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重生五零致富经TXT下载重生五零致富经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五零致富经全文阅读

作者:黑鱼精     重生五零致富经txt下载     重生五零致富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六章基因突变的熊孩子

    何小西也想大手一挥,给所有人都来上一碗。只是心有余力不足。现在的现实情况就是这样,没有大人的,也没有人觉得失礼。因为大家都一样,能理解。有点好的紧着孩子吃是大家的共识。

    孩子们也懂事,自己一小口一小口,怕一下吃完了,慢慢品尝。却知礼的舀一大勺给长辈吃。

    大人们用牙齿咬一两粒,点头品评:“好吃,自己吃去吧。”也不知道那么一小点,能不能品尝出味道来的。

    唉,都是穷闹的。

    吃完了以后,孩子们把碗收拾干净,也帮着干活。还唱着歌。歌词非常有此时的时代气息:苏联老大哥帮助我们新中国……。还有:小孩小孩你别哭你的爸爸当八路……。

    何小西听的津津有味。多么有乡土气息的声音,虽然土的掉渣。有歌声作伴,活干得很快。

    何小西还要去渡口摆船。绿豆汤也晾凉了,她顺带担了送去给干活的人喝。担子的一头是绿豆汤,一头是篮子里放一摞碗。

    清晨的阳光还不太晒人,走在路上偶尔有微风吹来,带来阵阵清凉。茅草屋顶冒出炊烟。赤脚跑过泥土地面的孩子们留下一长串啪嗒啪嗒的声音。放牛的老人呵斥不愿意往前走的老牛,老牛“哞哞”叫。宁静祥和的乡村,展现着她鲜活生动的另一面。

    如果说此前何小西还是冷眼旁观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就像隔着玻璃看屋外的人一样。此刻,看着这一切,何小西觉得自己在慢慢重新融入他们。而不再只是一个旁观者。

    奔跑的孩子,在拐弯处差点给何小西撞了个对着。幸亏他急刹住,身子晃了晃停下,没撞着。他身后的孩子就没这么幸运了,歪歪斜斜倒成一团。

    出乎何小西的预料,孩子们并没有相互埋怨或是争吵。反而呵呵的笑成一团。他们认为这样的意外特别有趣。

    领头的孩子含着手指,歪着头对何小西笑。自来熟的跟何小西搭讪:“今天你们家修房子吧。我爹也去帮忙了,我知道在哪,我给你领路。”

    何小西觉得这孩子太逗了。笑眯眯的逗他:“我也知道在哪。”那小孩一愣,何小西估计他的心里正吐槽她: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啊,大人不是该顾全脸面让我带路吗?

    那孩子也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放弃,热情的扶着她的水潲:“我帮你扶着。扶着就不会晃了,你力气小,别洒出来。”

    何小西看看他三寸丁的小身板。心说:你个小不点能扶什么啊?这孩子年龄大概六七岁上下。真是除了一张略厚的皮之外,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了。

    离开水洞村多年,一些面孔已经淡忘。但是何小西觉得自己能猜出这熊孩子是谁。上辈子,除她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传奇人物。曾经因为投机倒把罪被判刑入狱。获释以后又下海扑腾。几经起伏,做到本市首富。

    跟自己一样,对水洞村心怀怨愤,走出去以后同样不愿意反哺这块土地。他叫陆广岩,按辈分该称呼陆友财这样“友”字班的人爷爷。是他爹娘的老来子。

    按说水洞村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偷偷做点小生意也没什么。大家都去更往里的山里湖里贩些土特产偷偷摸摸倒卖。也会带着远地方紧缺的商品进去销售。

    问题出在分家的哥哥嫂子身上。陆广岩是家里的老小,还没成亲,父母跟他过,也帮他干活。他倒卖东西赚了钱,哥嫂们眼红肚饱了,说爹娘给他干活赚钱了。从开始的占小便宜到胃口越来越大。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举报整进去霸占了他的家财。

    出狱后发财的他,对于家乡极为淡漠。据说爹娘去逝都没回乡。如今看来,确实有经商的天分。

    就这份胆大皮厚就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了的。被拒绝了还能另辟蹊径贴上来,就这份钻研劲,不成功都没天理。一个人的成功不是没有原因的。用后世的歌词唱就是,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何小西不再逗他,默认带着他一起。陆广岩小名小驹。小驹站在何小西身侧,像模像样的帮何小西扶着木潲。跟他的小伙伴们挥手道别。在小伙伴们艳羡的目光注视中跟着何小西走了。

    有小伙伴问他:“小驹你不玩了吗?”熊孩子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去送她,回来再玩。”还指了指何小西。

    何小西:真不用你百忙之中抽空送我啊喂!对于这个未来本城首富又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维修的小院一副忙而不乱的景象。在门口位置和泥的陆友财若有所感,一抬头正看到何小西担着担子进门。放下手中的工具,三步并做两步迎上来。帮着何小西把担子放下来。傻笑着挠挠头。

    旁边的熊孩子小驹看着陆友财,又看看何小西。笑得意味深长。何小西突然觉得蛋疼,如果她有蛋的话。

    如此妖孽的熊孩子,不会是跟自己一样也是从后世回来的吧。不过,看了看他含在嘴里的手指,再看看手指下面黑乎乎脏兮兮的手。估计整只手只有含在嘴里那一小截是干净的。何小西就马上把之前的猜测否决了。

    对于小驹的爹娘,何小西已经记忆模糊了。只是在前世别人的描述里,那是两个有些蠢钝的人。也不似能教养出小驹这种行事。大概只能归咎于基突变了。

    何小东作为主家,招呼大家过来喝绿豆汤:“大家伙儿歇会,过来喝点绿豆汤。”

    大家说笑着聚拢过来。围水桶边洗了手,一人一碗喝起来。小驹站在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边上。这人何小西前世认识,但了解不深。只是此时才把他跟小驹爹这两个身份重叠到一起。

    碗不够,大家喝好一波,下一波人再喝。有人站在木潲旁边,举着碗。何小西把绿豆汤舀进碗里。何小西抬头一看,呆住了。褚凤雏,何小西前世名义上的丈夫。

    陆友财像安装了雷达一样,及时发现威胁。挤过来,把褚凤雏挤开。馋着脸让何小西把他手中的碗添满。添满了也不让开,杵在那里碍手碍脚。

    何小西拿勺子敲敲木潲沿:“喝过了别挡着啊,让开点空给别人。”陆友财灰溜溜的让开,他二哥不厚道的笑出声。

    何小西准备的绿豆汤足够多,倒不用担心有人喝不上。熊孩子混在人群中混了个水饱。真是应了那句: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不知道是因为外人多还是因为之前丢了脸,陆友财只是频频往何小西的方向看,却没有粘上来说话。

第六十七章小驹

    待众人喝完了,何小西收拾东西准备去渡口摆船。

    小驹蹦蹦跳跳的跟在何小西左右。并没有如之前跟小伙伴说的那样,送完何小西就回去跟他们一起玩。

    陆家老宅往渡口去,只需一路往南直走,到大河边再拐弯就到了。小驹要去的地方中途就要拐到其它巷子。

    小驹跟着何小西,走过了他需要拐弯的巷子还不走开。何小西问他:“你不回家吗?你走过了,还是说你不认识路?”

    何小西想着,对于此等脸皮厚度跟常人比不在同一吨位的人,说话太客气应该没有用。就要直白一点才行。

    “我知道过了,我就是没坐过船,想跟你一起去河边玩”,说得好像跟何小西很熟一样。好吧,还是对这熊孩子说话太委婉了点。

    到了渡口,何小西把担子放到草棚里。有路人看她筐子里的碗,问她:“你家要卖水吗?现在有没有,来一碗。”旁边的其他人也期待的看过来。

    现在还没有后世的污染问题,河水清澈见底。大多数人渴了都直接在河里捧水喝,所以何小西没想过茶水也能卖钱的问题。

    旁边的熊孩子瞪圆大眼睛。见此,何小西本来要解释的话咽了回去,点头:“是想要卖水,不过今日还没有准备好。”未来首富觉得能做的买卖,应该能赚钱。

    大家看看只有空木潲和一摞碗,没有烧水的壶和炉子,确实是没准备好。虽然失望也只能作罢。

    把这一波客人送过去,把河对岸的人接过来。暂时没有人了。何小西问还赖着不走的熊孩子:“船也坐过了,怎么还不走?”

    行船走马三分险。何况还是在水边,对方又是个不知深浅的孩子。何小西怕自己一眼照顾不到,他再有个闪失。到时候都是自己的麻烦。赶苍蝇一样想把他尽快赶走。

    熊孩子抿抿薄唇,嘻嘻笑着说:“你干嘛总撵我,我还想待会跟你一起去蹭饭吃呢。”农家人会过日子,日常舍不得割肉。有红白喜事或请人干活才能有肉吃。所以说有些人带小孩子去乘机吃些有油水的。

    何小西拎着他的耳朵:“跟我去吃饭行,可你得听话,别往水边去,免得掉下去。”

    又送了一个来回客人的空档,小驹问她:“撑船挣钱吗?”何小西在心里撇撇嘴。能说真不愧是未来本城首富,三句话不离钱吗?

    “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没听说过这话吗?”何小西反问他。即使挣钱,也挣得是辛苦钱。看看熊孩子的小身板,意思说,你就别瞎寻思了。

    “我不怕苦。”这么小的小屁孩儿说不怕苦,和七八老十的老太太说活够了一样可笑。可不知道为什么,何小西却认为小驹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不怕苦。

    他坚定而执拗的眼神,让何小西无法直视。想起前世熊孩子为了赚钱受过的那些波折,何小西觉得心里堵堵的。

    敦促她成功的动力源于曾经的困苦。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家里受宠的老生子,哪里来的困苦?何小西摸摸熊孩子的发顶,失笑,觉得自己定然是想差了。

    “我帮你看茶摊,不要钱,管一顿饭就行”,小驹舔舔嘴唇,第一次露出拘谨的表情。语速很快,眼神殷切。

    何小西摇摇头,说道:“不行,现在雇人属于剥削,政府不让雇人。”

    听到何小西的拒绝,小驹眼里的神采黯淡下去。何小西基本能确定这孩子在家里吃不饱。所以之前清汤寡水的绿豆汤也要蹭,现在更是表现的对食物极度的渴求。

    即使到了后世,一些地方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也掩藏有滔天巨浪。何小西弯下腰,跟他平视,问他:“你早上没吃饭吗?你爹娘不管你吗?”

    小驹眼神躲闪:“吃了。”“我要回家了”,躲开何小西爬上岸。看着踉跄着狼狈奔走的孩子,何小西喊道:“你不敢接受别人的帮助,让别人怎么帮你?”

    小驹的身形一顿,缓缓停下来,背对着何小西幽幽道:“不需要你们可怜我,我会挣到钱,挣到花不完的钱,吃不尽的粮食。”声音满含怨气。

    何小西一头雾水,不知道哪句话得罪的他。

    中午何小西回家吃饭,也把早晨担过来的担子送回去。吃完饭以后,和何三婶一起给帮忙干活的乡亲送饭。

    装饼的时候,想起那个瘦巴巴的孩子,多拿起两张放进去。那孩子的眼神,跟当初刚刚跟着自己的青林特别相像。

    何三婶年轻寡居,为避嫌执意等在门前,由何小西把饭送进去。何小西进门,给大家分发饭食。直到分发完,也没见到小驹。不仅不见小驹,也没见褚凤雏。

    何小西状似无意的问她大哥:“人怎么少了。”何小东呼噜噜扒着菜:“有事回去了。”

    何小西觉得不放心小驹。回去的路上,让何三婶先回家,自己往小驹家拐去。

    陆友财气喘吁吁的赶上何小西,扶着膝盖把气喘匀乎了。问道:“出啥……啥事了?”

    原来分发午饭的时候,他就看到何小西有些神思不属。虽然碍于人多眼杂没表示关心,但何小西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等何小西离开,觉着不放心,跟了出来。在路上却只赶上何三婶一人。问清始末,才找到她。

    何小西没想到陆友财会这么细心的看到别人的脸色。她一直以为前世陆友财的成功是因为运气使然。是特殊时代的产物。如今想来,同样时代的人那么多,他却抓住机遇脱颖而出,本身应该有他的长处。

    何小西也正想找个知情人问问小驹家的情况。把今天上午的事情简单描述一下,问陆友财:“你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吗?到底怎么回事?”

