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感谢上苍
陆爱国见过楚大婶。ｗｗｗ．对于那个瘦得形销骨立的女人有些印象。
红枣能补血补虚，所以陆爱国让何小西多拿一些。
陆爱国心里有些话谁都没有给说过。他觉得楚大婶看着特别熟悉，感觉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陆家的人一贯惜老怜贫，所以何小西妯娌两个对于陆爱国的吩咐也没有觉得意外。按照他的吩咐多装了一些红枣。
陆爱国夫妇跟着何小西一起过去。以后就当成亲戚来往了，家里人见见免得失礼。
陆大嫂还拿了一只鸡和一些鸡蛋过来。
柳氏招呼陆大嫂：“大姐，你来了就来了，还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两个人是近房姐妹。见到了难免要说起娘家的事情。柳氏的弟弟和父母的事情，两姊妹都要说一说。
“你也别太往心里搁事，等叔和婶回来你多照顾点也就尽到责任了。”陆大嫂劝解柳氏。
大家都没注意到，从陆爱国夫妇进门，楚家大舅就偷偷看陆大嫂。柳氏姐妹进了锅屋，一边干活一边说话。
楚家大舅就一直在锅屋门外徘徊，偷偷听她们说话。
直到听出来两人是堂姊妹，才露出失望的神情，去堂屋里坐着了。
楚家大舅就坐在那里发呆。
“稍微做点就行，别太破费，我和大哥才刚吃过没多久，还没怎么饿呢。”楚大叔说着客套话。不想太麻烦何家人。
他的话里提到楚家大舅。这个时候楚家大舅该附和两句。可是楚家大舅这会正游神天外呢，根本没听到他说的什么。
这下子，屋里的人全都发现楚家大舅心不在焉了。
何小东打圆场：“大舅可能是累了，一早就出来，走了这么远的路，咱们早点吃饭，吃了饭你们早早歇息。”
这会楚家大舅才回过神来，对着大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一时场面更尴尬了。八面玲珑如陆爱国，都词穷找不到话题了。
柳氏姐妹过来收拾大桌子准备上菜，才打破之前的冷场。
但是也越发尴尬了，因为大家都看出来楚家大舅在有意无意盯着陆大嫂看。
这样近距离看着，楚家大舅觉得陆大嫂跟妹妹年轻的时候更像了。除了比妹妹胖一点。
陆爱国有些能耐，陆家日子过得比一般乡村人家宽绰得多。所以陆大嫂心宽体胖有些发福。但是也还是个五官漂亮的胖大嫂。
一时间，陆爱国的脸色就有些发黑。他好心好意搭着东西来帮着亲家招呼客人。客人居然偷看他媳妇，他如何不恼火？
暗骂楚家大舅老不修。
“佳雯娘，你家去吧，一会孩子看不到你该到处找你了。”陆爱国把陆大嫂支走。
若他不是温润君子，也早拂袖而去了。
楚家大舅盯着陆大嫂的背影，直到人走得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知道了陆大嫂是陆爱国家的，又盯上陆爱国。
旁敲侧击的跟陆爱国套近乎、打探。
陆爱国膈应他膈应得难受，对他爱答不理的也没有打击到他的热情。
“你岳母家是哪里的？我看着你家大嫂子有点眼熟。”楚家大舅一副后世搭讪美女的语气。
“我们是一个村的。”陆爱国语气生硬。言简意赅，用最短的语句回答。
“你们家大嫂子今年多大了？”楚家大舅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问的楚大叔羞愧难当。
“大哥，你是不是喝多了，少喝点酒。”楚大叔帮着大舅哥掩饰。把他今天的失态，归咎于喝多了酒。
楚家大舅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坚持不懈的追问：“你家大嫂子多大年龄了？”
一屋子的人都不搭理他。不是大家不想回答，而是大家都不知道陆大嫂的确切年龄。而且他一个大老爷们问一个女子的年龄，总是让人恼火。
马氏端着菜来上菜，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只以为是聊天聊到这儿了。回答道：“他家大嫂子是老柳家买来的，
买来的时候大概有十岁不到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她确切年龄到底是多少，他舅，你问这个干什么？”
楚家大舅听到马氏的回答，嚯的一下站起来。坐在凳子另一头的何大毛，一下子把凳子坐得翘起来，倒到了地上。
他们坐的凳子，是那种以前农村常见的长条凳。一般能坐三个人，三个人都坐在上面的时候，很平稳。
但是如果坐两个人，又坐在两头的话，一个人站起来，另一个人就容易摔倒。
之前这条凳子上坐的是三个人。楚家大舅的表现太膈应人了，大家就不愿意再跟他坐在一条凳子上。
就是何大毛，也坐的远远的。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楚家大舅站起来，没有防备的何大毛就坐到了地上。
“他们家大嫂是买来的？是真的吗？哪一年买的？在哪买的？原来叫什么名字？老家哪里的？”楚家大舅一迭声的追问。
楚大叔也醒过神来，也双眼热切的盯着马氏。
马氏哪里知道详情。她知道的都是大家传的闲话。
陆爱国看到这些情形，豁然想起来楚大婶为什么眼熟了。以前佳雯娘骨瘦如柴的时候，就跟楚大婶长得极为相像。
“一对夫妻路过咱们这儿没有盘缠了，就把闺女卖给了我岳父岳母家，佳雯娘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据说是在路途上病了一场，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究竟是什么情况，年深日久，已经无法知道了。
“我们家大妞，左脚背上有一块烫伤。”楚大叔声音哽咽道。
这个标记说出来，是与不是，就如同等待宣判了。
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大家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陆爱国点点头。陆大嫂的左脚背上确实有一块烫伤的疤痕。
这个年代的女人不会打赤脚。不管春夏秋冬，都要把脚藏在鞋袜里。所以外人不会知道陆大嫂的这一个特征。知道的只能是至亲。
就连楚家大舅都不知道外甥女脚背上，有一块烫伤的疤痕。
就像是地下党说出接头暗号，两家人一下子变成了一家人。
楚大叔饭都顾不上吃了，扶着楚大婶就去了陆家。
找了这么些年，本以为早已天人永隔，却意外相见了。
感谢上苍！
第695章蓬头垢面
买来的几处房子，经过修整以后像脱胎换骨一样。火然文ｗｗｗ．一点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收获的蔬菜拉了来放置到里头，村里派了专人负责看守出售。
但是每一处里头都冷冷清清的，一个顾客都没有。水洞村的人，比买东西的人还多。
大家都非常焦急。看到何小西过来，一起围上来询问对策。
何小西看看跟着过来的李琳瑾。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何小西力排众议，雇佣了李琳瑾。每个月给她开一份固定的工资，还要包吃住。
这些待遇在城里或许很平常，但是在水洞村是非常丰厚的报酬了。所以许多人对何小西的决定有意见。
何小西问李琳瑾：“琳瑾，我准备把这一块销售交给你，你带着大家干，有没有问题？”
何小西自己也有办法应对。但是她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总得把这些事情交代下去，让有能力的人去做。
也得给李琳锦一次施展才华的机会。让水洞村的村民看看，花钱雇佣她物超所值。
李家是商户，在销售这一块有独到之处。所以李林瑾很自信的回答：“小西，你放心交给我吧，我会做到让你满意的。”成竹在胸。
只她这副自信的状态，就让水洞村的人放心不少。“你有信心，我就放心了，回头让艳明哥给你在大车店开一个单间。”
就跟前世一样，凡是有能耐的人才，何小西会毫不吝啬给他们特殊待遇。这些人会创造几倍，几十倍甚至百倍的价值。
水洞村的人对李琳瑾有顾虑。但是有何小西给她做担保，抵消了一部分顾虑。
所以大家没有跟李琳瑾对着干。只是观望着。总得她拿出可行的方案，才能让大家信服。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小西并没有在现场监督，而是放心的回了水洞村。在河边上，何小西意外的遇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蓬头垢面。单薄的衣服上沾满泥土。脚上的鞋子丢了一只。手、脚和脸上满是冻疮。看着何小西，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咧着嘴巴笑。
赶车的陆佳云以为她是疯癫的人，怕她对何小西不利，挡在何小西身前。递给她一张煎饼：“拿着，赶紧走吧。”
何小西把佳云拉开，仔细看着面前的女人。还真的是薛家集六里铺村的楚大婶。何小西往四下里看看，并没有楚家的其他人在旁边。
何小西的眼泪也止不住落下来。赶紧把她拉到驴车上，拿被子把她捂着。焦急的问她：“楚大婶，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家里人知道吗？”
“走着来的。”回答着何小西的话。昂着脸看着何小西，像是求表扬一样。
何小西见识过她的答非所问。知道问下去也不可能跟她一个频道上。
看着她身上的秋衣，脚上剩下的一只草鞋。还是秋天，天气没转凉时候的衣物。知道人出来不短时间了。
家里人肯定不知道。她偷偷往外跑的前科太多了，不用问这次也是偷跑出来的。只是这么远的路程，她怎么会跑来水洞村？
坐在渡船上，楚大婶好奇的左顾右盼。水洞村的人也好奇的看她。
被看得不自在了，往何小西边上偎了偎。问何小西：“他们为什么看我？”
她跟在何小西身边，又披着个被子，头脸都脏兮兮的。大家肯定都要看，想知道她跟何小西是什么关系？
还在船上，何小西怕她乱跑出危险。哄她：“你是我们家来的亲戚，大家欢迎你呢。”
楚大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认可了何小西的回答。
回到家里，何小西让人烧水给她清洗，拿出干净衣裳给她换上。等热汤面端上来，她狼吞虎咽的吃完。才想起正事来。
神神秘秘的把何小西拉到屋里。往床下面和柜子里看了一遍，确认屋里没有其他人，压低声音问她：“大妞呢？”
何小西：
她偷跑出来找大妞，不知道楚大叔家得急成什么样了？
何小西：“大妞去上学了，一会就放学回来了。”嘱咐家里人看好她，别让她再跑丢了。
出去找人给六里铺村楚家捎信去。
六里铺在薛家集。薛家集有一个大集市，方圆百里都有人家去那里贩卖东西。水洞村这边也有人经常来往那里。能托到人去捎信。
大妞放学回来，远远的看到一个记忆中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里。乳燕投怀一样飞奔过去。
流落在六里铺那些年，只有这个孱弱的肩膀给过她庇护和温暖。
拿着獾油给楚奶奶抹着身上的冻疮，大妞撅着小嘴批评她：“你怎么能偷偷跑出来呢，你想来，让楚爷爷带你来，
你这样偷偷跑出来，跑丢了怎么办？家里人该多担心你？”
楚大婶笑呵呵的看着她，也不知道她说的话听进去多少。
