,如清泉河水一般寂静流淌。站在她两侧的那对年轻男女,见状忙把她搀扶地更紧了一些。
干瘦的手安抚地轻拍拍年轻人。自己也好似被安抚好情绪。老人挺直脊背,走向前方那座停着一艘小船的简易渡口。
车子停在此处的时候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见车上下来的人走过来想要过河,原本等在此处的人全都看过来。
有年岁大的老人,视线在她们祖孙三人身上逡巡几个来回后,或露出了然,或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看向船尾处的摆渡人。还有人以夸张的声音招呼起老妇人。更有那知底细的,显摆一样向其他人科普他们是谁。
她,何小西。解放前出生在这个叫水洞村的村庄并在这里长大。十五岁的时候跟同村的陆友财定亲。之后,改名叫陆拥军的陆友财离开山村,成为一名桥梁建筑工人,跟着工程队四处建桥。
那时候的何小西,从没想过会离开水洞村。一直以为她会跟祖辈一样,在这个闭塞的小村落结婚生子,劳作一生繁衍生息。
在这个渡口发生的一场沉船事故,夺去了包括她大哥、陆拥军的大哥和侄子在内的十一条人命。
两个家庭同时失去主心骨。
所以之后陆拥军在桥梁工程队工作突出,被选派去进修,回去以后成为领导层以后,她的邻居兼她继妹的闺蜜何凤英,陷害她跟人有私情的时候,两个家庭都没人为她做主。
一个漏洞百出的阴谋,硬是在她继母和继妹还有陆拥军小妹的指鹿为马之下被坐实。
百口莫辩之下她坏了名声。何凤英却如愿以偿嫁给了陆拥军。
心灰意冷的她在清泉河边徘徊。同村的褚凤雏见到,以为她要寻短见劝说她。彼时,褚凤雏丧妻带着个幼子过活,不嫌弃她名声不好上门求娶。把她拖出泥沼。
谁知天有不测。结婚前夕,褚大哥被邻村惊了的马车撞到,不治身亡。
褚姓是村里的小姓氏。褚凤雏也没有近亲。褚大哥去后,褚家只余独子褚青林一个孤儿。
那时正逢自然灾害。百般思量,何小西也不忍心见青林孤零零一个小儿,没大人护佑只得夭折一途。
何小西望门寡坚持嫁入褚家。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孙子都娶了新妇。
嫁入褚家,何小西也没有想过要离开村庄。毕竟人离乡难,有一分容易也不愿意背井离乡。
她这个话题中心的“寡妇”,带着一个不是亲生的儿子。恶言恶语从没停歇过。她设想过世间道坎坷,却不知现实比设想更加艰难。
她日夜不停劳作,到了年终,分得地粮食也不够她们母子俩果腹。还要“倒挂”欠队里百十元钱。
生活的重压让她忽略了对青林照管。
直到一天下雨不用出工。她给青林纳鞋底麻线不够了让他去邻家借些。却左等右等不回来。何小西出门寻找,才知道青林一直以来被村里的孩子欺负。还是因为被她的名声所累。
何小西惊觉,儿子总粘着她不愿意出门不是因为乖顺。养孩子不仅仅是让他吃饱穿暖。
虽然何小西没听过孟母三迁的典故,也知道水洞村不再适合青林的成长。
心一横,何小西带着儿子去投奔了曾驻扎在村里休整的朝鲜战场退下来的老兵。经他们介绍辗转多处做保姆。直到政策允许从小吃摊起家,一直做到大酒店。之后又涉足其他行业。
何小西祖上就是这清泉河上的摆渡人。一直传到她大哥这一辈。直到他大哥受伤不能撑船,才转给她大嫂娘家的弟弟。因当年的沉船事故,大嫂娘家弟弟也锒铛入狱。如今的渡船,换上了柴油发动机。摆渡人站在船尾的发动机旁边,带着草帽,低着头。何小西觉得眼熟,但隔着一层层人,透过缝隙也看不清那人的真容。
除了那年沉船事故的十一条人命,这水洞村祖祖辈辈枉死在这清泉河里的人命不知凡几。建一座桥联通村里跟外面的世界,是水洞村几代人的心愿,却每每落空。陆拥军去桥梁工程队的初衷也是要帮水洞村建一座桥,想到此,何小西不由得叹息。
此时的何小西身家巨富,完全有能力为建桥出一份力。可村里早没了她的亲人,他人如何,何小西也懒得去管。
等够一船人,在柴油机“突突”的响声中很快到达对岸。上得岸来,何小西深吸一口气。
儿子褚青林小的时候,她因为忙于生计,更因为逃避,没有要事从不回来。青林成年后,知道水洞村是她的伤心地,包揽了回乡的一切事务。
这次回乡,一是带新人祭扫,告知褚大哥她没负当年相救之恩。二是,何小西自觉已将至大限。此生的恩怨,都是自这水洞村而起。临去之前,再看一眼。给一生的纠葛做一个了断。下辈子,下下辈子,直到永远,都不愿意跟这里再有任何牵扯。
早在多年前,青林就回来把褚家的老屋翻盖成楼房。做回乡时的落脚处。委托邻家新林婶看顾和定期晾晒打扫。所以稍事收拾就可以安顿歇息。
老邻居了,又多年不见,新林嫂跟何小西有说不完的话。说着说着,新林嫂就有些欲言又止。
何小西以为她有事相求,不好意思张口。又知道她是有分寸的人,不会提让她为难的要求。拍拍她的手,笑道:“咱们多年老邻居了,有什么话直管说就是,做什么怪模样。”
新林嫂爽利一笑,斜了小西一眼,对陪坐的新妇说道:“你奶奶这脾气啊,多少年还一点没变。”却是不说有事没事,有什么事。
新妇知机,极有眼力见儿的站起来,说:“奶奶,您跟柳四奶奶说话,我想跟誉臣到村里看看。”
何小西看新林嫂做派,已知她要说什么。交代了注意安全,别走远了就任由孙媳妇离开。果不其然,孙媳妇刚离开,新林嫂就说起关于当初跟何小西定亲又退亲的陆拥军的话题。
第二章知道狗男女过得不幸福我就放心了
原来,陆拥军和何凤英结婚生了一个女儿后,两口子就开始闹腾。女儿何凤英也不管,都是陆拥军的寡嫂拉扯大的。前些年,何凤英跟个新加坡老头跑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又回来了。要跟陆拥军继续过。陆拥军被纠缠地没法,只能躲回村里。现在在渡口那撑船呢。
何小西心下了然,难怪那摆渡人草帽压得那么低,给人一种鬼鬼祟祟地感觉。原来是怕自己认出他来。
哼,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面上却一片坦然,淡然道:“当年的事是非曲直大家心里都清楚。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陆拥军发达了,我也不嫉妒;他落魄了,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新林嫂附和:“谁有理谁没理不是靠嘴皮子吧啦的,老天爷都一笔笔记着呢,大家明面不说,背地里都说,天理昭昭,总有报应。”
送走新林嫂,何小西面上依旧淡然。褚誉臣夫妇却感觉出奶奶的精气神不同了,有种胸中的浊气出尽的感觉。围着她撒娇逗趣。讲村中的见闻。
出村的船上,透过人群,何小西的目光与陆拥军偷窥过来的目光四目相对。陆拥军慌乱地别开头。何小西冷笑感叹: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过得不幸福,我就放心了。
何小西娘三个背对着清泉河越走越远。陆拥军一直看着她走远,目光如有实质。此时若有人看到,既会从这目光中看到无尽的情意、懊悔、叹息、欣慰……。