    陆友财支支吾吾回答她:“我听……过一些传……闻,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有些为难道:“都是人……家自己家……的家事,你插……手不……好吧。”

    何小西一听这话就有些恼火:“以前我晚娘也不给我饭吃,随意打我,就因为是家事,我们就活该受着吗?这事别人管不管我问不着,我是一定会管的。你爱说不说,不说我自己去打听。”

    “你……急啥,我又……没说不……不说”,陆友财拉住何小西。何小西知道自己这样是迁怒。

    不说现在,就是几十年之后,仍有很多人认为家暴和虐待是家事,外人不好插手。许多问题就被掩盖住,在粉饰的太平下,弱势群体得不到帮扶。

    陆友财还不忘趁机表忠心:“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帮……你。”

    何小西瞪他一眼。这么会拍马屁,真怀疑他前世就是靠献媚上位的。

第118章城里人鬼道道忒多

    何小东要自己去,主要是怕妹妹去抛头露面,传出去惹婆家嫌弃。不是迫不得已,摆渡的活他都不想让妹妹再做了,毕竟已经是说下婆家快要定亲的大闺女了。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没有底。他和何大春他们两人都不是嘴皮子利落的人,还真怕到时候说不清楚事。如今有个场面上的人要求陪着去,当然是忙不迭的同意了。

    陆友富跟何大春扶着何小东到了仓房改的临时村部。此时天还没黑透,一路走来引起沿途村民的频频注视。当然到了地方也引起陆友盛一家的注意。

    见他们进了屋,陆友盛也凑凑的想往屋里进。哼哈二将之间比较有默契,何大春给何大毛递了个眼色,何大毛就没有跟进屋里,而是转身把陆友盛拦在外面。

    “哟,四队长啊。领导好!”装做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给陆友盛打着招呼,还打了一个歪歪斜斜的敬礼。只是那句四队长,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讽刺人。

    被他拦着,陆友盛不敢再往前靠,乖乖地扭头回去了。

    哼哈二将本身没什么大能耐,何大春还跛着一条腿。要论明枪明刀的打架的话,村里谁都能打过他们。就是这两人一副歪巴性子,净使阴的。

    别人有家有院的,不能总睁着一只眼睛防着他们使坏。而他们啥啥没有,被他祸害了想报复回去都没法报复,只能认倒霉。跟他们没法计较,也就怵着他些。

    好在这些年他们也多数时间只可着何大春的大哥何大路一家祸害,并没有传出来跟其他人家有什么大过节。

    他们回来的第一年,就把疤瘌眼家的一大片花生,在快要结果的时候给拔了个一干二净。之后更是年年要祸害疤瘌眼家几次。

    这也是疤瘌眼恨他们恨得牙齿根痒痒的原因之一。

    而且他们背后站着武力值高的何小东。打又打不过,惹又惹不起,一般人跟他们对上的时候就选择退让了。

    临时村部里搭起的大通铺,供林县长这些人过夜睡。这些人坐在打开铺盖上,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屋外有人敲门,他们停下说话,喊道:“进来。”

    陆友富打头进来。其中一些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陆友富够钻营的,刚刚上任就来拍马屁了。待看到后面的人才觉得想岔了。

    林县长问:“陆友富同志,有什么事啊?”

    何小东和何大春齐齐向陆友富望过去。因为林县长问地陆友富,他们把包袱丢给陆友富,丢得心安理得。

    好在都是同村,何大春家那点子事儿,陆友富也都知道个大概。陆友富主述,何大春和何小东补充。林县长他们听过之后,由顾乡长出来表态:“婚姻自主,封建包办婚姻就是要废止。这事回头我让几个民兵和妇女主任跟你们一起去。”

    看来没少接触办理这种事情,很有经验的样子。

    林县长补充道:“老顾,你给薛家坝那边发个函,我回头给签个字,让他们协助办理。”顾乡长跟其他人合计了一下大概时间,然后告诉他们:“大后天吧,大后天你们到乡上找我。”

    何小东和何大春两人相视一眼,都很欣喜。尤其是何大春,激动得直搓双手。哆嗦着嘴唇一迭声的道谢。

    何小东替他说话:“我们不占人家便宜,孩子还回来,我们把粮食还给他家,粮食我们都备好了。实在难办,多出点儿粮食也行。”

    给对方那家人粮食补偿的话,肯定比没有粮食补偿的更容易解决,也更让人心服。但是多给粮食就没必要了。林县长他们说:“不用多准备,就照原来的数目就行。”

    事情都议定了,几个人就告辞出来。何大春跟何大毛示意:都办妥了。

    不同于来时的忐忑和心事重重。回去的时候几个人都很高兴。路过陆友盛家门前,何大毛看到陆友盛正踮着脚往这边张望。

    见何大毛看过去,“呲溜”一下没人影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何大毛借口尿急,要脱离队伍。何大春因为要扶着何小东回去,没法跟他一道,两人一通眉来眼去。

    见他们跟眼抽筋一样,何小东哪能猜不出有猫腻?不耐烦道:“哪里来那么多屎尿,回家去。”

    眼看再不走,自己也走不脱了。何大毛捂着肚子:“不行了哥,我憋不住了。”说着一溜烟跑没影了。何小东只能对一脸笑谑的陆友富无奈的笑笑。

    却说这何大毛离开以后,小心翼翼的往临时村部那去了。老远就看到临时村部门缝里透出的灯光下,陆友盛正趴在门上偷听。

    何大毛也是个人才,捏着嗓子装出陆友盛老婆的声音喊道:“陆友盛你个杀千刀的,趴村部门口干什么?又在扒寡妇家的门?”别说,声音还挺像的,几乎能以假乱真。

    陆友盛被“他老婆”这一声叫喊吓得腿软,差点没趴倒在地。屋里人还没有安歇,听到动静开门出来查看。就看到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远处跑。然后黑暗里陆友盛家方向,大门“吱呀”一声响。

    何小东他们走了以后,何小西一边收拾屋子床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何招娣聊着天。跟前世一样,何招娣的奶奶还是那样重男轻女,即使在相亲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即使这件事关系到孙女一生的幸福,老太太还是要显示她的权柄,不忘了拿捏何招娣一家。

    何招娣做小保姆的时候,她姑奶奶给她做的衣服都被老太太给没收了。即便这次相亲也不给穿。还把着家里的驴车不让使用。

    前世何招娣出嫁的时候,婆家给买的一身新衣裳,老太婆都没让她穿走。何招娣那时候穿着一身原身衣裳,拎着个干瘪的小包袱出嫁的。

    因为这些,她婆婆对她特别有意见。也让她一直矮其他妯娌一头。

    何小西:“你奶奶想干啥?不说这是亲孙女,就是两旁世人,这种事儿要借个车也得给借。你爹怎么说?”

    “算了吧,就是争来了,也是给她个借口以后为难我娘。”投鼠忌器。从来心有牵挂的人总要受制于心狠心硬的人。

    五、六十年代,分家以后很快能发家致富的,都是小说里的情节。就算是何小西这样比别人多了一世的经历的人,在现在的社会环境里都做不到。因为现在的社会环境,没有赚大钱的机遇。或许等以后改革开放开始能抓住一个机会,但现在不行。

    何小西家分家能分成这样,不是太吃亏,都是占着刘氏是后娘不是亲娘的便宜。

    像何招娣家这样,如果被净身分出来,多了几十年、少说也得十几年都翻不了身。何老实家就是现成的例子。

    何老实分家以后去了煤窑做下井工,他媳妇带着几个孩子在家没日没夜的干活。分家快十年了,如今他家的日子比起村里其他人家还是垫底的那一波。

    所以许多人即使过的像何招娣爹娘这样,都不愿意从家庭里被分出来,宁愿在家庭的最底端苟延残喘。

    只能熬,至于熬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不说罢了。

    何小西气闷地拍了拍枕头,说:“不给拉倒,咱自己想办法,陆友财他大伯和二伯家都有驴车,到时候咱借两辆。我嫂子才给我做了一身新衣裳,还没上身,借给你穿。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她想拿捏咱,偏不让她拿捏。”两人又商议了驴车在哪里等,衣服在哪里换这些细节。

    正说着,何小东他们一伙回来了。因为牵挂着这件事,三婶和干娘她们都没有回去,等着听信呢。听说他们此行非常顺利,大家伙都非常高兴。

    何小西下巴一扬,傲娇道:“我说去你们还不愿意,听我的就对了吧?”

    何小东就怕她在陆家人跟前这个样子。让婆家人反感了,以后日子难过。偷偷觑了觑陆友富的脸色。见陆友富乐呵呵的看着何小西,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林县长一行还要去其他村子看看。次日一早,村里派出两辆大车去送人。之后,陆友富当上村副的消息就在村里传开来子。

    陆友富担负副村长也是众望所归,大多数人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就是疤瘌眼难受了。以前还能靠着职务之便,给何小东他们点小鞋穿。现在他们有了陆友富做靠山,以后再想整治他们就不容易了。

    躺床上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天。从床上爬起来,拎上半坛子酒,去找村长的弟弟,打算给陆友富上点眼药。

    陆友盛此时的心情,比他也强不到哪去。疤瘌眼到之前,刚刚跟他老娘发了一通火:“让你注意听,你怎么听的?你不是说骂陆友富了吗?怎么还会让他当副村长?”

    如果这项安排是村里决定的,还能给他搅和黄了,现在是上级领导安排的,就难办了。陆友盛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只能对他老娘发火。

    村长老娘被骂得唯唯诺诺。她心里还纳闷着呢,这又是狗又是汪的,不是骂人难道还能是夸人?城里来的人就是不地道,鬼道道忒多。

    小心翼翼的辩解道:“我确实听到骂他呢!”

    陆友盛想想昨晚上陆友富他们来的那一趟,疑惑道:“难道他昨天晚上过来是来要官的?”在心里把昨天坏他好事,害他没听到村部里面动静的那个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早知道这要官那么容易,自己也该开口。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遇。

    疤瘌眼白搭上半坛子酒,什么用也没有。想借酒浇愁都做不到。因为酒刚喝上两杯,酒坛子就被陆友盛媳妇抱走了。陆友盛媳妇唠叨:“就知道喝,喝醉了别指望我伺候你。”

    这是陆友盛夫妻俩的一贯伎俩。有求着他们的人拎着酒上门的时候。

    由陆友盛媳妇扮黑脸,唠叨着把酒抱走。陆友盛装作无奈的样子抱怨:“这老娘们,就是小心眼……。”

    陆友盛陪着疤瘌眼说了一会话。把桌上那一小碟用来下酒的盐豆子吃光了,各自散伙。

第六十八章憨脸猴子精

    陆友财的话确实让人觉得暖心。何小西也不能免俗的受到点感动。所以,她自己认为是瞪了眼陆友财。但在陆友财看来,有点娇嗔的意思。陆友财嘿嘿傻笑。

    陆友财把他知道的一些关于小驹的事情跟小西说了一下。小驹娘因为生他的时候年纪大了,小驹出生后她身体就垮了。他们家是他嫂子们当家。前些年小驹年纪小的时候,还经常跟人讨吃的。

    邻居知道他嫂子哥哥不给他饭吃,替他出过几次头,找到他家说说。不仅没解决问题,他嫂子们反而倒打一耙,说他嫌弃家里吃的差,贪吃才出去讨食。大家的出头不仅没用,小驹反而因为大家的出头招来一顿打骂。后来大家伙也不敢再管了,只能背地里给他点吃的,就算是帮他了。

    但是随着年龄长大,小驹不愿意向人讨吃的,也不知是在家的状况改善了,还是知道害臊不愿意伸手。

    难怪问他,他爹娘知道他的状况吗他非常抗拒。家里人都知道,邻居也心知肚明。却不让说不能说。

    陆友财领着何小西走到一户人家门外。盛夏时节的中午时分,阳光毒辣,晒得人皮肤疼。知了声叫得人烦躁。路上一个人影也无。陆友财和何小西一路走来,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如果不是陆友财赶来,何小西今日想找个人问路估计都找不到。

    这家人家房屋低矮,与其说是房屋,不如称为窝棚更合适。房子矮院墙也矮。透过没有人高的院墙,院内的一切一目了然。

    陆友财趴在墙上,往里张望了一番,示意何小西就是这家。

    水洞村的房子,有陆家那种青砖大瓦房,也有何小西家那种土坯草房,还有小驹家这种窝棚。

    后世,房子虽然不能百分百反应一个家庭的贫富状况,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有所体现。

    跟后世全民建房,恨不得把所有土地都用来盖房子不同,现在的人不愿意建房了。所以有种说法是:与人不睦,劝人盖屋。意思就是,如果跟谁有嫌隙,就去劝他盖屋害他吧。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有了钱就是买地买地,不停的买地。所有人家的住房都紧紧巴巴。

    从房子上也看不出小驹家是不是真的穷到要从一个孩子口中省那点口粮。

    陆友财把声音压低了往院子里问:“有人在家吗?”何小西暗想:估计只有站在他旁边的自己能听到他的声音。

    跟外表不同,何小西对陆友财了解加深以后,知道他本身还是很精的,并不是如外表一样憨直。就是被家里惯坏了,习惯倚靠,不想自己拿主意。他这样做,何小西虽然疑惑却没有质疑。

    这个音量,当然没人能听到,更不会有人应答。陆友财领着何小西进门,先往锅屋走去。边走边指着锅屋对何小西无声道:“里面有人。”何小西仔细一看,还真是,有一缕烟从锅屋的窗口冒出来。细细闻的话,还能闻到一股烧柴草的味道。

    何小西暗自吐槽:你这么猴精猴精的,你麻麻知道吗?给你系根绳,你都能去集市挣钱了。

    陆友财这种长得憨厚却精明的人,在本地被称为“憨脸猴子精”。

    被认为憨的人碾压了自己的智商,何小西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锅屋里,小驹瘦小的身形站在锅台边的凳子上,正用手从锅沿上抹起一团什么送进嘴里。两人走进去。屋内的小驹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何小西看清他嘴角的麸皮。他的身后,锅里是野菜糊糊拌麸皮。麸皮因为浮力大,浮在水上。

    “你们怎么不喊门就进别人家”,小驹质问他们。一边拿起锅边上的锅拍(秫秫秸秆缝的锅盖)把锅盖上。并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跳下凳子。

    “我们叫门了,没人应”,陆友财回道。拉着何小西作证:“是吧!”何小西能怎么回答,他确实叫门了,她也确实听到了。何小西只能昧着良心点头。

    何小西暗地里翻个白眼,还以为他为什么那么小声叫门,原来在这等着呢。这种事做得挺熟练,看来以前没少干。更坚定的认为该给他拴根绳让他卖艺去。

    小驹疑惑,难道真是自己没听到。他还没吃饱,但让他当着外人的面喝麸子水,这孩子觉得有点难为情。现在不是后期的困难时期,现在一般人家麸皮是用来喂牲畜的。他只是名字叫“驹”,并不是真的马。

    “你们来我家做什么?”,只想快点把两人打发走,但态度好了很多。不等何小西开口,陆友财抢着回答:“我们路过,找点水喝。”

    小驹找出锅台边上的水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递给陆友财。趁着他转身去舀水的功夫,何小西把篮子里的饼放在锅拍上。然后,跟着喝完水的陆友财一起离开了小驹家。

    送了两人出门,小驹回去吃他被打断的午饭。发现锅拍上静静搁着的两张饼。伸出手拿起来,想了想,偷偷藏起一张到他平日睡觉的角落里。之后,拿起剩下的那张饼咬了一大口。

    边嚼边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很低,至少比陆友财喊门的声音要低,如果看口型的话,或许能看出他说的是:谢谢!

