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横生枝节
这不是他能力的问题,而是他没有暴发机会的前提下,他根本没法使出力来。这就像汽车一样,还没启动的时候在轮子低下垫块三角木,想开起来难度可就太大了。
说来可叹,让种纬失去那稍纵即逝的机会的原因,竟然只是一名小战士的一句“老班长”的称呼。就是那一句称呼,让种纬有了瞬间的失神,结果便失去了发动的最佳时机。
实际上,种纬身后的那名武警上尉并没发现种纬的企图,他只是在提醒他手下的战士不要犯纪律,然后顺势从后面把种纬提起来,便于接下来上法绳而已。可就是他的这个举动,可以说是把种纬推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再站直了身体的种纬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机会,四五名身强力壮的武警围着他。关键他的手还带着铐子,那名上尉军官正拉着他的手铐,把他的手提起来,这又让他怎么反击?
只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两名武警士兵就已经弯下腰去,把种纬的双腿给绑了起来。而且他们两人还在种纬的两腿之间还留下了一段一尺多长的短绳连接,这样种纬就是挣脱了众人的挟制,也没法迈步跑起来了,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种纬只能无奈的仰天长叹,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
等法绳完全上好,手铐取了下来,崔洪生也回来了。只不过这个时候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和电话那头的人沟通得不怎么愉快。看到种纬的眼睛死盯着他,崔洪生倒是没隐瞒,当着种纬的面对众人说道:“领导让咱们先出发,他们那边还需要沟通后再做决定。种纬,你放心吧,呆会儿我肯定会再跟上级联络一遍的。如果实在不行,我就把电话打到最高法,有了最高法的意见,谁也不能动你!”
面对着崔洪生的表态,种纬只能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后便被众人押上了刑车。
清晨的云州,路静人稀。早高峰还没有到来,再加上看守所又不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所以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并不多。当载着种纬的车队开起来的时候,路两侧已经实施了临时的交通管制,这样行刑的车队可以快速的通过,对老百姓生活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早起上班的人们看着一长溜警车闪着警灯驶过,有经验的便会朝着车队的背影咕弄一句道:“这又是哪个亡命徒要走到头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今早将要被送走的,并不是一个亡命徒,而是一名斗败了无数亡命徒,将无数恶人绳之以法的英雄。只是他的故事即将和他的名字一样被隐去,无人再了解他的故事。
行刑队走得非常的快,只用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到达了设在郊外的刑场。随即,参与行刑的武警官兵迅速布置警戒线和火力点,把整个刑场可视范围内的区域全都控制了起来。
这是一片郊外寻常的荒地,也不知道是谁选出来的。下了公路沿着土路往前走上几十米,往左一拐弯就走进了一片荒地里。荒地里有一垄高高的土坡,这个土坡正好成了武警战士守卫的制高点。而在土坡下面,就是检察院的人给种纬选定的刑场,再过一小会儿,种纬的尸身就会倒在那个土坡下,血会渗进坡下的土里,滋润周边杂沓的野草。
种纬被几名武警从车上带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刑场,一颗心彻底的死了。
自己的生命就将至此为止了,一切一切的爱憎情仇都将结束了。他纵有万分的不甘,冲天的怨气也没有用了,这就是现实。到了这个时候,种纬反倒不再紧张和无奈了,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无奈和麻木。
完成相关的手续后,负责监刑的检察院代表崔洪生来到了种纬的面前。这次死刑执行他是第一监刑人,整个刑场的组织与执行过程全都由他负责,最后形成报告并记录在案也是他的事情。所以他的责任非常的大,当然相应他的职权也非常的大。比如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如果他认为种纬暂时不宜执行死刑的话,他是有权力要求武警将人送回看守所的。当然他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肆意妄为是不可能的。
“种纬,你还有什么话吗?”崔洪生按照程序又问种纬道。
种纬幽幽的望着崔洪生,惨然一笑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认罪,我是被冤枉的,被陷害的。恐怕你的那个电话再也打不通了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公理总是斗不过强权的,你也不用装样子了,早点结束吧!”