直到三人上了车,灰黑的小车开出视线,这人才回身返回船上。痴痴地望向清泉河的东方,仿佛要望到河的尽头一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要挡住别人的视线,痛快地流一下眼泪。
守着这进村的通道数年,终于等到再看她一眼。也算了却多年心愿。
之后,陆拥军找到村里的村支书,把一生的积蓄捐给村里。捐款注明专款专用于建水洞村清泉河桥。
安排好身后事,在某个秋虫呢喃的夜晚,陆拥军在睡梦中离世。
他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下辈子不要错过何小西,一生一世对她好。弥补今生的亏欠。
其实,早在和何凤英结婚一年多以后,陆拥军就发现了当年何小西跟人偷情是假的,是何凤英构陷。
只是发现的时候一切已经迟了。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再回不到当初。
也是自那时起,他不能正常的面对何凤英。自己也开始了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也算是一种赎罪。
知道褚凤雏早就去逝,何小西只是为了照顾他唯一的遗孤嫁去他家的时候,陆拥军竟然可耻的有那么一点窃喜。窃喜之后却悲哀地发觉,婚姻的枷锁加身,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摆脱不了。为了离婚,他因为误了工作上的事被迫离开工程队,可是依旧未能如愿。
他除了能在暗地里接济一下那母子俩,其他什么都做不了。不能给她名分,就没有靠近的资格。连帮助她都要藏头缩尾。
等他带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终于有了靠近她的资格的时候。再次悲哀的发现,她已经成长到需要仰视的高度。
何小西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幼年丧母受了苛巴(衣食不周,照顾不尽心),青年“丧偶”操劳过度。身体积劳成疾,即将油尽灯枯。
阴司一偶的某座建筑里,判官好生为难。陆拥军暗地里资助何小西多年,何小西今生不能报答了,只有来世偿还。可何小西呵护培养了失怙孤儿,发达后更是捐助良多。一生功德无数,她生前愿望却是不好违背的。
何小西的愿望是下辈子再不跟水洞村所有人有纠葛。陆拥军的愿望偏偏是下辈子跟她在一起。
判官无法,只能施行阴司的潜规则:先去拘来何小西一丝魂魄,算是此人已在生死簿上点了卯。只等她的后人消耗一些她的功德,解开目前的僵局,再送她去转轮回。对难解决的僵局,一般都是默认如此操作。
被拘走一部分魂魄的何小西,症状就如老年痴呆症一般。
只是判官未仔细看看卷宗,何小西此生是没有后人的。没有后人如何消耗功德?
老年痴呆的何小西,得到家人的悉心照顾。这些照顾,抵消了她早年施放给青林的一部分恩德。
判官在一年之后盘点的时候,惊得把椅子都碰倒了。因为保持痴呆症状的何小西,功德不仅未减分毫,反而激增一大截。
一查之下才发现,痴呆症状的何小西,忘记了其他人,只记得为了救人落水而亡的大哥。那是她一生的执念和遗憾,就算被拘走一部分魂魄依旧念念不忘。她儿子青林,看到母亲都痴呆了还牵挂着阻断村里人进出、吞噬了许多生命的那条清泉河。大笔一挥,签了一张支票以母亲的名义捐给村里建桥。
美好的误会。
资金到位,施工队到位,桥已经动工。没有任何可能消除这一份功德。
判官的一双牛眼瞪成铜铃,恨不得把卷宗瞪个窟窿。这个疏漏如何弥补?若说之前还只是难解的僵局,现在陡然变成无解的死局。判官本就稀疏的头发,恨不得让他给一夜揪光。
还好有机灵为上司解决烦难的下属。这鬼生前是个讼棍,最擅长在鸡蛋里面挑骨头,吹开浮土找裂缝。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番进言让判官愁云尽散,眉开眼笑。
下属使人勾着好酒的孟婆上班时间喝了个酩酊大醉。把该给何小西的魂魄喝的孟婆汤偷梁换柱。何小西的魂魄一把被推回她前世发烧魂魄不稳的那个时间段。
下属回去复命:“何小西要的是下辈子和以后不见陆拥军,咱们让再重新过一遍这辈子,跟陆拥军一起过。陆拥军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而且她积攒的功德足够救她的亲人免于死亡、离散。给她多一次机会,她不仅不会闹腾,还要感谢咱们呢。那孟婆好酒,因喝酒误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肯定也不敢张扬。”判官大喜,抚掌大赞:“嗯,太好了,没毛病!”
第三章重回水洞村
被消除了地府记忆的何小西,昏昏沉沉地被送到十四岁那一年。
那一年的雨水从天气转暖开始就多。清泉河对岸,沼泽地中间的那条土路三不五时就要被淹没一次。
这几天接连不断的大雨,土路再次被淹没。中午的时候何小西替换她爹回家吃饭。听到沼泽地里有人呼救。她循声找过去,救起了陆友财大哥的大儿子大宝。
此时,天气还未进入夏季,气温还不高。撑船撑得一身汗,骤然间跳到冷水里。回到家何小西就病了。
这姑娘先天不足,后天又没补上。平日里还要跟大人一样劳作。尤其这段时日天气异常,大家伙都要下湖(下地)抢收抢作。小姑娘也要当个劳力一样干活。身体本就虚损地严重。热汗遇冷水,一场大病来势汹汹,导致魂魄不稳。让那阴司的使者钻了空子,把前世的魂魄推了进来。
病得昏昏沉沉地,前世的经历似真实又似梦幻。光怪陆离钻入脑海。更加重了病情。
病情如此险恶,偏偏旁边一个照顾的人也没有。渴得很了,强撑着找水。差点一个跟头栽进水缸里。水也没喝着。
也幸亏那阴司的使者知道此行事关重大,不敢马虎。慎重地想等到何小西的魂魄安稳了才回转。见到何小西遇险,赶忙上前施救。
阴司使者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直呼“庆幸”。还好他多待一会。否则他前脚回去,这何小西后脚就会被重新拘到阎罗殿。此番行事,非得露馅不可。
晕晕乎乎的何小西,被送回床上。朦胧间好似见到了鬼。吓得出来一身汗。误打误撞高烧竟然退了下去。
忍着头痛和浑身酸痛起身下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今夕何夕。以为是做梦梦到以前的时光。
何小西逃避地躺回床上,闭紧眼睛,希望这场梦不要醒来。只是屋外大哥和大嫂的声音怎么那么真实。
农忙时节,大哥大嫂都要下湖干活。何大嫂柳氏记挂家里病重的小姑子和岁把的女儿,一路小跑往家里赶。
进了院门看到女儿正坐在雨后还没干的泥窝窝里。小姑子还在床上躺着。不愿意下湖,说要在家照顾病人和孩子的婆婆不见人影。
赶忙抱起孩子,忍不住跟随后赶回来的何大哥抱怨了几句。
何大嫂舀了一瓢水进屋,扶起小姑子喂水。摸摸小姑子的额头,还好退烧了。这个有病基本靠扛的年代,一个不好人就病没了。发烧可不能缺水,容易烧成傻子。
