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笼中困虎
夜,黑沉沉的……
不管种纬怎么努力,自己的视线也依然无法穿透那黛色的夜幕,但直觉中,种纬总觉得那道夜幕后面隐藏着什么,只是还未现身。
“忽哧哧……”一道轻轻的低吼声划破夜色,一只威风凛凛的黑色虎头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种纬的眼前。那双锐利的昏黄色眸子,牢牢地锁定了种纬,让他不敢有任何妄动。
一人一虎就这样良久对视着,慢慢的,兽中之王似乎有些不满眼前这个卑微的人类居然胆敢和自己对视。咽喉中警示的低吼的声也越来越大,如刀般锐利的眸子中威胁的意味也越来越浓……
“吼——”黑虎猛地暴出一声怒吼,爪子如电光石火般的扑击而出,一下子打在种纬的手臂上,顿时血如泉涌……
种纬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身上的汗水出得比梦中手臂上的血还要多。
举目四望,依然是身处团部的禁闭室内,只是做了个感觉非常真实的恶梦而已。他猜不透这个梦的意义,只知道自己遇上了*烦,有可能连自己的军营生涯都会提前结束——因为,他惹祸了。
事情发生在前一天上午新兵打靶的时候。入伍大半年,各方面表现极为出色的种纬负责执行靶场警戒任务。
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在种纬的警戒位置不远处落下了一群麻雀。
麻雀,对常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种纬来说,这些栗色的小家伙则意味着一餐美味——种纬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家乡烤铁巧儿的滋味。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种纬就再也摆脱不了美味的诱惑。看看四下无人,一向稳重的他居然把警戒的任务放在了一边,专心打起了鸟来。
可就在种纬乐此不疲的时候,那条原本少有人迹的土路上缓缓地走来了一小群羊,只有七八只的样子。跟在羊群后面的,是一个身材剽壮的牧羊人。等忙着打鸟的种纬发现对方进入了警戒线时,已经为时已晚。
种纬匆忙赶到跟前,这才发现眼前的放羊人居然是个驻地周边少见的蒙古族汉子,两下语言不通,想交流根本没可能。
就在种纬连说带比划,想让对方退出警戒线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弄的那个蒙古汉子居然和种纬动起了手。对方仗着身高体壮,颇有点想要把种纬放倒的架势。而种纬则仗着身体敏捷,速度快、爆发力强的优势和对方周旋。
可种纬毕竟背着枪,动转不灵。一个不留神,居然被对方抓住了枪带。接着,对方居然顺着枪带,握住了81式的*——这下种纬可不干了!枪,对于一个士兵来说,就是自己的命,有的时候甚至比命还要重要!
他一边用力握住枪,一边大吼了一声“放开”,同时一脚踹向了那汉子的小腹。那蒙古汉子猝不及防,登时被种纬踹了个四脚朝天,好不狼狈。
等那个蒙古汉子站起身来,眼睛都红了。他怪叫一声,大舍身子向种纬扑了过来,一副博命的架势。
种纬刚刚夺下枪,自己的脚步也被带得踉跄不稳。正在这当口,看那蒙古汉子再度扑了上来,种纬想也没想,顺势把*往上一撩——“叭!”
一声脆响,等种纬回过神来,只见那蒙古汉子满嘴都是血,用手托着下巴含糊地咕噜了句什么,然后就仰面倒了下去……
很快,那个放羊的蒙古汉子则被送进了医院,而种纬则被关进了禁闭室。
直到进了禁闭室,种纬的脑子还在嗡嗡的响,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悔,他只觉得自己完了,彻底的完了,军营生涯要结束了,他的军校梦也像肥皂泡一样,要破灭了。
种纬出身于军人家庭,可别看父亲仲连胜从军十八年,一直做到师参谋长的位置上,可在那个相对清廉的年代,种家的经济条件并未有所改善。尤其在仲连胜转业到地方之后,一系列的家庭变故让种家的日子更为拮据。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受父亲的影响,种纬很早就给自己定下了从军的理想。在种父刻意的教导下,种纬自上小学起就按照一名准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上高中以后,种纬更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当兵,上军校。
种纬很清楚,拮据的家庭条件没法支撑自己在学业上的发展。要想出人头地,除非像父亲一样从军,考军校。
就这样,在高中的最后一年里,种纬在老师和同学或同情或唏嘘的神情中,如愿地穿上了军装,走进了军营。
准备了十余年,磨炼了十余年,种纬初到军营就震惊了整个新兵营!
队列、内务、文化课学习,他做的最好。
新兵连的第一个五公里,他轻轻松松地拿下了第一,甚至几个想和他叫板的新兵班长也败在了他的手下。
实弹打靶,早就有过用*打靶经验的种纬,用五发子弹打出了四十九环的优异成绩,轰动了整个新兵营。
可如今,这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值勤脱岗,打伤人,这些问题未必能让种纬脱下军装,但只要在档案里留一个处分,种纬的军校梦就遥不可及了。
自关进禁闭室那一刻起,种纬一下子就消沉了下去,直到那头夜虎走进他的梦中。
夜老虎团——也就是种纬目前所在的特警团,被军委命名为“襄城团”,这是为表彰在解放战争中这个团以夜战方式最先突破襄城城防,成功夜夺襄城而获得的美称——这个称号可是一代代先辈在尸山血河中拼出来的美誉。
不过在此之前,夜老虎的形象不过是团部虎头旗上那个黑色的虎头形象,除了头上的那个“王”字有点象老虎以外,真的和猫头区别不大,形象着实有点惨。
直到种纬这届新兵连,出了个会做雕刻的新兵吕金祥,这才利用去岁冬底的一场大雪,用雪雕塑造了一个全新的夜老虎形象。
也许是那头夜虎雕像太过逼真?或者是因为种纬也参与了夜虎形象的塑造,自己也潜移默化地受到了夜虎形象的某种心理暗示?种纬想不明白,但这个梦无疑提醒了种纬,让他醒悟过来自己似乎应该干点什么,而不是一直这样消沉下去。
“禁闭室里的关的那个兵不简单!”
很快,团部来来往往的军官和办事员们之中开始流传这样一句话。
不知是谁率先发现的,禁闭室里这次关的这个兵,不像以往其他犯了错受罚的战士那样往往只会闷头呆坐,而是利用禁闭室不大的空间搞起了体能训练。
俯卧撑、仰卧起坐、蹲起、马步冲拳、踢腿、倒立……凡是室内能进行的素质训练项目,种纬一个不落,都练了。
初秋的天气还不是很凉爽,再加上禁闭室的窗户都做得比较小,也比较高。所以禁闭室里的空气流通当然就不会好,一旦练起体能,室内就更显得格外闷热。
种纬对付这个麻烦的法子也简单,上身*,下身只穿个八七式平脚裤衩。露出一身极富冲击力的,豹子般筋脉遒结,丝丝坟起的劲爆肌肉。
练到最后,往往身上洒下的汗水在地上汇成一片小水洼。躺在地上练仰卧起坐时,腰腹发力稍猛一些,浸满了汗水的脊背在平滑的地板上根本控制不住,往往会带着整个身体滑出去好远,简直成了种纬在禁闭室内唯一的游戏。
其实种纬这样拼命的练,还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
消沉下去并不解决问题,而自己在禁闭室里关着当然是出不去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让别人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兴许碰上那么个贵人,给自己说上一两句好话,说不定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在军营之中,能引起别人注意的,也唯有自己出色的军事素质了。
所以,种纬在练体能时,不时地加上一些“大动静”的动作。比如:俯卧撑击掌,俯卧撑背后击掌之类。随着整个身体脱离地面,再落下的时候手掌拍击法面的动静总是比较大的,这样注意到他的人也会更多。
很快,种纬的小心思很快就奏效了。
也就是开始体能训练的第二天,禁闭室房门上方一直关着的通气窗被人从外边打开了,室内的空气质量一下子好了不少。接着,种纬发现自己的饮食供应,不管是质也好,量也罢,都稍稍提高了一些。种纬不禁心中窃喜,有效果了!
偶尔,会有一双或审视、或探寻的眼睛出现在禁闭室的小窗外。这个时候,正在做体能的种纬就会练得更欢,时不时来个暴力俯卧撑,然后双掌在背后对击一下,引来门外啧啧的赞叹声,或是一声叹息:“日,老子怎么没有这样的**兵!”
但是,种纬的行动效果也仅此而已了。
一连几天,除了饭菜质量还是一直那么稳定,也就班长来短暂探视过种纬。至于自己的麻烦事到底解决到什么程度?来探视的班长除了安慰,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不禁让种纬有些灰心丧气。
可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担忧也是没什么用处的。种纬也只能坚持练下去,至少也让自己在禁闭室里的日子不再那么难熬。
在种纬持续担忧的同时,同一栋楼的会议室里,终于提到了种纬。而且在种纬看来天大的事,在特警团的团务会上,却只能放在所有事情后面,象说闲话似的顺便提一提。
第二章 戴罪立功
“你那个兵挺能折腾啊!”团长袁以刚象说闲话似的对特一连连长道:“这家伙要再不放出去,过几天还不得把团部给拆了!”
一连长高俊岭嗫了下牙花,认真表态道:“训练绝对的尖子,以前一直挺让人放心,谁知道这次怎么……”
“放松了呗!”三连长插言道:“这带兵啊,不能光看兵的水平,还要看主官。m.www.uu234.net好兵没有好官带,兴许就糟践了。哎,要不给我得了,我带半年,甭管什么**兵都给你带出个样来!”
“边,边,边气……”高俊岭不满地斜了三连长许志利一眼,对当着自己面就挖墙角的三连长嗤之以鼻:“哪都有你!”
三连长许志利对高连长的斥责不以为忤,继续呲着牙保持着欠抽的微笑。他当然知道这个兵自己挖不过来,不过能给老对头添点堵也不错。
如果种纬在现场,而且认真分辨三连长的口音,就能认出这个三连长就是曾在禁闭室门口赞叹过自己的人。
“那个蒙古人怎样了?”政委王坤没在意两个连长斗法的事情,问起了事情的发展情况。
“安排连里的两个兵陪着呢,有一个也是蒙古族的,叫巴力扎尔……说”着话转向团长:“您应该记得,就是前年您挖来的那个。”
“哦,记得,那家伙,壮得跟牛似的,可惜不会骑马。”团长袁以刚想了想,点点头道。
“好~~,那家伙,那体格,一般的马还载他还真废劲。”军马连连长唐勇插话道。
一看要跑题,政委轻轻用笔敲了敲桌子,把话题又拉了回来,继续问一连长高俊岭道:“有什么新情况吗?“
“还行,头两天不能说话,这两天慢慢能交流了。也能自己吃流食了。“一连长答道。
沉默……
这件事和其他在场军官没什么关系,也也只能跟着一起沉默。
唯有特一连连长高俊岭目光在两位上司脸上逡巡着,等着团长和政委发话。
“咋样?”政委王坤问团长道。
“这……这事儿我不擅长,你看着来吧。”团长袁以刚把皮球踢给了政委,不过最后却加上了半句:“差不多……”
“先放几天吧!”不等团长袁以刚把话说完,政委直接下了定语。他知道,以团长护犊子的毛病,对种纬这样的兵是一点也狠不起来,恨不得马上放出来才好。可他作为政委,有些原则却需要他来把握。
种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走向何方,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练下去。偶尔,他会跳起来用手扒住高高的通气窗上的铁条向训练场上张望。被硬生生的憋了几天,他这才体会到了自由的重要。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
一般情况下,禁闭没有超过七天的。到了日子不管是犯了什么事,或打或罚,总得该有个说法了。
种纬也在心理告诫自己要沉住气,做好思想准备。可他毕竟还是个刚过十八岁生日不久的年轻人,心态和处世经验远未成熟。几天的禁闭下来,表面还在坚持训练,实际上心理早就长草了。
起床号已经吹响,再过一会儿各连就会集合,然后就是每天雷打不动的五公里……
嘟~~嘟~~
种纬在窗口趴了好一会儿,直到累了才下来,就在他准备开始自己一天的训练的时候,营房方向似乎隐约传来了急促的哨声。
搞什么?紧急集合?各连才刚起,这时候紧急集合干嘛?
种纬再次攀上窗口,努力侧着头向营房一侧张望,试图看到点什么。可营房和团部大楼并排,他又怎么可能看到180度的方向?他只能从声音上听出,整个营区似乎都动了起来,先是营房门前集合,接着团部楼下的汽车也发动了。很快,汽车连方向传来东风大卡车隆隆的发动机引擎声。
不一会儿,团部大楼里传出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接着几辆汽车发动离开。有的直接去了营门口,有的直接开向营房方向。接着,一队东风军用大卡车扬起一团团灰尘,向营房门口开过去。
紧急拉动?演习?还是出任务?种纬只能胡猜一气。
胳膊又坚持不住了,种纬只好再次从窗口滑下来,背靠墙坐在地上,心里的落寞无以复加。以往,自己肯定是队列里的一员,如今自己只能像头笼中困兽这样被关在这里,根本没人想起。
陡然之间,沉寂了很久的团部大楼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几人快速对话的声音,然后脚步声直奔禁闭室而来。
钥匙声音响起,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
被寂寞得狠了的种纬激动了起来,这是有转机了?
“种纬!”“班长!”
两声呼唤,像两把无形的钥匙,打开了种纬的心门。闷在禁闭室的时候,种纬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出禁闭室时应该做出的种种表现,解脱,淡定,谦虚,恭顺……一切一切都设想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此刻自己的心情竟然如同被放飞的鸟儿一般,似乎真的恨不能要马上飞起来。
来接自己的是班长韩旭和同年的战友牛柳,另两个人一个似乎是政治处的一个干事,一个则是团部的公务员。
“种纬,你们连今天有紧急任务,具体的就不和你多说了。希望你好好表现,别再回来了!”政治干事一脸正色地对种纬道。
“是!”种纬刚应答完,就被班长和牛柳匆匆拥出了禁闭室,从团部急吼吼地往外跑。
直到这时,种纬才注意到班长和牛柳都背着枪,牛柳更是背着两支。
“班长,这是你的!”牛柳一边跑一边把其中的一支塞给种纬。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牛柳嘴里的班长并不是指韩旭,而是指种纬。因为种纬在新兵连里表现得太过优秀,早早地就被提拔成了新兵班长。虽然这个班长的衔头根本就是什么也不算,但同在一个新兵班里出来的战友们叫习惯了,也就成了种纬的外号。
等种纬分配到了特一连,曾经还有老兵置疑过新兵们的这种叫法,但随着种纬各方面实力慢慢展现出来,也就没人再纠缠这个问题了。毕竟部队是一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只要你表现得足够好,你自然会得到你应得的。
至于牛柳,这也不是个正经名字,也是一个外号。
牛柳的本名叫牛一兵。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是个自小就和军营有缘的家伙,事实也确是如此。牛柳出身于胶东农村,和种纬一样自幼家境较差,从小也立下了当兵参军考军校的理想。
至于牛柳这个外号,可以说是既搞笑又辛酸。
九十年代初,人们的肉食还是偏少的。种纬这拨新兵刚到新兵连,第一顿饭吃得着实不错。有意无意的,特警团的大厨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征服和安定这些新兵们紧张的情绪。
这些新兵大多出身农村,家境大多都一般般。乍一看到饭桌上汪着油的肉菜,个个都有种来对了地方的感觉。大家谁也别看不起谁,开造!那吃相就别提了,连首长说的什么都没几个人听清。
一顿饭吃完,新兵个个吃的小肚儿溜圆,对特警团的伙食心满意足。闲下来聊天的当口,彼时还叫牛一兵的牛柳说了句:“那猪肉炒辣子真好吃,肉嫩,有嚼头。”
“猪肉?”同班一个相对有点见识的兵疑惑了,三问两问,这个兵夸张的笑了起来:“那哪是猪肉?是牛柳好吧?你还姓牛呐,连牛肉都没吃过!”
新兵们家境一般,种纬相信在场的人绝对有八成都没吃过牛肉,更不知道牛柳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大家一起对牛一兵表现出鄙视和嬉笑的神情。打那以后,牛一兵的名字没人叫了,取而代之的就是——牛柳!
好在新兵连的兵们几乎都有外号,一群只能算得上是离家少年的新兵们谁也不在意这个。牛柳本人也是沉默寡言,不招惹什么麻烦事的性子,牛柳这个外号就这么叫了下来。
从新兵连时就在一个班,下到连队还是到同一个班,种纬和牛柳的感情当然不错。
跟着班长和牛柳一边往外跑,种纬还是忍不住问牛柳道:“我那事咋样了?”
