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9章跟磨道里的驴一样
安安捂着半边脸,手指头忍不住挠头,在暗暗盘算这事该怎么办。
其他人打了就打了,反正那些人理亏,也不敢找她麻烦,可是这个小黑人是打错了,只怕不好办。
安安把武装带还给冬冬,把眼睛挤得跟抽筋一样。
冬冬一脸懵逼,没有领会姐姐是什么指示。
安安:真笨,赶紧把人都驱散啊!回头看到的人多了,保不齐就传到爹的耳朵里去了。
弟弟太笨,安安只得自己上阵。
“事情查明了,根本没有小偷,你们这些人太过分了,就是小偷也不能随便打骂,应该交给村里处理,别围在这里了,都滚滚滚。”
不管是挨了打的还是没挨打的,都心虚,闹了一场发现就是一出闹剧,一个个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安安把冬冬也撵去吃饭。
姜建彬见状也准备走了,他的罪名洗清了,得趁早赶回去,能多在家里待一会。
“哎呀,这车子摔的掉这么大一块漆。”安安夸张的喊了一句。
姜建彬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根本没有掉漆,只是摔的时候沾了一点泥。
安安讪笑道:“嘿嘿,看错了。”
拎着姜建彬装馒头的布包:“买这么多馒头啊?”
拎着就不撒手了,溜溜达达往前走。
姜建彬舍不得丢了这么一大袋馒头,只能跟着走,还不敢开口要。
一直走到渡口边上,船还在对岸等客,安安往地上一坐,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品评道:“嗯!有点凉了,不如热的好吃。”
姜建彬腹诽:那是我买的,不打声招呼就吃!
为了赶早回去,他打了馒头没吃,准备带回去跟家里人一起吃,看她吃得香,自己也饿了。
从车筐里把之前掉到地上的那只包子拿出来,把包子皮揭掉,吃起来。
安安怜悯的看着他,“脏了,别吃那个,这里不是好多吗?”
“只是表皮脏了,揭掉皮就不脏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着凉掉的包子。
“你妈妈……?”安安问:“还能治好吧?”
“嗯!”
“我妈治不好了,她的情况越来越恶化了,”抹一把眼泪:“她有时候刚刚吃过饭都记不得了,总说自己还没吃呢。”
姜建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交浅言深,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安安也察觉不该跟个陌生人说这些。
两个人默默地枯坐着,直到船来了,安安才发现该说的话一句也没说,不该说的倒是说了不少。
赶紧拉着姜建彬可怜巴巴的哀求着:“今天的事能不能不要跟我爹说啊?”
姜建彬根本没准备告状。
真说起来,今天还多亏了眼前这姑娘帮他出头。
再说他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姑娘家打了,他也没脸去告状啊!
答应着:“嗯!不说。”
安安马上神采飞扬了,拍了他胳膊上一记,差点没把他拍得趴地上去。“那谢谢你啊,我走了。”
姜建彬:可怜巴巴都是浮云啊!
姜建彬回了一趟家,家里人都同意跟着他来水洞村生活。
为了表示对他的家人的欢迎,陆艳明把各队的知青点的人员整合了一下。
每个知青点都有知青找到门路办理了回城,人员整合之后,就给他们家腾出了一处知青点专供他们一家居住。
陆艳明带着人把几样家具给他们家搬过来。
看着他脸上还没痊愈的伤,笑着问他:“这是安安那丫头打的吧?”
姜建彬摸摸脸上的伤,想起答应过要帮那姑娘瞒着,赶紧否认:“不是,我自己磕的。”
陆艳明调侃:“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我就不枉做恶人了。”
多亏着脸黑,脸红也看不出来。
回到办公室里,陆艳明吩咐陆佳晨:“这次的回城名额,给那个王伟华留一个。”
这样的害群之马,还是早撵走的好。
陆佳晨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件事,又问他:“小驹一直在忙着造纸厂那边的事务,酱醋厂那边是不是安排个人帮着盯着一些?”
“让他自己做主,你十三婶说过,小驹那边不需要咱们管。”
“小驹把那个程南京弄到造纸厂给他负责污水处理去了,要不要跟我十三婶说一声啊?”
“用不着特意说,下次打电话的时间提一句就行了。”
水洞村的人提到这个程南京就如临大敌。
他们不会想到,程南京这会被小驹调了过去,正废寝忘食的攻关污水处理的难题。
小驹算是看明白了,就如姑奶说的那样,这人跟磨道里的驴一个样,就得总拿柳条子抽着点,不能让他闲着,一闲准出事。
就如此刻,水处理的沉降池旁边,程南京正认真的对沉降池里的水取样。
工作得废寝忘食,兢兢业业。
做好化验,对比完各项数据,拿着对比数据找到小驹汇报:“这个是加了絮凝剂的池子里的水,沉降效果更好。”
“这个月底之前,最优水处理方案能不能做出来?”
“应该差不多吧!咱们之前该做准备都做好了,最优方案就是把现有的经验提出来搭配.。”
程南京自信满满。
“行,你们要抓紧时间。”
又问他:“水处理好做吗?我是问如果咱们办一个水处理的厂子能不能成功。”
程南京在专业领域还是靠谱的,“这个还是得请教专业人士询问。”
没有大包大揽。
小驹从这里面看到了商机。
姑奶说他的造纸厂只要开始挣钱,就会有无数的小厂子跟风扎堆进入这个市场。
如果他建一个污水处理厂,就能把这些污水都处理了,按吨收取费用。
不过直排是不用花钱的,有些无良厂家应该不会愿意花钱去净化水,这些都需要解决。
“你忙完这件事,就去各大研究所取取经,把水处理设备和方案调查一下,为后期建厂做准备。”小驹吩咐他。
程南京被委以重任,受宠若惊。
不提小驹把程南支使得团团转,只说设备调试成功,又挖了来几名技术骨干,水洞村造纸厂正式开业。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只要设备转起来,响起来的除了机械的声音还有钞票的声音。
跟他们进货最多的是印刷厂,一家印刷各种办公用品和小学生各种作业本的印刷厂。
第1028章暴力女恶霸
出了食堂的门,更让他们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姜建彬居然推着一辆自行车,一辆女式轻便型斜梁自行车。
跟以前不同了,如今时髦的女人们更加青睐这种款式的自行车,所以这种自行车比大架自行车一点都不便宜,顶尖的那种牌子的还要贵一些。
这些人马上先入为主的想到一个可能:姜建彬偷了一辆自行车,准备骑回城里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位上次背后说人的王伟华一个箭步冲上去,扭住姜建彬的车把。
“你从哪里搞到的自行车?”
“噢,借的。”
“就你?黑不溜秋跟个黑泥鳅似的,谁会把车借给你?偷的吧?还嘴硬不承认,信不信把你送土楼蹲笆篱子去?”
为什么知青里没有人相信姜建彬能借到自行车?
因为姜建彬所在的清泉河小码头是大家都知道的水洞村的“”劳改队”,被塞到那里的清一色都是村里不受待见的落后份子。
干活多拿钱少,能买得起自行车的都几乎没有,更别提这种时髦的车型了。
整天跟这些人混一起的姜建彬能不能借来粗笨型的自行车都难说。
“把他扭送村部去。”
“就是,跟他费什么话。”
……
其他队的知青也纷纷附和道。
这个时代的人在一点上三观有些扭曲,那就是一个人背叛或抛弃了另一个人,被抛弃的一方反而被人轻贱,被人瞧不起。
加之又被王伟华蛊惑着,围着姜建彬把他扭住胳膊按倒在地上。
自行车也被推倒在地,车筐里放着的装馒头的布袋滚落出来,一个白胖胖的大包子滴溜溜滚出去好远,落在一双穿着圆头黑皮鞋的脚边。
皮鞋的主人把包子捡起来,皱着眉头说:“怎么能这么浪费粮食呢?你们是哪个队的知青?”
有人认出来她是前村长何小西家的侄女,解释道:“我们抓了一个偷自行车的小偷,包子是抓小偷的时候不小心碰掉的。”
被按住的姜建彬听到这人说他是小偷,不愿意承认:“我没偷,车是借来的……。”
安安把包子递给答话的那人,哒哒哒踩着高跟鞋走了。
她是到食堂来吃饭的,可不是做包青天给人断案的。
是非曲直自有村里的干部们会主持公道,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就在她走到台阶上,撩着门帘准备进入食堂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我就说他妈是个疯子,他也神经不正常吧!
你们还不相信,被咬了吧!他就是个神经病,有疯狗病,会咬人。”
安安撩帘子的手一顿:马勒戈壁的,这是什么混蛋理论?
噔噔噔扭身去追那些押着姜建彬往村部送的人。
迎面走过来她小弟弟冬冬,问她:“大姐,你这么快就吃好了?”
安安这会跟喷火的霸王龙似的,没工夫搭理他,“去去去,一边去。”
冬冬一点都不在意,他家大姐是女王陛下,平常就是这个范,腆着脸问:“大姐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他家大姐在找称手的揍人的家伙什呢!
冬冬今天穿着一身英挺的绿军装,外头扎了一条武装带,安安看了他一眼,一下瞧中了他腰上系的武装带。
直接上手去解。
“姐,姐,姐,干嘛呢大姐,”冬冬躲闪着,叫得像是惨遭蹂躏的小可怜。
安安嫌弃的看他一眼,“武装带给我。”
冬冬松口气:妈呀,吓死我了,要武装带你老人家早说啊,闹得跟要扒我衣服似的。
把武装带摘下来递给他大姐。
追在后头追问:“大姐,你要打谁?我喊人来帮你。”
说完想起来,他大姐这身手想打谁根本不需要帮手,收拾他们几个弟弟妹妹都跟收拾菜瓜似的,赶紧闭上嘴,鞍前马后伺候着。
姐弟俩追上前头那群人,冬冬以为得罪他姐的是那个被扭着胳膊的人,刚想上手去抓那人,就看到他姐拿着武装带指着旁边那人的鼻子。
“怎么回事?你说!”一副颐指气使的语气。
被指着鼻子的王伟华虽然觉得屈辱,但是没敢说不,回答道:“我们抓到一个小偷,现在正准备把他送村部去。”
“他偷东西你们谁亲眼看到了吗?”安安手里的武装带依次从众人眼前划过。
所有人都不出声,因为本身就是他们臆测出的盗窃案。
“没有是吧?没有你们特么的就敢抓人?没有你们就敢把人打成这样?没有你们就敢这么侮辱人?”
一声声厉声斥问还不算,突然发难,一个侧踢把王伟华踹得倒飞出去老远。
站在王伟华旁边的人也受到波及,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冬冬看戏不怕事大,拍着手给他大姐叫好。
他大姐的这一招起手侧踢,完全得了他大伯的真传,不仅威力大,还干净利落帅气逼人。
安安一脚把王伟华踹飞,接着欺身而上,手里的武装带噼里啪啦朝着他一顿抽。
马勒戈壁,让你乱发混蛋理论,让你没有证据乱抓人,让你侮辱人家妈妈……。
抽得王伟华鬼哭鬼叫的,眼泪鼻涕横流。
女恶霸打完了人回身问姜建彬:“自行车哪来的?”