看着小姑子渴得起皮的嘴唇,大口大口的牛饮着她端来的水。只觉着这日子过得没奔头。
真实的触感让何小西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年轻时候的大嫂,何小西委屈地哭起来。
何大嫂忙不迭安慰着,也更生气了。婆婆借口照顾家里不下湖。结果呢?孩子趴在水窝里,病人被照顾得委屈地哭,饭也没做。
摊上这种滚刀肉的后婆婆,真是没办法。
何小西满脑子的疑惑。虽然还不舒服,却再也躺不住了。不顾大嫂的劝阻爬起来。抱着侄女舍不得撒手。在院子里,各个房间里新奇的看着。
大嫂看劝不住她,就让她看着孩子,自己去做饭了。
继母居住的堂屋里。何小西惊喜的看着那些古色古香的家具。
她记得这些家具基本上都在五四年的那场洪水中被大水冲走了。
她跟陆拥军也是在那场洪水之后的秋天订地亲。
哥哥也是在洪水里救人受伤了。
天哪,她竟然回到一切灾难都没发生之前。这是不是就是上天的眷顾,天意让她回来阻止一切灾难发生。
哥哥不会救个白眼狼受伤。自己也不会跟陆拥军那个有眼无珠的人定亲。
这里是地处两省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庄。村庄名字叫水洞村,靠近微湖。村前的清泉河最早是京杭大运河的一段河道,修铁路的时候改道废弃了。但是河道因为连着微湖,水量依然丰沛。
水洞村背靠大山。清泉河流经此处的时候,依山势而走。所以水洞村两面半环山,一面半环水。村前有水,村后有山。据说以前山上有洞。故而得名水洞。
这个山水环抱的村落,主要有两个大姓。以姓氏区分东西水洞村。东水洞村姓陆,西水洞村姓何。村北角落里靠山处还有一些杂姓。
何小西家住西水洞村,又称西何村。家里祖祖辈辈以在清泉河上做摆渡人为生。
水洞村背后的大山里的人家,若要走近道进城,都要乘她家的船过河。所以小西家的生活颇过得。
“饭好了,吃饭了”,大嫂做好饭,叫大家吃饭。小侄女一岁多,不知道是饿了听到喊吃饭,还是单纯因为听到妈妈的声音,在小西怀里高兴的直蹦哒。
小西亲亲她的脸颊,笑道:“你个小馋猫。”逗得她更高兴了。
待小西走到堂屋,发现做饭时不见人影的人,一个个已经跟以前一样坐好等着大嫂和自己给他们端饭盛饭了。
大哥伸出手,想要接过闺女他抱着。让小西空出手去端饭。
小西如今可不会惯着这一家子的臭毛病。抱着小侄女躲过大哥的手。趁机还瞪了他一眼:“我抱着露露,你去端饭。”
德行,自己老婆孩子亲妹子不疼,疼别人。不知道远近亲疏,四六不分的家伙。想想前世哥哥做的那些事,小西就恨得牙痒痒。
小西大哥倒不是不好,就是为人太仗义。平日扶危济贫,可惜扶的济的都是白眼狼。等到他落难的时候,被救的人家翻脸不认人了。
光使唤哥哥可不行,小西往桌前一坐。招呼道:“小南,小北,你们俩也去端饭。”
两人一贯擎等着人伺候惯了的,闻言一愣。小南还好些,只是状似委屈地望向她娘。小弟小北则是瞪着眼恨恨地看向小西。
小西不屑的撇撇嘴。继母刘氏今日偷懒正心虚,见状忙充好人打圆场:“小南你去帮你大嫂端饭。”
何小南无法,只能踢踢打打地去厨房帮忙去。
何小西回来后的第一顿饭,平平淡淡地吃完了。
当然,饭后没忘记攀扯着何小南洗刷锅碗。
第四章牛鬼蛇神齐聚头
何小西还没记事的时候,她和哥哥何小东的亲生母亲就去逝了。他爹何中槐经人牵线,娶了现在的老婆刘氏。
刘氏是寡妇再醮。她前夫陈牙子家住集市头上,平日里做牙人。所谓车船店脚牙,跟何小西爹也算门当户对。
刘氏带了个女儿,就是何小南。
过去可不是现在,没有给别人家白养孩子的。带来的孩子都要改姓。当然婆家允许再醮的媳妇带走孩子,就是默认不要孩子了。
何小南来的时候没名字。以前的女孩大多都没有名字,都是小妮小妹小丫的胡乱叫着。刘氏觉着小西兄妹的名字挺好听,就顺着往下取了小南叫着了。
之后,刘氏又跟小西爹生了个儿子何小北。因为刘氏把他当以后的指望,宠得跟凤凰蛋似地。
据说刘氏嫁给陈牙子之前是跑江湖的杂耍班里卖艺的。年龄大了,做不了了。正赶上来到集市卖艺,就地给卖了。被小南亲爹买了做老婆。
刘氏从小到大就没种过地。早年卖艺,嫁给前夫家也没有地。小西家以前也没有地。还是解放以后政府给分了地。
刘氏不会种地,也吃不了苦。所以总偷懒耍滑不愿意下湖。
抢收时节,都是挣命一样干活,就怕辛苦一季的粮食白搭了。没有人家是跟小西家这样回家现做饭现吃。
这个家里指着小西兄妹和大嫂干活,其余都是吃粮不管事的。继母留守家里还要等着大嫂回家做饭。可着村子看看,谁家不是全家都下湖。饭都是送到地头上吃。
前世大嫂就是怀着孕当成牛马给他们使唤,失去了孩子。大哥救人去逝后,继母以她没儿子为由挤兑她,逼着她不得不带着侄女改嫁了。
收拾完,何小西就提起人员分配干活的话题。不能再他们三口给其他人扛长活了。还是干活还受气的那种。一旦不能干活,还要被家庭抛弃。必须要做改变。
“这天气眼看着也不稳妥,要是再来一场雨,到手的粮食就泡汤了。那么些活计只指望我哥他们肯定不行,不光耽误收,还耽误下一茬种。”
何小西看着他爹,就见他爹下意识看向刘氏。看到小西发现他看刘氏脸色,不自在的讪笑。
何小西也不指望他真能做主,直接安排道:“大嫂在家做饭带孩子,其他人都下湖。爹你去渡口撑船还是我去?”
何中槐生怕安排他下地,忙回答:“我去,我去。”他自己也觉得答得太迫切,解释道“渡口的活计是男人的事,你个女娃子,别累着。”
这些日子因为农忙,除了早晚有村里人的亲友来帮着干活的一两拨人过河,其他几乎没有人过河。渡口那不能再清闲了。再说她平日里也没少替她哥去撑船,也没见过她爹心疼她累着。
小西的目的也不是要跟他抢轻省活计,只是给他点便宜让他占着,让她不好意思在她跟刘氏对抗的时候偏袒刘氏。
果然刘氏不愿意下湖,也要留在家里做饭。
小西轻轻踢了要出声的大嫂一脚。这时候贤惠的大嫂能说什么,用脚趾头小西都能猜出来。要让她说了,小西还说什么。
小西嗤笑一下,问刘氏:“你早上答应的多好,在家照顾我和露露,带着做饭。你做的饭呢?”
又指着自己干裂蜕皮的嘴唇问刘氏:“我发烧渴得要死的时候,喊了半天没见一个人牙鬼疙瘩,你做什么去了?”说着说着想起那些受过的委屈,眼泪啪啦一下控制不住了。
阴司使者打了个喷嚏表示不服:你见了本鬼来着。
何小南眼看她娘要心虚落败。胜败她倒是不在意,关键是败了她也得下湖干活。跑到大门外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引得邻居和过路人询问因由。
何小西扶额。高烧引起的头晕仿佛还要复发。
这个继妹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我弱我有理,我穷我有理。
院子里不知何时,围拢了一堆人。估计是附近场院里干活的人。
农村就这点不好,说话稍微大点声,村里人就以为吵架了,都围过来看。有的小孩居然还爬到小西家的土墙上骑着。
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这何中槐家那么多懒货,今天还因为干活互相攀扯吵架,能不引着村里人跟看西洋景一样来围观吗?