    陆友财无比庆幸,虽然他爹不好,但他有两个好哥哥。即使最困难的年月,哥哥和嫂子们自己吃糠咽菜,喝稀的,也尽量让他们吃饱饭。

    小驹家其他人没跟他一起吃饭,估计是在他之前吃过了。他们自己定然不会吃跟小驹一样的饭。一家人容不下个孩子,也是闻所未闻。

    只是听说,远没有亲眼见到这么大的冲击力。陆友财愤愤不平:“野菜糊糊里给把面粉也行,这家人怎么这么狠的心。”气愤的结巴都忘记了。

    “小西,你看到东墙边上的地铺了吗,那孩子就睡锅屋里。我大嫂是童养媳,当初过得都比他还强点。”何小西:“摊上你爹娘那样的公婆,强点也够呛。”陆友财被噎得一滞,有拖后腿的爹娘真是没法理直气壮。

    绞尽脑汁想有什么能提高被他爹娘拉低的平均分的方法:“我哥他们对我嫂子们好,我们兄弟几个都疼媳妇,我以后也对媳妇好。”

    对于陆友财见缝插针表忠心的能力,何小西也是佩服了。

第六十九章时髦

    如今白日天长,一天下来屋子就休整的差不多了。明天就不需要这么多人了,少留几个人扫下尾就齐活了。

    晚饭不用管饭,各自回自己家吃。何家的饭桌上只要他们自家的四口人。何小东就说起今日听来的闲话。

    话题的主角是小驹的爹。小驹爹人称老虾。因为微微有些驼背。因为明天的活计少,用的人也少,何小东留下的就是平日关系亲近的。老虾却非要留下,热情的让人没法拒绝。

    何小东:“听他们一说我才知道,老虾媳妇瘫床上。家里俩儿媳妇当家。谁家要请人干活老虾都去,自己混一顿饭,连吃带拿。有时候也带着小儿子混顿饭。”

    水洞村虽然分东西村,但这个时代哪里能存住秘密,东村的事西村也经常听说,但是大嫂以前竟然没听说过。

    柳氏问丈夫:“真的啊?怎么没听人说过?”“我骗你干嘛呢。给你说就是让你有个准备。他家小子来蹭饭吃别给人脸色看。”“我是那种人吗,还用你教我,”大嫂恼火,拿筷子佯装抽大哥。

    “老虾家俩儿媳妇厉害,谁说她家闲话就找人家麻烦。大家犯不上跟她们一般见识。你们出去也别瞎说啊。”何小东不忘叮嘱她们姑嫂,估计说给他听的人也是这么嘱咐他的。也不知道小驹嫂子使得什么手段,让人如此害怕。

    何小东又喟叹一声:“就是可怜那娃子,跟咱婶家潇潇一般大,那个头才这么高。”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何小西瞠目结舌,原来小驹都八岁了,只是看个头,让人以为只有六岁左右。看起来,小驹最后跟他哥嫂们之间发展到水火不容的程度,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从何小西曾经听来的小道消息,小驹之所以被以投机倒把罪入狱,关键是因为老虾的指证。哥嫂举报,亲父指证,众叛亲离。当年听说的人都一阵唏嘘。

    有人说他爹年老了,需要哥嫂养,指证他也是被逼无奈。何小西心里冷笑:亲情和公道加在一起都抵不过贪婪,只能是前两者太过廉价。

    何小西跟大哥大嫂说了要在渡口设茶棚的打算。何小东夫妇也觉得可行。

    大嫂又拿出一个小布兜,说是陆大妹走时留下的。何小西打开来,原来是一袋红枣。应该就是陆大妹说的她大哥去贩卖酱油时换回来的红枣。

    何小西抓出来一小把,分给大家尝尝。正宗的鲁地大红枣,味道很甜。何小西把剩下的递给柳氏:“大嫂吃这个好。”如今大嫂怀孕满三个月了,吃这个滋补。

    何小东一听孕妇吃这个好,没吃的也不吃了,手里那颗咬了一半的都递给他媳妇。何小西眯眼笑。

    大嫂推开大哥的手,嗔道:“哪里就差你这点。吃你的吧。”大哥把半颗吃了,剩下的执意给了大嫂:“妇人吃的东西,我吃了浪费了。”

    想起一事,有些为难的对柳氏说:“褚小哥来帮咱家干活,中午赶着回去给他媳妇做饭,没让咱家管饭。他媳妇好像不太妥当,你那些红枣能不能分给他们一些。”

    何小东口中的褚小哥就是何小西养子的爹褚凤雏。村人狭促,觉得他名字文绉绉拗口,戏称他褚小鸟。如今成家立业,再如此称呼有些侮辱人,大多数人称呼他褚小哥。

    褚凤雏的爹早年在部队上,后来受伤回乡。回来的时候带着个孩子回来的。那孩子就是褚凤雏。据说老婆也是部队上的,生孩子时候去逝了。孩子名字是部队上有文化的人给取的,还有什么讲究的。

    褚家在水洞村是小姓,人丁单薄。褚凤雏的爹去逝的时候,何小东帮忙操办的丧事。褚凤雏来帮着干活,是记着当初的人情。没吃饭也不算什么。

    但是柳氏知道丈夫为人仗义,是宁愿吃亏不占人便宜的性子,点头应了。倒出一大半交给何小东。

    何小西想起前世听店里大厨说过,红枣不仅对孕妇好,对心脏病病人也有益处。想着是不是要托陆友富捎些来。不管褚大嫂吃过最终如何,如今的医疗条件下,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做过努力,即使以后出现不可抗的结果,至少不会因为曾经坐以待毙后悔。

    第二天一早,陆大妹就带着大宝来了。今日的大宝,穿着打扮潮得不得了。头发上应该是抹了头油梳成大分头,梳的溜光水滑的。估计苍蝇趴上边都站不稳得劈大叉。穿着白衬衫和花格子的大裤衩。裤衩上带着吊带。脚上是白袜子和黑色儿童皮鞋。袜子雪白雪白的,皮鞋擦的油光锃亮。整个一老上海资本家的小少爷。

    这时候,社会气氛还是轻松的,上海那边的时髦打扮辐射到这个小城,人们也照着流行风打扮。

    华国人的流行就是这样,全国人民一件衣,全国人民一双鞋,全国人民一首歌……。只要流行什么,大家都一股脑全涌向那一样。几十年后流行脚蹬裤的时候,走在街上搭眼一看,上到老太太,下到学龄前,身上全穿着脚蹬裤。再后来的年糕底鞋子。还有大街小巷播放一首歌,男女老少齐唱《小苹果》。

    现在,最时髦的就是大宝这种“大分头打芽子,洋袜子,吊带,裤衩子”。走在街上,好多孩子都这么打扮。给新媳妇买衣服也是必不可少一副吊带。

    何小西夸赞:“大宝今天真好看。”大宝顿时骄傲的像个花公鸡,在人前踱来踱去。大家被逗的哈哈笑。尤其是马婶,被小家伙逗得笑得差点没岔气。露露还没有审美观,但看大家围着大宝,也过去拉大宝的吊带。

    马婶年岁大些,说话不像其他人注意,有些荤素不忌:“轻点扯,别把大宝裤衩子扯下来,再让小鸡ji见风着凉了。”

    三婶跟她同辈,伸手拍了她两下。意思:你个老娘们,当着小辈怎么什么都说。其他人偷偷笑。

    锅屋里传来刘氏她们摔打的声音,还有含糊不清的比鸡骂狗的声音。

    马婶扯着嗓子对着锅屋方向:“哪天奶奶得空了去省城,给咱露露也弄这么一身。奶奶这么疼露露,咱露露长大了疼不疼奶奶啊?”“疼。”孩子奶声奶气的回答。大宝不甘示弱,也抢着说:“马奶奶,我长大也疼你。”锅屋里动静闹的更大了。

    把马婶喜得抱着两人摩挲。稀罕的抱着露露颠着,冲锅屋又道:“狗养的狗疼,猫养的猫疼,我疼我娃,我娃就疼我,别人那,再眼气也白搭。”锅屋里消停了。

    三婶指指马婶小声道:“你哟,这张嘴就是厉害。”听着更像是夸奖。

第七十章咬成迷你小星星

    不大会,小驹也来到何家。

    潇潇跟佳雯今天要上学,所以没有来。何小西见到他挺吃惊,这孩子居然没上学。每学期三块钱的学费虽然对于好多家庭都是不小的负担。有些孩子到了学期快结束,家里都不一定能给凑够这三块钱。但是,受够了没文化苦楚的人们,多数还是把孩子送去学文化,期待孩子有一个跟父辈们不一样的人生。

    水洞村因为地处要冲,相比于其他闭塞的山村,水洞村的人们,知识改变命运的意识要强一些。重男轻女也有,但稍微好一些。不像一些地方重男轻女到丧心病狂,把新生的女娃在水缸里溺死。许多的女娃子也被送去学校上学。

    何小西想起来了,上辈子陆首富就因为是没文化的大老粗被人诟病嘲讽。人们还曾因为他的成功,掀起过一场读书有没有用的争论。

    小驹也帮不了什么忙,何小西给他拿了点吃的,让他带着大宝和露露玩。玩了一会,大宝跑过来,对着正烙饼的何小西说:“姑姑,你怎么不做糖火烧啊?”因为是修房子不是盖房子,并不需要上梁,所以不用撒糖火烧。此地的风俗,上梁的时候要贴红纸,放鞭炮,撒糖火烧。祈求住进新房后人丁兴旺,家宅平安。撒的糖火烧就是包点糖的巴掌大的面饼子。以大宝的年龄,应该没有糖火烧的概念。谁教的不言而喻。何小西好笑的往小驹那边瞟一眼,问大宝:“谁想吃糖火烧了呀?”大宝掰着指头:“我,妹妹,小驹。”能满足孩子的小愿望的时候,何小西从来都不吝啬。给三人各包了一个糖面饼。

    小驹拿到手,三两口就吃下肚。露露跟大宝的,拿在手里玩。俩孩子早饭刚吃过,糖火烧对他们来说,新鲜感大于吃。正玩的好好的,突然大宝哭起来。

    何小西过去一看,大宝手里捏着啃剩下一角的糖饼,哭得稀里哗啦的。露露捏着大宝的衣角,瞪着大眼好奇的看他。见何小西过来,扑到姑姑的怀里,大眼睛仿佛在问哥哥为什么哭啊。

    大人们闻声相继聚拢过来。小驹窘迫的站在一旁。看他的样子,何小西基本确定是他闹出的花样。

    几个大人一问,差点没被熊孩子笑死。这孩子,个头都长心眼上去了。

    原来小驹吃完自己的糖饼不久,露露年纪小,忘性大,玩了一会就不喜欢了,于是她的糖饼也被熊孩子吃了。大宝大些,,糖饼又是他自己去索要来的,兴趣一直不减。

    小驹就琢磨怎么给他哄下来。对他说:“大宝,我给你咬个月亮吧。”大宝一听挺高兴。把糖饼递给他。小驹就给他咬成个月亮。小驹一看,这傻孩子挺好哄,又说:“大宝啊,我再给你咬个月牙吧。”本身饼就不大,两次咬过来,基本没了。大宝又不是真傻,不乐意了,哭了。

    何小西挡着小驹,啪啪往自己大腿上拍几下:“大宝别哭了啊,我打他。”给熊孩子挤挤眼,你个祖宗倒是配合着哭两声。

    把大宝哄不哭了,赶紧把熊孩子带着去渡口。可不敢再让他帮着带孩子了。再带下去,大宝那一角月牙还不得给咬成迷你小星星啊。

    熊孩子一路低着头跟在何小西身后。他家里的侄子们有些比他大,有些比他小。但无论大小,都被他哄过吃的。也有被拆穿的时候。但是嫂子都是拿棍子真打,从来没有这样做戏一样揭过去的。

