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亲情也是一种羁绊
何小西欣喜的抽出来一张,把其余的还给陆友财:“我要一张就够了。”
有了这张介绍信,何小西觉得自己的信心足了些。
当远处的钟鼓楼上的大钟响了四声的时候,街面上的人开始多起来。这条街上的人尤其多,而且大都担着担子。
担子的两头各挑着两只木潲或大肚子坛子。也有推着平板车的。
陆友贵把陆友财喊醒:“友财起来了,你们看着车,我去排队。”急匆匆跑过去,站在队伍中间。
随着陆陆续续更多人的到来,队伍顺着街道越排越长。
何小西看了一下,挑担子的大多是中年以上的妇人。推车的大多是夫妻档。
像他们这样赶着大车的最少,也就几辆。
赶大车的大多跟他们一样都是昨天或是半夜来到的,也基本都是远道而来的。
来得早的都排在前头。
何小西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好奇的东张西望。听到旁边一对小夫妻的对话。
妻子:“我们今天来得算早的,应该能提上货。”
男人看看他们身后排成的长龙,赞同他媳妇的话。
又四下看了看大车的数量,说:“今天来的大车少,应该都能提上货。”
合着他们这样赶着大车来进大宗货物的,还是这些进散货的潜在威胁啊。
又有其他人道:“哎呦,你也来这里提货了啊?我早让你来你还不愿意。现在知道这里进的货好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五旬上下的妇人。跟隔着七八人的另一位妇人说话。大嗓门老远就能听到。
就听那位妇人又扯着大嗓门说:“我跟你说啊,来这里提的货,比你提货那家多添两瓢水都看着酱色比他们还好。”
酱油里掺水?
何小西:……
可能酱油添水卖是这个行当的潜规则,大家听了那位妇人的话一点都不惊诧。
还有人附和:“是啊,我都是加一半水往外卖,卖便宜点还能卖得快。”
“加太多水不行吧?酱色还行,可盐味不大够。”
“你才干这个吧?盐味不够你不知道加点盐啊?”
得,还有传帮带的老师傅。
何小西听得津津有味。真是各行有各行的道道。
不是跟着来进货,何小西再活一辈子也不知道日常吃的酱油是被这些贩酱油的小贩们加过一道水的。
“你听说了吗?后川那家进酱油的,把麦穰在水里殴烂了,把水加进去,说是那样酱色更好,让人发现了,酱油缸都给砸了。”
地沟油的鼻祖原来在这儿啊。
“砸的好,太缺德了,哪能乱往吃食里加东西啊,吃坏人怎么办,把我们这一行的名声都败坏了。”
“就是,我说怎么最近那么多人问我酱油没添什么东西吧。”
何小西听了一会,悄声问陆友财:“你们家的酱油加不加水啊?”
陆友财没想到火会烧到他这儿。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加。
回答她:“加,散卖的加得多些,整坛子的加得少些。”
成坛子的是批发给散客,散客拿了货再去散卖。得给散客留些加水的余地。
何小西听了一会,没听到其它新鲜的话题,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队伍前头。
因为还没到开门的时间,门市的门板还没下下来。这是两间临街的店铺,看着后头是通着厂子里头的。前店铺后作坊的格局。
门前还有一个队伍,只站着零星的几个人。
何小西有些好奇,问陆友财:“那个队怎么没人排啊?”
陆友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来拉酱渣,跟咱们不一样。”
“酱渣?”
何小西听到酱渣的第一反应就是:酱渣=养猪。
前世今生何小西都没养过猪,但是何小西见过猪跑,吃过猪肉。
她前世开过饭店。在国家对泔水统一管理,无害化处理之前,泔水都是被养猪户拉去做猪食的。
那些拉泔水的人跟她聊天的时候说过,他们也拉酱渣做猪饲料。
但是酱渣因为含盐量高,做猪饲料的时候不能大量喂食。否则会引起猪食盐中毒,引起肠胃炎等疾病。
还必须喂食新鲜的,所以保存是个大问题。
不如泔水味道好,适口性差,猪也不喜食用。
何小西听说过一种处理方法,能改善这些问题。把喂食量从百分之十提高到百分之三十。
何小西想尝试一下。
但是要尝试的话,不仅要买猪仔,还要浪费粮食做试验。说服家里的人是个大难题。
尤其是干娘和小驹那一关,不是易过的。那祖孙俩把家里的一根灯草棒都看得牢牢的。
若不是有他们看家,何小西还不放心跟着陆友财来海城呢。
就算是她要浪费粮食,他们也不能轻饶了她。打骂倒是不至于,但会唠叨到让人怀疑人生。
所以有些时候,亲情也是一种羁绊。
但是如果要用随心所欲和亲情交换的话,何小西依旧选择亲情。
这次来没想到酱渣喂猪的问题,而且只用酱渣也不行,还要添加其它的粮食和菜叶之类的。
来之前什么准备也没有。何小西也就没有说什么,只等回去以后,做好家里人的工作。
征得大家的同意,把该准备的准备好了,再跟陆友财过来买些酱渣做试验用。
陆友财却看到他不停的往买酱渣的队伍那里张望。
他知道,何小西并不是一个对其它事情过于好奇的女孩。她频频张望,定然是有吸引她的地方或是有什么想法。
问道:“有什么事吗?酱渣只能喂猪,还不能喂多,猪还不是很喜欢吃。”
何小西却没想到他对这些俗务也有了解。问他:“你还懂这些啊?”
听在陆友财的耳朵里,这就是明晃晃的夸奖啊。就扭捏上了,吭吭哧哧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也注意到那……边的队没人……排,就问……了我大哥,我大哥告……诉我的。”
说到跟你一样的时候,还若有所指的看了何小西一眼。
突然想起什么问何小西:“我大嫂让我问你一下,咱们什么时候过聘礼?我大嫂都准备好了。你还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我大嫂这次给我带了钱过来,让你有喜欢的东西咱们就买回去。”
第191章 跟个卷毛狮子狗似的
屈伯娘就是这样,教训起小辈来特别严厉。www.ranwenA`com
虽然都新社会了,依旧恪守着老一辈的旧规矩。循规蹈矩的让许多开放的年轻人不待见。
但是对人特别热心,对小辈和需要帮助的人特别关爱。
若是有叫花子上门乞讨,都会嘱咐家里小辈:“赶紧给拿半块馍,盛一勺粥,麻利点别耽误工夫,趁着饭时让他还能再赶一家门。”
这个时代,家家户户做饭都是可着一家人的量做。
如果有乞讨的上门,给半块馍一勺粥,一家人也就是一人少吃一口的事。但是给多了就供不起了。
能要到饭的时间,就是人家做好饭到吃饱这中间一段。
等人家吃饱了,锅碗都刷干净了,就要不到吃的了。
从屈伯娘交代小辈的话里,就知道,她虽然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嫁到陆家也是富贵人家。但是也不是不知民间疾苦为富不仁的人。
或许她的母亲,或许她的祖母,就是这样言传身教的。陆家的小辈,也遵从这样的教导长大的。
有乞儿上门,不要人叫,孩子们快速跑去给拿馍馍、舀粥。
或许像陆二妹那样的人,看到的是老一辈的因循守旧,何小西看到的是良好的家风家教。
也是见仁见智吧。
当然也有靳大姐婆婆郝婆子那样表里不一的人。对别人各种苛刻,骨子里往外都是刻薄。
看着面前这个老太太的面相和身上一丝不苟的打扮,何小西觉得这位应该是跟屈伯娘一样的人。
萍水相逢问个路都被教训一番,换个人或许就知难而退了。
就算是不退的,被如此教训,面子上也应该非常难堪。就算不是言语上针锋相对,心里也会愤愤不平。
这是一个新旧思想碰撞的时代。只不过有人的碰撞是平和的,有的碰撞是激烈的。
何小西摸摸自己的两条长辫子,笑道:“我这头发是好容易养起来的,可不舍得剪。”
老太太终于愿意拿正眼瞧他们了。看着他们也有了笑模样。说道:“可不是,小丫头子还是留着长辫子俊。”
想起什么又板起脸,说道:“也不要烫那些乱七八糟的头发,一点儿都不好看,跟个卷毛狮子狗似的。”
何小西听她说得有趣,笑起来。心说,果然是跟屈伯娘一样的人,看着外表严厉实则内心善良。
回答道:“我也不烫头发,我就是找个理发铺有点事。”
老太太一听,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赶紧给他们介绍了几个她知道的在附近的理发铺。
现如今开理发铺的并不多。毕竟大多数人都舍不得去那种高档的理发铺只为专门去剪一个头发。
有人像前世何小西那样,自己在家自学成才自己剪。连家人的那一份剪发的钱都省下了。
因为客源少,所以只在城市中心的最繁华的街道上开了两三家。
大多数的百姓,都是在街头挑着剃头挑子的剃头匠那里剃头。
当然,也有在澡堂子里挂靠的。就是澡堂给提供一块地方,剃头匠按月缴份子钱。
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耽误了何小西他们的时间,老太太觉得有些愧疚。
指过方向以后,问他们:“你们找理发铺有什么事啊?”
听话听音,何小西想,莫非老太太还能给他们行点方便不成也没敢太奢望,能引荐一下就行。总比他们自己没头苍蝇一样好乱闯的强。
何小西:“我们村里有个本家哥哥,前些年因为战乱,伤了腿脚,干不了重活。以前闺女丢了,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丢了的闺女找着了,总得挣口饭给闺女吃,就想找个门路学个手艺。”
“你们这样贸然过去,没有熟人引荐能行吗?”
“行不行总得试试。”
何小西的语气和表情里的无奈也不全是装出来的。她自己也觉得贸然过去,希望渺茫。
老太太还真是有心帮忙,热心道:“我儿子在茗泉茶庄做伙计,他们茶庄的隔壁就有一家大的理发铺,要不我带你们去问问”
何小西面露欣喜,但是又怕给人家添麻烦,客气道:“方便吗不耽误您老的事儿吧?”
“,我一个老婆子,哪有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不远,我跟家里说一声就带你们过去。”
“您能带我们走一趟可太好了。谢谢您。”
大家互相通报了姓名。何小西把从陆友财那里拿来的介绍信给奶奶看了。
佟奶奶家就在旁边的一个巷子里。“小西,你们俩进来等会,我看看我大孙子醒了没有?醒了让他看着门,没醒我锁上门,不远,就在街拐角。”
佟奶奶招呼他们进门。屋内的人是醒着的,听到门外佟奶奶的声音,问道:“奶奶,谁来了”边问边推门出来。
见到是何小西二人,推门出来的动作一顿。不过很快掩饰过去,问他奶奶:“他们谁啊?”
何小西只觉得这人有些怪异,看他们的眼神似是充满戒备。想了想没想出来哪里曾经见过这人。
往陆友财看过去。陆友财一只眼睛微眯。何小西得到暗示,神情不变的跟在陆友财身后。
佟奶奶乐呵呵的跟他介绍何小西他们:“友财和他未过门的媳妇,想找个理发师傅学手艺,我正准备带他们去找你小叔。”
又介绍他大孙子给何小西他们:“我大孙子岳驰,跟我住,昨天值夜班,还没迷糊过来呢,都不知道招呼人。”
老太太人老成精,也发觉她孙子不太对劲了。一番话即是替孙儿解释,不是他没礼貌,又嗔怪她孙儿:还迷糊呢,都不知道招呼人。
双方互相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个叫岳驰的年轻人,拉着她奶奶的手道:“我正要去找你呢,咱们家户籍本在哪里了?”