早就有人私下猜测,何中槐家多久会因为干活吵架。可算是等到了。活计耽误一会不干也不能错过。
有些村民手里的锄头、木锨、叉子都没来及放下就赶来了。知道的说是看二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助拳的呐。
这个家里的脓胞迟早要挑破,总免不了要被围观。小西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再藏着掖着,不怕丑了。
何小西冷眼看着何小南唱念做打。
前世构陷她的何凤英在旁边安慰何小南。
陆拥军也站在人群中。
吆呵,她回来的第一天,这些牛鬼蛇神就聚齐了。
不就是装柔弱吗,谁怕谁咋滴?
何小西也抽抽搭搭地哭着劝她:“妹妹,咱娘岁数大了,你和弟弟还小。姐姐也不想让你们下湖。可是咱们家劳力少,这天儿又不好。姐姐也是没办法。”
大病初愈憔悴的小脸,配着正真的委屈,比装出的做派更有说服力。
人群中就叽叽咕咕的议论:娘岁数大,抢收的季节,村里谁不是能动的都要下湖。九十多不也有下湖的。还有:何中槐家的晚老婆才四十多吧。这个拖油瓶来的闺女也不小了吧,比大闺女小不到半岁吧。
何凤英帮腔:“那你嫂子凭什么不下湖?”
大家一听,议论声音小了。也想知道原委,怕声音太大错过了。
大嫂自己都没注意自己怀孕了,何小西为难怎么说才合理。
何凤英却以为抓到把柄,更大声了:“你自己在家睡了一上午不干活,净欺负人,不就是……哼。”
听在外人耳中,就是何小西仗着她是亲生的欺负带来的孩子。
何凤英又是她们家邻居,这是知道内幕?人群有些兴奋了。
第五章活该你娶个白莲表
何小西感慨,舆论是把双刃剑啊。细声细气的劝解何小南:“妹妹,我知道因为我救人病了耽误干活你有怨气。但是,乡里乡亲的,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声音温柔的自己都感动的一胳膊鸡皮疙瘩。
顿了顿,看何小南目露惊慌,继续道:“嫂子怀了小侄子,这几天正不太好。你攀扯我,我病得不重我去下湖。求求你别攀扯她。我好容易劝着她歇半天,你一攀扯,她又不愿意歇着了。”
我就不信了,我一个后世看过肉麻韩剧、某奶奶的剧、宫斗剧无数的人演不过你。
一众看客了然的目光:是了,昨天何中槐家大闺女救了个落水孩子,这是还病着。她大嫂有身子才搁家里做饭。小姑娘说到怀孩子害羞嘛,难怪刚才呜哝嘴(方言,意思是吞吞吐吐,有口难言)不好意思说。
看向何小南和何凤英的眼光都不对了。够懒的啊,为了不干活攀扯得病的姐妹不够,还要攀扯怀娃不舒坦的嫂子。
何凤英奶奶也站在人群里,见情势不好。上前扯着她的胳膊就往家里拉,边拉边呵斥:“早跟你说过,人家的家事别参合,就是不听话。给我回家去。”
刘氏和何小南不知道今日何小西抽了哪股子风。画风突变啊,不怕家丑外扬了。
还是刘氏经得事多,看事情对她们不利,杀鸡抹脖的让何中槐上前。
何中槐被催促的没法,打着哈哈上前:“孩子小,不知道情况瞎吵吵。说开就好了。自己姐妹,多点少点都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伙家里都忙着,就不耽误大家了,都回去干活吧。散了,都散了吧。”
小西已经占了上风,也不愿意耽误功夫在这跟她扯皮。她爹既然出来说话了,就给他点面子就着台阶下了。
偏何小南以为她所说的大嫂怀孕是为了弹压住她瞎编出来的谎话。一个是因为刚刚何小西说出大嫂怀孕的话之前,有些犹豫。另一个,何小西说出大嫂怀孕的时候,她看了大嫂的表情。大嫂有片刻的怔愣。她不能上何小西的当,给村里人留下她懒惰的印象。
“大嫂根本就没怀孕,早上她还下湖,回来做了饭还好好的。”因为急切而有些尖利的声音,让准备离开或已经开始离开的村民停住脚步。
何中槐闻言有些错愕。跟大家一起都下意识看向何大嫂的肚子。
当然,月份不够,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只看到何大哥抓着她媳妇的手,搀着她。
大嫂没想到会变成大家关注的焦点。羞窘的推开大哥的手。大哥傻傻的讪笑。这阵势,不用说也是真怀娃了。人群爆出善意的笑。
大嫂也是听到小西的话,算算日子,才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站她边上的大哥第一时间得知了喜讯。
自己给何小南留了脸面了。奈何何小南自己非要作死,何妨再送她一程。
看到大哥和大嫂的作态,何小南已经知道不好。待看到何小西泫然欲泣的表情,知道今日之事何小西绝对不会跟她善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何小南捂着脸,装作抽泣着就想跑。
让她跑了何小西难道要唱独角戏不成?而且何小南想跑还想再作怪,跑的方向竟然是奔着大嫂去的。就算大嫂旁边有大哥,何小西也不愿意大意。她前世可是亲身见识过何小南母女的恶毒。
何小西拦住何小南的去路。拽住她的衣襟下摆。薄棉布的夏单衣,最禁不住撕扯。这种洋棉布,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如何小西身上的土布结实耐穿。她能确定,何小南不敢再跑。不然,她不介意让她当众出丑。
何小西边哭边说:“妹妹,大嫂怀着侄子呢,求求你跟娘说说,别让她下湖了,她下湖回来还要一个人做全家的饭,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说着就跪在了何小南的脚边。
不是她想跪,虽然这一跪的效果不要太好了,而是她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发烧刚好,又折腾这么一场,何小西华丽丽地把自己折腾晕倒了。好在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实力坑了继母、继妹一把。
何小西不用亲眼看到,也能想象出继母娘俩的脸能黑到什么程度。估计跟她们心肝的颜色差不离。
另一件事却是她想不到的。人群里的陆友财一个箭步冲上来,把何小西扶起来。
不是何大哥也很快反应过来奔过去接过小西,估计他会把人抱进何家的院子。
两辈子的陆友财,都改不了喜欢柔弱白莲花的毛病。活该他上辈子娶个白莲表。
等何小西醒来,知道今生她因为装柔弱坑何小南,却意外入了陆友财的眼,不知道会怎么后悔。
何大哥把妹妹和媳妇安顿好,就带着人去地里干活了。
经过了之前那场混乱,何家那三人都很乖觉的跟着何大哥去干活。村里那么多眼睛看着呢,只要他们不傻,就不会不去干活。去了,或许也不能洗脱嫌疑;但是不去,就直接坐实了何小西的话。
陆友财也在何家的地里帮忙干活。他家劳力多,还能借他伯父们家的大牲口。田里的活计都基本干完了。他说要帮何家干活去,家里人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毕竟有个大恩情没还呢。陆家大哥是厚道人,可不会以为救命的恩情能用一瓢鸡蛋就还了。可听说了,救了他儿子的何小西回去就病倒了。
打谷场里,陆二妹泄愤一般把一个麦个子踢到。发泄对三哥去帮何小西家干活的不满。
之前,陆二妹拦着不让陆友财去帮何家干活。就知道他三哥帮何家干活存心不良,根本不是为了报答救了大宝。就是为了何小西那个会装相的女人。勾搭得她三哥魂不守舍。拽着陆友财:“你不许去,咱们家的活还没干完呢。家活懒,外活勤,外头的活不累人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被陆友财挣脱了。
就在刚才,她背后对何小西口出恶言,遭到她大哥的训斥。不是陆大嫂看着在外面闹腾不像话死死拦着,非要挨打不可。
第六章五十亩客和驴客
何大哥对于之前陆友财在他之前众目睽睽之下扶起妹妹,还耿耿于怀。满心不愿意跟陆友财有什么牵扯。但是,看看阴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雨的天,再看看三个人捆起来不及别人一个人干活的那娘仨。只能无奈地向现实妥协,默认接受陆友财的好意。
何小东是磊落的人,干不出使唤人还觉得委屈的混账事。陆友财不但看着窝窝囊囊的,做活也一般。当然这是跟老庄稼把式比,比那娘仨还是强一百个冒头的。不算那娘仨,地里的气氛还满融洽。
两家都没有牲口拉的大车,但是陆家有一辆板车。就这辆板车,也比原来何家人用扁担一趟趟往打谷场挑快多了。
陆家人收拾完自己家的地,留下人手做脱麦粒的活,其余人手全来帮着小西家收割。
有了陆家的帮助,总算赶在大雨落下之前把粮食收到家里。
这些天帮着大嫂在家做饭的何小西,去地里送饭的时候,免不了总是遇到陆友财。
本身就不白,这些天下地干活晒得越发乌黑油亮的陆友财,每每见到小西总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看着笑得傻乎乎的陆友财,何小西总是一阵气闷。何小东兄妹都是一样的人,做不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只能自己生气。
一场大雨后,转成时雨时停的阴雨绵绵。上级发下新指示,要求村里按自愿的原则组成互助组。大家互助互利。
何小东有些发愁。他家既没有劳力也没有大牲口,谁家愿意跟他家组队?
