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简化版的上梁仪式
后来看陆友财总是不停的往露露拿在手里逗小呦玩的泥娃娃上瞧,才知道这人是想干什么。www.ranwena`com
这是惦记着来要泥娃娃呢。这么幼稚也没谁了。
何小西想想,正好待会上好梁就要放鞭炮,要把露露和小呦寄放到远一点的人家去,防止孩子被鞭炮声吓着。不如找个借口把他支走。
何小西被陆友财晃悠的眼晕,吩咐他:“把露露和小呦抱你们家去,让你嫂子她们帮着看一会,马上要放鞭炮了。
到了你们家找点其它的东西给她们玩,想法子把泥娃娃哄下来。”终于把人哄走了。
何小西和何大妞一起,专心做起糖火烧来。
糖火烧就是揪一个面剂子,揉成面团,捏扁一些舀一点白糖包里面,擀成拳头大的薄薄的面饼。放到烧热的铁鏊子上炕熟了。
外面,新屋方向传来干活的人整齐的号子声。何小西把做好了的糖火烧和糖块一起,装进一只斗里面。
斗是用来量粮食用的器具,有大斗和小斗之分。
形状也不一定,各种形状都有。材质上有木头的和柳枝编的。
何小西家的这个斗是柳枝编的小斗,形状象一个鼓肚子装水的瓮。
用斗装,是为了讨一个好寓意,预示搬进新屋以后生活富足。
柳氏裁了一条红纸,请陆友富给写上毛笔字:上梁大吉。
陆友富虽然擅长主持工作,但这上梁是大事,具体怎么办,还是要有经验的老人来做主。
柳大叔是专业人士,这事他做现场的指挥最合适。陆友富就安排其它杂务。
外面陆友财送了露露又回来帮忙,此刻梁头和横梁已经顺利的吊到新屋的屋顶摆放好了,擎等着做完上梁仪式就可以搭上苇耙草了。
陆友财来问:“都准备好了吗?”
跟过春节一样,此时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即使是没准备好也不能说没准备好,而是要说“马上就好”。
何小西她们是准备好了的。回答着:“都好了。”把斗和红纸鞭炮交给他。
何小西取了一根香点燃,端着打好的糨糊跟在他后面。
外面早有好多大人小孩等在下面等着抢糖火烧了。有些小孩放学回家都没顾得上回家把书包放下就跑来了。
小驹也混在人群里凑热乎闹。小孩子都一样,就是小驹比其他孩子聪明些,也是觉得自己抢到的比家里拿来的吃着更香甜。
看到陆友财抱着斗过来,孩子们踮着脚看里面有多少糖火烧,预估一下待会自己能不能抢到,能抢到多少。
看到的跟没看到的分享消息:“满满一斗呢,待会应该能抢到。”
还有大孩子跟底下的弟弟妹妹分配任务:“别挤一堆,挤一块抢不到,分开站,你去屋框子里面去,你去屋后边……。”
更有孩子给大人下任务的:“二爹,你要给我多抢一点啊。”
陆友财先把写好的红纸和糨糊递上去,房梁上面的人接了,把红纸贴到最顶上的那根横梁上。
再把鞭炮和燃着的香递上去。接了鞭炮的人把鞭炮挂在梁上,噼里啪啦点起来。
有小孩子就跑过去抢没炸响的哑炮。
何小西怕再把人炸着了,忙过去阻止:“别捡这个了,那边开始撒糖火烧了,晚了让人抢完了啊!”
大多数都赶紧跑了,生怕错过大头。也有再翻找一下才走的。
听到鞭炮声,有人又跑过来,边跑边喊其他人:“快快,开始了。”
陆友财把斗递上去以后,上面的人就抓着糖火烧和糖块开始往下面撒。
下面个子高的直接抓落下的,个子矮的在地上捡。
有地方没撒到,那里站着的就开始吆喝:“这里,这里,这里来点。”撒糖火烧的人就依言给那边撒上两把。
其他人一看,还有这种操作,也跟着吆喝:“这里,这里没撒过。”
把上边的人也喊糊涂了,不知道哪里是真没撒到哪里是喊空糊弄他的。反正是哪里喊的大声往哪里撒。
还真是应了那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等所有糖火烧撒完,仪式就算结束了。
此地执行的是简化版的上梁仪式。有些地方比这要复杂的多。
仪式之前要先焚香摆供,也不是象这样只写一张上梁大吉。而是要写一个完整的对联,上下联和横批都齐全。
撒糖火烧的人也要唱完整的吉祥唱词。
撒完糖火烧,仪式完结,大多数人就散了。之后就是干活的人开始接着干活了,留下也没有什么看头了。
孩子们边走边互相炫耀自己都抢到了什么。还有只抢到糖块或只抢到糖火烧的,还会互通有无一下。
但是也有些小孩子,因为个子矮小或是没有别人眼疾手快又或者实在是运气不好脸黑的,什么也没有抢到。
看着别人都拿着糖火烧或糖块走了,小眼睛就眨巴眨巴嘴巴一撇就要哭。
作为主家,何小西肯定不能让人家孩子哭着走。赶紧领家去,不拘糖块还是糖火烧给抓两个把人哄不哭了是正经。
领进家门,抓两颗糖一个糖火烧挨个递给他们。
轮到一个小孩,一看这小爪子够脏的。打水给洗洗吧。另一只手伸出来一看,还抓着几个小鞭炮。
认出这是刚刚不让捡还又捏了一个才走的孩子。
因为小,还不懂得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到底耽误了重点吧!去晚了没占到有利地势,没抢到。
估计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就会长记性了。
旁边一双大的脏手也伸进盆子里,把何小西吓一跳。抬头一看,是个熟人。是陆友财的熟人柳豆棵。
两双黑爪子,一盆水一下子给洗成一盆浑汤子。
何小西只得又舀了一瓢水把两双手给冲洗干净。
给了一人两块糖一个糖火烧把人打发走。那个小孩子拿了糖块和糖火烧就跟着其他小孩一起喜滋滋的走了。
就是这柳豆棵没那么好打发。拿了糖和糖火烧,乘何小西不注意装进兜里,然后再伸手要。
不给就不走坐地上耍赖。
小驹把他兜里的东西掏出来,说:“你这不还有吗?”
就见他三两下把糖火烧咬完了,又把两块糖剥开放嘴里“嘎巴”几下嚼碎了咽下去。
何小西和众人:“……。”
还有这种骚操作?谁再说他傻我跟谁急。
有那么一瞬间,何小西都相信他跟陆友财才是亲哥俩,这俩人肯定是有一个是抱错了的。
一样一样的憨脸猴子精。
第170章好说不好听
齐麻子指着何凤英的嘴道:“我们凤英的两颗大门牙还让他们打掉了呢,这可是没说婆家的小闺女,回头咋说婆家呀。www.ranwena`com”
为了证实她没说谎,上手去掰何凤英的嘴唇,方便让大家看得更清楚些。
跟她们正对着的人就清楚的看到了何凤英嘴里,黑洞洞的一个大洞。
被扯到人群中间出丑,何凤英立即眼泪汪汪的。
既有在人前出丑的难堪,又有对她奶奶让她人前出丑的不满,还有被打断牙的委屈。
可是人群里却是同情的少,看热闹的多。
尤其站在她们背后的人,看不到这边的情形,还高喊着:“转过来让我们看看。”
看猴戏一般。
到了后世掉颗牙算是大事。现如今的人认为牙掉了就掉了,又不伤筋不动骨的,碍不着什么。还不如打破哪里让人觉得伤得更重。
齐麻子老糊涂了,看不出这些人是把她们当热闹看呢。把何凤英硬扯着胳膊转过去,对着那边又掰开嘴。
四周传来的嬉笑声,让何凤英再呆不住了,捂着嘴哭着跑开了。
实际这种事传出去对双方都不是好事。
未嫁的小姑娘与人斗殴,一拳打掉人家两颗牙。或未嫁的小姑娘与人斗殴,被人家打掉两颗牙。
这话好说也不好听啊。
何小西占便宜就占在她已经说下亲事了。只要陆家不嫌弃,这事儿就不算事。
人群里也有人正在叽叽咕咕说这事。全都是在猜陆家知道这事以后,会对这桩亲事怎么处理。
要说以前,陆友财这样的真入不了水洞村大多数有闺女人家的眼。
但是这些日子,他跟着何家帮着忙里忙外,一些人蓦然发现:陆家老宅的陆十三除了长的不咋样,其它地方还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尤其他大哥被领导提名当上村副以后,更是有不少人惋惜被何小西先下手抢了去。
坏人姻缘“扒豁子”的缺德事不能干,怕遭报应,但是若是何小西自己品行不端被陆家退了亲,就跟他们没关系了啊,他们家闺女就有机会了。
一些人就开始对何小西大加鞭挞。何小西一分的过错,到了他们的嘴里就被夸大成一百分。
多亏的同姓不通婚,大多数的陆姓人家和没有待嫁女的人家对何小西的评价还是公道的。
大家都认为打人无好拳,骂人无好言。乱中被打急了出手重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也是现如今的纠纷都是私了的多。等后世大家法律意识增强了,这样打断牙都算得上刑事案件的了。
陆友财正站在某个说何小西坏话的女人身后。
这人三十岁上下,倒是没有待嫁的闺女。但是她娘家有待嫁的妹妹。
就是这妹妹长相上让人不敢恭维。额头上往外突出,跟长了两个犄角一般。
因为长相奇特,过了待嫁年龄也未说妥婆家。
没有剩下的女人,只有挑剔的女人。
像齐麻子那么丑的女人,只要愿意迁就家境一般的或是长得不怎么好看的人家,再或者多些陪嫁,也是能嫁得出去的。
这个女人的奶奶在她妹妹小时候曾找所谓的高人给看过,高人断言她妹妹长相奇特,是天人下界历劫大富大贵的命。
一家人把这所谓的高人的话当成佛语纶音。就等着把她妹妹嫁到富贵人家,一家人好跟着沾光呢。
等来等去也没等来贵婿,反而把闺女给搁成了老姑娘。
现在跟后世还不同,后世城里一抓一大把不愿意结婚的女孩。
那些不婚的女孩们,是因为觉着不结婚一个人生活反而更自在。
现在不行,谁家要是有个十六七、十七八还没出嫁的闺女,那就是大事儿了。
一家人开始钻窟窿打洞,帮着寻摸儿夫婿。也不要求必须贵婿了。
这个女人就是看中了陆友财。
再往前早半年,她可能都看不中陆友财。但是现在的陆友财,勉强能入了她娘家的眼。
就听这女人用特别姿俏的语气跟旁边人说道:“哎呦,何家的这个母夜叉可真够厉害的,只怕陆家的老十三把她娶回去,也降服不了。”
旁边的人对她的话倒是不太赞同,说道:“老爷们皮糙肉厚的,能跟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一样吗?
那陆家的十三再不顶用,也是个爷们,还能让媳妇打了你都是瞎操的闲心。”
那女人嘴巴一撇:“你懂什么呀,没听人家老话说嘛‘抬头的老婆,低头的汉,青头的萝卜,紫头的蒜’,
有些人是不是心毒,外表就能看出来,何家的这个闺女,小小年纪就在渡口那给他哥帮忙,看着就不像是瓤茬子。
你打我话上来,他家把人娶进门也摆治不了。”
旁边的人听了她的话,都伸长了脖子往何小西的方向看。
看看这小姑娘到底哪里与众不同,被她说地这么厉害。
这女人看大家被她的一番话成功鼓动了,又接着道:“女人家家的就该老老实实在家伺候老爷们,出头露面的那都不是好货色。”
何小西若是在这里,定然会纳闷,怎么这个女人跟靳大姐的婆婆说的话那么象啊?