佟奶奶:“在我屋里呢,柜子抽屉里。”
“我找了,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佟奶奶只得让何小西他们坐会,她进屋去给她孙子找户籍本。
进了屋子,岳驰就把他奶奶拉到墙边,从窗户往外观察何小西他们。并没有让他奶奶给他找所谓的户籍本。
屋外,何小西两人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正说着什么。听不到两人对话的内容,但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
佟奶奶悄声问他:“出什么事了,这两人有问题”有些紧张。
“没事,就是怕你被人骗了,他们什么人啊,你怎么认识的”
老太太不疑有他,把与两人认识的经过跟她孙儿说了一遍。还把何小西给她看的介绍信拿给他看,证明她不会上当。
老太太转身去找户籍本。岳驰在她身后,拿出笔钢笔,急匆匆把介绍信上的地址和人名写在胳膊上。
在老人转身之前,把袖子放下来盖住胳膊上的字。
第192章现学现卖
院子里,陆友财和何小西的话题就是关于岳驰的。
“这人就是昨天挨黑的时候,咱们差点撞着的那个人。”
何小西因为当时坐在陆友财的后边,陆友财比她高一些,挡住她的视线。所以并未看清楚那人的长相。现在想想,身形确实有点像。
值夜班去贫民区值夜班吗?还跟一帮明显是地痞的人有瓜葛。
这事跟他们没关系,就是可怜佟奶奶这么正直的一个老人,竟然有这样的不肖子孙。
“他的事儿咱要跟佟奶奶说吗?”何小西拿不定主张,询问陆友财的意见。
道义上该说,情理上不该说。
“具体什么情况咱也不知道,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其他原因,暂时别说了吧。”
也对,疏不间亲,他们现在跟人家也不熟,交浅言深说了不太合适,倒显得像是告状的。
确实如佟奶奶所言,他们家离茶庄不远,也就大半条街的距离。
茶庄的斜对面就是一间大的理发铺子。站在茶庄门口就能清楚的看到理发铺的情况。
门上大大的匾额,上书黑底金漆大字“荣发理发铺”。
佟奶奶的儿子带着他们到了理发铺子门前。何小西往内看去,里面正有时髦女郎在烫发。
穿的就是陆友财说过的那种露着大腿的裙子。
后世回来的何小西什么样的衣服发式没见过,看过一眼就不再好奇。
陆友财早就见识过多次,也不好奇,又怕何小西看上这种裙子要做了穿。现在看她没在意暗自称幸,也就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免得勾得何小西对裙子印象深刻。
佟奶奶母子却因为他们的反应对他们刮目相看。
要知道,可是几乎所有人对这样前卫的穿着打扮都没有免疫力。
有些没见过世面的,恨不得把眼珠子黏上去。看得眼睛眨都不眨。
这二人虽说是小地方乡下来的,但是看家教和气度,倒是非常好。
佟家小叔也从一开始打算的应付官差,变得重视起来。
皇帝家还有三门穷亲戚呢。佟家的亲戚就更多了。七大姑八大姨的,还有绕许多个转折的,他娘都没听过的亲戚。
佟小叔也是被那些不知道深浅的亲戚闹怕了。
个个当他们家客栈一样就罢了,还当他们兄弟无所不能。对他们指手画脚,提出的要求口气大的吓人。
稍有怠慢就一顶“发达了看不起穷亲戚”的大帽子压下来。不帮就是看不起穷亲戚,帮了也落不着好,被当成理所当然。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人家这两个孩子,彬彬有礼,眼神都能看出感激。
佟小叔看来跟荣发理发铺上下都很熟悉,一说这件事情就定下来了。
让人来试试,看看祖师爷赏不赏饭吃。
因为是熟人介绍来的,加上学成以后不在本地混饭吃,就不存在抢饭碗一说。
理发铺的理发师傅们都挺热情,跟他们一行瞎白话。
“咱们这一行也不是谁都能学成的,要心灵手巧有慧根。”其中一位边说话边给一位顾客光着面。
手中的刀子还显摆一样偶尔耍个花活。就见那刀子跟黏在手指上一般,怎么摆弄都掉不下来。
周围都是熟客,对他这一手赞不绝口。
“祖师爷赏饭吃。”看似谦逊,语气里都是藏不住的骄傲。
所有行当都是这样,做到顶尖的那一拨,都受人尊崇。
说是行当分三教九流,剃头的属地位低微的下九流。但是真做到这个行当的顶尖的位置,反而比上九流行当里没做出成绩的受人尊敬。
要不怎么说宁为鸡首,不为牛后。
说到祖师爷,大多数人都知道木匠的祖师爷是鲁班,却很少有人知道剃头匠的祖师爷是谁。
剃头匠的祖师爷也是大名鼎鼎,就是拿着把大刀的关公关二爷。
倒不是历史上的关二爷做武将之前做过剃头的,而是他们他们都有一把刀。
再则,关羽和剃头匠一样,刀法都要好。
把事情说定了。何小西他们惦记着陆友贵,怕他带着一车子易碎的坛坛罐罐再出什么意外,也没有多耽搁,就跟佟奶奶告别了。
受人恩情,却瞒着她家孙儿“堕落”的事,何小西有些愧疚。跟陆友财商议:“下次来的时候,跟佟奶奶提一嘴吧,万一只是误入歧途,也好趁早挽救。”陆友财点头赞同。
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某个房间里佟岳驰正跟人汇报着什么。突然打了一串喷嚏。
上司关心的问他:“怎么了?昨天晚上出任务的时候着凉了?”
佟岳驰又摆手又摇头的否认道:“就我着体格,数九寒天趴雪地里都不带着凉的。”
为了表示他说得没错,把胸脯拍梆梆响。
面前的桌子上,一个摊开的文件夹上,写着水洞村的地址和陆友财的名字。
何小西他们出现的太过巧合了,佟岳驰怀疑他们跟他们正在侦办的一桩案件有关。请求上级帮忙协查他们的底细。
陆友贵脸上好像就刻着:我是老实人,快来欺负我吧。
何小西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有人找他麻烦。
这人是前面铺子的老板。看陆友贵一个人坐在马车上,半天没挪地方。刚开始以为他的同伴一会就回来,没敢打他主意。后来看他同伴半天没来,胆子就肥了,上前找茬来了。
“哎,说你呢,那个赶大车的,挡我门挡半天了,我家生意都让你耽误了。”
陆友贵看看离得有十八丈远的门,知道这人是找茬来了。但是他拉着易碎的坛坛罐罐,本身又老实不想与人争执。
“我挪挪。”就要把车赶走。
那人本来只是试试他,看他如此老实,更是觉得是个能讹诈的对象。
扯着他的骡子的缰绳:“想走,哪那么容易?你挡我家的门半天了,之前的怎么算?”
陆友财他们正好赶到。把缰绳从他手里夺下了来:“闪开点,骡子踢到你算谁的责任?”把人推一个踉跄。
那人看他歪着头就不像善茬,就有点想打退堂鼓。陆友财不理他,只扭头问他二哥:“咱们是先去四马路送货还是先去下洪里送?”
陆友贵被问的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对答。陆友财怕他露馅,自问自答道:“还是先去下洪里吧。”
下洪里三个字说得尤其清晰。
何小西偷笑:这人,他是怎么猜到下洪里能唬人的?不过现学现卖学得倒是挺快。
果然,这人听到陆友财的话有些忌惮,虚张声势的嚷嚷:“赶紧把车赶走,挡我家门半天了,生意都被你们耽误了。”却不再提赔偿的话题。
待他们的骡车走远了,墙角一个人才转身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第193章 肚子里的蛔蛔虫
那人转过身来,不是佟岳驰又是哪个?
“马市栏”他自言自语道。火然文www.
这是他两天里第二次从这些人口中听到这个街道的名字了。是巧合还是有什么事情跟那里相关
佟岳驰调集人手,把马市栏查了个底掉,却一根毛也没找到。
那个地方,是旧社会藏污纳垢的红灯街。解放以后,各级干部重点整顿改造的地方。
从良的窑姐和大茶壶,都是着重关怀的对象。能走的早找了门路一走了之,没走的也老实度日。
哪里还会有不开眼的人到那里去犯事。没见那日追他的人一听到马市栏隔壁的街道都远远避开。
佟岳驰也是愣头青不了解内情,白白浪费了好多工夫。就连追查水洞村反馈回来的消息,也说没有问题。
佟岳驰方才愿意相信,这些确实是巧合。
却说何小西他们,赶着骡车往家走。相比去的时候,走得慢多了。主要是车上装的东西不能走快了,颠簸晃荡很了容易洒出来。
不仅如此,还要小心翼翼,防止车轱辘轧到石头和不平整的地方。
路过一处井台,陆友财打了一水潲水。待到了无人处,倒进一个没装满的酱油坛子里。用端子搅了搅。
这大大小小一串端子,何小西有些年头没见着了。
后世就没有散装酱油、醋、酒卖了,大家都买瓶装或袋装的了。通了电,人们把煤油灯也摒弃不用了,也不用打煤油了。
量这些散装液体的器具端子,也一起销声匿迹了。
何小西好奇的拿过一只把玩。
端子就是把竹筒打磨成固定的容量,侧边垂直装一个长的提把。有一斤、二两、一两等不同规格。
之后遇到村庄和市集,陆友贵赶车,陆友财就坐在车上吆喝。“酱油醋,大酱小咸菜来。”
听到吆喝声,就有孩子或老太太提着坛子和瓶子过来打酱油醋。
一般农家人都会自己下酱腌咸菜,所以买酱和咸菜的极少。
陆友财拿出一个布袋子,挂在脖子上。收了钱就塞到布袋子里。
把端子伸进酱油醋坛子里灌满了缓缓提上来。待端子底下的酱油醋控干净了,再倒进顾客拿来的坛子里。
聚精会神从容不迫。大小端子切换着来,动作如行云流水。有一瞬间,何小西觉得这样的陆友财莫名帅气。
等忙活完了,陆友财回头,正看到何小西盯着他在看,眼睛里仿佛有细碎的流光。马上笑得露出后槽牙。
“噗”,
幻想的七彩泡沫一下子破灭了。现实中的陆友财还是那个傻小子。
给何大姑家送信,不用专门拐去何大姑家。去三表哥工作的地方就行。
只是,找到地方却被告知三表哥去支援其它地方的铁路建设了。不仅他,连大表姐家的姐夫也一起去了。因为他们俩是搭档。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姑家没有收到何小西让人捎的信
没有手机和电话的年代,通信就是这么艹蛋。
所以后世的影视作品里,就有那么多因为通信不畅,误会而分手的情侣。
何小西决定,以后跟陆友财写信的时候,要做好暗号,防止有人用假信件给他们添堵。
虽然觉得对不起陆家,但是,事情紧急,还是要走一趟大姑家。就是越往下面乡村去,道路越难走,陆家的酱油醋损耗定然也要增多。
土路上,深深的车辙印反而让道路并不十分难走。就是风吹过,扬起的尘土,让三人吃了一嘴土。
到了一个村庄,互相看看彼此的狼狈相,相视而笑。
没等他们开始吆喝呢,就有人围上来问他们卖什么的。听说他们是卖酱油醋的,立刻有人回家拿了容器来打。
因为道路难行,极少有担酱油担子的人会往这里跑。所以家家户户都趁机会打了一些。再想遇到卖酱油醋的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所幸,这个村子极小,只有三四十户人家。不然添过水的酱油还真不够卖的。中途若是开新坛子,说不定就会让人发现两坛酱油不一样,非露馅不可。
等到了何大姑家的时候,酱油足足卖掉了一坛半去。醋更是卖掉两坛。酱和酱菜也卖出去少许。
只一样就顶得那些担酱油担子的人十天半个月的量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怕天黑之前到不了何大姑家,一些村子没敢停留呢。若是村村都停下售卖,量还要多。
何小西和陆友财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商机。
他们如果组织了人手往这样的地方来,应该能开辟一条赚钱的新路子出来。
“能做,这里路远,道路还不好走,担货卖的一般走不到这里,需求量大,咱们可以试试。”陆友财兴奋的说话都不结巴了。
“就是用粮食和干鱼虾换的多,现钱买的人太少了。”陆友贵觉得没有现钱的生意不踏实,有些遗憾。他这是怕换来的货物砸在手里。
何小西反而觉得这样更好。如果她的酱渣养猪的实验成功了,就可以把这些换来的粮食也利用上,不用出售了,循环起来,赚得更多。
要知道,用粮食和鱼虾换,本身就是赚两份的。酱油醋是按零食价卖的,收的粮食鱼虾是按批发价折价收的。
何小西越想越觉得这个三份利润的生意能做。
陆友财又在何小西眼里看到早晨她看那些排队买酱渣的人时候的光彩。心底一动,
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其它用……途利用酱渣”
何小西有些意外,这人行啊,快赶上她肚子里的蛔蛔虫了,她想什么都知道。
何小西可是想傲娇一把,抬高下巴告诉他:就不告诉你。可是这会她急需有人支持她的实验,傲娇不起来。
这件事有了陆友财的支持,就是事半功倍,先成功一半了。
何小西:“是啊,我听说过一个法子,把酱渣发酵一下,猪就能吃得多了,还喜欢吃。”
陆友财知道何家的船拉的就是南来北往的客人,直接就脑补成何小西是从船上听来的,也没问她消息的来处。
他开始在心里计算做这件事情的成本。做成以后的利润。有多大把握能说法他大哥支持他们做这件事。
“这件事我……回头跟我大……哥说,你不……用管了,等我跟我大哥……说好你负责实验就……行。”
他说呢,小丫头片子一路心事重重的,原来在考虑这事。
又悄悄告诉她:“利润分配我跟……我哥说,至少给……你们家一……半。你不……用管。”
你确定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好吗?