姜建彬丝毫不怀疑,她是故意打完了王伟华才来问他的,就是怕他真是偷车贼没了借口打人。
更不怀疑,如果他真是偷车贼,王伟华就是他的榜样,那脸上跟打翻颜料盒的凄惨模样就是他的下场。
姜建彬可怜巴巴的回答:“借的。”
“哪借的?”
女恶霸把武装带拽得啪啪作响。
满满的威胁意味。
“何大毛家。”
“我爹?”这个答案让安安很是惊愕。
歪着脑袋斜着眼上下扫视着姜建彬,眼神里都是怀疑。
“啪”,抽了姜建彬一皮带。
“我说的是真的。”姜建彬抬起胳膊护着脑袋。
“真的?”
姜建彬怯怯的点点头,生怕暴力女土匪又一言不合就暴起伤人。
“真的,是春草婶的车。”
安安打量了一下旁边的那辆自行车,果然很眼熟。
娘的,这家伙难看了,让她爹知道得收拾她。
都怪这些人,吃饱了撑的没事惹事。
她这是除暴安良!对!就是扶助弱小除暴安良!
安安选择性无视姜建彬脸上肿起来的一道红痕。
第1027章忘年交
许多人理解不了,这个项目为什么不停下来?
连柳德全都有这样的疑问。
他是冰窖的实际负责人,繁琐又繁重的工作让他心生厌烦
何小西的打算是以后把冰窖改成冰库,只有使用才是维护一个建筑的最有效方法,何小西怕冰窖停止了使用,会很快被荒草和蛇鼠虫蚁占据。
有了冰库,几个村子可以把蔬菜产业做强,除了种植反季节蔬菜,还可以储藏反季节蔬菜。
像生姜大蒜蒜薹这些,用冰库储存起来,价格就能翻着翻的上涨。
具体的何小西说不清楚,毕竟现在还是计划经济,水洞村的蔬菜种植没有自主权。
只能含含糊糊的说:“我有用,你的任务就是把冰窖维护好了,挣不挣钱倒是次要的。”
回到家,何小西吃了饭就开始睡觉,睡得昏天黑地。
第二天早上,何大毛回去上班,何小西去河边看采冰的工人干活。
所去的方向相同,所以何大毛就骑自行车带何小西一程。
到了河边,看到北岸竖起来一个高高的铁架子,旁边还有一条皮带传输设备。
何小西问何大毛:“这是准备干什么呢?”
“驮冰又累还慢,”何大毛说:“所以德全跟清泉河小码头那儿借了一条设备。”
本来柳德全准备消极怠工,总觉得冰窖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昨天跟何小西交谈过之后,知道这个冰窖不会关闭,所以就去借了设备,让效率提高上去。
何小西:“小码头那边上了设备了?从哪里进的设备?”
这个时期,买什么东西都需要批条,所以就先后出了许多的皮包公司,专门倒卖批条牟利。
“不是买的成套的设备,是买的零部件自己装配的。”何大毛说得含含糊糊的。
说完就借口时间来不及了骑着自行车跑了。
不愿意回答何小西问的是谁装配的问题。
对于他这样,何小西摇摇头: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让人怀疑都不行。
何小西饶有兴趣的看着人把拆散的设备再组装起来,等到晌午的时候就能工作了,接上电源,嗡嗡嗡开始运行,比马拉人扛效率高多了。
何小西也见到了那位皮肤有些黑的知青姜建彬。
天生的黑还是后天晒黑的何小西还是能分清的。
那帮知青何小西知道,干点旁的活还行,种地实在干不了,所以来了几年了还都是白面书生样。
看着这个晒黑的,一脸健康肤色的小伙子,何小西问:“高中毕业吗?到水洞村几年了?还习惯吗?”
姜建彬不知道何小西为什么问这些,不过他有经验,上次村里找他谈话,之后就把他调到小码头那边了。
姜建彬老老实实答了。
何小西:“看到你装配的器械了,挺不错的。”
小伙子腼腆的笑笑。
看着何小西好像挺好说话的样子,说:“我妈身体不好,弟弟妹妹还小,我能不能把他们接过来啊?”
何小西点点头,说:“可以,你现在是咱们村的一员,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村里提,村里会酌情帮着解决。”
又问他:“你是想把户口拨过来呢?还是只把人接过来?”
这两样说着简单,但是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大了。
只让人过来,以后就省了户口回城的麻烦,而且现在就可以城里领一份计划粮,村里再挣一份钱粮。
不过他不习惯跟人添麻烦,“看村里方便吧!”
他越是老实忠厚又能力不凡,何小西越是惜才。
有一瞬间真想把他母亲和弟弟妹妹的户口给拨过来,把这些人扣在手里,还怕姜建彬不老老实实给他们干活?
到底克服了贪欲,对姜建彬说:“你哪天去搬家,让村里出一辆货车,户口就别动了,动了的话以后回城麻烦。”
一番话把姜建彬感动得,决定以后对水洞村肝脑涂地。
说完正事,何小西的那颗大妈心做媒欲望蠢蠢欲动,问他:“有对象了吗?”
姜建彬挠挠脖子:“没有。”
想起已嫁做人妇的前女友,神情有些黯然。
何小西决定回去让马氏扒拉扒拉,给小伙子说个媳妇。
何小西每天都去闫氏的病床前露一下脸,她是宁可花钱雇人照顾她,也不愿意扮演贤惠人。
陆大嫂她们的想法都跟何小西不谋而合,三个人一合计,就给闫氏请了一个护工,让闫氏对着护工颐指气使去吧。
安排好闫氏的事,何小西就准备回去了。
何小东准备开车去送他们,还能顺便去看看魏诚刚。
何大毛知道了何小西托马氏给姜建彬扒拉个媳妇的事,咂巴咂巴嘴,心里十分遗憾。
他看好的女婿人选,可惜小俩没缘分啊!
当初他闺女没人家,这小伙子有了对象;如今小伙子的对象跟人跑了,他闺女又说下了人家马上就出嫁了。
何大毛觉得遗憾,费劲心思帮姜建彬找媳妇,可是一个都不成,人家一打听姜建彬家有个疯了的老娘就婉拒了婚事。
何大毛当初安安找婆家就经历过一次这种情况,如今再温习一遍。
一来二去,姜建彬跟他虽然没缘分成为翁婿,倒成了忘年交。
却说姜建彬这小伙子为人低调,不喜欢张扬炫耀,跟他一处知青点的人都不知道他有了特殊际遇,得了何大毛对他青眼有加。
他们只知道从前吃饭都不敢吃饱的姜建彬一下子像是发财了似的,不仅顿顿去食堂打饭,还偶尔打一份肉菜打打牙祭。
今天是姜建彬休息的日子,他决定回家去看看,跟他妈妈和弟弟妹妹们商议一下搬家的事情。
所以他一大早就起床了,收拾妥当,数了一叠餐票出来,他要去食堂多打一些馒头和包子,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同宿舍的人看到他那么多餐票,好像突然抓到了什么。
“你们看到了吗?他柜子里头竟然放了那么多餐票,从哪里来的?”
“他不会是偷的吧?太可耻了,咱们居然跟一个小偷住在一起。”
……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悄悄尾随着姜建彬去了食堂,看到他打了满满一个布袋的馒头花卷和包子,对他更加鄙视了。
真没出息,竟然跟乞丐一样往家里搬馒头。
第1020章罗织罪名
余庚生如今混得也不错,可混得再不错,也抹不掉当初被人阴了以后扫地出门的事实,意难平啊!
他也不知道何大毛离开革委会的原因,只以为何大毛跟他一样,是被窦磊那个小人阴了。
听何大毛问他,把何大毛当成知心朋友,把心底藏着的委屈都倾诉了:“还不是窦磊那个孙子,
以前礼堂里的一架屏风,一直在仓库里放了几年了,我看着也没人要,就给我老丈人拉家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何大毛差点没把一口酒给喷出来,接着就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
那玩意何大毛知道,原来是从本城一个资本家的家里抄来的,八扇的漆雕炕屏,价值不菲。
真品如今就在何小西手里呢!
当初这件炕屏没收回来,何大毛就用偷梁换柱之法,用一件掉漆的木头屏风,把这件漆雕的屏风给换了出来。
那几年这样的把戏何大毛没少做,所以革委会的仓库里放着的破烂玩意,在账册上依旧登记的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的名字。
不会是这么被坑的吧?何大毛暗戳戳的想着。
果不其然,余庚生恨恨道:“老子拉走的明明就是个掉漆的木头屏风,姓窦的孙子非得说我拿的是漆雕的,
掉漆的特么的跟漆雕的我能看不出来吗?这孙子就是阴我。”
何大毛跟着架秧子:“这个老阴货,我跟你讲啊,他很快就摊上事了!蹦哒不了几天了!”
余庚生也听到点风声,吓得打了个嗝:“呃!”
那些年都没少干缺德事,就算离了那是非之地,心里依旧惴惴不安。
“咱们兄弟……?”余庚生想问的是:咱们这些人不会有事吧?
“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又不搁那干!”何大毛嘿嘿笑着道。
看着余庚生直眉楞眼的看着他,没理解他话里深意。
暗骂道:真特凉的傻批玩意,难怪窦磊阴你,这都不懂!
说的直白一些:“我听说有些人已经在搞窦磊的黑材料了。”
挑了挑眉:懂了吧?
余庚生直点头,看样子是懂了。
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擂!
只要有一个人出手,其他人肯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
大家结成联盟,达成共识,建立利益共同体!
到时候什么脏的、臭的、屎盆子、尿桶都可着他一个人头上扣呗!
这次不用何大毛给他斟酒了,余庚生殷勤的把酒瓶子抓过去,把何大毛的酒杯给斟满。
两手恭恭敬敬的端着酒杯:“兄弟,哥哥敬你一杯,咱哥俩的情意都在酒里了。”
何大毛跟他碰了一个:“好说!好说!”
两人相视而笑。
谁都不是傻的,就在何大毛等人整窦磊一伙黑材料的同时,窦磊一伙也嗅到危险的气味,也在找何大毛他们的把柄。
都想让对方替自己分担或是吸引走火力。
只是何大毛都离开这么长时间了,一两年的时间,就算之前有点什么,这么久该抹平的也早就抹平了。
不过,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词语,叫鸡蛋里挑骨头。
整不到何大毛的黑材料,窦磊把目光转向水洞村。
可是水洞村的合法经营和非法经营是两条线,而且非法经营的那一部分何小西全权交给钟氏兄弟。
从明面上看,水洞村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窦磊的办公室里,他的手下正在跟他汇报:“他们村的产品销售都是面向百货店这样的国营单位,每个月的出货量都很稳定,查不到问题。”
窦磊暴躁了,把手下递给他的文件夹狠狠地掼地上,骂道:“我特么的是让你找他们的问题去的,不是让你证明他们没有问题的,
你弄这些东西来干什么?不能干滚蛋,有人干。”
他是让人去给水洞村罗织罪名去的,这些蠢货,弄回来的都是什么玩意?
“我马上去办!马上去办!”下属承诺着,出去想办法去了。
水洞村铁板一块,水泼不进,想做点手脚栽赃陷害都没处下手。
就在这些人想尽办法,依旧一筹莫展的时候,在水洞村外围遇到了一个问路的南方人。
这人拿着一封信,凭着信封上的一个地址向他们打听:“同志,这个地方怎么走?”