陆友财在旁边听着,这女人他认识,就是靳大姐婆家的四嫂子,陆守和媳妇。
本来不想跟她一般见识。所谓好男不跟女斗,好鸡不跟狗斗。男子汉在口舌上跟女人争长短,让人笑话。
谁知这个傻逼女人瞎哔哔个没完了。
陆友财在她身后说道:“你这样贫嘴鹩舌的,才真正不像好货色。”
突然出声,把一众说得正兴起的人吓得够呛。尤其是陆守和媳妇,尴尬的眼神闪躲。
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听个正着,四周的人就悄悄的往旁边挪开了。意在跟这人划清界限,撇清自己。
陆守和媳妇没想到能被他听到,面色一红,强辩道:“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呐,我这还不是为你好。”
陆友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我们家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操心们自己家的事吧,有好心留给你自己家吧。”
还真让陆友财一语中的,她的“好心”上辈子确实是留给他们自己家了。
她娘家妹妹最后就是嫁了进来,嫁给靳大姐现在的丈夫,跟她亲姐妹变亲妯娌。
其他有歪心思的人见陆友财这样的态度,也知道陆家是什么想法了,就歇了原本的心思。
第124章不离婚留着过年吗?(上架求首订)
马车在山道上笃笃前行。到乡政府所在地的时候,正开始上班时间。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往里面进。依旧由陆友富带着何小东和何大春进去见顾乡长。其他人坐在车上等。
何小西坐在马车上,看到靳大姐抱着个小娃娃走过来。跳下去打招呼:“靳大姐,您上班呢。”靳大姐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跟他们说:“你们来啦,等我一会儿,我把孩子送托儿所,就跟你们一起走。”
孩子大概不到一岁的样子。黝黑的大眼睛看着大家。现如今各家各户孩子多,基本上每家都五六个孩子。所以各单位都开设各自的托儿所。专门找几个大妈给职工们看孩子,解决双职工家庭的实际困难。
靳大姐进去送孩子。马车上有她家邻居,感慨道:“这么能耐的小媳妇,守立娘怎么就看不上眼呢?还是她亲外甥女。”
守立是靳大姐丈夫的哥哥的名字。其他人七嘴八舌地问怎么回事儿。谁说男人们不爱八卦?
何小西听着大家的八卦,暗想:原来靳大姐家的家庭矛盾,这么早就初现端倪了为了逼迫她回家相夫教子,孩子这么小,她婆婆就不帮着带了。不仅婆婆自己不给带,还不让她儿子带。说什么“大男人带孩子像什么样子”
因为孩子太小,不能跟着她每天早起晚归几里地的奔波。她申请了单位的一间房子,还给她丈夫找了一份工作。但是他丈夫听他娘的话,不愿意跟过来生活。
何小西愤懑:这样的男人,不离婚留着过年吗?原来靳大姐这些日子没回村里,是因为在街上住了。但那日她去他们家问的时候,她婆婆居然不说实情。这是什么人啊?
何小东他们带了两名民兵,拿了介绍信,跟着靳大姐一起出来的。大家也不多费口舌,直接上了马车。因为后面还有几十里地要赶路呢。路上走快点,今天应该能打个来回。耽误了,晚上赶不及回来就得在那里住一宿了。
两条腿走需要大半日才能到的路程,马车两个来小时就到了。先到当地的乡政府里做了接洽。当地给派了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进村协助。一行人紧接着往六里铺赶。
到了地头,当地的工作人员带他们到村部找了六里铺村的村长。说明来意:“你们村有一户人家,解放前买了个童养媳回来,是这位同志的闺女。”指着何大春跟村长介绍。
又问何大春:“今年多大了?名字叫什么”“叫大妞,何大妞,今年十三岁半了,春天生的。”何小西从来不知道,何大春还有这么多话的时候。
“是他哥哥趁他不在家给偷偷卖了的。如今这位同志想来找回去。有没有这么个人”
村长有些为难的说道:“有是有这么个人,就是昨天上午的时候吧,跑了。”村长话说完,别说何小西他们不相信,他们当地的干部都怀疑。今天来找,昨天跑了。
哪有那么寸的劲儿让他在外来的同志面前非常丢脸。非常生气的说:“藏匿、阻挠解救被拐卖的妇女同胞,是非常严重的错误。而且这件事是县长亲自交办的。希望你们多多配合。”
村长叫苦:“真不是藏起来了,大家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当时她把她家男人推倒了,头都磕了一个血窟窿,然后一害怕就跑了。她男人头还包着呢,不信带你们去他家看看。好多人都帮着找了,没找着。我要是有一句瞎话,你撤了我这个村长。”
村长嘴上叫苦,心里也是真苦啊!这特么是什么事啊。如果他不是亲眼看到事情经过,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是真话。怎么让别人相信
本来何大春就因为腿上的伤总是歪着个身子。听了这些话,更是像被抽了脊梁骨一样,没有了精气神,整个人摇摇欲坠。不仅是他,大家都像是被敲了一闷棍。
何小东只得扶着他。跟着村长,一群人往那家人家走去。靳大姐跟何小西两人因为是队伍里唯二的女性,两人走在一起。靳大姐对这种事情有经验,经她的手解救的这样的女同志不少。
为了阻挠解救受害人,各种花招花样百出。别说磕破头的,拿刀砍大腿、剁手指的都见过。她对村长的话也保留意见。不过没实据的话,她做为政府工作人员不能乱说话。
她只能对何小西和陆友财低声道:“进去以后看仔细点,多往犄角旮旯里看看。多注意他们家人的表情。看出不对的地方告诉我,你们自己别乱说话。”
这是怕看出问题处理不好激化矛盾。陆友财把她的话给大家悄悄交代了一下。
进了程家的大门,程家人并不惊慌,像是早知道他们会来一样。程老抠从屋里出来,大咧咧道:“你们来找何大妞的吧,人昨天跑了。还把我家小碓给推倒摔坏了。正好你们来了,把医药费什么的赔给我们。”
靳大姐就跟何小西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他人,尤其是陆友富就意味深长的看了当地干部和村长一眼。意思是,我们前脚进村,你这后脚就给通风报信了,速度够快的啊!
村长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他倒不是忘记了疤瘌眼来报信的事才不说的,而是程老抠一家扣了人家一匹马。毕竟这事做的不占道义,他怕说出来马再被没收了,那样他就得罪程老抠家了。
程老抠那家人跟别人家不一样,把钱看的比命都重要,一家子舍命不舍财的主。要是因为他说的话破了财,事后知道了非跟他拼命不可。可如今,他帮着他们遮掩,他们一点不收敛,倒显得他是在说谎。
当地干部就叫了一声:“崔村长”意思是逼着他把人交出来,这事就着落在他身上了。崔村长觉得心里更苦了,张了又张嘴巴,只吐出来一个字:“我……。”
有了第一次的掩饰,之后再怎么解释都像是在掩饰。
何大春虽然难受,但是也要强打起精神来。这次如果没法把闺女找回去,以后就更希望渺茫了。
程老抠家之前没有马,只有牛和一匹骡子。讹了疤瘌眼的那匹大白马以后,只能临时拴在骡子的棚里。因为刚到一个生地方,跟程老抠家的大青骡不停的厮打。
马叫声让他们这些人注意到牲口棚里。大家看到何大春看到这匹马的时候情绪不对,纷纷围拢上去。
第125章我也命硬(求首订)
好几张嘴几乎同时问道:“怎么啦?”“这马有什么不对?”“疤瘌眼家的马?”
疤瘌眼家的马这句是何小东问的。要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谁?确定就是你的敌人。何小东他们是最了解疤瘌眼的人,尤其是何大春,把疤瘌眼扒了皮烧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何大春回答:“是疤瘌眼的马,你看这里,眼睛下面这块,还有右后腿那里。”疤瘌眼这匹马不说通体雪白,也是差不多。
就是何大春指出的这两处,也只是颜色比白色稍深一点点。不仔细趴跟前看的话,根本没法看出来。这样当众指出来,根本不可能是作假。
何大春解释完,又接着道:“疤瘌眼就是我大哥,孩子就是他趁我不在家给卖了的,昨天下晌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骑着这匹马出的村。”
这样一来崔村长通风报信的嫌疑可以洗清了,是不是知情不报还有待商榷。但是这么小的村子,一个大活人骑着这么显眼的马进来,村长不太可能不知道。
当地的干部指着马:“这是犯罪工具,牵走。”也是村长没说清楚,他不知道实情,只以为是两方人勾结在一起把人藏起来了。
想着把马扣了,这样一匹马可比一个女娃子值钱,对方自会把人交出来。就算不把人交出来,他到时候也可以用这匹马赔给何大春。这件事就算是有个了结了。
他这样想也不是说就是谁的错,现在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和风气就是这样,重男轻女,女娃子不值钱。
严格说来,也不仅仅是女娃子不值钱,是所有孩子都不值钱。没有计划生育手段,家家户户孩子都多。像小驹那样,不被期待却出生的孩子也多。
愿意用孩子换一匹马的人家多的是。
而且法律不健全,在法律层面上并不禁止私下里买卖孩子。即使后来法律严格规定不许买卖孩子。但是私下里还是几十年没法禁绝。
六里铺村,顾名思义,因为距离薛家集镇六里路而得名。以前并不是个村庄,后来外地来码头上讨生活的人在此落脚,渐渐形成一个村庄。整个村庄也就几十户人家,还都是杂姓。
所以原来预想中阻挠解救的情形并没有出现。陆友富他们也以为扣了马,不怕他们不把人交出来。
程老抠之所以被称为老抠,就是因为把钱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进了他家的东西让他吐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经常借了邻居家的东西,告诉人家东西丢了不还给人家。还经常仗着自己家儿孙多,在码头上跟邻居抢活。所以邻里之间相处的不好。
程老抠一边指挥着儿孙跟何小东他们这边的人对抗,一边大声嚷嚷:“人跑了,这马是兑给我家补偿的,你们凭什么牵走?”
有跟他家不睦的,揭穿他:“老抠,你那孙媳妇是你孙子打跑的,凭啥让人家把马赔偿给你?”