说完这句话,种纬便缓缓的朝刑场走去,心如死水。种纬身边的四名武警战士见状,也只好跟着种纬往前走。虽然这些武警战士是头一次执行死刑,但他们也听说过一些相关的事情的。除了解放前的那些被称为烈士的英雄人物,他们可从未听说有哪个死刑犯是自己走上刑场的。这个出身特警团的,据说很牛的老兵,难道真的不怕死么?或者,他真是被冤枉的?
“等等!”种纬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崔洪生便在他身后开口道:“我现在就给我的直接上司打电话,如果他不同意的话,我就给最高法打电话,你的案子确实有一些隐情,我尽力阻拦这次行刑。”
一言既出,在场的人都有些吃惊非小了。监刑的检察官竟然认为将要被执行死刑的人不该被执行死刑,并且还不惜把电话打给自己的上司,打给最高法。这,这人是疯了吗?
不过他这话一出,现场的人们便也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崔洪生走到一边,给他的上司打电话去了。虽然他站得离大家有点远,但他站的距离距离大家却又不怎么远,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让在场的人略略听到了一些内容。
崔洪生的这个电话很困难,至少看他打电话的样子和神情就知道,他的这个电话打得不怎么顺利。甚至到了后来,崔洪生和电话那头儿的人几乎都已经吼起来了,那胀红的脸色和脖子上绽起的青筋都说明崔洪生和对方闹得挺僵。
不过很快,崔洪生的电话就那么挂了。崔洪生独自站在原地没动,脸色极为难看,显然他和上司的通话以他的失败告终了。不过很快,崔洪生又拿起电话开始拨号,看他那绝决的样子,说不定他还真要把天捅个窟窿似的。看到这一幕,种纬忽然觉得这个崔洪生也许还算是个不错的人,说不定今天唯一的转机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种纬这次又错了,崔洪生的电话刚拨出去时间不长,刑场上的局势又起了变化。只见另两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和两名法院的工作人员取在了一起,迅速来到了崔洪生面前,把崔洪生给围了起来。
接着,众人就听到这五个人围在一起争执了起来。工夫不大,两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已经夺下了崔洪生的手机,然后强行把他的手机给关机了。等后来的四个人散开的时候,众人只能看到崔洪生从法院的一个工作人员手里面接过了手机,然后把手机贴近耳朵接了个电话。等这个简短的电话打完,崔洪生的脸色便迅速的灰败了下去。
随即,负责指挥武警的一名少校和上尉都被叫到崔洪生他们五人跟前,几个人似乎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似乎在商讨着什么。等这一撮小小的人群散开的时候,崔洪生的神色已经恢复了镇定,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但以种纬的眼光看,崔洪生的身上似乎少了某种东西,连腰都明显弯了下去。
崔带着四名检察院和法院的工作人员走到种纬的跟前,认真的看了种纬几秒钟才说道:“种纬,根据省检察院和省高级法院领导的共同会商,认为你的判决应不折不扣的执行。而我,作为一名检察官,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
说到这儿的时候,崔洪生的呼吸明显的沉重了起来。他不得不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控制了险些崩溃的情绪道:“对不起了,我尽力了。”
种纬冷冷的苦笑了一下点头道:“是,正常,算了,早知如此。”
说完这句话,种纬便又拖着四名武警往前走去。此刻他已经心灰意冷,他觉得他眼里的这个世界都已经灰暗了,他忽然觉得他对这个世界已经不那么留恋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随行而来的军用吉普忽然启动了。这辆车直接从停在一边的车队里开出来,直接从种纬的身边开上了土路,然后直接停到了预定的刑场的路口。接着那辆车的副驾驶窗户摇了下来,车内的人朝外伸了伸手,似乎是向后面的人们做出了一个什么手势。
看到这个手势,那名带队的少校马上跑步跑了过去,来到副驾驶的位置同车里的人说起了话。看到这一幕,不知所以的,但此刻还肩负着监刑职则的崔洪生马上命令行刑暂停,看看呆会儿的变化再说。
第六十一章 生死故人
那名少校和车里的人的对话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的样子,接着那名少校就转身走了回来,他来到崔洪生面前道:“我们的首长要见种纬。种纬过去是从我们团走出去,我们团领导有些话要问他,能不能行个方便?”