“先别问了,赶紧上车了。”跑在前面的班长韩旭打断了种的问话。
种纬回过头来往前一望,这才发现十几辆东风军车正隆隆的驶出营区。团部侧面的大道上,一辆从营区方向拐出来的卡车正停在那里,汽车兵脚下的油门还在一脚一脚的踩着,汽车引擎不满地啸叫着,似乎在催促着徒步奔跑的三人。
见此情景,种纬也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紧跑几步,在车上战友的帮助下翻上了卡车后厢。随着有人拍窗通知,汽车兵一脚油门狠狠踩下,车里的兵们猛地往车后一坐,东风军卡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对于军车这种摇土豆的驾驶方式,兵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今天,这车开的似乎格外的猛,哪怕兵们习地而坐,也被汽车驶出营门那一个甩尾弄得挤做了一团。一些老兵也忍不住嘴里咕哝一句,低声咒骂着什么。
等大家互相扶持着坐好,种纬又把目光落到了班长韩旭的身上。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什么。”禁不住种纬近乎哀求的目光,班长韩旭叹了口气道:“就是刚才得到命令让去接你的时候,听见连长跟排长说了句‘戴罪立功’!”
第三章 战情紧急
第三章 战情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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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情通报】
夜色如墨,几双近乎疯狂的眼睛却在这夜色中闪着骇人的光。m.www.uu234.net
“大哥,最后一句话,你到底干不干?”一双眼睛的主人逼问对面一人道。
被逼问的中年人半响无言。
“实话告诉你,大哥!今晚这事由不得你。你想当王八,兄弟们还受不了这气呢!”对面的眼睛闪动着狼一般的光。
“走!”中年人被最后一句话逼上的绝路,眼中终于也泛出凶狠的厉色。
……
“你不是回家了么?”不满的问话声中,一个汉子打开房门。
“老子来要你的命!”中年人手一抖,一把牛耳尖刀刺进对面汉子的心窝。紧接着,几条黑影冲进屋内,惨呼声响起。
瞬息之间,血光崩现,命案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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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车上两个班,两辆才能坐一个排,光是特一连就要用八辆车。自己看到了十几辆车,估计至少出动了两个连,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是什么情况值得连长和排长说出“戴罪立功”四个字?
“日,弹药库的车!”正思忖间,有战士望着车后开了腔。
车里的士兵们纷纷往后望去。果然,弹药库的中吉普已经跟在了车后。再往后,是压队的一辆挎斗摩托,摩托车头挂着代表紧急任务的三角小旗。
“到底是什么任务啊?这么大阵仗!”有人感叹道,显然这些兵们了解到的情况不比种纬多多少。有人也在猜测弹药车中的子弹是空包弹还是实弹,一会儿的任务是学习还突然袭击的打靶,还是什么别的。
军车一路向北开着。
尽管这只是郊区路段,但经过路口的时候兵们还是可以看到路两侧的交警拦下了一些社会车辆。好在现在只是清晨,军车车队的通过对交通的影响不大。不过反过来说,一大清早就调动交警上岗封路,显然这事背后的动静不算小。
排副左震斜靠在厢板上,把85式狙击步枪抱在怀里,摆了个尽量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看着兵们胡猜。虽然他习惯性的摆出了一副万古不变的死人脸,做出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可这时候战士们对呆会儿可能的行动很好奇,所以也就不断有人过来打扰他,弄得他很是不爽。
看到种纬正在向同班战友询问自己关禁闭这段时候的情况,左震灵机一动把种纬叫到了身边。
在问了几个关于禁闭的感受之类不咸不淡的问题之后,左震把种纬一把拉到身边,用一种悄悄话的方式对种纬道:“透露给你一点消息。”看到种纬凑近了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继续道:“这次任务不小,你是连长争取出来的,一定要抓住机会,戴罪立功,明白没?”
这已经是种纬第二次听到这四个字了,可这都算什么嘛?这些东西种纬已经从别人那里知道了,排副叭叭这些有什么用?没等种纬想明白,左震已经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道:“我该睡个回笼觉了。”
等种纬一头雾水地回头坐下,战友们一下子就凑了上来,种纬这才一下子醒悟过来。这叫祸水东引吗?这叫什么事儿?就为自己能不被人烦?可这车开得晃来晃去的,排副就真睡得着么?
左震睡不睡得着不用种纬管,反正他是被战友们集体鄙视了。大家都看到排副和种纬咬了耳朵,可大伙儿却从种纬这啥都问不着,种纬的解释更是没人信。
全体战友里,要说还信任种纬的,也就班长韩旭和牛柳了。班长是离得排副近,多多少少听到了些种纬和排副说话的内容,再加上对排副的了解,自然不会上当。至于牛柳,那就是对种纬的绝对信任和本身坚忍的性子了。
和种纬比,牛柳的自身条件并不算好。虽然他也上到了高二年级,但农村的教育和生活环境,让他的知识素养比种纬相差不少。再加上种纬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个当过兵的父亲指点、锻炼,在各方面都算是起步早,动手早。对于军营里这些事情的熟悉程度,绝非军营白丁的牛柳可比。但牛柳学习能力之强,性格之坚忍又由不得种纬不佩服。
牛柳是个自控能力极强,且特别能吃苦,也善于学习的人。平时很少看他和别的战友吹牛打屁,浪费时间。而对于那些军官和老兵们指点的东西,他却往往记得门清,而且努力学习和掌握。
牛柳身高一米八二,比种纬高出了九公分,表面上看似乎不错。可实际上他的体重比种纬还要轻上不少,以至于差点因为太瘦没能参成军。是靠着冬底下灌了一肚子凉水,才勉强通过了体检。
再说五公里。种纬从小学就开始练,别说是新兵连,就是到了牛人云集的特一连,种纬的五公里成绩也是稳定在前十名以内。
而牛柳呢?从新兵连开始,种纬可是亲眼目睹了各方面几乎零基础的牛柳是怎么努力的。第一个五公里,牛柳就跑到吐,却还在咬牙坚持。以后每次长跑,不是跑到脸泛青就是腊黄,每次都是照着极限去逼自己。
当别人在抱怨别人太厉害,自己这方面不行,累死了,心脏快跳出来之类牢骚不断的时候。牛柳却总是沉默地躲在一边,按照种纬教给他的办法,咬着牙专心地放松和按摩肌肉,努力恢复。
再比如军体单双杠之类,身材高大的牛柳做起这些运动先天就不足,更没法和上手早身材匀称的种纬比。用他自己的话讲,从小学到大根本就没见过几回单双杠,更别提练了。
可就是这样的零基础起步,牛柳认准了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种纬,虚心请教,努力练习。别人练一组两组就歇了,牛柳一练就是四组起,重复重复再重复。
这样下苦功,想不进步都难。新兵连三个月,要说进步最快的,非牛柳莫属。
有时候种纬想,如果自己不是和牛柳分到同一个连同一个班,成为训练标兵的非牛柳莫属。只是由于自己起点很高,风头太劲,才让牛柳没有了表现的机会。
牛柳的认真、扎实和肯吃苦的性格,给种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而牛柳也对种纬这个各方面都很优秀,对自己一点也不歧视,还没什么架子的城市兵很有好感。再加上种纬处处都尽心指点和教导,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关系最要好的死党。
如果只是能扎实和能吃苦,牛柳也只能做个唯种纬马首是瞻的跟班。而真正让两人觉得能够谈得来另一点就是——相同的理想!
他们两个人的家庭条件都不大好,都有考军校的理想。相近的理想和共同语言,不同的出发点和共同的目标,让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沟通起来也就格外容易。
从牛柳这里,种纬知道了自己被关禁闭以后的情况。
那个蒙古汉子被种纬用*轻描淡写的一撩,弄了个下颌骨折,送到医院不得已穿了钢钉。估计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以里,这家伙只能吃流食了。
为此,连里专门派了两个人过去负责照顾这个蒙古人,其中一个就是连里唯一的蒙古族战士扎克,这也是便于双方沟通。
扎克就是前文中特一连连长高俊岭提到过的巴力扎尔,扎克是他的外号。
巴力扎尔刚来特一连的时候,大家伙就觉得四个字的名字怪怪的,叫起来还挺拗口。可叫什么好呢?开始大家叫他巴力,但也怪怪的,反过来不就叫成了力巴(北方土话,即苦力)了么?似乎挺不尊重人。
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大家从巴力扎尔联想起了大文豪巴尔扎克,再以后“扎克”的外号就叫响了。种纬想,这大概也和扎克的体型有关,一米七八的身高,体重竟然接近九十公斤,跑起来真像个坦克似的,谁也不敢挡。
车队还在向北,车里的兵们也没了继续猜下去的兴致,纷纷抱着枪挤在一起打起盹来。
终于,车队进入了邻省。连绵的山丘多了起来,随着车队拐上一条乡村公路,路面的质量变得越来越差,军车已经颠簸到了得让兵们无法安坐的程度。
急速行进的车队开了近两个小时,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前面传来了命令,停车放水(上厕所),同时要求各连排以上干部到团部指挥车聚集,开会。
大约二十分多钟的功夫,各排军官都返了回来,马上召集所有战士通报情况——确实出了大事了。
根据战情通报说,昨晚位于邻省山区一个大型矿山企业的保卫处和财务室遇袭,一伙匪徒先是冲进保卫处杀死了值班人员,然后砸开枪库抢夺了多支制式枪支。接着这伙匪徒趁人们尚不知情的时机,又从家属区挟制了财务人员打开了财务室,抢走了近百万的货款。
九十年代,近百万案值的案子,绝对算是大案了。更别说匪徒还杀了人,枪了枪。
据目前掌握的情报,匪徒在抢得了现金和枪支后,正向京城方向逃遁,意图不明。上级命令是:一定要在这伙匪徒造成更大危害前,迅速解决掉这伙悍匪,不能给人民群众造成更大损失。尤其不能让这伙危险分子进入京城,一定要在沿途严密布控,争取在这片山区解决问题。
简单通报完,二排排长刘大成环视了自己手下四十多个兵一圈道:“呆会儿,各班班长及骨干到副排长那儿领取子弹。大家一定要注意,这是咱们特警团改编以来的第一次实战,一定要打好、打赢,不能丢咱们夜老虎团的脸。另外,各班班长要分配好人手,照顾好新兵,尽量不要发生不必要的伤亡。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自听到战情通报那一刻起,不管新兵老兵,大家心情一律都沉重了起来,连空气似乎都凝重了许多。好在平时训练底子在那里,大家还不至于举指失措,回答的倒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第四章 实力悬殊
二排长点点头,追问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没有!”兵们的回答依然斩钉截铁。www.uu234.net
“有!”在众人整齐轰然的回答声之后,拖着一声不太和谐尾音,且还有点迟疑的声音。
“种纬,说!”二排长的目光落在了种纬身上。
看到排长并没有一点不满的意思,还处在禁闭期的种纬鼓足勇气道:“报告排长,战情通报上有没有讲,这些匪徒抢的制式枪支是什么类型,还有这些匪徒到底是些什么人,有几个,有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
种纬的问话一出口,在场的兵们不由得都立起了耳朵。这个问题太关键了,马上要开打了,只说是几个匪徒,可匪徒有几个?拿什么枪,总得让大家知道吧?对方要是拿着一水的五四,咱们拿81杠担心什么,远远地就把他们给解决了。
“还有吗?”二排长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在暗自赞叹了:“这样的兵,谁不爱?哪怕惹了祸。”
“还有,还有……就是……”种纬有点迟疑了。
“说,别吞吞吐吐的,还有什么?”二排长干脆利落的问道。
“咱们是设伏还是搜捕,是不是要搜山?这个……我,我是不是问得太多了?”越问到后面,种纬越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心越来越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排长刘大成让种纬一吓子给气乐了,笑骂道:“他妈的,问的还挺多,刚才开会连老子都没敢问呢!”
一句笑骂,让现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先领子弹,等拿到实弹以后,各班长带骨干过来一起开个小会儿,其余人,解散!登车!”排长并没正面回答种纬的问题,而是解散了队伍。
种纬只是一年兵,没经过实战,当然算不上是骨干。按理,领子弹的事情根本没他的份儿,他应该解散登车才是。
可种纬明白,这是自己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他转头示意牛柳先登车,他刚跟上了班长韩旭。
“班长,你看……”种纬近乎乞求地对班长道。
韩旭看了看种纬,再看了看班副和他身后的两名骨干。二排六班有资格领子弹的就这么五个人,最差的也是两年兵,种纬是不够格的。
但看看种纬有些可怜的神情,再想想种纬平时训练时的表现,韩旭犹豫了。
“志海,你先带人领子弹,把我那份……不用,我那份还是我自己领吧,我带他去找排长。”说罢带着种纬向排长跟前跑去。
“报告排长,你看种纬……能不能?”这事不合规矩,说到最后韩旭也有点没底气。
看着站在面前的种纬,排长用鼻子重重的喷出一口气,咬着后槽牙,用沉重的语气对种纬道:“你呀,你呀!平时挺明白的人……嘿!”
种纬站在排长面前,窘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看种纬低头不语,一副任打任罚的态度,刘大成也说不下去了。
“砰”的一声,刘大成不轻不重的一拳怼在种纬胸口,同时开口道:“给他五发!”然后转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种纬道:“机会不多,好好把握!”
种纬被怼了个趔趄,但听到排长后面的话,便马上抖擞起精神,立正应了声“是”。
五发亮晶晶的7.62毫米步机弹拿在手里,种纬知道这代表着自己的前程。可看看班长直接领到三十发子弹,刚刚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信心又消散了。
子弹,对种纬来说意味着戴罪立功的机会。只发给种纬五发子弹已经是破例了,他也清楚这是队伍上的规矩,没经过实战的新兵手里实弹多了只会添乱。可自己要用五发子弹和全排老兵和骨干们的几百发子弹抢功劳,这机会实在太渺茫了些。
不过转念一想,种纬又释然了许多,有子弹总比没子弹强。只要自己努力,事情总会往好的一面发展的。
定下心来的种纬,和班长等人一起参加战前会议。
与排长刚刚面对全排泛泛讲解的战情通报不同,这次面对着老兵和骨干,刘大成讲解的内容就丰富得多了。同时,刚才没有回答种纬的大多数问题,在这儿也找到了答案。
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
邻省罗山矿是六十年代发现的大型矿脉,自罗山矿开始建设生产以后,当年的罗山村就慢慢变成了罗山镇。全镇近十万人,九成以上都是矿山的职工和家属,外来人不足一成。
昨天晚上,一伙匪徒先是袭击了保卫科的值班人员,连杀数人之后还打开了枪库,抢走了四支五六式*和两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若干支*和数百发子弹,甚至还有数量不详的几枚*。
由于这伙匪徒中本身就是罗山矿的人,对矿山的情况再熟悉不过。这伙匪徒在杀人抢枪之后还嫌不足,又跑到矿山家属大院把财务科长骗了出来,逼着财务科长打开财务保险柜,把保险柜里的巨款席卷一空,最后还把财务科长也给灭了口,然后才逃之夭夭。
由于是内鬼趁着夜色做案,几个受害人又都被灭口,结果案件发生后根本没人发现。如果这些匪徒这时候趁夜逃散,等天亮后人们再察觉,那就什么都晚了。
结果,也算是天不藏奸。这伙匪徒中有一个平时小偷小摸不服管教,顶多算是个顽劣青年家伙。在同伙挟持财务科长抢劫财务室的时候,被安排把守传达室望风。
这个平时不敬老孝老的这家伙,突然间做了这么大案子,自己也觉得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不知怎么的良心发现,用传达室的电话给自己身为矿上头头的老子打了个电话,权当是绝别,这才把事情掀了出来。
他老子知道情况后,一边通知矿上的头头脑脑们,同时向镇派出所报了案。此时,这伙匪徒已经做完了案子,趁着夜色不知去向。
罗山镇自建成之日起,遇到的最大的案子顶多无非是打架打破头之类,还从来没遇上过这种惊天大案。得到报案的镇派出所警察不敢怠慢,迅速赶到矿上一看。这一看不要紧,派出所的几位也吓得说不话来。
传达室守夜人死了,保卫科死了两个值班的,财务科长也给灭了口。最重要的是保卫科枪柜中几乎空空如也,多支自动步枪、手枪,包括子弹,甚至*都不知去向。
上世纪**十年代,国家对枪械的管理还不像如今这样严格。*时期独特的社会环境和全民皆兵的思想,造成了民间枪支的泛滥。
像罗山矿这样的大型矿山企业,由于地处山区,山高皇帝远,一般都有自己的民兵作为护矿队,且由矿业公司的保卫科直管。再加上罗山镇主要人口都是罗山矿上的人,矿上的几位领导某种程度上简直就像一个割据一方的小军阀,掌握着这支武装力量,
幸运的是,镇上的民兵连拉练,带走了保卫科库存的大部分枪支,意外地把这起案件的损失多少降下了一些。
案发后,当地派出所和政府不敢隐瞒,很快向上一级进行了报告。由于这是涉及多条制式枪支被抢和几条人命的重大案件,案情很快报到了公安部。
由于罗山矿距离京城直线距离不到两百公里,算得上是腹心之地。本着料事从宽原则,案情又被报到了国防部。就这样,去年刚刚完成转换编制的特警团,就遭遇了这么一起重大枪案。
从警方提供的情况上看,目前能确定的只是枪支数量,子弹若干。由于罗山矿保卫人员死伤惨重,管理混乱,所以目前连*丢失的具体数量都无法落实。
至于匪徒具体人数,由于事发匆忙还没来得及详细核对。只是从那个往家打电话的匪徒语焉不详的叙述中判断,匪徒人数不少于六人,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
而且在这些匪徒中,有一名保卫干部是转业军人出身,其他人中有两人是民兵成员。其他人由于长年生活在山区,也或多或少有猎枪和气枪的使用经验。再加上据说这群人平时就是好勇斗狠,为非作歹的角色,因此他们的危险程度是非常严重的。
“根据警方反馈的消息,目前估计这伙匪徒正向京城方向逃窜,上级要求我们务必要将这些消灭在他们进京之前,将事态影响控制在最小的程度。”通报完基本情况,刘大成转述了上级对特警团的要求。
说到这,刘大成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种纬一眼,然后又接着道:“警方目前掌握的最新情况是:已经发现有几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背着一些奇怪的包裹,正在沿着我们现在所在的山路过来,距离我们大约5-10公里,预计会在一个多小时以后到达。”
种纬这下明白排长为什么看自己了,刚才这番话是在回答上面的问题的,也就是说战士们将面临一场伏击战!而且将是一场实力悬殊的伏击战!好消息是,实力低微的一方是匪徒!