几天后的傍晚，楚大叔就带着大舅哥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何小西收拾了一些饭菜招呼客人。
“收割完庄稼，她就说要去看大妞，家里人都以为她只是说说，没几天就不见了。”楚大叔说。眼泪落在碗里。
这样算来，人都走丢三个多月了。楚大叔和大舅全都胡子拉碴的，消瘦的厉害。想来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找人，也没吃好睡好。
“前些日子，我们偷偷来你们这里找过，问了没有人见过你婶子，我们就回去了。”怕给他们惹麻烦，楚家的人偷偷来找的。
何小东：“大叔，我们家现在有钱有粮，大不了给姓程的钱，他们还能怎么着？你该跟我们说说，我们也能帮着找找婶子。”
何小西给他们收拾好屋子，让他们住一宿再回去。
陆家进山换山货的路还在走着。何小西去陆家的仓库里拿些山货让楚大叔他们带回去。
“你们家来客人了？我听说来了两个人，正说一会去看看呢。”陆爱国说。
之前楚大婶来找大妞他们都知道。但是楚大婶情况特殊，就没有正式介绍给亲戚朋友，也没让人陪客接待。大家看看就算了。
不过她跟何家的渊源大家都知道。听说来的人是来接她的，陆爱国吩咐陆大嫂多给装一些大枣。
第694章因噎废食
嚣张惯了的陆麦子媳妇，这话说的明显是损人不利己。ｗｗｗ．ｒａｎｗｅｎa`ｃｏｍ听的旁观的人气得咬牙切齿。
何小西装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说：“我也不想停，可是你们大家也看到了，因为勤工俭学的事，闹得太难看了。”
陆麦子媳妇带着他们家的人，趾高气昂的走了。
何小西也带着一副深受打击的表情，脚步沉重的走了。不顾身后大家殷切的眼神。
大家都很傻眼。
一开始看到柳得全被那些人围攻，他们都用看热闹的心情看待这件事。
明知道柳得全是维护村里的正常秩序才受累，却一个人都没有出来替他说句公道话。
现在好了，勤工俭学黄了。他们现在再想说话也来不及了。
褚大墩领好了今天的手工活，依旧站在大炮媳妇的桌子旁边不愿意离开。问大炮媳妇：“大嫂子，以后是不是真的没有活干了？”
旁边其他孩子都看着大炮媳妇，听她的回答。
大炮媳妇打心里不相信何小西会做出这种因噎废食的事，知道何小西这样做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她不能拆何小西的台。但是也不忍心伤害孩子们。只能敷衍道：“你们先把领回去的活干完，回头这事还得再商议。”
好说歹说把同学们都糊弄走了。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其他孩子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褚大墩发现了。
按照往日的惯例，没糊好的纸盒子剩的快没有的时候就会重新拉来一批。可是这回存货一点点在减少，一直没看到有新货补充。
这孩子就猜测，勤工俭学要停了。
消息散播出去，整个村子都在盯着陆佳云送货的驴车。
还抱着幻想，认为何小西只是一时气话的村民们，在看到陆佳云的驴车两次空着车回来以后，幻想彻底破灭。
见到何小西的人都跟她打听这件事。何小西总是深深的叹口气，回答：“以往没有勤工俭学，学生们还能好好学习，
有了勤工俭学以后，惹出多少麻烦，有人干脆不去上学了，领活在家里干活，因为这件事，还让得全儿哥受了这么大一场委屈，
所以这勤工俭学，还是停了的好。”
何小西心焦：你们去找陆麦子和疤瘌眼家的麻烦啊，追着我打听有什么用？不要多，只要你们去找他们两家一次麻烦，我立马让佳云把纸盒子拉来。
不多久，何小西就如愿了。
水洞村大田里种的都是萝卜和白菜。天气渐冷，白菜也开始抱心，要用草绳捆扎，顶端用草覆盖。
全村的人都去干活。
陆麦子媳妇自从儿媳妇进门，之前又有靳大姐孝敬的五块钱，好几年都没有下过地了。
之前全村抗旱的时候他们家就出工不足，或是出工不出力。那时候大家都碍着面子不好意思说她。
这一次他们家还想如法炮制，干活的时候磨洋工。
一个村子几百双眼睛盯着他们呢，哪里容得他们偷懒。
褚大墩的娘守寡多年，性格强硬。专门盯着他们家的人，看到陆麦子媳妇捆的草绳松垮垮的，拿脚一碰就散开来了。
上去就给了陆麦子媳妇一个耳刮子。骂骂咧咧道：“你个熊女人，你绑这么松糊弄鬼呢？这样子绑上有什么用？白菜长不成个白搭一季子……。”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把陆麦子媳妇推推搡搡的，连骂带嚼。
把他们家其他人干的活也重新检查了一遍。发现有不好的就盯着他们返工。跟对待犯人似得。
晚上回到家，陆麦子媳妇累得瘫在床上。骂骂咧咧的骂褚大墩的娘：“我怎么得罪了褚寡妇？故意针对我。”
一家人一合计，猜测是勤工俭学停了，他们被村民迁怒。
“你们说，陆拥军媳妇是不是故意的？”陆守和媳妇说。还别说，他们家就这个女人还有点脑子。
“不会吧？”陆麦子说。要是故意针对他们，他们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所以他不愿意相信四儿媳妇的说法。
何小西又矜持了两天，在纸盒子彻底告罄之前，让陆佳云拉了一批回来。
这件事也告一段落。不过村民监视陆麦子家干活的传统却保持了下去。
“大姑，老俊媳妇生了。”大炮一大早就来报喜。
马氏听到，过来问：“生个什么孩，怎么也没听你来说一声，我们好跟你过去帮忙？”
大炮笑得合不拢嘴：“奶奶，生个大胖闺女，七斤二两，老俊丈母娘一早就来了，有她在，就没麻烦您老。”
一般人都说大胖小子，大胖闺女的说法倒是新鲜。
何小西赶紧把家里的鸡蛋收拾了一兜，让大炮拿回去用。
大炮摸摸头，也没推辞就接了过去。
一般来说，没有公婆和外人帮着嫌弃，做爹娘的一般都不嫌弃闺女。
冬伯娘看不到大炮咧到耳门子的嘴，怕他因为老俊媳妇生个闺女失望，劝道：“能生就不愁，总能有个改样的。”
马氏赶紧推她：“闺女好，闺女是爹娘的小棉袄，大炮他们喜得跟什么似的，满意着呢，是吧？”
大炮：“满意，满意，我们侄女就叫满意。”
众人被他说的话逗得直乐。
乡村人家不给女娃娃起名字，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如果对女娃子太重视，会让女娃子都喜欢往他们家跑，怕以后生的都是女孩。
像大炮家这样，一出生就给女宝宝取好名字的还真不多见。
冬伯娘点头：“满意好，满意好。”
大炮：“女娃能来一群也是好的，我们家不嫌弃。”想当年他家那一个闺女没的时候，大炮两口子都疯魔了。
等了这么些年，盼了这么些年，弟媳妇生个什么他们都高兴。
何小西他们也替大炮他们家高兴。“我回头跟陆友湖说一声，让他进城替老俊一阵，让老俊在家里多抱抱他大胖闺女。”
何小西给老俊特批了产假。
转眼天气就转凉了，地里的萝卜和白菜开始能收获了。
何小西带着人进城，去各处推销蔬菜。
之前建好的几处销售网店也投入使用。水洞村上至耄耋老人，下至未总角孩童，都投入到忙碌中。
第693章三把火
柳得全的三把火，烧得陆麦子媳妇和疤瘌眼的二儿媳妇心头火起。
旷课糊纸盒的风气，是从疤瘌眼家兴起来的。疤瘌眼跟个小寡妇勾搭上了，要花的钱多。他媳妇还要吃药。就没有钱贴补他二儿媳妇了。
疤瘌眼二儿子家孩子多，少了他的贴补真是举步维艰。
疤瘌眼被她纠缠的没法，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让她把孩子扣在家里做手工活。承诺钱他负责去要来。
路麦子媳妇自从没了靳大姐那每个月五块钱的贴补，现在手头紧。看到疤瘌眼家那么做，也有样学样。
其他孙子她不敢这么对待，就捡着最老实、最没有存在感也最愚孝的二儿子家的孩子欺负。
柳得全的这一把火一烧，直接把她们的如意算盘给烧没了。她们肯定不能就这么认了，跑去找柳得全麻烦。
柳得全跟一群女人争吵，肯定没得赢。骂又骂不过。好男不跟女斗，打又不能打。若是自己家媳妇，还能上手打两下。
可这都是别人的媳妇，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只能躲在村部的屋子里。
何小西站在拐角的墙边，远远的看着村部那边的情形。歪着头对旁边的大炮媳妇说：“去，把得全嫂和柳四嫂她们都喊来，人越多越好，
柳得全他是公务，不涉及私事，这些人这样骂他，就是私事了。”
打人无好拳，骂人无好言。这群女人骂柳得全，用的全都是污言秽语。柳得全不说老娘媳妇闺女，祖宗八代都被人骂了。
大炮媳妇会意，马上跑去叫人去了。
柳得全碍于身份不能跟女人对骂。但是把他家女人们叫来，就能跟这些人对骂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文的武的，十八般武艺都可以使出来过过招。
支使走大炮媳妇，又吩咐旁边的陆友湖：“去把你们家三哥叫来，让他把人多带几个来，回头好拉架。”
何小西把拉架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尾音拉得特别长。斜着眼睛扫视着陆友湖，希望他不要误会拉架两个字。
陆友湖微愣，下意识的重复道：“拉架。”很快参透何小西的意思，“拉架，哦，拉架，拉架。”
“是啊，快去把人找来。”何小西说。
陆友湖风一样跑去叫人了。
心里对村部外头的那些人默哀三分钟。遇到何小西还敢这么嚣张，能有好吗？
一般按照惯例，这种事情都是冷处理。虽然下达的命令不能解除，但是可以让人骂两句出出气。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何小西不想惯着这些人的臭毛病。她得给村里树立起权威来。不能让随便谁想挑衅村里的权威就随意挑衅。
她要在这件事上立威。让所有人都知道，无理取闹随意辱骂人以后行不通了。想跟着她混，就得遵守她的规矩。
柳得全家在村子里，来的快。柳得全老娘带着一众娘子军过来，正听到那些人骂人。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打着不疼，骂着耳热。意思就是看人打架觉不出来什么，听着骂人没法忍受。今天这些人要是打柳得全两下，只要不打伤，他老娘都不心疼。
这骂人骂的，听着就难受，忍无可忍。也不用谁招呼，一群人自发就接腔对骂起来。
骂着骂着就动起手来。
陆友江他们在村外巡查。从村外匆匆赶过来，两方人已经动起手了。不过还好来的不算太迟。
护青队人路上就收到了陆友湖的指点，一行人赶紧上去拉架。确实是拉架，不过拉架中间得加个“偏”字。
有这一群拉偏架的，柳得全家的娘子军们，把对方打得鬼哭鬼嚎。
何小西眼瞅着差不多了，走上前去。吩咐陆有江：“成什么样子，赶紧的，把两边人都拉开，拉开。”
陆麦子媳妇发髻都能给拽散了。披头散发，疯婆子一样。拽着何小西让何小西给她主持公道。
“拥军媳妇，你可得给我做主啊，你看看他们家的人，跟领了圣旨似的，你看他们把我给打了。”
陆麦子媳妇仗着跟陆家同姓，妄图让何小西向着她。
全然没有当日何小西去他们家找靳大姐的时候，斜着眼睛看人的嚣张劲。
何小西心里冷笑一声，心说：就你这胡搅蛮缠的劲，没人向着你，你都嚣张的不得了，有人向着你，水洞村都装不下你。
何小西示意众人安静：“行了，都别吵吵了，说说今天这是因为什么事？”