“不用一半,分我们三分之一就行。毕竟这事也有风险,前期投入都是你们家的。”
陆友财笑,就知道我媳妇是识大体的人。
第194章男子汉,一言九鼎
何小西虽然不知道陆友财脑补了什么,但是那一脸傻乎乎的傻乐呵还是挺顺眼的。www.
陆友财乐呵完了想起来,这一趟本来要给何小西买东西的,被事情绊住了没买。
这还不算什么,以后补上也行。去小西姑姑家算是去走亲戚,要是给小西买了东西,也可以拿出一样两样当做礼物。现在什么都没买,两手空空的去多难看。
何小西看他突然安静下来,调侃他:“我大姑挺喜欢你的,不会刁难你,别害怕。”
陆友贵也以为他是要见长辈害羞呢,跟着笑起来。
陆友财辩解:“我才不……是害怕呢,上次大姑去还……是我送去车……站的,切,我会害……怕吗?
就是咱们也没……有买点礼物,就这么上……门多不好看。”
何小西还真把这事忘记了。
后世的时候,她因为是长辈,去谁家都没有买礼物的习惯。
而且越往后,人们越不注重这种细节,主要也没人在乎那点东西,买不买都一样。
现在不行,大老远跑来走亲戚,两双空空的还不得让人讲究死。
大姑还有婆婆和妯娌。虽然都分家单过了,但是看到大姑的娘家侄女和侄女婿来走亲戚,竟然空手来的,不得笑话大姑啊。
不在于东西的好孬多寡,面子啊,丢大姑的脸面。
何小西赶紧在一堆东西里挑件,看有没有能充作伴手礼的。
陆友贵也把骡车停下来,跟他们一起,讨论哪个能用,拿出去不丢脸。
“早知道买点糕点果子就好了。”
听到何小西说糕点,陆友财翻找着的手一顿,想起一件事情来。“坏了,答应给小驹买桂花酥糖的,我给忘记了。”
小驹那可是相当于小舅子啊,跟小姑子一样需要好好维护关系,不能得罪的存在。
做出承诺了没做到,得对他多失望啊。
何小西笑,看那垂头丧气的样,不就是一点吃的嘛,有那么严重吗?我们家小驹也不会为了一点吃的哭鼻子。
陆友财看出何小西的不以为然,嗔怒道:“你不懂,这关系我在小驹心目中的形象,一言九鼎你懂不懂。”
“懂懂懂,你是男子汉,一言九鼎,等到了咱们煤城看看能不能买到,能买到就买点,就说是你在海城买的。”
“能买到就行,不用非说是海城买的。”
真是个正直boy。
何小西把手里的一个小竹筐递给何大姑。
这个小竹筐编得还算精巧。是酱菜的包装,里面原本是装的单一的酱菜。
何小西把几种酱菜拼装起来装进去,变成什锦酱菜大礼包。当做伴手礼送给大姑,也算勉强不失礼。
当然,他们这样亲近的关系,送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大姑在婆婆妯娌儿媳跟前丢面子。
娘家人是出嫁女在婆家的后盾,当然要做足面子。
“人来了就行,不用带东西。”何大姑乐呵呵的把他们接进去。
这次的水灾,大姑家看来也受灾了,但是不像他们煤城那边受灾严重。
何小西知道,这次之所以灾情那么重,主要原因是河道淤塞,水道不畅引起的。
国家会在今年冬季开始挖河修渠,兴修水利。
经过这次历时数年,征用百万民夫的浩大工程的挖河。能确保之后几十年不再有今年这种冲毁良田、屋宇,百姓天人永隔、流离失所的特大洪涝灾害。
何小西他们被何大姑一家招待一番安顿下来。就有村民问讯过来打酱油醋。三个人免不得挑灯售卖。
看在何大姑的面子上,凡是买一斤以上的,一家多送最小的端子一端子。
最小的端子是一两的,也就是一大口罢了。却把众人答对的高高兴兴的。
晚上,何小西跟大姑住一屋。知道这次水灾这么严重,把大姑吓得直呼:“祖宗保佑。”
又道:“乖乖啊,吓坏了吧,也不给姑姑捎个信,姑姑好给你们送点东西过去,也能打发你哥哥们去帮你们干点活。”
何小西:“转移及时,没怎么损失,粮食和人手都够。捎信了,可能因为三哥不在家,您没接到。”
虽然何小西一再强调粮食够吃,大姑依旧不怎么相信。
“你三哥和你姐夫,被抽调去援建黎湛铁路了,走了不少日子了。我还纳闷呢,按说你们那边该开工了,怎么也不给我捎信让你大哥去帮忙。”还真是因为通信不畅造成的。
多年战乱,基础建设损毁严重。政治经济稳定了,国家开始兴修铁路公路等各类民生工程。黎湛铁路就是最早一批上马的工程。
“让你二哥收拾一下东西,先跟你们过去,你大哥还有些活要收尾,等他忙活完了,他自己过去。”
第二天一早,何小西他们就要赶早启程。
因为信息不通畅,何大姑之前都不知道煤城在此次洪灾中受灾严重。只以为跟他们这里似的,水虽然漫到齐腰深,很快就退下去了。
如今知道了,怕侄子侄女今秋没有收成日子艰难。执意要给装上一口袋粮食。
分家的时候,她可是知道她那良心让狗吃了的大哥没给孩子们分多少口粮。
说是一袋粮食,却是忒实诚的袋子。是农家用粗布自己缝制的袋子。
据何小西目测,这个袋子,怕不得有她这么高。
“我们家粮食够吃,不骗您,不信您问他。”何小西把陆友财拉出来替她做背书,好歹让大姑相信了。
粮食没装,换成许多土特产给装到车上。小鱼干、小虾米干,大咸鱼,塞得车上满满当当。
见何小西还要推辞,“啪啪”照着后背给了她几巴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啊,又不是光给你的,拿回去,给友财爹娘,还有他伯父家都尝尝,你三婶那也帮我送一些。”
何小西被打了几下,不敢再说不要的话,老老实实把东西收下。
湖区物产丰饶,她大姑家不缺这些东西。也是大姑疼她,特意在陆家面前给她做面子。
大表嫂端着个木盆进来。盆子里盛着两尾鲜活的鲤鱼。
“腾个地方,把这鱼也带上,咱这特有的四个鼻孔的大鲤鱼,别的地方没有。”
又嘱咐何小西:“家里现成的手艺人,箍个盆、箍个桶都方便,这盆你们就留下用吧,不用往回捎了,家里不缺这些。”
第195章四个鼻孔的大鲤鱼
水洞村,名字里就有一半的水和一半的山,实际也是。有水就有鱼,鱼儿也不少。但是水洞村没有这种微湖特有的四个鼻孔的大鲤鱼。
何小西前世做为大酒店的老板,什么美味都见识过。而且海市也紧邻微湖,所以这种美味她也品尝过许多次。
前世,曾听老饕们介绍过这种鱼演变的过程。
因为微湖曾是黄河的入海口,因为水太浑浊使鱼儿呼吸困难。有道是适者生存,为了便于呼吸,它们经过长期进化,便多长出两个鼻孔。
后来黄河改道,这一鱼种便留在微湖中,成为这一方水土上的特产。
至于这种说法是真的还是杜撰的,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这个时代,何小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鱼。
何小西往盛在木盆里的鱼看过去,只见两尾鱼还十分鲜活,扑腾起大大的水花。把旁边的其它物品都打湿了。
两条鱼都两斤朝上。脊鳍、尾鳍呈现红色,体侧鳞片为金黄色,十分漂亮。只看着,就感觉非常美味的样子。
何小西回忆一下前世品尝过的味道,确实美味。
大表嫂看鱼扑腾的厉害,赶紧喊她家闺女:“拿一个馍拍子来给盖上。”
又跟何小西解释:“馍拍子透气,用它盖上,这鱼回到家也不会闷死,鱼还是得新鲜着吃,味道好。”
大表嫂口中的馍拍子就是高粱杆用麻线缝起来的一个圆形的板状的物品。
这个时代的锅拍子,缸拍子,馍拍子,饺子拍子……,都是一样的物品。只是因为用途的不同做成大小不同。名字的前缀也各不相同。
不用说,这馍拍子也是跟木盆一样:家里现成的手艺人,缝一个馍拍子方便的很,这馍拍子你们就留下用吧,不用往回捎了,家里不缺这些。
前世,这位大表嫂就是这样的性格。用现在的人的话说就是:手指缝大,不会把护东西。
何小西一直以为她是因为那时候家里日子过好了才那样的,却不知道,现在就是那样了。或者应该说是一直都是那样。
告别大姑一家,中午时分他们就回到了煤城。一进家乡的地界,好像空气都比其它地方的清新。
陆友财这次没忘记要给小驹买桂花酥糖的承诺。问了几家店铺,终于买到了。兴冲冲的向何小西显摆。
何小西赏他一个大大的卫生眼。
他二哥看他都觉得他在亲戚跟前丢人,训斥他:“好了,赶紧上车,看你耽误多少事。”
二表哥还真没觉得这个表妹婿不好。就觉得他被何小西白了一眼,又被哥哥说了都不生气,定然是个大气随和的人。
回去以后跟大姑跟前一通好夸,害得大姑后来每次见到何小西都嘱咐她:你女婿脾气好,你也不能总欺负人家。
闹得一干亲戚都觉得陆友财在家不定怎么受气呢?冤死何小西了,比窦娥还冤枉。
到了城北陆家租赁的落脚地,还没走近,就看到陆友富站在墙边往他们来的方向正张望。
陆友财见他神情不对,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纵身一跃从行驶的大车上跳下去,跑到他大哥跟前:“大哥,你怎在这里?”
