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勉为其难
怪不得那名大校要躲出去,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些事情,他躲出去是为避嫌的,看来他也不愿意深入接触这些事情。
“这么严重?”种纬禁不住皱着眉头问周绍文道,不过他马上就感觉出了不对劲,于是他开口问道:“你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好像这件事不应该跟我说吧?”
国安的事情都是国家机密,种纬不相信周绍文桧随随便便的向自己透露国家机密,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可再有原因似乎也不该跟种纬说啊,这不是给种纬找麻烦么?
“其实,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周绍文意味深长的冲种纬点了点头道:“班长,在这个案子上你表现得刚直不阿,有些领导很看中你啊!所以这就是你的第二条路了。国家现在准备加大对**官员的管理力度,你无疑是这里面的最重要人选。可是呢,就论眼前这桩案子来讲,还有这么个大尾巴没法处理,上层也是很揪心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好像这件事情不该我管吧?”种纬有些警惕的反问对方道。
“班长,叛逃的官员和你的案子有直接的关系,他算是那伙人里面军师类型的人物吧!目前躲在太洋上的某个岛国上,据悉和一些国家已经有所联系了。如果这家伙丧心病狂真的出卖了他掌握的国家机密,那对我们国家该是多大的损失?”周绍文眼巴巴的看着种纬,似乎在等着种纬做出某些选择。
“这事儿好象轮不着我吧?这事儿我最好不要沾才对。”种纬感觉有些不好,如果这条路是上面给自己的第二条路的话,他宁愿不选。说实话,现在让他重新进部队他都有些犯愁,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他发现父母才是他现在最为亏欠的人。
“那个人和英其诚关系不错,两人经常在一起,楚楚也在那儿。另外,你的案子里负责往境外倒卖新红山矿石和走私的人,就是英其诚的天海公司,有一些还未完全查清的真相就在英其诚手里,你不想把事情都查清楚吗?”周绍文用一种蛊惑的声音问种纬道。
种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兴趣。
“其实英其诚这个人很聪明,从来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因此官方还和这个人有其他渠道联系的。上级现在已经决定和他做一笔交易了,这样咱们可以得到一批重要的文件,好帮助咱们把那个人的团伙一网打尽。而英其诚呢,他可以保住他的公司,明面上交上一笔不菲的罚金就可以让他的家族企业延续下去。”说到这里的时候,周绍文往种纬的方向探了探身,神神秘秘的说道:“另一方面,咱们的人可以创造机会找到那名叛逃官员,然后借机把他除掉,保住国家的机密。班长,你觉得我们这么干行不行?”
听到周绍文的嘴里阴森森的说出这番话来,种纬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之前杀过人没错,但从来都是在保家卫国的前提条件下,把那些直接危害国家安全的暴力分子给消灭掉的。而且那些情况都是在和那些暴力犯罪分子直接面对,或者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后才做的。等到后来种纬当了警察,再遇上犯罪分子一般条件允许的时候都是先将他们绳之以法,然后交由法庭来判决的。像周绍文这种用阴谋算计的方式消灭掉一个目标,或者说是结束一个人生命的方式,只让如今的种纬本能的觉得心里头有些别扭。
“从特警团出来以后,我就不习惯直接动手杀人了,除非对方直接威胁我或者是别人的生命安全,否则我习惯把他们交给法庭去处理。”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委婉的方式拒绝了周绍文的提议。
“班长,僵化了,思想僵化了。”周绍文直起身来,带着笑容望着种纬道:“不过不要紧,我知道班长你的情况,提前就已经有了准备。这次行动不用班长你动手,你只要确定他的位置就可以。然后你通过信号发生器发出信号,自然会有人替咱们解决这个麻烦。这样你就可以洗清一切怀疑,可以全身而退。怎么样?班长,试试吧!”
“我没出过国,英语也一般般,这事儿……”种纬还是有些犹豫,迟迟下不了决心。一名士兵需要有自己的头脑和判断,何况种纬当了那么多年刑警,又在看守所里蒙冤三年,他怎么可能不变得小心翼翼?
看到种纬还是有些为难,周绍文苦笑了一声凑近了种纬道:“班长,凌薇为了你和家里闹翻了,离了婚,也离开了国安。就算当时她离开国安是一计,但她现在的位置还是很尴尬的。今后让她去当老百姓么?恐怕不能吧?她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当老百姓反倒更危险更麻烦。班长,如果这次你去做了这件事,将来就算为国立下了一桩大功!不仅你的案子可以查得水落石出,同时还因为你为国家除掉了那个祸害,你就更是大功一件。上边虽然为了大局着想不能直接给你公开恢复名誉,但却可以给你颁发一个大奖,一个你可以用真名去领的奖。同时,我也好跟上面汇报,借着这个机会把凌薇再弄回国安去。不管这算是报答凌薇,还是还她一个人情,这事总是咱应该做的吧?”
这些个条件提出来,就由不得种纬不动心了。尤其是对凌薇的安排,就更让种纬心动。凌薇离开了国安,她以后又该何去何从呢?至少现在种纬没想到他该如何和凌薇相处。他自己的很多事情还没定下来呢,又怎么顾得上凌薇?如果通过这件事情让凌薇的事情有个结果,也算稍微还了凌薇那么点人情。
至于周绍文所说的那个可以确定他身份的一个大奖,就算对他没什么明确的作用,但至少算是对一定层面的人之中公开了他的真正案情,让他彻底甩脱了那个杀人犯的耻辱的帽子,也是有一定的诱惑力的。
“班长,还有一件事,只要你答应下来,我这就送你回天海。咱们先见见那些熟人,在一定范围里确认一下你的情况。咱们不用大张旗鼓的宣传,只要你在天海的那个圈子里出现,就足可以让那些对你居心叵测的人睡不着觉,就可以让伯父伯母的气顺一顺,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打伯父伯母的主意,你看呢?”周绍文乘胜追击,继续向种纬许诺道。
“然后咱们再回趟京城,或者直接去趟特警团。哦,现在不能叫特警团了,应该叫某武警支队。再把那些帮过你的老领导和老战友们都喊上,大家好好的聚一聚。总不能让那些老领导和老战友们一直提着心,掂记着你的事情不是?咱全须全尾的出来了,不再是杀人犯了,怎么着也得吆喝一声吧?不然的话,岂不是成了锦衣夜行?”周绍文的嘴很好使,也不知道这些话他准备了多久,确实很对种纬的胃口。
“再去趟省城,去一下省城的监狱,有几个犯人当年帮过我,我得替他们干件事。”种纬还是禁不住周绍文的说服,答应了他的要求。实际上,种纬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
他自己的案子不能公开的翻案,那就意味着自己的身份始终是尴尬的。这样的话他在天海肯定是不方便呆了,可让他离开天海的话,他又该去干什么呢?父母又该怎么办呢?也许解决了那个大-麻烦,他就可以换一种工作和生活的方式,也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不敢打自己父母的主意,让自己少一点后顾之忧。
“行!没问题,简单!”周绍文一听种纬提要求,马上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等答应完了之后,周绍文这才意识到种纬答应了他的求助请求,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班长,你这是答应我了?”
“还有,林萍现在在哪儿?我想见见她,条件允许的话,我想把小雯带回来。”种纬又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
“嘿,班长你不提我还想着提呢!林萍现在在台湾定居了,小侄女一切都挺好的,长得高高瘦瘦的,听说正在学舞蹈呢!喏,这是她的照片,看这样子,长大了又是个漂亮的大美女!”说着话,周绍文从手包里找出一个信封,直接递给了种纬。
听到周绍文手里有女儿小雯的照片,种纬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他已经三年半没见过女儿了,现在女儿应该是个七岁的小姑娘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爸爸。恐怕在她幼小的头脑里,自己已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了吧?
信封里有几张照片,照片主要是拍得一个在练习芭蕾舞的小姑娘。小姑娘身材修长,下巴抬得高高的,很有几分种纬初见林萍的时候,林萍身上的那股子傲气和矜持的劲头儿。几年没见女儿了,没想到孩子都长那么大了,如果不是周绍文提前说这是小雯的照片,种纬还真认不出来。
第七十五章 终得还家
见种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笑着上来说道:“秋班长,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兵,小赵和小李,回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他们就可以。你们两个,还不给老班长敬礼?”
“班长好!”两名年轻的士兵连忙在种纬面前立正站好,朝种纬敬礼道。
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这才回想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着全套的作训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军人。想到这里种纬赶忙冲两名年轻战士还礼,并开口对两人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两个当兵几年了,多大了?”
“报告,我是一年兵,十八了。”小赵先回答道。
“报告,我也是一年兵,也是十八了。”小李第二个回答道,随后却被自己这个有点憨的回答给逗笑了。
“好,不错,多好的岁数。你们两个也不用紧张,我也当过兵的,部队里的事情我都很熟悉,我也不用你们照顾,你们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我,给我讲讲这一带的规矩就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该交待的就得交待。”在路上的时候种纬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在雷达站警戒范围内的几个山头自由活动,但却不能出警戒区,更不能和除了雷达站守卫之外的人接触。哪怕他可以和雷达站的战士们接触,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和过往的事情。
当然,与之相应的,雷达站的战士们也不允许打听种纬的身份问题,凡是问了不该问的话的,一律军法处置。这两个勤务兵与其说是来监视种纬的,不如说是监视那些年轻而好奇的士兵们的。一旦有人问了种纬不该问的话,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两个就有权上告,那个说错话的人就要倒霉了。
“好的,老班长,没问题的。”战士小赵点了点头,看起来挺好沟通的样子。倒是那个叫小李的战士有些胆小,行为举止都小心翼翼的。
“王排长,我想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吧?”种纬转过头问王排长道。
“可以,没问题,秋班长想去哪儿就去,让小赵小李跟着去就可以,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两个会和你们打招呼的。”王中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请种纬自便。
种纬先回营房看了看自己休息的地方,一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寝室,里面只有两张高低床,明显只安排了种纬和小赵小李三个人住。而种纬的上铺已经铺好,上铺好有临时配发给种纬的卧具和常服。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种纬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军人士官,和其他战士的身份无异。
等出了寝室,种纬便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下了山。然后种纬便撒开了脚步,开始用步伐丈量起了附近警界区内的所有道路和山坡。凡是可以走的地方,种纬都要用脚去踩一踩;凡是可以爬上去的山坡,种纬都要站上去望一望。在小赵和小李两人的眼里,这绝对是不可理解和不可理喻的行为。可他们哪里知道,种纬作为一个被囚禁了三年的死刑犯,今天是隔了一千多年后第一天重见天日,他怎么不想多在这片难得的蓝天碧海边多走一走看一看?他就像被囚禁了三年的一头猛虎,终于被放归山林的时候,又怎么不会去看了看这自由的山林?
所以这一走起来,种纬根本就不知道疲惫,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确确实实的在走,可后来他就渐渐的改为了慢跑。
开始的时候,种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四处转一转,跑一跑才会觉得心情舒畅。可到后来种纬跑着跑着也明白了,三年的囚笼生活给他的心理留下了沉重的阴影,现在只有在这碧海蓝天的环境下走一走,跑一跑,才会舒解掉心里的愤懑与不快。而且仿佛跑得越快,越累,他心中的不快与烦闷才会消散得快一点似的。所以等到最后,种纬已经由慢跑改成了变速跑,山坡、树林、沙滩,都是他肆意狂奔的地方。
种纬这一狂奔不要紧,可苦了小赵和小李两人了。他们不知道种纬为什么这么跑,结果两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别看种纬比他们大了十来岁,而且还在看守所里住了整整三年,但脚底下的功夫依然不弱。再加上种纬刻意用这种办法排解心中的苦闷情绪,所以在奔跑的时候根本不留力,他们两个想要跟上还真挺困难。
小赵和小李两个都是训练成绩平平的一年兵,又是所有雷达站的战士中训练水平偏弱的,不然也不会被分配给种纬当勤务兵。所以他们两个对上种纬这个当过特警的人,还真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两人跟着种纬奔来走去,很快就有点盯不住了。可王排长又命令他们时刻跟着种纬,所以他们两人即便感觉有些跟不上种纬也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在后面跟着,直到累得精疲力竭。
实际上王排长收到的命令和周绍文他们转告给种纬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是要求把种纬控制在雷达站所属区域,坚决不允许种纬和外界人员联系,更不允许种纬擅自离开雷达站周边的警戒区。要不是因为有上面的这个命令,王排长怎么会这么热心的给种纬安排两名勤务兵?还兼做种纬的向导?王排长并不知道种纬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单纯的以为种纬是某个犯了错误的军人,只要派人盯住了就可以了。
种纬在走走跑跑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他找了处临海的小山坡,在树荫下一座,看着茫茫的大海发起了呆来。小赵和小李两人早就累得拾不起个来了,看到种纬终于歇下来了,哥俩在不远处找颗树一倚,累得喘着粗气的望着种纬。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平时那雷打不动的五公里确实是有用的,要不是平时多少也下过点功夫,今天他们哥俩就得让种纬给累得拉了胯。不过即便是这样,今天哥俩累得也不轻,眼下他们两个已经在商量了,是不是今天回去就向王排长报告,要求再加两个人跟着种纬?否则明天这样的戏码再来一次的话,哥俩搞不好真的会累得爬不起来的。
小赵和小李累,其实种纬也不轻松,不过他更喜欢这种身体疲惫后大脑完全放空的感觉。这个时候的他没有烦恼,没有失去自由的痛苦,也没有被冤枉和欺骗的无奈,他的眼中只有蓝天白云,只有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片海。
人和自然相比,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而人的寿命和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海相比,就相当于拿人的体积和这片海的面积相比,那只能用一个沧海一粟的成语来形容。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前行,人只会觉得越来越累。
种纬在这一次的案子中可说是一输到底,好在他占据了公理,还有可以信任的人,最终虽然身陷囹圄三年,但还是得以脱困。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的烦恼和忧虑也该到此为止了,没有必要把太多负面的记忆背负在心里,让自己永远走不出来。
记忆就像是人的行囊,烦恼就是装在行囊里的石头。烦恼背负得越多,就会让人走得越发的吃力,可偏偏很多人会永远背负着烦恼前行而不自知。久而久之,人就会养成了负面的情绪和思维方式,凡事只能看到坏的一面和消极的一面,真正的原因是这些人不能战胜自己,扬弃负面的思维和情绪。这种人其实很可悲,从年轻到老年,只剩下没完没了的抱怨,生命中只剩下不满和烦恼,从来也不会想到抛弃掉不必要的东西,换一种思路生活。
种纬不是这种人,当然也不愿意做这种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只做自己该做的,不应该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假若自己做的不成功。要么是敌人或者目标太过强大,或者是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那么失败后及时总结经验,寻找到恰当的解决办法就好了,没必要把失败的痛苦和烦恼始终放在心里,给自己以压力。
就像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他错估了形势,把一个庞大的势力当成了自己的对手。只盲目的以为公理可以战胜强权,就选择了与对方周旋,结果差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进去。好在他盲目中还有几分冷静,及时的把相关的证据留存了下来,并且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保管。而最后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帮助,老师让他最终逃脱大难。果再让种纬选择一次的话,那么种纬可能会选择与对方虚与委蛇,或者远离回避对方的锋芒并加以自保。等到真正恰当的时机,拿到第一手强有力的证据后再依靠更强力的组织后,再选择和那个势力对垒。而不是像自己开始的时候借着小聪明盲目的收集资料,以至于泄露了他的形迹,遭到了对手的报复。
第七十六章 昔日友人
一家人分别许久,终于重新相见,怎不令人唏嘘?说不完的话,流不完了泪,叹不完的气,道不尽的想念,一时间又怎么说得完呢?