略顿了顿,排长刘大成继续说道:目前警方的判断是……说话间,刘大成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是八点钟过一点,矿山还不到上班时间。也就是说,这些匪徒应该还不知道案子已经发了,更不知道我们的行动。这些家伙很可能准备沿这条路奔最近的铁路线走,然后扒火车进京。一旦进京,这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第五章 垭口伏击[上]
环视了大家一圈,刘排长继续道:“好在,我们得到消息很早,反应也够快。www.uu234.net虽然案子性质极为恶劣,但我们来得及时,就算对方有制式武器,可和我们一比只能说是实力悬殊。就算刚才发下了不少子弹,但我想应该大部分人用不上,只能算是以防万一了。”
说到这儿,刘大成的神情变得格外轻松:“这样的小阵仗根本就不算什么,要是呆会打的不漂亮,大伙儿回去买块豆腐撞死算啦!”
话说到这儿,大家都轻松了不少。本来嘛,几个蟊贼遇上正规军,就算你的火力强,可又能强到哪去?
“大佐!我估计今天就看你了。咱们这里头就是你“手(狙击步枪射程)”长,上面已经点了你的名儿。呆会伏击开始的时候,肯定是远远的揍,今天是你立功的机会,就等着回去请客吧!”会开到最后,刘大成对副排长左震道,引得开会的众人小小地讨论了一下排副回去之后请什么的问题。只是看到左震那张无精打采的死人脸,众人又觉得有些无趣。
副排长左震的外号是——大佐!
他是个老资格的狙击手,出身山区的他自小就爱枪如命,打过猎枪气枪,死在他枪下的小动物不知有多少。参军以后第一眼就爱上了85狙,自那儿以后几乎就没摸过别的枪。
多年来,他一直是集团军前三的人物,更是凭着一手神射手的枪法弄了个排副的军衔。要不是他的基础较差,学历较低,早就被保送到军校去了。
左震爱枪成狂是出了名儿的,有时候他可以伺候枪整整一天。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甚至连厕所也不上,更不和别人说话,就连打盹时也抱着枪。由于战士们很多次看到左震抱着*,冷着脸一副冷冰冰谁也不理的冷酷样子,活脱一个柱着军刀的日本鬼子形象,大佐这个外号就这么流传开了。
大佐这个外号一般情况正规场合都没人这么叫,包括军阶资历都比左震高的人,一般都是直呼其名。大多数情况下,这个外号多是兵们私下开玩笑说的。只有今天这种需要让大家放松的特殊场合,排长才叫了出来。
只可惜,大佐并不配合刘排长,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臭脸。这也没办法,这家伙就是有牛的资本,就是见了团长政委也是这副阴阴的表情,没露过什么笑脸,大家甚至都怀疑,他到底还会不会哭和笑?
士兵们私下里都在传,大佐执行过实战任务,开过枪杀过人。据说杀过人的人和正常人不一样,这就像古代刽子手不能做朋友一样,因为他们看人的时候总喜欢往人的脖子上看,总琢磨着怎么才能一刀把人头砍下来。现在身边就有这么一号人,好在在场的兵们都不是凡夫俗子,心理素质不错,大家还能在一起交流下呆会儿的伏击战该怎么打。
战前通气会还没完全结束,营里的通讯兵就在喊着让大家登车了。
种纬随着班长等人登车,众人刚刚上车卡车就启动了。种纬注意到,特一连的八辆军卡由一辆挎斗摩托引导着,超越了正在行进中的所有车队,来到了车队的最前方,直到前面只有一辆营部的指挥车引导才稳定下来,匀速前行。
这就是特一连作为全团尖刀连的特殊待遇了!行军的时候别人尽可走在前面,但到了临战时,特一连就必然要在兄弟部队的瞩目之下顶到前边去。没别的,这是先辈在襄城城头和朝鲜战场用鲜血和生命创下的战绩。而为了维护这份荣耀的待遇,特一连的每一个兵都要用不断的刻苦训练和新的战绩来证明自己,以继续保有这份荣耀。
车队继续向前开了不足十分钟,再次停了下来。
“全体下车!集合!”连长的通讯员迅速从边旁跑过,敲打着车身通知道。
空气凝重起来了,兵们纷纷沉默着跳下车,迅速列队。种纬看到最前面的一处小高地上,团部参谋和作训股,一营各连的军官正聚集在一起,已经开始商量具体作战计划了。侦察连的一辆挎斗摩托正停在高地下面,引擎还在突突突的响着,几个携带侦察作图设备的侦察兵正在几个参谋的问询下说着什么。
只用了几分种的时间,连长高俊岭带着指导员和副连长就回来了。此时连长脸上的神情已经非常凝重,矮墩墩的身材行动迅捷,充满了力量感。
“同志们!”高连长站在了全连的队列前。
“刷”的一声,全连悚然立正。
“目标已经出现,就在前方大约五公里的路上,估计一个小时以后就会到达这里。现在,我们要在前方已经大致选定的战场设伏,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高连长一双虎眼像刀子似的,威严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战士。
半响,在经过与在场所有战士的目光交流之后,高连长继续说道:“务必全歼,不能放走一个,而且要尽量抓活的!”
“全体跑步,进入阵地。”高连长简短的讲话结束后,副连长代替他发令道。接着特一连全体指战员在两个侦察兵的带领下,沿着窄窄的乡村公路,跑步向西北方向而去。
拐过一座十多米高的小山丘,特一连到达了预设阵地。
借着小丘的隐蔽,团指挥所已经建立。军官和士兵们正进出忙碌着,忙着把一辆吉普车上的物资和通讯设备卸载下来。
再往前跑不远,全连都换为便步走,随即行军队列一分为二,一三排往左,二四排往口,双双脱离公路,登上路两侧秋草从生的小土丘。
小土丘的高度不足三米,扼守在道路两侧,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垭口地形。
站在小丘上,种纬仅凭目力就可以一直望到公路的尽头消失在山峦之后。乡村公路在爬过土丘后,缓缓向北延伸。再往北便是一片相对平缓的小平原,小平原东西两边不到300米,便是陆续坟起的山峦。
被小平原夹在中间的乡村公路相对平整,根本没有值得利用遮蔽的掩蔽物,无险可守,构成了一处绝佳的伏击战场。而回头望去,后续部队手搬肩扛,正把作战物资一点一点的运送上来。像一条钢铁的长河,曼延在山间的公路上。
实地踏勘以后,特一连选定了自己的预伏阵地。
侦察兵干得不错!
这两个沿路的小土丘高度足够,且地面起伏连绵,构成了天然的掩体。土丘向前的西北一侧稍低,是特一连设伏的阵地。土丘后方高度稍高,正可以安置一些火力阵位。再加上两个小土丘东南宽度足够宽,两个连完成设伏一点问题都没有。
当种纬跟着连队继续前进,进入阵地里。跟上来的机炮连已经借着土丘地形掩护,开始构筑机枪巢。不过仔细看那些机炮连的兵看向特一连的哀怨的眼神,种纬知道猜得出他们想得什么。
他们根本轮不着上阵的,对付这种只比小蟊贼强点的货色,机炮连恐怕连子弹连上膛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还不是最惨的,真正惨的是炮兵连。虽然已经转型成了特警团,但团属炮兵还是存在的。他们的阵位更靠后,四门六零迫组成了支援火力。可以看见,炮侦已经在测距离,参谋正在完成构图作业。只是放迫击炮底钣的兵,一边架炮,也是一个劲的向特一连方向张望,显得心不在焉。
没办法,正规军必须按照正规军的意思来。可能用不着,但一切都得按条令执行,这就是军队和军人的意义。哪怕一千次用不到,也要进行一千次的准备和布署。否则就无法在第一千零一次时发挥出应有的作用,这就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
估计现在这些兵们,都在盼着特一连失误。只要特一连被众匪发现,然后上级一声令下,机炮和迫击炮的组合就可以一片怒吼,把这群匪徒变成人渣!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种纬被班长韩旭带在了身边,寻了一处天然的草坑当作了掩体。战士们都得到了命令:静默。
特一连的阵地最先沉寂了下来,接着后方机炮连和迫击炮阵地也安静了下来,除了山间秋日渐低的虫鸣鸟叫,便是山风扫过山谷间渐衰的草木发出的沙沙声。山间的空气带着特有的清新和凉意,让兵们一早就匆忙出击的神经得到了休闲和放松。可人们也都知道,这闲暇的时间不会太久了,这里即将迎来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种纬的心情并不算好,因为班长韩旭命令他子弹不得上膛,随时听候命令。等得到命令的时候,子弹可以上膛,但保险也不准开。允许开保险和允许开火,都要听上级命令。至于种纬这种算不上老兵的兵,还要听班长和老兵的命令才行。
种纬当然知道这些规矩的意义,不管是参军前从父亲那里,还是参军后从老兵那里,他已经了解了很多。
这毕竟是实战,只要是实战,就是危险的!
子弹提前上膛问题是很大的,万一哪个兵粗心大意开着保险,子弹上膛就有误击的可能。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枪声完全可能惊走渐近的目标,让半个特警团忙了一早晨的一切工作将完全报废。
第六章 垭口伏击[下]
第六章 垭口伏击[下]
再有就是——安全问题。顶 点 X 23 U S别看班长可以帮自己讨到实弹,但实弹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参战的机会,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任性胡来。而且这也不是高烈度的国与国之间大战的战场,低烈度的武装交火,注定不需要太多不安全的士兵参与。
在真实的战场中,被紧张的新兵干掉的老兵不在少数。一般情况下,老兵不会让枪膛里有实弹的新兵站在自己身后。否则,新兵一紧张,手指稍一哆嗦,老兵就饮恨沙场了。
可见在真正的战场上,让新兵跟在自己身后,把后背交给新兵蛋子,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即便是在今天这种情况,枪口前面空无一人,稍嫩一点的战士也和种纬一样被再三要求服务命令。
其实,这何尝不是军人素质养成的重要环节。
在中东的战场上,曾经发生过这么一起真实的案例。
意国某记者被当地部落武装绑架为人质,意国展开了大规模营救,废尽快千辛万苦,意国特工终于把该人质解救出来,便马上把人质送上车准备带往安全地带。
可就在通过美军设置的某检查站时,意外发生了。
悬挂意国国旗的车辆,在距离美军检查站还有一段距离,在根本没收到把守检查站的美军的任何警告的情况下,遭到了美军的猛烈射击。意国特工未来得及有时间做出任何表明身份的表示,只能在美军猛烈火力袭击下把人质按在了身下。
结果,美军朝这辆一枪未放的车发射了一千多发子弹,把这辆车打得千疮百孔。意国特工当场死亡,刚刚被营救出的人质也受了伤。
事件一出,意国哗然。意国总理贝尼愤怒不已。
要知道该检查站仅有一个排的美军,一千多发子弹意味着这一个排的人,都打空了枪。这是正常的检查站的手段么?未经任何识别就如此对付一辆一枪未放的车辆正常吗?
意国总理愤怒了,意国喷子也没闲着。
他们忙着在社交媒体上争论,该特工是直接死于枪击还是死于保护人质的过程中?
如果是因保护人质而死,那无疑他应该算是英雄。可问题是,美军的开火只在一瞬间,该特工是反应过来以后扑倒了人质,还是被击毙后压住了人质?这是对英雄身份的认定是有本质区别的。
更何况,按常理推断,意国特工应该清楚地知道人体是无法阻挡子弹的射击的。也就是说,该特工应该明白自己的掩护行为未必能够保护人质的安全,特工主动作出保护动作的可能性在逻辑上可能不成立,该特工更像是被打死后压住了人质,而非主动保护。如果是那样的话,该特工的行为是否只能算做因公殉职?
喷子妖言一出,意国公民震怒,纷纷跳出来指责喷子人丧失人性,用所谓看似合理的逻辑玷污英雄。
喷子也粪怒了,他们以对历史高度负责的态度站出来说,要防止官方不负责任的虚假宣传和凭空造英雄的行为,这是对意国人民智商的污辱,对意国年轻一代的毒害云云。
面对本国喷子和美军的搪塞,意国总理心力交瘁,不禁叹曰:掏屎易,掏喷子脑中屎难!
但意国总理或许不知,由于意国人口少,喷子人数相对也较少。在东方的某国,喷子以绝对数量称雄世界,甚至连半个多世纪前牺牲的英雄都被它们“挖“了再来,哪怕喷子们享受着这些英雄们一手缔造出的和平生活,喷起来也未曾嘴软!
这一案例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美军士兵心理素质很差,战术素养低劣,对战场形势判断盲目,对生命极不尊重。
有人说,神枪手是子弹喂出来的,某种程度上这话是有道理的。但对那些心理素质差,战术思想残缺的人,再多的子弹也只是缓解心理压力的工具而已。
相反,对手中武器保持敬畏,严肃纪律条令的执行,却恰恰是我军保持战力的关键。
每年都有新兵因为拿着带弹的枪乱晃被班长踹倒,也会有人因为用空枪指人被老兵骂。就连大学生军训,也有拿着枪玩个性摆拍自杀镜头的,让班长好一顿修理。
种纬当然知道遵守纪律的意义,但急于立功的他心里有团火在烧。
班长也知道种纬心理想的什么,面对心里有火的尖子兵,韩旭只能告诫他机会还是有的,规矩就规矩之类。
骄燥了许久,理智还是战胜了情绪,种纬选择遵守纪律。自己之前就是因为过于放松才出了问题,不能再出问题了。更何况,种纬通过观察发现,被允许子弹上膛的也就是排里不多的几个狙击射手。
匪徒就是匪徒,目标比预计的出现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大约上午九点四十左右的样子,目标终于出现了。
远远的,山间公路的尽头出现了几个蚂蚁般的小点,缓慢地向伏击阵地挪动着。
全团狙击第一把交椅的副排长左震,和特一连连长高俊岭,以及团部的作训参谋谢金广共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哨位。看来,这个哨位实际上就是这次伏击战的前沿指挥了。
趴伏在自己的哨位上的种纬距离这个哨位不远,可以听到参谋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讲话:“不是说不小于六个吗?这怎么才五个?”