一听孩子是给打跑的,大家都很气愤。何大春气得眼睛通红,像要滴血一般。何小东也额头青筋乱跳。两人都是当过兵,杀过人见过血的。这副要吃人的模样,也由不得程家人不怕。
程老抠狡辩:“你胡扯什么,她是把我家小碓的头打破了,自己吓跑的。”
现在争的是马不是人。是人的话,有“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的规矩在,大家怕被天理惩罚,一般都保持缄默。有时候明知道人藏在哪里都不敢说,说了让人戳脊梁骨。
如今争的是马,就没这些顾忌了。有人是看程老抠家白得一注财眼红耳热。也有是平日就与他家有隙,趁机落井下石。更有看戏不怕台高的人。
七嘴八舌,把昨日的情形描绘的活灵活现。有些当时不在场的人,事后听人说的,如今复述起来,也如同亲见一般。
一伙人愤怒之下,把程家人按在场中一顿痛殴。把白马抢了出来。
待牵了马走出程家,何大春茫然四顾,却不知该何去何从。蹲在地下放声大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到了真正四顾无路,前途迷茫的时候,是个金刚也得哭。
何小东把他拽起来,语气坚决:“别哭了,咱再找,哥一定把大妞给你找回来。”
何大春对何小东的话从来没有过怀疑,抽抽搭搭的停住不哭了,说:“嗯,咱再找。”
就如同当年逃跑途中,他的受伤的腿溃烂,走不动了,何小东驮着他说:“别哭,咱一定能走到家。”只要他哥说了,就一定能做到。
何小西知道,如果不是她的谨小慎微,不会跟何大妞失之交臂。但是她不后悔。只有经历过以后的腥风血雨的人才知道,无论再多多少小心,都是有必要的。
何小东对跟来的人表示了感谢,安排他们先回去,他们要留下来继续寻找。陆友财因为不想走,被他哥安排留下来帮忙。
得知他们要留下来继续找人,靳大姐托当地的干部和崔村长帮他们安排地方借住。当地的干部对事情没办圆满心存愧疚,满口答应下来。
要崔村长提供一个能免费长期住的地方。崔村长颇为难。六里铺村跟水洞村那种古老的村落不同,这里是聚居而成的村子。村子小、人口流动性大。住的地方能找到,但是想免费常住就不好办了。
但是之前才办坏了事,这会正是将功赎罪的机会,也不敢轻易拒绝。绞尽脑汁把村子里能住人的房子都琢磨一遍,还真想到了一处。
吞吞吐吐的说:“能住的地方有是有,就是……”觑了觑何小东的脸色,心一横,“就是地方有点方碍。”
这些人刚才的样子他见了,凶神恶煞的,不像善类。但是现在再看看,又不像恶人了。尤其刚刚坐地上哭的那个人,还挺可怜的。
何小西听到有方碍嘴角一抽。好像自她重生以来,住的地方都是有方碍的地方。没经大脑就脱口而出:“有方碍不怕,我们命硬。”
何小西这话一出,何小东就觉得已经养好了的脑袋瓜又想晕疼了。这闹心孩子,怎么这么口无遮拦的。当着婆家人的面就什么话都敢乱说。
看看陆友财兄弟俩的脸色,训斥妹妹:“胡说什么!”陆友财见何小西受训斥,忙上前一步替她挡着:“我也命硬。”
何小东觉得特别无奈,跟陆友富两人面面相觑。管不了了,以后再不管这俩孩子的闲事了。免得枉做恶人。
第127章找孩子的那些煎熬(求首订!)
程老抠头上包着布巾,躺床上哼哼歪歪。并不是受伤了。白日的时候,因为他年岁大,打架也没人打他。他这是心痛了,心痛他的大白马。
现如今他就心痛,不知道更让他心痛的时候还在后面呢。家风不正,养出来的儿孙一窝不如一窝,以后会让他越来越难受。
何大春一大早带着大白马出去遛马兼洗刷,顺带让它吃些草。今天他们要查漏补遗,把昨天没有找到的小路上也去找一遍。
昨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楚老三,不知道自己答应了媳妇今天一早带她去娘家把大妞接回来。今天一早,被媳妇缠地没法了,只能带她到村外溜达。希望有什么事岔过去,媳妇就不再纠缠这件事了。
远远的看到一个男人,一歪一歪的走过来。村子里经常有生人住进来。但是住进来的人都会到码头上讨生活,所以基本他都认识。但这人却是极面生。想想,应该是住在隔壁的,来找大妞的人。
想起自己前些年找孩子的那些煎熬,就觉着把孩子藏着不说特别的对不起人家。却又顾忌着怕他媳妇犯病,不敢随意说出来。
犹豫间,何大春走到了他跟前。何大春冲他点点头,问他:“老乡你好,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咱这进出村的路有几条?”
话还没说上两句,旁边他媳妇不耐烦了。扯着他的衣袖就要走:“你答应我去接大妞了,快走快走。”
楚老三只得对何大春歉意地笑笑,被他媳妇扯着走开了。当地叫大妞的女孩实在是太多,何大春也没往其它地方想。只是觉得这两口子有点奇怪。
楚老三屡屡回头,看着牵着大白马一歪一歪越走越远的人。艰难的咽了几次唾液,终于鼓起勇气对他媳妇说:“咱们送到孩子姥娘家的大妞,不是咱家大妞,我说的话你能听明白吗?
那不是咱家大妞。咱家大妞要是还在的话,得二十好几了。刚才那个人就是大妞的亲爹,人家找来了,咱把孩子还给人家吧……。”
有些话还没说完呢,对面他媳妇就抽嗒嗒地哭上了,眼泪吧嗒的。边哭边说:“我饿了。”
每次都是这样,一遇到不想听的话,就借口她饿了。可她这种病,就得顺着她。楚老三也不敢太违逆她,也不敢再劝她,赶紧带她回家吃饭。
“饿了啊,那回家吃饭。”
回到家门口,正碰上何大春和何小东,还有陆友财三个人牵着马出门。楚老三媳妇哧溜一下窜到他背后,缩着脑袋,上翻着眼偷看何大春。
把何大春看得莫名其妙。只觉得这对邻居真是奇怪。
因为今天家里人会送来行李,所以何小西要在家留守。何小东他们三个人出去查访。
何小东独自一人往村北方向去。何大春和陆友财往村南方向去。
楚家这边,楚老三媳妇吃了两张煎饼,噎得打嗝。拒绝了孩子们递给她的粥碗,也不再提要去接大妞的话题。
逃避一般说道:“我困了,我去睡觉了,别打扰我。”进了里屋,鞋也不脱就上床蒙上被子。
大儿媳妇看看老公公的脸色,冲着要跟去进去的小妹摇摇头。
何小东因为怀疑何大妞就被人藏在村子里,昨天半夜翻墙出去各处打探了一番,但没有任何发现。
今天,何小西也跟村里的女人们搭上话打听消息。正经消息没听到,她们借住的这家人的八卦反而听了满满两耳朵。
楚家原来是一个大院子。二儿子夭折的早,所以成年以后就是楚老大和楚老三住在这里。
楚老三上了战场,家里媳妇孩子被老大伙着老太婆给卖了。楚老三从战场回来后,从中间拉了一堵墙,才变成现在这样门连门的两家。
楚老三的媳妇和儿子找了回来,大闺女听说是没了。
不几年,老大家的大儿子带着媳妇和两个孙子初二回娘家,驴车翻沟里了,一家四口连摔带冻,找着的时候都不行了。
又过了两年,小儿子一场病也没了。翻过年,二儿子在码头上,大车翻了,人给砸瘫痪了。一大家子人,如今只剩个独苗苗孙子是个全乎人。
连出嫁的闺女都没法幸免于难。大闺女早早没了女婿。小闺女生孩子也没了。
找人看说是房子对子孙有碍,老大家吓得搬走了。他们家老太婆,前年也突然嘴歪眼斜瘫痪在床上了。为了不被老三媳妇看到人就骂,老头子把前后院之间加了一堵墙,在西墙上捣了一个门。
所以何小西他们借到的是个独门独院。
一个小媳妇神神秘秘道:“给你说啊,别跟楚老三家媳妇多说话,没好处。”何小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另一个大娘指指自己的脑袋说:“他媳妇这里有毛病。”
正说着楚老三跟他家大儿子推门走出来。这群女人忙打住话题,换了张脸似的跟楚老三打招呼:“老三上工去啊?”待两人走远了,一群女人又开始说楚老三好汉无好妻,娶了个差半个心眼的媳妇。
眼看话题又要扯远,何小西忙问道:“楚老三家的大闺女,也是他大伯卖的?”刚才那位大娘感叹:“可不是嘛,所以说这人呐,不能干坏事,干了坏事迟早得报应。”
得,话题又歪了。何小西只得把话题往回拉。“我们来找我侄女,我那侄女也是他大伯,趁着她爹被抓壮丁走了给卖的。”
一群女人一阵唏嘘,把大妞的大伯咒骂了一通。又替何小西他们可惜:“你说你们也是,早来个一天半天的,就不会错过了。”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何小西看着众人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
楚老三媳妇听到外面楚老三跟大儿媳说:“我们走了,在家照顾好你娘,中午别忘了喊她起来吃饭。别让她睡太久,不然晚上睡不着。”
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趴窗户上看楚老三走了。估摸着走远了,后跟着也出了门。
何小西跟女人们正说着,楚老三家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女人们一看出来的是楚老三媳妇,一个个借口有事,全走光了。
有人劝何小西:“赶紧回家去,赶紧家去,回头不知道哪句话惹着她了,她又犯病了,可吓人了。”说完,匆匆走了。
只是别人都是四散走的,越走越远。只有何小西走的方向,像是去自投罗网。而且明显着,楚老三的媳妇是冲着何小西来的。
不待何小西推门,就有一双枯瘦的手帮着她把门推开了。
第128章有一种沉默叫做默认
亏得何小西见多识广,处惊不变。真换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非被吓哭不可。
那女人跟进了门,直接往堂屋的门槛上一坐:“我渴了。”何小西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一愣。问她:“你说的什么?”“我渴了。”
这一次何小西听清楚。这么不懂客气的人,跟他们家的熊孩子有得一拼。
出门在外,何小西准备的再齐全,也不可能什么东西都备好。现在他们拎水用的水潲,还是车把式饮牲口用的,留下来给他们先对付着。
铁锅还要等着今天送行李的人给带来。而他们昨天带来的水,已经喝完了。
何小西小心翼翼的问她:“喝生水行吗?”其实这话不问也行,现在的人大多数都喝生水。何小西是为了小心一点,怕她有什么疾病,忌讳喝生水。
楚老三媳妇点点头。何小西用他们带水的水罐,给她舀了一些水过来。楚老三媳妇接过去,咕嘟咕嘟喝了一气。
然后把水罐放到一边,拍拍门槛,示意何小西坐。何小西不知道她是文疯子还是武疯子,也不敢逆着她,乖乖的坐下来。
楚老三媳妇一只手托着腮,歪着脑袋看着何小西,问她:“你哥娶媳妇了吗?”
这话问地,没头没尾的。何小西也不知道她问的目的。总不会是想帮何小东介绍个媳妇吧?何小西点点头:“娶了。”
“就娶一个媳妇?”又不是旧社会,谁还会娶三妻四妾?何小西又点点头。
“没娶晚老婆”何小西摇摇头。心里偷偷说:有媳妇的娶什么晚老婆啊?娶晚老婆的是我爹。
“生了几个娃了?”这是什么习惯?是不是见到陌生人都要打听一下?查户口一样?何小西回答:“一个。”
“女娃”合着不仅会查户口,还会打卦算命。何小西再点点头:“嗯,是的,女娃。”
都问完了,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走了。看着掩上的木门,何小西摸摸头:这人过来做什么的?