“你们的首长要见人犯?”崔洪生看着眼前的少校,又看看那辆停在那儿的军用吉普,转过头来又看了看一然木然的种纬。
“这不合规矩吧?”崔洪生还没说话,他身边的检察院和法院的人已经开了口道。
“规矩?什么叫规矩?发现异常不允许中止行刑就算规矩了?”崔洪生一听身边的人开口说话,他也有点发飚了。虽然他不被允许打电话了,但他监刑官的职务可并没被解除,所以他在现场的职权还是最大的。一看他不配合,那几个检察院和法院的人也有些为难了。
“多长时间?我们时间不多。”崔洪生对那名少校讨价还价道。
“大约三分钟吧!很快!”少校神色不变道,接着这名少校又对检察院和法院的其他工作人员笑了笑道:“放心吧,只是把人带到车上去,又不会离开这里,不会出事的,我保证。”
“好吧!尽快,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崔洪生思索了一下,终于还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件事。其他人看到崔洪生做了主,他们也不好说别的了。更何况这支武警部队的官兵是上级特地派过来的,呆会的行刑还需要他们来干呢!要是不配合他们的话,两边闹起矛盾来岂不是没法收拾?
看到众人都点了头,少校马上传令道:“注意警戒!除被允许的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允许随便走动,任何车辆都不允许开动,更不许离开。如有违反命令的,先开枪警告。仍旧拒不听从的,可以开枪射击!”
就在少校说话的同时,从后面的车队里又走出了四名全副武装的武警士兵,带队的一人还是名上尉军官。这名军官带着手下来到了少校身后,等少校传过令后转过身来的时候,便集体朝少校敬礼,少校军官也给他们还了一礼。
少校和那名上尉凑到一起,两人简短的耳语了几句,然后便对那四名控制着种纬的武警战士命令道:“你们几个把人交给他们吧,你们在这里警戒就好,下面的事情让他们去干。”
几名武警战士闻听也不怀疑,直接让那四人把种纬接了过去,然后带着种纬朝那辆吉普车走了过去。
崔洪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后就觉得有些不对。等到那名少校站稳不在动了之后,他便向前探了探身问道:“你们不是一个单位的?”
确实,如果刚才后来的那四个全副武装的武警不朝少校敬礼的话,崔洪生是不会起疑的。可刚才他们的举动分明透着一种客气和疏离,如果是那名少校的直接手下的话,在少校下完令之后他们一般就直接去执行了,又怎么会先敬礼后耳语,然后才把种纬接了过去,这里面明显有些问题。
只是种纬只不过是被叫过去问话,又不会就此被武警的人带走,所以崔洪生还是比较放心的。再说了,如果这些全副武装白武警真要想把种纬劫走的话,他们这些检察院、法院和云州当地警方和看守所的人拦得住么?话又说回来,如果那种事情真的发生的话,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建国以来还没听说过哪里发生过劫法场的事情呢!除非这些武警要搞武-装-暴-动,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从心里边,崔洪生却有一个不可告人的想法,他还真想种纬突然能被某些人劫走,逃出生天!摆明了种纬的案子是有问题的,他向自己的上级要电话沟通这个事的时候,上司却要求他不要管,只管执行死刑就可以了。可等他向最高法汇报这件事的时候,自己的上司会同省高院那时直接出面给自己下了死命令。如果他再不执行的话就要当场把他撤职,到时候种纬的死刑一样会由别人来执行。
面对着这个结果,崔洪生选择了妥协。没办法,如果被解职的话,他不但帮不了种纬,回头还会让他自己担上罪责。他背后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虚幻的目标而让全家人受害。这件事毕竟和他以往拒腐蚀不同,这等于是要断了一家人的活路啊!这个时候由不得崔洪生不低头。
那名少校在听到崔洪生的问话后,转头看了崔洪生一眼道:“我们是来执行命令的。”
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他说的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他们是来执行对种纬实施死刑的命令的,也可以理解为他和那四个后来出现的武警官兵都是来执行命令的。但这个命令可能是对种纬执行死刑的命令,也可能是军方的首长下达给他们的命令。至于怎么理解,那就看个人了。反正这名少校根本没正面回答崔洪生的问话,相反只给他他一个莫棱两可的答案。