因为聊天聊得太久,种纬的母亲实在是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做饭,种连胜干脆叫了外卖回来,一家人和周绍文在家里吃了一顿三年多以来的第一次团圆饭。只是在饭桌上种纬的母亲却又有些遗憾,他们的孙女现在不在家,这个家还是不够圆满的。听到她的报怨,种连胜赶紧碰了碰她算是提醒,种纬今天刚刚回来,说这些话只会让人伤心。
当天晚上,种纬和周绍文两人都被留下来过夜了。家里面已经几年没这么热闹过了,如果今天晚上放种纬回他那个闲了几年的家,晚上种纬的母亲分失眠的。
第二天一早,种纬吃完早点就带着周绍文一起出了门,他们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去做的。种纬的母亲一直把他们两个送到楼下,一再嘱咐晚上的饭要回家吃,这才目送他们两人远去。少不了这一幕又被一些有心人发现,然后从昨晚就开始传扬的消息又继续更劲爆的传扬了开来。
种纬先去移动门店那里用父亲的身份证重新办了张电话卡,他的户口此时已经被注销了,就算是可以恢复的话,周绍文也建议把他的户口直接迁到京城去。那样不得不会遇到麻烦,也可以让种纬从一个侧面证明自己的特殊地位和身份。至于那些对种纬死刑犯的情况还有些不解的人,让他们从传言里面猜去吧!
拿到手机,种纬的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小黑。种纬现在已经知道了,在自己入狱后,给他帮助最大的就是小黑。小黑不仅利用一切门路帮种纬,甚至打算将自己在公司的所有股份都送给别人,以换取自己的一条命。这份人情种纬是万万也没想到的,当初他把那份材料给小黑只是有备无患,谁想到小黑所做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种纬的信任。
回想当年,种纬自认只是在小黑最难的时候帮了小黑一点小忙,帮他走出了困境,同时也建立了自信而已。谁知道在十几年后,他对小黑的这份情谊却换成了诺大的一个大礼包,反馈给了种纬无尽的惊喜,似乎种纬才应该是收获最大的人。
听到给自己打电话声音,小黑立刻听出来了种纬的声音。如今已经成为大企业执行董事身份的小黑激动非常,直接在电话里就哭出了声来。
据他讲,之前他也得到过提示,说处决的种纬是个西贝货,种纬已经顺利脱险了。只是要求他不能把这件事情到处乱讲,过一段时间就会有结果的。那个时候小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是有点半信半疑的,他完全想像不出处决这件事上怎么做假。不过碍于向他说出这话的人的身份,小黑也不好置疑什么,只好苦忍了大半年的时间等消息。
当种纬的声音真的在电话里面出现的时候,小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在他开会的现场当时就哭了出来。会当然是开不下去了,小黑立刻问清楚了种纬和周绍文的位置,风风火火就的就赶了过来。
除了小黑,其他的战友也都没辜负种纬的信任,都通过各种办法帮了种纬。另外还有一个种纬在刚当警察的时候帮助过的黄伟明,也是种纬选定的留给过一份文件的人。这位现今的物业公司老板同样没辜负种纬的信任,他不仅把种纬留下的材料寄给了省里。还胆大包天的亲自上了趟京城,直接把复制的材料交给了国家有关部门。
虽然他也因此得罪了一些人,但由于他的事情都是在公开的环境下干了,所以也没人好意思明目张胆的对付他。当然,这几年他生意受影响却是真的,一些仇恨种纬的人这两年明里暗里没少找他麻烦。尤其是在种纬被执行“枪决”后,这些人觉得种纬的案子已经盖棺论定,对他的报复力度一下子也大了起来,这让黄伟明这一段时间受了不少的损失,日子过得很不好。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种纬的电话打到了黄伟明的手机上。浑浑噩噩的黄伟明在听到种纬的声音之后楞了好久,完全没法想象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居然还能给自己打电话。在种纬明确了自己的身份,表示他已经脱险,并且约黄伟明到约定地点见面的时候,黄伟明也扔下了手头的工作赶了过来。
再接下来,种纬又给申洛和赵文江,以及刘学义等人分别打去了电话。种纬和他们的关系都相当不错,但考虑到他们当时的身份和地位,种纬也就没把那些证据材料交给他们。不过这些昔日的下属也没辜负种纬的信任,他们曾经私下里调查过种纬的案子,并且向上级反馈过种纬可能是被人陷害的一些证据。
只不过在当时的那个时候他们作为种纬曾经的下属说话根本没人信任,所以这几个人一怒之下,先后辞掉了公职,脱掉了警服。申洛和赵文江两人合伙干了个烧烤店,生意虽然一般但也够吃够喝。刘学义离职后开了家保安公司,用军事化手段训练出来的保安倒是哪里都抢。而且他和黄伟明的关系还混得不错,两个人经常一起喝酒骂娘,生意上也有交集。
在听到种纬的声音后,这几个人也都被震惊了。接下来他们的举动都出奇的一致,把手头的所有工作一扔,马上就赶到了约定的地点。
几人赶到约定的饭店一见面,先是彼此抱住了一通傻笑,接着又是没完没了的哭泣和咒骂,渲泻了好一阵子情绪,几人才慢慢的正常了些。不过即便是这样,不知道谁说起让人伤心的事情时,几人又会瞬间红了眼圈。
听到申洛和赵文江等人都已经不再是警察的时候,种纬也只是叹了会儿气就不再说什么了。自己这件案子的确让人憋气,案卷里面那么多的漏洞被人视而不见。而且自己入狱一段时间之后申洛和赵文江、刘学义之类他带出来的人在警队里面备受排挤,出现大规模离职并不意外。
聊起来的时候众人才知道,种纬过去带出来的兵周绍文,已经是在国安工作的人了。而这件案子能翻过来,多亏了国安出手。少不得众人好一顿给周绍文敬酒道谢,感谢的话说了何止一箩筐。对众人的善意表达周绍文也来者不惧,只是在提起种纬的案子的时候周绍文才会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不过他明确告诉众人,种纬这回回来不会大张旗鼓的宣传这件事的,但当初在案子当中陷害种纬和在贪腐案中有不轨行为的人一个都跑不了,陆陆续续的都会受到报应的。而种纬将来也不会回到天海,而是将会去更重要的地方,做更符合他身份和能力的工作。
听到他这番话,申洛和赵文江等人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近期天海也好,省城也罢,陆续有不少官员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宣布双规了,看来这就是种纬这次得已重返天海的原因。只是很可惜,今后他们再也不能在种纬的手下工作了,众人只剩下唉声叹气了。
在聊天的时候才知道,李建齐也离开了警队。不过和其他人离开警队后自谋生路不同,这家伙带着一家老小早早的移民去了国外。申洛和赵文江等人通过关系但了李建齐和他家人的个人帐户,发现他老婆在种纬蒙冤入狱后进了一大笔钱,估计那笔钱就是有问题的。李建齐在种纬蒙冤的这桩案子上绝对没起好作用,只是这家伙已经走了,再想惩治他都难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绍文却突然阴恻恻的笑了笑道:“跑?能跑到哪儿去?地球就那么大点儿,哪也跑不了啊!”
众人一听他这句话立时就明白了大半儿,应该周绍文还知道些大家不知道的事情。只不过周绍文是国安的人,他做什么事情也轮不着在场的众人参与,所以众人只不过暗暗记下了他所说的这些话,却没说什么别的,只等着看将来会发生什么了。
除了李建齐以外,还有几个和种纬的案子有关的人也出了事。比如梁新华,他在种纬被判死刑的前夕突然回了天海,然后就被早就关注这件事的申洛和赵文江等人发现了行迹。本来众人准备捉活的,好从他嘴里掏出些有用的东西的。但没奈何梁新华负隅顽抗,最终被当场击毙了。
他的那几名手下被抓后倒是说了些实话,证明梁新华确实和陷害种纬的事情有关。但等申洛和赵文江他们把它些东西查出了些眉目,准备往上上报的时候,种纬已经被执行死刑的消息传了出来,这让众人的努力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很多办案警员随后和申洛、赵文江等人一起,先后离了职,倒让天海警队掀起了一波离职潮。
除了李建齐以外,还有一个和种纬的事情有瓜葛的人也死了,而且还死得不明不白,他就是王建国。
第七十七章 迷雾待解
王建国是梁新华死掉之后不久死的,他的尸体在郊外一片芦苇地边上被人发现,等警方赶过去勘察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开始发臭了。
法医在王建国的胃里发现了致命的毒物,但却不能确定他是自杀还是他杀。虽然申洛和赵文江等人一度调查了王建国手机里的通信记录,以及死前接触过的人,基本上认定王建国是死于他杀的,但随后传来的种纬被执行枪决的消息让他们失去了全部工作的动力。
之后不久,刑警队在马永华局长的要求下,将王建国的案子定性为自杀。早就对当时的工作心存不满的申洛和赵文江等人一商量,便集体辞了职,那件案子也就草草收场了。
不过据申洛和赵文江等人调查得知,王建国和梁新华的接触联络不少。梁新华之前在国外和偷偷回国后的死前,更是多次和王建国联系过,两人之间还有大笔的款项往来。至于那些款项是干什么的,是毒品还是脏款洗钱,已经无法查知了。
当然还有一个消息是让申洛和赵文江等人满意的,前不久天海公安局长马永华落马了,因贪腐而双规。具体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不过代理局长已经从省里过来了,现在正忙着重整天海警队呢。
除了马永华落马之外,天海政界很是有一批官员被调职或调离。当然这也是上级对**窝案贯用的处理手段,等把一些有联系和问题的官员隔离后,接下来的肯定是个个击破了。另外,还有一些先行者更是连调也没来得及调,直接就被双规了。从目前天海政坛的动静看,这次上级的决心不小,要说这些事情和种纬无关,在坐的是谁都不信的。
“哦,对了,种队你知道吗?老市长病危了。申洛还是习惯把种纬称为种队,这就是一种习惯和亲近的表现,种纬也就任他这么叫了,没做任何后表示。
老市长?哪个老市长?“种纬一听这个称呼,脑子里闪出好几个人的形象。这个称呼可以用来称呼所有原来在天海当过市长的领导,但还有一个就是很特殊的存在,就是那位从天海走出去,当过省级领导干部的,在天海类似于精神教父般存在的老市长。
当初在种纬侦破李艳红案的时候,他还和当时的李天宇市长一起去见过他一面,当时老市长还把种纬叫了过去,和种纬聊了那么几句。而且就种纬和老市长聊天的情况来看,种纬对这位老市长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睿智,有水平,待人和气。
可为什么申洛会突然提起老市长病了的事情呢?要说老市长病了以后谁该操心,那也该是现任市领导吧?毕竟这是他们的前辈,也是对天海有突出贡献的老干部。难道老市长和种纬的案子也有关系?怎么会?老市长都一把年纪了,没听说他和谁有什么瓜葛啊!
看到种纬这个神情,申洛和赵文江等人轻轻朝种纬点了点头,然后申洛开口道:“种队,您猜对了,老市长和那伙人关系密切,你被陷害和他有关系。”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禁不住也楞住了。谁能想得到,一位对天海有过突出贡献的老领导,居然和那些贪腐人员混在了一起,甚至还参与了对自己的陷害阴谋,这彻底颠覆了种纬对这位老领导的印象,让种纬整个人都有些烦躁了起来。
“种队,这位老领导在天海的影响很大,据说新红山的事情他很早就有参与。”赵文江看得出来种纬心里有疑惑,在旁边解释道。
是了!老市长当年离开天海的时候,新红山的勘探工作已经在进行了。那个时候勘探工作很可能会受到有关领导的影响,如果仅凭当地那几只阿猫阿狗,又怎么可能决定这么大的事情?只是种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位在天海人人敬仰的老市长,居然在暗地里参与了这件事。那么其他的事情呢?是不是他也是有参与?
“种队,估计周哥那边知道一些,也许他不方便说。’a申洛看了看一边保持沉默的周绍文,暗示种纬有不知道的事情可以问他。
种纬看了看低着头在吃东西的周绍文,却没有问出口。这件案子牵涉甚广,已经不是种纬能够想象得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碰了这么条大鳄,不但涉及国家机密,更把原先口碑极好的老市长也牵扯了进来。
“有些事儿班长要是问我肯定说,只不过不能在这儿说。不好意思了,各位。”周绍文似乎知道在坐的众人都在看着他,等着他表态。不过他头也不抬的说了这么句话,把众人的疑问全憋在了心里。
“我知道大家有些不满意,但我只能跟大家这么说。因为这桩案子的一些具体案情我也不太清楚,知道的也不太多。而且我这次回来就是陪我班长来看一看,解决一些事情,要不然万一有人找他的麻烦,班长岂不是解释不清。”周绍文对众人的态度不算是亲近,但他说的话也都在理。因为这件事的缘故,现场的气氛稍稍的冷清了一下,但又迅速的恢复了过来。
“种队,你将来还会不会回咱们天海?还会不会回公安局?你的案子到底什么时候翻案呐?”刘学义脾气相对直一些,最终还是把这个最关键的问题问了出来。
“暂时还没定下来,我这次回来就是回家看看,再看看朋友,完事我还得走的,具体将来去哪儿还不一定呢!”种纬自己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所以答话还是莫棱两可。
“班长的案子早晚有翻过来的这一天,但是现在因为有些事情还是定不下来,所以上面的意思是暂时保持现状。不过你们放心,上面已经向有关单位发出了信息,不会有人找班长的麻烦的。另外我也在这儿,如果有人给班长找麻烦的话,我的身份还是管点用的。”周绍文一听种纬这边解释起来有些困难,但主动开口帮腔道:”不过你们大伙儿也别光说这沉重的话题啊,班长能回来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有些事情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班长这两天在天海公开露面,已经表明了上面的一些态度了,大家要明白这一点呐!”