何小西也以为这位扶弟魔属性点多的是不放心弟弟们第一次出远门,早早来接人的。
陆友富脸上的表情特别纠结。
这么久以来,何小西从来只在他的脸上见到温文尔雅的微笑。何曾见到过他这样一副便秘一样的表情。
不仅如此,何小西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异样。
何小西一头雾水,不晓得陆家有什么事情是能牵扯到自己的,还能让陆友富这样一副左右为难,不好启齿的样子。
想起海城的时候,陆友贵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十成十的把握能确定,陆友富这副样子是想让自己先开口询问。
何小西十分恶劣的想着:我就不问你,憋死你。
想套路何小西的陆友富,非常不幸的遇到何小西这样一位不按套路走的未来弟妹。
只能暗自气闷:往日做事看着挺通透的一个姑娘,怎么这么不懂察言观色啊?
最终,陆友富不得不自己开口说事情的始末。“下通知了,国家今年开始征兵,够年龄的青年人都可以报名参军。”
听了他大哥的话,陆友财一副他大哥附体的样子,也频频看何小西。
看眼神是想让何小西理解他因为保家卫国,会不得已离家的苦衷。大有何小西让去就去,不让去就哭求的架势。
征兵这件事,何小西一直都知道。不是陆友财因为养猪养得好提干,前世他们两人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波折。
这种改变她一生命运的转折点,她怎么会忘记?
但是,陆友财参军不是板上钉钉的吗?跟自己的态度有什么关系?陆友富至于用异样的眼神看她?陆友财这样看她是想闹哪样?
别说没结婚,结了婚她也不会拖后腿。
对于陆友财参军,何小西的态度是顺其自然。她可没有“悔教夫婿觅封侯”的矫情劲。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挽留也留不住。
她是独立的个体,没有把男人拴在自己裤腰带上走哪带哪的嗜好。
这种能改变一个人一生命运的事情,何小西得多大心能全权替他们拿主张?
当兵不仅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还关系到退伍以后的安置。是人生进阶的一个台阶。许多人就是因为参军,跳出农门成为“吃国家计划”的城里人。
但是现在,因为国际形势不明朗。参军并不是只有益处没有弊端。所以有些人并不热衷去参军。
还有一句古话: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也限制了一些人迈向军营的脚步。
何小西不想兜揽这事,开始跟他们打太极。
“富大哥你是什么想法?友财哥你呢?你自己想不想去?”
前世,或许还有陆友财想不想去的说法,今生,是必须去吧。何小西暗自想着。
志愿参军那是对普通百姓的说法。虽然陆友财只是一个小小的副村长的家人,此时也脱离了普通百姓的范畴。
因为是建国以后第一次征兵,各种宣传做得非常到位。在干部家属里,陆友财是适龄的青年之一,他必须做表率,积极报名。
陆友富的纠结就是这个,他怕因为他当了这个芝麻绿豆大的村干部,连累弟弟吃苦,甚至丧命。
第196章不硬充大瓣蒜了
前世,陆友盛的两个儿子也是适龄青年。按说他家两个儿子,至少要有一个报名。
国家刚刚稳定,有些不安定因素在私底下暗潮涌动。有一种说法在悄然传播。说是这次征兵是为战争补充兵源的。扰乱征兵秩序。
他们听了传言,认为这一批的兵是要去半岛战场的预备兵源,死活不愿意报名。
当然征兵工作结束后不久,陆友盛因故被撤除了四队队长的职务。
至于是因的什么故,陆友盛那种屁股从来没擦干净的人,想找个“故”是轻而易举的。
老百姓和上级领导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既然不愿意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有什么资格坐在干部的位置上这种人能带出好头来吗?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虽然何小西前世跟陆友财各种恩怨纠葛,但抛开私人恩怨,不得不说她对陆友财这个人还是非常敬佩的。
那时候他没有必须报名参军的限制,依旧毅然决定报名。家里人各种劝阻都不好使。
不管他是一腔热血保家卫国,还是单纯为了改变个人的前途命运,只他能在那种舆论氛围下做出有勇气的决定,就值得敬佩。
陆有富当然不想弟弟去参军,不管前世今生都不愿意。
撇开那些传言不说,就说左近的人家就有些当兵的。当兵的到底有多苦?从那些人写回来的家信里就能知道。
他做为附近乡里不多的文化人之一,经常替人读书信和代写书信。除了当兵的本人和他们的亲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当兵的苦了。
他不求弟弟多上进,有多大成就,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就好。
只要弟弟不愿意去,他就愿意舍了那顶乌纱帽。
听到何小西问他想不想去,陆友财有一瞬间的迷茫。
是啊,他自己到底想不想去?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陆友财虽然不是生在新中国,却是长在红旗下。受到的都是爱国主义教育熏陶。不仅是社会环境如此,陆家上下的家庭氛围,都是正统的思想觉悟。
有着浓厚的家国情怀。
当何小西问他想不想去的时候,他才蓦然惊觉:哦⊙⊙!去与不去,是我可以想或不想,可以选择的
“还能选……择不去啊?”
语气里有满满的质疑。
保家卫国不是我辈男儿必须承担的使命吗?
“当然能选择不去,你不想去咱就不去。”陆友富急切的说道。
他真实的想法就是:乖,告诉哥你不想去,说不去,说啊,快说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在诱导陆友财选择不去。
亏得现场都是自己人,若是有外人在场,影响多不好。
陆友财皱眉看着他大哥,神情里全都是不赞同:没想到大哥你竟然是这样的大哥,太让我失望了。
陆友富第一次后悔把弟弟教导的太过中正。
兄弟俩都把目光看向何小西,希望何小西站在自己那一边。
何小西望天:这种事情,进门的媳妇都不宜掺和,我就不硬充大瓣蒜了。
或许可以在私底下跟陆友财沟通,但是她绝不会在他的家人面前,对这件事情做明确的表态。
这是一种忌讳。
因为未来是不可控的。万一陆友财因为她支持做出某种决定,这种决定又导致不好的后果,或错失良机。
那么她这个支持的人就是罪魁祸首,妥妥的背锅侠。说不定还会被迁怒。
陆家的巷子口,何凤英正对着陆二妹在恭维:“二姑奶,这个头花是我从城里带回来的,最新的样子,你戴上一准好看。”
两家因为陆二嫂和齐麻子两人的娘家连着宗,以往就偶有走动。
陆二妹看到新鲜花样的头花就记不得两家以往的恩怨。也记不得日前何凤英家刚在陆友富手里栽了跟头了。
故作矜持的拒绝道:“我不要别人的东西,什么稀罕玩意,喜欢我不会自己去买”
话虽如此,俩眼珠子却恨不得能拿下来粘到头花上去。
何凤英被她拒得脸上的笑容差点碎裂。
但是,想想来之前家里她父母和她奶奶交代的话,又硬挤出满脸笑。说道:“瞧你说的,我能不知道你不缺这点东西吗?还不是我觉得这个头花你戴着好看,给别人可惜了,才巴巴的给你送来。”
赤衤果衤果的奉承话,何凤英自己听着都想呕吐。陆二妹听着却极为受用。
翘着兰花指把何凤英手里的头花捏起来。挑剔道:“就这颜色,那么俗艳,也就在咱们这山疙啦里勉强能戴戴。”
何凤英以为她真看不上呢。
结果她话音一转,接着道:“算了吧,你买都买来了,也不好去退了,我就勉强收下吧。”
何凤英在心里暗骂:多大脸,真看不上别拿着不撒手,装腔作势的臭不要脸。
脸上却笑得要抽筋一般。
拿了何凤英的头花,陆二妹纡尊降贵道:“跟我进来吧。”
何凤英跟在陆二妹身后,问她:“男老太和女老太都没在家啊?”
她家离陆家远,平日又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陆家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陆二妹这段时间跟她爹娘嫌隙日深,听到提起彼此都够儿够的。只觉得何凤英问的话刺耳朵。
刚要撂脸,屋里闫氏听到人问她,踢踏着鞋子就出来了。
一看是她,“你来我们家干什么?”闫氏因为嫌弃何凤英家做的下才事,问的话非常不客气。
她这人,容易让人煽动,就是俗话说的人来疯。
何凤英家这会正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她岂会放弃上去踢一脚的机会
就算来之前做好被下脸面的准备,何凤英依旧被闫氏这么不客气的问话撅了一个大跟头。
嘴咧了又咧,才算是把笑容放到脸上安装调试好。
“老太太,我去城里,看到有个发箍特别适合你戴,特意买了给你送来的。”把袖在手里的一个金属黑漆的发箍拿出来,上前给闫氏别到头上。
“买的时候我就觉得您戴着肯定合适,这不,戴着多好看。”
能忍辱负重者,必定所图甚大。
可是家里的明白人都不在家。就几个小的站在院子里,也看不明白这些大人在耍什么把戏。
陆二嫂家的佳霖踟蹰一会,觉得这事不像好事,进屋把他爷爷喊了出来。
第197章条件鸡肋了一些
闫氏娘俩挤在一个小靶镜前,你照照我照照,照头上戴着的头花和发箍。ranwenwww.ranwena`com
你帮我看看头花戴没戴正,我帮你瞧瞧发箍位置对不对。
一副冰释前嫌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娘俩之前互掐的热闹。
陆厚廉被佳霖喊出来,看到那娘俩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假咳嗽一声,“吭”。
旁边站着的何凤英马上堆起笑脸,招呼他:“老太太,在家呢”
陆厚廉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不好对她怎么样。只能冲着阎氏母女问道:“干什么呢叽叽喳喳像什么样子”
闫氏被他扫了兴头,没好气的回嘴道:“女人家的事,关你什么事儿”说着还斜了他一眼。
陆二妹有闫氏撑腰,胆子也肥起来。跟着道:“就是。”
挑衅得陆厚廉火冒三丈,伸手就要往陆二妹身上招呼。
陆二妹吓得躲闫氏身后。
陆凤英来目的可不是要挑起他们两方吵架的。见情形不对,赶紧扯住陆厚廉。
“老太太,我也给你带了东西来,你看看喜欢不?”
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牛角烟嘴来。
烟嘴和烟斗不一样,烟斗是放散烟叶进去吸的。烟嘴是把买来的卷烟插在上面,方便吸烟的。
现如今的卷烟没有后世卷烟的过滤嘴。卷烟吸到最后,想不浪费吸到根部就容易烫着手。否则就要浪费掉一大截。
像陆厚廉这种老烟枪又没有多少经济自由的人,每次都恨不得吸到一点不剩。
所以他除了一口烟黄的大板牙和熏得比牙还黄的手指头外,手上还经常有烟头烫出的伤痕。
有了烟嘴就好多了,手和燃烧的卷烟之间就能隔开一大截。再也不用担心被烫着手了。
并不是陆厚廉手头拮据到一个烟嘴都买不起的地步。而是他手头有了钱,宁愿多买几包烟吸,也不愿意去买烟嘴。
闫氏也是一样。闫氏是有点钱就买了零嘴吃,也不愿意收拾一下自己。
陆二妹是买多少都不够,对时髦衣饰的追求永无止境。
套用一句后世时尚达人们的话说就是: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梳妆盒里永远少一瓶化妆品。
她这种人放到新千年以后或许可以。现在这种社会环境,陆家这种家境,只能呵呵了。
她只能自艾自怜没投好胎,没有个好爹了。所以越来越对陆厚廉不满。
陆厚廉摩挲着手里的牛角烟嘴,笑得露出一口烟黄的牙。看得出非常满意。
闫氏不满意了,觉得他没事找事,先招惹自己。自己在儿媳妇们跟前没法耍婆婆的威风都是因为这人总在人前下自己的面子。
何凤英一个没拽住,老两口又掐到一起去了。中间还有个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陆二妹。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凤英到陆家献殷勤,这话还得从那天银元风波后说起。
或者说起因还要更早,该从陆友富的村副走马上任开始说起。
让何凤英自己挑女婿,她是眼角也不夹陆友财的。姐儿爱俏,何凤英眼眶高,根本看不上陆友财的长相。
外甥随舅,三辈子不离姥娘家门。齐麻子家的几个闺女儿子都随了她娘家的长相,都是五短身材配一张黑脸。
不是闺女太丑,齐麻子怎么也得待价而沽,找个称头的女婿,而不是糊里糊涂把闺女卖给了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婿。
何凤英不同,长相随她舅家,虽然算不上绝色,但在这水洞村也是数得着的。
她家指望她找个门槛高的女婿拉拔自家呢,湖里的活都不让她做。养了一张白面皮。
因为皮肤白净,在水洞村这一拨同龄的小姑娘里算是出挑的。
陆友富当上了村副之初,齐麻子可是盘算过陆友财的主意。但是因为何凤英不愿意,齐麻子也就息了心思。
只是副村长的弟弟,确实条件鸡肋了一些。
后头跟马氏家争房梁,后头又争宅基地。齐麻子觉出没有一个村干部的亲戚太不方便了。处处被马氏压一头。
她认为陆友财若是她家的孙女婿,陆友富肯定站在他们这一头。
“早听我的,把护住陆家的小子,咱们家哪会吃这么大亏?”