崔洪生听到少校这样回答,想了想也就没再说话,任这一切继续发生了。可他后面的一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闻言,显然是起了疑心,他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抬脚便朝那辆军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到这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的举动,在众人前面列成一列横队的四名武警战士马上把眼睛看向那名少校。看到那名少校明显的皱了皱眉,四名武警战士立刻把左手一横,立时就把那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的去路给挡住了。
“站住!不许随便走动!”四名武警中的一名士官率先发出了严厉的提醒道。
“我,我就是过去看看,检察一下那辆车。”那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被四名武警吓了一跳,马上指着前方的那辆吉普车解释道。
“不允许随便走动!”士官根本不理这名工作人员,第二次用更来严厉的口吻提醒道。
“我,哎?!”那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碰了个钉子,不过却不敢再往前走了。他站在原地想了想,马上转过头来看着崔洪生道:“崔老师,要不您和他们沟通一下?人犯就那么上那辆车?咱们连过去都不能过去?”
一边说着,这名工作人回还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此时种纬已经走到了那辆车的旁边,那名上尉已经替种纬拉开了车门。
“算啦!那辆车又不会大变活人,他上了那辆车难道还能跑了?”崔洪生看了看这个现在叫自己崔老师,刚才却疾言厉色的威胁自己的工作人员道:“再说了,咱们只是来监刑的,负责执行的是他们,出了事自然追究他们的责任,你急什么?”
“哎,这,这不是……”那名工作人员在崔洪生这里又碰了个软钉子,嘴里嗫嚅了几个字也说不出话来了。再看看其他的人,也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那名工作人员最终还是暗暗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而与此同时,种纬在两名士兵的帮助下,已经坐上了那辆吉普车。随着吉普车的车门关闭,那四名武警官兵全都面朝外,持枪摆出了警戒的姿态,给在场的人们以极大的压力。
这是辆车体宽大的军用吉普,车体非常的高。种纬有腿上捆着法绳,没有人帮助他的话他很难上到车上来。当种纬在两名士兵的帮助下坐到后排座的同时,种纬就意外的发现这辆车的后排座根本没有人。只有前排驾驶座上的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一名校级军官,因为角度的关系,种纬只能看到对方佩带的是校级军官的肩章,却没法知道对方的军衔。而且这两人全都脸朝前,看也不看正在上车的种纬,所以种纬根本没法看到他们两人的面容。
等到车门关闭,种纬向前看过去,开始打量两个人的时候,这两人这才回过了头来。驾驶座上的司机是把半个身子都扭了过来,脸上带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而副驾驶的军官则只转过了半个侧脸,他只是一名少校。
“绍文!牛柳!”看到这两个人的面容之后,已经身陷绝境的种纬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眼泪立刻就在眼圈里打起了转。他绝对想不到,就在生命最后一刻他居然能看到这两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关键是周绍文这家伙在看种纬的时候是满脸笑容的,一点也不像是来给自己送行的。牛柳那面倒是一贯的冷脸,看到种纬并没流露出什么激动的神情,但看到牛柳那微微颤抖的嘴唇,种纬就知道牛柳这家伙的内心实际上也很激动,只不过他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感罢了这家伙一贯如此,当年在特警团里的时候就是有名的老k脸,轻易不会有什么表情变化的。
“班长,吓坏了吧!”周绍文一开口,就是一句不正经的话。那嬉皮笑脸的表情,种纬真想抽他一通。
废话!谁被当作死刑犯押上刑场不揪着心?谁不害怕?有种你试试?