略一沉吟,种纬就听到连长高俊岭压低声音对不远处的通迅员说道:“告诉大家,‘目标五个,不许出声音,可能有拖后的,听命令再行动’。”
同时,参谋也让自己的通讯员把消息传回了后方的指挥部,要求后方与警方核实,同时确定下一步行动的授权。
通讯员把连长的命令传给了就近的战士,再由得到命令的人把命令传给相邻的人。不一会儿,公路南侧土丘上的兵们都收到了命令。而通讯员却还要轻手轻脚地摸下土丘,跑到公路北侧继续传达边长的命令。
此时虽然已经是90年代初,但我军的通讯系统还是六七十年代的货色,连级通讯使用的是一台书包大小的步话机。只可惜这玩艺动静挺大,在这种设伏的前沿阵地上根本没法用。除非需要和上级通信,一般连队内通信大家还是习惯人对人传信。
就在不久前,中东的海湾战争刚刚结束。受这场战争的刺激和启示,军队内部反应也是很激烈的,尤其是对通讯和指挥系统的升级要求呼声很大。可目前,国家的主要精力还放在经济建设上,军方的一些想法还需要按部就班的慢慢来。
渐渐地,目标越来越近了。种纬用肉眼就可以分辨出,走在前面的匪徒推了辆自行车,车子的后衣架上放了个鼓鼓囊囊的大包。从外形上看,包里面有东西直直的捅出来,估计就是抢得的枪支。
“放到一百米,听喊话上膛,听左排枪响开保险!”高连长的第二道命令又通过通讯员传了下来。
“这是准备要打了!”班长韩旭低声对种纬道。
看种纬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班长向指挥位摆了下头道:“谢参谋的通讯员回来了,估计上面已经同意了。”
“一百米近不近?”侧耳静听,种纬听到谢参谋正在低声问高连长。
“没事,几个蟊贼而已,还能翻了天去。”高连长满不在乎的低声答道。
“毕竟有民兵啊,枪一响不是闹着玩儿的。”谢参谋还是有些不放心。
沉吟了一下,高连长才低低的回道:“我放近点,是想看看后面还有没人。我的兵,你放心!”
“喇叭给你,按这个就成。”然后,指挥位没了声音。
五名匪徒拉成了松散的队形,前后足有三四十米的距离。后面的几个家伙明显走累了,一副步履蹒跚的样子。
也难怪,这些家伙从昨天晚上作完案就一直就没消停。如今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凭这些人的素质能跑到这里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近了,更近了,走在最前的自行车已经够一百米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战士们都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做出一点动作。
忽然间,一声刺耳的音乐在种纬耳边炸响,划破了山谷间的宁静。
“收废品,收废品,有废铁、报纸、旧书本的卖……”刺耳的音乐后,是一段口音怪异的吆喝声,那声音正是从指挥位上传来的。
“操,这特么怎么回事?”指挥位上传来高连长的骂声。
“这,这,怎么回事?按错了吧?”旁边是谢参谋焦急的声音。
兵们全傻了,谁能想到伏击匪徒的战场上还能有这么一段戏码!
兵们傻了,那些匪徒们也好不到哪去!
刺耳的音乐声一响,几个懒懒散散的匪徒一下子被定住了。等收废品的吆喝声响起时,匪徒们也依旧楞在那儿没反应过来。他们似乎是在想,谁会跑到空无一人的山区收废品?
连长那边在参谋的帮助下连按了几个按钮,想要补救,可电音喇叭中传出的依然是那段口音浓烈的吆喝声。
兵们再也甭不住了,几乎所有人都笑出了声,伏击战的严肃气氛一时消弥于无形。
这个时候,已经走进伏击圈的众匪徒也终于有些反应了。
当先的匪徒一紧张,直接就把自行车扔倒了。后面几个匪徒反应不一,有的还在紧张的四下张望,有的慌忙寻找躲藏的地方。倒是有两个家伙反应稍快,迅速跑到自己车旁边,从包袱里取出了长枪!
“操!”高连长怒骂了一声,终于放弃了对电音喇叭的努力,“叭”地一声扔出老远。
“下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要想反抗,死路一条!”扔了喇叭,高连长宏亮的嗓音在山谷间回荡了起来,袅袅的回音让山谷间再次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准备射击!”喊完话,连长对身边不远处的左震下达了命令。
威严,且中气十足的喊声让刚刚还在看笑话的兵们清醒了过来。反应快的迅速将子弹上膛,个别性急的已经把手指放到了保险上,就等着大佐的枪声了。
“哒哒,哒哒哒哒……”匪徒开火了。尽管只有一个,而且还是漫无目的的浪射,但已经确定表明这些家伙要顽抗到底了。
枪声一响,种纬小小的紧张了一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实战,无论之前怎么做心理准备,怎么想着戴罪立功,枪一响他还是本能的把身体伏低,下意识的躲避着那根本打不过来的子弹。不久前还对子弹不能上膛的幽怨,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
看到种纬的表现,班长韩旭禁不住在心里暗暗地赞叹了一声。相比于种纬在这种实战情况下的镇静,自己第一次实弹打靶时的怂样都没法看了。
“开枪!开枪!”近在咫尺的匪徒中,第一个开枪的家伙已经在嘶声叫嚣了。
“哒,哒,哒,哒……”匪徒中的第二支枪打响了,听声音应该是支半自动。只不过这支半自动一转眼就打完了十发子弹,显见是慌乱了。
落在后面的两个匪徒和那个推自行车的匪徒见势不妙,连冲到近前拿枪的勇气都没有,转过身子弯着腰就向来路跑。
“别跑!再跑就开枪了!”高连长的吼声再次响起。
可回应他的是,三个匪徒的豕突狼奔。哪怕另外两个已经开枪的匪徒一边开枪一边回头呼唤自己的同伙,也同样吆喝不住。
“开枪,干掉第一个开枪那个火力点!”高连长见状,迅速下达命令。
听到这话,种纬的手指按在了保险上。
略停了四五秒,“砰!”一声沉闷的枪响,山谷间激荡着85狙特有的怒吼。匪徒的枪声立马停了,整座山谷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第七章 漏网之鱼
“命中”!左震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www.uu234.net
“站住!谁再跑谁先死!”高连长的吼声比刚才更加响亮,追着那三个逃跑的匪徒传了过去。
或许是高连长的吼声起了作用,又可能是85狙的枪声震慑了匪徒,几名跑了不到五十米的匪徒都停了下来,然后就如同脱了力似的,劈脸栽倒在了公路上,再也不见动静。
山谷间一下子安静了,足足有十几秒没有一丝动静。山风依然缓缓拂过土丘,人们甚至依稀听一了鸟鸣!
就这么结束了?!
种纬心里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就是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吗?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一枪!只一枪就全结束了!不要说自己,连其他人都没有开枪的机会。
不止是种纬,连长高俊岭显然也没料到这些匪徒如此不堪。只不过开了一枪,击毙了一个匪徒,其他的就像被抽了脊梁般不敢动了。
这就是电影和影视剧中很少会体现出的情节了。在电视银幕上,匪徒都是不怕死的,放起枪来都是很起劲儿的。因为对他们来说,命是导演的,只要导演一喊停,那才叫结束。
可在现实中,人是有心理这一关的。当对方可以轻松毙掉你的时候,意志这个平时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开始左右你的行为了。这些,也只有经历过实战的人才会真真正正的体会到。
“三班,搜索,控制!”到了这个时候,发布命令已经用不着通讯员了。“其他人,验枪!”
公路北侧特一连的尖刀——一排三班站了出来,全班熟练的分成了三个战斗小组,从左中右三个方向,以战斗队形包抄了过去。
三个小组在运动中不走公路,彼此交替互相掩护着,一个小高地接一个高地的运动着,让对面的匪徒无机可寻。他们的战术动作之老练,配合之默契,队形组合之娴熟,让心情郁闷的种纬叹为观止。
这就是王牌!
如果说,特一连是整个特警团的一把尖刀,那么一排三班就是这把尖刀上经过点钢的那一点锋刃,实力强硬到足以破甲的锋锐。
在特警团的团史上,三班占据了襄城登城第一班,擒得襄城守将康泽的也是这个班,在朝鲜战场上夜袭突破美军阵地,逼着美国兵连续几夜放弃阵地大步后退的,也是这个班。
最牛的是,三班还不收新兵。他们收的,都是在特一连干了两年以上的老兵,用三班最早一任班长的话讲:三班不要不会打仗的兵,三班的脸不能丢!
“种纬,验枪!”看种纬还楞在那里,班长韩旭在一边大声提醒道。
听到韩旭的提醒,种纬这才反应过来。戴罪立功的机会已经没了,子弹上膛的时间有一分种没?可无论他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也不能不遵守命令。
他无奈地半蹲起身,取下*,拉动枪机退下枪膛里的子弹,同时向班长报告道:“验枪完毕!”接着,再给手中的81杠换上空无一弹的*,将重新装好五发子弹的*放入胸前的弹袋里。
电影和电视剧中,那些主角只会在放完枪后拿着枪耍酷,抢镜头。但在实战中,战斗结束后不验枪就是对自己和战友生命的不尊重。多少悲剧都发生在这一刻。很多战士没死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往往却会因为战友一次不经意的失误而失去生命,这是相当可悲的。
“各排集合!”通讯员再次传来新的命令,而前方公路上,三班已经完成对匪徒的合围,据枪把几名匪徒控制住了。
“验枪,验枪!”各排刚刚集合起来,各排排长就再次命令全体验枪。毕竟这是大事,马虎不得。不管你战前枪里有没有子弹,战后也依然要验枪,这是规矩,也是每一个兵必须养成的习惯。
这边在验枪,那边团部谢参谋已经带着两个侦察兵和包括左震之内的两名狙击手,向公路北侧的一个小山包运动了过去。种纬猜测,他们是去观察后面是否有残敌的。
公路上,四名匪徒已经被捆了起来。缴获的几支枪被收集了起来,整齐的排列在地面上,高连长和指导员已经带着人在整理缴获的枪支弹药了。
那名被击毙的匪徒尸体,就那么扔在路边,由三班的两名老兵看守着。除了后面陆续过来的一些军官们,特一连只是在原地集结着,远远地望着这一切。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都显得有些兴奋地低声讨论着刚才的那场算不上战斗的战斗。
没办法,蟊贼就是蟊贼。面对善良人他们是穷凶极恶的家伙,真遇到可以轻松干掉他们的正义力量,一转眼也老实得跟小绵羊似的。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后方引擎声音响起,几辆军用吉普带着烟尘开过来。车队后方,还跟着几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警车。
一大群军官和警察下了车,聚集到了现场,检视着一众被擒的匪徒,尸体和缴获物,乱轰轰的议论着什么。
跟随团部的通讯兵是最忙碌的人,他们跑前跑后的传递着什么信息。不大的功夫,军官和警察们又都停下了讨论,聚集在一起向西北方向的公路尽头遥望过去。
公路尽头,又出现了一队军警混合的车队。只是对面的车队规模和形象,和这边的车队规模没法比,那是罗山镇和上级县公安局和地方民兵组成的车队。
两支队伍在山谷里汇合了。
两方碰面没多久,在山丘上休息的兵们就看到:四个被活捉的匪徒被泾渭分明的四群人分散了开来。分别被拖向几个方面,然后密匝匝地围住逼问着什么。
从高处望去,不断有警察或穿着军装的人打出一拳,或踢出一脚,用最有效的方式和这些刚刚的亡命徒交流着。这个时候没人替众匪站出来要求什么“人-权”,尽快获得最终想要得到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
功夫不大,山丘下面就有了反应。一群警服和军服从众匪徒那掏到了急需知道的东西之后,又迅速地聚集在了一起,交流起来比方才更为激烈。接着,各连排主官又接到了通知,一大群人再度聚集到土丘下面开起会来。
事儿还没完?!土丘上休息的兵们纷纷议论了起来,让种纬心里重又燃起了希望。
记得之前通报情况时,说到匪徒数量不少于六个,如今才解决五个,那么至少还要有一个漏网才对。如今,还抱着戴罪立功心态的他,是绝对不怕事儿大的。仿佛漏网的那个家伙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匪徒,而是专属于他的军功章。
士兵们的判断是正确的。
土丘下的通气会没开多久,来路上隆隆的引擎声就说明了一切。特警团的军用卡车像条蜿蜒的长龙般一辆辆驶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笼罩了山谷。
“登车,登车!”各连排主官还没说完,已经有参谋大声吆喝着,安排各连排登车了。
随着兵们登车完毕,各连排主官也跳到了所属部队的卡车车厢里,士兵们终于得到了确认:他们的任务还没结束。
漏网的匪徒不是一个,是三个!
这一点,不管被俘的匪徒们承认与否,缴获的枪支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些看不清形势,想要动动心眼的匪徒刚刚就被无情的“教育”了一通。已经开始军警联合指挥的临时指挥部,现在基本搞清了确切的消息。
漏网的三个匪徒中,有一个是转业军人,其他两个一个当过民兵,一个是罗山镇的外来人员,却是个犯过抢劫伤害案的逃犯。这其中,最后一个家伙完全不在警方之前掌握的嫌疑名单上,直到拿下了四名匪徒,警方这才刚刚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这伙匪徒昨晚犯案后就分成了两伙,这个五人团伙打算扒火车逃离罗山镇,然后想办法南下潜逃出境,最终目标是金三角之类无法无天的地方。另一伙则自称要留在罗山镇复仇,顺便把警方的视线转移过去,帮助前一伙人逃走。
可据警方分析,留下的三人团伙很有可能把这五个人当成了招风的幌子,来个李代桃僵也说不定。因为据这些匪徒交待,那名转业军人参与犯案的主要原因,竞是他被人戴了绿帽子,而且一再受辱。
一个转业军人出身的前军人,会因为这种事起意杀人犯下这么大的案子?并且最后还要留下来复仇?他难道不知道事情闹大以后他根本逃不掉吗?
至少,在目前的指挥部看来,这个动机是存疑的,但眼下的情形又由不得指挥部不做出决断。
眼下,军地双方都已经动了起来。环京区域已经动员了上万军队和预备役,布下了几个宠大的包围圈,铁道线、交通线、汽车站、火车站都已经安排布控。可以说,剩下这三个匪徒是插翅难飞。
可即便是这样,上级也不打算让这个案子拖很久——国庆节快到了,在这个包含了政治意味的节日前,这个案件必须得到迅速、完美的解决。
另外,这三个在逃匪徒目前持有两支五六式自动步枪,一支半自动,手枪三支,子弹数百发,木柄*七枚。可以说这几个家伙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堪称火力强大,对社会的威胁巨大。
第八章 家属院内
而且,据罗山镇警方讲,通过罗山矿保卫科的人查看已经缴获的武器,能够确认这三个人拿走的是状态最好的三支枪。另外,目前可以确认逃走的这三人是这起大案的绝对主犯,其中转业军人和民兵还是堂兄弟,平时私交不错。
可以说,这三个漏网之鱼是最危险的,也最重要的。
听到这儿,种纬心中的迷团解开了,对自己能否戴罪立功又升起了希望。
本来就是嘛,就算有排副左震这个特等射手在,之前那伙匪徒被解决得也是太过轻松了。哪有个悍匪的样子?
目前的情况是,环京城的包围圈已经形成,重要交通枢纽都已经被控制,特警团需要做的就是进驻罗山镇,占据这个案件的源起位置,根据之后反馈的消息,最终彻底解决这三个漏网之鱼。
在上级看来,罗山镇对外的交通系统并不完善。如果说这起大案之后警方什么做的最出色,那就是及时上报了案情,使得上级机关有时间及时动员了宠大的军民力量,能够有效果布控周边进出要道。
这伙匪徒不管用哪种方式出逃,都会露出马脚。除非这三个匪徒不急于逃走,而是以徒步方式穿越罗山镇周围的山林小路,否则都会被很快发现。可即便是走山林小路,这些匪徒也会面临一个食物和饮水的难题,除非他们是不愁食水的骆驼。
罗山镇距离特警团打伏击的山谷并不远,以特警团摩托化的开进方式,不足一小时的时间,全副武装的特警团就开进了冷冷清清的罗山镇。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整个罗山镇很快就传遍了。罗山矿的警察和民兵组成了巡逻,控制了进出罗山镇的重要道路,街上的无关人员都被要求尽量呆在家里。平时忙碌的罗山矿也停工了,各级领导一个个铁青着脸,跟在警察和民兵巡逻后面,干着自己根本不熟悉的工作。
车队进入罗山镇,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可就在大家准备下车的时候,车队又再次行进了起来,弄得所有军官和战士们都一头雾水。
直到车队开进罗山矿某个家属区再次停下的时候,兵们才嗅到异常的气氛。
相比刚才冷冷清清的罗山镇,这个家属大院可要热闹多了,可是这份热闹却透着邪异和压抑。
几辆不知哪弄来的各色大货车和平板车堵住了进出家属院的大门,一些老百姓扶老携幼,正默不作声地,从家属院里跑出来,青白着脸向就近的家属院和街上离去。几个警察和罗山矿干部似的人,带着一些年轻的民兵正低声催促着人们离去。
当特警团出现的时候,这些人几乎同时都吐出一口大气,眼见得是放松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已经成立了联合指挥部的原因,这次特警团似乎提前得到了情报,对各部的命令安排工作从全体指战员下车伊始就开始了。
“目标出现,全体保持安静,控制整个家属院,周边无关的人全部清走!”命令在刚刚下车的队伍中被迅速传达着。
随着任务的下达,一队队的战士被各自主官带领着,在当地向导的引导下,迅速控制了周边的几条街区,封闭了整个家属院。唯有特一连像被遗忘了似的,自下车开始就一直在待命之中。
一直等到整个家属院被控制,团长袁以刚、政委王坤,才带着一大群军官参谋和当地警方的人过来。
仅从众人的面部表情上看,战士们都感觉到了眼下的情况有些不寻常。果然,随着现场负责的一句罗山镇当地警察的讲述,战士了解到了眼下的最新情况——确实是个棘手的*烦!