没到中午,来送行李的人就到了。来人是陆友贵。
陆友富回去以后,想着过几天他的两个弟弟就得自己出门去进货了。虽然不放心,但是这事看来是不好更改了。就想趁这次送行李的机会,让陆友贵出来历练一回。所以,陆友贵就来了。
陆友贵帮着把驴车上的铺盖等物卸了下来。问何小西:“我们家友财出去找人了”何小西点头回答:“他们都出去了。”
陆友贵不像他两个兄弟那样精,但也不傻。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差也差不了太多。看何小西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也猜到情况不太乐观。
就打住话题不问了。转而说一些来之前家里交代的事:“你大嫂那有马婶陪着,让你们放心。
村里愿意过河挖泥的人不少。我哥怕大毛一人忙不过来,安排了我们家佳晨帮他。”陆佳晨是陆二伯家的孙子。那孩子水性不错,人也勤快。何小西点点头。
“还有,何招娣托大妹让我转告你,她的事你别操心了,她自己想办法。”何小西也正想说这件事情呢。她要是到时候赶不上回去,这件事还得托陆家大嫂和大妹帮着办。
指着招娣自己想办法,她那个奶奶,恨不得刮她们家肉,刻她们家骨头贴补她孙子,她有什么办法可想不过是怕她两头着急安慰她罢了。
现在看着,何大妞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肯定得等找到她才能回去。
只是相亲的事,也不是啥见不得人不能说的。何小西跟陆友贵说道:“我也正想说这件事呢,何招娣后天要去相亲,我原来说给她借两辆驴车的。”
陆友贵:“用我们家的就行。”“还有衣服,我有一套没上身的,让大妹到我家向我大嫂要。”
“不用这么麻烦,大妹的衣裳就能借给她一身。”
这些都是小事,何小西也不反对:“也行,就是得安排人半路带着衣裳去接上她们,这事不好让她家里知道。”
陆友贵摸摸头:“我家孩子娘和大妹去行吗?”太行了啊,何小西点点头。
又说起孩子们开学的事,今天报名,明日就开学了。
本来陆友贵想看看陆友财再回去的。可是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怕耽搁了回去天黑路不好走,只得先走了。
何小西烧了水,搅了一锅炒面糊糊,又用陆友贵带来的杂粮粉贴了一些饼子。让他吃了饭,就把人送走了。
到了下半晌,日头偏西的时候,何小东先于其他两个人回来了。看他的脸色,不用问何小西也知道,又没有任何收获。
看着隐隐有锋芒有些外露的大哥,何小西再忍不住了。问他:“在外边那些年,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何小东被她问的一愣,视线躲闪着移开,沉默着没有回答。何小西的心沉到了底,有一种沉默叫做默认。
“还在帮那边做事吗?”兄妹俩都知道彼此问的是什么。何小东摇摇头:“没有。”
何小西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关于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了。之后很长时间,兄妹二人都回避着这个话题,不再轻易触碰。
陆友财两人也回来了,脸上除了疲惫,还有失望。尤其是何大春,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吃了一些饭,何小西跟着一起又出去打听了一回,但是结果依旧。一个大活人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晚上的时候,四个人一起,讨论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现在还没有后世那种四通八达的公路网。何小西他们也希望有疏漏的地方,但是没有。谁都没有心情吃东西。像领任务一样,一人吃了一块饼,喝了点水,就去睡了。
虽然身体很累,但是。脑子却平静不下来,使劲的在思考,到底出的问题出在哪里?
门外又传来声音,何小西知道,大哥翻墙出去了。这一次何小西没有阻止。虽然知道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其他的方法行不通的情况下,也希望何小东此行能有所收获。
第129章一百条不能哭的理由(上架求首订!)
第二天一早,何小西就知道昨天楚老三媳妇来干什么的了。
为了避开别人的眼目,楚老三来的特别早。天还没亮,可能是从墙那边看到何小西他们这边有烧火做饭的火光就来了。
何小东就站在门边上,只拍了一声就把门开开了。
何小西听到响动出来看。还在想,这两口子都有查户口的嗜好吗?虽然不知道这人的来意,何小东他们仍旧把人请进屋里说话。
何小西也把灶下的柴火抽出来,跟过去旁听。
被四双眼睛团团围着注视着,楚老三有些手足无措,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孩子娘说你家就一个媳妇,也只有这一个闺女,同意把孩子还给你们了。”
尽管这样,何小西他们还是听明白了。齐声问道:“大妞在你们家”楚老三摇摇头:“不在我们家,在孩子姥娘家。”
不管在谁家,有着落就行。
楚老三怕他们追究偷藏孩子的责任,又赧赧然道:“孩子娘不大好,我们家大妞也叫大妞,她有点分不清楚,我怕刺激着她,也没敢跟你们说。真不是故意瞒着你们,就是得慢慢给她说清楚。”
何小西他们感激都来不及,哪里会埋怨不是有人收留,孩子还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呢?
何小东示意何大春:“过来谢谢大叔。”
何大春噗通一下跪到楚大叔脚边,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头。头磕完了也不起来,抱着何小东的大腿就嚎啕大哭。
楚大叔被哭得也想起那不知所踪,估计早没了的闺女。那是他第一个孩子,感情比第一个儿子还深。从母腹中就殷殷期待,出生后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也蹲地上哭的呜呜咽咽。
男人在媳妇孩子面前有一条痛哭的理由,就有一百条不能哭的理由。
楚老三不能哭,他得给媳妇孩子们遮风挡雨。他要是哭了,媳妇就更不好了。也只能在此时哭一哭了。
何小西也鼻子发酸,扭过头眨巴眨巴眼。陆友财挤在她旁边,试了好几次,终于把她的小手握到自己手里,攥住了。
何小西别扭了一下,但没有挣开,就任由他握着了。低着头抿嘴偷笑一下,其实这种时候有个人可以依靠,感觉很好。
待两人平静下来,才问清那日发生的事情。何氏兄妹对视一眼,难怪他们把村里和四周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人。原来人早被偷偷送出去了。
尤其何小西,想起昨日楚老三媳妇问她的问题。两边根本不是在说同一个人。也亏得答案还是她想要的,不然这孩子真没法找回来。何小西直呼庆幸。
何小西却不知道,在他们都不知道的前世,楚老三媳妇也把何大妞趁夜偷渡回了娘家。
不过那个晚上,没有疤瘌眼的马蹄声传来,楚老三媳妇没躲回去,直接去接了何大妞。楚家人没被惊醒,也不知道人出去了。第二天人回来了,只当她是出去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
那时候,何大春两人安顿好了受伤的何小东,再回来找的时候,人也是跟今生这样,杳无踪迹。
也好在人没找到,不然,后期何大妞也要受到她爹那段说不清楚的历史问题牵连。
疤瘌眼机关算尽,却误打误撞给何小西他们找人带来转机,不知道他若知道了实情,会不会懊悔的用头撞墙去。
寂静的清晨,何大春这种哭法,哭声传出很远。
异地而处的话,早已引来人围观了。但这里是是非之地,加之跟何小西他们也不熟。而且人们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知道他们哭的原因——彻底死心要回去了,孩子没有找回来的希望了呗。
只是两三个人远远的看了一两眼,确定不是其他人家哭的就离开了。
果不其然,两三个小时之后,这伙人收拾东西,要走了。
倒不是说此地的人没有同情心,而是这个时候,信息不通畅,通讯不发达,人一旦走丢了,找到的希望微乎其微。
过来能说什么?无非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的话。如果哭的是个妇人,还能让家里的女人来安慰一下,如今哭的是个男人,过来看没得还臊着他。
何小西他们这边正在往马上捆东西。旁边一个小孩探头探脑的看了,马上跑回家去报信。
这孩子正是程老抠家的曾孙子,被派来打探消息的。他跑进家门:“老太太,他们那边正在往马上捆东西呢,可能要走了。”
程老抠打的是半路把他们堵着,把马劫下来的主意。一群外乡人搁他们这一亩三分地上还能翻了天去
往日他这样想还行,这几日,程老抠家的气氛明显不对。贪心自私的人,那就没有知足的时候。还真不是因为有什么大矛盾,还是因为排班做饭。
他家媳妇们,排前头的不满意,排后面的因为还有更后面的还是不满意。反正是怎么排都没有以前那样有个使唤丫头的好。
不满意就在男人耳朵边嘀咕小话吹枕头风。
程老抠站在院子中间安排:“你们做饭的人,抓紧了啊,做好了赶紧吃饭,今天都不要去码头了,都跟我走。”
做饭的正因为业务生疏了手忙脚乱着,把这么一催着,更忙乱了。一个年岁稍大些的妇人就低声骂道:“老不死的,就知道催,赶着吃了上路去”
这说的上路,上的可不是一般的路,而是黄泉路。
骂这话的是程老抠的二儿媳妇。这妇人看着五十岁上下年纪,家里孙子都快能娶媳妇了。如果是分了家的人家,她这样的就该跟老封君一样,擎坐着享福的年纪了。
可是如今,因为上头还有一重婆婆,老天拔地的还得干活。所以特别不满。
锅屋里都是她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媳妇,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就不避讳的骂了出来。
各个屋里,媳妇们就嘀咕上了。马抢回来,那也是公中的财物,落不到自己手里。去码头上工,虽然也要缴三分之一到公中去,但是剩下的三分之二却实打实是自己的。这样算来,耽误这一半天的,耽误的都是自己的钱。
有人就受不了媳妇的催促,磨磨蹭蹭的上前去跟程老抠解释:“爷爷,昨天下晌定好的活儿,今天必须得去,不然以后人家就不找我干活。”
第130章傻孩子清醒一下
旁边两个观望的也赶紧凑上来,说:“我们也是定好了的,不去不行啊!”程老抠想想确实是,定好的不去,以后还真不是事儿。手一挥,行,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其实哪里有什么定好的活计,不过是被媳妇撺掇着不想跟着出公差,怕耽误一天的收入而已。
这是心眼儿灵活的行动快了,有那慢了半拍的。一开始没上前去说现在再说也来不及了,只能垂头丧气的被媳妇指着头顶骂:“我怎么嫁你这么个憨种、窝囊废。”
不患寡患不均,本来就不想去,再被媳妇骂了一顿,更是心存怨愤。就算跟着程老抠去了,也跟打败的兵一样,垂头丧气的。
三伙人出村的顺序,何家兄妹这些人走在前面。楚老三牵着驴驮着他媳妇,两口子跟着何小西他们,不远不近的辍在后边。程老抠带着一群儿孙,鬼鬼祟祟的跟着出的村。
迎面见了熟人,那人问他:“老程头,干什么去啊?”
程老抠还自欺欺人,回答:“干活,干活去。”那人在前面跟何小西他们也是迎面走过来的,再说这条也不是干活该走的路。哪里猜不到他们的目的。嘿嘿一笑,回村里八卦去了。
足可见这平日做人也很重要。同样都是辍在何小西他们后面出村,楚老三因为人品好,不被人怀疑。只以为是巧合,是他媳妇又不好了,闹着让他带着四处溜达呢。
程家却是再说得天花乱坠的遮掩,也让人看穿真面目。
走了一段以后,到了一个拐弯处,何大春搭眼看了看后面对何小东说:“哥,程家的人果然跟着咱们呢!咱妹子跟友财脑子就是好使。”
这人自从孩子找着了着落以后,跟作者黑鱼精附体一样,话痨的厉害。
不过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拍的何小东笑眯眯的。吩咐他:“把东西拿下来,你骑上马先走,在乡政府门口等我们。”
他自己把手指头握得啪啪响。看得陆友财满眼崇拜。
何小西心说:傻孩子清醒一下,大舅哥的武力值高,代表你敢不老实就得挨修理,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啊喂!
何大春把马背上绑着的两根儿臂粗的木棍解下来,递给何小东和陆友财。自己骑着大白马哒哒跑远了。
之前,他们决定离开的时候,何小西和陆友财一致认为,程家的人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就会在半路行抢,要早做防备。
而且,抢走马不要紧,万一跟着发现了何大妞,给楚家人惹麻烦不说,再跟他们扯皮把人也抢了就麻烦了。
还真让两人说着了,程家果真打的这个主意。
何大春腿脚不好,真遇上事跑不快,所以何小东安排他骑马先走。
远处,程老抠一伙远远辍在后面,想等到了离村子远点的一片河滩芦苇地那里就上手。
原来想着,他们四个人就一匹马,跑不了。没成想,他们会一个人骑马跑了把其他人留下。程老抠急了,喊道:“不好,马跑了,快追。”
他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跑得动,喊了是让他的儿孙们赶紧去追。可是那些人都存着消极怠工的想法来的,哪里愿意出力?