    渡口上有本村去赶集的人,何小西给那人两块钱,让帮着从集市上捎一口大锅和一摞碗回来。

    一口锅,此时的售价只有一块钱。即使看似如此便宜的物价,老百姓也是买不起。颗粒大籽盐只要一毛四一斤,大家也很少有人一次称一斤的。所以有“一分钱掰成八瓣花”的说法。

    穷啊,得抓紧时间挣钱。要不要未来本城首富给自己打工,得好好合计合计。不然以后被人揭发了,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中午何小西去陆家老宅送饭。小院旧貌换新颜,晾晒几日应该就可以入住。终于可以彻底摆脱老何家那一帮吸血鬼。这两天,是何三婶和马婶在家里帮他们镇着,刘氏不敢生事,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这么顺利呢。

    回到渡口,何小西趁着摆渡的间隙到沼泽地里挖了些土,准备在草棚旁边支一个简易的灶。为即将开始的茶棚做准备。

    看着忙前忙后帮忙的小驹,何小西心里的决定左摇右摆。在用不用他之间犹豫不决。小驹非常有眼力见,帮着在周围捡柴火。

    与其它地方的山裸露着石头和泥土不同,水洞村的山上虽然也不像后世的植被那么稠密,树木也足够村民烧柴用。这得益于水洞村进出没有路。大河岸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也能捡到柴火。

    有等待过河的女人,看着小驹忙碌的小身影欲言又止。何小西对她笑笑,打招呼:“嫂子走亲戚去?”这位大嫂穿着平日干活舍不得穿的新衣,衣服上长期压在箱底的折皱还清晰着,不是吃喜酒就是回娘家。

    果不其然,她眉开眼笑:“可不是。我娘家兄弟下个月初六娶媳妇,我先过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说了一会闲话,何小西叹口气,扯到自己想要的话题:“大嫂子,我家也才分家,俺晚娘可着定星给那点口粮。这两天请人修房子管饭,家里的粮眼瞅着不够吃了。”下巴往小驹的方向点点:“这孩子他爹来帮工,他跟着吃两天了。如今活都干完了还不走。我都愁死了。”

    大嫂左右张张,见没有熟人。往何小西身边挪挪,神神叨叨道:“我跟你说了,你出去可别说是我说的啊。”何小西忙保证不说。

    这位大嫂住小驹家不远。她婆婆看小驹可怜,经常给他点吃的。小驹上山挖野菜的时候也捡些柴火回报她婆婆。被小驹大嫂得知了,不仅把小驹送的柴火要了回去,她婆婆原本自己的柴火也被拉走不少。

    给小驹吃的也被小驹大嫂说成是看中小驹想让他给她小姑子做女婿,拿吃的哄小驹上当。还说上岭子村的瞎子给小驹摸过骨,以后是大富大贵的富贵命,让这位大嫂的婆婆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她婆婆气不过,与小驹大嫂理论。小驹大嫂就说亲眼看见她婆婆拿吃的把她兄弟往家里哄,还把她兄弟跟大嫂子的小姑子单独锁屋里。

    她婆婆都气得大病一场。但为了自己闺女的名声又不敢张扬,只能忍气吞声。

第七十一章析产分家

    大嫂子愤愤:“就凭她兄弟那干巴焦的样子,谁瞎眼能看中他。呸,好心没好报。”

    何小西看看大河堰上的小驹,确实不是丈母娘们会越看越欢喜的形象。

    能说小驹大嫂未卜先知吗?就凭着她兄弟如今的瘦巴巴的样子,就能透过表象看到本质,看穿他未来首富的潜质?若是她真能看出来,现在就不会虐待他了吧,顶头顶上供着都可能。

    何小西也不屑的撇撇嘴。不过,何小西不屑的对象是小驹的大嫂。这位大嫂子是表达看不上小驹。大嫂子只当何小西跟她同仇敌忾呢,对何小西更多的认同感。何小西之后再问的问题,她回答的更爽快了。

    何小西纳闷:“没闺女的人家她怎么跟人家泼脏水啊?”

    大嫂子对何小西表示鄙视:“这你都想不明白?她可以说人家占她家运势呀。我跟你说,前年吧,她家一个奶奶的哥管了那孩子几天饭。她硬是到人家扒了半斗高粱。说是人家占了她家的运势,害得她婆婆病了。”

    何小西惊讶的张大嘴,这也行?“谁不知道谁啊,她婆婆就是个病秧子,一年里哪天也没见好点,一直都是瘟死不活的样。”

    “就没人跟她吵?我们西村这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何小西问出她对大的疑问。

    大嫂子暧昧的笑,说:“你们这些孩崽子,谁会传这些荤话给你们听。”就好像能听荤话是什么高人一等的事情一样。不就是管了几顿饭,还能有什么桃色事件?

    见何小西不相信,大嫂子说出内情,证明自己说的确有其事:“她说他们家的运势如果被占了,他们家男人就活不长了,都会出意外,说她那一个奶奶的哥哥是想害死她家的人,乘机霸占她。还说那人平常就色眯眯的看她,拿骚话挑逗她。”何小西觉得竟无言以对。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受害的人家,不管是为了自己家女儿的名声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有些事情只能捂着盖着。就算心里再难受,也得忍气吞声,不能声张。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有人过来,大嫂子打住话题。没人的时候,何小西问小驹:“你家大嫂一般人招架不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何小西不会轻易放弃帮助小驹的想法。但是也不会一厢情愿的去帮助一个不愿意自救的人。只有努力想要爬出泥沼的人,才配让岸上的人伸手拉他一把。否则的话,岸上的人也会被拖入深渊。

    听到何小西的话,小驹抬头用一双大眼睛看她。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说这句话的真实意图。头上他自己用柳树条编的,用来遮阳的草帽因为仰头掉到地上,露出刚长出毛绒绒短发茬的脑袋。

    何小西把草帽捡起来,给他重新戴好。蹲下来跟他郑重的平视。

    小驹却垂下眼皮低下头:“对不起!”何小西不能不说是非常失望。“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是觉得你这里人来人往的,我大嫂不一定敢来找你麻烦。你能等我大嫂找来再赶我走吗?”

    峰回路转,小驹接下来的话让何小西又高兴起来。小兔崽子,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啊。揽着他的肩膀一起商讨对策。

    傍晚时分,赶集的人回归。何小西请人带的锅碗也到了。陆友财来的时候,就看到散放一地的各种物品。得知何小西要开茶棚,殷勤的帮着和泥垒灶。

    陆家在东村里地位卓然,何小西眼珠子转啊转,想着要不要扯陆家的虎皮做大旗。当然,她不可能瞒着陆友财把他扯进这件事情里,会先跟他商量,征得他同意以后再做。

    只是最近一些日子以来,跟陆家在各方面的交往多了些。不知不觉中,陆友财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侵入她的生活中。就像此刻,陆友财像干自己家活一样,如此自然的垒着灶台。而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反而给他递着石块。

    看着陆友财,反省自己什么时候起已经使唤陆友财到如此顺手的地步。想到这些,何小西递石块的手顿了一下。

    伸手接石块的陆友财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用手去摸他自己的脸,手上的泥抹了一脸。

    泥抹到脸上,凉丝丝的才反应过来,苦着一张脸对何小西笑。何小西抓起手巾就想帮他擦脸。看到他眼里的欣喜,收回手。把手巾塞给小驹:“去,给你十三爷爷把泥擦擦。”

    何小西觉得自己要仔细想想跟陆友财的关系。如果真的无法接受,最好干脆的拒绝。不断的接受他的好意,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也有违村约民俗。

    现在不是开放的后世,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接受他人任何形式的好处的行为都是要被人唾弃的。她要习惯用现在的思维去考虑问题。所以请陆友财帮忙解决小驹的问题的想法就暂时搁浅了。

    房子已经收拾好了,搬家也就顺理成章了。陆家老宅是青砖瓦房,住起来必然比土坯草房舒坦。若不是那片房子是凶宅,何小西兄妹搬进去住会让更多人羡慕。

    在各种声音都有的议论声中,何家开始搬家。陆家三房的三兄弟齐聚何家帮忙。一副姻亲之间互相帮衬的模样。

    何小西知道自己要尽快做出决定,跟陆友财说清楚。不然一旦结亲不成就结成仇了。陆家生意都不做,特意空出时间来帮忙。这份人情大了,让何小西很有压力。

    “搬家先搬柴。其他的先不忙搬。小东兄弟,你先把柴搬大院那边去。”陆友富的大嗓门吆喝着。

    “柴”谐音“财”,搬柴就是搬财。把柴先搬进门,是此地的一个风俗习惯。何小东年轻,还真忽略了这些。

    按着陆友富的安排挑着两担柴送往新居。其他人把打包好的家具物什装车。穷家值万贯。看着没什么东西,收拾出来东西还真不少。

    何小东被安排送完柴,就被撵了去摆船。柳氏和三婶马婶她们也被安排去铺排新家。这中间不无照顾柳氏怀孕的意思。

    陆友富拍着胸脯保证:“忙你的去,哥在这你擎放心吧,肯定给你安排的妥妥的。”

    陆友富确实有统帅一切的本事,安排的井井有条。大家只需要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但他这种什么事情都包揽的性格也不好。前世就是,他出了意外猛得一撒手,陆家三房就顶梁柱没了。红红火火的景象如沙筑一般,轰然坍塌。

    刘氏俩只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盯着这边搬东西的人。她的一双儿女也被她指示着盯着众人,唯恐有属于她家的东西被搬走。

    何小西拿出一张铁锨准备放到车上。刘氏上前给她夺下来:“这是我家的。”

第七十二章蝈蝈的儿子叫蚂蚱

    按照当初分家时候的约定,家里的农具有富余的,两家平分。没有富余的,原来的归老何家,老何家出钱给何小东另外置办一份。

    家里两张铁锨,何小西拿走其中一张,没毛病啊!何小西跟她理论。其他人闻声围拢过来。

    陆友富问清缘由,让刘氏清点所有农具。为了不遗漏,陆友富让大家把所有农具都找齐,清点核对清楚了才一起往新宅搬。此刻,所以农具整齐的排放在院子里的板车上。一眼就能看清里面没有铁锨。

    刘氏没话说了,强辩:“这把我用习惯了,你们拿另一把吧。”何小西清楚另一把锨放在厕所里,平日用来清理厕所的。

    这个时代,不仅广大农村,城市也都是旱厕。粪便堆满了再清理出去,做肥料。

    何小西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跟刘氏墨迹,转身去厕所内把另一把拿出来。脏的怕什么,清理一下就是。肥是农家宝,“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合格的农民还能怕苦怕脏?何小西的态度让陆友富暗自称赞。

    转身的功夫,院子里就来了一群看热闹的。村里人要说忙也忙,要说闲也闲。活多活少靠个人意愿。就比如同一块地,精耕细作是种,粗播滥作也是种。再比如养孩子,悉心照料也是养,随便放羊也是养。所以村里闲人也不少,像何小东陆友富这样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也有。

    后者被称赞为过日子,前者被戏称为日过子。乡村娱乐匮乏,来看热闹的也不都是日过子。也有些就是为了个热闹,边看热闹边捻着线或纳着鞋底。真是百忙之中不忘关心村中大小事。

    这些人知道今日何家正式析产分家单过。灵敏的嗅觉知道必定有事情发生,早饭过后就在何家进出打探。一点风吹草动就围观。

    何小西拎着锨出来看到这么一大群人,还以为出来什么事。有人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铁锨传阅。知道是把普通铁锨,不知道还当是出土文物。而且锨上沾着些黄白之物,味道也不很喜人。可见时下人们的文化娱乐生活贫瘠到什么程度。

    两张锨新旧程度现当,就是小西这把脏一些。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陆友财看出刘氏这是故意恶心、刁难人呢。冷笑道:“你家以后是不是这张铁锨不用啦,茅坑满了都用手挖?”就有人捧场的“噗嗤噗嗤”的笑。

    有人酸刘氏:“小南娘不愧是跟着杂耍班子走南闯北过的,就是比咱们庄户人家爱干净。”陆友财说的话就够毒的,刘氏不是碍着他是陆家人早翻脸了。打人不打脸,说话这人专往刘氏的短处戳,比陆友财的话更毒辣,想来是往日与刘氏有隙。她是想借机给刘氏难堪。却不知道她这样做有可能让刘氏压住的怒火被点爆,与陆家升起冲突来。

    何小西往说话的人瞟一眼,认出她确实是跟刘氏生过口角。若是他们自己跟刘氏口角有人这么帮腔,小西感谢对方。这会做为主家,何家的人必须出面平息事端。

    何小西笑着对那人道:“比爱干净谁能超过蝈婶你啊。你给你家蚂子洗脸,脸都给搓破了。”

    蝈婶的男人叫蝈蝈儿,所以她也被人称为蝈蝈媳妇。她大儿子小名蚂子(蚂蚱)。他们家孩子多,早年没分地的时候收成不够吃。她和蝈蝈儿就到河对岸沼泽地里开荒种地。

    相比于好田地,沼泽地更是靠天吃饭。旱天还好,沼泽地近水,浇地不缺水。雨水多了就麻烦了。能收够种子都是老天给饭吃。

    过河开荒还有一个问题,摆渡要船钱。老辈的做法是,年成好的年景收获以后给一定量的粮食抵船钱,年成不好就算了。收获都要从船上过,收成好不好搭眼一看就知道,也没有人耍赖。