“你就挑吧,挑花的挑狸的,最后挑花眼挑个没头皮的。”
“男人丑俊又不能当饭吃?你姑姑嫁给任家,还不是当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有人伺候着,不比嫁个长得好的享福?”
自那以后,齐麻子天天在她跟前说落她的不是。好像她家在跟马氏家的争斗中落败是她的责任一般。
一家人看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再干活的时候个个都攀扯她,要让她跟着下湖。
而且她也害怕,怕家里把她嫁给个像她姑父那样的男人。
相比较起来,陆友财虽然也丑,但好歹是个全乎的人。
后头出来银元那件事。他们家跟她二爷爷家彻底撕破脸。被他们家给赶来出来。
其他房头的近房也不愿意让他们借住。一家人只能在老屋底子那里搭了窝棚凑合。
她听了何小南的撺掇,鼓动她奶奶带她去城里她姑姑家住。
却是噩梦的开始,美梦彻底惊醒。
一早他爹套了车把她们送去。原本她们是打算住到家里房子建好再回来的。
当天傍晚,她姑姑的婆婆就收拾了一包袱东西来看她们。“家里人口多,照顾不周,怠慢了亲家了,
今年年成不好,铺子里生意不好,这上上下下那么多张嘴都快糊不住了。
本来该留亲家多过些日子的,让你们娘们多叙叙亲情的,实在是家里乱糟糟的,怕人多嘴杂,让您跟她侄女跟着受麻缠。”
话说得非常漂亮,那么一箩筐话却只用两个字就能概括,就是逐客。
齐麻子气得发抖,何凤英坐在她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老娘还就不走了,我好好的闺女嫁给他一个天残,住他家怎么了,住他家都是给他脸。”
齐麻子岂是能吃亏的主?拍着桌子高声叫骂。估计周围几个院子都能听到。
齐麻子的声音刚落,堂屋里就传来她亲家的声音,虽没有齐麻子的声音高亢,但是她们在东厢房也一句没落下。
第198章过得不似个人
齐麻子厉害,她那亲家也不是瓤茬子。www.ranwenA`com
当初与齐麻子家做亲的时候就知道少不了被打秋风。只是没料到这起子人占起便宜没够了。
往日只是儿媳妇家的年幼的侄子侄女偶尔来小住几日。那老货还顾着脸面只让闺女回去看她。
这次那老货居然亲来了,还一副要常住的架势。得寸进尺了。
把儿媳妇叫到跟前训诫:“想跟我儿过,就老老实实的,不想过,这就让人套车送你跟你娘一起回去。”
竟是在堂屋跟齐麻子这边唱上了对台戏。
末了,来到东厢房门口:“过来,想留下好好过日子是吧?跪下,就跪这儿,你娘心疼你自会让你起来。”
下巴抬得高高的,示意大蓝子跪在东厢房她娘屋外。
话里的意思竟然是齐麻子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才能起来。若是她娘赖着不走,就一直跪着吧。或者跟她娘一起回去吧。
说完,带着人施施然离开了。连她的残疾儿子,带孙子孙女一并都带走了。
大蓝子的男人和孩子们,都跟一串鹌鹑一样跟在她身后,一声不吱。
把齐麻子她们晾在这边院子里。晚饭都没给送来。
齐麻子赌着一口气就是不走。
屋外,大蓝子就老老实实跪了一夜没敢起身。
这一夜,何凤英根本闭眼都没敢闭眼,更不用说睡着了。
没睡着也没敢动弹一下,就怕吵着她奶奶被当成出气筒。
齐麻子一夜也没睡安稳。第二天一早早早起来了。
何凤英等到她起床,才敢悄咪的跟着起来。
房门打开,就看到除了大蓝子依旧跪在院子里。满面愁苦。
小院里还有其他各房的佣人们和主子,围着她指指点点高声谈笑。想来平日就没把她看在眼里。
何凤英仿佛觉得自己在颤栗,上下牙齿不停的碰撞。只能扶着房门,咬紧嘴唇才能好些。
大蓝子默默跪着,锯了嘴的葫芦一般,求情的话都不敢对她娘说一句。
即便如此,齐麻子仍指着她的头,把人指的跟不倒翁一样来回晃荡。指一下骂一句,指桑骂槐。
齐麻子再如何蹦,跟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处着力。
毕竟不是自己家,再赖着不走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只得答应离开。
“把那个给我带上,还有那个……。”
走之前,本着雁过拔毛,齐麻子又在大蓝子的院子里搜刮了一番。大蓝子揉着跪了一宿的膝盖,摇摇欲坠的应她的要求打包东西。
大蓝子的婆婆送到大门外,笑得像春风一样和煦。“亲家慢走,有空让篮子回去看你。”
齐麻子:“好,别送了,亲家回吧。”
全然不见昨日的剑拔弩张,凶神恶煞。真如关系和睦的亲家一样寒暄。
回村的车上,齐麻子:“你以后可不能跟你姑那个窝囊废一样,让婆婆搓扁搓圆……。”
无论她奶奶说什么,何凤英一律应声虫一样点头答应着。
内心的惊恐如煮沸的水一样翻滚。
她知道她姑在任家过得不好,却不知道过得不似个人。
是不是她也会跟她姑一样的命运?被娘家卖掉,然后夹在娘家和婆家之间,被双方当成弱点角力?
齐麻子再例行唠叨,想与陆家做亲的时候,她顺从的答应了。
不是陆友财,总还有别人。与其被嫁与不知道会是瞎子瘸子或是缺胳膊少腿的,还不如就陆友财吧。
丑是丑了点,毕竟是个全活人不是?而且,家境比其他人强多了。
何凤英伸手摸摸自己缺了的两个门牙,想找十全十美的,变成这样也不敢想了。
恨恨想:何小西,你把我害成这样,你也别想好过。等你被退了亲,就给人当填房做后妈嫁半大老头子去吧!哈哈!
这样想着,心情畅快了许多。
在从任家搜刮来的那一堆东西里挑挑捡捡,捡出来他们家用不上的,拿去哄陆家的老两口。
陆家的老娘,给她几块糕点或一包瓜子,效果应该比送东西还强。可是这次她们回来的时候,任家并没有给。
手指在一众物品上掠过,最后选中一个颜色老气,款式也不好看的发箍。一个乡下婆子,这个足以糊弄她一下了。
又想想陆友财爹那一口脏不邋唧的黄板牙,给他拿了一个烟嘴。
反正这东西他们家也没人用。也不是贵重物品,十有八、九是她表弟套圈套来的。
簪上一朵头花,对着镜子照了照。摸摸镜中人的嘴:不张嘴大笑也看不出来吧?
走到陆家的巷子,远远看到陆二妹。怎么把这个刺毛撅腚的货色给忘了
她这种人,指望她成事指望不上。可要是不打发好她,随时会坏了你的事。
何凤英在周身找了找,没找到其它能应付陆二妹的东西。只得忍痛把头上新簪上的头花摘下来捏在手里。
好容易把快打起来的双方劝开。像知心姐姐一样安慰了一会闫氏和陆二妹。慢慢把话题引向何小西。
“老太太好福气,马上三个媳妇都娶上了,以后就擎等着享子孙福了。”说完咯咯假笑着。
笑到中途,想起自己缺着俩门牙呢。赶紧拿手挡上。
“享个屁的福,她不惹我娘生气就是好的了”,陆二妹气哼哼的道。
“她还敢惹老太太生气,不可能吧,她胆子没那么大吧?你三哥也不管管她”
何凤英深谙挑拨是非的精髓:适当的对她们说的话表示质疑,比一味的附和效果更好。
果然,听了她的话阎氏母女都不乐意了,争相控诉批判何小西的各种恶形恶状。
何凤英志得意满的离开陆家。何小西,让你暂时先得意着,你自己不会做人,还没进门就得罪了婆婆小姑子,就别怪别人趁虚而入。
还在城里的陆友富诸人,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
陆友富只觉得何小西这个未过门的弟妹,比原来知道的更加精明滑不溜手。
这样也好,三弟就是太老实了,家里有个做事圆滑的,以后过日子自己就不用替他们操太多心了。
也不再寄希望在何小西身上,一门心思对陆友财开始劝说攻略,希望让他改变主意。
何小西尊重陆友财本人的意愿。如果让她决定,当然更希望陆友财跟前世一样,去部队历练几年。
第199章青皮溜溜的小年轻
青林曾经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机会去当一回兵。www.ranwena`com
不是政审不过关,而是他体检不合格。因此一生引为憾事。
一个男人一生,就是要有一段军旅生涯的经历,生一场不会致命的大病,交一个志同道合的一生挚友。这样才能养成坚韧的个性。
当兵后悔三个月,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何小西不想因为她的阻挠,让陆友财的人生有遗憾。
理清楚自己的想法,何小西收拾了一些干鱼虾,去杨文远的厂子里找他。
陆家租赁的这个落脚点,跟杨文远上班的厂子只隔了一片民居,走路过去也就十分钟不到。
陆友财帮着拎着何小西准备送给杨文远的伴手礼。
入乡随俗,何小西注意养成现在人们的礼节和习惯。礼多人不怪,以何招娣的名义送给杨家,也能处好关系。
“我帮你拎着,东西有点儿重。”
看看被陆友财拎在手里,打定主意坚决不会放下来的那一包东西。何小西估摸一下,她装的时候拎了拎,大概重量也就是四五斤的量,确实很“重”。三五岁的孩子拎着都怕抻着手。
何小西也不拆穿他,爱跟就跟着吧,有他跟着既能避嫌也更方便。
陆友财带路,从居民区的小巷里七拐八绕,就到了火柴厂的门前。
火柴厂的规模并不是很大。一个小小的厂区里,零零散散分布着十来间屋子。
空地上堆垛着许多木桩和木料。
因为全部是纯手工作业,工作环境不怎么好。从大门看过去,算得是脏乱差。
何小西上前跟门房大叔打听:“大叔你好,我们想找一下你们厂的杨文远。”
听说是找杨文远,还是个小姑娘。门房大叔警惕的往她脸上多看了几眼。大概是在回想是不是上次来的那个女的吧。
分辨出不是那一个,又看到旁边的陆友财,才放松警惕。
问他们:“你们是小杨什么人找他干什么?”问得十分仔细。
何小西心想:看来杨文远被陆二妹那个二货吓得不轻。警惕性提高不少啊,这是提前嘱咐了门房大叔,有疑似陆二妹的人来找,要加强盘问。
公私合营现在已经开始有苗头了。象火柴厂这种关系民生的厂矿企业,政府都已经派驻了人员来监督指导工作。
之前私人厂子的时候杨文远显不出来,干得都是苦脏累的活。厂子的管理层都是厂子老板的亲戚。
公司合营以后,杨文远因为勤恳忠厚,在厂里有群众基础。加上他本身上过几年学堂,算是一众大老粗里面的文化人。就被提拔到管理岗位上来。
虽然只是最底层的干部,但是因为是分管跟政府部门沟通的工作,也算是实权岗位。
也不怪门房大叔把他的话当个重要任务来执行。
“我们跟他对象一个村的,今天我们路过,他老丈人托我们给杨文远家捎点东西。”
门房大叔看看陆友财手里提着的蒲包。确定他们没有说谎。
喊住一个正在进厂门的中年人:“老七,帮忙喊一下厂办的小杨,他老丈人来找他。”
何小西和那个老七一起回头看向陆友财。
何小西:虽然气质差了点,但是这张脸还是青得不能再青,青皮溜溜的小年轻的脸啊,大叔您什么眼神能把他看成是谁谁的老丈人
门房大叔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改口:“嗨,看我,说错了,是小杨老丈人托来的人。”
那老七也是狭促,进了厂子,大声吆喝:“小杨,你老丈人来了,哦错了,是你老丈人托了人来,在大门口了。”
厂办离大门并不远,何小西他们听得清清楚楚。门房大叔乐地嘎嘎的笑。何小西和陆友财一头黑线。
杨文远可能是对这些人偶尔的恶作剧都习惯了。一脸正经的过来。既没有生气,也没嬉笑。
门前就何小西他们两个生人,杨文远问道:“你们找我水洞村来的,吃饭了吗?”