话说的好像她刚到，没看到前因后果似的。路麦子媳妇那些人刚才只顾骂人了，没看到她。看到她的都是自己人，也没有人会拆穿她。
陆麦子家的人开始七嘴八舌，讲各自的理。
何小西听了一会，说：“，这事都怪我，非得搞什么勤工俭学，要是没有勤工俭学，也不会引起今天这件事，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回头这勤工俭学就停了吧，省得大家闹矛盾。”何小西的自我检讨做得特别诚恳。
周围的人听到何小西的话都愣了。抛开今天这件事，勤工俭学本身是件好事。
孩子们做手工活、割草、往村里指定地点运粪，都是孩子们力所能及的事。每天抽出一定的时间，日积月累就可以把自己的学费给挣上来。
这对于农村的家庭，无异于雪中送炭。就因为一些人的贪心不足，现在村里要把这件事给停了。
这事不止事关一个家庭。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上学的孩子。勤工俭学停了，对每个家庭都有影响。
尤其是那几户困难的家庭。无异于断了他们的希望。
陆麦子媳妇不知道停了勤工俭学，对于他们家意味着什么。
疤瘌眼的二儿媳妇能想明白。勤工俭学若是真停了，那些靠着勤工俭学挣学费的家庭能吃了他们。
他们一下子就成了大半个村子人的公敌。大家会孤立他们，攻击他们。
赶紧对何小西说：“大姑，勤工俭学不能停，停了学费交不起啊。”
陆麦子媳妇还觉着何小西这是怕了她们家，说：“停，为什么不停，就该停了，我们做不成，谁都别想做。”
第692章落空
何小西一早就定下规矩，勤工俭学的钱是不能提现的，只能抵扣学费。可是居然还是有人旷课去做。
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到时候到学校来闹腾，妨碍正常的教学秩序。要挟学校，把钱付给他们。
何小西问陆金宇：“都是谁家的孩子？”
能打这种如意算盘的，要么是揭不开锅了实在困难。要么就是难缠的主。要么就是自己觉着在村里有些脸面。
但是不管是谁，何小西决定这次就把他当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杀了给大家看。绝不会姑息养奸。谁的面子到她这儿都不好使。
即便是家庭真困难也不行。以往没有勤工俭学，需要拿自己家的钱来上学，不也得掏钱。如今给提供便利，反而得寸进尺，何小西绝对不会容忍。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何小西一早就定下规矩，就没有中途更改的道理。
“是陆麦子的孙子，还有何大路的两个孙女。”陆金宇猛然提到疤瘌眼的大名，何小西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这两家？还没到揭不开锅非得挣这点钱的程度吧？
事关妯娌家，难怪大炮媳妇不愿意管。
“褚大墩的情况怎么样？”何小西问。村里最困难的，估计就是褚大墩了。没有父亲，一个寡母带着三个孩子。
要是褚大墩也跟着，何小西真不好下手。处罚重了于心不忍，处罚轻了达不到震慑的作用。只要他不跟风闹腾，何小西就不为难。
“那孩子没事，正准备攒钱让他妹妹明年也能上学呢。”陆金宇提到那孩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懂事好学的孩子，是老师最喜欢的。
前世褚大墩就是陆金宇的得意门生。褚大墩后来不仅接过陆金宇的衣钵做了水洞村小学校的校长，还娶了恩师的掌上明珠。
现在就能看到他们翁婿关系不一般了。
只要带头的不是最好学，家庭最困难的那几个，何小西就放心了。她就能放手拿那几个做典型了。
陆友江成功的从柳得全那里要来了人手，到何小西这里来汇报。
何小西跟他说：“人手的问题你自己安排，如果不够的话，再跟得全哥去要，就说是我说的。”
陆友江为难道：“能行吗？得全哥手里那几个人，再要就要没了。”
何小西心说：就是准备给他一点点要没有了，真给他手里还留着人，怎么架空他？怎么给他挪个地方？
何小西只是准备给柳得全挪个地方，换个位置。重新安排的位置，肯定比他现在的位置要好。
不然的话柳得全心里肯定会有想法。何小西要的是人手，柳得全要的是权力。并不冲突。
何小西已经打算好了，把村里的冰窖、渡口的船，还有学校，水洞村通上电以后的电力……，这些事务全都归到柳得全的手下。
这是个实权位置，柳得全肯定会满意。
柳得全虽然不是她的心腹，但是毕竟鞍前马后跟着陆家这么多年。前世陆爱国意外身故，他都没有改弦易辙。
这种看似愚忠的人，才是最好的下属。何小西不会亏待他。肯定会妥善安置好他。
“没关系，得全哥不会跟你争，马上村里要给他安排其他工作，他现在的工作以后就并到你那边去了。”何小西说。
就如同何小西预料的，陆友江马上跟何小西打听：“重新给得全哥安排工作啊？安排什么工作？”
何小西就是打算让他给柳得全透个口风，让柳得全放手放地更痛快点。
“咱们村的冰窖今年冬天就得投入使用，这一块得有人管，还有那个渡船，马上也要收到村里，也得有人管，
还有小学校的事，以后咱有钱了，得添置课桌板凳，这些事也得有人管，另外，咱们得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给咱们村扯上电线，
以后收电费，线路维修，都得有人管……，事多了，他一个人估计都忙不了，还得给他安排人手。”何小西最擅长的画大饼。
给柳得全画一个大大的大饼。
这个大饼不仅是画给柳得全的。陆友江知道了，就代表不少人都会知道。凡是心里有想法的人，都会来献殷勤。
这也是给柳得全的一个心理压力。你不放手，你不争取，机会就让别人争去了。相信柳得全会权衡好该抓哪一头。
等陆友江再次去跟柳得全要人手的时候，就把这事说与柳得全听。
柳得全这阵子正心里不舒服呢。陆友江被何小西指使着，三番五次来要人，都把他给要成光杆司令了。
他就觉着何小西是故意在针对他，但是还不好说。毕竟碍着陆爱国的面子。听了陆友江的话，柳得全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
虽然何小西给他把手下都要完了，但是并没有亏待他，人家给他想好后路，安排的还是个肥差。
柳得全心想：陆友江都知道了，估计这事还有其他人知道，不行，未免夜长梦多得赶紧跟他姐夫说说这事，把位置定下来，别让别人抢走了。
陆爱国还不知道这事呢。何小西故意没跟他通气。
柳得全一说，陆爱国想的是柳得全不想管民兵了，想抓实权。毕竟是他内弟，而且这些岗位确实得有专人负责，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好。
何小西就顺理成章的把水洞村的武装力量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柳得全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何小西都替他想好了。就是让他着手处理勤工俭学的事。
为报何小西的知遇之恩，柳得全是何小西的大棒子挥向哪里他就打向哪里。
何小西当初定下的制度，把人心想的太善良了。没有考虑到有人会做出如此无耻之事。所以，原本定下的制度还得进一步更改完善。
柳得全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个完善后的制度以他的名义颁布下去。就当是新官上任烧的三把火。
第一把火，要求全体同学必须每个人每天都完成一定量的任务。这个任务除了完成够自己的学费，盈余部分就当是学校的收入。
割草和糊纸盒，还有把每家每天的粪便送到村里指定的位置。
陆麦子和疤瘌眼家，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那样做，企图都落空了，等于替学校做贡献了。
第691章利刃
褚凤雏娶不娶？娶谁？何小西都没有意见。燃文小说ｗｗｗ．ｒａｎｗｅｎa`ｃｏｍ但是，谁都不能慢待她儿子。谁敢慢待她儿子，何小西就敢收拾谁。
何小西还是觉得褚凤雏晚几年，等她把他背后的危机解除了，再娶新妇的好。不然内忧外患，容易出岔子。
他们现在太弱了，跟褚凤雏背后的危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没法跟人家抗衡。只能被动防守。
好在他们是地头蛇。就算来的是过江龙，在他们这一亩三分地上，也得盘着。
所以，何小西要借着组建护青队的机会，把水洞村打造成铁板一块。水洞村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
柳得全也是一把好刀。可惜他是陆爱国的心腹。自己用起来不能做到如臂使指得心应手。她得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好刀。
不是褚凤雏想娶媳妇，何小西就放心了。
若是李琳瑾借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对褚凤雏有什么想法，就算是她能力再强，何小西也得把她赶走。
不是李琳瑾对褚凤雏有想法，何小西也放心了。
每个时代的老人家的想法都一样，见不得有人单身。见到有人单身就千方百计给人说媒。
“褚大哥重情重义，褚大嫂才去了没多久，他们两人感情深厚，褚大哥估计得有个几年才能转过来弯来，别太催他，
太催他，他心里不好受。”何小西得打消马氏的念头。
马氏想起来每次提到青林娘褚凤雏就去她坟上待上好久。知道何小西说的有道理，就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
地里的庄稼收割完，土地就全部收归集头所有。一个吃大锅饭的时代来临，将跨越二十多个年头。
晾晒好的粮食被装袋去缴公粮，其余的堆垛在打谷场上择日分给大家。
分粮的当天，何小东和何大毛拉着板车过去领粮食。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陆爱国带着人给大家分粮。陆金鹏拿着账本记账。何小西站在旁边。这一次还是按照土地分粮。以后就会按照人口分粮。
他们家的粮食不够吃，何小西在询问有没有人家粮食要出售。她要收购一些。
大家都知道他们家大小近二十张嘴吃饭，那点粮食入不敷出。
何小西给出的价格很是公道。拉到集市上卖还得浪费功夫，还得分斤劈秤，所以大家也都乐意卖给何小西。
何小西也不赊欠大家，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粮，公平交易。
大炮媳妇帮着何小西把最后一袋子粮食抬到板车上。“大姑，我有话想跟你说……。”何小西抬头看向她。
不知道是不是何小西的表情太过郑重，大炮媳妇支吾了半天。“大姑你先忙吧，等你忙完了再说。”
把何小西的好奇心吊到半天高，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何小西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想不通什么事让她这样想说话还犹豫。要知道大炮两口子不敢说话的时候真没人见过。
“怎么了姑奶，你怎么不拉车？你赶紧拉，我帮你推。”小驹在后头催促。豆棵也瓮声瓮气的催促。