普通话没有普及的年代,问路人说出来的方言很难分辨他说的什么。
被问路的人不耐烦的把人推开:“叽里呱啦说的什么,听不懂,一边去,别挡路。”
再找不到机会,回去没有他好果子吃,正心烦着呢,哪有好心给别人指路?
旁边他的同伙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人信封上的地址,“我看看,这个地址有点眼熟啊!”
一边说话一边给他使了个眼色。
被问路的接到示意,接过去装模作样研究了一番,对那南方人说:“你这个地址在南边,离这就远了,你走反方向了,再往前越走越远了。”
南方人大惊失色,暗叫一声:苦也!
他是下了火车一路问着路过来的,之前那些给他指路的人真是坏了心肠,居然给他往反方向指路,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之前就有怀疑了,程南京给他写的信,说是他老婆跟他在一个厂子里。
既然是厂子里,怎么会是乡下地方?果然是走错了。
还好遇到了好心人,给他指了一条正确的路,不然他这人生地不熟的,走到这乡下地方了,晚上过夜都成问题。
“老哥是外地人吧?来我们这里有什么事吗?”
南方人把他们当成好心人了,丝毫不防备他们,一五一十的把来因都透露给他们:“我老婆跑了,我有个老乡给我写信,说我老婆就在他们厂里。”
指着信封上的地址:“呶,就是这个地方,我老乡在里头当技术员。”
跟两位好心人道了谢,南方人就顺着二人给他指的正确方向走了。
等那人走得稍远一点,几个围拢过来“怎么回事?”
领头那人面露喜色:“有法子混进他们厂里去了。”
点了两个人:“你们俩跟着刚才那个南蛮子,到僻静地方把他的行李抢了,还有他兜里的那封信,也一块抢过来。”
第1025章被黑得体无完肤
但是这样让出去的嘉奖却让人心里不得劲。
把个人的嘉奖让给重伤和牺牲的人员,陆拥军没有意见,集体嘉奖也要让出去,陆拥军一直保留意见。
不是陆拥军要抢功劳,而是他对这样的考核标准有意见。
为此,他在军区会议上直接跟领导拍了桌子。
“既然这样,还去救什么人,大家直接比谁手下死的战士多好了,长此以往,谁还会把战士们的生命当成一回事,都送去送死换嘉奖了,
我不否认有些情况就得奋不顾身去做,免不了伤亡,但是单纯的用伤亡去考核,而不结合救灾成效,我想不通。”
以往为了纠正口吃的毛病,陆拥军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这次由于激动,说话跟连珠炮似的。
不过,居然难得的没有结巴,说得非常顺畅。
回家以后,自己还把自己郁闷的喝了半斤酒。
惹得何小西调侃他:“你是想喝酒了找借口吧?”
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嘉奖的时候照顾受伤和牺牲的战友,这是部队的传统。
所以这件事把陆拥军置于风口浪尖了。
居然有风声传出来,说他不尊重在救灾中牺牲的战士,为了争功劳不择手段。
这次陆拥军带队去蒙省参加演习,成绩骄人,按照惯例,这种级别的演习会有嘉奖。
只不过结合陆拥军才跟领导叫过板,又被黑得体无完肤的近况,有没有嘉奖就说不准了。
何小西和陆拥军以及所有人都不知道,很快就会有一次部队功劳考核办法的变革即将展开。
陆拥军的观点,跟这次变革的思路不谋而合。
何小西带着唐雅君问了几个人以后,到了一个农家小院门前。
小院布置的很清雅,门前种着一丛钢竹,竹叶葳蕤,在秋风中簌簌作响。
在这个万物枯黄的季节,尤其显得生命力旺盛。
小院中间是一条红砖铺就的小道,小道两侧是竹子夹成篱笆菜园子,园子里种着蔬菜。
萝卜已经采收过了,拔掉萝卜留下的痕迹还未来得及清理。
白菜还在地里,表面的叶子已经干枯。
油绿油绿的菠菜长势喜人。
堂屋门前的庭院里放了一口大缸,枯萎的荷叶已经被清理干净,只余下一小截萎缩的荷叶杆让人想象着盛夏时节的那一缸雅致。
眼前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何小西以往对乡下神婆神汉们故作高深依旧难掩猥琐的印象。
堂屋里已经坐着不少的人,看到何小西她们抱着孩子进来,有人搬了凳子让她们坐。
何小西只以为给她们安排座位的是主人家呢,坐了一会才知道,主人正在里屋给人“瞧病”呢,他们都是排队等着的“顾客”。
里屋的“大师”给人瞧好了病出来送客,嘱咐着注意事项:“多饮水,饮食上一定要多注意,
不能吃的食物都在我写给你的那张纸上,你回家严格参照那上头写的做,医院开的药要坚持服用,那个对你的症状有好处……。”
嘱咐了一大堆。
不像是大师,倒像是大夫。
大师转头,刚想问下一位是谁,就看到何小西站在对面直愣愣的看着他。
大师也是微愣片刻,就笑着问其他人:“这位大姐远道而来给孩子瞧病,大家都没什么急事吧?要是没有急事,能不能让这位大姐先瞧?”
唐雅君没什么心眼,好奇道:“大师怎么知道我远道而来,又怎么知道我们是给孩子瞧病的啊?”
大师笑笑:“看出来的。”
其他人纷纷赞叹,表示没有急事,让这位大姐先看。
更有人夸:大师果然神通广大,这都能看出来。
还有人夸:我就是听说大师看得灵验,才特意慕名而来。
……
大师谦逊的微笑着,果然仙气十足,如果不是何小西知道他的底细,都被他仙风道骨的模样骗过去。
不过何小西也知道,他没有说谎,是真的看出来的。
只不过他说的看,跟大家所理解的“看”不是同一个意思罢了。
她们身上能看出远道而来的痕迹多了,何小西摸摸自己鬓边还有些汗湿的头发,看看因为天气转凉,唐雅君头上戴着的女军帽,
还有从油库工地旁边路过,溅到鞋面和裤脚的红山泥,哪一样都能看出来她们是远道而来。
至于给孩子看病就更简单了,这么大冷的天带着孩子出门奔波,如果不是给孩子看病就是大人得了神经病。
而他们一点都不像是精神异常的样子,那么答案就不用说了。
何小西笑笑,也不拆穿他的小把戏,跟大家道了谢,跟在他身后进了里间。
魏诚刚手心下压,阻止了何小西要说的话,“坐,坐下慢慢说。”
当日水洞村一别,时光荏苒再见已是匆匆十余年。
彼此的境遇也是天翻地覆,难免让人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除了这孩子,家里其他人都挺好的吧?”
何小西点点头。
知道他是话中有话,想问的是何小东的近况。
“都挺好的,他爸爸升职了,就在前头军营,他舅舅在老家,也很好,先生……?”
“都挺好,就好。”
两个人像打哑谜一样一问一答。
冲击公检法那会,何小东托人打听过他的消息,之后也一直在找他,谁能想到,这人会躲到乡下做起这半仙的营生?
实际上,在真正乡下的地方,大家对玄之又玄的人和事保持着敬畏。
可能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这样一位半仙式的人物,在此被人保护着,活得超然物外。
魏诚刚给糖糖把了脉:“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脾胃虚弱,大一些能吃五谷的时候就好了。”
送何小西出门,何小西回身挥了挥手,魏诚刚站在大门外,直看到何小西载着唐雅君骑出他的视线。
回到屋内,有熟识的人问他:“从没见过大师送人送到大门外过,这两个女的做什么的啊?”
“有大机遇,”又道:“天机不可泄露!”
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的。
回程原来下坡的路变成上坡,何小西却跟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似的,把自行车蹬得飞起,还有余力哼着“天晴好插秧,天阴好种苕”的曲调。
唐雅君问她:“哼的什么歌啊,怪怪的。”
何小西:“嘁,你懂什么啊?这是民歌,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比你唱的那些外国歌好听多了。”
第1024章一脑门官司
黄二楼怕被程南京牵连,老婆也顾不上找了,从大车店一脚坐了公交车去了火车站,买了火车票躲开了。
这一年如此多事之秋,糖果和几个孩子受此影响考试和开学推迟,考试也并不十分理想,不过录取的都是他们想要考取的军事院校,也算是因祸得福。
何小西并没有去送人,男孩子松散放养,天高海阔,任他自己去闯吧!
当然,这些都是借口,何小西主要是被糖糖小朋友绊住了手脚。
跟前面三个孩子相比较,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是家里条件最好的,可是偏偏他身体最差,隔三差五病一次,都成了卫生所的常客了。
何小西抱着又在发烧的糖糖,往卫生所的方向过去。唐雅君推着自行车跟在后头,车上带着奶瓶、尿布、小褥子……。
悄悄的跟何小西商议:“要不然咱们偷偷找个神婆给看看吧!咱们得双管齐下,不能只拣一头使力,
我听说排水渠那边村子里有一个看得可灵验了。”
唐雅君是病急乱投医,看着糖糖治了几天总不太见效,开始鼓动何小西找神婆试试。
跟高压管控最严格那几年相比,神汉们的生意早在私底下重新开张了。
何小西回答:“再治一天,不见效咱们去看看。”
经过门卫室,小战士喊住何小西:“何大姐,你电话,对方说是你老家的,过十分钟会再打过来”
何小西老家电话打得勤,整个大院都知道。
唐雅君把自行车放下,接过去糖糖,说:“我先带糖糖过去,你接过电话骑车过去。”
电话铃声响起,何小西拿起听筒:“喂!”
“小西吗?糖糖好点了吗?我托冯先生找了个精通儿科的圣手,大夫给写了几个小方子,你记一下。”
马氏的声音。
接着电话应该是换到陆金鹏手里,他把方子给何小西读了一遍。
“大夫说糖糖这么大,最好是食补,能不吃药最好不要吃药。”马氏唠叨着。
又埋怨何小西:“是不是你照顾孩子不经心啊?糖球几个那时候吃糠咽菜的一个个都好好的,怎么生活好了反而总生病呢?”
质疑何小西做娘的不合格。
电话那头陆大嫂替何小西跟马氏解释的声音陆续传来。
因为糖糖总生病的缘故,现在老家那边有什么事很少打扰何小西,能自己解决的问题,他们会自己想法子解决。
除非他们自己解决不了的,才会跟何小西商议。
随着他们最后一个敌人被解决掉,需要何小西决策的事情越来越少。
所以何小西轻松多了。
不过,今天陆大嫂有一桩难题需要何小西拿主意。
“大妹的婆婆病了,想回去,你大哥让我问问你怎么说。”
陆大妹的婆婆在老家住了这么些年,之前是陆家压着不让她回去。
后来局势严峻了,佟父被边缘化,怕她回去惹麻烦给家里招祸,是佟父主张不让她回去。
一来二去的,就拖了这么多年。
“真生病了还是心病啊?”何小西问道。没有说装病,用了一个让人听着舒坦点的字眼。
不过大家都知道,住在老家的这些年,佟母可谓是什么花招都使遍了。
喝假农药自杀的招她都用过。
陆大嫂从善如流的顺着何小西的话说道:“你大哥他们去看了,病也病了,不过就是小病,主要还是心病。”
何小西觉着,既然陆爱国让陆大嫂问她,只怕是佟母铁了心闹腾,两家都压服不住了。
何小西说:“佟奶奶年岁大了,最近一年身体愈发不好了,也该让她回去尽尽孝,
不管是出于照顾她的孝心,还是把两个病人放在一起方便照顾,都应该让她回去。”
陆大嫂没听懂,不过她就是个传声筒,回去学给陆爱国听,陆爱国能听懂就行,陆爱国自然会解释给她听。
晚上,陆爱国听到陆大嫂所说的何小西的意见,点点头。
这样的点子,还得何小西来,别人再想不到这样千奇百怪的法子。
“拥军媳妇说的什么意思啊?”陆大嫂好奇的问道。
“把大妹婆婆接回去,让她跟小佟奶奶住一个屋,让老太太看着她,
要是安安生生过日子就罢了,不安生就说老太太这么大岁数经不起折腾,把人送回来让老太太安享几年晚年。”
有着送回来这个紧箍咒在,还怕人不老实?