何小西也发愁,却不是发愁没人愿意跟他们组互助组,而是愁今年会发大水。种下的种子长成不足尺长的小苗就会被一场大雨全冲走。
她总不能告诉大家,今年会发大水,大家别种地了,种了也白搭。她敢打赌,她真这么说的话,一定会被当成疯子或鬼上身。
至于互助组,前世是队里硬性把他们家分到陆友财家那一组。虽然她家无论是住的地方还是分到的地都离陆家远着呢。
队长就是吃倒了他们家对陆家有恩,陆家不能拒绝。也因为这样,陆二妹看到她总是抠鼻子挖眼,一副施恩与她,高人一等的样子。
何小西决定,管不了别人就不管了,先管好自己家为上。一点不播种子不行,太扎眼。会淹水的地块播稀一些应该可以。另外全种上种子颗粒小的高粱,需要用的种子也会少些。
要想作弊,就不能加入互助组。不加入也好,省得天天见到陆友财心烦。也免得还要看陆二妹鼻孔朝天的死样子。就是不知道不参加互助组,队长会不会同意。
不出所料,延续前世的轨迹,队长还是要把小西家硬塞给陆友财家那一组。
陆友财家跟他大伯、二伯家天然算一组。他们家没有大牲口,他大伯和二伯家都有。
说起来这陆家祖上,也曾经是这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地主。不仅这水洞村的土地,河对岸,和铁路以西的大片土地都是陆家的。城南的一条街也是他家的。
陆家最早不住这里,这里是他家祖宅。随着没落,先从城里搬到清泉河对岸的宅子里。最后龟缩回这个靠山的小村落。
陆友财的曾奶奶是城里的大家小姐,上过洋学堂。嫁过来的时候,嫁妆铺排了几十里。至今仍有当年见识过的老人津津乐道。
只是历经兵乱,陆家渐渐没落。陆友财的曾爷爷也被马子(土匪)掳走,下落不明。
陆家曾奶奶守着一双儿女生活。因对儿子太过溺爱,致其染上烟瘾。这里说的可不是普通烟,是鸭片。
陆家爷爷的不成器,加速了陆家的落败。陆友财的爹兄弟三个。他两个伯父还好,他爹就随了他爷爷。倒是没学着他爷爷抽大烟,而是染上赌瘾。
最多的时候,陆厚廉一夜输掉了五十亩地。所以人送绰号:五十亩客儿。
五十亩客儿有一个赌友,家住城郊,水洞村往南三十多里的一个村子的。那人曾一夜输了一头驴,所以绰号比五十亩客儿还糟践,人送外号:驴客儿。
就是这两个败家玩意儿,误打误撞却成为了各自家族的救星。
陆爹不是个好玩意,奈何上有老太君也就是陆友财的曾奶奶护着。
沾上赌瘾以后,家财流水一般被输了出去。每次收债的上门,老太君不忍心让陆爹受罪,各种袒护。陆爹也痛哭流涕、赌咒发誓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一定改。
如此一回回、一次次。直到老太君得了风瘫,再护不了才截止。
好在陆爹的两个哥哥十分仁义。看着侄子、侄女的面上,分家的时候也没亏待他。分家后不忍心侄子侄女受苦,也频频接济。
就是如此,解放的时候,分家时分得的家产也被陆爹输了个七七八八。不是后面陆家大哥陆友富长大了,管他爹跟管儿子一样。估计也要跟驴客儿似的,输得家徒四壁。
驴客儿家因祸得福,解放后土地改革时,评了个血贫农(雇农)。五十亩客儿家评了个贫农。他家的两个哥哥也因为他的拖累,一个中农,一个富裕中农。免于戴着高帽、白袖章扫大街的命运。
队长是午饭时间上门的。倒不是想蹭陆家一顿中饭,是因为这个点能堵着人。要说的是让人为难的要求,可不是得堵人么。
队长说了要说的话就离开了。陆友富和陆大嫂对视一眼,知道拒绝不了。与其拒绝,让人觉得凉薄、忘恩负义,不如表表决心,姿态高些,还显得思想境界高、追求进步。送走队长,夫妻俩淡定地继续吃饭。
村里这一拨年龄差不多的快能说婆家的小姑娘,总是大娘大妈嘴里的话题。谁模样出挑,谁干活利落,谁嘴甜孝顺……,总免不了被品评一番。长得好看又勤快,还会喊人的何小西就是大妈们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仗着长相好,眼睛长到头当顶的陆二妹,就是其他被家长教训的小姑娘嘴里的那还不如我的谁谁。
第七章她脑子里有大海的声音
陆二妹掐尖要强的性子,跟亲姐妹陆大妹都处不来。她跟陆大妹年龄相差一岁多点。相近年龄的姐妹,不管一母同胞还是堂姐妹,在此时的乡下,都是血缘羁绊下天然的盟友。天然盟友都处成斗鸡眼,何况总被拿来比较的后天仇敌。躺枪的何小西也表示很无奈。
队长走后,陆二妹想着何小西家又要占她家的光,再看着三哥乐得合不上的嘴巴,越看越碍眼。赌气把碗一推:“不吃了。”
一家人早已习惯她三不五时的抽风,也不去管她。
何小西从渡口回家,跟赌气出门的陆二妹走了个对头。看陆二妹神色不善,何小西也不愿意做她的出气筒,遭受无妄之灾,忙往路边让了让。
陆二妹却直直冲她而来,指着何小西。指头几乎戳到何小西的鼻子上。嚣张道:“你们家真是不要脸皮,仗着救大宝一次,就赖上我们家了,占便宜没够了。”
何小西正纳闷她又发得哪门子疯呢。听她这话,就知道了。这是队长找了陆家了。不过前世可没有这么一出。
何小西把眼前的指头挥开。略微想想就明白了,前几天陆家已经帮着她家收割了一季的庄稼了,在陆二妹的想法里,恩情已经偿还了。如今队长再让她家跟陆家组合,在陆二妹看来就是占了她家便宜。
只是不知道这是陆二妹一人的想法还是陆家的想法。陆家大房和二房又是什么想法。
虽然何小西因为即将到来的洪水,也不愿意跟任何人家组合。但是陆二妹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她可不愿意放任。
何小西朗声道:“你家不愿意跟我家组互助组,直接跟队长说不愿意就是。答应了队长又来找我家麻烦是谁家的道理?”