这人是何小西前世的亲家。看了大半辈子的的脸蓦然变年轻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陆友财抢先答道:“吃过了。”
国人问:吃了吗?只是一种打招呼的客套话,并非是真正关心你吃了吗。更不是要请你吃饭。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一个常识,所以也没有谁会自作多情或不识时务回答否定的答案说:没吃。
曾有一个笑话。有人在厕所门口跟两个熟人偶遇。跟刚出来的那位打招呼:吃了吗?答曰:吃过了。跟准备进厕所的那位客套:您呢?吃了吗?答曰:做好了,正准备吃。
当然不会真有这种事情,这个笑话只是调侃国人这种打招呼方式。
哎,这就是生人和熟人的区别。若是前世,杨文远再不会跟她说这样的“假、虚、套”的客套话。
这里是城郊,就是正当饭时的时间,也是找不到吃饭的地方的。何况现在都半拉晌午了,吃得哪门子的饭?
摆明了只是客套。
“招娣家亲戚从湖里带了些干鱼虾和咸鱼回来,招娣爹娘让我们给你家捎些。”说是招娣爹娘给的,两家都有面子,还不用难为情。
陆友财边说边把手里的蒲包递过去。
杨文远接过去,闻到淡淡的鱼腥味。
他掂了掂,怕不得有四五斤重。一斤鲜鱼能晒出二两多干鱼虾。这些得想是二三十斤鱼虾才能晒出来。
想起他大姨回去后说的那些话,有心想问问,又不知道来的这两人跟丈人家什么关系。
不敢贸然相问,怕给招娣爹娘惹麻烦,又怕来人嘴巴不严传出去让人笑话招娣家。
他这边还没想好要不要问呢,就见对面的女孩一副有话想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跟那个男青年互相推着让对方说。
只以为两人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呢。有着丈人家的面子在里面,就是想借钱,只要数额不大,也是能借的。
杨文远张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吗?”
何小西觉得她都跟着陆家的人学坏了,说话忒不痛快。
可是这事不这么着还真不行,要是她上来就开门见山说聘礼的事,给招娣跌面子不说,还得让人觉得招娣自私,心机深。
就算杨文远主动问了,何小西依旧一副不好启齿的样子,吞吞吐吐道:“这话我吧本来不想说……。”
第200章保留节目之一
何小西装着想说又不好说的样子:“这话我吧本来不想说……。www.ranwena`com”
“呕”,自己都觉得特别假,一股子酸腐味。
还有陆友财,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眼神里的嘲笑。给我正经点,露馅了看我回头削你。
还好现在的杨文远还年轻,没有后面几十年的阅历。暂时还不是这对千年狐狸+黑芝麻汤圆夫妻档的对手。
看杨文远一副等着听下文的样子,何小西接着道:“这话我说也不太合适,怕你们嫌我多管闲事。”
杨文远基本确定何小西想说什么了,说道:“你也是为了我们好,我们不会嫌你多管闲事的。”
等的就是这句话,能确定牵驴人把话学到杨文远家人的耳朵里了。
何小西才好决定底下的话怎么说,说到哪种程度。才能既达到目的,又不让人怀疑,还落个好。
倒不是想算计谁,做人忌讳交浅言深,毕竟他们之间大半辈子的交情只有她自己知道。
“招娣奶奶那人吧,说是大奸大恶也不至于。但是对招娣一家……。”底下的话何小西没说,以摇头叹息代替了。
反正牵驴人都说过了,我只是给你再证实一下。坏话不能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听说了。”语气里颇多唏嘘,看来对何招娣满怜惜的。
底下的话就好说了,何小西不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家给多少聘礼,招娣爹娘都不会有意见的,
那两口子,是真疼闺女,就是在招娣奶奶手底下讨生活,日子不好过。
你们家看中的是招娣这个人,招娣娘也说了,也是看中你这个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结了婚两口子一心,日子总归能越过越好。
所以,聘礼你们家也不用出太多,意思一下就行了,没得到时候便宜了别人。”把说这话的人推到招娣娘身上。
想来招娣娘爱女心切,知道了也会心甘情愿接下这口锅。
招娣自己说的,会让人感觉自私凉薄,不顾惜娘家。为杨家省了钱也不落好。
招娣爹娘说的,就是父母爱如山。为儿为女三不惜,不惜银钱不惜力。
“他们让我给捎带东西,我也是好心,看招娣娘愁的不行多句嘴,咱哪说哪了。”
杨文远:“谢谢你们,我知道了。以后有空去我家坐坐。”比之前问吃了吗的时候,语气诚恳多了。
“他们家在东圩子韩大高家赁的房子放货,你要有什么事可以到那边找我们。我们不在那的时候给房东说一声也行。他们家姓陆。”
隐晦的意思是:你有什么要私下给招娣的东西吗?我们可以转交,不收快递费。
回到村里,受到全家人的热烈欢迎,像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
露露尖声叫着冲过来,像个小炮弹一样,差点没把她姑姑冲了个踉跄。还好后头陆友财扶了一下。
露露顺着何小西的大腿就往上爬,“姑姑,姑姑……”何小西只得把她抱起来。
她的举动,给旁边一脸欣喜老实站着的小驹打开一扇新的大门:还可以这样啊?
也冲上去抱着何小西“姑奶,姑奶……”
何小西可不是大力士,若是两个露露这么大点的孩子,她还能勉强一起抱起来。
小驹这么大的孩子,一个抱着都吃力。要知道,现在的小驹可不是以前那个干黄寡瘦的他了。
自从他到了何家。何家给他驱了虫,也不像以前那样三餐不继了。这小子跟吹起的气球一样,眼看着蹭蹭蹭的见长。
何小西抽出一只手来,摸摸他柔润的发顶。小驹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聊胜于无。
看看旁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满脸艳羡的何大妞。何小西冲她招招手,待她靠过来,也摸摸她的发顶。
仨孩子围着何小西邀宠,看在旁边的陆友财的眼里特别碍眼。他伸手把露露抱过来,又把小驹从何小西身边撕下来:“姑姑一路累了,让她歇歇,我给你们买了好吃的……。”
旁边,何小东和二表哥已经亲热的叙上了。亲缘是个非常玄妙的东西。这一对表兄弟虽然没怎么见过面,却觉得彼此特别亲近。
何小西安顿好二表哥。把买回来的酥糖给陆友财带回去一包。剩下的自己家留下一半,另一半要送给褚大嫂和冬伯。
何小西是吃点什么好的都惦记着褚大嫂。执拗的认为:褚大嫂吃了,就是她儿子青林吃了。
拎上东西,顺便去给何招娣报告好消息。小驹和露露还有何大妞这三个小尾巴照例是要跟着的。
先去的何招娣家,何招娣三姐妹正在跟她娘一起推磨,她大伯娘坐在一旁磕着南瓜子看着。
吃着东西嘴巴也没闲着:“他婶儿,那杨家这么老些天也不回个话,别是后悔了吧,你也不着急,找人问问吧,嘎嘎嘎。”笑得不像关心,倒像是等着看笑话。
她闺女何红樱听见她说话,从屋里出来,看她在嗑南瓜子,伸手也去拿。被她躲开了。娘俩你来我往抢了半天,何红樱抢到一小把才算完。
“要是我也怕我小婶这一群闺女随根。”
招娣娘直起腰:“说到随根我都替你愁的慌,你说你一个小闺女,现在那身子就跟坐月子的老娘们似的,你也少吃点吧,相看的时候不好看啊。”
何小西在外边听了一会,眼看两边要打起来,赶紧带她的一群小尾巴进去:“哟,都在家呐,大伯娘你们吃的什么”
假模假式的看看地上:“你们又把南瓜种子拿出来吃啦,回头丛奶奶知道了,又得骂你们。”
何招娣的爷爷叫何丛。
清明前后,种瓜种豆。何招娣家每年到清明前后该点各种种子的时候,都要来一场的闹剧。
何招娣大伯娘把种子偷吃了,该种的时候一拿种子没了。招娣奶奶就会逮着她打骂,村里人都会来围观。水洞村年年不落的保留节目之一。
今年水灾,种子各家都不会有多的。明年开春想来他们家又有一场热闹可看。
农家有俗语:饿死爹娘,不吃种粮。孝道大过天的年代,这句俗语尤其能看出种粮对农家人的重要。
何招娣的大伯娘也是个奇葩的存在,年年因为偷吃种子挨打,年年还不长记性。真真是记吃不记打。
第201章空气都开始忧伤
何小西记得有一年,招娣奶奶怕她再偷吃,把种子藏在毛翁鞋子里,毛翁放在招娣奶奶屋里的床踏板上。www.