不要多,再过几年,大妹自己也熬成婆婆了,一个没收入的乡下老太太,大妹还会怕她不成?
既然不再是威胁,想回来就回来吧!正好让她尝尝树叶落到树底下的滋味!
后续发生的事何小西不知道,她正带着糖糖和唐雅君一起去找神汉给糖糖“瞧病”。
何小西骑着自行车,唐雅君抱着糖糖坐在车后座上。
路过一个路口,前面有汽车,何小西捏了一把车闸,大长腿支在地上,把自行车停稳。
“是这个方向吧?咱们不会走错了吧?怎么这么久还没看到油库啊?”唐雅君问她。
来之前打听了路,这个方向上路上会经过一处油库。
“油库会建在上坡地势高的地方,你看前面那儿有座山,应该快到了。”
唐雅君虽然不知道油库为什么要建在地势高的地方,不过就是感觉何小西说的好有道理。
唐雅君对何小西一贯盲从,说什么都有道理。
之后的路一直都是上坡了,何小西驮着一个大人一个孩子,深秋的季节一脑门汗。
转过一片民房,果然看到了一座油库,油库正在扩建,排出来的泥水淌得路上很泥泞。
按照告诉她们地址的人所说,过了油库就走了一半路途了。
剩下的路途没有上坡了,骑得就没那么累了。
唐雅君问何小西:“你们家老陆这次的集体二等功应该有希望吧?”
“谁知道呢!上次救灾的嘉奖就没有他的份,还惹了一脑门官司,有就拿着,没有就没有吧!”
唐雅君也知道这个话题让何小西窝火。
上次救灾,陆拥军所在的直属团,没有嘉奖的原因让人啼笑皆非,居然是因为他们团在救灾中没有重大人员伤亡。
虽然领导一再解释,不是以伤亡人数考核救灾中是否尽心尽责,而是嘉奖数量有限,让人员伤亡少的单位和人员发扬风格,把嘉奖让给受伤重的人员和单位。
第1023章落井下石
这位王哥并不知道,陆艳明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轻松,事情并不是如他认为的那样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件事是一个突发事件,只不过他们的运气比窦磊好。
要不怎么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呢!这一步先机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出了门,陆艳明进了村部的办公室。
这种危机关头,他总是忍不住想打电话给何小西求助。
陆艳明拿起电话,突然想起来,这个时间了,何小西那边的电话应该打不通了。
他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这个时间就别打扰何小西休息了吧!
他们得学会靠自己解决问题,而不是习惯性的依赖何小西来解决问题。
陆友湖他们也推门进来,看到他正在把话机放下去,以为他是给何小西打完电话挂电话呢,陆友湖问他:“小西怎么说?”
“我没打,这个时间不好打电话过去。”
大家看看时间,默认了他的说法。
“咱们商议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吧?”陆艳明征求大家的意见。
大概十点多钟,乡上的公安过来提人。
“就一个人吗?有没有同伙?”乡上的公安站在临时关押犯人的屋外头问。
“就一个人,抓到的时候没发现有其他同伙。”
来的是两个人,装模作样的询问了一番。
高声吩咐陆友江:“陆友江同志,我们要马上把这个人押解回去,有车吗,给我们套辆车。”
陆友江吩咐豌豆:“豌豆,你去跟你爹说一声,让他套一辆车。”
豌豆听令,正准备走想起来没说套驴车还是马车。
问站在他旁边的那位公安:“蚂子叔,套马车还是驴车?”
蚂子板着脸:“你得叫我马同志,你怎么回事,回头自己找你金鹏叔去,扣你今天的工分。”
一本正经的吓唬完豌豆,自己先“嘎嘎嘎嘎”的笑起来。
他辈分长,年龄却跟豌豆差不多大,平常就没大没小的一起玩闹。
笑完了跟豌豆说:“驴车就行,这狗日的,回头我们坐车上,让他在地下跑着跟着我们。”
原来公安是蚂子和另一个村民假冒的。
驴车在乡间的路上奔跑,拖着那位王哥。
这段道路并不远,很快就到了一处堆放着建筑材料的院子,把人关进一间屋子里。
尾随过来的王哥的同伙,看到他们领头的深陷囹圄,有些慌神了。
之前王哥说的信誓旦旦的,这事十拿九稳,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就被抓了?
看样子抓人的是公安,可为什么没送派出所,送到这儿来了?
几个人跟人一打听,这儿就是派出所的新址,建成以后就投入使用。
这些人本身就是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员,被王哥拉拢了帮窦磊做一些他不方便自己出手的事。
对派出所这种暴力机构有天然的敬畏。
一个个吓得都溜了,他们也够不上跟窦磊对话,也以为窦磊很快就会知道王哥被抓了,观望着事态发展。
靠着这点时间差,水洞村把刘海洋这张牌打了出去。
一下子像是一滴水落到了沸油里。
革委会这种机关,是这个时代特有的畸形产物,说是正府机关,他的履职能力跟不上,说是执法机关,他又总是不甘心,想做执政的活。
别的地方的革委会有些是执政机关,但是本城的,在何大毛时期就跑偏了。
何大毛有自知之明,他还不想做全城人民的罪人,所以一直都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等到了窦磊的时期,任窦磊上蹿下跳,这个机构从根上就没发育好,再蹦哒能做的事也有限。
掌权掌不了,执法没人搭理,一直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存在着。
出了事,窦磊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处处碰壁。
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那些被何大毛关照过的人,开始对他各种揭发检举。
窦磊被抓,刘海洋也没跑。
那位退二线的老局长,之前只是一颗闲棋冷子,这会开始发挥效用。
民主会议上,老局长开始为刘海洋仗义执言:“小刘同志是个多好的同志啊!这么多年在岗位上兢兢业业,
把百货商店经营得有声有色,比原来发展了好几倍,大楼也盖起来了,在他身上发生的事,完全怪不得他呀!
姓窦的跟他要钱,他敢拒绝吗?这些你因为不顺着这些人,多少人被他们搞得生不如死?
现在小刘的家人正在四处借钱想把这笔钱还上,可怜呐!
咱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同志,致使他们遭了难,事情发生了,咱们难道还要袖手旁观吗?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巴拉巴拉说了一整套。
他现在退居二线,没有实权了,但是有说话的权利,他说的话现在的实权人物也不能忽视。
不然会被人说是薄凉。
说白了就是拿了好长之后说句话,慷他人之慨。
只是说句话的事,说完了活别人干。
新领导还不得不干,不干就是眼睛里没有老领导,人刚走茶就凉。
不干就是对下属不关心,只想马儿快跑,不想给马儿喂草。
事出有因,单位不追究,按照惯例一般就网开一面。
刘海洋被放了出来,被换到一个同级别的闲职上。
跟他相比,窦磊就惨了,被坐实的罪名实在太多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等那位王哥被放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
那位王哥生怕被窦磊牵连,悄咪的找了个角落猫起来,什么都不敢说。
何小西对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
虽然中间多了点波折,结果还是跟预想的一样。
再说黄二楼,他一直住在大车店那边,住了些日子,着急想去找他老婆。
找到陆玉昆,“我能不能去看一下老程?”
陆玉昆苦着脸说道:“我们村都让老程给害惨了,你知道抢你的那帮人是什么人吗?”
黄二楼对程南京的过往是知道的,听到这话马上脑补了一个惊天敌特大案。
瞠目结舌,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舌头:“他跟那些,那些人还有联系?”
陆玉昆什么都没说,只是做一个沉痛的表情,黄二楼自己就给自己解释通了一切。
“我,我家里还有事,能不能借给我一点钱,我回去以后就给你寄回来?”脚底抹油直接准备开溜。
第1026章不能算工伤
唐雅君一贯说不过何小西,就因为说了一句她唱得歌不好听,被何小西逮着说落来数落去。
连她喜欢苏联歌曲都被说成崇洋媚外,友谊的小船正在接受风浪的洗礼。
就像魏诚刚说的那样,何小西停下给自己吃下奶的鸡汤肘子,减少导致母乳营养过剩的摄入,开始清淡饮食并多吃果蔬多喝水。
没多长时间糖糖的情况就有所好转。
“哎呀,这位大师真是活神仙,看一回就好了。”唐雅君抱着糖糖夸着。
何小西哭笑不得,不知道该给活神仙点个赞呢还是该翻个白眼送给唐雅君。
这个世界没有一帆风顺,没有了糖糖这个烦心事,何小西又有了其它的烦心事,上有老下有小的年龄段,把人劈成几瓣使都不够用。
老家打来电话,闫氏把大腿给摔折了。
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她老人家风雨无阻的去完成她的串门八卦大业的路上,滑倒了。
只可惜如此敬业,却不能给她算个工伤。
不早不晌的时间,村里人大多数都去干活了,她躺在雪地里呼救了半天也没有人听到。
多亏着村里的知青姜建彬去村部领要用的工具,路过那里,看到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才喊了人把她送到医务室。
摔伤了又在雪地里躺了半天,一度生命垂危,大家以为她会就此over了呢,赶紧给何小西打了电话来。
陆拥军不在家,何小西只能自己拖家带口回去“奔丧”。
唐雅君劝何小西:“把糖糖放我这儿,我给你看一阵。”
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可行,糖糖还没有断奶。
为什么法律要规定军婚不能离婚啊?
因为这种深刻,抱着小的领着大的,大的也得当成大人用,提着个快赶上他体积大的大包,跟着妈妈去换乘车。
稍微不坚强一点的女人,都能愁得哭。
就何小西这种内心强大到女汉子一样的女人,这会都怨念十足。
何小西相信,这种时刻,十个军嫂就得有十个会动摇,怀疑自己是嫁给了男人还是嫁给了国家的边防守卫。
何小东带着何大毛过来接站,大解放的后车厢里放上棉被,何小西带着孩子们钻进被窝里,暖了好大会才觉出活着的幸福感。
何大毛看着何小西,想说什么,但是看看何小东的脸,什么也没敢说。
很快何小西就知道何大毛想说什么了。
看着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跟邻床的病友高谈阔论,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闫氏,何小西非常大逆不道的想着:她这不是活得挺好嘛!谁谎报军情说她不行了?
糖豆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思还不深沉,看到鲜活的奶奶,脱口而出:“奶奶没有……?”