何小西敛了心神，把粮食拉回去码好。
问小驹：“最近学校里没出什么事吧？”
小驹眼神躲闪：“没，没事啊，没出什么事。”他这样重要的事情强调三遍的样子，更让何小西狐疑。
“真没有？”何小西看着他的眼睛问。
小驹不想做告密者，但是招架不住何小西的目光。只得吐露实情：“学校里有些学生逃学在家糊纸盒子。”
何小西深呼吸一口气。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少不了这种目光短浅的人。总有人愿意用以后远大的前程换取眼前的蝇头小利。
何小西吃过饭，正要去小学校看看情况，陆友江过来了。何小西等了陆友江好多天了，终于把人等来了。
她要把陆友江锻造成一把利刃，首先得给陆友江权力。
何小西要让陆友江的护青队，一步步把村里原来的民兵队蚕食掉。把柳得全的权力架空。然后整合一下，取而代之。
陆友江找到何小西：“弟妹，护青队的人手还有些短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村里本身就有一支队伍占用许多人手。又抽调了那么多人组建工程队和运输队。村里人员短缺。陆友江招不足人手也在何小西意料之中。
“你去跟得全哥商议一下，让得全哥给你调些人手。”何小西说。柳得全现在还意识不到何小西是想架空他，应该不会拒绝。
就算是心里不情愿，看在陆爱国的面子上也会对她多有忍让。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也回天乏力了。
何小西把陆友江支使过去算计柳得全，自己去小学校察看。小学校校长换成了陆金宇，又来了两个新老师。
何小西站在教室外头，看着昏暗的教室，心里说不清怎样的滋味在心头。
这里是百年前就荒废的古刹。所有的禅房和大殿都没有了窗户，屋内光线昏暗。并不适合做教学场所。
见到何小西走过来，正在课堂上督促孩子们写字的陆金宇放下书本快步迎过来。学校里师资紧张，陆金宇自己也要充当代课老师。
“小西，你来了。”陆金宇用的不是问句。他知道何小西过来的原因。
何小西站在大殿旁边的一颗古柏旁边：“今天正好有空，过来看看你们这边的情况。”
大炮媳妇那边何小西没有去。大炮媳妇既然有顾虑，就说明她有为难之处。何小西不喜强人所难。她能提醒一下就算尽到义务了。
大炮媳妇只是被派来辅助勤工俭学的，教书育人应该是学校的责任。
陆金宇搓着两只手，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跟何小西解释。新学期开始，已经有三个学生长时间缺课。还有其他学生偶尔缺课。
这些学生经常请假旷课，领了手工活回家去做。
一开始只是有一个学生这样，慢慢的有人跟风。现在还有其他学生想要效仿。大家不能安心上课，人心浮动。
陆金宇觉得愧对何小西。何小西给他们肃清了教学环境。给大家找到勤工俭学的门路，解决了一些家庭的学费困难。
可是，他们却把这些大好局面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第690章不以为耻
事情的真相离何小西猜想的不中亦不远矣。稍微有点出入。
怀孕期间陆二妹仗着肚子要吃、要喝，还懒得要命。
周家指着她的肚子传宗接代，又碍于陆家强硬，一家人都各种忍让。
等生个女娃出来，周母觉得是时候自己抖起来，趁机把陆二妹拿捏住。他们前恭后倨的态度让陆二妹觉得受到冒犯。
陆二妹也不是瓤碴子，指着周母的鼻子揭她婆婆的短：“你凭什么说我？你还不如我呢，好歹我这才生一个赔钱货，你都生五个。”
把周母气得寻死觅活。
跟婆婆对骂完还不算完，今天又趁着宾客上门，给她婆婆下马威。
何小西听着周母的告状，淡淡笑笑不置可否。婆媳俩都不是省事的主，她们谁的话何小西都不相信。
前世陆二妹可没这么大胆子。只能说娘家是出嫁女的底气。今生陆爱国没出事，陆家又经营的红红火火。陆二妹底气足跟她婆婆叫板。
何小西心说：活该，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怪不得别人。
周母告了半天的状，何小西只陪笑并不接招。孩子都生了，管不管教得好都是周家的事了。就算是退货，陆家也不会接收。
今天周家不管饭，得等到满月酒的时候周家才会管饭。所以闲话了几句陆家人就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听到后院传来陆二妹的叫骂：“你自己一个接一个x妮子往外生，有什么脸面嫌弃我生闺女……。”
妈呀，陆二妹战斗力破表，有周家人受的。就是不知道周家能忍受她到几时。忍受不了了估计得上手。
何小西在心里盘算着，陆二妹挨了打，回去求助他们该怎么办？
是帮着她跟周家对抗好呢？还是不闻不问好呢？
何小西觉得平日小打小闹就不要管了，若是打得狠了就管管。陆家只要把握好陆二妹挨打的度，别被打残了伤他们的脸面，其它就不用多管闲事了。
闫氏坐在驴车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洋洋得意的炫耀：“我们家二妹随我，还有点能耐，没被她老婆婆拿制住了。”
何小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闫氏年轻的时候就没少挨打，只不过后头她公婆去世了，儿女也都大了，又上了年纪，再打不好看了，才没再挨打。
难道她还要陆二妹走她的老路，挨打到老了不成？
送祝米的时候是人越多越好。只是去看看人，最多冲一碗糖水招待就算完了。去的人多，还显得热闹。
等满月酒的时候就不能去这么多人了，因为人家得招待一顿饭。所以最多选一两个代表过去把东西送上。
陆家三个房头，一个房头去了一对夫妇做代表，吃了酒就回来了。
陆爱国回来的时候，脸阴的能拧出水来。
何小西猜测着：周家让陆二妹闹腾的忍不住了，收拾她啦？
陆大嫂跟妯娌们是一条心的，往锅屋外头察看了一下，低声对何小西和陆二嫂说：“我们去的时候，二妹脸上的青紫都没消呢，两口子打架了。”
“她给你们大哥说是周家嫌弃她生个闺女，给她气受，你们大哥能怎么办？只能说说成嗣，又不能动手打，
也怨她那张嘴得理不饶人，那天咱们去的时候，你看她把她老婆婆骂的多难听。”做嫂子的态度会影响哥哥的态度。
陆二妹不会做人。做姑娘家的时候就没维护好嫂子们。嫂子们怎么会向着她说话。
陆二妹后头回水洞村搬过几次救兵。陆爱国带着几个子弟过去干涉过几次。陆二妹的日子就在打打闹闹中渡过了。
何小西给陆拥军的信里写了几次。陆拥军每次都回信交代何小西，让她少管陆二妹的事，免得出力不讨好。
不得不说，陆拥军被何小西调教的还算成功。还算是能明辨是非，看清陆二妹的本质。
“六月十五定旱涝，七月十五平安供，八月十五定穷富。”过完八月十五，这一年的收成如何就定性了。
今年大旱，对庄稼的影响很大。虽然举全村之力抗旱，但是庄稼依旧受到不小的影响。颗粒并不饱满。
村里的小学校给孩子们放农忙假，城里干活的人也回来了。褚凤雏也回来了。大人孩子都下地抢收。
何小西也换上干活穿的衣裳，下地干活。何小西都下地了，李琳瑾拿着何小西给发的工资，肯定不能待在家里享福，也跟着下地。
她一个城里资本家的闺女，哪里干过这种活，受过这种罪。一天下来，晚上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说不让你去吧，你非要去，知道难受了吧？”何小西说着，把从褚凤雏那里拿回来的药酒递给陆大妹，让陆大妹给她擦药。
“你们都能干，我就能干，我还就不信我干不了这些活，我明天还得去。”李琳瑾龇牙咧嘴的嘴硬道。
何小西由着她，她愿意去就去。
她的这种态度，反倒让何小西放心了。她若是娇滴滴这个不愿干，那个干不了，何小西还真得把她退回去。
没有花钱请个姑奶奶供着的道理。
冬伯娘抱着小猫，在旁边说：“这闺女是个好闺女，不娇气。”
把李琳瑾夸得不好意思了。
褚凤雏过来抱青林。一进门正看到李琳瑾衣衫半掩，由陆大妹给她搽药。忙转身避开。李琳瑾忙乱着起身穿衣服。
马氏乱点鸳鸯谱。私下里偷偷跟何小西说：“我看着青林他爹跟李家姑娘还蛮般配的。”
何小西：……
“怎么着，你看出什么来了？”何小西问。以为两人有眉来眼去的情况被马氏发现了。
褚凤雏一直表现的对褚大嫂忠贞不二，这才多长时间就变节了？
何小西记得，前世褚大嫂去世好几年，褚凤雏都没有续弦的意向。不是为自己解围，也不会去老何家提亲。
难道真是因为没遇到对的人？遇到对的人就动心思了？
“没，没有，我就是觉得他还年轻，趁着青林还小找一个，孩子跟新媳妇还能处出感情来，李家闺女性情不错，肯定会对孩子好。”马氏说。
合着是看这些日子李琳瑾对青林不错，觉着她做后娘不会慢待孩子。
第689章送祝米
这个时代娘家人送祝米，主要准备的东西是吃食。ranwenｗｗｗ．ｒａｎｗｅｎ`ｃｏｍ像馓子、鸡蛋、红糖……这些适合孕妇吃的东西。装在柳树枝编成的子里头送过去。
主要还是因为这个年代物资匮乏。娘家人怕自家闺女刚分娩过后婆家人照顾不周，营养跟不上落选月子病。
像小孩的衣服鞋袜、玩具、童车……之类的东西，也可以一并送过去。如果不一并送过去的话，也可以在吃满月酒的时候单送这些东西。
去送祝米，是女人的事情。这种场合，男人禁入。
何小西她们到了以后，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出来招呼。周家的人和先到的客人都围在堂屋里。
何小西她们没进屋呢，就听到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就像是背景音乐，周家婆媳拌嘴的背景音乐。还夹杂着其他人劝解的声音。
一行人互相对视一眼。刚生完孩子婆媳就吵架，可以想象平日周家鸡飞狗跳的日子。暗自庆幸陆二妹如今祸害的不再是自家。
看到陆二妹的娘家人过来，周母和她的五个闺女赶紧禁声了。陆二妹正坐在床上。床的里侧躺着刚出生的新生儿。
在陆家女眷的视线齐齐落到哭得声嘶力竭的新生儿身上的时候，周家的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周家大姑姐赶紧抱起孩子哄她不哭。
陆二妹这个最该心疼自己骨肉的人，反而置身事外。
从最开始的只顾跟周母吵架不管孩子，到如今的看周家大姑姐哄孩子的理所当然。无处不彰显了她的自私凉薄。
何小西前世就看透她了。所以对于她做什么事都不觉得惊奇。
周母赶紧招呼陆家人：“亲家母，你们来啦，坐。”
闫氏一屁股坐到陆二妹的床沿上，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那碗糖水就喝起来。
陆二妹看她坐过去，以为她会关心一下她们为什么事争吵呢。张嘴刚想诉苦，就被闫氏接下来的动作把想说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要不怎么说这人跟柳豆棵似的，就长了个吃心眼。知道周家在这样的场合不会端着白开水上来待客，端上来的肯定是糖水。
如今的女人最悲哀的事情，一是娘家不能做倚仗，二是男人无能，三是孩子不成器。陆二妹孩子怎么样还是未知数，但是前面两条，却是定了。
前世的陆二妹，夫妻俩把持着陆家的资源，活得还算滋润。只是在子嗣上头类似她婆婆，生了三个闺女后才生了一个独子。
她儿子的经历也类似周成嗣，甚至比他父亲更不堪。被一家人惯得不成样子，在八十年代的严打中以流氓罪入刑。