看热闹的人都点头,认为何小西说的有道理。牛不喝水没有强按头的。但是答应了再找人麻烦就不地道了。
何小西看看众人,接着说道:“政府让组合互助组,就是因为有人家劳力多,有人家劳力少;有人家有大牲口,有人家没有。说到底还是为了照顾我们家这样的劳力少又没有大牲口的。你家不愿意组合我家,队长自然会安排其他人家组合我家。你家也不可能只跟劳力多又有大牲口的人家组合,总要搭配一两户我家这样的人家。不会你家只想组合有大牲口的人家吧?你们家不会思想这么落后吧?”何小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怀疑的样子。
全民积极要求进步的大环境下,被怀疑思想落后的陆二妹涨红了脸。色厉内荏的辩道:“你家才思想落后呢!”
何小西可不会接她幼稚的辩驳,接着说:“再说了,你家是没有大牲口的吧,你嫌弃我家占你家便宜。那你家跟你大伯二伯家组合,不是也在占人家的便宜?”
何小西说她思想落后,故意激怒她,就是为了接下来给她挖这个坑让她跳。为了让她口不择言,何小西还故意鄙视的看着她,让她恼羞成怒。
前世土地改革后,陆二妹就多次在公开场合说她大伯和二伯家占了他们家的光才能评个中农。不是他们家,她大伯二伯都得带着白袖章扫大街去。所以何小西有九成的把握陆二妹会上当,反咬一口说她伯父们占他们家便宜。
前世今生,何小西一直纳闷,陆二妹这个蠢货的脑回路怎么发育地如此奇特。
只怕她早已忘记了她大伯二伯家之前的恩情。忘记了不是人家接济她家,如今她一家子估计坟头都找不到了。
陆大伯陆二伯是因为自己的善心得的善果。
果然,奇葩陆二妹经不住何小西故意的奚落,口不择言起来:“他们两家就该给我们家干活,不是我爹,他们都得戴着白袖章扫大街去。他们家孩子上学都得插小白旗。”
吃瓜群众:“……。”都被陆二妹无耻的言论惊呆了。
水洞村没有自己村的小学校。去年夏天,隔壁的祁山窝村设立了一个小学校。水洞村的孩子们都要到祁山窝村的小学校借读。学校里,成分不好的孩子,上学的时候,课桌上要插上小白旗。
要说陆二妹傻吧,这才几个月时间,她都知道了插小白旗的事,还知道拿来给自己加词。说她不傻吧,是个人都明白他家和她大伯家是亲兄弟,没有占不占便宜一说,就她不明白。还主动把话题歪到对自己不利的方向。
陆二妹还喋喋不休,强调他们家对她伯父们的恩德有多重。力证她伯父们家给她们家干活是报恩。摇头晃脑,洋洋自得。
何小西差点忍不住要自省:这就是是个蠢货,我这么欺负一个蠢货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看着她晃着头,离得最近的何小西仿佛能听到她脑子里大海的声音。
既然已达到目的。何小西也不再跟她掰扯。丢下一句:“没了胡屠夫还能吃带毛猪不成,往年没跟人组互助组,我家地也没见撂荒了。既然你家不愿意,下晌我哥收工回家,我让他去你家推辞了就是。”匆匆跑开了。
陆二妹正白话地兴起,被她这句话噎了个半死。不过想到能摆脱小西家,又得意起来。
围观者没明白话题怎么就从两家不想组合,歪楼到了陆老三家对陆老大老二家有大恩上了。
虽然不明白,但大家的底细是都知道的。虽然大家说起陆家,有时候也调侃一下,陆老大老二兄弟俩都是沾了不成器的老三的光,但是事实究竟如何,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私底下开玩笑是一回事,拿到明面上说事,就太没良心了。
有人就摇头叹道:“厚礼兄弟俩照顾侄子侄女这老些年,倒照顾出了白眼狼。”陆大伯名字叫陆厚礼。
其他人深以为然,纷纷附和。
何小西此时却想的是陆家大伯娘屈氏。
大伯娘屈氏是陆家没完全落败之前进地门。陆家那时还是比马大的瘦死的骆驼。所以这屈氏也是门当户对的小地主家的女儿。进门后当家做主多年,规矩大,也不是个会惯孩子的主。尤其封建大家长做派十足。
第八章什么锅配什么盖
前世自己被何凤英诋毁的时候,屈氏是向着她的。只是她是分了家隔房的伯娘,说话不如亲娘管用。反而被陆友财的娘刮刺了一番,气得病倒了。
屈氏思想还有些守旧,一年四季穿着老土布的大褂子。看到时下小姑娘和小小子穿背心裤衩就生气。
脾气也耿直。最是看不上不着调的三弟妹和陆二妹。陆二妹没少被她教训。
后来的特殊时期,陆大伯娘被人举报接济地主成分的娘家,很是遭了罪。何小西一直怀疑是陆二妹干的。就是报复陆大伯娘总是管教她,意图把她扭曲的性格扳正。
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陆家人的耳朵里。陆大哥和陆大伯娘很快就会有所反应。
何小西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行不通。不加入任何互助组肯定是不行的。队里不会允许,而且自己家的地仅凭他们三口耕种收割太吃力。
相信今天这事以后,陆二妹得到的教训也能让她消停不短时间。
所以,与其跟不熟悉的人家组合,还不如跟陆家。陆友富那个人还是很正直的。前世两家组合以后熟悉了,跟自家急公好义的大哥意气相投,处得像亲兄弟一样。
陆友富在堂兄弟中间排行虽然中间靠后。但或许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有主见也有能耐,是家族里的领头人。有他背书,自己家前世就跟互助组里的其他人家处得很和睦。
跟陆家组合还有一层好处。如果何小西不想再继续给继母他们当牛做马,必然要经过抗争才能如愿。发生争执的时候,有屈氏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又耿直正义的人主持公道,就再好不过了。
陆友富本人是个情商很高的人,很会理解别人的处境,照顾对方的想法。经过这次她跟陆二妹的争执,如果她提议各家先耕种各家的,干完自家的活再抽出人手帮没种完的人家干活。出于体谅他们家的自尊心,陆友富不会非要一起干活。到时候,她糊弄他哥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晚饭前后,陆家就相继听到几个版本的事件描述。版本一、答应队长了却背地找何家麻烦。版本二、歪曲事实,否认伯父们接济。版本三、以上两个版本的合辑。当然还有一些村民自己的理解加在里面。
陆爹陆厚廉饭后例常到麦场上乘凉兼侃大山。出门不久就气呼呼的转了回来。
进门就指使着孙子孙女:“去,把你们小姑和奶奶叫家来。”
陆家上一代的三兄弟跟陆友富三兄弟很相似,都是老大有长兄风范,老二忠厚老实,唯大哥是从。老三不成器。目前来看陆友财只是窝囊了点,倒是没有他爹那些恶习。
陆厚廉在麦场上被人语重心长的教导了一番回来。知道她大嫂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说不得一会就会找来说道说道。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罪魁祸首的陆二妹一定得叫回来挡灾。为保险起见,他媳妇也叫回来。毕竟大嫂教训小叔子跟大嫂教训妯娌比,妯娌之间更好说话不是。