“那,我们能哪种队合个影么?”说话一直比较少的黄伟明终于说了头一句话:”这些日子我受了不少气,只要我跟班长的合影露出去,估计那些找我麻烦的人吓都吓死了。”
周绍文根本没犹豫,他略略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班长都已经在天海现身了,留下几张照片算什么了。”
听到周绍文这么说话,众人的情绪立刻就热烈了起来。大家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跑到种纬旁边跟种纬合影。虽然这个时代的手机像素不是那么高,也没有朋友圈这东西,但这些照片还是很快通过网络传播了出去,成为了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的热点。
“哎,听说了吗?原来交管局那个姓种的局长又回来了,你说这事儿也邪了,不是说他开枪杀人都执行死刑了吗?怎么又能活着回来?这不是见了鬼了吗?”一位老大妈对相熟的人说道。
“嗨,什么呀!那个种局长本来就是被冤枉的,你没看这些日子省里也好,天海也罢,有多少人都不是被调走就是被双规的?我听说当初是因为种局长掌握了那些人违法犯罪的证据,所以才被人给陷害的。国家知道种局长是被陷害的,所以根本就没执行他的死刑,就是装装样子麻痹一些那些贪官们的。现在好了,那些贪官都拿下了!该!”另一位大妈扬眉吐气的说道。
……
省城,省检察院也有人看到了这些照片,立刻有人拿着照片来问当初负责执行种纬死刑的崔洪生。不过这人过来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崔洪生被领导叫去谈话了。这人不舍,马上跟崔洪生同办公室的同事交流了起来。
“这个人不是老崔给执行的吗?怎么活了?当初老崔不是还和人闹翻了,说是要中止执行,上面都要临时撤他职么?”来人把手机上的照片一边给人看,一边问众人道。
谁知道等这人问完话,满屋子的人却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没说话,弄得来人尴尬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位和他关系不错的人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那事儿我就是听说了一点而已,根本就没在意的。”来人不明所以的说道。
“你呀,一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没看当初想撤老崔职的人都下去了吗?现在老崔被新领导叫去谈话,说不定就快高升喽……”
别人怎么议论种纬不知道,也没心情知道。他回来天海几天,除了见了几个关系不错的亲戚朋友之外,其他社交场合基本上都不参加。这次死刑判决让他认识了很多人,那些到最后依然帮他的人他当然要去看一看。
第七十八章 受人所托
至于那些听说他出事不但不露面,甚至还跟着落井下石的人,种纬不去报复他们就已经很便宜他们了,又怎么会去和他们打交道?
而实际上,这种人还是很多的。据种纬的父母说,昔日那些和种家保持了不错的关系,甚至受过种家恩惠的人不少。可在关键的时候,这些过去信誓旦旦说要报答种家的人们连头都没冒一次,连句关心的话都没说一句,仿佛根本就不认识种纬一家人似的。
这三年来,种纬的父母算是看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就对很多事情看得开了。用种纬父母的话讲,其实这也不错,至少每到过年的时候也不用考虑那么多的人情往来了,日子倒是清静了不少。
不过等种纬回来之后不久,种家这种清静的日子就没有了。那些几年不再联系的亲戚和朋友就仿佛经过了冬眠的虫子和蛇鼠青蛙一样似的缓了过来,不是一次次的打电话来问题,就是直接提站礼物上门。
看他们一个个看着种纬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那有些扭曲的面部表情,种纬打心眼里就恶心。所以种纬基本上就不接待这些人,只接待了少数几个在种家落难时还能够贴心帮助种家的人。一来二去种连胜老两口也烦了,凡是那些来串门的如无必要就一概挡驾,连门也不开。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种纬出现在天海的消息传出去没多久,天海公安局居然接到了几个举报电话,说是被执行了死刑的杀人犯回了天海,问警察们管不管。实际上天海各级政府和公安局已经得到了内部的通知,要求他们不得干涉种纬在天海期间的一切活动,所以警方对这种举报一直采取的是不闻不问的态度。但在种纬到家的第五天,天海新任公安局长却突然在种纬的师傅于世林的带领下来到了种纬的家拜访。
于师傅种纬所相信和信任的人之一,当初他留下的那些物证里面,就有一份是交给于师傅保管的。不过后来种纬觉得他的律师赵宏杰还是可信的,就让赵宏杰找到了于师傅,取走了那份文件。虽然那份文件因为赵宏杰的死没发挥作用,但这并不能否定种纬对于师傅的信任。
种纬回来后还专门去拜访过于师傅的,知道于师傅在自己出事后也被人整过,受到了自己的牵连,所以种纬对于师傅的遭遇感到很是抱歉。不过于师傅倒是看得挺开,根本不把这些事情当回事儿。而且于师傅还很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情绪上看起来还挺乐观的。
于师傅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了。不过三年多前种纬出事后,他就受到牵连被降了职。后来赵宏杰从他这里取走了资料,又因车祸而死之后,他隐藏了种纬留下的文件的事情就被人知道了。结果他的位置就一降再降,最后都沦落到分局食堂去帮厨了。再加上天海公安局很多与种纬有关系的人都受了打击,当时确实很有一批种纬带出来的人都辞了职的
不过于师傅显然心理素质要好得多,不管外界怎么给他白眼和压力,他依然顽强的在分局食堂里存在着。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又不会啥,在食堂呆着照样能领工资,多好!再说了,我在那儿干活儿天天能恶心他们,除非他们不在厨房吃饭!这次于师傅带着新任公安局长来访,种纬就不太好不露面了,毕竟于师傅的面子是需要给的。
等见了于师傅种纬才发现,于师傅的警衔居然换成了三级警督了。而在几天前种纬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挂着三级警司的衔。所以种纬在和新来的公安局长泛泛的打过了招呼后,就问起了于师傅的警衔问题。
虽然种纬很是怠慢这位新任的公安局长,但这位公安局长显然一副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等种纬这一问才知道,原来于师傅现在已经被调进了市局治安大队,专门负责培训新警察和社区治安工作了。而他的警衔,也直接被从当初被打压前的一级警司级别,直接晋升到了三级警督一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于师傅再过两年就会以这个级别退休了。
随便闲聊了几句,于师傅主动就把话题转上了正题,原来这位来拜访种纬的新任公安局长是来向种纬求助的。这位新任局长想让种纬配合说服申洛和赵文江等已经离开警队的人,让他们回到警局重新工作。因为自从种纬出事以后,这一段时间天海公安局离职的人员数量很多。其中大多是种纬一手带出来,或者和种纬交情不错的,业务能力出众的人。这些人在种纬出事后受到排挤,私下里又替种纬鸣不平,自然在警队里干得都挺憋气。
尤其是在申洛和赵文江等人私下公开了种纬的案情之后,这些人都认为种纬是被人陷害的,于是有不少人都陆续的离了职,导致后来天海公安局流失了很多骨干人员。连种纬当年提出来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都没法顺利运行了,天海的治安水平明显下降,发案量明显增加,已经被省公案厅多次点名了。
这位新任公安局长上任来之后多方了解情况,最终把率先恢复警队人员编制,提高能力放在了第一要务上。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把那些离开警队的骨干招回来。哪怕不能全都招回来,但至少招回来大部分就可以改变现在警队骨干力量不足的尴尬局面。可最能在这方面起到作用的人,非种纬这个关键人物莫属。
种纬听到了新任公安局长的要求,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因为在这几天的接触过程中,种纬知道申洛和赵文江他们辞职的原因一是因为他蒙冤入狱的事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警队里有人行业不端,让他们这些凭本事工作的人没了前途和未来,这才愤然辞职的。
如今自己的事情虽然没完全定下来,但将来几乎肯定不会在天海干下去了,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给这些昔日的下属们安排好,也免得他们将来成为庸庸碌碌的人。再说了,这些人本来就是适合在警队内工作的人才,如今把他们赶到社会上去做烧烤,或者随便干个什么糊口的工作倒是可以,但他们好不容易学到的一身本事却是浪费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种纬给那些能够找到的从警队离职的人开了几次会,说服他们陆续回到了警队继续去工作。有了种纬这个曾经有领导站出来说话,又有新任公安局长热情相邀,基本上的所有的警员都选择重返警队工作了。新任公安局长倒也说得过去,回归警队的人员待遇和岗位都提了一级,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警队内的精英人物,都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而离开的,现在提升一级待遇也是说得过去的。
办完了这件事,种纬告别了想要挽留他留在天海的新任公安局长,然后又辞别了父亲直接和周绍文离开了天海,他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呢。更何况这些日子随着他回天海的消息传出来,每天来拜访他,或者种连胜的人络绎不绝,时间久了种纬是烦不胜烦,连住也住不下去了。
种纬的父母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肯定是不会出什么事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去忙自己的事情,把种纬总留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就这样,种纬和周绍文离开了天海,先去了省城云州。本来种纬想先拜访一下赵宏杰的父母,至少向他们道个谢什么的。等他找到了叶律师才知道,赵宏杰一家人已经移民国外了,具体为什么移民叶律师讳莫如深。因为据叶律师讲,这个问题涉及敏感的政治问题,不能说,说了会被封贴的(常看老书的读者自然是知道的,对吧?)。
种纬和周绍文无奈,只好告别了叶律师后又去了邻省一趟,等几天后他们重返云州的时候,便直接到云州监狱探监去了。
种纬去探望的犯人正是之前在看守所里帮助过他的诈骗老二,正是诈骗老二提供的消息,让他早早的了解到了包养了好几名情妇的军中蠹虫。所以说诈骗老二这个人虽然有罪,但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有功的。虽然等到他被判刑的时候种纬的案子学在悬着,但种纬却始终记得他欠诈骗老二的情,另外他还被诈骗老二托付的事情。
诈骗老二也没想到,已经被判了死刑,并且按理已经被处死的种纬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带着许多慰问品来看望他了,这让他瞪大了眼睛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的天爷,你还活着,我不是见了鬼吧?”诈骗老二很不客气的说了一句道。
“看来你做了不少缺德事,刑期一定不够,要不怎么会进了监狱还心虚呢!”种纬揶揄诈骗老二道。
第七十九章 花莲寻亲
见种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笑着上来说道:“秋班长,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兵,小赵和小李,回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他们就可以。你们两个,还不给老班长敬礼?”
“班长好!”两名年轻的士兵连忙在种纬面前立正站好,朝种纬敬礼道。
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这才回想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着全套的作训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军人。想到这里种纬赶忙冲两名年轻战士还礼,并开口对两人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两个当兵几年了,多大了?”
“报告,我是一年兵,十八了。”小赵先回答道。
“报告,我也是一年兵,也是十八了。”小李第二个回答道,随后却被自己这个有点憨的回答给逗笑了。
“好,不错,多好的岁数。你们两个也不用紧张,我也当过兵的,部队里的事情我都很熟悉,我也不用你们照顾,你们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我,给我讲讲这一带的规矩就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该交待的就得交待。”在路上的时候种纬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在雷达站警戒范围内的几个山头自由活动,但却不能出警戒区,更不能和除了雷达站守卫之外的人接触。哪怕他可以和雷达站的战士们接触,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和过往的事情。
当然,与之相应的,雷达站的战士们也不允许打听种纬的身份问题,凡是问了不该问的话的,一律军法处置。这两个勤务兵与其说是来监视种纬的,不如说是监视那些年轻而好奇的士兵们的。一旦有人问了种纬不该问的话,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两个就有权上告,那个说错话的人就要倒霉了。
“好的,老班长,没问题的。”战士小赵点了点头,看起来挺好沟通的样子。倒是那个叫小李的战士有些胆小,行为举止都小心翼翼的。
“王排长,我想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吧?”种纬转过头问王排长道。
“可以,没问题,秋班长想去哪儿就去,让小赵小李跟着去就可以,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两个会和你们打招呼的。”王中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请种纬自便。
种纬先回营房看了看自己休息的地方,一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寝室,里面只有两张高低床,明显只安排了种纬和小赵小李三个人住。而种纬的上铺已经铺好,上铺好有临时配发给种纬的卧具和常服。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种纬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军人士官,和其他战士的身份无异。
等出了寝室,种纬便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下了山。然后种纬便撒开了脚步,开始用步伐丈量起了附近警界区内的所有道路和山坡。凡是可以走的地方,种纬都要用脚去踩一踩;凡是可以爬上去的山坡,种纬都要站上去望一望。在小赵和小李两人的眼里,这绝对是不可理解和不可理喻的行为。可他们哪里知道,种纬作为一个被囚禁了三年的死刑犯,今天是隔了一千多年后第一天重见天日,他怎么不想多在这片难得的蓝天碧海边多走一走看一看?他就像被囚禁了三年的一头猛虎,终于被放归山林的时候,又怎么不会去看了看这自由的山林?