    到了刘氏当家的时候,改规矩了。不管有没有收成全部都要给船钱。也自那以后,大家沼泽里的地都撂荒了。

    蝈蝈媳妇就因为这个跟刘氏起的争执。蝈蝈媳妇想让她通融一下。刘氏不仅没答应,还傲娇的跟蝈蝈媳妇炫耀:“你说你,受一季子累收那么点东西,船钱都不够。要搁我啊,不吃我都不干。”“不吃都不干”,在蝈蝈媳妇宣传下,让刘氏在村里名声大噪。也让两人结下梁子。

    现在分了家,何小西打算恢复老辈子的做法。这一季就算了,即使种了也是给水淹。洪水过后,可以种一茬冬小麦。

    蝈婶此时出声,也有卖个人情好说话的想法。她家分地以后,吃饭不愁了,可孩子都大了,嫁娶都要钱。何小东家分家以后,她就又起了把河对岸的地拾起来种的心思。

    何小西说话了,她就哈哈笑笑不再吱声。刘氏经此一打岔,也息声了。陆友富把锨递给陆友财,训儿子一样:“就你怪话多,还不收拾干净放车上去。”何小西忙拉住要犟嘴的陆友财,到菜园子里去收拾铁锨。

    旁边刘氏已经有些得意,要是再让陆友财跟他大哥犟上,刘氏的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陆友富也不是善茬,貌似跟刘氏客套道:“婶子,臭小子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锨我们就拿走了,明天我去送货经过集市,要不要帮你带一把回来?你家茅坑过不几天就满了,还是早做准备好。”刘氏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像中风病患者一样。

    大家也不知道是被陆友富的话逗的,还是被刘氏的表情逗的,人群里爆出高高低低的笑声。

    刘氏呆不住了,也顾不得监视了,钻进堂屋再不出来。何小南倒是想给她娘帮腔的,就是没有说话的机会。而何小北是根本没听明白大家话里藏了什么机锋。大家乐他也跟着傻乐。

    何小西拉着陆友财藏在菜园子入口的地方,偷看热闹。何小西白了一眼陆友财:“看到没有?学着点儿。”

    陆友财若有所思,跟在何小西身后进了菜园。

第七十三章钓人

    铁锨就是剜两锨土能蹭干净的事,也就是刘氏这样没干过活的人畏难。

    分家以后就各自单过了,老何家这样可咋办啊。不过这就不是何小西该操心的了。何小西不操心别人家的事,有人却要操心她家的事。

    何小南挡住何小西的去路,一脸幸灾乐祸:“你也别得意。你们要搬去的地方,以前可是死过人,听说还挺紧绷。”

    何小西因为家族基因,虽然营养不够瘦了点,个头却全面碾压何小南。她居高临下俯视着何小南:“要说死人,古早到如今得几千上万年了吧。一辈辈人下来,死了的人能把土地盖几层。谁能保证谁的脚下没埋几个死人啊。怕这个还不活人了呐。”陆友财帮腔:“就是,就是。”

    何凤英站在何小南旁边:“那地方可不一样,可都是横死的人。”说完,还挑衅的横一眼陆友财。

    陆友财就有些脸色微变。这是想起小时候恐怖的一幕了。可到底记得自己是男孩子,不能怂。

    何小西反唇相讥:“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们跟一些人不一样,没做缺德事不用怕。就是以后不好请你们过去串门子,毕竟你们害怕嘛。”

    说着也横一眼陆友财。这一眼意思明显:证明你跟这俩小娘皮不是一路货色的机会到了,给老娘上,敢给老娘怂,老娘嫩死你。

    陆友财没掉链子,拎着还残留着些许秽物的铁锨,吆喝着:“借过,借过啦,好狗不挡路啊,谁挡路沾谁身上谁倒霉啊。”效果不错,闲杂人等快速败退。

    何小西决定了,以后再遇见这俩妖艳贱货,就关门放陆友财了。

    不到中午就把要搬的搬完了。新家乱着,还得慢慢收拾。就不能留帮忙的人吃饭了。帮完忙大家就各自散了。等安顿好了,何家要请大家来吃一顿饭暖房。

    陆友富跟何小东约好,明日一早跟他一起去买石磨。

    各地的山出产石头不一样。有的地方的山少有石头。就好像水洞村一带,此地的山不出石头。有的地方出的适合做磨刀石,有的地方出适合做盆景或园林……。

    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城东南,那里出的大青石适合打磨石磨。

    借用的依旧是陆大伯家的骡马车。陆二伯家的小儿子随行,因为所去的村子是二伯娘侯氏的娘家。

    农家置办一样家什不容易。所以都要多方打听以后才能定下来去哪里买,买什么价位的。最好能找着拐弯抹角的亲戚朋友关系,这样买到的东西,不仅价格公道,还有质量保证。毕竟现在的人多数厚道,不会不见熟人不发财。杀熟还是让人唾弃的行为。

    傍晚的时候,去买石磨的人就回来了。买回来的是个中型的石磨。何家人口不多,这么大正正好。价格也合适。他们比预定的时候回来的晚了些。原来是到了亲戚家,被硬留下吃了午饭才让回来。

    此后,何小西一门心思准备她的茶棚开张。事实上也没有什么需要预报的。早起挑一担水,一锅烧开放凉,一锅放锅里烧着。

    茶叶店里买一大包茶叶末。要喝凉的舀凉的,要喝热的舀现烧的,要喝温的兑温的。白开水一分钱两碗,茶水一分钱一碗。

    在一个大烧饼只要二分钱的年月,愿意花一分钱喝一碗茶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更愿意喝凉白开。

    到了正午阳光晒得人汗流浃背的时候,水几乎供不应求。何小东摆渡的空隙帮着挑了两担水,才对付过去。

    小驹能帮上的忙有限,毕竟身单力薄。可看着茶摊给人端个水,收收钱还是可以的。但是因为没解决她大嫂的问题,何小西也没敢用他。只能自己看茶摊让大哥去挑水。

    傍晚日暮西天时候的那一班船村里人最多。上学,上班,赶集等的人都在此时赶回家。大多数时候要两三船才能把人全送到岸。

    小驹背着一小捆柴火站在何小西的茶摊外面。天已近不象中午那么热,大家渴了也能忍住回家再喝水。喝水的人没了,何小西把火熄灭了。站在旁边对小驹苦口婆心劝说:“我们是小本生意,不招伙计,也招不起伙计。再说你这么小,也做不了什么活。回去吧。”

    只是认何小西如何说,小驹低着头不吱声,就是不走。下船的人就围上来问缘由。得知小驹想来何小西新开的茶摊做伙计,还背来一捆柴证明自己能干。极个别人劝何小西收个帮手。有人出主意让何小西买下他的柴,孩子背来了,就收下吧。其他人也觉得应该收下,这个提议好。

    任何时候,群众都更偏向弱势一方。在大家的见证下,何小西拿了五分钱,买下他的柴。并告诉他:“我这里不缺柴,以后不要再来了。”

    其后两日,每日的这个时候,渡口上的人都如期看到这一幕。大家不再像第一天那样劝何小西买下小驹的柴,有人转而劝他不要为难何小西。

    何小西不再买他的柴以后,第二天早上,等船出村的人就看到另一幕情景。何小西在灶前烧水,小驹就抢着帮添柴。何小西洗碗,驹就抢着洗碗。何小东把人拎出茶棚,只待他一转身,人又呲溜一下钻进去了。整个一粘胶一样,撵都撵不走。

    何小西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了。午饭和晚饭的时候就带着他的饭。有人问起来,何小西就面带难色的解释一遍。博得大家的同情。

    只是出乎何小西的预料,他们做的这些假象,先被钓出来的人不是小驹家的人,而是陆友财。

    这天一早,何小西担来水,烧开,晾上。按说早该来到的小驹却迟迟不见人影。何小西就揣摩着是出啥事了还是受不了苦打退堂鼓了?

    正想着,小驹远远的跑来,身后綴着陆友财。小驹被追得跑得飞快,呼哧带喘的。看到何小西之后躲到她身后。探出头对着陆友财做鬼脸。

    这熊孩子,有时懂事得让人心疼。有时却熊的让人哭笑不得。就象那日骗大宝的糖饼一样,也不知怎么长这么个刁钻的脑瓜子。知道陆友财还是有分寸的,不会真的怎么着他。何小西闪身把身后挑衅的小驹暴露给他。兀自去忙自己手头的活。

    由着他们自己去闹吧,她可没功夫陪着俩大小熊孩子胡闹。

第七十四章风“骚”犹存

    陆友财本就碍着何小西也在,不会跟小驹一般见识。何况他本身占着个长辈的名分,更不会对一个晚辈怎么样。装模作样的教训了一下小驹就放过了。

    陆友财关心的问起她撵小驹却撵不走的事。陆友财征求小西的意见:“你要真……嫌这小……子在这烦……人,我帮……你把他带……回去。”说这话的时候并不避讳小驹。

    这是告诉小驹,我罩着的,别放肆。陆友财的态度也说明小驹家的事,东村的人都心知肚明。小驹大嫂这是看人下菜碟,把事态控制在她能控制的范围之内。难怪小驹要跳到东村之外找靠山。

    何小西为难,说不嫌烦吧,合着你们天天上演几遍撵人是闹着玩呢;说烦,保不齐陆友财就能把人带回去再不让靠近茶棚。

    熊孩子也不闹腾了,盯着何小西等听她怎么回答。

    何小西眨巴眨巴眼睛,做沉思状。回答:“一开始是挺烦的,现在嘛,留下也行。”“把你的那些臭毛病改改,再犯错我可赶你走”,这话是冲着小驹说的。

    这熊孩子,不仅那天骗了大宝的糖饼,昨天竟然怂恿何小西用没烧的井水冒充凉白开。何小西可不管他前世的成就如何,没有道德底线的成就,就算再高她也看不上眼。

    小驹羞愧的抿着薄唇,耷拉着小脑袋。

    何小西问陆友财:“谁让你来的?”陆友财被她猛得一问,回道:“我大……哥。”答完才想起来之前他大哥交代不让他透露谁让他来的。

    “不……是,我自……己想来……的。”但对着何小西的眼光实在没有瞎诌的勇气,低声道:“我自己也……想来,我大……哥也让……我来。”

    危机解除了,小驹又满血复活。站旁边挤眉弄眼的学陆友财说话。刚刚陆友财追着他要打要锤的,就是这熊孩子学他说话。

    何小西一个眼刀子过去,消停了。

    熊孩子真得好好管教。前世,前期的经历虽然痛苦,但是却也是人生的一种积累。是后面成功的基石。对何小西是这样,对小驹也应该没有什么差别。

    何小西早早的把小驹自泥沼中拽上来,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没有了前期的磨砺,他还能不能复制前世的成就。何小西有一瞬间的迷茫。

    何小西下定决心,严厉管教熊孩子,一定不能让他在自己手里长歪、长废了。就算不能有前世的高度,也不能差太多。

    被何小西看的心惊胆战的,小驹直觉要坏菜。献媚的冲何小西笑笑,特勤快的找活干起来。希望这件事赶紧翻篇。

    躲开何小西和陆友财的视线,偷偷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让你不长记性。”

    何小西斜睨了一眼陆友财,似笑非笑。陆友财坦白:“我大……哥让我……来看看……。”

    经过陆友财解释,何小西明白,陆友富让陆友财先来看看情况。如果何小西不愿意管闲事,就把人带回去,陆姓族里自己解决。最好何小西愿意插手,陆姓人家会给她撑腰,给她个定心丸,他们会确保不让小驹家里找她麻烦。

    何小西沉吟,这件事情还真不好不通过陆氏族里解决。欣然同意。说有需要陆氏族里出面的时候她定然会去找他们。

    陆友财说完正事,仍旧不走。最后期期艾艾道:“上……岭子村大……集后天有……大……戏,咱……们一起去……看吧。”

    何小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虽然她很喜欢听戏。前世她退休以后,她儿子褚青林就给她买了好多梆子戏的唱片,让她天天听。但她不想跟陆友财一起去。她的闺蜜怎么还不回来。如果人回来了,她们就能结伴去看戏了。

    陆友财被拒绝了仍不死心,围着何小西游说。

    “上岭子有大戏啊,去看看吧。哥给你钱买零嘴。”何小东上来喝水,听到陆友财的话,替她回答。自作主张帮她预定了一个车位。

    那日去看戏的人必然不少,不蹭陆家的车也少不了车坐。而且青天白日的,那么多人一起,也没人会说什么闲话。

    见何小西同意去看戏,陆友财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小驹觉得这是他表现的一个好机会。主动要求后天留下来顾茶棚。

    何小西也舍不得一天的收入。但是想到小驹家那颗定时炸弹,还是摇头拒绝了。小驹也想起他家的糟心事,一时也有些黯然。

    何小西胡撸胡撸他的脑壳,安慰他同时也安慰自己:“很快就能解决了。解决了以后茶摊都让你看,我天天溜达去看戏。”