还好自己反省过来,底下的话没有说出来,及时刹住了话头。
没有怎么样,就此成谜!
闫氏也能猜到糖豆底下不是好话,气得脸色铁青。
迁怒于何小西,觉得是何小西把她孙子挑唆坏了,拉长了一张脸没有好脸色对她,嘀嘀咕咕骂骂咧咧。
何小西对陆爱国说:“大哥,我在这里娘心情不好,我就先回去,免得把娘气着,不利于恢复。”
何小东想护短都英雄无用武之地,就看到亲家婶子被他妹妹气得喘出来的气息都粗重了。
陆爱国对何小西这个弟妹一向很客气,抱着糖糖说:“咱娘是受伤了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对你嫂子她们比对你还没个好脸色,年岁大了,你让着她点,
快回去歇着吧,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又是汽车又是火车的,一路上累坏了吧?这儿有我晚上你嫂子会来替她,放心回去吧!”
他一个人把闫氏的台词都说完了,让闫氏这种人没有话说,抢了她的话头比抢了她钱让她还难受。
有一种委屈就是我明明认为自己没错,可是有人却替我跟别人道歉。
闫氏憋屈得要爆炸了。
陆爱国送何小西他们出去,跟何小西解释:“刚送到医院那会确实凶险,怕你和拥军赶不及回来,就先给你们打了电话。”
又问何小西:“拥军呢?怎么没回来?”
“他有任务,没办法回来。”
回去的车上,何小西问何大毛:“窦磊判了吗?”
“判了,这辈子别想见到他了,估计得在监狱里养老了。”
又说:“有人怕他多说话,判得很快。”
这几年跟窦磊眉来眼去的人多了,大家都怕往深了审,拔出萝卜带出泥,所以就默契十足的快审快判。
何小西问完,回头看到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支棱着耳朵等听他们说话的糖豆,何小西伸手揪着他的耳朵。
本来打算回去再教训他的,看到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根据他以前的德性和前科,何小西基本能猜出他刚才在病房里那些话是故意的。
故意说半句留半句,让人不往好听的话猜,他还在这里装天真无邪。
闫氏再不好,到底是他祖母,占着大义,若是让人知道糖豆是故意的,不仅要质疑他们家的家教,还会质疑糖豆的品行。
所以何小西得把他的恶习给扳过来。
被揪着耳朵的糖豆,嗷嗷嗷的叫,那声音都能把狼招来。
何大毛跟着劝:“妹子,孩子还小,你慢慢教,不能心急,你先把糖豆放开,别吓着小糖糖。”
往糖糖那边一看,好嘛!糖糖倒是胆子大,躺在被褥上一脸平静的听着,比听音乐还享受。
部队里都是大嗓门,糖豆这声音只能算是初级阶段刚入门,想吓着糖糖还有很大的距离。
见有人说情糖豆赶紧认错:“娘,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你别生气,我给你捶捶背。”
一副狗腿子模样。
何小东在前头驾驶室听到后头的动静,本来想停车过问一下,还没停车呢,后头就平息下来。
回到水洞村,河面上正在采冰,热闹的劳动场面,看得何小西心潮起伏。
严格说起来,冰窖是水洞村的第一份产业,那时候水洞村大多数人不会想到,冰窖有一天会成为水洞村最鸡肋的项目。
挣钱不多,需要的人手却不少。风险还大,储藏不慎收益可能化为泡影。
第1021章异乡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还需要他们客串抢劫犯。
“王哥,这样不妥当吧?怎么还要抢劫啊?万一……。”
万一被抓了,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他们可没幼稚到认为出了事王哥或者王哥背后的人会出面保他们。
“一个外乡人怕什么?”王哥不耐烦的道,被驳了面子很不高兴。
“你们几个都去,按住了抢了赶紧跑。”
增加了人手,增加成功的把握,也让所有人有了壮胆的人不再推脱。
几个人无话反驳了,照着他吩咐的尾随着那个外地人往回走。
那人就是个莽汉,社会经验不足,因为觉得之前上了几次当,看谁都不像好人,不敢再问路,一路凭着记忆往火车站而去。
疑神疑鬼走走停停,到了天黑才走到火车站。
任何时代,任一城市的火车站都是鱼龙混杂的代名词。
而夜幕,永远是罪恶最好的掩护。
秋日的夜晚,城市道路上没了纳凉的人群,秋风萧瑟中,夜行人的步履都比较往常快了几分。
踽踽独行的异乡人,被几个人按在了车站广场一角的阴影里,被抢走了行李和外套。
等这人站起身呼救的时候,抢了他东西的人早已四散着跑得没影了。
小城的治安相比较还是好一些的,这种恶性抢劫的案子并不多。
不过车站这种流动人口多的场所,发生的案件基本破获不了。
这种案子破获的难度,比寮沟矿那件几年前的老案件还大。
车站上的人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这个年代粮食紧张,都没舍得给他买点吃的。
“怎么办?是把他送上车还是送遣送站那边去?”
“这会也没车啊,最早的一班过路车也得等明天上午十点,送遣送站吧,那边能给发点吃的,搁咱们这只能饿着。”
车站的人一商议,议定把人送去遣送站。
这个时代,对盲流人员遣送回乡依赖的是铁老大的运力,所以为了方便,遣送站都设在离火车站不远处。
车站上的人过来送人,和刚从外头喝了酒才回来值夜班的余庚生在大门口遇到了。
大家都是熟人,工作上接触得多,问了几句情况就一起往里走。
“小徐,给这位同志做一下登记。”余庚生喊着值班人员。
小徐给那人做登记的当口,余庚生拉着车站的人聊了几句。
等他去送了车站的人回来,登记还没做完。
他们这边收容的一般都是周边或北边的人,南边的人很少,语言不通是个大问题。
小徐跟那个刚被送来的人交谈着,两边跟言语不通的老外似的,一句话连猜带蒙,半天才能弄明白。
一句类似水洞村化工厂的话飘进余庚生耳朵里。
事实证明他听的确实没错,又一番连猜带蒙,带那个半文盲的书写之后,确定他要去的地方确实是水洞村化工厂。
这种有人来接的更好,回头联系到他的家人,这人在这里吃住花费的钱就有着落了,说不定还能多收一些。
余庚生这会酒劲上来了,整个人晕不楞登的,快睡着的时候还嘀咕了一句:“水洞村的,水洞村的,这个地名咋听着这么熟悉涅?”
然后就打着呼噜睡着了。
睡着之后做了一个梦,梦到那天晚上跟何大毛一起喝酒,何大毛送他出门时候的情形。
他对何大毛说:“兄弟,你怎么来的,要不要我骑自行车送送你?”
“不用,我家在清泉河北边水洞村呢,离得远,我平常都住宿舍,只休息的时候回去,
我今天晚上就住这儿,这个饭店和旁边的旅社,都是我们村的,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行,以后哥哥有饭局啥的就在这里安排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兄弟你放心吧!”
余庚生终于知道水洞村为什么熟悉了。
一下子惊醒过来,后背吓出了一层白毛汗,酒劲也吓没了。
他被吓着倒不是因为看出这背后有阴谋,而是因为他打算拿今天刚收容进来的那人捞钱。
这要是把脑筋动到何兄弟头上,多不仗义,惹人笑话他。
余庚生骨碌一下爬起来,趿拉着鞋,一边往外套里伸胳膊一边喊人:“那个今天晚上新来的呢?”
人被带出来,余庚生一看,好嘛,这才多大会工夫,这人就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衣裳鞋袜了,他原本进来时候穿着的衣物,全换了个遍。
破破烂烂,跟街头趴太阳地里晒着太阳边逮虱子的流浪汉一个模样了。
不过,最底层的生态就是这个样子,说了也没用,管也管不过来。
“小徐,你去看看谁干的,抓紧把他原来穿的给他换回来。”
折腾了一遍,把人收拾得差不多了,余庚生带人把收容进来的这人亲自送往水洞村的大车店。
陆玉昆接替他老子经营大车店好几年了,干得有声有色。
看到遣送站送人过来,忙把人让进来。
听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又知道这人是到水洞村找人的,就把人留下,客气的请余庚生等人进去喝茶。
“天晚了不喝茶了,我跟你叔是兄弟,自己人不用客气,你忙着,我们先回去了。”
谢绝了陆玉昆的挽留,匆匆回去了。
陆玉昆送了人回来,问了底下的伙计:“问了吗?怎么回事?谁家的亲戚?”
“问了,只怕这事有蹊跷。”
开旅店的,接待的就是五湖四海的人,他们掌握多种地方方言,语音方面不存在障碍。
而且那人今天一天从天上到地下,再到地下室,吓得够呛,看到他们跟看到救星似的,问的说了,没问的也说了。
跟见到亲人似的,不停的唠叨着倾诉着。
陆玉昆听了,拿起电话给村里拨了一个电话。
陆艳明接到儿子的电话,赶紧召集了何小东他们商议对策。
“去化工厂那边看看去。”何小东说。
村里这边肯定不会出问题,要是有问题也是在离村子远的,管理相对松散的厂子里。
几个人连夜赶过去,一番排查之下,把拿着抢到的那封信接近程南京的人给拿下了。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老乡托他来的,不是坏人。”
程南京还被蒙在鼓里呢!
第1022章否认
这个程南京一贯是个拎不清的主,自他来了化工厂以后,已经出现过多起跟其他人互相推诿责任的事情。
他跟厂子里所有人相处的都不是很好,俨然一位独行者。
是人就有各种生理和心理上的需求,社交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种需求,当然,社交恐惧症的除外。
问题是程南京没有社交恐惧症,他在这方面有正常人的需求。
父母妻儿老小已经忍受不了他的自以为是,同事又很快因为他没担当的甩锅行为对他退避三舍。
他的社交需求就瞄上了来此途中火车上偶然重逢的一位旧识,夏小芬的丈夫黄二楼。
在这方面,两个人有共同点。
黄二楼老贰的功能丧失,内心很自卑,外在表现却很自负。用一句话总结就是: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习惯于贬低别人凸显自己,人缘差得不行。
这样的两个人,都是不能跟人面对面正常交流的人,这个时代也没了五花八门的社交软件,于是两个人就水到渠成的成了鸿雁传书的好友。
为了这份超越基情的友谊,程南京把夏小芬人在他们化工厂的消息出卖给了黄二楼,黄二楼就从他工作的宿城的一个煤矿过来寻妻。
于是就有了之后的这些事。
何小东把程南京写的那封告密信拿出来,程南京还有点羞耻心,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这位也不是黄二楼委托他过来的,黄二楼在火车站外的广场让人抢了,这封信是他抢来的。”
程南京惊呆了,挡脸的手都顾不得挡了。
众人摇头:这智商真是堪忧!