所以这一走起来,种纬根本就不知道疲惫,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确确实实的在走,可后来他就渐渐的改为了慢跑。
开始的时候,种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四处转一转,跑一跑才会觉得心情舒畅。可到后来种纬跑着跑着也明白了,三年的囚笼生活给他的心理留下了沉重的阴影,现在只有在这碧海蓝天的环境下走一走,跑一跑,才会舒解掉心里的愤懑与不快。而且仿佛跑得越快,越累,他心中的不快与烦闷才会消散得快一点似的。所以等到最后,种纬已经由慢跑改成了变速跑,山坡、树林、沙滩,都是他肆意狂奔的地方。
种纬这一狂奔不要紧,可苦了小赵和小李两人了。他们不知道种纬为什么这么跑,结果两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别看种纬比他们大了十来岁,而且还在看守所里住了整整三年,但脚底下的功夫依然不弱。再加上种纬刻意用这种办法排解心中的苦闷情绪,所以在奔跑的时候根本不留力,他们两个想要跟上还真挺困难。
小赵和小李两个都是训练成绩平平的一年兵,又是所有雷达站的战士中训练水平偏弱的,不然也不会被分配给种纬当勤务兵。所以他们两个对上种纬这个当过特警的人,还真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两人跟着种纬奔来走去,很快就有点盯不住了。可王排长又命令他们时刻跟着种纬,所以他们两人即便感觉有些跟不上种纬也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在后面跟着,直到累得精疲力竭。
实际上王排长收到的命令和周绍文他们转告给种纬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是要求把种纬控制在雷达站所属区域,坚决不允许种纬和外界人员联系,更不允许种纬擅自离开雷达站周边的警戒区。要不是因为有上面的这个命令,王排长怎么会这么热心的给种纬安排两名勤务兵?还兼做种纬的向导?王排长并不知道种纬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单纯的以为种纬是某个犯了错误的军人,只要派人盯住了就可以了。
种纬在走走跑跑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他找了处临海的小山坡,在树荫下一座,看着茫茫的大海发起了呆来。小赵和小李两人早就累得拾不起个来了,看到种纬终于歇下来了,哥俩在不远处找颗树一倚,累得喘着粗气的望着种纬。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平时那雷打不动的五公里确实是有用的,要不是平时多少也下过点功夫,今天他们哥俩就得让种纬给累得拉了胯。不过即便是这样,今天哥俩累得也不轻,眼下他们两个已经在商量了,是不是今天回去就向王排长报告,要求再加两个人跟着种纬?否则明天这样的戏码再来一次的话,哥俩搞不好真的会累得爬不起来的。
小赵和小李累,其实种纬也不轻松,不过他更喜欢这种身体疲惫后大脑完全放空的感觉。这个时候的他没有烦恼,没有失去自由的痛苦,也没有被冤枉和欺骗的无奈,他的眼中只有蓝天白云,只有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片海。
人和自然相比,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而人的寿命和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海相比,就相当于拿人的体积和这片海的面积相比,那只能用一个沧海一粟的成语来形容。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前行,人只会觉得越来越累。
种纬在这一次的案子中可说是一输到底,好在他占据了公理,还有可以信任的人,最终虽然身陷囹圄三年,但还是得以脱困。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的烦恼和忧虑也该到此为止了,没有必要把太多负面的记忆背负在心里,让自己永远走不出来。
记忆就像是人的行囊,烦恼就是装在行囊里的石头。烦恼背负得越多,就会让人走得越发的吃力,可偏偏很多人会永远背负着烦恼前行而不自知。久而久之,人就会养成了负面的情绪和思维方式,凡事只能看到坏的一面和消极的一面,真正的原因是这些人不能战胜自己,扬弃负面的思维和情绪。这种人其实很可悲,从年轻到老年,只剩下没完没了的抱怨,生命中只剩下不满和烦恼,从来也不会想到抛弃掉不必要的东西,换一种思路生活。
种纬不是这种人,当然也不愿意做这种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只做自己该做的,不应该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假若自己做的不成功。要么是敌人或者目标太过强大,或者是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那么失败后及时总结经验,寻找到恰当的解决办法就好了,没必要把失败的痛苦和烦恼始终放在心里,给自己以压力。
就像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他错估了形势,把一个庞大的势力当成了自己的对手。只盲目的以为公理可以战胜强权,就选择了与对方周旋,结果差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进去。好在他盲目中还有几分冷静,及时的把相关的证据留存了下来,并且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保管。而最后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帮助,老师让他最终逃脱大难。果再让种纬选择一次的话,那么种纬可能会选择与对方虚与委蛇,或者远离回避对方的锋芒并加以自保。等到真正恰当的时机,拿到第一手强有力的证据后再依靠更强力的组织后,再选择和那个势力对垒。而不是像自己开始的时候借着小聪明盲目的收集资料,以至于泄露了他的形迹,遭到了对手的报复。
第八十章 女儿小雯
七十七章的锁解了,但那章也是发的上一章内容才过的,一会儿老把原文继续发qq空间。另外,非常抱歉的通知诸位读者,从今天开始本书每天一更了。因为故事已经到了尾声,很多细节需要老完善,老不想匆忙收尾弄得之前的很多扣子不解。当然,由于目前管制比较严格,很多事情还是不敢太过放肆的去写,大家意会就好。对了,有兴趣的搜下“王守业”这个名字,就知道老写的是什么了,也就知道为什么军队的文工团大部分都取消了。
听到那小女孩儿的口音,种纬就知道那可能就是他的女儿小雯。这下种纬再也坐不住了,连忙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几十米外的海滩上,正有一家三口从服务区内走出来,正向海难上走过来。而走在前面的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正是林萍。
而在林萍的身后,一个身材颀长的白人男子正牵着一个小女孩儿说着话。因为他的语速比较快,而且声音也不高,所以种纬只能大致听到他是在给女孩儿的妈咪打圆场,说什么来海滩来玩也不是不可以,但她还需要学习和练琴之类的。
听到这些,种纬几乎就要冲动得冲过去抱过女儿,然后告诉她如果女儿想在海滩边玩儿的话,他可以天天陪她来玩儿。可是种纬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没有做出冲动的事情。
女儿小雯已经和他三年多没见面了,三年前的时候女儿才不过不到四岁的样子,现在她的头脑里关于自己的记忆应该已经都很模糊了。如果这个时候种纬冒冒失失的过去,不但不能和女儿相认,甚至还有可能会吓着小雯。没办法,种纬只好继续坐在原地不动,像个寻常休闲的游客那样盘坐在礁石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风景。 只不过他的注意力始终围绕在女儿小雯和林萍的身上,一刻也不曾远离。
走在前面的林萍很快就发现了种纬,她一下子就站住了。楞了有个四五秒钟,她迅速的背过了身去,做出了一还看海的模样。但种纬从她背影的细微变化看得出来,林萍不为人知的抽噎了几下。虽然这个过程很短暂,但种纬还是发现了。
在看到这一幕后,种纬糟糕的心情总算略微的好了一点。虽然他和林萍离婚了,但要说没有点留恋,没有点怨恨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林萍在他最孤独最困难的时候狠心离开了她,虽然种纬理解她当初尴尬的位置和情况,也支持了她这么做,但他还是不可能轻轻松松的放下那段感情。现在看到林萍的这个反应,至少让他知道林萍通过叶律师带进来的话是对的,她也没有撒谎,她是在无奈的情况下才做出的那亿决定。
至于林萍为什么做出那个决定,或许是和种纬当时的情况有关,也可能是林萍当时周边的情况有关,也有可能是林萍的父母给了她什么压力。但这些问题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离婚了就是离婚了,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法国人的妻子,看那子那个法国人语声温柔守礼,倒未必不是她的好选择。
妈咪,你在干什么?女儿小雯第一个发现了林萍的异常,丢下了那个高个子法国人跑到了林萍的身边摇着林萍的手问道。
妈妈看海的时候眼里进了沙子……林萍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解释道。
当然,她这话也就哄哄小雯这样的小孩子罢了。就边那名高个子的法国人都发现了一异常,略一寻找就发现了坐在不远处礁石上的种纬。那个法国人发现种纬后楞了楞,然后目光在种纬和林萍的背影间来回转了几圈,显然他是认识种纬的。
看到林萍还在背着身子朝向种纬,那个法国人便朝林萍走了几步,然后用手扶着林萍的肩膀说了几句什么。林萍依然没回头,但看她的背影应该是点了点头,然后那名法国人便像散步似的朝种纬的方向走了过来。
“hi,种先生?”来到种纬坐着的礁石下,法国人略略仰起头对种纬问道。
“是,你会说中文?”种纬俯视着这名法国人,语气冷淡的答道。种纬不仇视眼前的这个人,但要让种纬对对方没有任何心结,那也是不可能的。
“哦,是的,我之前就在台湾呆了很长时间,所以国语还可以的。”法国人冲种纬笑了笑,那笑容算得上热情洋溢:“我可以上去吗?我们可以聊一聊。”
“可以!”伸手不打笑脸上,种纬实在没法对这个看起来有些优雅的白人产生什么恶感,于是他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
法国人爬上了礁石,率先朝种纬伸出了手。种纬见状也没起身,便和对方伸手握了握。
“吼,你的手很有力!也很硬,看来是练过功夫的。”法国人和种纬握过了手,然后伸长两条长腿荡在礁石下,一边看着海景一边对种纬说道。
“是的,我是练过一些。”种纬敷衍道,他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看向林萍和小雯,对法国人这边心不在焉。
“我听安琪说起过你的事情,知道你是个英雄,一个英雄的警察,我很佩服你。”法国人一边看着风景,一这对种纬说道。安琪是林萍的英文名字,这个种纬是知道的。
这回种纬的注意力终于被这个法国人吸引了,他扭头看了看这个面部轮廓很是柔和的男子道:“你知道我和林萍事情?安琪?”
说句真心话,这名法国人长得不错,当得起是美男子的说法。他不像寻常欧美人皮肤那么粗糙,相反还是很细腻的。尤其是他的那双手,纤细修长,手上的握力也不算小,显然是长年弹钢琴的结果。只不过这个法国人的声音和举止都有些柔弱,说得直白点就是有点娘的感觉。
“嗯,知道很多,大部分吧!”法国人做了个确认的表情道:“我知道你是被当做杀人犯抓起来了,你是冤枉的,安琪就是那个时候离开了你。说句真心话,我对安琪的举动是不满的,既然是在上帝面前结合的人,就不应该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爱人。哦,对不起,你可能不信上帝。”
“没关系,我不信上帝,但你的观点我还是认同的。但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我没办法。”种纬看到女儿小雯已经发现了法国人到了自己的身边,正向他们两人这边看过来。
“哦,我想跟你说,我和安琪结婚并不是因为我多爱她,而是……而是我想帮她,帮助温迪。”法国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做出了一个尴尬的耸肩的姿势,表情有些无奈。
温迪是女儿小雯的英文名,种纬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对这名法国人说和林萍结婚是为了帮助女儿小雯的事情有些不明白,所以他很疑惑。
“我是两年前遇到温迪的,那个时候她刚刚五岁。脸色苍白,经常哭闹。我是在一家咖啡馆遇到她的,那时的她就像一个受伤的天使……”法国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往这边看的小雯伸手挥了挥,表示他看到了小雯。女儿小雯一看法国人冲他挥手,她便马上要往这边跑,却被林萍一把拉了回去。显然,林萍这是故意给法国人和自己说话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的情绪很不稳定,经常会害怕,经常会哭闹,一旦伤心的时候,很久就停不下来。那次我看到了,正好咖啡厅有一架钢琴,我就试着给她表演了一首钢琴曲,《致爱丽丝》,一首名曲,你知道吧?”法国人的手指在空中弹动着,似乎他眼前有一架虚空中的钢琴。
“当时我只想试一试,谁知道温迪的乐感很好,一听那首曲子就安静下来了,然后站在钢琴边瞪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看我弹钢琴。你知道吗?她的眼睛就像夜晚天空中的星星,真是太美了,她真的是一个天使。”法国人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然后还朝着远处的小雯摇了摇身体,故意逗着小雯开心。
“从那儿以后,我就经常去那家咖啡馆,然后又经常会遇到温迪。接着温迪就缠着我弹钢琴,我们就这么认识了。”正说着话,法国人脸上的表情很快就变得灿烂了起来,因为小雯正朝着他和种纬跑了过来。林萍急匆匆的在后面跟着,却没法跟着小雯的速度。
“嘿,当心脚下,有石头。”法国人一边大声提醒着小雯,一边又低声对种纬道:“后来我才知道,温迪是在小时候看到你被警察带走受到了惊吓,所以一害怕起来就会控制不住情绪。安琪也给她看过心理医生,可是没什么效果。可奇怪的是,我的钢琴可以治好她……”
说话的功夫,女儿小雯已经跑到了礁石下。看到女儿跑到眼前,种纬自认如同钢铁一般冰冷的心瞬间就柔软了,他多想小雯是朝自己跑过来的,可是小雯却直接从他的眼前跑过,跑到了法国人的脚边。然后小雯拉着法国人的两只大脚,想把那两只脚当成梯子,顺着法国人的两条腿爬上来。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小雯又不是特种兵,怎么可能做出这么高难的动作?
法国人哈哈一笑,直接跳下了礁石,然后把小雯一下子抱了起来,递给了种纬。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赶紧伸手接过了女儿小雯,然后强忍着想把女儿搂进怀里的冲动,把小雯放到了礁石上。
“谢谢!”女儿小雯用英语对种纬道了谢,然后还朝种纬甜甜的一笑。
“嗨,你好!温迪。”种纬笑了笑对女儿道。
第八十一章 他的故事
见种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笑着上来说道:“秋班长,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兵,小赵和小李,回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他们就可以。你们两个,还不给老班长敬礼?”
“班长好!”两名年轻的士兵连忙在种纬面前立正站好,朝种纬敬礼道。
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这才回想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着全套的作训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军人。想到这里种纬赶忙冲两名年轻战士还礼,并开口对两人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两个当兵几年了,多大了?”
“报告,我是一年兵,十八了。”小赵先回答道。
“报告,我也是一年兵,也是十八了。”小李第二个回答道,随后却被自己这个有点憨的回答给逗笑了。
“好,不错,多好的岁数。你们两个也不用紧张,我也当过兵的,部队里的事情我都很熟悉,我也不用你们照顾,你们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我,给我讲讲这一带的规矩就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该交待的就得交待。”在路上的时候种纬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在雷达站警戒范围内的几个山头自由活动,但却不能出警戒区,更不能和除了雷达站守卫之外的人接触。哪怕他可以和雷达站的战士们接触,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和过往的事情。
当然,与之相应的,雷达站的战士们也不允许打听种纬的身份问题,凡是问了不该问的话的,一律军法处置。这两个勤务兵与其说是来监视种纬的,不如说是监视那些年轻而好奇的士兵们的。一旦有人问了种纬不该问的话,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两个就有权上告,那个说错话的人就要倒霉了。
“好的,老班长,没问题的。”战士小赵点了点头,看起来挺好沟通的样子。倒是那个叫小李的战士有些胆小,行为举止都小心翼翼的。
“王排长,我想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吧?”种纬转过头问王排长道。
“可以,没问题,秋班长想去哪儿就去,让小赵小李跟着去就可以,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两个会和你们打招呼的。”王中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请种纬自便。
种纬先回营房看了看自己休息的地方,一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寝室,里面只有两张高低床,明显只安排了种纬和小赵小李三个人住。而种纬的上铺已经铺好,上铺好有临时配发给种纬的卧具和常服。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种纬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军人士官,和其他战士的身份无异。
等出了寝室,种纬便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下了山。然后种纬便撒开了脚步,开始用步伐丈量起了附近警界区内的所有道路和山坡。凡是可以走的地方,种纬都要用脚去踩一踩;凡是可以爬上去的山坡,种纬都要站上去望一望。在小赵和小李两人的眼里,这绝对是不可理解和不可理喻的行为。可他们哪里知道,种纬作为一个被囚禁了三年的死刑犯,今天是隔了一千多年后第一天重见天日,他怎么不想多在这片难得的蓝天碧海边多走一走看一看?他就像被囚禁了三年的一头猛虎,终于被放归山林的时候,又怎么不会去看了看这自由的山林?