    哪里有天天可看戏的机会?一年有两三次就不错了。像这次请戏班子的上岭子,距离他们村十几里路呢。大家要赶着马车天不亮就出发。

    想起陆氏族里的承诺,两人都觉得底气足了些。恨不得小驹大嫂马上就来找麻烦。反正早早晚晚要有那么一出,早来早安心。真不成的话,也早死早投胎。

    何小西和小驹两人,从没有此刻这样,巴不得人家上门找麻烦。可能是两人太迫切,小驹大嫂果然在快晌午的时候来了。

    何小西见过她。守着这出村的要冲,除了一些年纪小的孩子,东西两村,何小西不认识的人很少。只是隔了几十年的时间,需要好好回忆一下才能想起来。

    妖妖娇娇的女人,从远处行来。不用跟小驹确认,何小西在心里跟自己说:“就是她了,终于来了。”

    小驹抿紧的唇和绷紧的小脸,还有周身的戒备都在佐证何小西的记忆并没有因为几十年时光荏苒出现差错。

    日头到了头当顶,焦火一样炙烤着大地。最炎热的季节里一天中最热的时间。花草树木都被晒得耷拉着叶子。人们出行都避开的时间段,路上行人稀少。

    也知道避开大家的眼目,还知道要脸面啊。何小西不无讽刺的想着。

    何小东回去吃饭了,他自己吃完会帮着把何小西和小驹的午饭带来。这样也好,真要是这个女人扯着大哥说事。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转眼间人就走到茶摊跟前。往凳子上一坐,:“哎呦喂,渴死老娘了。驹儿,给嫂子来一碗茶,要茶叶的,别拿白开水糊弄我啊。”

    何小西这才看清,这个女人三十往上快四十的年纪。脸上糊着厚厚一层粉。汗水一冲,斑斑驳驳的,舞台上小丑一样。她自己还毫无所觉,只当自己很美一样。眼角深深的鱼尾纹里夹着一缕缕粉,跟洗脸没洗干净泥垢似的。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这些日子何小西没少打听小驹家的事。知道小驹的大嫂金枝是个风“骚”犹存的女人。

    金枝娘家爹抽老海(大烟),把家产败光了。败光家产之后,逼着自己老婆女儿做起倚门卖笑的皮肉生意。

    小驹大哥去城里干活,被人引诱着做了火坑孝子。许是两人之间真有真情,最后竟把人娶了回家。代价是五块银元。

第七十五章

    何小西听说后,感叹:这是嫖娼嫖成老婆的代表人物啊!

    老婆娶回家后,几年肚子也没有动静。反倒是土埋半截子的婆婆怀上了,瓜熟蒂落生了个男娃,也就是小驹。金枝视小驹母子如眼中钉肉中刺,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只是这金枝也不是等闲之辈。眼看丈夫的二弟也到了成亲的年龄。新人进门若添丁进口,即使丈夫不埋怨,到时候也没有她容身之地。

    于是赶回娘家,借口把娘家小妹接来过些日子,接了她娘家小妹家来。

    她娘家小妹虽然长相、风情不如她,但自幼也是烟花之地耳濡目染的。拿下一个乡下老实人还是手攥把拿。

    于是乎,小驹上头俩哥哥都成了头戴原谅色帽子的接盘侠。

    老二媳妇进门后就开花结果。两姐妹如愿把持家里大权,把老两口和老生儿子挤兑的没处立脚。

    小驹看看何小西,没动弹。何小西满意的笑笑。拿一只碗放金枝面前,拎着泡着茶水的茶壶:“一分钱一大碗。”

    金枝咽口唾液,瞟一眼何小西。眼波流转,万种风情。当然,前提是没有沟沟壑壑的粉煞风景的话。

    娇声道:“我还能赖你一分钱不成?”因为进门后不曾生养,金枝的身段保持的还行。背后看如二八少女一样。但对着这样一张脸,听着酥到骨子里有声音。何小西忍不住暗自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怀里抱着水壶。大有随你怎么说,不付钱就没茶喝的架势。

    金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往兜里掏了掏。什么也没掏出来。脸色变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过来。说:“有什么啊,苦不啦几的,白给我喝我都不乐意喝。”

    何小西:差点就信了你的邪。舀了一碗凉白开:“我这小本生意,比要饭的强不了多少。但是一碗水还是请得起的。别说乡里乡亲的,就是要饭的上门,一碗水也得给。大家都是混穷的,谁还没个为难的时候。”言外之意:我穷、我光棍,不太过分的要求就罢了,想讹老娘,没门儿。

    金枝小口喝着何小西送的水。不看脸确实姿态优雅,赏心悦目。说出来的话远没有姿态好看:“我家小弟别看年纪小,可是能当个大人用。我说我天天见不着他,原来被你留这里使唤着干活呢。”

    何小西一撇嘴:“可拉倒吧,他能给我干啥?我这重活就是挑水,他干得了吗?重活他干不了,轻活我自己都不够干的,留他帮吃饭啊。我家才分家,可没有多余的粮食管他。我还以为你是来带他走的呢。我跟你说啊,你赶紧带着啊,别想赖我这。”说着就拉住金枝的胳膊,一副怕大人逃跑把孩子丢下的样子。

    “吃了我们家好几顿饭了,你得给我个说法”,何小西看有人走过来,大声嚷嚷道。何小西不说比她多许多年的见识,就是这渡口上浸淫的几年,也足够应付她。

    金枝有些狼狈。何小西白送的那碗凉白开,也都变成汗水淌了出来。那张脸上就更精彩了。

    金枝背对来人的方向,加上被何小西拉着,只想怎么在言语上击败她,没顾上眼观六路,就没注意到有人过来了。来人就听到她强词夺理的那一套言论。

    这套言论就是她对付陆姓族里人那一套的集合版。引得围观人群一阵嗤笑。金枝这时才发现她所说的话竟然被大家听去了。

    她这些年一次次得逞,无非就是抓住大家不愿意被她抹黑的弱点。大家都有好鞋不踩臭狗屎,或是我是美玉,跟她个瓦片碰什么之类的想法。一阵风一样,金枝来去匆匆。

    何小西打的是趁此机会一次跟她做个了断的主意。现在是小驹占便宜多些,日后形成雇佣或合伙关系了,她再来找茬就说不清了。外人只能看个热闹。那时候就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还是趁现在就把一切厉害关系撕吧清楚为妙。

    何小西和小驹午饭都没来及吃。一人一张饼嚼吧嚼吧咽下去,喝口水送送。何小西把茶摊交代给大哥看着点。何小西扯着小驹的胳膊,直奔小驹家而去。

    一路上按照他们两人合计好的。小驹做出不愿意被送回去的模样,不停耍赖挣扎。但因为不敌何小西的力气,虽然中途两次挣脱,仍旧被何小西强制住带到他家里。

    一路上呼呼喝喝的,如料想的一样吸引了大半个庄子的人围观。自何小西回到现在以后,所经受过的围观,比前世一辈子受到过的围观都多。这其中固然有何小西自己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这个时代贫乏的精神文化生活造成的。

    这是一个组团跑几十公里路,只为看一场堂会的时代。家门口免费的热闹,焉能错过?既然无论如何逃不脱被围观,何不控制舆论为我所用,惩治恶人,让自己目的达成。

    陆老虾家低矮的围墙上骑了一墙的人。墙外的树上也结了好几个人形生物。满院子的人呜呜泱泱,人声嘈杂。

    何小西把小驹推在老虾的身边,问他:“你儿子这些天在我那茶摊那里呆着,说好说歹就是不走。我吧,吃饭的时候总不能让孩子看着,就好心给孩子点吃的。谁知道现在的世道好心没好报了。你家大儿媳跑我那找麻烦,说他给我干活,我占了你家便宜。”何小西几句话把原委交代清楚。人群中就嘤嘤嗡嗡的开始讨论起来。尤其那些在金枝手低下吃了哑巴亏的人家,更是言辞激烈。

    这么大动静,陆老虾家就只有老虾一个人出面。其他人都龟缩在屋子里。老虾呢,就是赔笑陪不是。

    什么样的人最难缠?就老虾这种人。老话都讲:宁惹蹦蹦跳,不惹软毡帽。老虾就是老话里说的那种摔不烂的软毡帽。恶心人的劲比之于何中槐不差多少。

    眼看何小西就要一个人演起独角戏,都有些气馁。何小西没法,只能一直拉着老虾要个说法:“我好心没好报,那我就没必要好心了。这几日你家孩子吃了我的你给我吐出来好了。”

    何小西想的是,老虾这么大岁数,脸面总得要吧。只要他吐口说赔钱或是赔粮食。不怕他家大儿媳那种只进不出的抠门货能忍住不蹦出来。

    更让人生气的恶心事还在后边。老虾不按套路走,拿起一根比婴儿手臂还粗的棍子,就朝小驹挥去:“你个贱骨头,天天出去给老子丢人现眼。”

    这一下要是打实了,还不得去半条命去。

第七十六章跟姐玩这些里格朗

    这真的是亲爹?

    就算小驹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但生都生了,也在眼前养了这么多年,别说是个人,就算是条猫狗也养出感情了。

    何小西也不能真看小驹挨打,忙拉着小驹躲开。其他人也乱哄哄的上前阻拦。

    何小西算看明白了,陆老虾这是要将她的军啊。何小西心里冷笑。

    原来以为只有金枝不讲道理,合着这一家子都不喘人气。

    何小西:“你当着我的面打孩子给我看呢?我跟你讲了,没用,我可不吃这一套。我本来当积德行善做好事的,你们偏诬赖我占便宜了。我可不能吃这个哑巴亏。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还就不走了。你家吃啥我出啥。啥时候吃够本了我啥时候走。”

    说着,拎过来墙边的一只筐倒扣在地上。大马金刀往上面一坐。一副不给我说法我就耗死你的样子。

    陆老虾是真没料到她一个没成亲的小姑娘这么光棍难对付。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正当何小西以为陆老虾抵挡不住了,正主终于该出场了的时候,一个瘦弱的身影从堂屋里挪出来。

    是的,摇摇欲坠,扶着墙挪出来的。身体本身就不好,加上常年卧床,晒不到太阳,脸色蜡黄。这是小驹的娘。

    何小西没料到她会出现,疑惑的往小驹的方向看过去。小驹心虚的眼神躲闪着。这个熊孩子,估计又有事情瞒着自己。

    也是啊,如果自己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家除了哥嫂不靠谱,连爹娘也不靠谱,自己还会傻了吧唧的趟这趟浑水吗?何小西不太确定,或许会吧。

    凌厉的眼神瞪了小驹一眼,回去再收拾你。如今的情形已不容何小西退缩,只能见招拆招了。

    抽抽涕涕的小驹娘,配着她满面病容自带天然悲苦的脸,俨然是一副苦情剧的女主角。

    不知道是真的支撑不住,还是故意要给何小西再将一军,挪到何小西跟前的时候,身子一歪,就要跪下去。

    喘息着道:“你好心抬抬手放过我们吧。都是穷闹的。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咿咿呀呀就哭起来。

    何小西都怀疑自己是那逼债的黄世仁,驴打滚的利逼得她家亲人离散,家破人亡。

    何小西一把把她抄起来。跟姐玩这些里格朗,谁特么还不是千年的狐狸。

    何小西一个眼神,小驹赶紧上前帮忙把他娘拖到小西之前做的倒扣的筐上坐下。

    遇到这样的人,真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拍不得打不得。也就是她,换个人来估计跟小驹爹对阵的时候就跪了。

    即使侥幸没跪,遇到这朵老白莲也得跪。

    何小西脾气也上来了,今天还非给这家人杠到底不可。就凭着这两个老东西这一套套唱念做打的花活,怎么看都不是对小儿子被虐待无能为力的样子。

    稍微有点心,都不至于让他沦落到只能自己出去剜野菜喝野菜麸皮糊糊的地步。无非就是自私只求自保罢了。

    我不必比熊跑得快,只要比同伴跑得快就行。不仅对小儿子被虐待无动于衷,如今看来还在其中充当帮凶。

    陆家族中的人,估计很多都是在跟这俩老东西的两轮PK中跪的。这样又打孩子,又哭又跪求的,不是小西这样有目的的人,真心招架不住。

    一点粮食几捆柴的事,犯不着喊打喊杀。基本都选择息事宁人败退下来。

    何小西把人按着坐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帮助顺气:“摊上这样的儿媳妇,生气是应该的,大家知道你不容易,不会怪你的。生气归生气,还得爱惜自个的身体。大家说是不是啊?”