再说这些人又不傻,两条腿的人,再快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马,累死也追不上的,谁会真去追。
都跟在程老抠身后,他快其他人就快,他慢其他人就慢。望山跑死马,看着不远,是因为此处是个大转弯,实际路程不少,将近一里路呢。
不要说追马了,跑到何小西她们跟前,就累得气喘吁吁了。也看清何小东和陆友财各拿一条棍子,好整以暇地正等着他们。
走之前,何小西也想要一根棍子的。但是被何小东无情的拒绝了。
何小东:“姑娘家,舞枪弄棒的像什么样子。”
他还有另一层想法,真打起来,刀棍无眼的,怕伤着妹妹。何小西要是手里没东西,那些人应该也不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出手。
此时,何小西就站到一旁,看着她哥拿着根棍,像个少林武僧似的,特别有范。
再看看陆友财,就地取材的关系,他手中的木棍短一点。他一只手拿着,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敲啊敲的。
不仅如此,一只脚还颠啊颠的。活脱脱一个后世电视剧里拿着棒球棍上门收保护费的小流氓。
看何小西看他,再看看未来大舅哥的架势,估计也觉出自己的样子没气势,赶紧模仿起来。
虽然是这种严肃的场合,也逗得何小西直想笑。
程家的人看到他们这边早有防范,而且看着他们这么多人来了也不紧张害怕,一副应付有余的样子。反而心里揣揣不安直打鼓。
而且马都不在这里,打赢了也没好处捞,再说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就想撤。
但是旁边有楚老三这个村里人,这样认怂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码头上抢活计
站在那里放狠话:“想偷偷走,也不问问我们老程家同不同意。”
楚老三媳妇看到这种场合有些害怕,催促他:“走啊!快走啊!”楚老三怕她再吓出个好歹来。赶紧赶着驴走了。
何小东嗤笑一下,道:“你同不同意有什么区别吗?”说着把棍横在身前往前迈了一步。
鲁地大汉本身就比一般人人高马大。何小东比普通鲁地大汉更高些。就算这些人日前没见识过他的本事,单身高就能唬人。这些人被他吓得退后一步。
这条路是去乡政府的路,并不通码头。村里人多走那条去码头的路,所以人烟稀少。
看着楚老三撵着驴走远了,附近又没有其他人,程老抠他们说着:“我们的一亩三分地上,还轮不到你横,你们等着,回头收拾你们。”
说完,默契十足的转身呼啦啦都走了。看来平日没少这么干。
只有一个,年纪小的,以前没太参见过家庭的这种集体活动。没有经验和默契。反而冲何小东他们冲过来。
没有什么威胁的半大小伙子,发现被家里人坑了,吓得脸都白了。自己一个踉跄摔地上了。
好像程家人都擅长平地摔,也不知道是不是家族遗传的协调性差。程小碓把自己摔的头破血流晕死当场,这位也摔,只不过没晕,脸也只是擦破一层油皮。连滚带爬跑了。
把陆友财惊讶的嘴巴能塞个鸡蛋,半天合不上。我的娘哎,还能这么玩,长见识了。
再说那个路遇程家一伙来堵截他们的人,回去以后跟村里人学了个一五一十。
村里人都觉得何小西他们这次定然凶多吉少了。
村子里没有老户,都是迁居到此地的。基本都是谁家人口多谁家拳头硬。程家算是村里的一霸。
村长一听,急了。心想:这件事情是上级交办的,可别给老子戳个纰漏啊!
忙忙借了头驴,骑上就赶来阻拦。
第131章差点就信了你的邪
崔村长半路跟程家人遇到,一看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把人家的马劫回来。问道:“你们干什么去了?”
程老抠打肿脸充胖子,回答道:“虽然小碓媳妇走丢了,但来的还是姻亲不是,要走了,我带人送送,哈哈,送送。”
村长虽然疑惑程老抠家什么时候这么知书达理了,但看看确实不像是打了架的。也就不再纠结这事了。
说着话正准备回去,后头那个平地摔回来了。程老抠遮掩道:“跑哪玩去了,半天不见人影。”
那小伙正恼火一家人不仗义,都不救他一救。顶嘴道:“我哪也没玩,你们跑那么快,也不等等我,害我差点被揍了。”
村长恍然大悟,心说:这是遇到狠茬子吃亏了吧。差点就信了你的邪。
何小东他们追着何大春走的方向过去,汇合了何大春和楚老三夫妻俩。
楚老三媳妇的娘家姓梁,在五孔桥那边。也是运河边上的一个村子。是与水洞村相反的方向。晌午过了才到地头,一群人饥肠辘辘。
早晨赶着出门,何小西准备的干粮不够,一行人都没吃饱。
楚老三媳妇的娘是个说话慢声细语的小老太太。看面相跟她闺女有五六分相像。如果楚老三媳妇的面容不是那么呆滞的话,就更像了。
刚进院子说着来意呢,几个人的肚子就咕噜噜轮番喊饿。
楚老三的老丈人忙叫他老伴和儿媳妇:“做点面条,面条快,还有汤有水的吃得赏圆。”
别说,何小西还真觉得也有些渴了。
老爷子又叫他孙子:“去你姑奶奶家,把你大妞姐叫过来。”
原来怕有人联想到这个何大妞是他闺女村里的何大妞,老爷子把何大妞送到隔壁村他大姐家去了。
楚老三媳妇嘴巴紧,老爷子做事谨慎,能找到何大妞疤瘌眼居功至伟。照着这种情况,不是他横生枝节,何小西他们天大的本事也别想找到人。
何小西也想去帮忙,被老太太拒绝了:“走了一路也累了,不要你帮忙,赶紧歇歇,这闺女真俊。”
陆友财在旁边听了,嘴咧到耳朵边。
何小西他们还没刚搁下碗呢,去接人的孩子就领着一个瘦巴巴怯生生的小姑娘回来了。
小姑娘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包袱。看大家都看她,往熟识的楚老三夫妻身后躲了躲。
老爷子帮着问:“妞啊,小时候的事还记得一些不?”何大妞估计也是看出来这是有人来找她了,往何小东一行的方向瞟一眼,又瞟一眼,点点头。
何小西上前拉着她的手坐到一旁的长条凳上:“坐下慢慢说。”
小姑娘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何大春也想坐过来,把人吓得一下站起来。他也不敢坐了,扯出一个算不得笑的笑容,说:“我就站边上,我不过去,你别怕,我是你爹,这是你小西姑。船老大家的小西姑,村外的大河,记得不,他们家划船的。”
小姑娘点点头,众人松口气。谁知道她接着又摇摇头。
何大春急了:“你怎么会不记得呢?我夏天的时候天天都带你去河对岸下堵拦。”
老爷子制止他:“你不要吓着孩子了,你站一边去,让她自己慢慢说。”老太太坐到何大妞另一边:“别怕,慢慢说,知道什么说什么。”
他们家无所谓,能给何大妞找着亲爹更好,实在找不到,这姑娘也大了,不要人伺候着。无非是养上几年,就能出嫁了,也不算什么累赘。
何大妞看一眼何大春:“我爹腿好好的,不瘸。”想来是程家那个程小碓经常打她,对所有腿脚不好的人都没有好印象。所以拒绝认何大春。
何小西笑笑:“你爹以前不这样,这是后来受伤了才这样的。”
何大春:“是啊!是啊!”老毛病又想起来了。
小姑娘看了几眼,大概是接受了这种说法。开始说她记得的旧事。说一桩何大春就接一句:“是啊!是啊!”
“真甜啊!”何大妞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大家都猜不到她说的什么。还得是亲父女,何大春一下子就猜到了。
“等咱们回到家,爹就给你熬糖吃。”
过年的时候要祭灶,祭灶要用到糖。但是本地人很少有会熬糖的。
每到那个时候,就有特别多挑着担子的人走街串巷卖糖。担子上面挂着一面小铜锣,走几步敲一下,街道上到处都是铛铛响声。
何大春的媳妇是有一年南方水患,逃难过来的南方人,所以会熬糖。
每年进了冬月以后,何大春一家三口都会在集市上卖糖。
何大春的这句话,像是打开记忆大门的钥匙。何大妞跑过去,抱着她爹:“爹……。”父女俩抱头痛哭。
楚老三媳妇左右看看,也抱着楚老三:“爹……。”
楚老三也不敢逆着她,也不顾老丈人就在旁边,一叠声的学着何大春的样子应着。
把旁边他老丈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太太慢声细语道:“你看你,这么大岁数还跟孩子一般见识。”
这么一打岔,悲伤的气氛都散了。连何大妞都腼腆的笑笑。
老爷子发话:“今天别走了,在这住一宿,晚上咱爷几个好好喝几盅庆祝庆祝。”
老太太笑他:“是你自己肚子里的酒虫馋了吧。”话虽这么说,晚饭时候老太太还是给准备了丰富的下酒菜,拎了一坛的酒上来。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辞别这家人。走之前,何大春跟何小东商议,要把带来的那一口袋麦子,留给梁家人作为谢礼。
梁家人却是无论如何不愿意要。老爷子听了甚至佯怒道:“我可不是图你的麦子收留的孩子,你要真想把麦子留下,那就把孩子也一起留下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何小东也不再接着劝说。实在无以为谢,何大春带着闺女给两位老人跪下磕了几个头。
老太太递给何大春一个包袱:“也是缘分一场,没什么给孩子,就是几件旧衣裳。还有一些干粮你们带着路上吃。”
今年大灾,粮食减产的情况下还这样周到,足可见梁家是忠义传家。
楚老三夫妻俩还要留下过两天,何小西他们赶早上路了。
就算是一早就动身丝毫不敢耽搁,到了晚上的时候依旧离家还有十几里地。
夜幕初临的时候,几个人在路边找到一处看青人的草庵子。
133章三口子没有两口子近
何大妞从窝棚里出来,看到小西姑姑和友财叔正在锅前面烧火,忙过去帮忙。
何小西问她:“怎么不多睡会啊?小孩子得多睡会才能长高。”
何大妞羞涩的低着头抿了抿嘴唇,算是笑一笑。因为没有跟人打交道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合适。
何小西安排陆友财看着锅灶:“我们去河边洗漱,你看好锅了,别把锅烧溢锅了。”
陆友财贫嘴:“我办……事,您放……心。”
何小西牵着大妞的手,往河边去。今天就要进村了,多年以后,何大妞第一次回家。何小西想尽力把她收拾的整齐一些。
让有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不敢看扁人。
何大妞的长相,并不太像她爹。何小西想,她应该是像她去世的娘多一些。估计是在梁家的时候梁家人给洗过,小姑娘脖子和耳后还很干净。
就是那一双手,不像是花季少女,而像是个老妪。
何小西沾了水,用手指帮她把头发理顺了。这时候,天已经透亮,何小西能看清她耳朵后面的头发上一丛丛叽子。
何小西不动声色的把头发给她扎起来。把人带回来。
半路看到来迎接她们的何大春,对何大妞说:“看,你爹来接咱们了,这一点路,还怕咱们跑迷路不成”
何大妞依旧不说话,只回以羞涩的笑。何小西也笑笑。她是想教导这孩子多试着跟人交往,但是许多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得慢慢来,不是着急的事。
她们回到草庵子那里,没到近前呢就闻到一股麦子饭的香味。可能是闻到了记忆里的味道。朝阳之下,大妞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像是突然被注入了光彩,变得神采奕奕。
何小西知道,一早晨的工夫没白费。
在麦子饭的锅里下了一些喝饼子,几个人吃饱了开始回家。
这次是真正的回家了,离家只有十余里地了,半拉上午就能到家了。回到家都不耽误午饭。
离渡口老远,就看到沼泽地里一群人在忙碌着干活。一个人大喊着冲他们跑过来:“哥,你们回来啦!”是何大毛。
何小西不放心的冲他哥看了一眼。看到他又是原来那副老实憨厚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何大毛冲着何大妞问:“这是闺女吧,叫二爹。”
本地亲爹的弟弟可以叫二叔,有些人家为了显示更亲,也会让孩子叫二爹。尤其是叔叔家没有亲生孩子的情况下,更喜欢让孩子叫二爹。
他这副自来熟的样子,把孩子吓地往后缩。不是何小西拽着,能原路跑回去。
何小西没好气的冲何大毛道:“就你这副土匪样,叫你二哥都便宜你了。一边去啊,别吓着我们妞妞。想让我们妞妞叫二爹也行,马上开学了,你负责给我们妞妞缴学费啊!”