罗山矿大案发生后,很多在矿山工作的人是在到矿上上班的时候才知晓的。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今天的罗山矿是没法开工了。再加上整个罗山矿和罗山镇区域开始实施封路戒 严,很多人不得以又急匆匆往家赶。
就在刚刚半个小时之前,一名在罗山矿工作的当地群众忽然找到负责封路的警察,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名做下大案的保卫干部,也就是那名转业军人,出现在了这个小区。
由于罗山镇本身就不大,整个镇子上的居民互相之间基本都有些熟悉。再加上这名当年还在部队的转业军人当年结婚时,这名群众以邻居的身份参加过他的婚礼,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时这名前军人穿得邋邋遢遢的,显得非常小心,低着头也不理人,背上还背着一个沉重的长条形麻袋包,正急匆匆地往他岳母住的楼栋而去。
由于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再加上早晨上班时听到的一些传言,这个邻居知道要出大事了,赶紧报警。
接到报警,封路的警察迅速报告,同时大着胆子自作主张,通知附近封路的警察民兵都赶过来,然后把那些上班不成准备返回家的居民们拦在了外面。谁想到,这一拦居然正好把那名前军人的岳母也给拦在了外面。
原来,前军人的岳母是去给自己的外孙女买早点的,而她那个惹下风流债的闺女,一早儿就被警察给带走协助调查了。现在留在家中的,就只有那名刚刚九岁的,转业军人名义上的女儿。
按理,这个时候孩子应该在上学呢。为什么这个孩子没去呢?原来昨天这个前军人就把老婆和女儿打发到岳母家来住了,还说了些没事别乱跑之类的话。
之前他老婆有外遇的事情被发现,已经风风雨雨闹很久了。如今突然冷着脸说这些话,把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吓得不轻,老老实实地跑回娘家住着来了。结果天还没亮警察就上了门,这才知道真的出大事了。
眼下警方能够确认的就是,那名前军人肯定已经进了他岳母家,正和他的“女儿”在一起。据那个最先报警的群众讲,由于自己也参加过民兵军训打过枪,他认为那个麻袋里面肯定是枪,至于枪的型号就不可知了。
至于另外两外匪徒,目前警方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也许三个人在一起,也许也进了小区,只是藏在某个地方。至于会不会突然冲出来接着他们的同伙,那就不好讲了。
警方的人员通报完情况,特警团团长袁以刚出来训话了。
“同志们,这是咱们特警团转型以来第一次出实战任务。养上级领导在看着咱们,老百姓在看着咱们,咱们不能丢咱们襄城团的脸,不能丢夜老虎团的脸!”团长一开口,就把任务的高度拔了起来,在场的兵们无不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现在还不能确认三名匪徒是不是都在,也不能确定那个女孩儿到底是不是,或者说会不会被当成人质。”袁团长说话的同时,几个看起来有些职位的当地警察也跟着点着头,显见之前已经沟通过这个问题。
“据警方那里反馈到的情况,这个保卫干部无论之前在部队上的时候,还是在转业地方后,都对这个女儿很好,可以说是当成了掌上明珠。”袁团长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立足点就是要尽量平安的解决人质,再论其他。同时,还要做好防范,不能掉以轻心,提防那两个藏在暗处的罪犯!”
“现在大家的任务是:分组进入这个家属区,逐门逐户的转移群众,避免误伤。待清空老百姓以后,完全控制局势,然后营救人质。呆会儿由你们连长分派任务,各班排长负起责任,注意警戒,不要出现不必要的伤亡。”话说到这儿,袁团长见好就收,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政委王坤。
“同志们,我只说一句:呆会清空和转移群众的时候,大家恐怕要进到老百姓家里去,我提醒大家要注意纪律,如果有手脚不干净的,特警团是容不下他的。”政委王坤是个看起来比较有文化斯文的人,但这个时候沉下脸来讲这番话的时候,种纬还是感觉到了一句莫名的压力。
之前种纬已经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政委王坤的资历比团长袁以刚都要老一些。当年政委代理排长兼指导员的时候,袁团长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寻常班长。两人在一起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以后,也都得到了相应的提升。只是后来王政委因为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才落了下来,成了当年自己手下的助手。
政委简短的讲话结束后,接下来就是参谋谢金广和特一连连长高俊岭进行作战安排,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整个作战任务被分解成两个部分:第一个任务是清空家属完,转移群众。
现在整个家属院已经封闭了起来,由家属区向外一个街区已经基本清空,外围的警戒工作由由兄弟连队负责。而作为全团尖刀的特一连就要担负起啃这块硬骨头任务了。特特一连需要分散成若干组,由向导带队,挨家挨户疏散群众,先清空整个小区。
同时,所有居民都要从目标位置楼房的南北两侧转移,以防止犯罪分子狗急跳墙伤害老百姓。另外,各班班长和老兵和骨干要注意警戒,一旦和犯罪分子遭遇,要注意先保护人民群众,再保护自己,有危险就退下来,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第九章 解救人质1
这个任务由特一连大部分人员,以班为单位执行。
第二个任务则是,确定主攻方向,攻心为上,强攻为下。
为此,确定由二班、四班、六班、八班,共四个主力班实施“压顶战术”,占据与目标楼栋的相邻四栋楼的楼顶,配备优秀狙击手,保持中近距离控制局势的能力,作好外围进攻的火力准备。以全连最精锐的三班作为强攻小组,配备盾牌、防弹衣,做好强攻准备。
由罗山镇当地公安,犯罪分子的同事和家属作为攻心小组,对罪犯展开攻心战术,力争安全解救人质,劝犯罪分子放下武器。
一阵忙乱后,各部开始按部就班地行动了起来。
担负转移老百姓任务的人还好,负责强行攻坚的三班最为引人注目。几名战士已经开始往身上套防弹衣了,两面沉重的钢制盾牌被取了出来,两组神情严肃的战士不断模拟演练着进攻配合方式。
这就是王牌的代价!平时享受着战友们崇敬的目光,最好的待遇,关键时候不管前面是多么困难的局面都要顶上去。
种纬知道,那防弹衣和盾牌都是国家花外汇进口的,价值不菲。但这些东西真能抵档近距离的自动武器射击吗?种纬觉得,难!
在行动之前,所有执行压顶任务的战士,由团部谢参谋,以及副连长梁永超带队,以旁边另一个家属院相同建筑为模型。对楼型户型进行了熟悉,基本弄清楚了进出的路线,疑凶可能的藏身位置。
可惜时间不等人,简单熟悉后还来不及多想什么,种纬所在的二排六班的队伍便开进入家属院内,行动开始了。
和北方大多数民居相似,罗山矿家属区的建筑都是七层到顶的建筑,一层四户,大多为连楼设计,楼梯入口都在北侧。分配给六班的楼栋位于目标楼栋南侧,是一座三个楼栋相连的连楼。
如果按平时的上楼方式上楼,六班就要暴露在北侧目标位置的火力覆盖之下,一旦位于四楼的匪徒向战士们开火,不到三十米的平均楼间距离,自动武器简直就是顶着鼻子在打,出现大量伤亡可就难以避免了。
因此,负责疏散转移老百姓的战士们,都是通过一楼南侧的窗口转移老百姓的。看着陆续有老百姓慌慌张张地离开自己的家,种纬一马当前,带着六班直接登上了六楼。
六楼顶有一个可以通往楼顶的天井,通过一个浇铸在墙体里的钢筋梯子,人可以钻过天井上到楼顶。
见急于立功的种纬背好枪就要上,却被紧跟在后面的班长一把给拉了下来。
“慢一点,明白么?”班长的目光变得格外严厉,甚至有点凶。“万一楼顶有人怎么办?”
这个“有人”,当然指的是另外两个匪徒了。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真要是守在楼顶,无论谁上去都会是第一个目标。
尽管种纬口头上认为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但实际上在他内心里是不承认这种可能的。匪徒就是匪徒,很难有正面和正规军对抗的勇气,除非他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从第一波五名匪徒的组成上看,根本就没有强手,连五六半都能一搂到底的货色,极有可能就是主犯丢出来掩护自己的靶子。
眼下这个第一个登上楼顶的机会,就是自己戴罪立功的伊始。机会不多,他不能再浪费了。
班长韩旭当然知道种纬心理想的是什么,他见种纬依旧是一副很坚决的样子,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自己胸前的*拿了出来递给了种纬。这个*里有二十发子弹,一旦遭遇意外情况应该可以顶一阵子。至于种纬手中的那五发子弹,只能在对战的时候打打单发。
“记住动作要领,观察要快,出枪要迅速,上去后先占住位置,做好警戒。”班长嘱咐道,最终同意了种纬的要求。
种纬点点头,换好*,在班长和另一名老兵的帮助下向天井口爬去。
爬到完全可以探头出去的高度时,他停下了攀爬动作,把81杠摘下来,上膛开保险准备出击。站在梯子在深吸了口气,迅速而轻快地站起身来,先将枪伸出天井,并指向北侧,接着把头略略伸出一点,迅速观察81杠指向的范围。
没人!
迅速转体,种纬把枪口向两侧转动,迅速观察着楼房顶部的情况——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一些楼内居民扔在楼顶的杂物之外,别无他物。
“安全!”种纬向脚下报告了一声,然后将枪完全伸出天井,然后整个人大步跨上了楼顶,据枪向西侧守卫着。身后,班长韩旭第二个翻上天井,据枪向东侧,一样保持警戒状态。
待后面的战友陆续登上楼顶,并完成对楼顶的搜索,种纬便悄然起身,向着目标楼栋方向低姿潜行过去。
在登上楼顶的同时,种纬就已经观察好了,他选定了一处通气孔,作为自己的狙击位置。只露出两只眼睛,向对面四楼疑犯藏身的那间房子观望着。
90年代初,还没有什么pvc材料,通气管一般都是砖石砌成的,以此作为掩体最为安全。毕竟两栋楼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25米左右,五六式子弹的侵彻力在这个距离上绝对是可怕的。种纬不能确认五六式的子弹能不能穿透楼顶的女墙,但眼下他选择的位置绝对可以放心的狙击对手,而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跟在全班十个人后面的是参谋谢金广、副连长梁永超两人,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通讯员以及两个通信兵,也登上了楼顶平台。
本来,特警团每个连队只配备了一台步话机,现在为了方便联络指挥,又特别派来两名通信兵。不只是种纬这个班,负责压顶的四个班每个班都临时拨了一台其他连队的电台,以方便使用。
等所有的人都已经就位,姗姗来迟的副排长左震才托着长长的狙击步枪登上了楼顶。他在天井边上略略观察了一下,就低姿向种纬的方向运动了过来。
“起开!”左排长又摆出了那副死人脸,冷冰冰地对种纬道,甚至连看都没看种纬一眼。
排长,我先来的。种纬心里甭提多别扭了,他可是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狙击位置,在这个位置上狙击效果别处可比不了,这个位置简直是立功的绝佳机会。
“起开!”大佐眼睛瞪起来了,露出一副跟日本鬼子似的蛮不讲理的样子,怪不得大伙私下里都叫他大佐。
“种纬,别添乱!让开!”副连长梁永超在后面目睹了这一切,出声制止种纬道。
种纬心里还有些不情不愿,动作稍微慢了一些,迎接他的便是左震一句低喝:“滚!”
军营是个强者为尊的方,可早有准备的种纬自打进了军营,就凭着多年打下的基础赢得了众人的尊重。在这之前,别说是各班排长,就连平时在特警团横着走的特一连连长高俊岭都没对种纬用这种口气说过话。
大佐这一句滚,让种纬十分不满。可在眼下这种情境下,种纬又无可奈何。
“种纬,你过来!”副连长见状,直接把种纬叫到了跟前。
“营救人质的科目你才参加过几次?你的81杠能保证击毙控制人质的罪犯吗?”说话时,梁连副的神情已经是非常严肃了。“我知道你心理想的什么,可现在不是时候,等机会!在后面看看你们排副怎么干,好好学学,一会儿还有别的任务给你!”
事到如今,种纬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按照连副的要求重新找了个位置,期待呆会儿有什么别的重要任务给自己。
只不过这次,他的位置是全班所有人里最不好的,好位置已经都被别人占了。他是除了谢参谋和副连长之外,离天井最近的一个。
很快,新任务来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任务,却又让种纬哭笑不得——负责后勤的股长带着两个新兵送水和吃的来了。直到这个时候,兵们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而大家忙得连早饭还都没顾上吃。
之前在路上,一直忙于赶路或者伏击过程中,谁也没顾上想吃东西这回事。不管饿了还是渴了,顶多喝口水缓解一下。可熬到这个时候,兵们水壶里的水早就喝完了,可眼前的任务紧急,谁也顾不上补充食水这回事。眼下,许久的疲累再加上又渴又饿,一看见吃的,兵们禁不住低低的喝了一声彩。
种纬的任务,就是负责把食物和水分发给大家!这个任务绝对重要,简直是除了对付劫持人质的罪犯以外,最重要的工作了。
每个兵两个面包,两根火腿肠,一瓶水。种纬负责按人头分好份,然后把火腿肠外面的包装撕开,夹到面包里——总不能让持枪警戒的战友干这个吧,万一正好开战了呢?
这边种纬在准备着食物,那边谢参谋和副连长已经在和指挥部不断地沟通了。从那些对话中种纬可以判断出,整个家属院里的清空工作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执行压顶任务的各班已经就位,三班已经做好了强行解救人质的准备等等……
种纬这边把按份分好的食水给每个战友送过去,最后才给排副左震送过去。种纬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恶意的——既然刚才左排长火气那么大,让他多饿会儿平静一下心情,对呆会儿的解救人质行动还是不错的。
食水递到左震跟前,死人脸难得地说了句:“谢谢。”
种纬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就要离去,左震又莫明其妙地加了一句:“这个位置不错!”
还堂堂的排副呢,连话都不会说。种纬心中腹诽着正打算退下去,可就在这个时候楼下的电音喇叭声响了:“邱国栋,邱国栋,我是罗山镇派出所所长老李,你现在已经被包围了……”
第十章 解救人质2
喊话,意味着行动开始了,种纬一下子又迈不动步了。m.www.uu234.net退下去,只能看到战友们的背,在这个位置和这个死人脸的排副挤一挤,好歹可以随时看到行动的全过程。
“别走了,给我当观察手吧。”平时难得和颜悦色的左排长,忽然对种纬道。
“行么?”种纬脸上摆出一副不确定的表情道,一边感叹大佐忽然间良心发现,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和这个死人脸挤一挤,位置虽然差一点,但也算是一线位置了,当然比呆在后面分食物要强。
“我这边得垫垫,连个观察手都没有。”左震一句抱怨,把种纬心里刚刚建立起的那点好感又给摧毁了。
他之前就听说了,因为左震这家伙太独,连里给他配了几个观察手都配合不下去,甚至有一次还嫌一个兵笨,直接给人家一记窝心脚,踹得人家半天爬不起来,弄得人家要去团部告他,还是排长刘大成给劝了下来。要不是排长刘大成一直努力维护着,尽量从各方面包容他,他现在恐怕都要脱军装回家了。
“我就今天做观察手!”种纬把自己的枪架好,最后又对今天的配合加了个定语,把正在吃面包的大佐给噎得不含糊。
对面四楼,就是目标房屋了。一间卧室的窗帘始终拉得严严实实,旁边的阳台连通厨房和客厅却是黑洞洞,什么也看不见。
楼下的喇叭一直在喊着,人却已经换了三个。先是派出所的所长,看来和那个叫邱国栋的前军人是老相识,一再套近乎讲大道理,可那间房子的位置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根本没有人似的。
第二个是罗山矿上的某个头头,听说话的口吻级别还不低,一开口说话便是大道理。只是这家伙的脑回路似乎出了点问题,一再地向一个杀人犯说什么既往不咎,悬崖勒马之类的有什么用?哪个犯下杀人案的案犯会不明白杀人偿命的道理?谁又相信他这番没用到了像白开水似的承诺?