何小西和陆家其他女眷，站在一旁冷眼旁观。陆二妹并没有吃亏，而且有闫氏这个亲娘在，也轮不到她们出头。
陆二妹看看她亲娘，知道她靠不住。再看看众人，没一个像是愿意接招的。
陆二妹知道失去这次机会，再想找到机会让陆家的人帮助她收拾周家的人，就更没有可能了。
陆二妹拿手掩着脸，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丝毫看不出来刚才跟周母针锋相对的嚣张样子。
陆家人明知道这是陆二妹的惯用伎俩，不过是要挟她们出头。但是这么多人看着，陆家却不能无动于衷。
陆大嫂眉头紧蹙，不想管周家的破事。因为极有可能出头以后反而成了恶人。被陆二妹倒打一耙说她们破坏他们家和睦。
何小西跟几位妯娌交换了一下眼神，制止了其他人的动作。坐到闫氏旁边，看着床上的陆二妹，说：“别哭了，没出月子呢，这样哭以后对眼睛不好。”
国人的体质与欧美人种不同，所以国人在坐月子上有传承下来的一套独特的方式。后世有人以科学为由，盲目的效仿欧美人种，全盘否定自己的传统。
就比如，有人说欧美人生完孩子就吃冰激凌。这对于国人，不啻于作死。
其实用不着何小西这样不痛不痒的劝说。陆二妹也不傻，她也知道月子里什么事不能干。不然会对自己的身体有伤害。
陆二妹若是真的痛哭流涕，也不用捂上脸了。她捂着脸是因为被手捂住的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干打雷不下雨呢。
何小西就是只劝她不要哭，并不问她为什么哭。
陆二妹心里着急，暗骂何小西傻。
陆二妹等了又等，也没等来任何人问她原因。只得自己主动说哭的原因。只是她又晚了一步。
闫氏一大早就跟着家里人出来了。加上来到以后就喝了那么一大碗糖水，这会膀胱有点受累。
她也不懂含蓄和矜持。仗着这屋里没有男人，都是女人。抱着肚子站起来就问：“厕所在哪里呀？”
这么大声的问厕所在哪里，陆二妹都被惊得忘记假哭了。捂着脸的手拿了下来，观察来的宾客是不是嘲笑她娘家娘。
心里暗恨闫氏丢她的脸。
何小西从来没有觉得闫氏如此刻这么可爱。站起来挽着闫氏的胳膊：“娘，我陪你一起去吧。”
前世何小西来过周家许多次。都是来帮陆二妹跟周家调解关系的。知道周家这边厕所的位置。
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忘招呼其他人：“还有谁要去的？咱们一块去吧。”好像要去的是什么香喷喷的所在。
清官难断家务事。坐在屋里的人早在周家婆媳吵架的时候就想避开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借口。
如今有了正当的借口，一个个都响应何小西的话，纷纷表示也想去。一大群人呼啦啦，一下子走了干净。
结果导致厕所人满为患。
周家附近好几个巷子里的人，都是用这一个厕所。这么多人扎堆来上厕所，把本地住户真正想上厕所的都挤得没地方站了。
大家去了厕所回来，全都站在前院。没人不开眼往后院陆二妹那屋惹麻烦去。
何小西也打听清楚了，周家也不是什么大矛盾。就是因为生的是个女娃，周母给陆二妹摆了脸色看。
何小西略想想就能想明白原因。陆二妹还只是第一胎，先开花后结果也是件好事。按说周母不应该这么着急给她颜色看。
应该是陆二妹仗着怀孕各种作。一朝分娩，母凭子贵落空，周母肯定不会再惯着她。
于是就当着宾客的面婆媳战争爆发了。
第688章红鸡蛋
让陆二妹拿出更丰厚的东西收买闫氏，根本不可能。ｗｗｗ．ｒａｎｗｅｎA`ｃｏｍ
她们娘俩属于同样的人。进了自己腰包的东西，只能进不能出。拿出一丁点来，都比要了命还难受。
陆二妹要想回娘家，就不能空着手来。空着手回来，嫂子们不会说什么。闫氏能问到她脸上去给她难看。
所以陆二妹要想避免难堪，就只能选择不回娘家。
陆二妹少回娘家，正合何小西的意。省得她没事找事，鸡蛋里头挑骨头。
没有陆二妹的挑唆，闫氏也能少兴风作浪一些。所以这阵子家里的日子比较太平。
不过算算日子陆二妹也快该生了。
该有的礼数何小西不会少。就比如这送祝米，该出的钱物何小西一分不会少。但想让她额外多掏，就没可能了。
“你可以到我这来先试试，如果不合适的话大车店那里随时都可以回去。”何小西说。“来我这里，包吃住一个月还可以给你十块钱。”
何小西除了给出丰厚的报酬，还给她留足后路。这种情况下如果李琳瑾还不愿意，就是太不识抬举了。
所以李琳瑾没怎么犹豫就点头答应下来：“既然你相信我，我就来试试吧。”
这样果断的性格，也让何小西十分欣赏。
“行，你去收拾收拾一下，行李我让人给你带回来，我这边堂屋西间还空着，里面现成的床铺，你可以住在这里。”何小西做着安排。
这里的条件，比大车店的大通铺强多了。李琳瑾没有异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何小西前一日跟李琳瑾谈话的时候提到陆二妹，第二天周家就来报喜了。特别经不住念叨的陆二妹生了。
佳霖来喊何小西：“三婶，小姑父来了，大娘让我来喊你。”
“你小姑父一个人来的还是……？”何小西怕又是陆二妹旧病复发，周家人来找他们家说理。
要是那样的话，何小西就准备找个借口，能躲多远躲多远。绝对不跟前世那样，煞笔叨叨的招揽这事。
“小姑父一个人来的，小姑生了，来送红鸡蛋的。”佳霖回答。
这样何小西就能放心过去了。
家里来客人了，不论好孬总得做顿饭招待。何小西怕家里没有准备。到后院锅屋里搜寻了一番，捡了几样菜带过去。
正好有新摘来的番茄，红澄澄、水灵灵的十分新鲜。何小西拿了几个。并顺手洗了一个递给佳霖。
佳霖“啊呜”一大口咬下去，汁水溅了一衣襟。哭丧着小脸，瘪着嘴。引得大家大笑。何小西忙拿毛巾帮他擦干净。
送走周成嗣，何小西这些做嫂子的还没怎么说话呢，闫氏就在那里唠叨上了：“儿女都是债，又得花钱了，从她出嫁到现在，我都没吃到她二斤果子，
你们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有给她买东西的钱，我不如给自己花。”闫氏这话说的让大家哭笑不得。
何小西三个妯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保持沉默。
这话闫氏能说，做嫂子们的不能说。这是周家的第一桩事，不管心里真实想法是怎么样了，面子总得顾着。
就算是以后相处不睦，亲戚断道。也得陆二妹先不仁，他们才能不义。总得陆家有一桩事告诉周家，周家不来，下一次陆家才能不去。
这次他们给周家送五块钱的礼。如果下次周家给陆家回两块钱的礼，往后就可以比照周家送来的礼，给他们回礼。
但是，即便周家只送一块钱的礼，两家也不能断道。就得这样不咸不淡的处着。
大伯娘咳了一声，闫氏才止住她的不着调的言论。
“回头佳云去集市的时候，让他顺便捎点东西回来，我再在附近问问谁家有鸡蛋，买点鸡蛋配上，咱们三家一块去周家。”陆大嫂说。
陆大嫂说的三家，指的是陆家三个房头。不是单指他们三兄弟。像这种情况，一般近亲都得去。
“生的什么孩？”二伯娘问。买东西得按照孩子的性别买。比如买布，男娃女娃买的颜色不一样。
二伯娘问的问题把大家都问傻眼了。一个人也没想起来问周成嗣究竟生的什么孩子。因为不关心，所以也没意识到该问。
陆大嫂忙把周成嗣拿来的红鸡蛋拿出来，数一下数量。
按照本地习俗，会根据孩子的性别送红鸡蛋的数量。男孩会送双数，女孩送来的会是单数。
为谨慎起见，陆大嫂数了两遍都是双数。
何小西一抬头，发现闫氏的神情有些紧张。嘴角还有一抹红颜色。何小西担心闫氏趁着没人的时候是不是偷吃了鸡蛋。
她要是偷吃了的话，鸡蛋的数量肯定就不对了。何小西问她：“娘，你这嘴巴上怎么回事？”
闫氏躲开何小西的手，拿自己的手使劲蹭了蹭：“这个啊，我刚刚拎过来的时候，可能沾了点颜色。”否认自己吃了鸡蛋。
何小西想想，觉得闫氏神情紧张可能是大伯娘在这儿的原因吧。
她要是真偷吃了，大家在这数鸡蛋决定怎么送礼，这么大的事她应该不敢瞒着。
直到何小西回到家，才回过神。她刚才只问闫氏嘴巴上怎么了，并没有告诉她有颜色。闫氏自己看不到自己嘴上的情形，她怎么知道自己问的什么？
闫氏那样回答，分明就是心里有鬼，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种奇葩婆婆，也是醉了。
何小西只得折回去，私下里把这件事情跟陆大嫂说了一下。“你别问她了，回头让大哥问，大哥问她不敢说谎。”
而且陆爱国是她亲儿子。亲母子没有隔夜仇，问什么都没关系。要是儿媳妇问的，保不齐她就恼羞成怒记恨在心里。
晚上的时候，陆爱国一问，还真是。闫氏今天偷偷吃了一个红鸡蛋。
“从出嫁到现在，没见过她给我送什么，我吃她一个鸡蛋怎么了？”闫氏还要狡辩。
吃一个鸡蛋没什么，你吃了也该说一声。问了都不说，现在还理直气壮。
按照习俗，生孩子报喜，得给亲戚朋友家送鸡蛋。送的鸡蛋煮熟了以后，要拿红色的颜料染成红壳，送给大家。
今天如果不是发现及时，知道闫氏偷吃了一个数量对不上。若是真是把孩子的性别弄错了，送去的祝米颜色不对。少不得给周家留下口实。
第687章棋子和弃子
不管是以什么方式进的院子，只要能进去就是一个突破。ranwenｗｗｗ．ｒａｎｗｅｎ`ｃｏｍ
总比之前那种僵持不下的情况要好。只有进来了，才有沟通的可能。一直不能沟通，等到什么时候都没有用。
何小西跟着陆爱国夫妇身后，站到韩家奶奶跟前。老太太看着满眼的喜气红，哭声止了，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流。
泪水止不住，是因为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
何小西却觉得老太太已经开始有些松动了，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莲花此去，对于她是一个彻底的终结。
她的长孙，在她死后再没有人会记得。
就像是长在心底的一个疤。长在那里会时不时的被牵动，会疼。但是如果剜掉会更疼。
剜掉这个疤会是什么结果？是会结痂愈合，还是就变成一个一直血淋淋的伤口？谁也不知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莲花蹲在老太太身边，伏在老太太的膝头。那一头长辫子，再次被梳成了一个发髻。
何小西给蝈婶使了个眼色。蝈婶和陆大嫂一起把莲花扶起来，搀扶进了另一间屋子里。何小西看到她化着淡淡的妆。涂着殷红的嘴唇。
就是说他们过来之前，韩家奶奶还克制着没有执拗的不许莲花走。直到他们的喇叭匠的吹奏声传来，才把老太太刺激发作了。
何小西把今天的主角新郎官何涯拉过来。何涯跪在老太太脚边上，之前莲花蹲着的那个位置。
何涯人虽然聪明，但是毕竟年轻见识少，不知道这种场合该说些什么。就那样默默的跪在那里，一双大大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眸子。
就在大家替他着急，恨不得替他说话的时候，韩家奶奶把他扶了起来。摆摆手告诉众人：“走吧，别耽误了吉时。”
大家赶紧把莲花扶出来。一对新人跪在地下，拜别家里高堂。
韩家奶奶哆嗦着嘴唇，嘱咐两人：“结了婚就是一体的了，要互敬互爱。”至于孝敬父母之类的话，老太太也知道何涯爹娘的德行，就没交代。
何小西回头，看着老太太倚在大门的门框上，看着接亲的车马越走越远。