就算藏得那么严实,还放在那么有味道的地方。也没躲过她的毒手。口味也够重的。
被何小西当面揭穿偷吃南瓜种子,招娣大伯娘一点也没觉得难为情。
“瞎胡说什么,这是我从我娘家拿来的。”
小眼睛躲闪着:“不跟你们胡扯了,我还有事。”一下子看到何小西手里拎着的布包。
要走的脚步又顿住。跟猫闻着腥味一样:“给我家招娣送的什么啊?让我看看。”
“我哥让我给冬伯送的东西,不是给招娣的。”
“切,什么好东西”,大力的拍打着身上的土“天天跟人家贴的那么热乎,有好的便宜那俩老东西都不给你,你也是个傻的。”
撅哒撅哒走了。
“跟小西去玩一会去,这里有我和来娣就行。”招娣娘说道。
“我也没什么事,就来看看招娣,”何小西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包酥糖,“我帮着推磨,让来娣帮我跑趟腿吧。”
来娣听到喊她的名字,抬起头笑笑。何小西招招手,她跑到何小西边上。这姑娘不像姐姐们泼辣,在哪都无声无息的。
这些孩子,除了何大妞,一个个都没有磨杆子高,留在这里能帮上的忙也有限。干脆让何小西一堆都给撵走了:“都跟着玩儿去吧,别磨牙啊。”
何小西也怕小孩子嘴巴不严实,再把她做的这些事露出去。招娣奶奶还不得恨死她。
冬伯和冬伯娘眼睛不好使,平日里就在家里转磨磨。最多也就能在屋门口晒晒太阳。两个人冷冷清清的。孩子们都去了,也能让两人欢喜欢喜。
而且两个老人喜欢孩子,手头又有何小西让带去的现成的酥糖。定然会烧了水冲给孩子们喝。让来娣和小宝也能跟着尝尝。
何小西没给何招娣带酥糖,是因为带了也轮不上她们吃。让招娣带着妹妹去她家吃,以招娣娘那么要强的性子,也不可能。
说是给冬伯他们送的,其实回回老人家都舍不得吃。都留着,等孩子们去看他们的时候拿出来招待他们。好在孩子们也不吃独食,吃的时候,都谦让着让老人先吃点他们再吃。
孩子们呼啦啦一下子跑走了。
招娣家是有一头毛驴的。可是招娣奶奶心疼毛驴,怕使唤狠了。都是让招娣娘几个推磨,不让使唤驴。
如此奇葩的理由,如此奇葩的人。她跟招娣的大伯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何小西换下何招娣,让何招娣去收粉。三个人边干着活边闲话家常,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们都知道,招娣的大伯娘和她闺女正鬼鬼祟祟的蹲在窗户口,等着偷听她们说什么呢。
说了一会儿闲话,估摸着屋里的那二位,耐性应该耗尽,才开始说起正事。
何小西和何招娣头对着头,嘀嘀咕咕说话。招娣娘偶尔能听到一两句。就是这一两句,也足以让她高兴了。不亏前些年她闺女从嘴里省出口吃的给小西这孩子吃。
招娣娘悄悄抹掉眼角的眼泪。只觉着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重担一下子卸下来了。日子一下就又有了盼头。
招娣婆家来定聘礼的时候,定然是招娣奶奶和大伯娘出头跟人家协商。他们自己亲爹娘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要来再多的聘礼也是打水漂。反而是要得越多,将来她闺女在婆家的日子越难过。
这下子好了,招娣婆家能私下给点就给点。不给他们也不强求。只要去了他们家不受磨搓就行。日子都是人过的,有人还怕过不出好日子来吗?
孩子们打打闹闹的回来了,一个个跟偷吃了小鱼干的小猫一样笑眯眯的。尤其露露,嘴角粘着一圈糊糊还没擦干净,一看就是偷吃了东西。
大概是得了冬伯娘的交代,一个个嘴巴跟蚌壳一样严实。
何小西也不拆穿他们,跟招娣她们告辞出来往褚大哥去。
青林的生日,何小西是这个世上最清楚的人,没有之一。青林快出生了,何小西想想都特别期待。
她的儿子啊,那个乖乖巧巧,跟手跟脚依偎在她身边的儿子。
那个知道她辛苦,从来不贪玩,不怕同学同事嘲笑,总是跟着她帮忙的儿子。
褚大嫂的腹部高高的隆起,配上她纤细的身形,更显肚子大的惊人。
看到何小西带着孩子们上门,站起身招呼他们。何小西赶紧拦住她:“你坐着吧,不用这么外道。”
褚大嫂还是那张带着清淡笑容的脸。许是妊娠让她身体不堪重负,听了何小西的话,又坐回去,没有逞强非要起身招呼他们。
褚家的这个小院,何小西前世住了有几年的光景。今生却是第一次进来。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除了多了一些家什,其它并没有什么不同。
后头她嫁进来之前少了的那些家什,应该是褚姓的族人吃绝户产给强抢了去了。
何小西看了看,发觉家里只有褚大嫂一人。问道:“褚大哥没在家啊?”
褚大嫂身体不好,月份又大了,孩子随时都可能降生。按说褚大哥不应该会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褚大嫂支支吾吾的,神色有些窘迫:“他出去……。”后头的话声音太轻,何小西没有听清。
何小西对别人不好奇,她只关心她的青林。问一下褚凤雏为什么不在家,只是怕他不在家褚大嫂万一发动了对青林不好。
至于褚凤雏为什么不在家,又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了?褚大嫂不想说她更没兴趣知道。
何小西凑过去,蹲到褚大嫂身边,小心翼翼的问她:“他还好吗?我能不能摸摸他?”
褚大嫂只当她是喜欢孩子,或是只是好奇。
许多快出嫁的小姑娘都对怀孕的孕妇好奇,希望了解怀孕的常识,给自己将来增加点经验和勇气。
听说这个小姑娘也快出嫁了,两家马上就过聘礼了。
“可以啊,他非常好,可乖了,以后肯定是个乖宝宝。”
跟所有母亲一样,褚大嫂说起孩子都非常的自豪。自家的孩子总是最好的。
只是那个以后,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空气都氤氲着莫名的辈伤,气温也仿佛骤然低下去。
何小西把手轻轻放上去,默默地感受里面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篱笆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褚凤雏挎着个草篮子,拎着一把小锄头进来。
第202章熊孩子背后的熊家长
初秋的天气,风吹过已经有了凉意。
褚凤雏或许是跑得急,额头上都是汗水。看到何小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何小西还蹲在褚大嫂的旁边,还保持着手放在褚大嫂肚子上的姿势。
何小西微窘,觉得每次见到褚凤雏的时候,表现得都特别怂,傻瓜兮兮的。
褚凤雏对于她来讲,是陌生的亲人。何小西对于他的感情非常复杂。
何小西自己都理不清对他是哪种感情。只是非常确定,绝不会是男女之情。却又想在他跟前表现的完美一些,成熟一些。
这样,以后想靠近一些,近距离接触青林,他就不会成为阻碍了吧。
何小西站起身,把布包里的酥糖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跟褚大嫂告辞。
“你身子重,别起来送了,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何小西是真的觉得是自己人,不过是跟她肚子里那个小的。
说出来可能有人觉得想法恶毒。何小西知道她命不久矣,看她就像是看一个替自己代孕的肚子。
只要青林能平安出生,盛放他的肚子的结局如何,何小西一点都不想知道。
何小西在心里再次告诉自己:是的,我一点都不在意。不在意……不在意。
一遍遍循环播放一般对自己催眠。
篱笆门的外面,泥地上掉落了几株绿色的植物。何小西捡起来看看,只是普通的野菜,并不是草药或其它什么。
前世何小西做的餐饮发的家。餐饮里暴利的一项就有药膳。所以何小西对草药有些了解。
后期,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吃腻了山珍海味的食客们,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返璞归真。野菜堂而皇之的登上大雅之堂,成为健康饮食的标志。
年幼的时候和特殊时期没少拿野菜果腹,对野菜本来就知之甚深的何小西,又对野菜进行了一次教科书式的深刻了解。
所以,何小西了解每一种植物的特性和疗效。她甚至知道狗尾巴草的药效。
何小西疑惑的蹙了蹙眉头。
褚凤雏提回来的那一篮子是野菜而不是草药。
何小西透过篱笆墙,往褚家的院子里看过去。褚家的院子不大,房屋也就只有三间土坯的堂屋。一眼就能看个清楚。
他们家并没有养猪和鸡,更不要说这两种农家常样的家畜和家禽之外的动物了。
也就是说,褚家除了两个两腿兽之外,再没有会喘气要吃东西的其他动物。
再结合着褚大嫂在她问到褚大哥怎么没在家的时候的反常表现,那一篮子野菜挖回来是谁吃的,答案不言而喻。
何小西在回去的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褚氏夫妇已经艰难到这种地步了吗?
应该是吧,不然褚大嫂即将临盆的关口,褚凤雏不会把她独自放在家里上山去挖野菜。
因为不放心褚大嫂一个人在家,褚凤雏应该是一路跑着来去的,所以这样秋高气爽的天气里他会跑出一头的汗。
春季才是吃野菜的最佳时节,夏季的野菜都没了春季野菜的鲜嫩美味。
更遑论秋季,秋季是万物结子的季节。挖下来的就不能称为野菜了,叫野草更合适,还是老的野草。根本不再适合食用。
仔细想想确实是,褚大嫂身体不好又怀着孩子。褚凤雏因为要照顾她不能出门挣钱。
尤其是褚大嫂,还要看病吃药。出门看病,褚大嫂的身体不适合走太远的路,还要花钱搭车。
上次是巧合搭了他们的便车,没有便车可搭的时候都得花钱。
两个人可不是要坐吃山空了嘛。
想通这一切,知道褚氏夫妇处境艰难,何小西的心情反而好了。
急匆匆的往家赶。因为露露人小腿短跑不快,何小西一把把她抄起来,抱着跑起来。
“咱们比赛,看谁先跑到家,先到的奖励一小包酥糖。”何小西诱惑着三个孩子。
虽然何小西人高腿长,但是毕竟没有小孩子们灵活。加上她又抱着露露,更加比不过小驹他们。
小驹和何大妞,像两只灵活的梅花鹿幼崽一般,弹跳着一溜烟窜出了何小西的视线。
露露开始有些呆愣,可能还理解不了何小西的话,只是看到两人跑那么快,各种乐呵。
等何小西跑过一处拐角的时候,才看到小驹两人并没有跑回家,而是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人。
那人大大的标志性的大脑袋瓜,让何小西一下就知道是谁了。
两个孩子看来正跟何涯对峙着。小驹把他大妞姑挡在身后。何涯满脸无奈的对着二人说着什么。
三人的旁边,一辆板车歪倒在路边的沟里,悬空的车轱辘转动着。
看到何小西,两个孩子跟见到主心骨一样,跟她讲述事情的经过。
“我们跑过来,没看到他从对面过来,差点撞上去了,他的车掉沟里去了。”
何小西:好吧,都是我的锅,我道歉!
何小西鼓动孩子们比赛谁能最快跑回家。结果,在公共场合,熊孩子们未注意交通规则。在拐角处跟死角处过来的何涯发生了交通事故。
导致何涯推着的板车掉进了路边沟里去了。
熊孩子背后的熊●何小西●家长,在孩子们面前不能做推卸责任的反面教材。对受害人何涯诚恳的道歉:“对不起啊何涯,我帮你把车推上来吧。”
说完发现何涯正直眉楞眼的看着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有什么东西。疑惑的问他:“怎么了?”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伸手去摸脸颊和头发。
何涯伸出手,在她的鬓角摸了一下:“沾了点面粉。”
何小西觉得他今天古古怪怪的,不管是神色还是语气。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感觉这人的目光像是深情凝望,语气也像告白一样。
小驹或许也发现这人不对劲,想占姑奶便宜吗?动手动脚的,说话也恶心吧啦的。
站到两人中间,伸手推了何涯一下,恶声恶气道:“干嘛呢你。你到底要不要我们帮你把车拉上来愣着干嘛?不拉我们走了。”
“哦!要,要拉,谢谢你们。”
对小驹的恶劣态度,不仅没生气,反而像是对自家的闹别扭的孩子一样包容。
态度好到小驹反思是不是自己反应过度。加上又理亏在前,小驹只警告的瞪了何涯一眼,警告他不要再有出格的举动,这事就揭过不提了。
只是往上拉车的时候,挡在何小西和何涯中间。不然他有机会靠近他姑奶。
看着何小西带着一群孩子走远了,拐过一道围墙再看不到她的身影,何涯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的走开。
旁边的一个柴火垛背后,转出一道身影。戴着不合时宜的头巾。看看何小西离开的方向,又看看何涯离开的方向。
若有所思。
第203章生啖他的心都有
何小西再不敢让孩子们横冲直撞了。www.ranwena`com带着他们规规矩矩的一路走回来。
回到家,找到何小东,跟他说了一下褚家的窘境。
何小东沉默一息:“褚兄弟家,……已经这么艰难了吗?”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他受伤那会,褚凤雏还送了钱来呢。
“是啊,我亲眼看到他挖了一篮子野菜回家,而且他们家没有猪也没有鸡,看样子是还跑着来回的,一头汗。”
“我知道了,这事你不用管了,回头我会扛一袋子高粱给他们家送去。”
国家在今年开始实行了粮食的统购统销。加上自然灾害,大家惜售,卖粮的人不多。何小西在海城因为人生地不熟,也没找到买粮食的门路。
好在他们一路上用酱油醋和酱菜,换了不少粮食回来。陆家的粮食不可能都囤积着,还是要变现用来再去进货。卖给谁都是卖,他们可以拿钱去买一些回来。
往湖里贩卖酱油醋这条道可以接着走,如果能成功的话,就能有源源不断的粮食换回来。
再加上她在集市上零散买回来的。囤积一些,就基本能应付几年以后的特殊时期了。
何小东是个耿直boy,说出来的话就会兑现。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就扛着一袋粮食往褚家送去。
之所以一早去,是因为早起路上人少。做好事不图回报就是何小东这种人的特征。
只是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着。身后还跟着个畏畏缩缩的何大毛。
柳氏以为是往褚家送粮食出了什么差池。
不知道为什么,何小西看到他哥身后跟着的何大毛,一下子想起那个美地让女人都窒息的春草。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那样,她哥会把何大毛打死的。打何大毛她不在意,何大毛也该教训一下了。
不然不知道哪天,他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胡作非为就会招致大祸。
但是这件事情若是闹大了,极易走漏风声。无风都能刮起三尺浪,何况这种情况?