读者:耶,主角死不了啦!
老:废话!主角死了老还怎么往下写?
第六十二章 大变活人
当然种纬不能这么回答他,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问道:你们是来劫法场的么?
“班长,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牛柳那面也和种纬打了个招呼,虽然他说话不怎么热情,有些公事公办的样子,但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的亲近。
种纬心里有一大堆问题,他当初寄出的那些材料里面就有周绍文和牛柳的份儿。从现在的情况看,周绍文和牛柳两人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他寄出的证据和文件起到了效果。但为什么他们两个这么晚才来?而且是跑到自己即将上刑场的时候才出现的?这就让种纬猜不出结果了。
看车里除了他们两个又没别人,种纬就知道什么领导找自己谈话的事情是个借口了。转过头来,他也当然会怀疑他们两个是来救自己的。可是怎么个救法?总不能真的带着手下的兵来劫法场吧?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那也是不可能的啊!难道他们大伙一块跟着种纬浪迹天涯?
牛柳的一句话倒是透露了不少的信息他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这也就是说,这件事上面是知道的。那么,这个任务是什么?谁下的令?是不是合法的?会不会恢复种纬的合法身份?能不能给种纬恢复名誉?种纬的心里面可是有一大堆问号的。
“班长,咱们呆会儿再说话,你先稳定一下情绪,你就知道你现在肯定死不了就是了。我们得先来个大变活人,把眼下最重要的一关给过了。”周绍文收起了脸上那贱贱的笑容,正色向种纬道。
接着他放倒司机座,然后向后一探身,就把固定后排座靠背的销子给拔了一下。随着他的动作,后排座除了种纬坐着的一个座位没动,另一面的两个座位的靠背向前倾斜了过去,露出了座位后黑洞洞的一个空间。
对这个空间种纬倒不陌生,几乎大多数车辆都有这个功能,后排座向前放倒后连接着的是后备箱的空间。只不过这辆吉普车的后备箱相当的大,后排座后的空间自然也就相当的大了。
“出来吧!”周绍文朝那个黑洞洞的空间里说道。
很快,从那个黑洞洞的空间里探出了一颗熟悉的头颅来是种纬自己!
种纬当时就被惊住了,从后备箱里探出头,然后缓缓爬进车厢里的居然是一个和种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和自己长得这么像。不仅仅是长得像,最关键的是对方身上的穿着的衣服,发型,甚至身上捆扎的法绳都一模一样!俨然是克隆出来的另一个自己!
但仔细一看,种纬就发现对方和自己还是有些区别的。比如,对方的皮肤略略比种纬白一些。尽管现在种纬在看守所里呆了三年,皮肤已经算是比较白了,但和对方相比还是要深一些。而且对方皮肤肤质细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那种人。
还有,看对方的年龄,这人也就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明显比种纬要小个五六岁的样子。再看他的气色,种纬发现这个人明显要比自己颓废一些。尤其是眼圈带着明显的黑色,下眼袋也呈现出这个年纪所不应该有的下垂特点。再有就是这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明显不好,种纬就算有些萎靡了,但和这个人一比却算得上是气宇轩昂了。
这个人一从后备箱里爬出来,便直接坐在翻倒的后排座靠背上。先是打量了种纬一下,接着同时朝种纬伸出被绑缚着的双手道:“幸会,这辈子还能救一个大英雄,我也算临了做了件好事了。”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周绍文他们这是要来个李代桃僵,这就是他刚才说的大变活人的意思。可是,为什么这个人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而且看这样子对方知道他是来替自己死的,他怎么能够甘心情愿的同意?