最难跨越的距离是生与死的距离。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
何涯的婚礼一切顺利。老太太气场全开为孙子的婚礼保驾护航，不用说婚礼肯定一切顺利。
婚礼的次日，莲花问何小西：“小西，你说我们回门去哪里比较好？”
在韩家生活这许多日子，对于她来说已经分不出来那两个家庭有什么区别。都有慈爱的长辈和家人。
何小西莫名想起昨日韩家奶奶倚着门框，泪眼婆娑送嫁的场景。“去看看韩家奶奶吧。”何小西说。
何小西以为老太太会刁难他们到底。却没想到会让他们轻易过关。
莲花点点头：“嗯。”认可了何小西的话。
“奶奶也是这样说的，我娘家那边以后回去也一样。”莲花说。
何小西：干奶奶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太太，还挺开明的。
何大毛跟陆艳明一起，买下了四处地方。都挺符合何小西的要求。都是在大型居民区，或是旁边有菜市场。
除了买地方让何小西满意，何小西对李琳瑾的能力也非常满意。这样的人才，何小西有意招徕到她麾下提她效力。
一个资本家家的小姐，之前并没有品尝过世态炎凉。可是看她对市井间的了解，足以说明能力非凡。
生错了年代，生错了性别。这样一个胸中有丘壑的商业奇才，也只能沦为家族替联姻的棋子。失败后也就只能是一枚弃子。
何小西传话让李琳瑾过来见她。
李琳瑾过来的那天，天空正飘着小雨。何小西原本以为她会等雨停了再来。
“哎呦，怎么这个时间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天晴了再来呢，淋湿了吧，快来往屋里坐。”，何小西招呼着。
李琳锦看着自己两脚的泥，略犹豫就听从何小西的吩咐进了堂屋里坐下来。
何小西满意的笑笑。她希望的下属就该是这样，不要在不相干的细节上跟自己意见相悖。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就准备在我们大车店里打零工？还是有什么其它的想法？”何小西也没有迂回，直接问她。
李琳瑾不知道何小西问她这些是什么目的。只能如实回答：“家里我是回不去了，也没有地方去，
单身一人在别的地方总有人想占便宜，所以……。”李琳瑾顿了顿。“大车店老板夫妻对我很照顾，我想留在那里。”
何小西：扒皮精会照顾人？许是这姑娘在其它地方遇到的人比扒皮精更恶劣，比较之下才觉得陆艳明是好人吧。
李琳瑾长得还行。孤身一人的年轻女子独自在外，难免让人侧目。定然有许多人想着占便宜。
相比较而言陆艳明那里确实安全得多。跟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相比，遭受点剥削还算是能忍受的。
“我这边事情比较多，想找个人帮我干活，如果你愿意，可以到我这边来。”何小西的话，让李琳瑾瞪大了眼睛看她。
“啊？你们家会同意吗？”李琳瑾问道。这样问就是愿意了，但是担心何小西惹麻烦。
她为什么有此一问，何小西能够理解。毕竟当日她跟陆二妹二女争一夫，闹得不可开交。何小西如今招徕她，陆二妹知道了肯定生气。
按照如今的习俗，出嫁的姑奶奶在家里地位超然。想给新媳妇使绊子、穿小鞋，随时随地都能做到。
就算是只在公公婆婆跟前垫点小话，都够新媳妇喝一壶的。
所以李琳瑾理解不了何小西这么做的目的。得罪了小姑子只是一时快意，之后会有无尽的麻烦。
“我们家那边没问题，你只说你愿不愿意。”何小西说。
“那个……，你小姑子那边不好交代吧？”李琳瑾以为何小西没明白她问话的含义，再次确认道。
何小西哂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陆二妹现在轻易不回娘家。因为她知道回来闫氏也不会待见她。除非她能拿出比何小西更丰厚的东西收买闫氏。
第686章接亲
其中一处就在城西老魏家羊汤馆对面。ranwenｗｗｗ．ｒａｎｗｅｎa`ｃｏｍ一处河塘边上。一大块空地上就矗立着两三间破棚子。
有人在池塘里放了一群鸭子，那些鸭子平常就蹲在这些棚子里歇息，到处都是鸭粪。看得何大毛直皱眉头：“这破地方能用吗？”
何小西看看周围的环境。几百米之外就是一大片民居，住户挨挨挤挤。老魏家羊汤馆旁边就是一个菜市场。
这个地方除了治安不太好，没有什么大毛病。应该感谢这些鸭子，把这个地方作践得不成样子，所以没有人打这个地方的主意。
治安不好不算什么，再过几年，好人都能被整治成神经病，坏人更是无处匿藏。治安自然就好了。
所以何小西直接拍板就把这处地方定下来了。“破不怕，咱们现成的人，拉过来就能干活，一整治就不破了。”
而且这个地方破成这样，价钱肯定高不了。给个三瓜两枣就能买下来，划算。
何小西拍板了，何大毛不满意也不会跟何小西对着干。帮着跟对方砍价。把地方买了下来。
买下这一处以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何小西招呼何大毛：“咱们就回去吧，剩下的几个地方由你和艳明哥跟着琳瑾一起过去看吧，我明天就不跟着了。”
标准何小西都定下来了，什么情况的能买，什么价格能买。他们照章办事就行。
不是何小西想推卸责任，何小西明天要跟着去帮何涯的婚礼采买。干奶奶发话了，干娘和她都得去。
老太太从小就心疼何涯。对何涯比对其他孙男娣女都亲。何涯娘这次肯定撒手不管，都得老太太给操办。
老太太这么大岁数，又饬着两只小脚。所以这事最终还是得着落在何小西给马氏身上。
第二天早上，何小西跟马氏坐上驴车去集上上。
何涯跟其他人不同。他一结婚就得分家单过，所以除了买结婚必须的东西，还得买过日子的家伙什。
而且离结婚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干脆把糖果之类也买了算了。
何小西跟着马氏，在集上开始大采购。老太太就站在一边给付钱。一边监督着他们干活，一边骂何涯娘：“个熊表子女人，
我去喊她，喊了三声五声都跟我装聋作哑，亏得我跟你爹手里还有点钱，不然大头的亲事都办不圆满……。”
对于老太太来说，何涯就是那手心里的肉。
她今天亏得是跟着马氏和何小西出来的，不然让其他儿孙知道她手里的养老钱都给何涯花了，又是一场是非官司。
何小西赶紧劝她：“你的钱就留着你自己花，要花钱让何涯自己出，他都这么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能自己办了。”
老太太还不愿意：“那怎么行？都给花干了，以后有点什么事小两口怎么办？”说得好像她的钱花干了以后不会有什么事一样。
何小西笑，这偏心眼的老太太，说不通。
马氏给何小西使眼色。花了就花了吧，实在不行，到时候何涯和马氏也不会看着两老为难。现在是喜气的时候，就别劝她扫兴了。
置办好东西，她们往家赶。老太太问何小西：“莲花从哪里发嫁定下来了吗？”
彭家跟韩家都想让莲花从自己家里发嫁。韩家老太太再次闹绝食争取。何涯奶奶怕到时候韩家老太太临上轿反悔。
她自己就是个拐老太太，将心比心，觉得韩家老太太那边不保准。
何小西抚额。韩家老太太杀手锏都用上了，谁能拗得过她？少不得最后只能从韩家发嫁。
“你大头哥一辈子就娶这一个媳妇，你可得管好这件事，到时候你跟着去接亲，一定得把媳妇给他接过来。”老太太说。
听老太太这话，好像别人一辈子能娶三五个媳妇似的。
何小西只能哄着她：“您老就放心吧，我到时候多带人过去，抢也得把人给您抢回来。”
老太太没听出何小西语气里的调侃，点头同意：“对对，多带点人去。”
马氏拿白眼珠子翻何小西。
这一老一少，说话真不着调。真去抢，以后亲戚还来往不来往？把韩家老太太气出好歹不成结仇了。
何小西看马氏当着了，赶紧偷偷说：“我哄奶奶呢，韩家老太太拦着，咱们也只能好言相劝。”
不几日就到了接亲的日子。何小西跟着接亲的队伍，天没亮就出发去东圩子韩家接新娘子。
果然让何涯奶奶给说中了，韩家的大门紧闭，一点办喜事的氛围都没有。
不过，好歹大门两旁贴了喜字。火红的喜字趁着门上头的光荣烈属的牌子，让人心里酸楚。
水洞村接亲的队伍尴尬的站在门外。喇叭匠们也停止了吹奏。
一般来说，接亲队伍到了门口，大多数人家都会把门关上，以示舍不得闺女出嫁。这种时候，喇叭匠们就会玩命一样使劲的吹。越闹腾越好。
陆爱国两口子今天都跟着来接亲了。陆爱国上去敲门：“大娘，我们来了，开开门。”
回应他的是门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
陆爱国拍门的手，怎么也拍不下去了。看看陆大嫂，希望她来救场。
陆大嫂上去：“大娘，开开门，吉时耽误了不好，我们把莲花接走，过两天再让她来看你……。”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
门里面的哭声一点也没停歇。
陆大嫂苦口婆心，说了半天也没有任何效果。大概是有人想来给开门。就听到老太太的声音：“你们谁敢开门，我死给你们看。”
想给他们开门的人也不敢动了。
大家就僵持在这里。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再接不到人，吉时就真的过了。何涯急得满头大汗。
何小西站到门前：“哎呀，新郎官急晕过去了。”门里的哭声一顿。过了一会才继续有哭声传出来。
何小西赶紧给其他人挤眼睛。示意他们也附和自己的话，让何涯装晕配合着。
“赶紧扶到阴凉地方，有没有水，给喝点。”何小西装得很是那么回事。“开开门，有人昏倒了，给倒点水。”拍着韩家的大门冲里头喊。
韩家的人赶紧把大门打开，给舀了一碗水过来。
接亲的队伍顺势进了韩家院子里。
第685章手心手背都是肉
亲兄弟都难免因为争财产反目成仇。ranwenｗｗｗ．ｒａｎｗｅｎa`ｃｏｍ所以宋大婶夫妇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好引起他们兄弟不合。
现实中的大多数兄弟不和，都是因为父母一碗水没有端平。但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很困难。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还有个手背肉薄，手心肉厚呢。
现在大儿媳妇有长嫂气度，不由得宋氏夫妇不暗自松了一口气。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婶子，您老以后没什么要操心的了，擎等着享福吧。”何小西说道。
没人不喜欢听好听话。何小西的话引得宋家人都乐呵呵的。
国人的婚丧嫁娶各项过程，都有固定的程序。按照套路走就行。何小西并不需要特别操心。
作为媒人，主要作用就是协调双方的关系。在两方之前充当传声筒，替彼此讨价还价。但是女方这边人口简单。秦文锦也不是难缠的主。
加上宋家那边给的聘礼也不寒酸。这两方之间真没有什么事是需要何小西去给调解的。
所以何小西倒成了闲人。坐在大车店的大堂里，磕着瓜子喝着茶。
何大毛过来，一屁股坐到何小西旁边的凳子上。在外头跑了一上午了，嗓子跟冒烟一样。倒了一杯茶，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妹子，你说的找房子的事有点麻烦，现在好多房子都被分下去了，我跑了一上午，看了几个地方，都不行。”何大毛缓过气来，跟何小西说道。