    嘴皮子上的宽容大度谁都不会吝啬。几乎一口同声的劝小驹娘想开点。

    何小西不等小驹娘开口,又道:“要我说啊,你这婆婆做的也忒窝囊了。虽说现如今新社会了,讲究个妇女解放。但也不能没了王法,连基本的孝道都不讲了吧。

    小辈错了,你就应该指出来,让她改。她若真不听,不是还有族里长辈嘛,大家不会容着她顶撞你,死不悔改的。你说你,她犯的错,你总是帮她下跪求情算什么事啊!让我们怎么说,不追究了吧我们憋屈,追究吧,你这么大岁数要跪我,好像我们理屈欺负人一样。”

    连珠炮一样“突突突”一番话,让小驹娘几次欲张口却没有找到插话的机会。

    等何小西说完,小驹娘到了这会还不放弃,依旧张口欲说话。

    何小西接着道:“我是一番好意被当成驴肝肺啊。搭了东西还被你儿媳妇倒打一耙。你那儿媳妇,可不是什么省油灯。看讹我讹不到,就吓唬我,说是要让我那茶摊开不下去。咱可是乡里乡亲的啊,咋就能比土匪恶霸还狠啊。这是不给人活路了。

    我那茶摊才开几天,挣得那仨瓜俩枣的,都赔给她也不够。你说我风吹日晒的,挣得可是血汗钱。她那嘴咋张得开的,咋能张这么大。张口就问我要这个数。”

    何小西伸俩指头比了个二。小驹跟着补刀:“二十。”人群中一片抽气声。看来大家都被小驹说出的数额惊吓到了。

    水洞村,除了像陆友富这样有些营生做的人家,其他人家,一年基本都没有十块、八块钱的纯收入。大伙儿如何能不惊吓。

    何小西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熊孩子,我这两根指头是两块钱,不是二十块钱。我的指头是爹娘生的血肉的,不是金银的,没那么值钱。

    可是小驹话已经出口,小西此时不能拆她的台。其实也不算小驹说的数额陷害金枝。当时的情形,金枝虽然因为来人了没说具体要小西付出什么代价。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会轻易过关,是要狠狠出一些血。

    何小西也不会认为这样做有什么心理负担,金枝既然利用别人的善心发不义之财,就要有得到报复的准备。

    何小西担心的是,只是如此一来,小驹就彻底站到了这个家的对立面。他家里更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还只是一个未成年人,只有八岁。他知道这样说对他代表着什么吗?他做好割裂亲情,彻底跟这个家一刀两断的思想准备了吗?

    何小西担心的朝他看去。迎上一双坚定的眼神。

    何小西暗自立下决心,不管以后如何,努力给他一个跟以往不一样的新生。

    屋内,金枝其他人终于呆不住了,鱼贯出来。二十块钱果然是颗巨雷,任你潜水潜得多深,都避不开被炸出来的命运。

    果然,几人一出来就把矛头对准小驹。小驹的大哥原谅帽大哥抬脚就冲小驹踹去。

    好在围观者众,被大家拦了下来。

第120章跟偷地雷的似的

    旁边听着的女人们,露出胜利者的微笑,首战告捷,值得庆贺。

    明知道底下的话不该说,不好说,何中槐依旧说道:“那个,东山上不能住了,小学校马上开学了,村里通知我们腾房子呢。”不说不行啊,不说马上要住露水地了。

    何小东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何中槐听他这么说,内心一喜,嘴巴就咧开了,露出一口烟黄的牙。还以为跟以前一样,只要稍点拨一下何小东就会自己提出来给他们帮忙呢。

    就听到何小东接着说道:“一样,我们这也不能住了,马上解放军同志要住,村里也通知让我们腾房子了。”

    何中槐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那……,那……。”那了半天,何中槐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口了。跟以往的台词完全不同了,还怎么表演啊?

    何小西背转身背对着何中槐,偷偷咧嘴笑。大哥这次表现的太好了。可以口头表扬一次。

    何中槐到底没有刘氏那种撒泼打滚的功底,被何小东给怼走了。

    果然,何中槐走后,干娘立马口头表扬何小东:“这次做的还行!”

    等陆友富送土过来的时候,何家人招呼他到家里来,一起商讨过河钱用土抵的事情。陆友富听了以后,略想想就知道何家这是在还他们帮忙盖房子的人情。

    这样好,亲戚之间原本就是互相帮衬着才能处得更好,有来有往是相处的长久之道。

    他这才刚上任,群众基础还不牢固。陆友强那个人被他那个扯后腿的弟弟拉扯着,群众基础也不行。

    虽说今日安排任务,说是要帮没有能力建房的人家建房。但是他们现在还做不到一呼百应。真干活的时候还是得发动自己家的兄弟近房上。那么多活,就这点人,还真是捉襟见肘。

    何小西:“就是这样一来,本来愿意来义务帮忙的人估计不会来了。”陆友富自己也有这种担心,就怕以后形成这种规矩,如果没有交换条件,大家都不愿意再参加义务劳动。只怕以后的工作更难开展,也不利于村里的团结。

    陆友财站在旁边,欲言又止。陆友富看到了,问他:“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要是放在以前,陆友富问他的话绝对不会这么温和。定然是像训儿子一样严厉,说出的话也类似于,“有话说话做那副怪样子干什么?”

    他觉得现在小弟能当个大人来用了。无论是说话办事,都妥帖了许多。态度自然好了起来。

    谁承想陆友财骤然成为众人的焦点,却一时有点慌乱失措:“就……是……。”就是了半天也没就是出什么来。陆友富恨铁不成钢,气得又想训他。到底碍着姻亲就在旁边,忍了下来。

    何小西知道陆友财还是有些急智的,他说出来的方法,极有可能会非常好。安慰他道:“别着急慢慢说,这里又没有外人。”马氏和柳氏也附和:“就是。”“慢慢说,不着急。”

    陆友财慢慢调整好状态,说道:“我们可以把这次干活跟准备迎接归国志愿军联系到一起。”陆友富觉得有点道理,坐直了认真听他下面的话。

    “有其他村民要运土过河的,可以让他们上缴一点土。一船可以放下九筐,咱可以问他要两筐,让他自己留七筐。这一部分人可以免除船费。

    但是想以后过河种地的人来干活,不能免船费。告诉他们,只要来给干活就能享受原来那种过河规矩就行。”

    别说,陆友财出的这个点子还真行。

    陆友富和何小西听懂了他的意思,其他人没明白。马氏直接问他:“没有好处人家会来干活吗?”

    何小西已经听明白了,直接回答干娘:“会来的,我们把过河的规矩改成原来那样,本身就是一种优惠了。不需要再另外给优惠。另外加上拥军这个名头,大多数人都会来。”

    陆友富点点头:“有这部分人带头,其他人再做工作就好做了。”

    有了何小西的解释,其他人就明白了。人是群居动物,具有社会性。尤其有一部分人,平常就在拼命的寻求周围人的认同。对于这部分人,物质反而不重要,精神的上的奖励才更重要。

    上赶着不是买卖,要是何家人自己去通知这个消息,效果就不明显了,还是得其他人去。像陆友富去就很合适。陆友富也没有自己去,而是先会同了村长,跟村长一起去。

    听了陆友富的话,陆友强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没看错,陆友富这个人确实能干。当初自己好心好意,要把他安排给陆友盛当副手,陆友盛不识好人心,还硬是不要。

    多亏了他没要,如今便宜了自己。这不,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办的特别漂亮。以往若是遇到这种事儿,他也是发动亲朋去干。

    大家当他是以权谋私把陆友盛那个扶不起来的一团烂泥放到四队队长的位置上。他也是迫不得已。

    把陆友盛放到那个位置上,他就是再不乐意,该干活的时候也得去干。不像以前,他不去干的话,其他人见他亲兄弟都不干,更不愿意去干。还有疤瘌眼那人,让他当队长也是看他们家户族大,真有点事也能拉出一帮子人来干活。

    陆友富要是能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他还用得着用这些残次货?回头全特么给换了。

    往年谁家往沼泽地那里去种地,何家自然有一份名单。按着何小东提供的人名,陆友富他们开始一家家走访。最先去的人家就是蝈蝈儿家。他们家人口多,还有一群半大小子。如果愿意去的话,能抽出的人手必定不少。

    据何小西提供的情况,蝈蝈家还有到河对岸去种地的打算。蝈蝈儿人老实,以往家里有什么出头露面的事都是他媳妇来。

    可陆友富他们这俩大老爷们上门来了,总不能也让他老婆出来陪着说话。只能蝈蝈儿自己来。

    由陆友富给他说明情况:“咱们村马上就要住进来一支志愿军队伍,原本打算借我家老房子住的人,就没地方安置了。现在村里急赶着帮没有能力建房的人家把房子建好,好让他们有地方住过冬。现在缺人手,就想让你们家出点人手。”

    蝈蝈儿家的房子也是土坯房,而且两间房子中间不是土墙,而是用芦苇绑的苇耙。这种芦苇夹的墙基本没有任何隔音效果。

    陆友富话音刚落,隔壁房间就闹出一阵子动静来。知道的是蝈蝈媳妇对这话不满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闹耗子呢?

    蝈蝈媳妇刚嫁进来那会也是腼腆小媳妇,只是这男人家撑不起门楣,就只能女人家去出头。一来二去的就显得这女人喳喳的,什么事都有她一买卖。

    她在里屋闹耗子,有对出工的不满,但更多的不满是因为觉着陆友富他们就是欺负她家男人老实,谁家都不先去,先到他们家来。这摆明了是捡着老实人捏咕呢。让她能不生气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陆友富如何不知道蝈蝈媳妇因为什么不满。又接着道:“往年你们家一直都是到河对岸那边儿种地的大户,我们这次来就是给你们解决实际困难来了。”

    蝈蝈媳妇最惦记什么事?一个就是给他们家蚂子几个兄弟找媳妇。另一个就是惦记着想去河对岸种地。去河对岸种地,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攒点钱给儿子们娶媳妇。

    在隔壁一听见种地的事有门,也不闹腾了。她在这边干等着想听听陆友富要给他们解决的实际困难是什么,陆友富反而不说了。开始东扯西扯跟蝈蝈宣传拥军思想。宣传村民之间要互济共助。

    “人民的子弟兵,抛家舍业保卫咱们老百姓,保卫国家。现在就是咱出力的时候到了。……。”

    “村里的几个五保户,别人我就不说了,就老冬至两口子,一辈子老实巴交,跟谁都没红过脸。你自己说,忍心看他们没间屋趴着过冬吗?”

    何小东为了避嫌,把冬伯老两口子安置到何大春的那两间破屋里。那两间破屋,上面露顶四面漏风。这个季节住住还行,冬天过冬肯定不行。

    巴拉巴拉一通,跟陆友强两人一唱一和。直把蝈蝈两口子说地,觉得就是没有种地的事都得冲上去出一把力。

    隔着苇耙墙,蝈蝈媳妇说道:“回头干活的时候说一声,让他和家里孩子都去。”蝈蝈一听媳妇都发话了,也保证着:“干活的时候喊我一声,一准去。”

    蝈蝈媳妇性子急,怕陆友富他们再把之前说的种地的事儿给忘了,追着问道:“村长,那种地的事儿怎么说?”

    如今所有事都水到渠成,陆友富也不再卖关子,说道:“河对岸的地,没有比你们以前种过的几家更熟悉的。到时候去哪里取土,你们留哪里的地。你们指出来,事先安排好。”

    蝈蝈媳妇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要是由着村民随便挖,还不得把好地里的土给挖走了。确实得要他们去看着点、掌掌眼。

    “另外,我们替你们跟何小东他家说好了,从这一季种小麦开始,就恢复你们以前过河的规矩。有收成给船费,没收成就不给。”

    后面这段话才是重点,也是蝈蝈两口子最想听的。把蝈蝈喜得嘴巴差点儿咧到耳根子去。十分热情地把两人送出门去。

    之后二人又相继走访了几家,都十分顺利。

    实际这就是几方皆得利的事。何家不仅把规矩改回来,还能顺便帮陆友富一把。只有别人把地种上了,有收成了,他们才能有收获。

    照着以前刘氏那种做法,完全是在杀鸡取卵。人家不敢种,哪里会有收获分给她。种地的人家,因为有了何家帮着分担一部分风险。需要投入的部分减少了,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种地了。

    村里的工作顺利地安排下去。盖不起房子的人家,也可以安稳过冬了。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是各方皆大欢喜。

    何小西把给小驹做的书包最后一点收上口,拿剪刀把线绞断。不错,一个花书包缝好了。

    旁边,小驹早坐在一边等半天了。见做好了赶忙接过去,往身上一背,摸了又摸,比划了又比划。书包上绣的那匹马活灵活现的,就是陆友财帮着画的那匹马描摹出来的。

    书包要说有多好倒是称不上,比后世某宝上买的山寨品都不如。但是胜在贴合小驹的名字,非常有创意。是用心精心制作出来的。

    何小西摸摸额头上紧张出来的汗,小驹满意就好,总算能交差了。自己并没有DIY的特长,以后还是不要轻易许诺的好。

    见到小驹背着花书包,露露也挤过去,拽着书包的带子把自己往里面套。小嘴巴嚷嚷着:“我也,我也。”太长的句子她还说不太利索,于是就自创一些简略语。

    小驹怕她把书包的带子给扯坏了,只能恋恋不舍的把书包从自己身上摘下了给她套上。

    露露套上新书包,走几步臭屁的回头瞅瞅大家。希望获得大家刚刚对小驹那样的夸奖。再走几步再看看大家。小屁股一撅一撅的,跟偷地雷的似的。

    夸奖没得到,倒是把大家引得哈哈大笑。

第七十七章上梁不正下梁歪

    站在金枝身后的女人嚷嚷:“狠狠打,打死这个吃里扒外的小杂种。”