什么锅配什么盖。陆厚廉跟她老婆闫氏也是绝配。陆厚廉是吃粮不管事,赌博成瘾的败家玩意。闫氏也是打仨携俩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娘们。
这时候的妇人们,都把头盘成纂。即使没有桂花油,也会沾上水把头梳得光滑滑的。最贫寒的人家,女人的脚上也要穿着工整的鞋子。要形容一个女人邋遢,就会说她:头上打伞,脚底打板。
闫氏就是“头上打伞,脚底打板”的典型代表。乱哄哄的头发跟个茅草鸡窝一样,油乎乎,乱蓬蓬。裤腿就散吧着,没像时下的中老年妇人们一样用绑腿绑着。脚上的鞋子踢踏着,鞋后跟踩在脚底下,脚前头还露着大拇脚趾头。
她孙子来喊她的时候,她正倚站在陆二伯陆厚义家的门框边上跟陆二伯娘侯氏说话。
主要是她在说,侯氏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听着。为了不让客人觉着被冷落,时不时“嗯”“哦”两声让闫氏知道她在听着。
来人喊闫氏之前,侯氏正第五次招呼她进屋坐。
说起来,闫氏除了邋遢不过日子外,还有一个坏毛病:倚门框。无论到谁家去串门,没有正正经经进门坐下来说话的。都是倚着门,探着头跟人说话。配合着那一身邋遢形象,不知道还以为是讨饭的花子(乞丐)呢。
每次闫氏来串门,陆二伯娘都很为难。想提醒一下不要倚门框,又怕伤了妯娌的自尊心。只好一次次招呼她:他婶,给你个小耙(pa,矮凳,一般只有放倒的耙子高得名),进屋坐。闫氏不知道人家招呼她的真正用意,反而极客气的拒绝:“不了,我一会就回去了。”偏偏她别说一会了,两会也不走。时间一久,人家只能再次招呼她进屋坐。在如此一来二去的招呼、拒绝,再招呼、再拒绝中,半天时间转眼而逝。
陆家的堂屋里,靠墙是一个长条几,条几下是一个大桌子。大桌子两侧各一把太师椅。
闫氏和陆二妹前后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陆大伯娘坐在上首,陆厚廉在旁边陪着笑脸。
娘俩本能反应过来叫她俩回来不是好事。蹑手蹑脚地溜进门。
陆厚廉一个箭步上前,扬手作势要打陆二妹。一边嘴里还要教训着:“作死的东西,我今天非得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没事到外面胡吣。”
按道理,长大的大姑娘,家里人都不愿意打骂。也就是这陆二妹是个特例。前日在打谷场上气得陆友富差点上手打她。幸亏陆大嫂拦着了,还是因为怕在外面打了不好看。
今日是关了门都是自家人,加之陆大伯娘也没出口制止。陆厚廉不好总装腔作势。虽然陆二妹躲到闫氏身后,到底被打了好几巴掌。陆大妹站在二哥夫妻和大嫂身后,抱着小侄子看着。不是她冷漠,而是陆二妹让人同情不起来。屈氏也不耐烦看他们做戏,摆摆手,说:“你想教训她,等我走了想怎么教训怎么教训,不用做这副样子给我看。”
跟往日对待陆二妹的态度竟然截然不同了。
第九章哪块云彩有雨
也是,任谁贴心扒肺的为对方好,反而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时日久了也会冷了心肠。
屈氏招招手,叫过陆大嫂家的大女儿佳雯:“去把你爹叫来。”
早在大伯娘刚一进门,陆大嫂就让她家大儿子佳宝去叫他爹了。所以没等佳雯出门,陆友富就回来了。
屈氏示意陆友富坐。陆友富在屈氏对面坐下,跟屈氏回禀:“大伯娘,我听到消息就去找了队长,告诉他咱们三家都愿意跟何中槐家组成互助组,保证帮助他们家完成种植任务。二妹那是小孩子的玩闹话,不做准。”
大伯娘点头,表示对陆友富的处理满意。
大伯娘是经过乱世的过来人,军阀混战时期低眉顺眼过,日伪时期也苟延残喘过的,深知识时务的重要。“谁也不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所以不要轻易得罪人。日人在的时候,你大姥姥村里的胡老疤多迎时(如日中天),说让日人杀谁就杀谁,想烧谁家房子就喊日人浇上汽油烧谁家房子。一解放,还不是被政府给镇压(枪毙)了。”
屈氏口中的大姥姥是她娘家妈。沦陷时期,屈氏最小的弟弟得罪了胡老疤,逃跑以后失去消息。屈氏娘家的房子让胡老疤叫来的日人浇了汽油一把火烧了。屈氏二婶被日人的枪托砸了头,之后时常犯羊羔疯(癫痫)病。
说到伤心事屈氏忍不住拿出手帕按按眼角。
陆友富不会安慰人,只好答应着:“我知道。”接着说道:“我今天也去了渡口。何家大儿子何小东在那里。何小东没说什么。就是说了他妹妹提出各家先种各家的。他家往年第二茬庄稼都不翻地,今年也不耕地了。还说他们家坡地那里想种豆子,种早了怕返青,让我们种好咱们的再帮着种坡地就行。”屈氏点点头,劳力少地多的不耕地就下种子的人家也有。被欺上门有点脾气也正常。难能可贵,既表示了不满也留了余地。不卑不亢,进退有据,看来不是那挟恩图报的人家。对何家高看一眼。
“客随主便就好。人救了咱家孩子,政府不组织互助组,咱帮人干点活也是该的。”到底怕这个侄子想不明白跟那个糊涂侄女有一样的想法。没得出了力还得罪人,还不如一开始就撇清不搅和一起。
陆友富却以为大伯娘说的陆二妹:“我会让她大嫂好好管教二妹的。”
屈氏无所谓的摇摇头:“这么大个人,随她去吧,还好是个丫头,左右不过一份嫁妆的事。”想想又补充一句:“管好不管好不要紧,让你媳妇看紧点是真的。别让她惹事。”
还好老三家这些孩子里只有一个不着调的。若是个个都随了他们两口子,更头疼。
此时,何小西还不知道脑残陆二妹因为她挖的坑,被陆家人提前放弃治疗了。
她正拉着陆友财的大侄子大宝揉捏。五六岁的小男孩,大眼睛圆溜溜的,缺了一颗牙,所以总抿着嘴腼腆地笑,十分可爱。
何小西救了他一次,终没能再救他一次。这个可爱的孩子在之后的那次翻船事故中,和他爹一起殒命。
解放前,对女性的束缚多,所以好多女人不会凫水(游泳)。小西家是靠河吃饭的,属于特例,她打小就长在船上,水性极好。所以那次的事故,十一条人命大都是不会水的女人们。大宝父子是除了小西大哥以外,唯二的男子。小西大哥在即将来临的洪水里废了一条胳膊。船翻的时候,他用一条胳膊逞强下水救人,自己反丧了命。
水洞村靠着一条大河,河对岸的沼泽地里还有许多水汪(面积小又水浅的水面)。可供凫水的地方多,村里的男人极少有不会水的。最不济也会一点狗刨。陆友富父子俩却都是旱鸭子。落水了只能等人救,没有自救能力。
何小西想诱骗人家孩子学凫水。也算是教给他一个保命技能。因为有了之前救过他的香火情在,何小西邀请他在自己家玩一会,得到他的应允。
做饭时候的余烬还没烧完,何小西洗了一个小白芋(地瓜)埋进去。准备烤一个白芋给大宝甜甜嘴,哄孩子嘛,根据前世养儿子的经验,不能全靠嘴巴,还要靠美食。凫水不是短时间能学会的,要哄着这孩子经常来他们家才行。
白芋不是稀罕物,但是农家有闲暇功夫烤给孩子吃的不多。
何小西做这些事的时候,大宝像个小尾巴一样跟进跟出。小西跟他讲:“你现在在换牙,不能多吃甜的,所以咱们今天就烤一个小点的好不好?”