现在是社会资源重新分配的阶段。一些房屋被分配给底层最穷苦的人。所以闲置的房子基本没有了。
即便有，这些房屋的产权也在政府手里。属于房管所，没法买卖。而他们村，又不属于能够，分配和使用这些房屋的主体。
“要不，咱们再走走老武的关系？”何大毛问她。
他们占用的大车店这块地方，就是走的老武的关系，把这块地方的产权弄混乱以后浑水摸鱼占用的。
再一不能再二，这种事情不能总做。不然牵扯出来，大车店这块地方也保不住。
所以何小西摇摇指头，否决了何大毛的提议。“不行，以后这种事少做。”
何小西前世的经验，任何打擦边球和轻微违法的事情，同一个勾当只能做一次。捞一笔就赶紧走。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贪得无厌的话，迟早栽进去。不仅正在挣的会失去，之前得到的也得吐出来。
前世跟她同期崛起的，有因为偷漏税栽的，有因为套取国家资产栽的……。那些曾经嘲笑她胆小怕事的，最后都没有走到她的高度。
何小西想起在陆家老宅的密室里找到的那些房契和地契。只觉得心头在流血。这么多产业，看得到却不能去拿。
她空拿着那些契纸，不说去讨回来，声张都不敢声张。
老祖宗突然之间出事，许多事情没有做交代，这些财产都被人昧去了。如今这些产业，或者收归国有，或者成了一些人的私产。
李琳瑾拎着烧好的水来帮他们添水。何小西打住之前的话题，该说其它安全的话题。
“不一定非得买独门独院，也可以像杨文远家那样，咱们帮他们把房子建起来，然后给咱们留一间屋，签订多少年的使用期限。”何小西说。
“有咱们村的亲戚或者是熟人，在菜市场旁边，或者是住户比较集中的地方的人家，大家互惠互利。”
李琳瑾听到何小西说话，看了她一样。问：“你们准备增加榨菜豆干的销售点吗？”
“不是，是准备做我们村的蔬菜销售点。”何小西回答。
何小西现在对李琳瑾的观感还不错。这件事也不算是秘密，告诉她也无妨。
何小西的目的是做蔬菜的销售点。当然，为了不浪费资源，也可以顺便做榨菜豆干的销售点。
李家当年获得果脯秘方的手段不光彩。李琳瑾出现在这里，何小西也有过怀疑。但是这人举止正常，并不往加工区凑。
何小西除了叮嘱陆艳明做好加工区的管理，并不草木皆兵防着她。
何小西觉得，从源头上做好防范，比疑神疑鬼强多了。
或许是何小西的态度鼓励了她。听到何小西跟何大毛的对话，李琳瑾插了句话问何小西。得到何小西的回答，
李琳瑾说：“我倒是知道有几处可以做你们销售地点的房子，基本都靠菜市场比较近，附近也都有集中的住户。”
“其实你们卖菜的话，也可以直接跟各单位的食堂联系联系，象那种大路货的蔬菜，他们也要储存。”李琳瑾提议。
李琳瑾考虑的，也正是何小西考虑的方向。何小西也正准备让人跑跑各大食堂。
何小西觉着李琳瑾在销售方面很有想法。跟她的想法比较契合。指指旁边的凳子：“坐，坐下说。”拿了一只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
或许李琳锦本身就是想来推销自己。略显紧张的坐到凳子上，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把她的想法组织了一下，跟何小西说了一遍。
不仅细说了她在销售方面的想法，还把她知道了那几处房子的情况跟何小西介绍了一遍。那几处房子并不是民居，而是类似于棚子。之前是堆放货物的地方。
因为四面没有围墙，只有几根立柱跟屋顶。所以这些房子暂时还没被人占用。
这些对水洞村来说并不是问题。他们有现成的工程队，拉过去就可以把围墙砌上。棚子立马就可以变成房屋。
这边的事情也没有必须何小西要担心的。陆艳明媳妇和招娣娘都在这呢。亲事上的事，她们就能办。
所以何小西立马跟着李琳瑾去看那几处屋子。这事得抓紧定下来。防止有人跟他们一样的想法，也把四面墙砌上棚子改屋子。
另外一点就是趁现在房屋产权不明晰的情况下，先下手为强，花不多点钱就能买下来。省得以后国家收紧这一块，他们再想买就来不及了。
这种产权不明晰的房子，现在就是谁占了就是谁的。跟大车店这块地方还不一样，他们是花了钱的，到哪里说都理直气壮。
第684章一头沉
陆拥军当然没忘记把这件事情在信里写给何小西看。对于这种不常见到的奇葩人物，陆拥军觉得跟陆二妹有得一拼。
对于陆拥军两口子来说，这个女人对于他们只是一件奇闻异事。说过就过去了。对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日子平平淡淡的一天天过去。何小西和陆拥军都过的忙碌又充实。
这世上最难还的是人情债。李窝村又是不愿意要工钱，又是在上级领导跟前对他们多有维护。不过就是想在水洞村放一份人情债。
何小西虽然有些被挟迫的感觉，但是这毕竟是件好事。说明李窝村愿意跟他们站在同一战线，共进退。
旁边有李家庄时时刻刻虎视眈眈。有这样一位盟友，能起到的作用就大了。他们不能或是不方便出头的时候，就可以让李窝村去打头阵。
李窝村村子小，人口少。土地也少。就因为这种种原因，在这周边的村子里，李窝村是最穷的。
整个村子就没有一户像样的房子。还不像水洞村呢，水洞村至少也有几间瓦房。李窝村是清一色低矮的土坯房。
而且牲口少。仅有的那几头牲口，还是当初土改的时候上级照顾他们的。
所以何小西觉着带着他们一起种菜也没什么。毕竟他们村的地少，产出的蔬菜也少。对何小西的整个销售计划，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就是有一个问题，他们和旁边的祁山窝村也是盟友。带着李窝村没道理不带祁山窝村。
现在没什么，但是一旦以后粮食管制，祁山窝村的人肯定会有想法。不患寡患不均。那时候何小西就是平白给自己树一个强敌。
可是祁山窝村的村大地多。若是也带着他们一起种菜，销售的压力就会骤增。何小西得先去做好销售渠道。
现在蔬菜大多数还是个人各自销售，零售的多。
城里的蔬菜公司刚刚组建，业务还没有铺开来。没有实现垄断。指望他们大批量的收购，不现实。
而且，一般菜农都是近郊的。在运输和销售上，近郊的比他们占优势。
其实何小西大可以跟祁山窝村玩一个心眼。冠冕堂皇的劝他们跟着自己种蔬菜。
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没有可靠的销售渠道，祁山窝村有可能会拒绝。而且这种可能性极大。
一旦祁山窝村主动拒绝，以后的后果就得他们自己承担。跟何小西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何小西不想这样。
因为一旦这样，拍板做决定的村干部以后就会受到底下村民的反对。祁山窝村的权力肯定要更迭。
他们村新上台的村干部，对水洞村是个什么态度就不好说了。一旦再次发生旱灾，再想让他们主动扒开河堤让水，就没可能了。
到时候水洞村依然被动。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出去开发销售渠道。只要熬过最近两年，国家开始粮食和蔬菜的统购统销，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以后的一二十年里，他们就只要负责种，卖菜就在用着他们担心了。只要种出来，交上去，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咱们村目前有的几个销售渠道，集市那边不成问题，集头何家和宋大叔都可以给咱们帮衬着点，还有地藏庵那边冯先生家，也可以设一个销售点，
咱们本身的三个销售点位置也不错，要是能另外再弄几个就更好了，最好是以咱们村的名义买下来。”何小西跟陆爱国他们商议着，征求大家的意见。
何大毛联系过，但是效果不是很好。蔬菜公司那边运行情况不行，能吃掉的部分很少。水洞村把全村的人手都撒出去找门路。
何小西也进城去。他今天的任务除了找销售门路，还有就是给栓子提亲去。
秦文锦那边没有长辈。像这种一方没有长辈的情况下，一般都是一头沉。也就是说，由另一方全权负责。
所有的房子嫁妆，都由男方出。所有的程序，也由男方定。女方到时候，就只要嫁个人过来就行。
有些人家不喜欢这种姻亲，因为以后没人帮衬。但是对于栓子来说，这桩亲事正正好。
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栓子本身跟宋大叔夫妇，只是义子关系。如果以后的姻亲指手画脚，肯定小夫妻就要跟宋氏夫妇离心离德。
栓子夹在中间，跟岳家近了有忘恩负义之嫌。跟义父母近了，夫妻不睦。反而不如秦文锦这样人口简单的，会一心一意侍奉宋大叔夫妇。
宋大婶给义子寻说亲事也很慎重。私下里跟大儿媳妇相约着悄悄去看了秦文锦。婆媳俩都觉着这姑娘说话行事落落大方，是个知理会过日子的人。
对这桩亲事很满意。婆媳俩就约着何小西，带着聘礼过去提亲。
宋家是手艺人。在这个年代，一般给姑娘家说亲，都喜欢说手艺人。有一门手艺傍身，吃喝不愁。
所以在外人看来，秦文锦嫁给栓子是高攀了。
宋大嫂翻检着婆婆准备好的聘礼，觉着还行，虽说不是太齐全，也算中等偏上了。她来之前还担心婆婆不懂得此地的行情，准备的不好呢。
“娘，你准备给人家秦家闺女多少钱聘礼？钱要是不够我这还有。”宋大嫂问。
“我正准备跟你们商量商量呢，我带的是十块钱的，我跟邻居家打听了，现在基本都是十块钱。”宋大婶回答。
“十块钱有点低了吧？我们家邻居前几天刚下聘，人家给的是二十块钱，要不咱再添点，也好看。”宋大嫂觉着有点少。
秦文锦跟别人家情况不一样。她家就一个侄女，婚后肯定得带来宋家。既没有爹娘，又没有哥嫂。
不管给多少聘礼，肉烂了终归在锅里。都得带回来。还是多给点，姑娘家还有面子，他们家也有面子。
“娘，你不要顾忌我们，清远他又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就栓子兄弟一个，以后我们离的远了点，还得指着栓子兄弟照顾你们，
我们心里有数，不给栓子兄弟争这些，咱们得把大面上照看好，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宋大嫂的话，让宋氏夫妇和栓子都极熨帖。
宋大婶给最低的十块钱，就是怕儿媳妇有意见。
第683章不相干
虽然陆爱国的表现有些夸张，但是陆拥军做的这本资料确实很实用、详实。ｗｗｗ．
这么大的人力物力投入进去，做这件改水田的工程。即便是之前何小西等人给村民做过详实的介绍，画了一张大大的饼。
但是有些人心里还是没底。因为对于未知的事物，人们总是心存恐惧。
陆拥军的这一份资料从下种到插秧，中间的养护，收割，到最后的脱粒。每一步，每一个注意事项都有详实的介绍。
这样的资料，让村民知道他们不是在打无把握之仗。比单纯的告诉大家能行更让人心安。
何小西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的承尘，在想着远方的陆拥军。抛开前世的种种恩怨，用公正的眼光看陆拥军。
其实陆拥军是一个对人生，对工作特别认真负责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认真到极致。
按说这种人的人生就算不是一帆风顺，结果也应该圆满。可是，陆拥军就是个特例。没有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总是临门一脚的时候被淘汰。