估计下面负责行动的领导看不上他这番没用的讲话,所以没说几句就收走了他的喇叭,又换了一个人。
第三个讲话的,是邱国栋的岳母。
这位岳母大人一开口,上来就是承认错误的。她一个劲儿的说什么教女无方,出了这么大事,自己有责任之类,最后则是希望看在一家人的情分上,放了自己的外孙女。
仅从这几句话,在场的人们都能听出这里面大致有什么事了。那个老太太一直求对方放了自己的外孙女,却从未说放了你的女儿。这表明,这家人的矛盾已经完全公开化,彼此都知道得非常清楚了。
前两个人喊话,那两个窗口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根本没人在屋里似的,弄得所有参加行动的战士们都有些焦躁。毕竟杀人犯的消息都是警察听老百姓报告的,其他人包括警察谁也没看到,案犯进没时那间屋子谁也拿不准,也许中途走掉了也有可能。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特警团这次大动干戈所家属院清空,只落了个打草惊蛇的结果。弄不好趁着特警团忙乱的时候,这几个案犯早就逃之夭夭了。但这位岳母的喊话,那间屋子很快就有了回应。
“你个老混蛋,你们全家都没好东西,没有你见财起意,扇风点火,也出不了这些事……”一个男人的嘶吼声从对面房间里传了出来。声音听起来比较清晰,人应该就在离窗口不远的地方。
“窗帘动了一下!”种纬及时地提醒正在啃面包喝水的大佐阁下。
谁料对方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懒洋洋的答了句:“看见了。”就接着喝水去了。等把一块面包用水咽下,左震这才慢吞吞的说道:“看见了又怎么样,现在人质还在里面,上面命令也没下……”说完,又专心对付那块不知从哪买来的硬面包去了。
种纬无奈地撇了下嘴,继续观察。
“姥姥,姥姥……”窗口突然传来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这下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人质和凶犯在一起,而且可以确认还活着。刚刚还在啃面包的左震也放下了那块面包,凑近狙击步枪的瞄准镜,认真观察着。
之间很多人心理都有些担心,这个已经杀了好几个人的前军人会不会丧心病狂,杀掉这个和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小女孩儿?这是谁也不敢保证,也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姥姥,爸爸在家了,他生气了,他骂我了,爸爸不让我出门……”小女孩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让听到的人分外揪心。
“娟娟,别闹啊,听你爸爸的话,你吃饭了吗?”岳母在楼下答道,声音透着焦急,但还在努力安抚着孩子。
“嗯,我爸爸给我煮了碗方便面,我听爸爸的话。姥姥,你买早点怎么去这么久啊?怎么不上来啊?这是出什么事了?爸爸拿着把老大的枪,还有子弹,姥姥我害怕……”小女孩儿在说话的时候,种纬看到窗帘拂动,露出了女孩儿的半张脸,却又一闪即逝。
“别说话!”房间内传出呵斥声,打断了小女孩儿的话语。
“国栋啊,国栋啊,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和孩子没关系啊,你说这么多年,孩子一直叫你爹,你可别吓着她啊……”楼下的岳母开动了亲情战术,希望打动那个男人。
可是许久,窗口都没传出什么话来,让人们刚刚放下一些的心又提了起来,开始担心那个小女孩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老王八蛋,老子是来杀你的,不是来杀孩子的。”窗口里的男人向外吼道,声音在楼群之间回荡,听得格外清楚。吼声中还能听到那个叫娟娟的小女孩儿的哭泣声。
“唔……”楼下拿着喇叭的老岳母一下子没了声音。
“爸爸,你别骂姥姥……”对面的房间里,传出小女孩儿的声音,似乎离窗口有些距离。除了对面潜伏的种纬等人外,其他人难以听清。
“没你的事,闭嘴!”屋里的男人在大声呵斥着女孩儿,接着那人又向楼下吼道“怎么不说话了?老王八蛋,平时你跟我那劲儿呐?是个人你就站出来,站到楼底下来……怎么不敢了?怎么没动静了?”
这次,轮到楼下沉寂无声了。
许久,一个宏观且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邱国栋,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省公安厅的副厅长李树春,我来和你说几句。”这个自称公安厅长的人语气平缓从容,言语间都能感到他不凡的气场,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我也是军人出身,你的事情我刚才已经基本了解清楚了。你,之前确实是受害者,但现在,你是加害者!”
李厅长开口就给这起大案的主犯定了性,私毫没留一点余地:“按法律来讲,你之前的情况算是被破坏军婚的受害者。可你别忘了,你可是军人出身,在部队干了十四年。你家庭出了问题,亲情不在,你是受害者无疑,值得同情。可你总得有点做人的原则,军人的底线吧?再怎么不满,一点点香火情总该讲吧?可你看看你现在,到底做了什么?连挽回的余地都……”
李厅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楼上的吼声打断了:“不劳你操心,用不着你说这些废话,你还是个军人出身呐?怎么这么多话?老子当初上[访]那么多次,怎么没见着一个讲理的?现在事情闹大了,讲理的都出来了,早干什么去了?”邱国栋痛骂道,一点不给这个什么厅长留情面。
“国栋,我比你大上十几岁,离退休没几年了。你骂我我也不会生气,但要和你说上几句心理话。”被对方一顿抢白,这个李厅长也不着急,继续劝慰对方:“你这次的祸惹到了天上不假,但并不是没有余地。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解决,虽然你现在杀了人,可因为你是受害者,又投诉无门……”
“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啦!老子已经受够了,自己的事情老子自己已经解决完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大不了鱼死网破。”邱国栋语气激烈,颇有点丧心病狂的意思。
面对案犯近乎失控的情绪,这位来自省公安厅的领导似乎并不着急,说起话来依旧慢条斯里而又入情入理:“国栋,咱们都是男人,谁摊上这事谁都忍不了。我只能从一个外人的角度讲讲这件事,一、事已经出了,挽回不了,你犯了杀人罪,肯定要受国法的惩处,这个谁也说不了情;二,你做这件事情法不能容,但情有可原。虽然当事人已经死了,但相关责任人还在。你就真打算要一条道走到黑?你一直这样闹下去能有个好结果?你就不想活着看到他们倒台,受惩处?”
和前面几个人不是套近乎、拉亲情,要不就是乱许诺的人不同,这位厅长上来就表明了态度,杀人罪肯定要受国法惩处,没法通融。可他越是这样说,藏身四楼的案犯反倒比刚才还要安静,显然还是能够听进去他的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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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解救人质3
谁都不傻,尤其这种在部队里呆过多年,又犯下血案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局面?那些白开水似的承诺和废话根本不可能打动他,这样的人能够在做下血案之后又返回,绝对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回来复仇的。m.www.uu234.net想要打动他,还是要想办法打开他心中的那把锁。
“第三,”李厅长继续道:“娟娟那个孩子虽然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叫了你九年爸爸。我听说从小到大你对孩子也一直很好,你说一点亲情没有,我也不信。可现在你把孩子当人质,这个事做的可就不够地道了。那毕竟只是个孩子,别人犯的错,没理由让一个孩子承担责任啊!”这位省公安厅的领导确实有水平,心理素质也是相当了得。
面对一个近乎失去理智的杀人犯,说起话来依旧是鞭辟入里,条理分明,让人不得不信服。每一句话都是站在当事人角度考虑,言语中透露着关心,却又有责备。明确指出对方犯了国法,却又情有可原。指责对方把孩子当人质,却又点出对方对孩子舔犊情深,为对方留下了种种退路。
“我没把孩子当人质,我只杀我的仇人,娟儿只是个孩子,我不会动她。”李厅长的话显然说到了邱国栋的心坎里,对方开口做出了一个让众人松了一口气的表态。
“好,说的好!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李厅长抓住机会开口赞道:“呆会儿你把娟娟放了,这个可以作为你停止犯罪的表现,将来在法庭上对你有利。”
话峰一转,李厅长又扯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上:“还有一件事就是,你那两个同伙去哪里了?一个还是你兄弟,另一个之前可是做下大案的。你就看着那家伙把你兄弟往死路上引?告诉我他们的行踪,你也算是检举立功!虽然你杀了人,重罪难免,但把这件事说清楚了,就算是重大立功情节,你活下去的希望还是挺大的,这样你就可以有机会活着看到你仇人的下场了。”
“兄弟?呵呵,李大厅长,你也不用套我的话。我那个兄弟也不是个好东西,走上这条路也怨不得别人!该活该死,我们兄弟俩各自担自己的。至于他们两个的去向……”案犯似乎与他的兄弟关系并不睦,说起兄弟情谊来也是冷言冷语的:“我只知道他一开始就把其他人都骗啦!他们两个就是奔着财务那点钱来的,钱到手就打算着跑了。前面那几个傻蛋纯粹是人家牵驴,他们拔橛子。总共也没分到多少钱,还傻乎乎地往枪口上撞,死也白死!”
邱国栋根本没有替他的兄弟和同伙隐瞒的意思,继续道:“这两个家伙打着帮我报仇的旗号,其实根本就不打算帮我,早就计划着往南跑了。老子是不想活了,这才和他们分道扬镳,他们具体去哪儿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往京城去,他们可不傻……”
楼下劝降的李厅长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在消化对方的话,研究邱国栋所讲话的真实性,还是和旁边的人商量什么对策之类。
“你能肯定吗?如果你能想起什么,帮我们早点抓住他们,那肯定要算你的立功表现,将来上了法庭……”没有沉默多久,李厅长的话音再次响起。
这个功劳对我没用!邱国栋把李厅长的好意挡了回去,有点油盐不进的样子:“我只告诉你一句,他们带了打气筒!”
带了打气筒?什么意思,逃跑还要带打气筒?给自行车打气么?
听到这句话的人很多都犹豫了一下,种纬最先反应了过来:“水路,一定是水路!”
水路!在房顶警戒的战士们,很多都对种纬投来钦佩的目光。就连负责和指挥部联系的谢参谋,都向副连长梁示意了一下,冲着种纬的背影挑了挑大拇指,然后便通过步话机把种纬的判断告知了总部。总部那边也很快回复,他们也是这个判断,已经开始做相关分析研判工作了。
这个小插曲让屋顶上警戒的战士们略略放松了一下神经,不少人都趁机放松了一下身体,活动了一下四肢,让自己呆得更舒服一下。
尽管现在是初秋季节,山区的气温也并不是很高,但无遮无拦的阳光直射落在大家身上,时间长了一样不好受。更何况大家在房顶上据枪警戒动作都做得很别扭,直接卧姿吧,女墙遮挡根本没法看到目标;跪姿吧,肩膀和头颈都在女墙之外,大不安全。因此,很多人都采取那么一种不那么规范的半蹲姿势。可时间一久,很多人腿都麻了,不得不在原地活动一下。
种纬也借机调整了一下,活动了一下身体。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除了刚才吃东西的时候,自己身边的副排长左震似乎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没动。
再看左震,他居然用了一个极不规范姿势:直接坐在地,双腿叉开,把枪放在通风管上水泥台阶上,双手据枪。然后身体略略前俯,和地面以及通风管水泥台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似乎注意到了种纬在看自己,左震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目标物,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自己舒服就行。
这话如醍醐灌顶,让种纬如获至宝。也是啊,自己都不舒服何谈打仗。于是种纬小小地调整了一下,把平常的跪姿改良了一下,右腿单盘左腿伸直坐在地上,这样高度正好适合,也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谈判还在继续着!
只是似乎到此为止,邱国栋的话一下子少了。不管楼下的李厅长再怎么规劝,一再说只要按邱国栋的提示抓到同伙就算立功,可楼上大多数时间都沉默应对,很长时间都没有进展。
大约过了二十分种,最后案犯邱国栋终于提出了一个要求:送点好吃的来,再来一瓶好酒,吃完以后放掉孩子再投降,因为进去以后想吃好的就吃不到了。
听到这些话,在场的人们都略略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最大和最好的进展了,只要对方信守诺言,此事就可以解决了。要知道在之前对峙的一段时间里,指挥部还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以顺利解决这次对峙的解决方案。
又过了十几分种,一名警察提着一个篮子出现在目标楼下,篮子里面是几份装在饭盒里的菜,一瓶白酒。这个位置可是邱国栋火力可以覆盖的范围,敢于站在这个位置和楼上对话本身就不简单。
很快,那名小女孩儿出现在阳台上,从阳台上垂下一根绳子,绳子一头系着一块用床单做成的布兜,另一头留在黑洞洞的屋里,显然是由邱国栋在拉着。
这是个很好的解救时机,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如果指挥此刻指挥部下令强攻,确实有迅速解决战斗的机会。比如房顶上已经就位的战士可以速降到阳台,控制那个小女孩儿,屋外负责强攻的战士可以冲进去射杀劫持者。
但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万一没能迅速解决战斗,劫犯狗急跳墙的话,进屋的战士和那名小女孩儿都有可能受到伤害。幸好,指挥部并没发出这种命令,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篮子顺利被提了上去,小女孩儿吃力的把蓝子提进了屋内。
“酒不错,谢谢啦!”屋内的男人向着楼下大叫道。
“不用谢,希望你一会儿说话算话。”略沉了一下,楼下的李厅长才回答道。
在李厅长回话的同时,种纬忽然通过楼体间的空隙看到远处有部队在集结,隐隐的,种纬还听到了东风军卡引擎的轰鸣声。莫非那两个劫匪有消息了?其他部队要出动?
这顿饭,楼上的那对特殊的父女吃了足有四十多分种,以至于楼下等候的人们焦急地催了两次。直到楼上的邱国栋发了脾气,楼下的人们怕触怒他,这才不再打扰。
“楼下的听着,我现在就把娟儿放出去,别想趁机冲进来。要是想往屋里冲,我手里的枪不是吃素的!”没有征兆的情况下忽然响起的喊声,让众人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邱国栋,你不是说吃完饭就投降吗?怎么现在只放孩子,不提投降的事儿了?人要说话算数!”楼下的李厅长追问道。
“李大厅长不要废话,我现在放孩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别太贪心!我自己还要再呆一会儿,谁让你这酒太好太烈,我还没喝完呐!等喝完再说!”邱国栋中气十足的吼着,显然酒精让他的精神状态有所变化。
“好,说话算话。国栋,我这儿还有好酒,呆会儿你下来,咱们一起喝一杯。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我绝对会办,法庭怎么判我不管,但肯定不让你受罪!”李厅长不敢逼得太紧,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不管怎么说,肯放人就是好的。
又是好一会儿沉寂,过了一会儿,对面目标房屋里忽然传出很大的动静,大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是邱国栋丧心病狂,开始伤害人质了?
第十二章 解救人质4
猛然,对面楼内传来“轰”的一声响,似乎是有人在大力踹门或关门。m.www.uu234.net
只不过几秒种功夫,手持步话机负责与指挥部联络的谢参谋就得到了消息:“人出来了!”
与此同时,众人也听到了对面楼栋里传来女孩儿的哭叫声,顺着楼梯一路向下:“爸爸,爸爸,我害怕!爸爸……”
声音在楼道里瓮声瓮气的,直到楼梯口出来,小女孩儿嘶喊得变了味儿的童音一下了高了起来:“爸爸,爸爸,我要找我爸爸……叔叔,叔叔,你们不要杀我爸爸,我爸爸是好人……”
听到小女孩儿的这个哭喊声,在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唏嘘不止,就连一直像个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的左震,都轻轻的,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杂沓的脚步声簇拥着女孩儿的声音沿着楼下的甬道迅速远去了,很快李厅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很好,国栋,说话算话,咱们这个事这可就算解决完一半儿了。你自己呢?什么时候放下武器?”
半晌,邱国栋那头没有半点回音。
任楼下的李厅长废了半天口舌,也依然得不到任何反馈。
过了将近五分钟的样子,没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哐当一声,四楼卧室的玻璃忽然碎裂开来,一个已经破碎的酒瓶伴着碎玻璃从楼下摔落下去,玻璃落地区声音一时响成一片。
“怎么回事?”李厅长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邱国栋,你发什么酒疯?”