大家把冒充黄二楼委托过来的这个人押走。
程南京在大家走出门以后追出来,喊道:“村长……。”
陆艳明示意其他人先回去,他跟着陆友湖和何小东留下来,听听程南京有什么事。
程南京揉着鼻子支支吾吾了一会,低着头说:“我刚刚跟那个人说了我以前的事。”
程南京这种大事大糊涂,小事小糊涂的人,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大家都不会觉得吃惊。
不过这事发现的早,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万幸还没出现不可控的后果,这人还没把消息递出去,一切还来得及补救。
不过这事挺让人生气,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陆艳明说:“老程啊,你也挺大一把年龄了,不能这么大年龄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该考虑的问题就动动脑子,不该说的话别什么都说。”
陆友湖看他神色愤愤,不是接受教训的样子。
“行了,你也不是他的谁,人家爹妈都管不了你就别多管了,咱们仁至义尽就行,实在不行就让他们走就是了。”陆友湖劝住陆艳明。
良药苦口,这人不识好歹,管他干嘛!
离开化工厂,回到村里,陆友湖问陆友江:“问出来他是什么人,是谁让他来的了吗?”
“还没有,这人嘴头子才硬。”
听到陆友江夸那人嘴硬,旁边的陆艳明无声的咧咧嘴。
想起何小西说过的话:“嘴硬是美德,说明忠诚度高!”
何小西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夸谁来着?
是在夸肖凌瑜的小舅子沈龙,夸他的时候沈龙正因为伏击褚大夫的那件案子被关在看守所里。
陆艳明记得说这句话后面,何小西还说了一句话:只怕他不是因为忠诚,而是后头有人撑腰有恃无恐,觉着咱们不能拿他怎么着!
那个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沈龙最后怎么了?只怕这会骨头渣子都没了。
这人估计也是觉着有可以依仗的后台。
那么,他背后的人还需要问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欲置水洞村于死地,又有能力指使人对他们出手的以前就那么两三个,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了。
陆艳明进了屋里,拿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根自己叼在嘴上,又抽出一根丢过去给了那人。
那人接住。
陆艳明擦着一根火柴,点燃自己的烟以后把余火凑到那人跟前,那人把自己的烟点燃,抽了一口。
这位把同伙称为王哥的人看到陆艳明这样,反而有点紧张了。
他不怕挨打,不怕被审讯追问,因为不管是谁抓到敌对方的人都得审审。
“喝点水,今天晚上才到的吧?走了这么远的路,够辛苦的啊!”
……
对方这样客套,反而让他不知所措。
不仅给倒水,还给上烟,态度也十分平和,笑语殷殷的跟他聊着天,他不回答对方也不生气。
聊了一会,陆艳明突然道:“窦主任最近挺忙的吧?”
这位王哥全身戒备起来,丝毫没犹豫的就否认道:“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什么窦主任。”
陆艳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手心下压,示意他坐:“不是什么大事,不认识就算了,别激动。”
这位王哥脸一下子白了,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底细让人掏干净了。
之前一直消极对抗不回应问题的人,突然态度巨变,可不就是在告诉对方答案吗?
“放心吧,我们不会说出去是你告诉我们的。”
王哥这会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了,难不成还要谢谢对方的贴心!
他刚刚进了厂子里就被抓到了,不仅如此,还一照面就被拆穿身份。
他觉得有些丧气,好像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握中。
两相比较,高下立现!
他不知道窦磊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
他现在就觉得,窦磊已经是落在蛛网里的小虫,虽然挣扎的还激烈,却是无处使力,且会越来越力竭。
等待他的是旁边虎视眈眈的眼睛,他的挣扎,对于那双眼睛来说只是一场徒劳的游戏,改变不了走向灭亡的命运。
王哥猛吸一口烟,嘴唇和手都有些发抖。
陆艳明的想法已经得到证实,就没有再在此逗留的必要,又丢给这人一根烟,开门出去了。
屋里的人听到他吩咐着:“晚上辛苦点,把人看好了,明天通知乡里派出所来提人。”
王哥不知道该紧张还是该松口气,当这些人不再审问他,不会私下监禁他的时候,他却隐隐有些失落。
也就是意味着,人家根本没有把他们当成平等的对手,他们组织的自以为严密的阴谋,在对方眼里就是个屁,抬抬屁股就把他们给放了。
第1019章背后说人
听说要把清泉河小码头交给他改造,小伙子腼腆的摸着脑袋。
却也没有妄自菲薄,回答道:“只要材料到位,最多两三个月就能见成效,边调试边改进,半年之内就能改造完成。”
“会不会耽误码头上进出货物?”陆友湖问。
“应该不会。”
姜建彬所说的陆友湖还得再找专业人士问问,而且改造码头的材料得让人去跑批文。
“好的,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上班吧,”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张便笺纸写了一些字递给他。
“这个拿回去交给你们队长。”
姜建彬接过去扫了一眼,只见上头写着:自本月起,姜建彬同志的工资比照管理层工人工资发放。
也就是说他马上就能挣钱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上头所说的管理层工人工资究竟是多少,但是应该是不少吧!
他们一起的知青在厂子里做普通文员的,一个月都能拿三十多块钱。
在水洞村学校做老师的工资更高,比工厂的工资还高几块钱。
他要是早些能挣钱多好啊,就能给文燕想要的生活,她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想到回城后慢慢疏远了他,最终分手的女友,姜建彬有些黯然。
站在渡口等船过河,秋日的天空十分高远,河风吹来,带着点水汽,带着点泥土的芬芳,带着些稻花的香……。
手里攥着村长写给他的那张纸,姜建彬觉得手心里在冒汗,怕汗水浸湿了它,虽然舍不得,还是装进衣兜里放好。
因为那张便笺纸的关系,晚上下班的时候,队长对姜建彬说:“小姜,下班时间到了,你可以下班了,以后该下班的时候就下班吧!”
不再像以前似的,下了班有时候还会被留下来值班,防止突然有货到港要卸船。
他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值班倒是没什么都习惯了,不过今天宿舍那边轮到他担水,所以他就没有拒绝队长的好意,跟着队长一起回村里了。
他是村长看中的人才,特意写了条让照顾的,队长对他很客气。
拿出一叠餐票递给他:“小姜,前几天发餐票你没轮上,刚刚我跟会计提了一下,会计把你的那一份给你补上了,我就顺便给你领了。”
姜建彬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水洞村福利的丰厚。
虽然没好意思当着队长的面数,他也大概能估算出这些餐票的数量,以后得每顿都吃荤菜,吃细粮,还得顿顿都吃饱才能花完。
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找回城门路的当口,姜建彬却有些想把母亲和弟弟妹妹带到乡下来的想法。
他们家的房子被没收了,只给他们家留下一小间住。
父亲还在干校,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母亲受到惊吓,精神不太好,弟弟妹妹靠着他省吃俭用勉强算是饿不死。
只要勤快,水洞村上学不要钱,他现在还能领餐票了,工资应该也会提高。
他越想越觉得把他们接来是个好主意。
他的好心情只保持到进门。刚刚进了他们那个知青点的门就听到同屋的王伟华在背地里说他。
“咱们拼钱打一口压水井多好,也省得每天还得去水井挑水,
其他几个知青点早都打了压水井了,就咱们这,跟他姜建彬住在一起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也难怪姚文艳嫁给别人了,就这样的穷酸样,是我我也跟他分手,
你们知道吗?我跟他是高中同学,我听其他同学说他爸现在还关着呐,他妈妈是个疯子,天天坐路边上自言自语,有时候还唱歌,
听说疯病遗传,他不会也有病吧?”
姜建彬在心里直想骂娘,这个王伟华往日就处处针对他,只是没想到这人背地里说话如此恶毒。
姜建彬不想与他争执,把脚步放重了往里走。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大概是这些人说话太投入,并没有听到他推门进来的声音,王伟华还在高谈阔论:“我说啊,姜建彬被扔去小码头拉平车,
现在他女朋友又嫁给别人了,他会不会想不开也疯了啊?
他要是疯了咱们就倒霉了,跟个疯子住一屋又脏又臭,反正我不想跟他住一块,要不咱们一块到村里反映反映,把他从咱们这调走得了。”
没办法,姜建彬只得又咳嗽一声。
“八队的知青有三个人都回城了,他们那边有空房子,让……,”剩下的话被姜建彬的咳嗽给打断了。
姜建彬推开房门进去。
许是没想到今天姜建彬会回来这么早,背后说人被对方逮个正着,其他人都非常尴尬,起身都出去了。
只要王伟华,反而恶狠狠的瞪着姜建彬,“你赶紧去担水,我等着洗漱呢!”
姜建彬把门后头的扁担拿出来,拎着水桶,对王伟华说:“你们要装压水井尽管装好了,我没钱凑份子,我自己担水自己用,不会占你们的便宜。”
姜建彬知道这回是得罪了这人了,暗暗戒备着,防止他使坏。
何大毛那边,良心发现了一回之后,就顾不上这边了,忙着协助刘海洋对付窦磊。
对付窦磊,何小西之前还做了一手准备,就是城关镇的矿机厂。
城关镇的余庚生是个白搭饭的货色,他一个地头蛇,居然没扛过窦磊跟他的把兄弟,被窦磊捉了个把柄给排挤出了革委会。
撵到遣送站去了。
不过他运气不错,刚到遣送站遣送站就出了一场骚乱事故,爆出站里中饱私囊克扣被收容人员口粮。
从上到下撸了一批人,他躺赢,直接坐到站长的位置上。
之后因为街面整顿,收容人员增多,老遣送站容纳不了了,遣送站搬家,他又赚得盆满钵满。
他现在起来的,对当日被踢出革委会的一箭之仇还耿耿于怀呢!
何大毛找到他,要联合他一起搞窦磊。
何大毛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跟遣送站联系,跟余庚生关系还不错,请他喝酒一请客就来了。
喝酒的地点还是放在扩建过的大车店这边。
何大毛一边拎着酒瓶给他满上酒,一边问他:“你当初在革委会干得好好的,怎么也出来了?”
一个也字,就拉近了同病相怜际遇相同的兄弟感情。
第1018章恶趣味
“我知道轻重,这件事我亲自看着小李做的,保证不会出纰漏。”魏晨光正色道。
“给老局长的礼物现在送还是事后再送?”魏晨光问。
出了事以后上层肯定需要一个能为他们说话的人。
老局长家的公子要结婚了,何小西让人给准备的一套组合家具,现在就放在百货店的仓库里。
“现在送,你亲自带人给送去。”
等事发再送就没有效果了,而且出了事,那么多眼睛盯着,谁还敢收他送去的东西?
当天晚上,刘海洋约了何大毛,在大车店里见了面,商议定了这件事。
何大毛送刘海洋出门的时候,刘海洋见到了一个熟人。
“刘叔叔,你也来吃饭呢?”一个小伙子招呼着刘海洋。
“跟个朋友一起吃顿便饭,”跟他介绍何大毛:“老何,市局的。”
小伙子对着何大毛点点头。
“你结婚的那套组合家具就是老何托人从南方弄来的,全市独一套,咱们这儿买不到。”
听说是独一无二的,小伙子很高兴,跟刘海洋道谢。
又跟何大毛介绍道:“我们老局长的公子。”
何大毛当然知道,他买来的那套家具就是给这位准备的,商业局的一位退二线的局长的小儿子。
为了给刘海洋通路子,他们专门针对性的打探过商业局各位领导的家庭情况。
这次送礼也是送到人心坎里。
这位跟单位里的一个女职工勾搭上了,跟原配离婚扶小三上位。
家里原来的家具家什,原配给拉走的干干净净,就给他留了一张光板床。
小三家条件不咋地,肯定置办不了什么好嫁妆,何大毛就趁机“雪中送炭”去了。
寒暄了几句,大家就散了。
何大毛看到局长公子进了菡萏包间。
送了刘海洋,何大毛跟何时来打了声招呼往大车店那边去了。
走到卫生间门口,何大毛觉得尿急,进了卫生间,跟从卫生间出来的一位女士走了个对头。
何大毛往旁边让了让,这点女式优先的气度何大毛还是有的。
那女人昂着头噔噔噔踩着高跟鞋走了。
何大毛摸摸鼻子,也顾不得上厕所了,跟着那女人,看到她也进了那个菡萏包间。
何大毛扯着一个服务员:“玉儿,菡萏包间里吃饭的是什么人?”