这话一说,何大毛老实了。这些年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点钱就胡吃海塞。别说钱了,一身像样的没补丁的衣服都没攒下来。只能摸摸鼻子站到一边当布景去了。
听到缴学费,何大春还真有点动心。现在村里就有小学校,让大妞去学校学点文化,确实是不错的主意。
但是他现在也是兜里比脸还干净。也就只能想想了,就看看今年能不能挣上些钱,明年开学争取让闺女上上学。
何大春家被送给人做童养媳的闺女回来了!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小村庄的每一个角落。
何大春的哥哥疤瘌眼家。他家大儿媳妇还没进屋就在院子里高声喊:“爹,娘,在家吗?四叔家的大妞找回来了,已经到家了。”
语气里满满都是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他家大儿媳进门多年就只生了一个女娃,最终还没站住。
所以疤瘌眼两口子从没解放的时候撺掇儿子休妻,到解放后撺掇儿子离婚,一直没死心。
尤其是村里有流言,直指是因为疤瘌眼两口子做了缺德事情才报应到大儿子无后的。两口子更是卯足了劲要把大媳妇挤兑走,换个能生的媳妇进门。以便堵住流言。
直到二儿子家孩子跟蹦豆子一样相继出生后,两口子才好些。
谁知道三媳妇进门,干脆女娃都没生一个。用疤瘌眼媳妇骂她的话说就是:这么多年,蛋都没下一个。
一房媳妇没孩子,还有底气换人。两房媳妇都换的话,得多少钱糟践两口子再不敢说让儿子离婚的话了。
老两口消停了。两个儿媳妇却不愿意了,尤其小儿媳。小儿媳家虽然是山里人家,却是个人口多的大户族。一个不如意,就带来几十口人围堵他们家的门要打要锤的。
女人一水的泼妇,骂人没上牙壳子。骂起人来,一上午不带重复的。
男人一水的膀大腰圆,虽然疤瘌眼媳妇很胖,但他们两口子捆起来也禁不住人家一个人搋的。
虽然疤瘌眼家户族也不小,但是按本地的规矩,若是不是实在不想过想休妻的话,媳妇娘家来人出气是不能动手的,要伏低做小。
即使不伏低做小,也没有近房替出头的规矩。三口子没有两口子近,人家小两口吵完闹完和好了,出头的人反而罔做恶人,让人记恨。
小儿媳妇娘家嫂子比他们还委屈呢。
话怎么说来着?小儿媳的大嫂:“说媒的时候,我就跟我婆婆说了,打弄打弄你们家老辈做过什么缺阴德的事没有,
我那婆婆实诚啊,媒人说没有她就信了,结果让你们家给骗了啊,你们干的缺德冒烟的事,害我们家小姑没孩子。没个孩子傍身,老了可怎么办啊?”
硬是把没孩子的过错按到他们两口子头上不说,还立逼着他们把家给分了。
有了小儿媳做榜样,本来岔话不敢说的大儿媳妇,自从分了家就不服他们管教了。也敢跟她大小声了。
大儿媳来报信的时候,疤瘌眼媳妇正坐在里屋床上生气呢。疤瘌眼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那匹大白马,是土改的时候疤瘌眼占着身份便利分到的。家里最值钱的家当就是它了。
骑出去一趟就没了,疤瘌眼媳妇这心呐,都疼缩缩了。
被大儿媳嗷唠一嗓子再这么一吓,直接突喽到床下趴着了。
晕倒好一会才悠悠转醒。醒来以后,半天站不起来。想喊人把她拉起来,发出来的声音都是:“啊呜啊!”
第134章越传越邪乎
疤瘌眼家大儿媳以为家里没人呢,各屋寻摸一圈。见到有好东西就掖到裤腰里。
突然听到里屋有动静,还吓得不轻。进来一看,可不得了啊,她老婆婆滚地上嘴歪眼斜动不了了。“娘,你怎么啦?”上前拉她老婆婆。
疤瘌眼媳妇一身横肉,哪里是她瘦巴巴的小个子能拉得起来的拉了半天没拉起来,出去扯着嗓子叫人:“不得了了,快来人啊,咱娘摊巴了!”
可是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上学的去上学了,干活的去干活了。实在没事干的,也跑去何家看热闹了。不光她家,隔壁邻居家也一个人也没有。
大媳妇眼珠子转转,想起裤腰里塞着的东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跑她婆婆屋里又翻腾一番。
把能看上眼的、能拿的东西全拿上,也不理会疤瘌眼媳妇在地上“啊啊呜呜”的叫唤。拿上东西就跑回家了。
两家就在前后院,回到家藏好东西也不过来了,就扒墙头那听着这边的动静。
过了一会,疤瘌眼小儿媳妇也听到何大妞回来的消息。看完了热闹也跑来跟她婆婆幸灾乐祸来了。
喊的话都跟老大媳妇一模一样:“爹,娘,在家吗?四叔家的大妞找回来了,已经到家了。”只是声音更高了不止一个音阶。
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只当家里没人呢。站院子里用袖子蹭了蹭鼻子,嘟囔一句:“大白天的不在家,死哪去了?”
兴致勃勃来的,结果白来一趟,怪扫兴的。
这两房儿媳妇因为没孩子,分家的时候都被疤瘌眼两口子给辞出去单过的。
按本地习俗,分家老两口要么跟长子过要么跟幺儿过,要不然就单过。他们这样的,就是摆明了看不起另外两房,就是要贴补二儿子家。
两儿媳妇也不是什么善茬,得着机会就来占便宜不说,还得着机会就给她们公婆和二妯娌使绊子。
好容易家里没人,也跑到她婆婆屋里翻腾开了。翻的太专注了,竟没注意床底下趴着个人。
原来疤瘌眼媳妇被老大媳妇撂下,自己挪半天反而挪床底下去了。再一气,又晕了。
老三媳妇跟老大媳妇不一样,小小不然的东西她看不上眼。老大媳妇只敢拿些不显眼的布头小物件什么的,她是直奔着床头柜跟前的粮食去了。把半袋子高粱面拎起来颠颠,轻是轻了点,比没有强。
刚拎上想走呢,被老大媳妇再次气昏过去的疤瘌眼媳妇醒了,发出吭吭哧哧的声音。
老三媳妇被吓得一激灵,看清是她婆婆,赶紧把粮食袋子给她放回原位,边讪笑着解释:“我就想拎出去给你晒晒,别生虫了。”
又去拉她:“娘你怎么睡地上呢,快起来。”
疤瘌眼媳妇还没正视自己的现状,还当自己是迎时的婆婆呢,眼神像是能吃了老三媳妇,嘴巴也没闲着:“呢过是扑年。”
短短几个字的一句话,口水流了满衣襟。
一见她这样,老三媳妇一愣。拉她起来的手又松开了,把她放回原处,拎起之前那半袋子面,脚底装了风火轮一样走了。
边走边跟她说:“娘你等等啊,我去给你叫人去。”说是去叫人,也是一去不复返。
回到家放好粮食,也扒着墙头听这院的动静。她家跟这边连墙,听起来更方便。
老二媳妇看完热闹,又跟别人说了一阵闲话才回来。不是到中午饿了还想不起回来呢。
老二媳妇给疤瘌眼家生了六个孩子,四男两女。
如果其他妯娌也能生的人家,这也不算什么。但是疤瘌眼家另外两个媳妇没孩子,她就起来了,自认为劳苦功高。
没分家的时候,把妯娌当使唤丫头一般吆喝。分了家婆婆情愿为她家付出,做牛做马。
公公是六队的队长,也时不早晚能给她家往家里扒拉点东西回来。并不用她起早贪黑干活。所以养活着六个孩子她也没觉得费劲。
她回到家里,看到孩子们正要出门找她。问她:“娘你怎么才回来,也不做饭,我们都饿死了。”
公公把马骑出去没骑回来她是知道的,但是只以为是骑出去谁借了用去了,并不知道是没了。疤瘌眼两口子怕被她知道招她闲话,也没敢声张,只私底下怄气。
“你奶奶呢,她怎么也不做饭”“不知道,回来就没看到她。”老二媳妇嘀咕:“死老婆子不做饭也不早说。”
到疤瘌眼那屋准备面做饭。进来屋就闻到一股子骚臭味。嘀咕:“一屋子臭烘烘的味道,还非把面放这里,邋里邋遢恶心死人了。”
人心不足。老二媳妇虽然跟着公婆过占许多便宜,但依旧对公公婆婆管头管脚不满,认为没有其他妯娌没公婆管束的肆意。
找了一圈,只在柜子旁边找着了面的面瓢,面袋子怎么也找不着。伸头问她孩子们:“咱们家面口袋呢?”
几个孩子都摇头说不知道。老二媳妇仔细把在屋里翻找了一遍,没找到面袋子,但在床底下看到了一个人。
疤瘌眼媳妇自己越挪越往里了。折腾了这么久也没力气了,半昏迷、昏昏沉沉的。
老二媳妇也没看清是她婆婆,只以为是躲了个人在他们家的床下。吓得哇哇叫着往外跑。
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不管是上学的还是上工的,又或者是闲聊打屁的,这个时间基本都回来。这么一咋呼,不像是老大老三媳妇早上那会,一下子惊动了不少人。
有胆大的,带头进去看是怎么回事。胆子小的也跟在后头。拿了一截木头棍子,对着床下的人戳,再戳。
就听到细微的呜呜声。老二媳妇这会有人壮胆,敢仔细看了。才看到这人非常熟悉了,嗫嗫跟大家说:“我怎么看着像我娘啊?”
一说,大家顿悟:可不怎么地,就是疤瘌眼媳妇啊。赶紧七手八脚给往外拽。
越往外来,骚臭味越大。这人如今大小便失禁了,在床下躺这么久,早拉到裤子里了。
一中午时间,东西两村就流传开一个神奇的事情:何大春的闺女刚回来,当初卖了她的疤瘌眼家就遭报应了。
疤瘌眼媳妇好好的在家里待着呢,就被大仙塞床底下去了。吓得拉了一裤子骚臭烂烘的。被人拉出来的时候都吓傻了,嘴歪眼斜的,话都说不了了。
乡村人家,想象力太丰富了。越传越有板有眼的,越传越邪乎。
现在还没到特殊时期禁鬼神之说。传到何小西他们耳中的时候,那大仙本身是什么,本事如何,洞府哪里,称号如何都有了好几个版本。
何小西听了何招娣说的新版本,笑不可仰。
第135章马屁拍的,太有水平了
何招娣一边说着疤瘌眼家发生的事,一边和何小西一起,帮着大妞洗头发洗澡。
何小西想起老何家那些人来,问何招娣:“小学校开学了,东山上住着的人怎么安排的?”
东山上除了老何家那一群懒货,哪里还有其他人?大家安顿好,连牲口都牵下山来了。毕竟在山上,喂草料太麻烦了,而且还得专门有人在山上看着防盗。
何招娣:“你猜。”
何小西猜不到。除了盘剥他们,何小西想不出来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供他们盘剥的。
老柳家?何小西自己就给否决了。柳老娘那种人,刘氏敢去,能让她给生吞了去。
何小西说:“猜不到。”
何招娣得意道:“谅你也猜不到。村长让他们搬到大殿后边那排房子去,把教室让出来。他们不愿意,不仅骂了村长一顿,还砸了临时村部的锁,硬搬进去了。”
这么无赖的行为,何小西哪里能想得到。几日不见刘氏涨价钱了,撒泼的功力日渐增厚啊,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那村长能跟她拉倒“村长能拉倒,村长老娘和他那个兄弟也不能这么算了啊?