“你……”心里想着这些疑问,种纬和对方匆匆的握了个手,心里的疑问却根本问不出来。
而对方这个假种纬显然也没把注意力放在种纬身上,和种纬握过了手就转向了周绍文道:“快快快,再来点,说好了的。”说着话,他便向周绍文伸出了手,索要着什么。
“班长,不用担心,这位老兄犯了罪,实打实的死刑。不过,临了他愿意让自己死得更有意义一点。”一边说着话,周绍文从怀里掏出一个烟盒来,然后打开露出里面的几个白色的小纸包和几根吸管。
毒--品!种纬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做刑警这么多年,怎么会不认识这种东西?
只见那个冒牌种纬从周绍文手里接过一包锡-纸包着的四-号,又拿过一根吸管撕掉包装随手一扔。然后便把锡-纸急匆匆的打开,接着又把吸-管-塞-进-鼻-孔,再用一根手指按住自己另一侧的鼻-孔,最后用力一-吸。纸上的那些白--色的粉--末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吸完了这包四-号,这个冒牌种纬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他立刻斜靠在车门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魂游天外的神情。看到这一幕,周绍文面无表情,种纬有些目瞪口呆,牛柳则鄙视的哼了一声。
“再来!”这个冒牌种纬只不过休息了不到十秒钟的样子,马上又爬起来向周绍文索要第二包。周绍文也没为难他,又把第二包递给了他。这家伙又迅速的消灭了这包四号,接着又冲周绍文接着要。
“好了,呆会儿再给你,现在得做正事儿了。”周绍文把烟盒一收,正色对那名冒牌种纬道。
“快点,快点,再来一包,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何况这辈子就抽这两口了。”那个冒牌种纬一副猴急的模样,依旧跟周绍文兑付道。
“班长,您先进去呆一会儿,完事儿我们再喊您出来。”周绍文没理那个冒牌种纬,而是扭头对种纬说道。
“好!”种纬看了看这个冒牌种纬,当下也不矫情,身体一蜷一缩就钻进了后备箱里。接着,后排座被人推了起来,种纬被封闭在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里边。
崔洪生在后边远远的看着那辆吉普,他看到那辆吉普车的车身轻轻的颤了几颤,他看着这辆车玻璃上贴着黑色遮阳膜的吉普车起了疑心。难道军车还贴防晒膜么?什么时候军人也怕晒了?这样的军车出去,纠察难道不管么?只是他心里虽然有疑问,但他却没讲出来。从内心深处讲,他倒是真的希望种纬能够逃出生天,哪怕种纬可能真的是有罪的,但这也比不合法的枪决一个存疑的犯罪嫌疑人要强!
“好了吧?都四包了。”车里边传来了周绍文的声音:“喏,抽一支吧!赛过活神仙。”
“气,加了料了吧?是不是一抽我就说不出话来了?”这是那个冒牌种纬的声音:“行,让你们放放心,看在你舒舒服服的送我上路的份上。”接着,车里便传来了打火机打火的声音。
最后吉普车的车身微微一震,车门显然被打开了。接着便是膨的一声,车门又关闭了。
“种纬”在车外的几名武警官兵的帮助下下了车,而此时“种纬”的精神状态似乎相当得好。他嘴里叼着烟,仰头看着湛蓝湛蓝的天空,流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嘴里不时的吐出烟气。接着两名武警半拖半拉的,把“种纬”往预定的刑场上带了过去。
崔洪生远远的看着这一幕,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似乎,种纬是不抽烟的,他好像听看守们说过。之前种纬对看守们送去的烟一下都没动过,怎么这个时候种纬反倒抽起烟来了?