“一男一女,两口子吧?看着像两口子,怎么啦?”服务员好奇的问。
“没事,你忙去吧!”
干饭店的,经常能看到不是两口子的跟两口子一样出来吃饭,都见惯不怪了,服务员就去忙了。
何大毛抽抽鼻子,自言自语道:“他娘的,有点意思啊!姜建彬的对象要嫁人了,嫁的男人不是他。”
何大毛站在小便池边上,发出猥琐的笑声,把其他如厕的人吓得不轻,以为遇到精神不正常的人了。
何大毛把姜建彬送去小码头做工,把人家对象给办了回城,就是个无聊的恶趣味。
这事他都忘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看到了这件事的后续发展。
何大毛挠挠头:这件事姜建彬是该谢我涅,还是该谢我涅?不是我他就惨了。
殊不知姜建彬怎么着都很惨!对象给他戴了一顶帽子,给别人跑了,自己还在码头那弯腰撅腚拉板车呢!
又过了好几天,何大毛才又想起这件事,良心发现一般给陆友湖打了一声招呼:“友湖哥,小码头那边干活的有个知青叫姜建彬的,你给他调个岗位,
一个学生娃,干那么重的活挺可怜的啊!你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安排人孩子去那儿?”
陆友湖:==
陆友湖早知道有个知青,不知道怎么得罪的何大毛,他把人调到码头上了。
不过那孩子一直干活挺勤快,也没出什么事,大家为了照顾何大毛的情绪,就没管这件事。
闹了半天成了他们把人调那去的了?
陆友湖在心里把何大毛鄙视了一番,去办这件事了。
打了个电话到小码头那边:“喂,通知一下姜建彬,让他到村部报到,他以后就调离你们那边了,你们的人员自己做调整。”
村里的知青一般都在学校任教,还有一部分在厂子里做文员。
陆友湖在考虑把人安插到哪里去。
姜建彬接到通知就过来了。
陆友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嘴唇干裂,一张脸晒得黑黑的,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那补丁打得歪歪扭扭的,大概是他自己的手艺。
陆友湖给他倒了一杯水。
姜建彬坐在那里,两只手抱着杯子。大概是渴了,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
“小姜啊,你在小码头那边干得还不错,你们队长直夸你,现在村里决定给你调整一下岗位,现在问问你个人的意见。”
姜建彬受宠若惊的抱着杯子站起来。
陆友湖当然不能说把他扔到小码头那边是何大毛的恶趣味,即便是事实也不能说。
只能说得似是而非,让他自己解读成村里是为了考验他,特意把他送到艰苦的岗位上去锻炼。
现在嘛,他通过了考验,村里决定给他安排一个大展宏图的岗位。
“小码头那边就挺好的。”姜建彬说。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可以上一些履带和起吊装置,那样就能提高不少效率。”怕陆友湖觉得他实在拿乔,姜建彬赶紧解释道。
“花不了多少钱,咱们可以买来零配件自己组装。”怕陆友湖怕花钱,尽力的说服他。
“坐下说。”陆友湖招呼他。
何小西的规划里就有建小码头这一项,不过不是在这边,实在运河沿岸。
不过现在可以先拿清泉河上的小码头练练手,做的成熟了,以后就可以照搬到运河那边使用。
“我休息的时候去过内河港口那边,他们那边投资大,上的设备先进,咱们这边用不上那么大的运力,简单点的设备也就够用了……。”
看着挺拘谨的一个小伙子,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侃侃而谈,话还挺多的。
“不错,构想挺好。”陆友湖说。
“如果把这项工作交给你去做,你能不能做好啊?大概多长时间能见到成效?”
第1017章恶搞小名
说起陆家几个孩子的小名,都是何小西恶搞出来的,没有陆拥军的“功劳”。
陆拥军对小名也不在意,就没有给小四起名字。
现在唐雅君提起来,何小西也觉得有必要起一个。
反正就这四个孩子了,再多国家也不允许生了,小四的名字也取个糖什么,出去喊着多齐整。
杨家的孩子都大了,属于多说两句话都嫌老子娘烦的年龄段。
所以唐雅君对何小西家的小四越看越喜欢,整天把小四当成真人版玩具娃娃抱着玩。
为小四没有正经小名跟何小西这打口水官司:“我们小四这么乖,这么听话,长得这么帅,怎么能不起一个跟阿姨一个姓的名字呢?
哥哥姐姐们的名字都跟阿姨一个姓,我们小四更得跟阿姨一个姓,这样抱出去,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我们小四是我生的,哈哈哈!”
何小西翻了一个白眼:“我们是吃的糖,跟你那个唐没关系!”
“反正音一样,都差不多。”
又说:“赶紧想想叫什么好,别废话。”
何小西恶搞:“白糖,红糖,糖糕,水果糖?叫糖糕吧?”
不知道是对这个名字不满意,还是大人说活把他吵醒了,小四呜哇哇的快来。
长大后的陆小四从唐阿姨那听说了取名字时候的惊险一幕,知道自己跟糖糕擦肩而过,无比得意又无比庆幸。
还好自己聪明,哭得及时,不然就跟姐姐似的,被恶搞的名字困扰。
最终还是唐雅君仗义执言,否决了糖糕这个搞笑的小名,取名叫糖糖。
再说水洞村这边,自从何兆宽再次被送回监狱,按照刑期去服他的有生之年的刑去了,村子里的风气回归风清气朗。
那些在何兆宽的影响下曾经消极怠工的村民,也被暗暗记下了一笔账,这辈子注定只能做最底层的苦工了。
水洞村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豆棵以前的媳妇夏小芬回来了。
大家对夏小芬已经没有太深的印象了,只有村里的老人,看着斑白着头发,一脸愁苦的中年女人,怎么也没办法跟那个曾经笑语盈盈的女子画上等号。
岁月是把杀猪刀,在夏小芬身上表现的更加深刻。
何小西听说了夏小芬回来了,指示陆艳明把人安排在化工厂那边上班。
“我知道了,回头跟摆渡的交代一声,不让豆棵出村。”陆艳明说。
“她要是需要帮助,合理的要求你们尽力能帮就帮一下,私人的问题让她自己解决不要大包大揽,人在咱们这,安全咱们得保证。”何小西吩咐道。
陆艳明挂了电话,品着何小西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陆友湖快言快语:“能有什么意思?让你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别多管闲事。”
何小西挂了陆艳明的电话,给刘海洋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做好准备,清算窦磊。
“……你自己也得有思想准备,你给窦磊的钱肯定得算在公款上,这件事揭发出来,一个挪用公款罪你肯定逃不掉,
不过你是被胁迫的,如果能积极退赃应该会减轻处罚,这件事我会安排何大毛配合你,能从窦磊身上把这笔钱挤出来更好,挤不出来村里走这笔账,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笔钱算水洞村借给你的,你得帮水洞村赚回来,干不干你考虑考虑,想好了去找何大毛。”
何小西借着这件事逼着刘海洋上水洞村的船,不能再由着他消极怠工。
水洞村缺少一个专业的销售管理人员,有了刘海洋水洞村将如虎添翼。
刘海洋在办公室里待了一天,抽了两包烟,整个办公室里烟雾弥漫。
魏晨光进了他的办公室,被呛得直咳嗽:“姐夫,你这是抽了多少烟啊?”
把窗户打开的大一些,两只手往外头赶烟。
回头看到他姐夫神色不对,也顾不上烟了,坐到他姐夫对面:“那件事事发了?”
刘海洋又抽了一口烟,喷出一口浓雾,点点头。
也算是吧!一旦他们开始对窦磊发难,窦磊肯定得咬住他。
魏晨光也顾不上管烟的问题了,把门关上:“水洞村那边怎么说?”
就是水洞村逼着他做决定呐!
刘海洋知道,只要做了,以后就得听命于何小西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自己当着百货店的经理还在外头做着自己的生意来的自在。
刘海洋把烟掐灭,搓了搓脸,低声问他小舅子:“四人帮倒台了是不是真的?”
听命于人倒没什么,背靠大树好乘凉!就怕得罪了窦磊,再没办法把人一下子摁死,他们可就做了炮灰了。
所以他得打听清楚,要干也得干得稳妥点。
不仅是为自己,他以自己做饵诱捕窦磊,如果做不到一击致命,就是投靠了水洞村,水洞村只怕也不会把他当一回事。
刘海洋只以为他对于水洞村的作用就是对付窦磊,他根本想不到何小西看中的是他在销售上的能力。
何小西要的是一员猛将,而不仅仅是一个仅供牺牲的马前卒。
所以何小西根本不知道刘海洋会纠结成这样。
“真的,消息绝对可靠。”魏晨光回答的十分笃定。
“应该是他们那边也得到确切消息了,让咱们动手,只要动了手,咱们这些年积累下的东西就得全部扔掉,得从头开始!”
刘海洋站到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百货店建在最繁华的街道上,是这个城市的最中心,是地标性建筑,是他许多年的心血。
魏晨光不好多说话,他是想投靠水洞村,在他看来,水洞村的摊子铺得比这里大多了,比这里有前途。
虽然魏晨光没说什么,他的沉默也足以代表他的态度,这让刘海洋拿定了主意。
拿起电话打给何大毛:“老弟啊,有时间咱们聚聚,好久没聚了!”
“好嘞,我做东。”
跟何大毛约好见面的时间,最后确定一下方案。
这件事都谋划一年多了,该准备的早准备好了。
他最后确定一下,问魏晨光:“咱们的账目都做平了吧?”
他的罪名只能是被胁迫挪用公款,积极配合退赃的话应该问题不大,不会构成犯罪去坐牢。
所以账目上一定要做得没有一点痕迹。
第1016章背后捅刀
因为计划生育的缘故,大院里气氛紧张,每每有干部来的时候,总会从一些人家传出来哭声。
有些夫妻之前常年两地分居,都三十多岁了才只有一个孩子,好容易结束两地分居的日子,能生了又不让生了。
有些还是已经怀上了不让生,心里这一关就过不去。
还好还只是劝说,劝说不成也不会强制拉去做手术。
唯一的杀手锏就是不给安排工作啊!影响男人晋升啊!扣津贴啊!