何招娣说:“没人怎么他们,就这么住进去了。”
何小西表示不能理解。但是两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头绪来,只得作罢。
之后何小西也洗了澡、洗了头发。换下的衣服,何小西拿热水烫了以后洗干净晒上。杀死不少虱子的成虫。
相信连续洗上几天就能杀绝了。
何小西拿了剪刀,把何大妞的头发剪成齐耳的短发。剪几下停下来左右看看,再剪几下再左右看看。
何招娣调侃她:“你会不会啊,剪得没有看得时间长。”
看她心情挺好,何小西知道这次相亲应该是很顺利。至少比前世好。前世回来,等媒人回话的时候,她可是神思不属好久的。
何小西斜她一眼,说:“你懂什么呀,我这是大师的水准。是吧妞妞。”
何大妞或许是听到何招娣的话,知道坏人已经受到惩罚了,有种扬眉吐气的想法。第一次回应何小西的话,羞怯怯的点点头。
何小西笑道:“我们妞妞比你有眼光多了。”何小西的手艺不说非常好,还是说得过去的。
前世她一个单身女子带着个孩子。恨不得一分钱掰八瓣花,能省则省。青林的头发和她自己的头发,都是她自己剪的。练就的手艺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就是现在的水洞村,男人的头除了她哥,没谁的能给她练手,女人们更是。未婚的姑娘家一水的长辫子,结过婚的女人们一水在脑后挽上纂,都没有剪头的习惯。
剪好了,何小西把沾到脖子上的碎发给大妞仔细的处理干净,把她带到水盆边上,说:“看看,多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啊!”
大多数人家,一片完整的镜子也没有。只能像这样用水照照。
马氏端着盆从旁边经过,夸赞:“别说,小西这手艺还真不错。不是女娃子的话,真能靠这门手艺养活一家子。”
何大春进来,看到收拾得清清爽爽的闺女,笑得合不拢嘴。
何小西想着干娘的话,看看何大春,是时候给大春哥找个安稳营生做了。渡口的茶摊,只能夏天有点收入,冬天要是还靠着它,只能喝西北风了。
如今社会,挑剃头挑子走街串巷的,大多都是身体有点才晦的人。体力活干不了,学门不要出力气的手艺养家糊口。大春哥做这个正合适。
何小西附和干娘的话:“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啊,手艺能不好吗?哪天我就扮成个小子,整个剃头挑子挣钱去。”
正瞎白话着,陆友财跟何小东一起过来了。听了个正着。
何小东是无时无刻不在为妹妹闹心啊,这么口无遮拦的,到了婆家该如何是好啊?
当着陆友财的面只能装着生气训着妹妹:“看把你能为的,你还知道你是谁啊?还要扮个小子,你还想扮什么”
他也不想训妹妹啊!可是当着陆家人的面,他要是什么都不说,会让他们误会他们家没家教的。
内心在呼喊:小西啊,你也给哥争点气,别总这么瞎说八道行吗?
何小西可不愿意重活一回还要压抑自己的真性情,在别人面前扮演贤良淑德。
哥哥是照着这个时代的女子的标准要求她的,是为她着想,也不能说是错的。就是何小西不想这么委屈自己。
冲陆友财眨巴一下眼睛。有上次在六里铺那里说命硬不硬的经验在,陆友财知道该怎么说更让何小西高兴,忙忙接着道:“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我帮……你挑……挑子。”
这马屁拍的,太有水平了。
只是大舅哥在帮你,你这么拆台真的好吗?大家都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
尤其看到何小东被噎得无话可说的样子,更是想乐。
好在何小东训妹妹也是为了面子局,做戏的成分更大一点。所以陆友财这样说,也不是真的驳了大舅哥的面子。
看何小东努力维持面部表情的严肃就知道,此刻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哭笑不得呢。
若是换一个真对妹妹这样子不满的老古董哥哥,说不定会连陆友财一起不满。
又枉做了一回恶人的何小东咳嗽了一声,问陆友财:“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友财看看他,又看看何小西。说:“我明……天进……城,小西……说要买……点草……药的,我就……是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又在抖他的小机灵。什么金贵的草药,非得两人一起去,还不能捎回来?
见何小东看他,陆友财挺直胸膛,睁圆了眼睛。
现在的孩子主意都大,管不了不管了。主要是陆友财不嫌,他也不用操这份心了。点点头:“去吧。”
本来这买草药的事可去可不去,但是何小西想起一事来,还是去吧。
他大哥当日受伤的时候,借了褚大哥的情面得冯老大夫多方照顾。如今大哥大好了,是时候去感谢一下。
对她大哥说:“你受伤的时候,城南老大夫对咱们特别照顾,咱们是不是去看看。”
何小东本来也有意要去一趟的,闻言点头:“也好,我去问问褚小哥要不要跟咱们一起去。”
第136章一窝子小马屁精
既然决定要去,就要安排谢礼。现如今走亲访友,拎两包糕点就是非常有诚意了。当然,再带上些乡下的土特产就更好了。
只是如今刚刚经过大灾,地里的小苗才扎把长,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手的东西。
何家也没有养鸡,连只鸡蛋也拿不出来。
马氏听到何小西跟柳氏商议拿什么东西,笑道:“要说这城里人啊,喝口水都要钱买,什么都能带。”
她家一双儿女如今都在省城定居,她的话确实有道理。何小西想起她前世在城里当保姆的时候,都不敢让蜂窝炉灭了。因为灭了的话,都找不到引火的木头。
马氏和柳氏把家里以前晒的干菜拿出来晒晒,捡着卖相好的装了一些。
何小西又把家里的柴火整理一下,劈成适合引火的大小,装了一麻袋。
自从家里有了小驹以后,柴火就多到烧不了了。今天中午放学回家还沿路捡了一小捆柴火背回来。
现在又来了一个何大妞,这也是个勤哩孩子,家里的活儿抢着做。马氏和柳氏都找不到活干了。
把马氏喜得,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边纳鞋底边不住口的夸赞:“跟我家那两个小时候一样勤哩,都不用我动动手指头就能吃上现成的。”
马氏手里正纳着的鞋底子,是给小驹做的。老太太现如今对小驹,那是一百二十分的满意,做什么都带着他一份。
她家亲孙子吃个蚂蚱,都少不了小驹一条大腿。老人家都喜欢嘴甜、会来事的孩子。小驹那张嘴,真正是哄死人不偿命。
何小东回来说褚凤雏也要去,正好他家娘子有事也要进城。
只是如此一来,一辆驴车肯定不够使了,还得再加一辆。另外,何小西也想带上何大妞。
她这些年在程家过的非人的日子,身子亏损的厉害。可以趁此机会让大夫给瞧瞧,要怎么补一补。趁着年龄还小,赶紧养起来,不然到老一身病痛就难受了。
何小西自己前世可是有惨痛教训的。小姑娘乖巧的坐在马氏边上,拿着一件旧衣裳在学着补补丁。
以前在那家,只让她做些粗笨活计。各种针黹女红的细目活计,那家人居然一样也没教导。
此时女儿出嫁早,本地女儿家七八岁上下就要慢慢开始接触这些的。先从缝补旧衣物学起。然后学着缝衣服、翘边。再之后是裁剪。
到了大一些,骨骼长扎实了,手劲够了,还要学着纳鞋底做鞋。
又没有后世那样满大街花样繁多,琳琅满目的成品衣物可买。一家子的小到一双袜子,都得家里的女人手工缝制。
如果适龄的闺女不会做这些,婆家都不好说妥。即使蒙骗着嫁过去,也要遭婆家嫌弃。
就算没人嫌弃,日子也没法过呀,总不能男人的一条裤衩子也找人做吧。所以,真正疼闺女的人家,都是早早手把手教起来。
像这种只让干粗活不教细目活计的,大多都是打着把人当牲口使唤的主意。
就像何小西,虽然没有亲娘了,何小东也在大嫂没进门前,就拜托干娘和近房的婶子大娘们教导她。绣花之类高端的活计不会做,但普通大众的活儿难不倒她。这样嫁到人家也就够用了。
大妞虽然因为之前没接触过,动作稍显僵硬笨拙,但胜在态度认真。她爹的衣服被拿来给她做练习用。
第一次做,补得并不平整,有点歪斜,还皱皱巴巴。
补好了以后,何大春赶紧把身上的换成她闺女补的这件。不停的抚着补上的那块补丁,笑成一副呆相。
小驹放学回来了,站在大妞旁边,看着他的动作,问:“大妞姑补的吗?,补得真好,以后我的衣裳破了大妞姑你也帮我补吧。”
何大妞被夸的小脸红扑扑的。主要是小驹这孩子,他要是诚心要奉承谁,对方根本听不出真假来。连旁观的人都能感受到他语气和表情里的真诚。
还总能一针见血的找到夸人的最佳切入点。比如这会夸他大妞姑,让何大春比他自己被夸了还高兴。
从何大春快速的回答他的话:“是啊!是啊!”就能看出来。
马氏装作吃醋道:“这么说来,我们这些人都不如你大妞姑补得好喽”
何小西乐了,让你拍马屁,不知道女人善妒,不分年龄大小吗?
小驹哪里会被这点小事难住,背着书包,颠颠的跑到马氏身边,特真诚的说道:“大妞姑都是老太太你教会的,名师出高徒,你们补得都好,你还要给我做鞋子,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嘛。”
露露还不太能说太长的句子,但是也扯着奶奶的衣襟郑重的点头。表示她赞同小驹说的话。
何小西捂脸,这一窝子的小马屁精,真是没眼看。
马氏笑得开怀,抱着俩孩子揉搓,乖乖肉的叫着。
何大妞羡慕的看着,何小西摸摸她的发顶。她抬头抿嘴笑。
大家笑了一会,马氏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褶皱,说:“可不能再闹了,得做饭了。”小驹都放学回家了,可不是该做饭了。
大人们进锅屋准备晚饭,把孩子们轰出去玩。何大妞不太乐意,总想往锅屋里凑。
何小西喊小驹:“明天我们要去城里,人多一辆驴车坐不开,你去陆十三家说一声,让他多给准备一辆驴车。带上你大姑和小姑一起去。”
等人走到门口,又想起来:“老师布置作业了没有?”小驹回答:“布置了。”“传了话赶紧回来写作业,别在外面玩。”
“知道了”,回答的挺干脆的。就是一等二等总不见回来。
何小西知道,这孩子刚上学,跟刚套上笼头的马一样,还没习惯。
大多数家庭虽然抱着美好的愿景把孩子送去学校,但是无论是家庭还是学校,学习的氛围都不是特别足。脱盲就是对孩子的要求了,没有更高要求。
有些人甚至认为,我就是泥腿子,鸡窝里飞不出金凤凰,孩子认识俩字,比我强就行。
又过了一会,大妞抱着露露先回来了,小驹依旧不见人影。直到快开饭了,熊孩子才姗姗来迟。
抹得头脸黢黑,挖煤的似的。手里拖着个破麻袋,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但是看样子不轻。
何小西赶紧打水给他洗。问他:“你这是钻煤窑里去了,抹这一身灰”熊孩子嘿嘿笑,把她拉一边,打开破麻袋让她看。
何小西一看,拎着他的耳朵问:“你个老祖祖,上铁路上去了?”