还有,种纬之前一直是一副沉稳的模样,怎么此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难道车里的人和他说了什么,他一瞬间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再仔细一看,崔洪生的眸子立刻猛的一缩。不对!这个种纬的衣服和上去的时候不一样!种纬刚才被卸镣铐和上法绳的时候一直是坐在地上的,所以种纬的臀部上面是有一块脏污的颜色的,虽然那脏污并不明显,但却是清晰可见的。可此时的种纬,臀部明显是干干净净的,倒是身上不知在哪里蹭上了些污渍,这是上车的时候所没有的。
难道是被掉包了?崔洪生脚步错动,很有一种就要向刑场走过去的冲动。可他刚一动,那几名士兵的眼光就严厉的扫了过来,而崔洪生也在这几道目光的刺激下迅速的清醒了过来。他的脚步错动了一下,仿佛只不过是站得太久有些累了似的,只不过换了个站姿,便又不动了。
也许,种纬真要被掉包也是件好事?崔洪生幽幽的想道。至于那个可能是西贝货的家伙……唉,随他去吧!
那几句负责行刑的武警官兵麻利得很,只见他们拖着“种纬”来到土坡下面,两人直接拧着“种纬”的手臂把他按倒跪在了地上。接着,身后的一名武警士官托着上了枪刺的步枪来到了“种纬”的身后。
“预备”那名上尉拉长了声音发出了口令道。
第六十三章 逃出生天
那名武警士官把八一杠的枪刺往前一探,直接顶刺在了“种纬”的后脑上。正在吸着烟的“种纬”忽然觉得后脑吃痛,本能的往前一低头,“砰!”的一声,枪就打响了。
两名压制着“种纬”的战士把已经死去的尸体往前一推,转身就离开了刑场。那名行刑的战士也跟着他们一样转身往回走,完全没有一点回头看的意思。只有那名武警上尉抽出了手枪,把子弹上膛走过去观察着行刑过后的尸体。但看了几眼之后,武警上尉分明认为没有补枪的必要,直接退弹收枪,走回了土路上。随着武警上尉走上土路,那辆吉普车也重新点火启动,然后在土路上慢慢的倒车调头。
直到此时,这次行刑任务算是彻底结束了。不远处停着的车队里面有不少车都传来了车门的开关声,有些车辆也开始启动,似乎想尽早离开这个不祥之地。只有殡仪馆的车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几名负责收尸的工人正准备走过过来完成他们的工作。
“好了,咱们过去吧!”那名少校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一挥手就让警戒的战士们让开了路,接着便带众人朝刑场走了过去。
等到了小路的路边,行刑完毕的上尉带着自己的三个兵头也不回的走了,显见得对自己刚才的工作绝对的放心。而崔洪生这边,则带着法医过去验看“种纬”的尸体。至于那几名检察院和法院的工作人员,他们只走到了小路边便不再往前走了,一个个紧张得脸色发白,显然完全没法适应眼前的局面。
尸体的后脑中枪,子弹直接穿过了尸体的颅腔,然后从脑门印堂处又穿了出去,顺便还带走了大部分的脑组织。此时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根本没法辨认面容了。崔洪生和法医过来验尸,也就是看一看人是不是确定死了,至于其他的能看同什么问题,就看他们个人的观察能力了。
崔洪生心中有些许的疑问,所以也就观察的格外细致了些。他在现场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很快就发现尸体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有点发黄,那是长年吸烟才能留下的痕迹。而据看守所说,种纬从不吸烟。再提鼻子一闻,充满了血腥味儿的空气中,似乎还飘着一种甜腻的味道。
崔洪生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物,自然对这个味道也并不陌生了,他明白他可能已经发现了些什么线索,不过崔洪生却并不想声张,更不想提醒随行的法医。法医虽然经验比他丰富,但由于此刻法医距离尸体比他还要近一些,所以血腥味儿遮盖了那股了香甜味儿,反倒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他抬起头往小路上看过去,除了那几个吓得如果草鸡般的同事们之外,旁边就停着那辆军用吉普车。此时那辆吉普车前排车窗已经放了下来,副驾驶座上坐着一名略有些消瘦的少校军官,而开车的司机则是一身便装!在崔洪生往那辆车那儿看过去的时候,车里的两个人也正在朝他看过来。
在这样的场合军人不穿军装?可能么?除非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军人。看那辆吉普车除了前风档都贴满了深色车膜的样子,也许后座的种纬正看向他崔洪生呢!崔洪生扫视着那辆军用吉普很快就得出了一系列的结论。
在崔洪生看向那辆车的时候,车里的牛柳和周绍文也在看向崔洪生。牛柳神情沉着,脸上一点表情都不带,就那么楞楞的看着崔洪生,看得崔洪生浑身都有些发毛。而再往里一点的周绍文则是另一副样子,他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神情看着崔洪生,脸上还带着一种有些阴恻恻的笑容。
崔洪生远远的看着车里的两人,本来一直板着的脸上却忽然绽放出了一丝笑容。接着他不动声色的从法医手里接过了验尸记录,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崔洪生大致猜出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内心的深处他倒是很乐意他猜测的事情是真的发生了。他也很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在等着看好戏呢!