    何小西循声望过去。这个女人应该是小驹的二嫂,金枝的妹妹兼妯娌金叶。

    比金枝矮,矮胖矮胖的。没有她姐姐那样妖娆的身段,相貌也更普通一些。看做派,智商也比金枝差一大截。

    应该是仗着生儿育女,在家里地位稳固的缘故嚣张了些。也不想想,小叔子是小杂种,她自己男人是什么。

    只骂了一句,就被精明的金枝制止住了。围观的人都开了回眼界,这样骂小叔子,还是当着公婆的面,真是闻所未闻。

    何小西不担心原谅帽大哥和二哥他们仗着人多欺负她一个人。她大哥是她最大的依仗。

    何家虽然人丁单薄,但只要何小东在,就能顶门立户。

    柳氏和何小东为何结婚多年只得了露露一个孩子?就是因为何小东当年被抓壮丁一走几年。

    柳氏当时怀着个孩子,被人推倒滑了胎。之后没养好,加上担心不在家的男人,又受到晚老婆婆的磨搓。

    何小东回来的时候,柳氏瘦得皮包骨头。又是好几年没有生养。直到把身子养起来,才又怀的露露。何小东的同龄人,有些孩子都能下地干活了。

    那时候两人新婚不久,何小东和村里的十一个青年一起被抓走了。

    一批被抓走的人,六个生死不知,反正是没有回来。其余五人有两个自己逃回来的。另外两人,是何小东打死押送的官兵带回来的。

    据回来的人说,他们被裹挟着到了南方。逃出来以后不敢走人多的地方,捡着没有人的小路或是秫秫地里走。走了一年多才到家。

    回到村口河边的时候,比要饭的还惨。衣服被挂的一缕缕的,衣不附体。脚上冻疮和伤口都流脓了。胡子结成团,头发结成饼。渡口摆船的何中槐都没认出他来。

    没有音讯的其中一个人,是个独生子。他的父母因为思念儿子,双双哭瞎了眼睛。

    何小东回来后一直照顾两位老人。何小东在村里有义举,又有传说中的凶名,所以敢惹他的人基本没有。

    小驹靠上来寻求庇护,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奔着何小东的义举和凶名来的。

    何小西不屑于狐假虎威,但是如果有人敢炸刺,她也不会敝帚自珍,关门放何小东的事也可以偶尔为之。喝令何小东打何小北她都干过,打别人更不在话下。

    正主都现身了,为何陆友财还不出现?何小西腹诽:陆友财这人真不靠谱,这是要关键时刻掉链子。

    何小西想的是这边吵起来,陆友财就会来了。他来了就让他去把几个陆姓族里德高望重的人请来主持公道。他倒好,都快结束了还不见人影。这是准备跟后世影视剧里的警察叔叔看齐了,总是等一切结束了才姗姗来迟啊。

    正想着,人群闪开一条通道。几位陆姓族里的人从人群中间走进来。打头的是陆友财搀扶着的一位头发胡须花白的老人。

    陆友财没有说话,但是何小西却看出来他从头到脚都在邀功。

    有人主持公道就是比自己求公道扬眉吐气。当然也是因为陆姓族里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定案的缘故。他们也忍受这一家子的无耻忍到极限了。但是跟何小西预想的还是有些差距。

    何小西申明:“我不是想要那点子东西,我就是为了清白,我忍不下这口气。我哥大家都知道吧,他一年年的搭多少东西出去。跟那些比,小驹吃的连个角都够不上。”

    何小东为了接济别人,遇到过河的客人有需要脚夫的,都自己接了活多干。何小西就是因为他经常不在,接替着也干起撑船的活。本地,女子抛头露面干活的不说没有,也是凤毛麟角。

    陆氏族里,让原谅帽大哥给小西赔礼道歉,并保证不会再犯。责令陆老虾夫妇对子女严加管教。

    当然这后一条说了等于没说。陆老虾家这种属于上梁不正下梁歪,最该管教的就是他们两口子。

    已经不是旧社会了,宗族的权力被大大削弱。宗族存在的意义仅仅是立契约的时候做个见证了。

    何小西也不失望,给了小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拿着给她的赔偿从人群中让出的通道往外走。

    陆友财自告奋勇去送她。何小西边走边在心里数着数:一,二,三……。

    走到篱笆门外路边,堪堪数到九,身后就传来金枝的声音:“我的娘啊,屈死我了。我没脸活着了,让我去死吧。死了就能证明我是清白的了。

    我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穿,哪里对不起你啊,你伙着外人陷害我。我就是死了都得是那庙里屈死的鬼呀。”

    金叶嚷嚷:“把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撵滚蛋。”当着族老,倒是不敢再骂什么小杂种。

    何小西转身进门。躲在人群中看热闹。只见金枝坐在地上,倚着她男人哭的梨花带雨。

    原谅帽大哥蹲在旁边,怜惜的劝慰着。

    何小西觉得倒牙,心底调侃:这是真爱啊。

    金枝咿咿呀呀拉着长腔哭诉。话里话外无外乎是她冤枉,小驹伙同何小西诬陷她,家里容不下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让族老把人带走,他们不要了。

    族老聚在一起,商讨怎么办。最后决定还是用来之前商量好的策略,以秋收禁止别人跟她家互助约束她。

    跟何小西家没分家以前一样,陆老虾家里也是吃饭的人比干活的人多。又没有大牲口。

    更重要的是人品问题不好。自愿跟他们家结对的一个也没有。

    村干部硬指派都指派不下去。最后还是在几个族老的主持下抽签才解决的。

    头发花白的陆厚诚代表众人发言:“族中这些年对你们诸多照顾,你们要知道感恩。若是再执意如此,今年秋收时候族里不会再照顾你们。”

    听到这话,金枝的哭声只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哭起来。不仅她哭,陆老虾媳妇也哭。

    族老面色一黑:“提前分家,把小驹的地分给他,族里出人种。”

    金枝一听,滚地上发疯,叫嚣:“你们这是要断了我们一家的活路啊。好啊,分,今天就分。分完我就带着孩子们挨个到你们几家吃去。”

    何小西心里暗乐:这话怎么跟刘氏说的那么相似。

    从始至终,陆老虾两口子都没有替小儿子说一句话。

    小驹冷漠的站在人群中,仿佛大家在决定的不是他的去向一样。

    看时机差不多了,何小西拨开人群来到金枝边上,蹲下,盯着她看。

    金枝没想到何小西又回来,做贼心虚,被何小西看得心里毛,哭声戛然而止。

    往后退了退,下意识问道:“你想干什么?”对于装疯卖傻的人,不能指望她有正常人的思维。就好像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这些过去许多年的经验告诉何小西,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瞎哔哔,浪费时间又浪费感情。

    但是不能给对方自己是冤大头的错误印象。必须让对方知道,我不好惹,不要幻想着讹我,你占不着便宜。

第七十八章眼中钉

    相信今天之后,金枝不会再想从她身上占便宜,即使她决定收养小驹。

    何小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不干什么,就是看你哭那么伤心还不淌眼泪蛮奇怪的。”

    用手肘捣捣她:“哎,看来你婆婆是真疼你小叔子哦。看哭的,眼泪从刚才就没停过,跟你的干打雷不下雨不一样,看来是真伤心。

    看你婆婆面子,留下他吧。都这么大了记事了,给谁谁愿意要,又养不熟了。在你家又不一样了,养不几年就能干活了。”

    金枝扭头看她婆婆一眼。果然哭的两眼泪汪汪的。

    见大儿媳看她,陆老虾媳妇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更努力的哭。

    见状,金枝的脸色变了几变。养几年就能干活不假,但养几年也得娶媳妇生孩子,还不是都得花钱。

    不趁这个机会拔了这颗眼中钉,万一被他哄着公婆向着他,到时候分家也要分走一部分家产。

    金枝怀疑的瞥了瞥何小西。何小西笑笑。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是技术活。虽然她成功的利用她们婆媳之间的矛盾让这女人决定赶小驹离家,但是这个女人也开始怀疑她的目的。

    何小西假意劝她:“小驹毕竟是为了帮我才惹得你们不快,你们真闹僵了,我也不得劲不是。家和万事兴,各退一步算了吧。”

    何小西利用她的怀疑,再次给她挖坑。

    金枝果然上当。不仅打定主意赶走小驹,而且把何小西当成接手他的人。

    君子欺之以方,何小西兄妹最终总会接管过去的。

    金枝声称不要族里管,吃里扒外的人撵出去就好。让大家都别管,让白眼狼自生自灭好了。

    陆厚诚气得满面通红,不停咳嗽。

    一锅好粥,不应该被这样一颗老鼠粪便毁掉。陆家族老们大多为人呆板,但这种人也朴实。何小西自己做的局,不想让他们跟着难受。

    忙出来表示愿意接管小驹。金枝一副得意洋洋小人得志的样子。

    见此情形,大家都劝小西再想想,不要一时冲动做这样鲁莽的决定。

    何小西表示这是他大哥授意她这样做的,她考虑清楚了。但是需要陆姓族里给见证下立个契纸,不要以后陆老虾家反悔或再生什么幺蛾子。

    陆友财见何小西这么固执,任大家怎么说都执意要这么做,让他大哥劝劝何小西。

    陆友富拍拍小弟的肩膀:“你就别管了,小西可比你有主见多了。”陆友财被他大哥说得一头雾水。

    但想想他大哥也认为小西好,又觉得与有荣焉。

    好在陆友富关注着何小西那边局势,没看到他的傻样子,不然还不知道怎头疼呢。

    何小西心意已决,陆姓族里人虽然觉得对她不起,但无疑这样是对小驹最好的选择。

    大家虽然臊得慌,还是同意做这个见证人。并保证如果将来陆老虾家找何家麻烦,他们负责。

    何小西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担保,算是个意外收获。

    最后经过讨价还价,小驹的地不带走,留给陆老虾两口子做养老田。何小西另外出五十斤高粱,给小驹家作补偿。补偿他们养了小驹八年。

    并做出约定,如果小驹将来离开何家或是陆老虾家反悔,要如数奉还这五十斤高粱。此外,还要以每年三百斤粮食的标准对小驹在何家生活期间何家的付出做出补偿。见证人负连带责任,也在契纸里注明。

    何小西拿着墨迹干透的契纸,牵着小驹的手往回走。

    按照前世的历史走向,至少要到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农村的口粮才会有富余。

    也就表示,只要手握这张契纸,就能保障陆老虾家二十多年不敢来纠缠小驹。

    有了这二十多年的时光,小驹都长成能给自己拿主张的大人了,当然不会再受他们拿捏。

    最主要,陆老虾两口子到时候都相继去逝了。他们想用孝道绑架他都没了借口。

    小驹有些忐忑,虽然只是换个地方住,其他的跟前几日还是一样的,但从此以后就是何家人了,猛然间的转变就跟一场梦一样。

    陆友财赶上来,向撵小狗小猫一样撵小驹:“去去去,自己走,又不是不认识路,还要人领着走。”

    像对自己家孩子一样的不见外的语气。反而使得小驹的心情豁然开朗。对这种心性敏感而且早熟的孩子,还真是越小心翼翼对待,他越别扭。

    看着跑跑跳跳走远的小驹,陆友财心里还委屈呢,小西的手我都没牵过,谁允许你牵的。

    陆友财把小驹赶走后,先是没话找话,再确认一次跟何小西一起的去看戏的约定。又问何小西家有没有给小驹住的地方。

    何小西在心里鄙视他,我们借住的是你家老房子,修缮的时候你也参与了,有没有小驹住的地方你心里没点数吗?

    东拉西扯一堆废话。何小西被烦的冒火。真想借他家驴嚼子给他戴上。

    说这么多废话,真实目的是想借机也牵一下之前小驹牵着的手。只是他有贼心没贼胆,犹豫一路也没敢出手。

    也幸亏没敢放肆,不然何小西非一巴掌把他扇清水河里清醒清醒。

    陆友财蔫吧吧回了家,跟缺水的小白菜一样。一进门看到他大哥,赶紧像气球充气一样,昂起头挺起胸,装出一副精神头饱满的样子。

    陆友富问起何小西走后发生了什么事吗?见平日最不喜欢他这样的大哥没有揪着他训斥,陆友财暗自庆幸的同时,跟大哥汇报何家兄妹的态度。

    他当然不会傻到跟他大哥说他没话找话说的那一部分。把何小东的表现说了一下。何小东本来就是豁达的性子,听了何小西的说法,表示他知道了这事就算过了。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三言两语说完,陆友财自己都觉得寡淡。

    陆友富听完,一脸不相信,问他:“完了,没其他事?”没其他事你一副别人欠你钱没还的样子,骗谁呢。

    陆友财只能挤牙膏一般,搜肠刮肚想还有什么可以说。别说,还真让他灵光一现,想到一个可以说的话题。

    神神秘秘的拉他哥进屋说:“小西不让告诉别人。”

    结合陆友财刚才的样子,陆友富想多了。眼皮直跳:这俩孩子不会是自己私下里把亲事议定了吧。

    当然,这是文雅的说法,不文雅的说法是:俩人是不是做了什么私相授受的事,肚子里揣了私货了。

    陆友财:“我问小西,他们分家的时候地就分少了,现在添了个人还没地,以后他大哥还有孩子出生,他们家怎么办?”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陆友富舒了口气。

    但陆友财接下来的话,让他额头青筋直跳,惊出一身冷汗。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天气热热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4029/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五零致富经最新章节! 作者:黑鱼精所写的《重生五零致富经》为转载作品,重生五零致富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五零致富经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五零致富经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五零致富经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五零致富经介绍:
新书《第一姝》,架空古言,开坑打个广告。
何小西重生了,回到建国之初的五十年代。
何小西重生之后,从一朵伪白莲花,一路往黑莲花进化。重生五零致富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五零致富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五零致富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