第137章必须跟金钱挂钩才能有动力
他们这里紧邻铁路,就有人到铁路上去捡车厢里掉下来的煤渣和粮食。www.也有想不劳而获的,直接爬到火车上盗窃。
不管是捡的还是盗窃的,经常有传言,哪哪的人又在铁路上被遭了。
大人都有出意外被火车遭了的,小孩子眼睛不够用,更容易出事。
小驹嗷嗷叫着:“姑奶,耳朵揪掉了,噢噢噢,耳朵揪掉了。我没上铁路。”
何小西知道手底下的轻重,哪里有他叫的那么夸张。他这是想把其他人喊来给他撑腰呢。
马氏一边往围裙上擦干手,一边跑过来问:“怎么了?”臭小子躲他老太太身后去,露了个头出来,说道:“我在货场那里捡的,没上铁路。”
马氏看看那一堆煤的量。小驹出去的这会工夫,在货场的那条路上捡不了这么多。
一边护着一边劝他:“你姑奶也是为你好,你还小,可不能偷偷上铁路啊。那要是让车遭了,可怎么办哟。”
正说着,门口有人喊小驹的名字:“小驹,好了吗,走了。”
何小西出门看一下,是东陆那边的两个孩子。什么名字何小西叫不上来,却能把他们家大人对上号。两家的大人都是老实人。
俩孩子拉了一辆板车,看到何小西,憨厚的笑笑。不像是调皮捣蛋的孩子,何小西放心了一些。
问他们:“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吃饭了吗?”“去河那边把树皮拉回来再吃。”
一问才知道,原来两人跟小驹是新同学。
小驹听说他们经常不上学的时候从河里泅渡过河,到货场那里捡东西再泅渡回来。带的东西有限,也不安全。就生出了跟他们合作的想法。
他们家弟弟妹妹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小驹早晨的时候把他们送过河。让他们在货场那里捡了东西放一边。
中午和晚上三个人去把他们连人带东西接回来,东西三家平分。
想跟何小西炫耀呢,没成想让何小西误会了,差点捞顿“竹笋炒肉”吃。
何小西真不知道小驹那脑袋瓜子咋长的,总能轻易找到生财之道。一起去帮着孩子们把东西拉回来。就是一堆树皮。
货场旁边有东北运过来的巨木,要运到木材厂的。几个孩子把树皮全给扒了,运回来当柴火烧。
货场里看门的,见是一帮孩子,只要不偷东西也不管他们。
回到家吃了饭,何小西一边捻线一边看着他写作业。马氏她们也围坐在一起,就着同一个晃晃悠悠的煤油灯做女红活。
何小西:“小驹,你得好好学,学会了回来教我和你大姑她们。你看你教一个人的学费,咱家能好几个人学会。
等明年你大姑就能直接跟你一块上二年级了,能省六块钱呢。”一学期三块钱,一年两个学期,正好六块钱。
小财迷跟别人不一样,光教导好好学习没有用,必须跟金钱挂钩才能有动力。小驹想想还真是,郑重的点点头。
马氏哈哈笑道:“老婆子也跟着学学。”
何大妞听说明年她也可以去上学,飞快的抬头看了何小西一眼,又垂下头。
其实这才刚开学,现在去上学也来得及。跟后世又是学籍又是必须在辖区各种限制不同。现在只要想上学的,哪里都可以上,随时可以插班上。
但是何小西不想让她去太早。并不是真为着省那六块钱的学费,而是怕还没调整好的大妞,遇到歧视更缩回自己的保护壳里去,就更难沟通了。
孩子不是大人。有些家长说话的时候不注意,不避讳着孩子。孩子们听了,没什么是非观,只觉得新奇就会到学校里乱说。
他家大人都只敢私下议论的事情,他们就敢到当事人跟前说。
而且说了你还拿他没有什么办法。除了让他家大人不痛不痒的管教一下,打不得骂不得。可造成的伤害并不比大人的小。
现在的学生,因为环境的关系,课外作业并不多,小驹只一会工夫就把作业做完了。
何小西看着他把书包收拾好,跟他说:“过河的时候,让孩子们都系上葫芦,不要在船上打闹,
你既然把他们组织起来做这件事,就有责任保证大家的安全。也要行使好管理的权利,做好奖惩。”
这样说这件事以后可以继续做下去了。
小驹大力的点点头,说:“我今天跟他们一起干活的时候就想好了,把他们分成四个小组,按年龄搭配着分,不按家庭,
每个组让他们自己选小组长,小组长负责带队和管着他们,谁不听话的扣他东西。”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何小西没想到自己出门才几天工夫,小驹就这么大变化。所以孩子还是要去上学,不仅学知识,在与更多人交往中也能增长见识。
这分小组的想法,定然就是在学校里学来的。
何小西没有说让小驹不要干活,专心学习的话。她可不愿意把小驹教育成一个书呆子。
而且孩子在为家庭做贡献的过程中,会对家庭更有归属感和责任感,不应该阻止。
点点他的小鼻子,何小西笑道:“这么严厉啊,还要扣东西。”
小驹想想,确实太严厉了,犹豫道:“要不先警告一次,不听话的再扣”何小西鼓励的点点头。
小驹:“给两次机会吧,第一次警告,再不听话就交给他哥哥管教,还不行再扣东西。实在不行的就不要他了。”
他这个年龄,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何小西不准备再多管了,应该给他留出成长的空间,让他在实践中发现问题自己去完善。
今天真是忙乱的一天,明天还要早起出门。何小西准备洗漱一下早点休息。
何家这边进入静谧的夜晚,疤瘌眼家却还在吵闹。
事情得从疤瘌眼媳妇被从床底下拉出来说起。浑身上下埋汰到不行,骚臭烂烘的。
众人把她抬到院子里,让她家老二娘子给收拾收拾。老二娘子被疤瘌眼两口子惯坏了的,哪里能是伺候人的主。
脸都不顾了,把人放一边,扯着嗓子喊隔壁的两个妯娌。
老大娘子和老三娘子一开始装听不到。
后头实在装不下去了,老二娘子让她家孩子把两家的门砸的咣咣的,还怎么装
第139章没憋好主意
陆友贵又劝了几句,奈何陆二妹铁了心就是不听。www.只好把她放在这里,送何小西他们去城南。
现在的城市还没扩张,城市小,道路也窄。驴车穿城而过来回也不过四五十分钟。
陆友贵觉得这么短时间也不会出什么事,嘱咐了她几句注意安全的话就走了。
冯家院子外,照例停了几辆大车,院子里散放着几副简易担架。
把人放下,陆友贵就匆匆回去了。主要是陆二妹太能折腾,他实在是不放心。
今天早上无缘无故的非得跟着来就莫名其妙,当时孩子娘就叮嘱他,让他照顾好了别出什么纰漏。
见到他们这些人到来,冯师娘接出来。主要还是接的褚大嫂,搀扶着人进了内院。何小西和何大妞两位女眷也借了褚大嫂的光被领了进去。
何小东几个人跟在后面,提了东西给送进来。何小西手里提着路上买的两包糕点。
果然象马氏说的那样,糕点倒不如何大嫂她们准备的干菜更受欢迎。最受欢迎的反而是何小西劈的那一袋引火的柴火。
冯师娘说道:“好好好,这个好,够家里用一阵子的了。”连赞三个好。
所以送礼也是一门学问,投其所好才是王道。
听何小西说起要找大夫给大妞把把脉,冯师娘抚掌笑道:“正好,一起去吧。”原来褚大嫂他们来就是看大夫的。
冯先生有位故交,擅长看疑难杂症。路过本城,受城西普仁堂的老东家邀请,暂时在那里做坐堂大夫。
所以冯先生给褚凤雏捎了信,让他带他娘子进城给大夫看看。
普仁堂,就是何小东夫妇上次抓药的那家。本城著名的老字号药堂。后世,还被收入本城百年老字号名录。
陆友财再次充当车夫送他们过去。过去以后直接去的后门。驴车停在院子里,一行人进了后堂。
这里是药库门前的一个过道,药堂伙计们进进出出。冯先生让他们等着,他去找人。
到了陌生地方,大妞紧紧偎在何小西旁边。
陆友财也想凑过去。被何小西给瞪了一眼: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百无聊赖的陆友财只能在药堂里这走走,那看看。
何小西突然发现陆友财的异常。只见他在通往前堂的门那里,弯着腰躲在药堂的木头柜台后面。借着柜台的遮挡一点点往前堂挪。
来往的伙计都诧异的看他一两眼。但因为他是从后堂过来的,定然是东家的熟人,就没人阻止他。只当是半大小子胡闹呢。
何小西抚额:又生什么幺蛾子嘛?
旁边大妞紧张地扯扯她的衣裳。她顺着何大妞指的方向,就看到疤瘌眼和他儿子们正站在前堂的门外面。
从她们这里能看到他,疤瘌眼那边因为逆光的关系并不太容易看到她们。
何小西再看看陆友财,难道就是冲着疤瘌眼去的
何小西怕坏了他的事,谨慎起见带着何大妞往内堂躲了躲。
偷偷往外看,陆友财已经挪到疤瘌眼他们旁边了,借着墙的遮挡正听疤瘌眼他们的对话。
何小西抿着嘴巴笑笑,这个陆友财总是这样狭促。
过了一会,疤瘌眼他们走了。陆友财跟柜台内的伙计说着话。看他用手指了指正走远的疤瘌眼一行。话题应该是关于他们的。
陆友财洋洋得意的过来,冲着何小西邀功:“想不……想听他们说……地什么”这次不仅何小西笑了,何大妞都抿着嘴巴笑起来。
坐在旁边凳子上的冯师娘好奇的问:“谁说的什么”
陆友财把经过学了一个绘声绘色。连他怎么一点点偷摸靠近的都说了。
冯师娘笑笑,都是过来人,岂能看不出来,看似这小伙子是说与她这个老婆子听。实际是向旁边的小姑娘炫耀呢。
陆友财发现了疤瘌眼,本来没打算去偷偷听壁角的,实在是被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摸过去一听,果然听到有趣的事情。
疤瘌眼媳妇看诊过后,疤瘌眼就把他儿子们支开,自己去抓药付钱。
他的三个儿子正都不想出钱呢,听他这么一说,正中下怀。争相跑出去,唯恐落到后面他们老子反悔喽。
疤瘌眼也是没憋好主意。家里的大白马让人讹去了,他愁着没办法交代呢。正好趁他媳妇病了,虚报账目,把马的事情平了。
八毛一次的针灸,愣是让他报成两块钱;五毛一副的草药,愣是让他报成一块五。
一个月下来就是一百多块钱。比一个城市里工人的工资都高。
现如今一个学徒工,一个月也就是十来块钱。老工人的工资大多也都只有二三十块钱。用不了一个月,他就有借口把大白马的事儿给平了。
何小西却知道他尝到甜头了,不会这么容易就收手,一定会借着这次机会多从家里搞点钱出来。
所谓男人有钱就变坏,他媳妇如今又摊巴在床上,更是没了管束。这次他定然会提前跟原来的那个女人搞在一起。
搞了不能搞的女人,惹了不能惹的人。何小西要借刀杀人,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小人得势便猖狂,一旦让他得意了,会把他们这些人全踩到泥沼里。
前世,哼哈二将就被他折磨的十几年不人不鬼。何大春的那条残腿,也被彻底打坏了。
何小西绝不允许前世的悲剧重演。
冯先生过来带他们过去。给褚大嫂扶过脉,大夫的表情有些凝重。何小西抬眸看看褚大嫂,只见她还是面色平静,嘴角噙着淡雅的微笑。
看完诊,冯师娘陪着她先出去了。冯先生看看大夫的面色,叹口气。问道:“穆兄也没有办法吗?”
穆大夫摇摇头,反问他:“你难道不知道吗?”冯先生默然。
穆大夫虽略有不忍,还是解释道:“我家家传的秘方,她若是不曾有孕,坚持服药,也只得三五年寿数。都是命,怪不得其它。”
何小西恍然:天命难违,“治病治不得命”,必死之人,除非有张果老的灵丹妙药,非人力可挽回。
她扭头往褚大嫂离开的方向看了看,那里只有一扇虚掩着的门,人早已走开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