所以这一走起来,种纬根本就不知道疲惫,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确确实实的在走,可后来他就渐渐的改为了慢跑。
开始的时候,种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四处转一转,跑一跑才会觉得心情舒畅。可到后来种纬跑着跑着也明白了,三年的囚笼生活给他的心理留下了沉重的阴影,现在只有在这碧海蓝天的环境下走一走,跑一跑,才会舒解掉心里的愤懑与不快。而且仿佛跑得越快,越累,他心中的不快与烦闷才会消散得快一点似的。所以等到最后,种纬已经由慢跑改成了变速跑,山坡、树林、沙滩,都是他肆意狂奔的地方。
种纬这一狂奔不要紧,可苦了小赵和小李两人了。他们不知道种纬为什么这么跑,结果两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别看种纬比他们大了十来岁,而且还在看守所里住了整整三年,但脚底下的功夫依然不弱。再加上种纬刻意用这种办法排解心中的苦闷情绪,所以在奔跑的时候根本不留力,他们两个想要跟上还真挺困难。
小赵和小李两个都是训练成绩平平的一年兵,又是所有雷达站的战士中训练水平偏弱的,不然也不会被分配给种纬当勤务兵。所以他们两个对上种纬这个当过特警的人,还真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两人跟着种纬奔来走去,很快就有点盯不住了。可王排长又命令他们时刻跟着种纬,所以他们两人即便感觉有些跟不上种纬也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在后面跟着,直到累得精疲力竭。
实际上王排长收到的命令和周绍文他们转告给种纬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是要求把种纬控制在雷达站所属区域,坚决不允许种纬和外界人员联系,更不允许种纬擅自离开雷达站周边的警戒区。要不是因为有上面的这个命令,王排长怎么会这么热心的给种纬安排两名勤务兵?还兼做种纬的向导?王排长并不知道种纬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单纯的以为种纬是某个犯了错误的军人,只要派人盯住了就可以了。
种纬在走走跑跑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他找了处临海的小山坡,在树荫下一座,看着茫茫的大海发起了呆来。小赵和小李两人早就累得拾不起个来了,看到种纬终于歇下来了,哥俩在不远处找颗树一倚,累得喘着粗气的望着种纬。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平时那雷打不动的五公里确实是有用的,要不是平时多少也下过点功夫,今天他们哥俩就得让种纬给累得拉了胯。不过即便是这样,今天哥俩累得也不轻,眼下他们两个已经在商量了,是不是今天回去就向王排长报告,要求再加两个人跟着种纬?否则明天这样的戏码再来一次的话,哥俩搞不好真的会累得爬不起来的。
小赵和小李累,其实种纬也不轻松,不过他更喜欢这种身体疲惫后大脑完全放空的感觉。这个时候的他没有烦恼,没有失去自由的痛苦,也没有被冤枉和欺骗的无奈,他的眼中只有蓝天白云,只有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片海。
人和自然相比,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而人的寿命和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海相比,就相当于拿人的体积和这片海的面积相比,那只能用一个沧海一粟的成语来形容。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前行,人只会觉得越来越累。
种纬在这一次的案子中可说是一输到底,好在他占据了公理,还有可以信任的人,最终虽然身陷囹圄三年,但还是得以脱困。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的烦恼和忧虑也该到此为止了,没有必要把太多负面的记忆背负在心里,让自己永远走不出来。
记忆就像是人的行囊,烦恼就是装在行囊里的石头。烦恼背负得越多,就会让人走得越发的吃力,可偏偏很多人会永远背负着烦恼前行而不自知。久而久之,人就会养成了负面的情绪和思维方式,凡事只能看到坏的一面和消极的一面,真正的原因是这些人不能战胜自己,扬弃负面的思维和情绪。这种人其实很可悲,从年轻到老年,只剩下没完没了的抱怨,生命中只剩下不满和烦恼,从来也不会想到抛弃掉不必要的东西,换一种思路生活。
种纬不是这种人,当然也不愿意做这种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只做自己该做的,不应该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假若自己做的不成功。要么是敌人或者目标太过强大,或者是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那么失败后及时总结经验,寻找到恰当的解决办法就好了,没必要把失败的痛苦和烦恼始终放在心里,给自己以压力。
就像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他错估了形势,把一个庞大的势力当成了自己的对手。只盲目的以为公理可以战胜强权,就选择了与对方周旋,结果差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进去。好在他盲目中还有几分冷静,及时的把相关的证据留存了下来,并且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保管。而最后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帮助,老师让他最终逃脱大难。果再让种纬选择一次的话,那么种纬可能会选择与对方虚与委蛇,或者远离回避对方的锋芒并加以自保。等到真正恰当的时机,拿到第一手强有力的证据后再依靠更强力的组织后,再选择和那个势力对垒。而不是像自己开始的时候借着小聪明盲目的收集资料,以至于泄露了他的形迹,遭到了对手的报复。
第八十三章 林萍自白
“都过去了,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是回去?还是继续住在这里?或者是跟着他去欧洲?”种纬朝陪着小雯痪玩的安德烈努了努嘴道。
林萍沉默了,好久也没有回答种纬的问话。就在种纬要再次开口的时候,林萍却突然开口道:“这都是报应!我们一家人的报应!”
没头没脑的,林萍却突然说了这么两句,弄得种纬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吧!”种纬沉默了一会儿,却不得不替自己的前岳父说句好话。
“过去?能过得去吗?”林萍呆呆的看着在海水中把水踢起老高的小雯,一边面无表情的对种纬说道:“如果你能不那么要强,也变得混日子一点,随意一点,咱们一家人现在还在过着平稳的生活。我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求你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你偏偏去要和那么群人碰,碰得头破血流,碰得自己差点丢了命!”
说到这儿的时候,林萍已经是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和语调了,但她发自内心的那种痛苦和愤恨太刻骨铭心了,让种纬也禁不住觉得有些对不住林萍。
“偏偏你碰上了我们这一家人,我们出卖了你,你知道吗?是我们害了你。”说到这儿的时候,林萍几乎压不住她的声音了,她转过头来看着种纬,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哪还有一点优雅和高贵的神情?
种纬沉默了,他自然知道是林萍一家人害了他,尽管他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从林萍的父亲所表现出来的举动,这一切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已经没事了……”种纬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无法忘记自己被两名看守关进小号,整个人魂游天外的事情。如果不是那次他急来抱佛脚,说不定他已经被送进坟墓了。
“没事了?真没事了吗?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不知怎么的,林萍忽然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她盯着种纬的眼睛说道:“你真的变成这么中庸的人了吗?变成这么大度的人了吗?哪怕你都被押上了刑场的事情你都不愿意追究了吗?你以为你的案子真的完了吗?你以为你现在真的安全了吗?”
林萍忽然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而且每一个问题都是步步逼近,完全不给种纬一点喘息的时间。
种纬怎么办?他能回答我还很介意这件事,介意你父亲当初做的事情?自己甚至都不愿意见林萍,只是为了女儿不得不见?种纬当然不能这么说。他们两个已经分开了,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而且种纬也从心里不愿意考虑两个人复婚的可能了。
这次婚姻关系的解除对种纬是刻骨铭心的,在种纬面临生死绝境的时候林萍要和她离婚的消息恰好传了过来,这不啻于在种纬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上又重重的捅了一刀,这样的伤害永远也无法修复的。
只是种纬不明白,似乎从林萍话里带出来的信息看,林萍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而且林萍知道种纬的案子还有幕后的情况,并不像种纬知道的那样已经结束了。甚至,种纬本人的生命安全还是在危险之中的,这个信息对种纬是相当重要的。
“对于我来讲,一切都结束了。既然结束了,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种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轻声的回复林萍道。
“真有那么大度吗?连你自己是怎么被送进监狱都不想知道吗?告诉你吧!是我干的。我被他们利用了,因为我嫉妒你和那个女人接触得太多。因为他们告诉我只要给你找点麻烦,他们就可以把你和我都弄到省城去,然后都换一份轻松的,更有前途的职位,就是这些!我信了,所以我向他们出卖了你的行踪,连他们来的时候,也是我把那双你常穿的鞋给了他们,结果那双鞋就成了你杀人的证据!”林萍一口气说了很多,向种纬揭开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等说完这句话,林萍就像一个刚刚跑完步的人似的,呼吸急促喘息不定,泪水也从眼中滑落了下来。
种纬明白了,他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他终于知道他输在了哪儿。那些人通过自己的岳父说服了林萍,他们各自为着自己的利益,做着自认为对的事情,结果却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对手。
看着林萍痛苦自责的模样,种纬忽然没有一点想要责备她的意思了。两人好歹相识十余载,同床共枕也有七年余,林萍的知性优雅背后隐藏着的傲慢和自私他又怎么能不知道?之前种纬和林萍沟通比较多,两人之间并无嫌隙。可偏偏就是在最重要的时候,在种纬没办法和林萍交底的时候,林萍便误会了他,然后这个误会就被有心人利用了。
好在现在结果不错,种纬还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都可以继续。当然,种纬和林萍之间的关系恐怕就没法继续了。林萍的背叛对种纬伤害得太深,即便种纬嘴上说过去了,但如果让他整天面对着一个背叛过自己,险些把自己推上断头台的女人,他的心里也会很难接受的。
“过去了,就别再提了,往前看吧!”种纬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实际上还是没有原谅林萍背叛的事情。
“过得去吗?”林萍的眼睛看着浩瀚的太平洋,茫然而没有焦点:“当初我爸爸鬼迷心窍,为了当上那个官百般说服,我也是鬼迷心窍的同意了他的建议,把你送进了绝境。后来我父亲总算率先觉悟了,让我跟你办理了离婚,然后带着孩子躲到这里来,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安德烈。别的不说,最起码孩子是安全快活的了。至于其他的,我已经不想了。”
“你父亲在国内的事情你知道吗?最近的情况?”种纬不想埋怨林萍什么了,也许两人还是夫妻的时候种纬还可以说几句,但现在两人无论从关系还是从心理上都已经远离,种纬实在是觉得没必要说什么了。
他看得出来,林萍这几年来一直背负着背叛的痛苦,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时间不能倒流,一切都是木已成粥了。古话说得好,物是人非事事休,就是说的眼下的这种情况。
“大致知道一些,他被控制之前就已经跟我说了。实际上几个月之前,他就告诉我你可能没死的消息了。”林萍的话让种纬大吃一惊,他禁不住皱起眉毛看着林萍,他很想知道自己被调包保护起来的消息是谁泄露出来的。
“你不用这么看我,实际上我父亲也不是真的听到了你活下来的消息,他只是根据一些情况推断出来的。”林萍一副意兴萧瑟的对种纬说道:“那个时候那些人忙着聚会开会,就是准备把一些外围的替死鬼踢出来挡灾的。原先有人还要对付那个不听话的监刑的检察官呢,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没人提这件事了。我父亲觉得奇怪,就去你父母那里探听消息,回来后就告诉我你可能没死!再后来他通过一些关系把他的财产转了一些给我,算是安排后事吧!”
听到林萍这么说,种纬稍稍算是放心了些。也许是上边的行动让那些人感觉到了异常,提前有所准备也是可能的。至于自己的父母,尤其是自己的母亲,儿子活着和死了的情感反应当然不一样,被自己那位聪明的老岳父看出端倪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你有什么打算没有?就一直在台湾这么住下去?我父母挺想外孙女的。再者,你父母那边也难道真的不闻不问么?至少你母亲那边还是需要你的。”种纬抛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这也是父母交给他的任务。
“过一段时间吧,我会和安德烈一起回国内,他是我的护身符。那个时候不管是定居在国内,还是经常两地往来,都是有可能的。台湾这边文化虽然是同根同源的,但排外的心理和人还是有的,太久了了对小雯成长不利。”林萍显然早就打好了算盘,只是她那句安德烈是她护身符的话让种纬有些别扭。
在某些方面林萍表现得太过精明,这让种纬的心里很不舒服。就像当年他们两个人关系的开始一样,不就是林萍向种纬要新闻素材,两人的关系才越走越近的吗?你可以理解为林萍是借此来接近种纬,也可以理解为林萍利用种纬提高了让她在报社和电视台的影响力。不过无论是哪一个选项,林萍工于心计的一点都是必须承认的。
“婷婷要回国了。”就在这个时候,林萍忽然毫预兆的对种纬说了一句。
“婷婷?韦婷婷?你还和她有联系?”种纬先是一楞,马上就疑惑的问道。
“是!”林萍看着在海滩上和安德烈嬉戏的小雯,咬了咬牙对种纬道:“实际上婷婷很爱你,比我爱你!她可以为了你背叛她的家庭。当然,前提是她的家庭确实做了错事,恶事,做了人家的帮凶。但我做不到,我做事往往先考虑个人得失,这点我不如她!”
第八十四章 大洋小国
“过去的事情了,就别提了。”种纬对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处理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
“怎么不提,不提你永远也不知道婷婷有多爱你。”林萍似乎认准了这件事似的,根本不愿意就此罢休:“其实之前婷婷就知道她家,还有她的公司都有问题,后来你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犹豫了好一阵。后来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她觉得很对不起你,可又担心她帮你的话对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她为此一直纠结了好久,这也是她为什么后来精神分裂的真正原因,她自己背负了太多的包袱,却根本没告诉你!”