“真的吗?大姑姑都是烤得长点的啊。”大宝还是想要大一点的,质疑道。
烤白芋选细长型的熟的快。所以大宝说的长点的,没说大点的。
好在大宝年岁还小,比较乖巧。没到七岁八岁人嫌狗憎的年龄。很快就被何小西给出的理由说服了。
“你姑姑也老(经常)给你烤白芋吗?”何小西逗他说话。
“大姑姑冬天老是给烤,现在白芋要没有了,就这几天烤了几个。”白芋不易保存。管理的特别仔细的人家才能到这个季节还剩下很少一些新鲜白芋。大多数还是留种剩下的,都留给孩子当零嘴。但是也不会太频繁的给他们吃,好东西要细水长流。
小西想到什么,试探的问大宝:“天天都吃啊?这东西吃多了肚胀,还有虫子咔哧咔哧咬坏牙齿喔。”两只手扮成虫子咬人的样子。
大宝咯咯笑着躲闪,豁牙子也顾不上遮掩了:“没有老吃,就这几天吃了。小姑姑吃得快,所以我每次都只分一小块,没吃多。”
大嫂也极为喜欢大宝,逗着他说些童言童语。此地风俗,怀孕的妇人多接触男孩,容易生出男娃。
大嫂因为怀孕,不敢再抱着露露。一个是怕孩子踢着她的肚子,也有想生一个男孩的想法。
露露被放在笎床子(儿童床)上,跟站在床边的大宝咿咿呀呀的说着话。俩孩子鸡同鸭讲,偏还说得好像挺投机,逗得大家直乐。
第十章放飞自我
待地瓜烤好,大宝不愿意吃独食,有模有样的跟大人们推让一番,才和露露一起分食了。
农忙期间,船上不用留人值夜。刚上夜影,何小东就回来了。一边吃着给他留的饭,一边跟何小西商议明日种地的事。
因为互助组的新政策,大家都等着组合好再干活。若依着往年,不说这种时断时续的毛毛雨,就是下再大一些,只要地里能进人,也有村民冒雨播种的。毕竟季节不等人。
何小西他们又逗了一会孩子,就让大哥把大宝送回家去。
何小东是个傻大个,听话的很。何小西说天黑了,怕大宝看不清脚下摔了,让他驮着。他就把大宝往脖子上一架。
何小西和大嫂目送着他们走远。远远的还传来大宝“咯咯”的笑声。孩子都喜欢骑尿脖(大人把孩子架在脖子上),尤其是坐骑是何大哥这种又高又稳的。不信勾搭不来一个小毛孩。
自那日吵架吃了亏以后,何小南一直拉着个脸,刘氏也皮笑肉不笑的。今日大宝来了,这娘俩却意外的都露出了笑脸来。尤其刘氏,竟主动热情的让小西爹去河边传话。
何小西开口留了大宝在家里玩,刘氏居然还附和。何小南也一直和颜悦色。不知道是忌讳陆家还是又想作什么妖。
何小西跟大嫂一起,整理明日要用的种子。
种子之前已经筛选过,用簸箕扬过一遍,霉变和破损的也捡过的。只要临睡前用温水浸泡一下,把漂浮的种子捞起来。明天早上起来,控干水分,就能带到地里用了。也有人家选择不浸种。何小西为了出芽率高些,选择浸种以后再播种。
只是何小西想要作手脚的话,就不能让大嫂掺和。大嫂看着,她克扣种子非露馅不可。苦口婆心地把热心想帮忙的大嫂撵回去睡觉,美其名曰:“嫂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得好好休息。活不多,你别管了,我一个人就行。”
把大嫂感动地泪盈于眶。
何小西对嫂子和侄女原本也不错。前世的时候,小西发达以后,也没少帮衬侄女。何朝露所嫁非人,经常遭遇家庭暴力。偏被养成一副懦弱性格不敢吭声。是小西发现异常,又帮着打离婚官司,带她离开火坑。
大嫂躺在床上,拍着女儿哄孩子睡觉。一边跟大哥感慨:“咱妹妹对我真好。虽然没有婆婆帮衬,我也知足了。”大嫂从来都是叫小西妹妹,而不是叫大妹。叫何小南都是直接称呼小南。老实人也能分清谁忠谁奸,只是不愿意计较而已。
何小西家三间堂屋,东西各三间厢房。何中槐、刘氏和何小北分别住堂屋的东西间。何小西和何小南住西厢房。东厢房何小东夫妻住着一间,其余的堆放粮食杂物。
按规矩来,何小东夫妻应该住堂屋何小北住的那屋。何小北应该住东厢房。冬天进西北风,夏天西晒的东厢房,哪里能比得了冬暖夏凉的堂屋。被刘氏捧得跟凤凰蛋似的何小北,住了不满一年就不愿意了。
何小东是别人怎么说怎么好的性格。刘氏一说就同意跟何小北换了。等何小西知道的时候已成定局。按说何小东结婚了,应该把新房安在堂屋。柳家作为大嫂的娘家眼睛里只有钱,不给闺女挣面子,大哥也不说话。何小西不是当事人,若是争执这个,只会让刘氏有借口在大哥的婚礼上给他们添堵。
除非以后分家,何小东夫妻只能一直住东厢房里。
家里的锅屋(厨房)建在东厢房的旁边。何小西摸黑进了锅屋,拎着家里的两只木潲(木桶),把温在锅屋内灶上的热水打到木潲里。拎回西厢房的当间儿(中间那间屋)。兑好水温,把高粱种子倒进去。搅拌几下,让瘪种(不饱满的种子)浮上来。用笊篱把瘪种捞出来弃掉。
何小西小心控制着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捞起来的瘪种沾在笊篱上不好清除,只能往木盆壁上磕,把它磕下来。再是放轻动作,奈何夜晚的静谧本来就有放大所有声音的功能。
住在隔壁的何小南不愿意了,先是吭吭唧唧以示抗议。抗议无效后大声喊:“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若是原来的何小西,就会再小心一些,控制不发出声音。可是,如今的何小西不再是原来的何小西了。经历过了,知道忍气吞声换不来家和万事兴,只能让人步步紧逼,堕入绝境。既然如此,何必忍耐?
所以,何小西直接放飞自我。既然我控制音量你不满意,就让你体验一把不控制音量的感受。
何小南还没意识到何小西的变化。或许有点感觉,但是自上次吵架以后,两人没有再次起冲突的机会。而何小西对于她的冷脸还跟以往一样视而不见。她以为何小西那日的异常是发烧烧糊涂了。感觉被挑衅的何小南一下子炸毛了。冲出来就跟小西吵吵开了。
两人由一开始的言语上的互怼,演变成拳脚相加。
何小西身体底子虽然不好,但是平日做活多,力气也有一些。而且遗传的关系,她和何小东兄妹俩比同龄人要高。何小西的身高优势让她给了何小南单方面的碾压。
何小南养尊处优多年,养成娇小姐一样,打起架来叫声倒是很高,声势高却改变不了被虐的事实。
五十年代的乡下可没有水泥地面。何家的家境只能算是中下,没有陆家那样的底蕴,铺不起地砖。何家的房子,包括何中槐住的堂屋,都是泥土地面。北洞村的山都不是石头山,并不出产石头,所以何家的屋子都是土坯房。何小西浸泡种子的时候,就有些水洒到地上。两人打起来以后更是撞翻了一只水潲,淌了一地的水。地上稀泥寡淌的。
何小南被压在泥地上,发出杀猪一般的嘶嚎。一家人都被惊醒了,左右邻居估计也在赶来的途中。
最先进来的是何小东。看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滚在地上,忙把两人拉开,并扶起来。
刘氏进来的时候,何小西正低头整理被撕扯乱了的头发和衣服。没提防到刘氏会对她动手。何小西被刘氏揪住头发拉倒在地发生的非常突然,兄妹俩都懵了。
何中槐被何小南扯着袖子哭诉。
何小北还记恨着前些日子何小西指使他干活,兼欺负他姐姐的事,也上前抬脚欲踢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