“老子没疯,是这个社会疯啦!”歇斯底里的吼声从四楼传出来。接着不时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撞破玻璃窗掉落下来,一会儿功夫,四楼的两个窗口就变成了两个空空的大洞,断掉的木质窗棱无力的耷拉在窗口。“来吧,给老子个痛快!”
“邱国栋,冷静!你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马上放下武器!”李厅长道。
没有应答的声音,四楼的疯狂举动仍在继续,窗口扔出的物品越来越大。高压祸,凳子,甚至一个单人沙发都被扔了下来。
“爸爸,爸爸,你别扔东西了,你快出来吧!”非常突兀地,那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出现在了喇叭里。
扔家具的动作骤然停下:“姓李的,你个老王八蛋!你干什么把孩子牵扯进来,她又不是老子的种!老太婆,好好待我女儿,不然我做鬼了不会放过你们!”扔东西的动作又开始继续。
“老左,准备射击,听命令。”身后副连长梁永超的声音传了过来,整个楼顶一片肃杀的气氛蔓延了开来。
“收到!”左震清晰的回道,他动作迅速的推弹上膛,同时打开了保险,然后眼睛紧盯瞄准镜,据枪描准。
对面扔东西的动作停了,估计这时已经没什么好扔的了。接着,一股黑烟渐渐从屋里飘了出来,而且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忽然,空洞的窗口里传出一段嘶哑的京剧清唱:
“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尊一声过往宾朋听从头:
一不是响马并贼寇,二不是歹人把城偷。
杨林与我来争斗,因此上发配到登州。
舍不得太爷的恩情厚,舍不得衙役们众班头;
实难舍街坊四邻与我的好朋友,舍不得老娘白了头。
娘生儿连心肉,儿行千里母担忧。
儿想娘身难叩首,娘想儿来泪双流。
眼见得红日坠落在西山后,叫一声解差把店投……”
一段唱完,空洞的窗口传出一声喊:“来吧,老子没牵没挂啦,跟老子比划比划……对面的狙击手,你脑袋上的钢盔挡得住半自动的子弹吗?门外头的,门口挂了两颗*,谁先进来谁先死!”
“砰!”毫无征兆的一声枪响,吓得在屋顶上据枪警戒的战士们一缩头。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别说是个从军十四年的转业军人,哪怕随便来个打过枪的人恐怕都能给人来记爆头。
“有人受伤没?”副连长梁永超在后面紧张的问道,战士们纷纷回应,有几个新兵声音都露出颤音了。
“卧室,窗口右下,可以开枪!”谢参谋举着步话机,传达过来最新的命令。
静默,左震没有发出一点回应,仿佛睡着了似的。
“嗵!”就在种纬想要偏过头去,看看左震在干什么的时候,85狙突然响了,那沉闷独特的枪声,让天地间一下子静了下来。
种纬清楚的看到,对面楼卧室窗口下面的墙体上,冒出一小股尘烟,那发子弹分明是击中了墙体,然后钻了过去。在这一刻,种纬终于明白了:普通民用墙体能不能挡住81杠发射的39mm的步机弹种纬不清楚,但肯定档不住85狙发射的54mm机枪弹。
窗口,一个人忽然站了起来。他一手扶着窗台,一手拉着窗帘,一动不动地望着向他射击的人。他的胸口已经一片殷红,那一刻天地间的一切,包括时间都停滞了。看到这一幕的战士们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全集团军第一狙击手的大佐——左震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
“大佐,补枪!”停了两三秒,后面的谢参谋终于等不及了,喊了出来。
略略停顿了两三秒钟的样子,85狙低沉的枪声再次响起。种纬看到那个中年人的头部似乎挨了一记无形的直拳,整个头猛地向后一甩,接着整个身体就向后栽了下去,左手紧拉着的窗帘也被他顺势扯了下来。
“清除!”左震低声报告了一声,便再没动静,依旧把枪指向那两具空洞的窗口。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拉着大绳从对面楼顶滑下,准确地落入四楼阳台。接着那个身影解开挂钩,抽出手枪,上膛出枪一气呵成,向屋里搜索而去。接着第二个身影也滑了下来……
“枪口朝天,验枪!”身后传来副连长梁永超的命令声。
士兵们纷纷把枪口指向天空,目光却盯着目标窗口。直到一个迷彩服身影出现在了窗口,向这边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拉动枪机验枪的声音才在楼顶陆续响起。
人,失去理智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全班战士下楼的时候,都是一副木木然失魂落魄的样子。种纬的头也是蒙蒙的,他能肯定自己不是被晒的,他是被一个自速其死的人弄得脑子不够用了。
那个叫邱国栋转业军人,明明看到了这边楼顶的狙击手,还偏偏要胡乱放一枪,根本连这边的楼都没打着,子弹都打到天上去了,这不是故意逼这边开火吗?还有在屋里故意放的那一团火,难道也是为了激怒指挥部,帮助下最后的决心?
以至到了最后,他被重伤后,仍然拼着最后那一丝力量站在窗口,等着让左排副补枪。与其说他是被左排长击毙的,倒不如说他是在自杀。
偏头看过去,今天已经连续击毙两个目标的副排长左震面色如常,还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脸,只是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下面,似乎还有一套种纬所看不透的,被左排副刻意掩盖的东西。
忽然间,种纬好像明悟了许多,许多新兵在第一次实战,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往往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心理问题。今天自己虽然没轮到开枪杀人,但近距离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击毙,自己显然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更何况这个人似乎还受到了某种不公正的待遇,是被逼上了绝路。
从楼顶上下来的兵们,除了几个军官之外,都和种纬方才的反应差不多,脸上并没有打了胜仗的愉悦感。因为离目标太近,他们看到的和听到的,都让无法让他们把被击毙的罪犯归类到传统意义上的,十恶不赦的坏人堆里。
尤其是那个小女孩儿的哭嚎声,那个叫邱国栋的转业军人死前还将女孩儿称为女儿,仅就这些就让兵们的头脑一片混沌,人生观都有些错乱了。
楼下,一群领导模样的人迎了上来,说着慰问的话,和兵们一一握手。战士们脑袋还在蒙蒙的,像排木偶般的列队和领导握手,脸上带着有些僵硬的笑容。种纬听得出,那个秃顶微胖,看起来五十多岁的高大男人讲话声音,就是那个李厅长了。
忽然一阵骚动,领导群中的几个人忽然争执了起来。一个穿着军官制服,整个人却让人感觉怪怪的军官,和一个阴沉着脸的大胖子不知怎么发生了矛盾,两人互相推搡了起来。那个大胖子看起来官威十足,虽然身高矮了些,气势上却压了军服男一头。
“姓黄的,老子忍你很久了!你知道吗?”毫无征兆的,那个军服男忽然吼了一声,一拳就打在了胖男的脸上,打得胖男脸上的肥肉乱颤。
“你特么敢打我,你不想混了?··¥¥·”胖男忍着疼,阴狠地看着军服男,说着什么威胁的话。
“嘿嘿……”军服男发出几声怪笑的声音道:“你特么还以为你能混过去?你这次干到头啦,你们那帮子干的破事全捂不住啦!这次咱们一块玩完儿!谁也好不了。”
“去你妈的!”话音未落,军服男又一拳打过去,这次直接一拳把胖男打倒在地,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拳打脚踢,边打还边骂道:“老子忍你很久了,这回先痛快痛快手吧。”
第十三章 凶案源头1
看到两人打架,周边一众大大小小的军地领导竟然没一个劝的,就那么看着那个黄性胖男挨揍。www.uu234.net
“行了,先把他们分开,看都成了什么样子了。这边事儿还没完呢!小马,先派人把他们控制起来,等完事后移交纪委,谁的屁股也不干净。”过了至少半分种的样子,身为公安厅领导的李厅长终于说话了。
那个军服男直起身来,兀自喘着粗气,似乎方才一通并不密集的拳脚把他累得不轻。可地上的黄胖子此时已经爬不起来,头脸上全都是瘀青和血迹。
这水平也太菜了!种纬在心里暗暗鄙视着,从其他战士互相交流的眼神中,看得出大家基本上也是这样想的。
打人的军服男没有一点犯了错误的觉悟,反倒是带着点嚣张的神情叹了一句道:“不中用了,好多年没练了,打人都能累成这样。”
再看周围的官员们,兵们发现了更有趣的情况。有些官员的脸始终是青的,甚至发灰的;有的面色如常的,却似乎挂关冷笑;而有些焦急中却又有着一丝无奈。
好诡异!
直至后来任务完成,兵们才通过一些知晓内情的军官的叙述中慢慢知道了这其中的一些事情。
原来,那个挨打的黄姓胖男是罗山矿矿长,差一级就混到省级干部的大领导。而那个打人的则是县武装部的干部,算是半个军人。至于他们为什么打起来,那话可就长了。
罗山矿黄矿长在罗山矿作威作福多年,天长日久简直把罗山矿变成了他的家族企业。罗山矿很多重要岗位安排的都是和他有关系的和亲近的人,他在罗山矿、乃至罗山镇都达到了说一不二的程度,颇有一种顺其昌,逆其亡的威势。不仅如此,由于他的级别高,就连当地县里都惹不起他这尊大神,凡事都得求着他,让着他,时间久了更让他的嚣张到了无人可制的地步。
常言道:饱暖思淫欲,这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黄矿长在罗山矿,不但好权好财,还非常的好色。由于罗山矿的大事小情唯他一人作主,结果他手中的权力便成了他猎艳的工具。借着手中的权和财这两样法宝,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上了他的床,好在黄矿长在这方面并不霸道,往往都是各取所需,利益交换,愿打愿挨而已。
黄矿长虽然吃相难看,但还是多少有些顾忌的,但他的一个晚辈侄子办起事情来可就没什么底线了。这个侄子以往不学无术,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做,后来在他的关照下居然进了罗山矿保卫科,还当了科长。这小子当上科长以后,也和他叔来了个有样儿学样儿,不但替他叔叔控制了保卫科,还成了罗山镇有名的色魔。
不过这个小黄和他叔叔那种用权钱广泛勾引女人的手段不同。他专好勾引有夫之妇,而且越难得手就越要弄到手。除了同样利用权钱引诱的法子外,他还不惜离婚独居,然后摆出一副痴情种子的模样。不少女人都是被他得手后弄得家庭破碎,而他则弃之如敝履,再不复之前那痴情颜面。
好死不死的,小黄误打误撞参加了邱国栋的婚礼,看到了邱的妻子,一时惊为天人,发誓一定要搞到手。可那时邱国栋从军在外,他的妻子和他的感情还算好,也算谨守妇道,让小黄几次骚扰都告失败。
可是这个精虫上脑的家伙并不死心,还越挫越勇。他开始利用黄家的关系给邱的妻子找麻烦,设置各种障碍。后来看邱的妻子任劳任怨,也不争什么,这招不太管用。就开始把找麻烦的范围扩展到了邱妻的娘家人身上,这下影响范围可就大了。
然后,这个家伙再找个时机与邱的岳母拉上关系,装出一副侠肝义胆的样子帮她解决一些麻烦。接下来,和邱的岳母慢慢熟识起来的小黄就开始通过各种机会不断展示自己的“能力”了。看到有这么一个高端人士“热心”帮助自己,邱的岳母总觉得无以为报,便常常把小黄请到家里作客、招待。一来二去,小黄就把邱的岳母这层关系搞通了。
时间一久,小黄给邱的岳母好处越来越多,这个老女人也渐渐明白了小黄的意思。可此时,这个老女人已经是欲罢不能了。尤其和自己那个从军在外的女婿相比,小黄给她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就这样,明知对方有着不良的心思,这个老女人还是将枪口就指向了自己的闺女,指桑骂槐,摔东砸西,循循善诱……慢慢的,终于逼得自己的女儿遂了小黄的愿,和这个家伙明铺暗盖成了露水夫妻。两人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肆无忌惮,直到最后连诞下的女儿都不是邱国栋的。
此时,这个小黄科长历经几年的追求,也已经是欲罢不能,竟然萌生了做长久夫妻的打算。可此时,有一道越不过的坎儿摆在两人中间,那就是“军婚”。
按法律来讲,这种行为就是破坏军婚,是性质非常严重的。军人远离家人,为国戍边,抗洪抢险,什么危险困难的事情都要上,结果家里却出了这种事情,这还怎么让军人安心从军?没奈何,两人只能耐住性子,等待时机。
这种事情时间久了,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的。不过因为黄矿长一家在罗山矿,乃至罗山镇的威风,很多人溜须拍马都来不及,又哪敢惹人家。因此这件事尽管很多人都心理有数,但本着自扫门前雪的心态,独独只瞒着邱国栋,而且一瞒就是十年。
在邱国栋从军的后期,也略略听到了一此风言风雨,但秉性善良的他没往坏里想。想办法给妻女办了随军,一起到军营过了几年夫妻生活,他总觉得姓黄的一家在罗山镇呼风唤雨,总不会影响到部队上吧。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想错了。逐渐的,邱国栋就发现自己的妻子变了,变得爱花钱,爱虚荣,爱享受了。至于家务活儿却是懒得干,衣服也懒得洗了。部队驻地往往生活条件一般都是比较差,又怎么能满足他妻子对物质生活的要求?住了不长时间,她就闹着回罗山。是邱国栋连求带吓,部队上领导一再帮助下,才勉强过了几年。
可一等到女儿到了上学年龄,那女人就借口孩子需要上学,驻地小学太差,老人帮不上忙为由回了罗山镇。
经过这件事,邱国栋的心理就画上了一堆问号,起了疑心。
妻子走后不久,带着疑心和心事工作的邱国栋,在一次部队的重要演习中出了大差错,受到了上级严重的处分,军人生涯就此划上了句号,脱下军装,回了罗山镇。
回到罗山镇不久,由于他的转业军人身份,被安排到了罗山矿保卫科,直接成了黄科长手下的副科长。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黄科长有意安排的结果,正好方便他们奸夫*幽会的。
疑心始终是疑心,邱国栋开始并且没发现什么切实的证据。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如果没有人刻意揭穿这件事,恐怕还真不知道邱国栋要被继续骗多久。
就在邱国栋转业回家不久,那小女孩儿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意外出了车祸,被送医院救治。由于罗山镇医院水平比较差,便又转到了县医院救治。结果在救治过程上,邱国栋才吃惊地发现女儿的血型和自己不符,自己养了快九年的女儿居然不是自己的!
发觉妻子不贤的邱国栋,心里烦闷的一个人晚上在县城里闷逛,偶然遇到了自己离家多年的兄弟。他的这个兄弟打小就不安分,当年更生生把自己的老子气得心脏病突发去世。那时正准备去参军的邱国栋把弟弟一顿暴揍,结果弄得他离家出走十几年都没见人。
如今兄弟多年未见,过去的事情邱国栋也不准备提了。象征性地数落了弟弟几句,就提出希望他能回心转意,随自己回罗山镇安稳过日子。
谁知道这下轮到他兄弟不干了。在他弟弟看来,规规矩矩的活着有什么意思?就像自己这个当兵的哥哥,一直老实本分,踏实苦干,可不也被戴了这么多年绿帽子?还不如自己这样得过且过,怎么开心怎么来。
离家多年的兄弟一句话,一下子踢破了多年的奸情,也点着了邱国栋心里的那团邪火。
顾不上规劝自己的兄弟,邱国栋带着病情好转的女儿返回了罗山镇。找到自己的妻子,两相对质。开始妻子还嘴硬不肯承认,但在女儿的验血结果面前,谎言再也维持不下去了。被欺骗多年的邱国栋,少不得动了点家庭暴力,把妻子一顿好打。
谁知道,事情闹大后,还不等邱国栋想做什么。老岳母居然叫来了自己家的一堆亲戚,还要硬逼着他们夫妻离婚。其间颠倒黑白,污辱抹黑的话可没少说。一怒之下,邱国栋和娘家一众亲戚动了手,还打伤了好几个人。
第十四章 凶案源头2
事闹大了以后,罗山矿和镇派出所都惊动了,可在黄家的淫威下,镇派出所居然不问原委把邱国栋给抓起来了,硬是拘留了一周。顶 点 X 23 U S等出了拘留所,邱国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离婚了,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
原来就在他被拘留期间,黄家动用民政局的关系,直接结束了他的婚姻。不仅如此,罗山矿也以打架伤人为借口,开除了他,让他丢了工作。
转眼之间,有理的变成了没理的,前军人变成了孑然一身,连工作都没有的人,这让邱国栋出离愤怒了。
直到此刻,邱国栋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冷静。他直接去县里上告,找了县政府、公安局和武装部。按他的想法,对方之前做的事情是在他从军期间做的,绝对是破坏军婚,应该受惩处才对。自己明明是受害者,怎么害人者反倒成了有理的一方?