听明白这些话之后,种纬终于明白了。怪不得韦婷婷后来会精神分裂,其实这并不是她脆弱,而是她一开始就知道最后的结果和可能,所以她一直让自己处在痛苦和纠结之中。等她最终做出决定帮种纬,并且看到自己的父亲韦关长在她面前坠楼的时候,她那已经绷得紧紧的神经终于崩溃了。
只是这些事情转眼已经过去十余年了,种纬自从结婚后从未想过韦婷婷还会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如果有一天韦婷婷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的话,他还怎么对待这个女孩子呢?恐怕只有等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才会知道他怎么做吧?只是凌薇那边……
想到这里,种纬犹豫了。
林萍还是会回到国内去的,但至于回去后是定居还是探亲,那就视情况而定了。反正她现在已经拿到了法国绿卡,对她来讲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至于林萍和种纬的关系,种纬和林萍两人都默契的没提。他们彼此都明白,两人之间存在了太大的芥蒂,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种纬在花莲又住了三天,每天依旧会在固定的时间去海滩“散步”。当然这几天林萍和安德烈也会带着女儿小雯出现在海滩,四人就像熟识了很久的朋友似的聚在一起聊天、散步。偶尔种纬也会教女儿一点武术动作,帮女儿从海滩的浅处赶起一条小鱼什么的,和女儿的关系处得很好。
只是种纬并没告诉女儿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贸然这样做可能会适得其反。在女儿小雯的意识里,她真的以为安德烈是她的父亲,她已经完全把种纬给忘记了。当然,小雯倒是知道在国内还有她的姥姥姥爷,所以她对种纬这个来自国内的人感觉并不排斥。也许有一天在国内再见面的话,种纬再表明他的真实身份也许才更合适一些的吧。
在和林萍一家人相见的第四天,种纬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来电话的人准确的报出了种纬的名字,然后说英董事长明天派飞机来接种纬,让种纬明天去桃园机场和他们会合。
种纬知道,重头戏来了!他先给林萍打了个电话,告知她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也就暂时不会去看女儿的消息。林萍倒是没在电话中挽留他,还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注意安全”的话,种纬记得这句话肖妍曾经对他说过。
第二天,种纬早早的收拾好行李来到了桃园机场,见到了打电话来的人。等见面后种纬才发现,原来他认识给他打电话的这个人。这个人是英其诚的助手,之前楚楚在天海演出的时候,陪同英其诚出现过。他是英其诚身边的重要人物,没想到在台湾又见面了。
两人简单寒喧了几句,就在对方的安排下顺利的进入了机场。而且让种纬比较意外的是,种纬的通关手续也办理得相关的顺利,没遇到一点的阻隔。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英其诚在太平洋上的比绍尔共和国买下了一个岛,是这个太平洋上的岛国的重要嘉宾。有他的信誉作为背书,通关根本就不是事儿。
比绍尔共和国是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国家,人口总计才十万多一点,由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别看这个国家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多,但却富裕得不像话。因为全世界大大小小数千家企业都在这个国家注册,为这个国家带来了相当数量的财富。
当然,这些企业落户在比绍尔共和国并不是多看中这里的条件,而是利用它得天独厚的经济和政策优势,用以躲避驻在国比较高昂的税务负担。这些年由于世界各国都来严查这种偷税漏税的虚假注册手段,比绍尔共和国也不得不清理了一部分虚假注册的企业和公司。
但由于大部分落户在这里的企业实力雄厚,就连它们真正所在的国家都拿它们没办法,所以这种情况并没得到根本的遏止。当然为了照顾各自所在国国家的面子,这些企业一方面向所在国交上了一笔不菲的税金,一方面又在比绍尔共和国租下办公别墅和酒店,当作它们确实在比绍尔共和国在进行商业运作,以堵上那些国家国内反对派的嘴。
正是因为如此,比绍尔共和国十分豪富。主要收入就是旅游业,国土和港口的租借收入,注册企业的税务收入和极少的渔业收入。虽然这个国家只有十万多一点的人口,但长年住在这里的人口却接近八十万,其中的大部分是旅游者,少部分是在这里从事所谓的商业活动的商务人士。
种纬在对方的安排下坐上了一架湾流商务机,据英其诚派来的人讲,这架飞机是英其诚的私人飞机,是专程派来接种纬的。
这架飞机不大,总共才有十来个座位,但内饰和配备还是相当豪华的。而机上除了飞行员和两名空姐,就只有种纬和那名英其诚的助手了。可见这架飞机还真是专程派来接种纬的,英其诚倒还真算得上是诚意满满。
别看这架飞机不大,但航速和飞行高度都相当的不错。据空姐介绍这架飞机可以以0.85马赫时速,飞行13000公里,飞行高度超过一万两千米。当然,种纬他们这次飞行倒是用不了飞那么远,不过也要飞上六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六个多小时后,商务机飞抵比绍尔共和国机场顺利降落。通关手续办理得依旧相当的顺利,由于英其诚这位“岛主”的存在,种纬的通关没有任何的阻碍,一路绿灯的出了机场。
不过出了机场还不算到达,种纬他们还需要转乘汽车驶往游艇码头,英其诚的岛在比绍尔共和国西南,是一座面积只有三点多平方公里的小岛,种纬他们还需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船,才能够抵达那里。
原来,比绍尔共和国的岛屿不少,再加上国家本身人口不多,于是就做起了国土出卖和港口出租的生意。再加上这里是亚洲通往美洲航线的中间点,因此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在这里修建有港口和仓库,这也给这个海上珍珠般的国家带来了大笔的收入。
像英其诚这样花钱买下一座小岛的人不少,当然前提是不得驱赶岛上的原住民,要按照购买小岛的合同在岛上修建一定的公共设施,为岛上居民创造一定的就业机会,允许外来的旅游者来这里休闲度假等等。
虽然购买小岛的花费不菲,但由于购买小岛后就可以成为比绍尔共和国的荣誉公民,拥有相当高的政治地位,并可以参与国家的内政和外交之类事务的发言权,所以还是有一些大企业的富豪在这里购买国土和小岛的。
对那些富可敌国的富商们来讲,买一个岛花不了多少钱。最起码可以让拥有多重国籍他们的拥有更多的安全保障,可以为他们规避许多的政治和战争风险。更何况对有钱的来讲,他们也需要一个属于他们的专属领地来干他们自己的事情。
比绍尔共和国总共也没有几个警察,所以买下岛之后岛上的治安权完全由小岛的拥有者自行处理。这样干什么违法的事情都由他们说了算,一般不太过份的事情是没人管的。前提是拥有小岛的荣誉翁不要把事情搞得太过难堪,否则比绍尔共和国一样也可以处理的。
虽然有自己的私人飞机,有自己的私人岛屿这些事情听起来很牛气,但对种纬来说可不是这样。怎么说英其诚这个地方也是远离国土几千公里之外,还在一座只有不到百人的小岛上面,这和在喀什买下几百亩地的区别能有多大?
人家那些大富豪是身在他国,只有在度假和需要办理特殊事情的时候才会来自己的岛上。而英其诚却是真真切切的漏网之鱼,不得不躲到这个荒僻的小岛上,和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在来之前种纬已经从周绍文那里得知,英其诚的公司在很多方面都牵涉到了违法的事情,如果在国内被抓的话他肯定要被判刑的。但英其诚这个人显然极为聪明,他早为自己安排好了后路,早早的就买下了这个岛屿躲在了这里。同时,英家家庭企业旗下的财富有相当一部分也被转移到了这里,受到了比绍尔共和国的庇护。
第八十五章 再见楚楚
偏偏我们国家没有和比绍尔共和国签署引渡协议,所以国内对英其诚这样的人目前还没什么有效的办法。当然现在再谈和再签署引渡协议这个事情也不大可能了,因为比绍尔共和国在国际上主打的形象就是国际自由岛,资金、人员来往都是不受限制的。如果这个国家自己毁了他们自己的招牌,岂不是断了他们自己的财路?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英其诚知道这桩案子里面涉及了多少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如果能够得到英其诚的配合的话,国家就可以把这些事情都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单纯把他强制弄回来未必能取得这样的结果。
有利的一点就是英其诚这个人实际上很懂得看风色,是个标准的,甚至可以说是老谋深算的商人。他很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在此前天海集团发展顺利的时候就狡兔三窟的准备好了后路。
而等他到了国外之后,却又通过种种的联系和国内藕断丝连,向国内的有关部门抛出了橄榄枝,如果相关部门给他一定的承诺之后,他是愿意考虑回国发展的。这也正色英其诚出逃海外之后,英氏旗下的企业虽然受到了官方的严查,但却依然可以继续经营的原因了。
当然,由于英其诚出逃带走了大笔的资金和帐目,所以英氏集团旗下企业目前的经营都遇到了这样那样的困难,但这却依然能够说明官方和英家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还没有到完全不可收拾的程度。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名叛逃的官员和英其诚的关系不错,官方希望能够借助英其诚的手把这个人抓住,或者直接除掉。英其诚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很模糊,但却没有明确表示出反对的意见来,不然种纬这次的比绍尔共和国之行也不会成行。英其诚既然出面把种纬“请”来了,那就意味着他在这个问题上动心了,双方可以合作,或者可以继续谈下去。
当然,在来之前周绍文和通知了种纬,种纬来一是休息和疗养,二是充当信使的角色,三才是和英其诚谈判。至于那名叛逃官员的处置,却用不着种纬直接下手,他只要确定那名官员出现在比绍尔共和国,然后与国内汇报情况后就可以。顶多由他配合国内的行动,因为他的身份还是比较敏感,上级不希望因为他的身份问题,引发国际政治问题。
种纬一行坐上来接他们的交通船,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远远的看到了镶嵌在蔚蓝大海上的一座绿意盎然,植物葱笼的小岛。凭心而论,这座小岛确实是很美丽的一座小岛,据说这几年英其诚没少在这座小岛上花钱,几乎把它打造成了一座海上的桃花源。值得一提的是,英其诚给这座岛取了两个名字,中文名是桃花坞,而英文名则是伊甸园。
“不好意思了种先生,让您坐这样的船过来。不过这可不是英其诚先生没有诚意,而是因为这条船是比较大的船,航行在海上也比较平稳,不经常坐船的人也不容易晕船。另外这条船的航速也比较快,不像那些游艇,速度快了以后颠簸的让人受不了。”来接种纬的人姓刘,在英其诚的助理当中地位还是比较高的,这已经代表了英其诚的诚意。
“没问题了,这条船就已经很好了。很干净,也很舒服,不用那么客气。我是当过兵的人,什么苦都吃过的,谢谢你。”种纬跟刘助理客气道。
“是啊!种先生的事情我大约知道一点,尤其是您当年在部队那会儿的事情,英太太不止一次提起过。这回听说您遭遇了冤狱,还多次要英先生帮助向国内澄清呢。现在您得以脱险,说起来还有英先生和英太太的功劳呢!”刘助理很会说话,不时的替自己的主子向种纬表功。种纬知道这是对方的一种策略,他们未来面临着多种可能,当然不会怠慢自己这个从国内来的特使。
“那就谢谢英先生和英太太了,只是现在这里是在海上,等见到他们之后再向他们表达谢意吧!”种纬微笑着对刘助理说道。与此同时,他们这条船离桃花坞已经越来越近了,种纬忽然发现小岛附近的海面上白帆点点,摩托艇往来穿梭,显然小岛周边很是热闹。再往海岸上看,小岛的海滩上星星点点的布满了遮阳用的太阳伞,依稀可以看以有不少的游客正在海岸边游泳嬉戏。
“人不少啊?我来之前听说这座岛上的人不多啊!”种纬看到这副景象,自然判断得出来光海滩上的人口就不下五六百,这和他之前掌握的资料可是有很大出入的。
“哈哈哈,没错儿的。三年多以前这里确实没什么人口,岛上只有不到一百的原住民。不过这几年英先生没少往这里投入资金,几年下来这里已经被打造成了适合旅游休假的伊甸园了。不少游客都是慕名而来的,北美南美的游客最多,大部分都是从檀香山和比绍尔那边过来的,给咱们这座岛上增加了不少的人气。”刘助理一听种纬这么问,当即便很兴奋的答道。
种纬点了点头,只听刘助理继续说道:“英先生可是把这个岛按照圣经里伊甸园的描述建的,他为这个岛专门从世界各地和国内购买了很多成树,然后带着原生地的土壤运到了这里,种到了岛上。然后又按照苏州园林的风格改造了这座岛上的风景,现在这岛上四季都有水果,风景更是美不胜收,所以才吸引来了大量的游客。”刘助理笑得眯起了眼道:“咱们中国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花点功夫就可以把荒岛变成伊甸园,摇钱树!”
“种先生知道现在来咱们这座岛上的人什么人最多?”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助理忽然向种纬卖了个关子道。
“什么人啊?”种纬当然答不上来,便给了对方一个继续卖弄的机会。
“恋人和情人,所以咱们的小岛又被美洲人称之为爱之岛和情人岛。尤其是到了晚上,走在树林里弄不好就会碰到欢爱的情侣,有时候好尴尬的。”刘助理说到这儿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然后和种纬相视而笑。
说话的功夫,船已经靠近了岛上的码头。远远的种纬看见,码头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在准备迎接了。最为显然的是站在最前面的一男一女,两人都是一身白色装扮,男的自然是英其诚,女的自然就是楚楚了。
看到船驶近码头,岸上的人都朝站在船头甲板上的种纬挥手致意。种纬和刘助理也依样
种纬已经差不多五年多没见楚楚了,上次见她还是在她在天海举行婚礼的时候。时光飞逝,转眼这么多年过去,楚楚也应该是三十岁出头的人了。可此刻的楚楚一点也不显老,仿佛就如同十多年前和种纬初见时的那个被他吓坏了的小女兵。只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风韵,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忧愁。
种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此时的楚楚已经成为了英其诚的夫人,种纬作为一个逃脱死难的幸存者,早已经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了。他只知道他这趟太平洋之行的任务,只想完成任务后早早回国陪父母女儿。
船只靠岸,种纬和刘助理两人下船登岸,英其诚和楚楚两人立刻走上前来迎接。
“欢迎欢迎,欢迎种先生,种先生一路远来,辛苦了。”英其诚虽然现在已经成了一条丧家之犬,但待人接物却依然彬彬有礼,完全看不出他现在已经沦落到了有国不能回的地步。
“英先生客气了,这一路过来又是私人飞机,又是船只接送,又跑到英先生倾力打造的伊甸园来,我可是开了眼了。”种纬适时的说了几句客气话,倒也把英其诚说得眉开眼笑。
这时楚楚也迎上来说话了:“阿纬哥,对不起,让你吃了好几年的苦。”楚楚说话的时候,眼中已经有些泫然欲泣的样子,显然她对种纬的遭遇是真的同情的。很显然,楚楚说话和英其诚相比没那么多的客套,反倒让种纬倍觉亲近。
“唉,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人生谁不遇到点波澜啊,我遇到的波澜只不过是大了点儿,可再大又怎么能大过这太平洋上的浪。”种纬淡淡的苦笑了一声,然后一语双关的说道。
确实,种纬遇到的麻烦不小,可相比之下英其诚的麻烦更大!种纬遇到的只是他一个人的麻烦,而且经过眼前这一关之后至少他已经逃脱大难了。可英其诚呢?他现在正在难中呢!而且他所经的难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他整个英氏家族的,一个弄不好,整个英氏家族都有可能会败落下去,就像曹雪芹的红楼梦所写的那样,搞不好会弄个“直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结果。
第八十六章 伊甸园岛
“是啊是啊,人生谁不会遇到点波澜呢?没有波澜的人生才是乏味的,无趣的。楚楚啊,你的阿纬哥好不容易来到咱们的岛上,你可要把他陪好了欧!别忘了,当初他可是救过你的,说不定将来咱们还是指望着你阿纬哥再救咱们一次呢!”种纬相信英其诚肯定是听懂了他的话,但英其诚显然是故意装糊涂,似乎根本不把眼前他遇到的麻烦当回事。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英其诚这个人还是相当的有胆魄有能力的,要不然能凭着一已之力短短十余年就让英氏旗下的企业都呈现出一派蓬勃之势呢?就算他通过利益交换赢得了一批外援,但这也是种能力不是?
而且这个人做事敢于行险,在这一点上似乎和种纬有些相像。只不过种纬这么做开始是为了出人头地,后来是为了法律和正义,而且了从来不做违法的事情;但这个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却不惜铤而走险,说到底是个敢于下赌注的赌徒性格。
随后,英其诚把种纬引荐给了在场来迎接他的男男女女。种纬发现来迎接他的这些人大部分是英其诚公司里的下属,另外一些各色人等明显是英其诚邀约来此旅游的朋友,不是这个公司的老板,就是那个公司的经理什么的。显然是有些业务往来的,对此种纬倒有些好奇,难道英其诚蜗居在这个小岛之上,还有生意可做?