何小西赶紧过去,站到两人之间。
“不好好看着船,你瞎胡跑什么还不赶紧回去”边说边给何大毛使了个眼色。
何大毛知机,“哦,我这就去。”跑得比地老鼠还快,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快得丝毫不给何小东反应过来的时间。这让何小西更加笃定,他惹自己大哥生气的事情是与春草相关的。族叔跟侄媳妇,让人发觉了几辈子的脸面都没了。
色胆包天,难怪把他哥气成这样。也就是新中国了,早几年,让人逮到就是浸猪笼的下场。
村前的那条大河里,祖祖辈辈被沉塘的所谓奸|夫|***,细算起来手脚全算上都数不过来。
不用更早,就何小西他们小时候就有过一对被沉塘的男女。想起当年的场景,何小西打了个寒颤。
何小东不知道二人是在演双簧给他看呢,看到何大毛要跑,赶紧喊他:“你给我回来。”
哪里还能喊应,何大毛这会都恨爹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何小东喊着,他反而跑得更快了。
儒家思想,统治华夏文化主流数千年。对国人影响深远。而l地,是儒家思想的发源地。
儒家思想深植在他们的骨血里,一言一行都在践行老祖宗的规矩。并非一朝一夕能扭转的。
何大毛这样挑战祖宗规矩的行为,就是大逆不道。让有心人抓到把柄,水洞村将在没有他立足之地。
何小西那日只当他是鬼迷心窍,过些日子冷静了就好了。却是越来也过分了。
何小西气地直磨后槽牙,生啖他的心都有。
连他哥给褚家送粮食,褚家没拒绝的喜悦都淡了不少。
何小西虽然在他哥跟前对何大毛多有维护,不过是怕这事暴露于人前。她是打定了注意要给何大毛一个教训,让他张长记性,不要这样胡作非为。
不然这样的脾性,做事这么不严谨,在特殊的十年,让人抓到小辫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尤其他们明里暗里还有这么多敌人,恨不得置他们于死地。
何小西压下怒气,问何小东:“哥,你去送粮食,褚大哥没说什么吧?”
何小东护短,也不愿意自己兄弟在妹妹跟前没脸面。更不愿外面的腌事污了妹妹的耳朵。
顺着她的话题粉饰太平道:“褚兄弟没说什么,我送去他就收下了,我跟他说了,不用着急还,等明年粮食下来,宽裕了再还也不迟。”
何小西心说:褚凤雏能说什么?他若不是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怎么会把褚大嫂丢在家里去山上挖野草果腹?
吃我的嘴软,待青林出生,她应该想看随时能看,不用看谁的眼色。
褚家两个大人如何她不关心,可不能饿着她儿子。
更重要的,那两口子都沦落到吃草的地步了,也要生下青林。不消说也是极爱那孩子的。
何小西替青林庆幸,他的爹娘并不是为彰显彼此的真爱而生他。他也是被期待的生命。
前世有人说褚大哥是自杀寻死,还害了邻村的车把手,看来另有隐情。
试想,他们夫妻,一个为了孩子什么苦都愿意吃,一个为了孩子不惜命。
如何会丢下孩子,让孩子独自去面对世间苦?
想通这一节,何小西的心情也晴朗了。决定对何大毛好一些。
本来决定要整治的他爹娘都认不出来的,抬抬手,只整治的他兄弟认不出他好了。
何小西让小驹去把陆友财叫了来,两人密谋了一番,陆友财匆匆去准备了。
却说昨日何涯跟何小西他们分开后,单手拉着板车回家了。
回家后一头钻进屋子里,扑到床上,把头盖在被子里,傻傻的笑起来。
她又叫我何涯了。心底的欢喜再也抑制不住,拥着被子在床榻上翻滚了两滚。
何涯因为出生之初就有着不同旁人的硕大的头颅。出生以后家里长辈也未正经给取过名字。一直都是大头大头的浑叫着。
直到前不久,他家侄子出生。因为是家里的长子长孙,受到家里重视,长辈们请了有学识的族老慎重的给取了名字。
他家因为请族老给取名字,为显示重视,整治了一桌酒菜宴请以为答谢。
他娘小心眼,觉得只为取一个名字如此破费吃亏了,央着族老顺便也给他取一个名字。
于是族老也给他取了一个名字何涯,作为搭头。
第204章只是个搭头
长了这么大,大头才正式有了属于自己的大名。ranwenwww.ranwen`com虽然只是个搭头,也让他兴奋了好几天。
只是还没等他的高兴劲过去,就失望的发现其实有没有名字都一样。
不说外人,就是他家里人,也没有一个愿意喊他的大名何涯的。依旧大头大头的叫着。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因为这点才晦,最不喜人如此称呼他。只当如今有了名字,能不再有人喊大头了呢。可是不行,没人在乎他的心情。
那日他伯娘家跟齐麻子家因为宅基地纠纷,到原来的临时村部外打官司。临散场的时候,伯娘认的干闺女,那个叫何小西的姑娘,居然喊住他,喊了他的大名何涯。
那姑娘喊住了欲离开的他:“何涯,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因怕人听到,声音虽然不高。却也不像时下的小姑娘那样尖尖细细的,刻意拿捏出的温柔。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有了幻听。以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接着,有一只骨肉均匀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把他拉到一侧,跟他说了一番话。
他浑浑噩噩的跟着家人回到家。待夜幕降临,才蓦然惊醒,想起何小西安排他做的事情。
虽然有些不以为然,觉得齐麻子家不会如此胆大包天,做下偷盗之事。
那姑娘的声音一遍遍的回放,像有人拿羽毛搔着他的心一般。他在床上躺着,忍不住翻来翻去。反正也睡不着,就去看看吧。拿了家里的脸盆,悄悄出了门。
他缩在角落里,等到夜深也没有等到任何人过来。夜风吹的他有些冷。他想着:女人就是喜欢乱猜疑,一个村住着,齐麻子家胆子长毛了敢来偷东西。
就在他想起身,活动一下坐的有些僵硬的腿脚暖和暖和的时候,他大伯娘家的方向传来低语声。
他们抓到了那些人。他想在她跟前表现的好一些,没想到她总是想到他前头去。并且做的比他还全面。
她的旁边已经有一个人了。这让他十分沮丧。而且那个姓陆的像是看穿他的意图一般,使尽手段不让他靠近。
今天又见到她了,她还是喊的他何涯。就是说她不是因为上次是要使唤他干活才喊大名的,也不是巧合。
其实今日何小西的鬓发边什么都没有,他就是想靠近她,仔细看看她,摸摸她,使的一点小手段。何涯蒙着被子,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把被子拉下来,伸手看了看。放到鼻尖嗅一嗅,仿佛手上还有何小西身上的气味和温度。爬起来在屋里翻找了一番,没找到合适的。找到一件旧衣服,把袖子扯下来一只。把手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看看被裹得一个手指头都没露在外面的右手。想着:早知道用左手摸摸何小西就好了。
到底没舍得把包着的布拆下来,只得艰难的用左手拿着筷子吃了一顿晚饭。
第一次无比庆幸家里人并不关心他。对他包着右手,只有三哥何滨问了一声:“大头,你手怎么了?”“哦,下午拉板车的时候,车子翻到沟里,蹭了一下,就破一点皮。”
众人听到他们说话,往这边看了一眼。又各自低头吃饭,并没有人太关注他的手。
“把车拉沟里去了,没摔坏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娘听说他把车拉到沟里去了,尖声指责他。
何涯低头扒了一口饭,装作吃饭,掩下眼角的湿润。虽然他的手不是真的受了伤,但是他娘这样的反应还是让他非常受伤。
见到他只顾低头吃饭,不回答她问的话,他娘把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案板上:“耳朵聋了你,没听到问你话呢,没把车弄坏吧”眼睛里满满的厌恶。
“没摔着,就歪了一下。”
当初她怀着这孩子,人人都说看怀相是个姑娘。他们两口子上头生了六个小子,没见着一个闺女。满怀欣喜的等着闺女降生,谁知道生下来还是个大头儿子。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头”。
刚生下那会头就大的吓人。跟个怪物似的,把帮着接生的二婶子吓了个仰倒。
她男人一气之下,要装到粪箕子里拿到乱葬岗扔掉。
见到儿媳妇拍桌子,何涯奶奶不愿意了:“我们两个老东西,还没老到不能动呢,轮到你拍桌子是不是对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吃闲饭有意见啊?”
老太太战斗力爆表,何涯娘哪里是她的对手?低下头装着吃饭,再不敢吱声。
心里却不服气,恨恨想着:当初要扔了,你非不让,不是你拦着,哪有后头这些事儿。上头几个孩子都受他影响老也说不妥媳妇,为娶媳妇,多花多少钱,不然家里哪里会过得这么紧吧
晚上,何涯躺在床上,把包着的手抱在怀里。她身边有其他人也好,他在家里不受待见,就算能把她娶回来,也要受他娘辖制,跟着他受气。
时间再往前。何小南听说何凤英从城里她姑姑家回来了。心下纳闷:怎么何凤英这次只住了一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住到她们家的房子盖好才回来的吗?
收拾了一下,把头巾围在头上,裹好头脸。在水缸里照了一下,确定包严实了,别人看不到她青紫的脸才出门去找何凤英。问问怎么回来这么早。也看看能不能从何凤英手里得一两件她姑姑家得来的东西。
出了门才想起来,身上这件水红色的衣裳是何凤英的。穿过去怕何凤英再想起来跟她要回去。又回到屋里,换了一件灰扑扑的上衣。才又往何凤英家的方向去了。
走到半路,听到有人往这边跑过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两个人的对话。“我跑得比你快,我肯定得第一……。”“看前面的路,别绊倒了。”
是何小东收养的那个野孩子和何大春那个坏种的童养媳闺女。
何小南不想跟他们走对头,她脸上瘀紫烂青的,都是何小西害的。被看到,这些人肯定要得意的。现在她脸上正是颜色最难看的时候,青紫的比刚被打的时候颜色还深。
急忙闪身躲到旁边谁家堆在路边的一个柴火垛后边。
也幸亏她出门前换了一身衣裳,不似那件水红色的衣裳显眼,没人发现她躲在后面偷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