可惜他想错了。碍于罗山矿在县里的地位,黄家在省里的人脉,这些部门竟然没一个搭理他的。不仅如此,正在县里上告的邱国栋还被黄家派出人抓回罗山矿,一顿棍棒打得半死。还放出话来,死也要让他死在罗山。
一身伤痛,心里更是五内俱焚,独自在家养伤,又失去生活来源的邱国栋走投无路了。正在这个时候,他一贯看不起的兄弟带着几个小弟威风凛凛的回家了。正是靠着兄弟的帮助,邱国栋这才养好了伤。
听说邱国栋的弟弟回来了,担心事情不受控制的黄家又指示镇派出所去探探路。结果谁想到这伙人可不按常理出牌,根本没给派出所反应时间,直接打上门去把动手打过邱国栋的一伙人抓住,挨个都打了个头破血流。然后又杀了个回马枪,朝着镇派出所的玻璃和大门放了三枪,接着就逃之夭夭了。
罗山镇多年没发过大案,镇派出所这下也被吓得不轻。反应过来以后马上出动,结果除了正在养病的邱国栋,其他人一个都没抓到。
这下,邱国栋更倒霉了,直接给扣了个犯罪团伙头目的帽子,就把他抓了起来。不过这次,由于有了前车之鉴,除了少数几个黄家的人喊打喊杀外,已经没人愿意再伤害邱国栋了。毕竟谁都不傻,在这件事情上邱国栋是受害者,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邱国栋后面还有个兄弟是亡命之徒。
不过,事情闹到这一步,黄家也开始有点害怕了。
他们家族势力再大,权力再大,人脉再广,还能大过国法?黄家的想法是借着罗山矿和罗山镇这点环境发家治富,过过人上人的荒淫日子,却从未想到跟人家玩命。这回穿鞋的遇上了光脚的,事情闹大以后,他们的好日子恐怕就长久不了啦,他们又怎么能不担心。
有了这个想法,黄家几个“老成”的人站了出来,先放了邱国栋,然后好一通安抚。接着通过关系联系已经跑掉的邱弟,表示自己家人确有做得过份的地方,愿意坐下来谈一谈,大家都是罗山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都好说。
这事儿要放在旁人身上,已经跑掉的邱弟肯定不会回来,谁都会担心被钓了鱼。可让众人猜不透的是,邱弟似乎算准了黄家不敢把自己怎样似的,就那样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非常高调地开了辆当时已经算得上是豪车的桑塔纳,接上邱国栋在全镇风光了一把,根本不把黄家这个地头蛇放在眼里。
最终结果,黄家补偿了邱国栋一大笔钱,恢复了他的公职,还让他当上了保卫科科长。然后还装模作样把那个奸夫黄科长一撸到底,搞了个开除留用察看的处分。另外,还私下承诺黄家绝不允许让邱的前妻进黄家的门……总之给足了邱国栋面子。
在那之后,邱弟在罗山镇可就牛了起来,成了走路都可以横着走的角色。镇上的什么台球厅、歌舞厅、饭店什么的,这些以往黄家直接操控的产业,都默许他在里面捞一水,镇派出所也装做看不见。平时黄家和邱弟一伙人碰到一起,还会坐下来吃吃喝喝,非常友好的勾肩搭背,俨然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兄弟如此,连带着邱国栋在罗山镇的地位也有大幅地上升。不久前还躲着他的亲戚乡邻朋友又出现了,还有不少人张罗着帮他相亲介绍对象,这让受够了众人白眼的邱国栋彻底认识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其实,邱国栋的这个兄弟可不单纯是为了帮他这个哥哥来的,他是别有目的的。他早已经在外面做下了大案,这次回罗山镇纯粹是躲灾来了。正好遇上邱国栋的这件事,让他又有了别的想法。
罗山矿是国有大矿,就算这里地处偏远,人均工资较低,但每月发下的工资款也有有几百万元,这在九十年代初可是一个天文数字了。邱弟等人根本没把街面上那点抽水钱放在眼城,他们早就盯上了这笔钱!
一开始,他们只打算把邱国栋拉进团伙,采取的是雪中送炭的法子。谁料想事情闹大后,外强中干的黄家胆怯了,主动伸来了橄榄枝,还给了邱国栋一个保卫科长的位置,这让这伙人的野心更大了。
他们很清楚做下这种大案,肯定会成为全国公安机关的公敌,到时候有钱也没命花。要想有保证,就必须手里有硬家伙,然后才好远远的遁走,并且他们已经把目标盯上了金三角。
他们设想得很好,做大案子搞一大笔钱,吃喝享受一阵子。然后借着搞事搞出来的明堂,投靠个金三角的土匪军阀之类,将来还是人上人,继续可以为所欲为。
当邱弟把准备做大案想法小心翼翼地告诉邱国栋后,邱国栋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他知道,平时那些冲他露笑脸套近乎的人根本不是真心对他,而是怕自己身后的欧弟这个亡命徒。想想自己规规矩矩多年,反倒不如自己弟弟胡作非为有人缘,邱国栋心中最后的信念坍塌了。
他要报复,他要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他要那些当面露笑脸背后耻笑自己的人知道自己的厉害。于是,他和自己的弟弟一伙人一起,干下了这场惊天的大案。
但是,与自己弟弟这伙人准备犯下大案就潜逃的想法不同,邱国栋还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他只想利用弟弟这个团伙做下大案,却根本没想事后潜逃。相反他还利用自己的计谋让这个团伙内讧,最终让他们分道扬镳互相算计,最后分道扬镳。
做完这一切,心存死志的邱国栋持枪赶到前岳母家,准备杀掉这个贪婪坏事的女人。可意外的是,他错过了,家里只有一个叫了自己九年爸爸的小女孩儿。本性善良的邱国栋下不去手,最终放掉了孩子,大醉一番后帮着指挥部下了开枪的决心——纵火!
至于那个痛殴黄矿长的人,正是县武装部的部长,也是转业军人出身。本来他真的打算替邱国栋出头的,奈何手中没权,各方面强压着他对此事视而不见。如今闹出这样重大的枪杀案,可以预见相关的一大群人都没好果子吃了。既然跟着吃了瓜落,对方还看不清形式的颐指气使,那干脆痛快痛快手吧。
就这样,一个转业多年的闲职干部,终于做回了一次自己。
此时的兵们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窍,一个个闷不作声的走出家属区。迎面飘来一阵饭菜的香气,兵们的肚子立马不争气的叫唤起来了。
算算时间,从早晨六点多种出发,直到解决完邱国栋人质事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在这近八个小时的时间里,兵们虽然没有平时的训练强度大。但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乘车、设伏、再乘车、解救人质,这中间的体力消耗比平时训练场上的消耗还要大。
可从早晨到现在,兵们除了吃了两个饱含空气的面包,两根小小的火腿肠之外,就灌了一肚子水,实在是饿得狠了。如今乍闻饭菜香,肚子抗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见家属院的大街上,几辆军用卡车一字排开,车旁边摆放着一些盖着盖子的,体积不小的大锅大盆,饭菜的香气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见到特一连的兵陆续走出家属区,车旁边后勤连队的兵马上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盛放的饭菜,然后招呼战士们过去吃饭。
看到那盛饭菜的盆碗,种纬就知道这些饭菜不是特警团做的,一定是在哪订的。果然,听后勤连的兵们讲,这些饭菜都罗山矿干部食堂做的,特意招待战士们的。很明显,这个矿上干部食堂的手艺,比起特警团炊事班那种半路出家的厨子做出来味道好上不少。光闻着就让人食指大恸。
正当战士们盛好饭菜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儿闯了过来。
“叔叔,叔叔,我爸爸呢?我爸爸在哪儿?” 虽然兵们都没见过她的样子,但仅凭女孩儿带着哭腔的问话便证明了她的身份。
第十五章 挥军南下
刚刚准备吃饭的兵们一下子被定住了,没一个人能回答她的问话,也没一个人能继续吃饭。m.www.uu234.net
怎么回答?你爸爸让我们击毙了?他是故意求死,我们是迫不得已?兵们说不出口,也没法说。
女孩儿白白的,略微带点婴儿肥的脸蛋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她就那么挨个兵的一路问过去,被问的战士们无不惊慌失措,纷纷转过脸躲避。就连一贯冷冰冰,无时无刻不摆出一副死人脸的左排副都难得的慌乱了起来,眼睛根本不敢看向女孩儿方向。
连着完成两场小规模的战斗,兵们也顶多紧张一下罢了,都没有退缩的时候。可如今,面对着哭得惨兮兮,悲切切的小女孩儿,兵们退缩了,心里有点顶不住了。不光兵们顶不住,包括参谋谢金广、连长高俊岭等一众军官也顶不住,纷纷不落痕迹地往远处躲避。
铁一般的特警团,无往不胜的夜老虎,就这样被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儿给击败了。
“小妹妹,来,来,到叔叔这儿来,你叫什么名字……”就在兵们发愁无处躲藏的时候,政委王坤站了出来,和声细气地说道。
王政委中等身材,戴一副黑边眼镜,皮肤略略有些病态的苍白,如果不是穿着这一身军装,一定以为他是个教授或者科研工作者之类的知识分子。
“叔叔,我爸爸呢?我想找我爸爸,那些叔叔不让我回家。”女孩儿哭泣着向政委告状。
“哦,你爸爸可能去医院了吧!刚才那边着火了。”王政委也没办法正面回答,只好信口扯谎。
“是么?”小姑娘有些难以置信,虽然他们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并不妨碍她清楚事态严重。
“小姑娘,来,来爷爷这儿……”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兵们知道那个公安厅李厅长出面了。
也许是觉得李厅长是这些人中官最大的,或者他的年龄更让人容易相信,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走到李厅长身边。
不等女孩儿发问,李厅长就微笑着问道:“多大啦?今天怎么没去上学啊?你和谁一起来的?小姑娘你真漂亮……”之类。
李厅长这一连续发问,弄得小女孩儿根本没功夫问他话,只能按部就班的回答李厅长提出的问题。
“吃饭吃饭,看什么看,没你们什么事!”那边问着话,这边高连长看到兵们举着筷子发楞,赶忙催促:“三连可上去了,赶紧吃完了追上去,这最后的功劳可不能让三连抢了。”
特三连——襄城团的第二把利刃。自打襄城团成立以来,一连和三连就一直是团里的两张王牌,两个连互相看不起,互相较劲,谁都不服谁,这个历史跟团史一边长。
要知道,襄城团的前身不过是一支地方土匪武装。早在吉鸿昌将军搞同盟军打日本人时,这支部队还不过一个排的人马。后来同盟军星散,吉鸿昌将军被蒋介石杀害,这支部队就彻底沦落为了土匪武装,直到被我军收编。
自打那时起,这支部队中主要由土匪组成的一个班,就和由补充来的几名红军战士为主组成的另一个班就别上了苗头。大家谁也不服谁,始终对着干。你能打?我比你还能打!你能立功?我就立更大的功!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慢慢的,两个班变成了两个排,两个连,别苗头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几十年过去了依旧如此。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土匪底子的一连在大多数时候都占据上风,红色底子的三连一般却只能排在第二位。
听到三连上去了,已经解决完前两场战斗的一连战士不干了,个个手下抓紧,嘴里紧嚼,一个个恨不得马上吃完饭,提上枪就往前冲。
“高俊岭!你那干什么呢?”听到高连长的这番煽动,已经把小女孩儿交给李厅长的政委王坤走了过来:“你高胖子还不简单呐?学会煽风点火了!”
面对团政委的诘责,高连长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呵呵的傻笑着。
“今天不行,大家都累坏了,也饿坏了,自古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说着话,政委看了看表道:“二十分钟,慢点吃。呆会路上也别催,让大家好好眯一会儿。我看这个尾巴不好收拾,大家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很多时候,政委在团里的威信比团长都要高。谁让政委的资格比团长都要老一些呢?别说是这些军官,就是团长有时候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时候,政委一句话往往就能把事情翻过来,还让团长无话可说。
与团长治军的生硬作风不同,政委带兵往往是和风细雨的,让任何一个人都感觉舒服和信服。多年以来,大家对政委的敬远远大于对团长的畏,政委处理事情的效果和效率也显而易见。
“行,听您的。”政委讲的道理让高连长无话可说,执行起来也没有任何障碍。
另一边,那名小女孩儿已经是一个女警在哄了。虽然女孩儿依旧抽抽咽咽的,但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住了。而李厅长此时面对着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不用问正是女孩儿的外婆,那个见利忘义鼓捣自己女儿出轨的,王婆子一样的人物。
看李厅长那严厉的表情,已经不复方才应对小女孩儿时的温和。不时挑动的眉毛表明了他心中的怒气,也让他面前的女人感觉到了一个老警官的愤怒和杀伐果断。
偶尔,李厅长会停下话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颇有种怒气勃发的样子。而那老女人的腿却一直在发软,几乎有种跪地不起的趋势。
终于,抽抽噎噎的小女孩儿被家人带走了,走向她那不知未来方向的人生。
兵们的饭已经吃完,他们准备面临一天之内的第三次出征。这次出征的难度,比前两次可是大多了。
军用卡车沿着山间的土路一路摇摆着向南开去。
车上,累了大半天的战士们谁都不愿说话,都抱着枪眯眼假寐。现在的案情越发的明了,上车前公安部的李厅长已经向大家交待了眼下掌握的基本情况——目前漏网的两个匪徒,是这起案件中最狡猾也最危险的两个家伙。
首先,这两个家伙把那辆最乍眼的桑塔纳轿车交给了同伙,定下了扒车南下的路线,还煞有介事的定下了会合的地点,甚至连抢来的脏款也交给同伙带走了大部分。
让他们的同伙不知道的是,那辆桑塔纳跑了不多久就莫明其妙地漏光了油,逼得他们不得不从一户山间的农家偷了辆自行车驮载脏款和枪支,并且由此暴露了逃跑方向,吸引了警方和军方的注意力。而另外两名劫匪却趁机走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路,然后顺着一条山间的小溪流,成功跳出了军警双方布下的天罗地网。
其次,就连那几名被擒的匪徒都不知道的是,逃走的两名匪徒之所以“义气”、“大方”地将大量不便携带的现金交给他们,那是因为他们逼迫财务科长打开了掌握在他手里的一个小金库。那里面的金砖等便于携带的财物,都是黄氏家族在罗山矿任上贪污挪用公款而来的。谁料想,到最后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那两名匪徒支开其余同伙,将这些财物尽皆掠走,最终还灭了财务科长的口。
对于这笔财物被劫,之前警方一直不掌握。还是在随后省厅相关人员介入,进一步进行调查时,这才有黄家人顶不压力说漏了嘴,这才把这些情况给交待出来。
另外,据警方对几名被擒匪徒的突击审讯,他们曾提到之前团伙曾因分脏不均产生内讧,甚至差点动枪。是那两名匪徒表示这次作案劫得财物要公平分配,才使得他们安定了下来。
等几名劫匪被擒,有些醒悟过来的家伙一股脑把这些情况揭了出来。经过警方对已经寻获的那辆桑塔纳现场勘查,结果真的在输油管上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钻孔,证实了另两名匪徒确实是处心机虑地把自己的同伙给卖了。
消息传来,众匪徒心中恨意满满,把他们所知道的情况全撂了,恨不得借警方之力迅速把这两个家伙抓到,大家一起上刑场才好。可惜的是,最后两名匪徒着实精明的紧,警方除了了解到他们以往犯下的一些案子外,能对追凶起到作用的信息廖廖无几。
真正暴露出两名匪徒逃跑方向的,还是已死的邱国栋的那句话:他们带了打气筒!
九十年代初还没有高压打气筒,除了给自行车打气外,这个东西也就给足球篮球打打气了。跑路的时候带上这个能用在哪?警方很快就判断出他们有可能走了水路。
通过研究罗山镇附近的地理情况,警方发现只有镇外十余里的山间,有一条直接南下不起眼的小溪流可供匪徒逃窜。
但由于这条小溪很不起眼,许多当地人都不清楚通向哪里。加之这里道路难行,逃犯很难快速脱离罗山镇。因此有了思维定势的警方,起初并没把这里做为重要卡口去控制。结果百密疏,让这两名匪徒从这里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