双方见过面,种纬便在英其诚夫妇的带领下登车前往小岛的城堡。与其他地方不同,这座岛上没有机动车,只有几辆用马拉的欧式马车作为交通工具。种纬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岛实在太小了,汽车在这岛上根本就开不起来,而且还对路面的要求太高的缘故。用马反倒没这个限制,也更显得复古和有味道。
三点多平方公里的岛是什么概念呢?如果是正方形的岛,那就是岛的两条边都不会超过两公里,的确算不上大。如果按种纬每天早晨跑步锻炼的距离的话,他可以轻松绕着这座小岛跑上三圈也不怎么累。
不过实际上置身于这坐岛上,这座岛的面积还是不算小的。毕竟超过两公里的直径,再加上岛上茂密的树林,起伏变化的地形,那也是一眼看不到边的。再加上明显看得出来英其诚在这座岛上花了不少的心思,把整个岛打造得曲径通幽,宛如人间仙境一般,初上岛的种纬还真看不厌。
这座按照伊甸园思路打造的小岛汲取了苏州园林的风格,不断变化的地形和林木中时不时的会闪现出一栋栋风格迥异的别墅,再配上路边烂漫的花草和飘散着果实香气的果树,确实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一路上,那位接种纬来的刘助理一直在给种纬介绍着。这整座岛的结构分为三部分,岛的西南方向是山坡和高地,那里最好看的风景是山地和城堡,也就是英其诚和楚楚住的地方;岛的东面是海滩、码头,以及旅游酒店和别墅;岛的西面则是一片高尔夫球场和一个射击场。
刘助理还特别提醒种纬,那个射击场经常有保镖在进行实弹训练,所以希望种纬不要单独去那个地方,以避免误伤。当然,那个区域也是有隔离和提示设施的,种纬只我不强闯那里就可以。
说到保镖的时候,英其诚忽然插话了:“种先生有空就去指点指点我的那几个保镖吧!那几个家伙有国内来的,也有从其他国家聘来的,我还委托了一家美国的安保公司参照美军的标准训练他们。虽然我的保镖人数不多,但这伙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些家伙近来有点狂,我正想敲打敲打他们呢!”
接下来深入一聊种纬才知道,这伙保镖前些日子击溃了一伙海盗,当场就击毙了六个海盗。由于比绍尔共和国没有军队,只在核心的几座岛上派驻了警察,像英其诚的这座伊甸园的治安则是需要他自己负责的。所以保镖们在提供了那伙海盗非法上岛和交火的视频后,比绍尔共和国也宣布英其诚的保镖们的行动是合法的,并且还以政府的名义进行了奖励。
在那件事情之后,这些保镖们的确便有了一种被大材小用了的感觉。后来就有人向英其诚建议,成立一家保安公司,然后接手比绍尔共和国和周边一些国家富豪们的安保任务,这样不但可以让大家多挣一些钱,还可以让英其诚的伊甸岛更有名气。
这样一路聊着天,马车随着地形起伏直接向岛的西南方向的山坡上行去,在走过了一段蜿蜒向上的类似盘山路的坡道后,终于来到了一座建筑在山坡上的城堡别墅门前。
而这栋别墅是建筑在一处山间平台上面的。别墅前面有欧式喷水池正在工作着,别墅前面是面积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一片草坪,光看这片坪的工程量就知道英其诚没少在这里花钱。而在草坪的外围,是一圈白色的欧式石栏,而在石栏外面,则是一路向下的山坡,直通种纬他们刚才过来的码头。
这里是整座岛地势最高的地方,站在别墅前的草坪平台边缘往东北方向看,整座岛就如同一个伸向东北方向的大簸箕形状。从种纬现在站的角度看过去,近处的果林别墅,再外围的海边酒店、海滩,以及远处浩瀚的太平洋都尽收眼底。
而且种纬有一种感觉,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整个岛位置最高的地方,往下俯瞰的时候从下面陆续上来的人似乎都在朝他弯着腰,就如同金銮殿上被朝拜的感觉似的。种纬觉得虽然这里的建筑都有欧式血统,但似乎这个受人朝拜的高高在上的格局,却像是刻意按照风水观点营造出来似的,一般人很难想到这个。
“怎么样?看看我这个伊甸园的效果还不错吧!”看到种纬站在平台边缘看风景,英其诚带着楚楚和刘助理走了过来。由此也可以看出来刘助理的身份确实不低,不然英其诚也不会让他来接种纬,毕竟种纬可是带着特殊使命的,可不仅仅是对外说的英其诚和楚楚的老朋友,老相识。
“确实非常不错,而且我感觉这好像是用了风水学的一些观点打造的吧?很有点高高在上的帝王感觉啊!”种纬把感觉到的问了出来。他知道英其诚现在是什么心态,这种原来高高在上的人一朝跌落尘埃,肯定有些不平和偏执,最怕的就应该是别人看不起他。种纬这样评论这座岛的格局,也算是变相在奉承英其诚了。
“种先生好眼力啊!哎,算了算了,我这总叫种先生种先生的,总觉得有些生分,干脆以后我就随着楚楚的称呼得了,就叫你阿纬哥?怎么样?”英其诚果然被种纬不着痕迹的奉承给弄高兴了,笑容可掬的对种纬道。
“好啊!咱们本来就是老相识,一句一个种先生种先生的,确实显得非常的生分。”种纬也顺着英其诚的话道。
“那好,阿纬哥,以后你也不用叫我英董,就叫我阿诚好了。虽然我的年纪比你还要略大一些,但从楚楚娘家人的身份论,我还得管你叫声哥。”说着话英其诚哈哈一笑,引着种纬就往那座宫殿式的别墅里面走去。
这座宫殿式别墅很有点欧式复古建筑的风格,一层大约近千平米全是敞开式的,几个用玻璃鱼缸包装的柱子让人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圆形鱼缸,把一层的大厅给区隔成了三大部分。
中间最为宽敞的部分更像是舞池,或者舞厅,后面便是一架巨大的螺旋式回旋梯,直通二楼。一楼二楼之间巨大的共享空间让中间这部分的视觉感最好,在这里举行聚会或者舞会的话,来访的宾客从两侧和楼上楼下都可以参与大厅里的活动。
而两侧更像是就餐区和沙龙区,靠右的区域看起来摆放着两排长长的餐桌,桌上放着的都是些典型的西式餐具,一看就是要准备自助餐酒会似的。而左侧则是几组沙发组成的区域,在种纬在外面看风景的功夫,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宾客,正在那里品着咖啡,或者是茶,正在低声的聊着什么。
看看这里的人数,总共算起来也就不到两百人左右。放在一层这若大的大厅里确实显得有点少。假使在这个一层大厅里搞个五六百人的聚会,种纬估计也不会显得太过拥挤吧!毕竟这只是一座小小的岛,岛上的宾客无论如何也还是有数的,能聚集这些人来充门面,估计英其诚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英其诚和楚楚带种纬进到一层大厅里之后,便和大厅里的宾客们好一阵寒喧。英其诚自然也没忘记种纬这个“尊贵的客人”,还特别向到场的人介绍了种纬这个老朋友。但种纬从宾客们的态度上也看得出来,这些人显然对种纬这个宾客并不感冒,甚至对英其诚这个主人的寒喧也多是虚伪的客套。
第八十七章 如此生财
见种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笑着上来说道“秋班长,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兵,小赵和小李,回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他们就可以。你们两个,还不给老班长敬礼?”
“班长好!”两名年轻的士兵连忙在种纬面前立正站好,朝种纬敬礼道。
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这才回想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着全套的作训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军人。想到这里种纬赶忙冲两名年轻战士还礼,并开口对两人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两个当兵几年了,多大了?”
“报告,我是一年兵,十八了。”小赵先回答道。
“报告,我也是一年兵,也是十八了。”小李第二个回答道,随后却被自己这个有点憨的回答给逗笑了。
“好,不错,多好的岁数。你们两个也不用紧张,我也当过兵的,部队里的事情我都很熟悉,我也不用你们照顾,你们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我,给我讲讲这一带的规矩就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该交待的就得交待。”在路上的时候种纬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在雷达站警戒范围内的几个山头自由活动,但却不能出警戒区,更不能和除了雷达站守卫之外的人接触。哪怕他可以和雷达站的战士们接触,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和过往的事情。
当然,与之相应的,雷达站的战士们也不允许打听种纬的身份问题,凡是问了不该问的话的,一律军法处置。这两个勤务兵与其说是来监视种纬的,不如说是监视那些年轻而好奇的士兵们的。一旦有人问了种纬不该问的话,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两个就有权上告,那个说错话的人就要倒霉了。
“好的,老班长,没问题的。”战士小赵点了点头,看起来挺好沟通的样子。倒是那个叫小李的战士有些胆小,行为举止都小心翼翼的。
“王排长,我想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吧?”种纬转过头问王排长道。
“可以,没问题,秋班长想去哪儿就去,让小赵小李跟着去就可以,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两个会和你们打招呼的。”王中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请种纬自便。
种纬先回营房看了看自己休息的地方,一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寝室,里面只有两张高低床,明显只安排了种纬和小赵小李三个人住。而种纬的上铺已经铺好,上铺好有临时配发给种纬的卧具和常服。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种纬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军人士官,和其他战士的身份无异。
等出了寝室,种纬便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下了山。然后种纬便撒开了脚步,开始用步伐丈量起了附近警界区内的所有道路和山坡。凡是可以走的地方,种纬都要用脚去踩一踩;凡是可以爬上去的山坡,种纬都要站上去望一望。在小赵和小李两人的眼里,这绝对是不可理解和不可理喻的行为。可他们哪里知道,种纬作为一个被囚禁了三年的死刑犯,今天是隔了一千多年后第一天重见天日,他怎么不想多在这片难得的蓝天碧海边多走一走看一看?他就像被囚禁了三年的一头猛虎,终于被放归山林的时候,又怎么不会去看了看这自由的山林?
所以这一走起来,种纬根本就不知道疲惫,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确确实实的在走,可后来他就渐渐的改为了慢跑。
开始的时候,种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四处转一转,跑一跑才会觉得心情舒畅。可到后来种纬跑着跑着也明白了,三年的囚笼生活给他的心理留下了沉重的阴影,现在只有在这碧海蓝天的环境下走一走,跑一跑,才会舒解掉心里的愤懑与不快。而且仿佛跑得越快,越累,他心中的不快与烦闷才会消散得快一点似的。所以等到最后,种纬已经由慢跑改成了变速跑,山坡、树林、沙滩,都是他肆意狂奔的地方。
种纬这一狂奔不要紧,可苦了小赵和小李两人了。他们不知道种纬为什么这么跑,结果两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别看种纬比他们大了十来岁,而且还在看守所里住了整整三年,但脚底下的功夫依然不弱。再加上种纬刻意用这种办法排解心中的苦闷情绪,所以在奔跑的时候根本不留力,他们两个想要跟上还真挺困难。
小赵和小李两个都是训练成绩平平的一年兵,又是所有雷达站的战士中训练水平偏弱的,不然也不会被分配给种纬当勤务兵。所以他们两个对上种纬这个当过特警的人,还真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两人跟着种纬奔来走去,很快就有点盯不住了。可王排长又命令他们时刻跟着种纬,所以他们两人即便感觉有些跟不上种纬也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在后面跟着,直到累得精疲力竭。
实际上王排长收到的命令和周绍文他们转告给种纬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是要求把种纬控制在雷达站所属区域,坚决不允许种纬和外界人员联系,更不允许种纬擅自离开雷达站周边的警戒区。要不是因为有上面的这个命令,王排长怎么会这么热心的给种纬安排两名勤务兵?还兼做种纬的向导?王排长并不知道种纬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单纯的以为种纬是某个犯了错误的军人,只要派人盯住了就可以了。
种纬在走走跑跑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他找了处临海的小山坡,在树荫下一座,看着茫茫的大海发起了呆来。小赵和小李两人早就累得拾不起个来了,看到种纬终于歇下来了,哥俩在不远处找颗树一倚,累得喘着粗气的望着种纬。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平时那雷打不动的五公里确实是有用的,要不是平时多少也下过点功夫,今天他们哥俩就得让种纬给累得拉了胯。不过即便是这样,今天哥俩累得也不轻,眼下他们两个已经在商量了,是不是今天回去就向王排长报告,要求再加两个人跟着种纬?否则明天这样的戏码再来一次的话,哥俩搞不好真的会累得爬不起来的。
小赵和小李累,其实种纬也不轻松,不过他更喜欢这种身体疲惫后大脑完全放空的感觉。这个时候的他没有烦恼,没有失去自由的痛苦,也没有被冤枉和欺骗的无奈,他的眼中只有蓝天白云,只有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片海。
人和自然相比,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而人的寿命和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海相比,就相当于拿人的体积和这片海的面积相比,那只能用一个沧海一粟的成语来形容。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前行,人只会觉得越来越累。
种纬在这一次的案子中可说是一输到底,好在他占据了公理,还有可以信任的人,最终虽然身陷囹圄三年,但还是得以脱困。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的烦恼和忧虑也该到此为止了,没有必要把太多负面的记忆背负在心里,让自己永远走不出来。
记忆就像是人的行囊,烦恼就是装在行囊里的石头。烦恼背负得越多,就会让人走得越发的吃力,可偏偏很多人会永远背负着烦恼前行而不自知。久而久之,人就会养成了负面的情绪和思维方式,凡事只能看到坏的一面和消极的一面,真正的原因是这些人不能战胜自己,扬弃负面的思维和情绪。这种人其实很可悲,从年轻到老年,只剩下没完没了的抱怨,生命中只剩下不满和烦恼,从来也不会想到抛弃掉不必要的东西,换一种思路生活。
种纬不是这种人,当然也不愿意做这种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只做自己该做的,不应该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假若自己做的不成功。要么是敌人或者目标太过强大,或者是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那么失败后及时总结经验,寻找到恰当的解决办法就好了,没必要把失败的痛苦和烦恼始终放在心里,给自己以压力。
就像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他错估了形势,把一个庞大的势力当成了自己的对手。只盲目的以为公理可以战胜强权,就选择了与对方周旋,结果差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进去。好在他盲目中还有几分冷静,及时的把相关的证据留存了下来,并且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保管。而最后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帮助,老师让他最终逃脱大难。果再让种纬选择一次的话,那么种纬可能会选择与对方虚与委蛇,或者远离回避对方的锋芒并加以自保。等到真正恰当的时机,拿到第一手强有力的证据后再依靠更强力的组织后,再选择和那个势力对垒。而不是像自己开始的时候借着小聪明盲目的收集资料,以至于泄露了他的形迹,遭到了对手的报复。
第八十八章 物是人非
伊甸岛上风景确实不错,站在城堡草坪上往下看去,便是高低错落的各色树木和花木。占了热带海洋性气候的优势,这里一年四季都温暖如夏。而且即便热的时候也热不到哪儿去,时不时的一场降雨就会给岛上带来淡水和清凉。
如果不是这个岛上现在充斥了赌博和色情业,这还真是一座风光如画的人间伊甸园。当然,真正的伊甸园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反正只有亚当和夏娃肯定是没法在这样的地方活下去的。
种纬在草坪平台上的花木间漫步穿行,心态放松而恬淡。当他向后山高处望过去的时候,可以看到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后山,路边的灯杆上挑着有些昏黄和颤动的灯光。种纬知道,这是柴油发电机供电不稳的结果。不知道这座岛上有几个发电机组,每天需要花多少钱供岛上的这些人用电。
走来走去,种纬看到了一块大石头,那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尘土。这就是热带小岛的好处了,石头上根本积不下任何的灰尘,海面上的风和随时会来的雨会把这里冲刷的干干净净的,穿皮鞋几乎一个月不擦都不会脏污一点。
坐在石头上安宁静心,种纬自然而然的就进入了调息调身调心的状态。他现在已经把修心的修炼练到相当纯熟的境界了,随便一定就可现进入定静的状态。这种修心的能力,恐怕比较高端的心理医生都做不到种纬的这个地步。
只不过坐了不到十分钟左右,种纬就听到从城堡别墅那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种纬现在定静的时候耳音和大脑都极为灵敏,根本不用去用心分别就听得出来过来的人是个女人。而且那明显经过舞蹈训练,脚步既稳且又轻的步伐,整个岛上除了楚楚,恐怕没第二个人走得出来。
种纬坐在那里没动,始终保持着盘坐的姿态,稳如泰山。
“阿纬哥,怎么在这儿坐着呢?”楚楚走到了种纬身后,轻声问种纬道。她的声音很轻,显然怕惊着独自一人在看风景的种纬。
“是啊,吃过饭了,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种纬稍稍的侧了侧头,但却并没回头去看楚楚。
“本来你是客人,却让你一个人呆在这儿,怠慢了。”楚楚不好意思的赔着不是,语声很好听。
“不用客气,我不是那种讲究的人,你知道的。更何况我和那里的红男绿女们都沟通不来,在那里呆着也是别扭的。在这里看看风景挺好的,这个岛上的环境真的是太棒了。”种纬替楚楚打着圆场道,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唉,还好吧!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许这个岛才叫真的美。只是……在这个岛上住一段时间还好,住上几年,就像监狱似的。唉,也不知道还会这样住多久。”楚楚一说起话来,便是连续两声叹息,显然她对这个岛上发生的一切,以及她现在的生活状态还是有些无奈和失望的。
“等等吧,也许很快就好了。”种纬没法法清楚的表态,只能给了楚楚一个未来的期望。他相信楚楚应该知道自己的来意,也希望楚楚能够帮助他做英其诚的工作。
当然,英其诚如果肯回国的话肯定会受到相关部门的问责和追究,这件事情肯定是不会简简单单的过去的,毕竟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不承担点后果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一点英其诚和楚楚应该也很清楚,不然他们也不会和国内联系,要以手中掌握的证据来换取相关部门的宽待政策。
“但愿吧!”楚楚意兴阑珊的说道:“只是他现在在这方面也不怎么听我的话,比较一意孤行的。”楚楚确实很聪明,他很快就听出了种纬话里的意思,但却给了种纬一个不太乐观的回答。
“怎么?他,现在对你不好吗?”种纬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按说他已经多年没和楚楚见面了,偶尔见过几次也从未深谈过,现在贸然谈到这个问题确实有些不大合适。也就是因为任务和眼下这个无人打扰的环境的原因,否则种纬根本就不会把这句话问出来。
“怎么说呢?还行吧!不过有的事情,他是不允许我掺加自己的意见的。其他方面他对我还好,我也不知道他对我算不算好。”楚楚有些犹豫的对种纬说道。说来也是,这种事情没法比的,谁也没有多次结婚的经验不是?其实就是有多次婚姻的经验,谁又敢肯定自己的主观判断是对的?