咬着牙扛住的就扛住了。
何小西是半夜发动的,送到卫生所就生了。
估计陆拥军同志要失望了,依旧是个秃小子。
睡了一觉醒来的何小西看着床里头绉巴巴的红皮小毛头,幸灾乐祸的笑了。
周阿姨来给她帮忙,见她醒了就看着陆小四笑,也笑道:“刚出生都这样,过两天就好了。”
何小西却知道,过几天也好不了,除非塞回去重新生一个,否则变不成小棉袄。
何小西自己对于生男生女没有执念,他们家糖球性格强势了一些,跟大院里的孩子打架厉害了些,不符合小棉袄的预期,毕竟本质上还是小棉袄不是。
就她爹她几个舅舅那样土匪的性子,再生十个也难培养成慢声细语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
练小号什么的都是镜花水月。
何小西把陆拥军执意想再生个女儿养得乖乖的想法当成笑话说给周阿姨她们听,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
大院里还想养个乖乖的女儿?做梦比较快。不养成女土匪就偷着乐吧您嘞!
儿子吊起来打,是大院里三天两头就要上演一回的戏码,闺女被追娘着打,围着大院跑老娘追都追不上也经常上演。
周阿姨的厨艺经过何小西手把手的教导,水平直线上升,今日何小西就成了直接受益者。
“特意给你炖的肘子,吃点。”
何小西尝了尝,味道真不错。给产妇吃的清淡口味,能做出这种水平就挺好了。
主席逝世这日,人们通过电波听闻的噩耗。
何小西的产假还没有休完,悼念仪式她没能参加。
唐雅君去上班之前来看了她一眼,何小西一看她身上水红的上衣,脸都黑了。
把她拽进屋里:“你们家老杨不在家你就可劲作吧!”
打开自己的衣柜找了一件灰色上衣给她换上。
“今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啊?这样的衣裳能穿吗?”把衣服递给她:“赶紧的换上,还等着我伺候你怎么地?”
“你别看我,看我我不好意思换了。”
跟这种粗枝大叶的人真没法生气。
中午回来,又跑到何小西这儿。
“多亏你让我换了衣服,那一个,穿了件碎红花的衣裳,还迟到了,让给训了一通。”
说着指了指李月华家的方向。
何小西并不同情她,就是普通会议,也得守时,这样严肃的场合还这样自由散漫,以为是家里炕头呐!
不过何小西并不是看笑话落井下石的性子,听过就过了。
等她出了月子,买了礼物送了她月子里帮忙的几位军嫂。
她家新添了孩子,又有月子中结下的情意,大家经常借着来看小四到他们家串门。
何小西把老家寄来的红薯条拿出来给大家吃。
“郑营长这回估计得走了。”一位军嫂说。
何小西心说:没到退伍的时间呐!
以为是上次悼念活动李月华迟到的事引发的后续,“这么严重啊?”
“可不是嘛,他们家的孩子也太无法无天了。”
何小西不去上班,也不喜欢串门,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另一位军嫂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唐雅君知道,“嗨,就是学校里忆苦思甜,他们家二小子不积极参加,还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
“我知道,他们家二小子说‘里头鬼哭狼嚎的,咱们别进去’,被人检举揭发了。”
大家反倒更好奇这个检举揭发的人。
能一起玩又能说这种私密性高的话的,关系肯定很好。
“还能有谁?跑不了那几个烧她家缝纫机的那几个。”指着何小西说。
何小西:“这群坑爹货。”
“哪是坑爹啊?他们家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陆拥军回来,何小西跟他说起这个话题。
“是真的,处理意见已经出来了。”
“谁报告的他啊?”
“这种危险思想的人,应该报告,是吴营长家的儿子。”陆拥军瞥了一眼糖豆说道。
孩子在跟前,说话得注意啊!
万一有个坑爹的傻玩意,几十年白奋斗了。
糖豆也不傻,瞥他爹一眼,低头喝着稀饭。
何小西拍陆拥军一巴掌:“别听你爹的,那俩都是少脑子玩意,都不对,那种思想境界低的话就不能说,另一个看着是思想进步,可是以后谁还敢跟他交往啊?肯定都怕他背后捅刀。”
何小西要教给孩子正确的为人处世的方法,而不是一味的只要求他们思想纯洁。
一个出卖好友背后捅刀的人品都有问题的人说思想进步,本身就是个笑话。
糖豆崇拜的看着他娘,鄙视的看一眼他爹:看看,这就是你跟我娘的差别!
觉得他娘自从把陆小四那小子卸货以后,又变回那个聪明又漂亮的娘了。
郑家很快就离开了大院,以一种极为不光采的方式。
吴家的所谓功劳没一个人提,大家都跟他们家慢慢疏远起来。
等到新一批退伍名单下来的时候,吴营长赫然在列。
“儿子的功劳,学校给个表扬也就足够了,怎么也算不得老子头上。”唐雅君跟何小西嘀咕着这件事。
语气中不无嘲讽。
“你这张嘴,怎么什么都说。”何小西给了她额头一指头。
不长记性的人,说了多少遍都不听。
“我不就是在你跟前说说嘛,我在我们家老杨跟前都不说。”抱着何小西的胳膊撒娇卖萌。
何小西:我还得感到荣幸怎么地?要不要感谢你的信任啊?
“哎,我跟你说啊,小孩子生病了不能打庆大霉素,说是会变成哑巴。”怕何小西唠叨她,抱着陆小四转移话题。
“不是会变成哑巴,是庆大霉素对小儿有耳毒性,能致聋,十聋九哑,还没会说话的孩子就不会说话了。”何小西纠正她。
“你们怎么还不给小四起名字啊?难不成就叫小四了?”
这个话题有些挠头了,陆拥军希望落空,对小四没有了之前的期待,起名的事两口子都没上心。
估计要不是唐雅君提起来,还真就叫小四了。
第1015章馒头吃着都不香了
干活的时候,热天就蹲在地头上的阴凉处,身上披着件褂子,抽着烟,跟个老鹰似的。
冷天就裹着一件羊皮袄,往朝阳一面的坡地上一躺,翘着二郎腿,时不时抿一口小酒,像头晒太阳的猪。
他们队的队长说好听的和孬听的都没有用,油盐不进。
打随你,骂随你,只要不让干活就行。
他们生产队的队长有时候真气着了,拿锄头要敲他,这人滚刀肉,队长举锄头他就敢往锄头上迎。
没伤着就继续蹲地头耍光棍,伤着了就躺家里养伤。
他是破罐子破摔,当队长的是守法公民,这种情况,守法的戗不过目无法纪的。
一点活不干,年尾算工分肯定不给不够他自己口粮。
他也不怕,去食堂耍无赖。
搬出来的馒头米饭,直接往上头吐口水,我吃不着谁也别想吃。
陆艳明陆友湖这些人都整治不明白他。
“老子烂命一条,就特么按堆算了,……”这是何兆宽经常说的一句话。
这是他对自己的总结,非常形象。
按堆算的就是大粪和臭狗屎。
……
何大毛也组织过对他的批斗,也曾蒙上麻袋痛殴一顿,可无论如何做,何兆宽就是死不干活。
总不能真的打死他吧?
村里只能暂时妥协,由着他去。可是这样在村里的影响非常坏,自律的人还好,就有不自律的人想跟一堆恶色相提并论。
而且马上水洞村将迎来劳改释放出来的高峰,要是其他劳改释放人员也跟着他有样学样,大家想想都头痛。
何小西知道,就是她出手,对于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管哪里,哪个时代都不缺这种无耻而没有底线的人。
褚凤雏再给水洞村打电话,电话机已经被移到了建在空地上的防震棚里,陆友湖接的电话:“……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挂了电话马上召集人手:“快,通知所有人过来开会。”
声音里有不容错辨的兴奋。
他们一直等待的机会,一个能把何兆宽重新投进监狱的机会来了。
他想起何小西说过的话,想起她对何兆宽无赖行为的嗤之以鼻。
何小西说:越是看似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越有他想要紧紧抓住的东西,
他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在意,被骂被打就不会是这样被动挨着的模样了,
他这样就是恶心咱们呐!
敢不敢打个赌?我赌他最在乎自由,最害怕再回到监狱里去,要是能把他送回去,他立马得哭,不会像现在这样洋洋得意了……。
所以何小西要让老武回到市局的岗位上,要把何大毛送给老武当马前卒,这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这种积年的旧案,已经生效判决,嫌疑人都蹲了几年大狱出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这种案子没有人会再重新启动调查,那些尘封的旧卷宗,有些已经在冲击公检法的时候轶失了。
卷宗都不在了,还依据什么去调查?
除了当年亲历这件案子的极少的那一些人,没人记得这些,在意这些。
何小西准备水洞村出办案经费,把当年潜逃的这位关键证人缉拿归案。
原本以为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会很难,打算着尽人事听天命了,没想到人居然自己往网里撞。
“这就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啊!”何大毛听说了这事,乐得手舞足蹈,说:“我马上申请去把李旺发带回来。”
“我去安排人把何兆宽看住喽!”陆友江说。
得防止何兆宽得到消息逃跑,持枪抢劫案的幕后主使,可比他当初被判坐牢的罪行重多了。
如果罪名能坐实,这回该把牢底坐穿了。
大家分工合作,各司其职。
何小西也接到消息,但是这种喜悦远远没法冲抵对救灾前线的陆拥军的担心。
思念和担忧,加上抗震棚里闷热嘈杂的环境,许多军嫂都失眠,脾气暴躁。
听着李月华一晚之内不知道第几次在打他们家孩子,何小西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在嚯嚯跳。
“娘,我陪你去操场上看星星吧?”糖豆问何小西。
“好啊!”何小西觉得她们家小儿子还是那么贴心。
唐雅君和几个孩子也响应,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帐篷。
糖豆把床上的凉席枕头小毛毯卷吧卷吧带了出来。
何小西月份大了,尿频,为了照顾她,给他们安排的位置靠近门口,进出方便是方便了,可不论谁进出都要从他们的床前过去。
每天晚上都被惊醒好多回。
糖豆知道他娘睡眠不足,把凉席铺好:“娘,你在这里睡会吧,我给你打扇子。”
何小西实在太困了,也没跟谁客气,靠着枕头就睡着了。
睡梦中居然梦到了陆拥军回来了,真是个好梦。
何小西睡醒了,发现自己躺在防震棚的床上,想了想,居然不记得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
“娘,我打的稀饭和馒头。”糖豆拎着提盒进来。
何小西问他:“我怎么进来的?”
糖豆做贼一样左右瞧瞧,贴着何小西的耳朵说:“你忘了?我爹把你抱进来的。”
“你爹回来了?”睡迷糊了,一点都不记得了。
糖豆板着一张忧国忧民的脸点点头。
欸,馒头吃着都不香了!都说一孕傻三年,他娘好像傻了,昨天晚上明明是她撒娇不愿意自己进防震棚非赖着让他爹抱进来的。
他爹没办法,侦查了一下大家都睡着了,才偷偷把他娘给抱了进来。
陆拥军平安归来,地震带来的恐怖阴影也渐渐散去,大家陆续搬回自己家居住。
有救灾就免不了伤亡,说起谁谁受伤了,谁谁牺牲了,总免不了一阵唏嘘。
大家说得更多的是关于强势推行的计划生育。
何小西肚子里的陆小四,正卡在推行计划生育之前怀上,差一点没有挨上被消灭的杠杠。
部队也讲究人治,刚刚推行的计划生育对于家里只有一个女孩的家庭稍微放宽政策。
但是对于已经有了一个男孩的家庭,管理就比较严格了。
各级干部整天在大院里进出,做说服劝导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