年幼的时候，突来的一场灾难让他的人生脱序。有那样坑娃的娘真是命苦。之后遮风挡雨的大哥突然撒手人寰。
本来正当年华，该在部队大展拳脚的时候退伍回来了。事业刚稳步提升，又受了重伤。只能被安排到闲职上。
人到中年，生活该稳定了，老婆又跑了。
命运给陆拥军开了一次又一次玩笑。
前世的时候，何小西就觉着他们两个人都是那种特别倒霉的体质。
可能命运就是觉着他们两个已经这么倒霉了，就不要让他们再结合到一起，变成一个更倒霉的组合。
那今生呢？是会沾点自己重生的欧气，运气变好点？还是他们两个人负负得正，都有好运气？
何小西在想着陆拥军，陆拥军也在想着何小西。不知道自己整理的资料对她有没有帮助。
万事开头难。他们那里从来没有种植水稻的经验。小西带头尝试改变，遇到的困难和阻力，肯定会有很多。
他现在远在他乡，不能在何小西跟身边给她帮助和支持。唯有为她做这点小事，减轻她肩头的负担。
虽然把整理好的资料给老家寄回去，陆拥军还是不定时的在空余时间跟农场那边的战友和周围的老乡们聊聊天，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这天，陆拥军去农场那边。盛夏的天气多雷雨。而且前一刻艳阳高照，可能下一刻就风雨来临。
一阵大风之后，乌云压境。刚刚亮白的天空，这会变得昏暗下来。天空之下，乌云之间，伴着轰隆隆的雷声，一道道亮白的闪电劈闪下来。
陆拥军加快脚步往前赶。希望在大雨落下之前找到躲雨的地方。
在老家的时候，那一次雷阵雨，他和小驹因为没有安全常识，被何小西抓到狠狠进行了一次安全教育。
所以此刻他虽然飞跑着，却躲开高处和树下。
豆大的雨滴啪啪落下。看来这场雨是躲不过去了。路上一下子变得泥泞了。陆拥军只得放慢奔跑的速度，防止跌倒。
即便是放慢了速度，还是几次险险滑倒。
在他前面，同样有一个人在飞跑着躲雨。那人手里拿着钓竿，身上背着一个小马扎。估计之前是在前面的池塘边钓鱼呢。
突来的大雨，搅扰了这位老者的闲情逸致。
大自然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分高低贵贱，也不会怜老惜贫。老人一脚踩空了，跌坐在地。
陆拥军听到有人啊呦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过去，正看到有人摔倒在地。
跑过去把人扶起来。老人摔得挺重，已经不能自己站起来了。更没法自己走路。
“老乡你没事吧？你家住哪里？要不我送你回去？”陆拥军问老人。
这里已经是部队驻地的范围，一般来说不会有外头的老乡进来。而且这人的额头上有明显的常年带帽子的痕迹。
但是老人又一身此地农人的打扮，但是少了些补丁。所以陆拥军一时弄不清这人的身份。只能称呼这人老乡。
陆拥军背着老人，顺着老人指的路径，把人送回家去。果然如陆拥军猜想的那样，这人住在后头家属区。
敲了门，陆拥军站在门外头，听到有一个年轻的女声：“谁呀？”吱呀一声，打开的门后果然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这位女子剪着一头短发，并不像陆拥军他们水洞村那边那样，从发型上能清楚的看出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女子。
当然，陆拥军只是好心帮着把人送回来，并不关心人家女子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
“爸，你怎么了？你怎么这副样子？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又跑去钓鱼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看到陆拥军背着的老者，女子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我把他放在哪里？你先把他接过去，他都摔成这样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陆拥军实在是忍不住了，出言道。
女子瞪了陆拥军一眼，让开来。陆拥军把人放到屋里的沙发上。
女子拿着一把拖把，陆拥军走一步，她跟在后面拖一下。一边拖一边唠叨。陆拥军觉得这个老人实在是可怜，摔成这样了，家里人只知道抱怨。
“老人家摔得不轻，你先看看他摔的怎么样？要不要到卫生所看看？”陆拥军实在是看不惯这个女人的样子。
但是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不好管得太宽。
而且这个女人拿着个拖把，盯着他脚下。只要他动一动，那女人就拖一拖。吓得他都不敢动，只得匆匆告辞出来。
做了一件好人好事，居然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听到，更不敢奢望得到一把雨具了。陆拥军站在门外的雨里，也是醉了。这世上还有这种女人。
不比不知道，还是他媳妇好。小西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这么不通情理。做出这种让人诟病的事情。
他爹娘那么不着调，何小西都能跟他们相处融洽。至少在大义上让外人无话可说。
陆拥军淋得湿漉漉的跑回养殖场。毕竟是不相干的外人，他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第682章没眼看
李振文这些人的证言，加上何小西这样的处理方式，直接不着痕迹的把李国光放在了小人的位置上。
在场的都是人精。都能了解何小西这样做的效果。看似水洞村要付出一些钱物，却赢得口碑。
林县长对何小西还有些印象。问道：“这位是何小西同志吧？革命工作也要讲人情嘛，应该允许兄弟村之间互帮互助。”
顾乡长已经升任县里办公室主任，也附和道：“林县长说的对，不能伤害大家的积极性，不愿意要工钱的，只要是出于自愿，应该支持。”
新来的乡长是从邻近乡调来的。就是那位想偷汽油被发现未遂的钱大串的姐夫。新乡长也出来表态。
李家庄村就是心里对水洞村得到这块沼泽地的所有权不忿，顾意当众给水东村难堪呢。
之前他们想跟水洞村争这块地的所有权。
但是新旧两位乡长，都跟水洞村有点香火情。加上水洞村无论地理位置还是历史渊源，都更有理由得到这块地。
官司打到哪里，也没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之前一片芦苇滩他们都争不去。水洞村出钱出力整治好了以后，他们就更争不去了。
跟他们同根同源的李窝村，他们都没维护好关系。临上轿现扎耳眼，他们想联合李窝村找水洞村麻烦的阴谋落空。
李窝村不仅拒绝了与他们共进退，反而与水洞村统一战线。还从水洞村得到不少好处。
这让李国光非常恼火。他不认为李窝村和水洞村本来关系好，水洞村才带着他们的。小心眼的任为是李窝村出卖了他们获利。
听说了李振文阻止村民要工钱，巴结水洞村以后，趁机出手，要把他们两个村都当众告了。
没想到最终结果跟他想象的相去甚远。不仅没达到预期目的，还把自己弄成个卑劣小人。
这件事只是视察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大家的心情。虽然现在这块地上还是光秃秃的一片，没种上任何作物。
但是大家能够想象得到稻谷飘香的情形。这是一片被大家寄予了厚望的田野。
只要试验成功，就是个大功绩。如果能顺利推广，在场的每个人将来的一份功夫了绩是跑不掉的。
即便不为主持公道，维护正义，只冲着这份功绩，就没有人会找水洞村的麻烦。
定海是水稻产区。知道水洞村改良沼泽地为水田。陆拥军趁着给农场的战友帮忙的机会，跟战友和当地老乡请教水稻种植的经验。
“我们村也在准备种水稻了，不过我们那边是北方，从来没有种过水稻，大家也不会种，我就想给整理一份资料寄回去。”陆拥军说话的节奏有些慢。
这是何小西请教了许多人之后，给他找来的方法。要把说话的节奏放慢，宁可中间停顿的功夫大一点，也不要有重复的字句。
慢慢的练习之后，现在陆拥军已经极少有结巴的情况了。
陆拥军一边跟大家说话，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多字，已经有大半本了。
这些日子他请教来的经验和教训，都整理记录在这上头。
何小西收到的包裹里，就有一个笔记本。何小西翻着陆拥军这些日子的劳动成果，觉得这些对他们太有帮助了。
“咱们村的识字班，可以开始第二期教学了。”何小西把笔记本递给陆爱国。
何小西准备开办新一期识字班。结合这边笔记本，一边教大家识字，一边把这本笔记本让大家学会记住。
陆爱国翻看着笔记本，看着上头熟悉的字迹。“好啊，村里给你们发煤油，就是场地不好办了，要不还在咱们家老宅里辟出两间？”
原本夜班学校的两间教室，一间被靳大姐借去住。另一间给了老武的家属住。如今两间教室都被占用。再开夜班学校，场地确实是个大问题。
何小西想想，并不想让大家进陆家老宅里其它房子。
“场地我来解决，不在咱们家老宅里，先把何涯他们的房子借来用一阵，等咱们村部盖房子的时候，盖大一点，
以后要是有教学班之类的，或是开个会，就在那里边。”何小西说。
何涯兄弟俩的房子盖好了以后，何滨为了让他另外几个兄弟难受，还赖在那边没搬过来。他那些兄弟盼他搬家，都快盼瞎眼睛了。
只有他们搬出去，把房子让出来，他那些兄弟们才能住得宽敞一点。
“何滨，我想借你们那边的房子，办几天识字班没有问题吧？”何小西在渡口跟何滨商议。
“我肯定没问题，我还准备在老家那边过节呢，大头那边不行，他过几天娶媳妇，新房子肯定得安在新屋那边。”何滨嬉皮笑脸的说。
他说的过节指的是过春节，不是过八月十五。
他们当初分家的时候，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分给他们的。现在他们拔了新宅子，让出来老房子也可以。
但是家里得有点说法，不能白白占去他两间屋。
何滨可不是省油的灯。谁想占他便宜都不行。他的那些跟他不合的兄弟就更不行了。
现在何小西来借房子，正中他下怀。更有理由不往外搬了。
何小西摇摇头，心说：软硬不吃，真是拿种人没办法。
何涯那一帮兄弟，一个个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小西懒得理他们兄弟间的恩怨，也不去做和稀泥的人帮着劝说。
有何滨在，其他人想占何涯便宜也占不到。只要用好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用处。
借来了房子，何小西就让人过去收拾。找了点桌椅板凳放进去，在墙边上竖起一块黑板。在村里仓库里领了几盏灯油灯，装满煤油。
当天晚上，第二期识字班就开学了。
陆爱国亲自充当这次识字班的老师。何小西也坐在下头充当学生。
陆爱国愿意来做这个识字班老师，还是看在教材是他兄弟亲自做的份上。
站在讲台上得意洋洋地跟大家说起这本笔记本的来历。介绍他兄弟的功劳。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何小西捂脸：真是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