“可能,有些事情他也为难吧!他不让掺加意见就不掺加好了,侧面劝一劝他就可以了。”种纬明白楚楚的为难之处,便开口劝慰道。
“可是,我夹在中间,实在是太难受了,谁能理解我心理的感觉。我父母那边经常想办法递过消息来,我在这边即便收到了消息也没办法完全表态。”说到这儿,楚楚紧紧的抿起了嘴,蹙起了秀巧的眉毛,露出了一副不开心的表情。她这个表情和她当年因为拍戏的问题去找种纬诉说苦恼时候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如今她已经成了英其诚的妻子,种纬已经不方便说太多了。
“看看情况吧,也许一会儿我和他谈一谈,会有些效果什么的。”种纬转移了话题,给了楚楚一个没法证实的希望。
“嗯!”楚楚轻轻的咬了咬嘴唇,然后拢了拢自己的长裙,侧身坐在了种纬背后的石头上,离种纬相距不过一尺多的距离。
“你呢,你还好吗?”楚楚把话题转到了种纬的身上。
“我还好!现在没什么压力的。”种纬没法说别的,只能给楚楚一个笼统的回答。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的那两个关系单纯的年青人了,想要深度沟通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对不起!”楚楚低声向种纬道歉道:“其实我应该早点向你透露一些消息的,这样你就不会被关起来了。”显然,她在英其诚身边是了解到了一些消息的,只是这些消息是什么,到底是不是能帮到当时的种纬,那就不得而知了。
“呵呵,你不用这么自责的,这和你没什么关系的。”种纬苦笑了一声,向侧后方望了一眼道:“其实英其诚在他们那伙人里面的角色就算重要,也没重要到那个地步的,大多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至于我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自信和鲁莽,才造成了自己怕牢狱之灾。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付的敌人就是那么一两个宵小之辈,谁料到这次对付的是一群大鳄!说穿了,这还是因为我自己的性格原因造成的,怪不得旁人的。”
“话是这样说,可谁知道是那么凶险,都上了刑场了。”虽然听到了种纬的解释,但楚楚显然仍旧不能释怀:“那个时候我们正在海外,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哭了好几个小时,问他的时候他也说没什么办法,好在最后你还是平安脱险了。”
“是啊!好歹我还活着。”种纬也禁不住感叹了一句道。虽然这句话听越来简单,但个中滋味却只有他这个从刑场上下来,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人才能理解。
“还会和林萍复婚吗?我听说她嫁了个法国人,还是个钢琴家。”楚楚继续问道。
“不太清楚,应该不会了吧!物是人非事事休……”种纬引用了一句李清照的词道。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楚楚接着种纬的话继续念道,语气中颇有李清照UU小说诗词中的婉约与哀怨:“其实我多想好好的哭一场!别人只知道我人前风光,锦衣玉食,出行不是豪车,就是私人飞机,只有羡慕的份儿。可只有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如果生命能重来一次的话,我宁愿做一个普通人,不会唱歌,也不会演戏。我宁愿做一个牧民,只要能骑着马在蓝天下放牧牛羊就可以……”
楚楚的声音轻轻的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种纬听着楚楚的诉说,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应答。他不知道楚楚这番话是真是假,在经历过那么多真真假假颠颠倒倒的事情之后,他的心志已经坚实如铁,甚至都有些有点八风不动的金刚心的境界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情况,他自然该知道他扮演什么角色,不会轻易动盛情,哪怕楚楚的这番话和语气听起来都是那么的真实。
不过楚楚所主的骑着马在蓝天下放牧是什么意思,记得楚楚和种纬在军营里最后一次见面就骑了马。现在想起来,一切幌然就是昨日。
“有人来了!”正在这个时候,种纬听到城堡别墅方向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尽管来人还被绿植遮掩着身体,但种纬已经提前发现了他。
“种先生,您在这里啊!咱们过去吧!”走近的刘助理先是对种纬打了个招呼道。接着他像才发现楚楚似的对楚楚道:“哟,原来夫人也在啊!请夫人也回去吧,英先生正在找您呢!乐队正等着配合您演出呢!”
第八十九章 一首老歌
见种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笑着上来说道“秋班长,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兵,小赵和小李,回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他们就可以。你们两个,还不给老班长敬礼?”
“班长好!”两名年轻的士兵连忙在种纬面前立正站好,朝种纬敬礼道。
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这才回想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着全套的作训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军人。想到这里种纬赶忙冲两名年轻战士还礼,并开口对两人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两个当兵几年了,多大了?”
“报告,我是一年兵,十八了。”小赵先回答道。
“报告,我也是一年兵,也是十八了。”小李第二个回答道,随后却被自己这个有点憨的回答给逗笑了。
“好,不错,多好的岁数。你们两个也不用紧张,我也当过兵的,部队里的事情我都很熟悉,我也不用你们照顾,你们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我,给我讲讲这一带的规矩就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该交待的就得交待。”在路上的时候种纬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在雷达站警戒范围内的几个山头自由活动,但却不能出警戒区,更不能和除了雷达站守卫之外的人接触。哪怕他可以和雷达站的战士们接触,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和过往的事情。
当然,与之相应的,雷达站的战士们也不允许打听种纬的身份问题,凡是问了不该问的话的,一律军法处置。这两个勤务兵与其说是来监视种纬的,不如说是监视那些年轻而好奇的士兵们的。一旦有人问了种纬不该问的话,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两个就有权上告,那个说错话的人就要倒霉了。
“好的,老班长,没问题的。”战士小赵点了点头,看起来挺好沟通的样子。倒是那个叫小李的战士有些胆小,行为举止都小心翼翼的。
“王排长,我想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吧?”种纬转过头问王排长道。
“可以,没问题,秋班长想去哪儿就去,让小赵小李跟着去就可以,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两个会和你们打招呼的。”王中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请种纬自便。
种纬先回营房看了看自己休息的地方,一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寝室,里面只有两张高低床,明显只安排了种纬和小赵小李三个人住。而种纬的上铺已经铺好,上铺好有临时配发给种纬的卧具和常服。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种纬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军人士官,和其他战士的身份无异。
等出了寝室,种纬便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下了山。然后种纬便撒开了脚步,开始用步伐丈量起了附近警界区内的所有道路和山坡。凡是可以走的地方,种纬都要用脚去踩一踩;凡是可以爬上去的山坡,种纬都要站上去望一望。在小赵和小李两人的眼里,这绝对是不可理解和不可理喻的行为。可他们哪里知道,种纬作为一个被囚禁了三年的死刑犯,今天是隔了一千多年后第一天重见天日,他怎么不想多在这片难得的蓝天碧海边多走一走看一看?他就像被囚禁了三年的一头猛虎,终于被放归山林的时候,又怎么不会去看了看这自由的山林?
所以这一走起来,种纬根本就不知道疲惫,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确确实实的在走,可后来他就渐渐的改为了慢跑。
开始的时候,种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四处转一转,跑一跑才会觉得心情舒畅。可到后来种纬跑着跑着也明白了,三年的囚笼生活给他的心理留下了沉重的阴影,现在只有在这碧海蓝天的环境下走一走,跑一跑,才会舒解掉心里的愤懑与不快。而且仿佛跑得越快,越累,他心中的不快与烦闷才会消散得快一点似的。所以等到最后,种纬已经由慢跑改成了变速跑,山坡、树林、沙滩,都是他肆意狂奔的地方。
种纬这一狂奔不要紧,可苦了小赵和小李两人了。他们不知道种纬为什么这么跑,结果两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别看种纬比他们大了十来岁,而且还在看守所里住了整整三年,但脚底下的功夫依然不弱。再加上种纬刻意用这种办法排解心中的苦闷情绪,所以在奔跑的时候根本不留力,他们两个想要跟上还真挺困难。
小赵和小李两个都是训练成绩平平的一年兵,又是所有雷达站的战士中训练水平偏弱的,不然也不会被分配给种纬当勤务兵。所以他们两个对上种纬这个当过特警的人,还真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两人跟着种纬奔来走去,很快就有点盯不住了。可王排长又命令他们时刻跟着种纬,所以他们两人即便感觉有些跟不上种纬也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在后面跟着,直到累得精疲力竭。
实际上王排长收到的命令和周绍文他们转告给种纬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是要求把种纬控制在雷达站所属区域,坚决不允许种纬和外界人员联系,更不允许种纬擅自离开雷达站周边的警戒区。要不是因为有上面的这个命令,王排长怎么会这么热心的给种纬安排两名勤务兵?还兼做种纬的向导?王排长并不知道种纬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单纯的以为种纬是某个犯了错误的军人,只要派人盯住了就可以了。
种纬在走走跑跑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他找了处临海的小山坡,在树荫下一座,看着茫茫的大海发起了呆来。小赵和小李两人早就累得拾不起个来了,看到种纬终于歇下来了,哥俩在不远处找颗树一倚,累得喘着粗气的望着种纬。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平时那雷打不动的五公里确实是有用的,要不是平时多少也下过点功夫,今天他们哥俩就得让种纬给累得拉了胯。不过即便是这样,今天哥俩累得也不轻,眼下他们两个已经在商量了,是不是今天回去就向王排长报告,要求再加两个人跟着种纬?否则明天这样的戏码再来一次的话,哥俩搞不好真的会累得爬不起来的。
小赵和小李累,其实种纬也不轻松,不过他更喜欢这种身体疲惫后大脑完全放空的感觉。这个时候的他没有烦恼,没有失去自由的痛苦,也没有被冤枉和欺骗的无奈,他的眼中只有蓝天白云,只有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片海。
人和自然相比,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而人的寿命和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海相比,就相当于拿人的体积和这片海的面积相比,那只能用一个沧海一粟的成语来形容。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前行,人只会觉得越来越累。
种纬在这一次的案子中可说是一输到底,好在他占据了公理,还有可以信任的人,最终虽然身陷囹圄三年,但还是得以脱困。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的烦恼和忧虑也该到此为止了,没有必要把太多负面的记忆背负在心里,让自己永远走不出来。
记忆就像是人的行囊,烦恼就是装在行囊里的石头。烦恼背负得越多,就会让人走得越发的吃力,可偏偏很多人会永远背负着烦恼前行而不自知。久而久之,人就会养成了负面的情绪和思维方式,凡事只能看到坏的一面和消极的一面,真正的原因是这些人不能战胜自己,扬弃负面的思维和情绪。这种人其实很可悲,从年轻到老年,只剩下没完没了的抱怨,生命中只剩下不满和烦恼,从来也不会想到抛弃掉不必要的东西,换一种思路生活。
种纬不是这种人,当然也不愿意做这种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只做自己该做的,不应该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假若自己做的不成功。要么是敌人或者目标太过强大,或者是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那么失败后及时总结经验,寻找到恰当的解决办法就好了,没必要把失败的痛苦和烦恼始终放在心里,给自己以压力。
就像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他错估了形势,把一个庞大的势力当成了自己的对手。只盲目的以为公理可以战胜强权,就选择了与对方周旋,结果差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进去。好在他盲目中还有几分冷静,及时的把相关的证据留存了下来,并且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保管。而最后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帮助,老师让他最终逃脱大难。果再让种纬选择一次的话,那么种纬可能会选择与对方虚与委蛇,或者远离回避对方的锋芒并加以自保。等到真正恰当的时机,拿到第一手强有力的证据后再依靠更强力的组织后,再选择和那个势力对垒。而不是像自己开始的时候借着小聪明盲目的收集资料,以至于泄露了他的形迹,遭到了对手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