验尸完毕,殡仪馆的运尸工过来把尸体装进尸袋,装上灵车拉走火化。很快种纬的父母就会接到让他们去取骨灰的电话,至于再接下会发生的事情,已经和其他人没关系了。
执行死刑任务的车队散了,各自开车返回自己的驻地。那几辆军车上的军人和崔洪生打了个招呼,也陆续上路开走了。军车需要一路往北,要开上近千公里的路程,不是一天能回驻地的。
周绍文他们跟着军车车队一路往北,不过在开出去几十公里后他们便提前往南拐了个弯,和车队分道扬镳了。军车车队的人似乎没有发现这个变化,仍旧以原速往北而去。
周绍文开着车往南走了不远,找了个僻静后岔路便把车开了进去。在确认四周无人之后,他把车停在了路边的树丛旁边,然后和牛柳一同下了来,来到了车尾打开了后备箱。
“班长,安全了,下来吧!”周绍文笑着对躺在后备箱里的种纬招呼道。
在听到车外传来的那声枪响之后,种纬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安全得到了保证,没了压力的他瞬间就觉得疲惫了起来。尽管他的身上还扎着法绳,但他就用这种怪异的姿势躺在后备箱里,在汽车有节奏的颠簸下居然睡着了。直到后备箱打开,周绍文喊他的时候,他才醒了过来。
“哟,班长,睡着了!真不愧是我班长,心真大,这样都能睡着了。”看到种纬吃力的往起爬,周绍文赶紧一边帮着种纬坐起来,一边给种纬拍着马屁。
“又活了一回,虽然捆着,但倒放松了,自然睡着了。”种纬面无表情的解释了一句,然后在周绍文和牛柳的帮助下翻身下车。虽然他活了下来,但他很清楚他用这种方式逃出来,估计在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里,他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对不起,班长,让你受苦了。我们是为了遮人耳目,所以才让你被捆了这么长时间。”牛柳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凡事只会认认真真的解释。一边说着,牛柳一边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军用匕首,割断了捆着种纬手脚的法绳,然后拨开茂密的草丛,直接把法绳扔进了路边的水沟里。
揉着已经有些发麻的手臂,种纬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能和我说了吧?”
“不急,咱们呆会儿车上说。班长,你先把这身衣服换上。还有,这是你的士兵证。”周绍文手里提着个大塑料袋,笑盈盈的对种纬说道。
种纬接过来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套崭新的作训服,军帽、军鞋、武装带都有,看肩章居然还是个三级军士长。打开士兵证一看,是一个叫王浩的三级军士长的证件。看到这些东西种纬就知道,周绍文他们是早有准备的,这里面应该有很多的故事才对。
换上熟悉的军装,种纬真的有一种两世为人的感觉。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处心机虑的准备着越狱,后来在完全失去了先机的情况下只能认命,带着满腹的惆怅和不甘准备赴死。可谁知道,最后虽然他在奈何桥边上走了一遭,孟婆汤都快接到手里了,居然却又还魂重生了!这怎么不让人感叹人生际遇之奇,命运多蹇。
看着种纬镇定的换好衣服,从自己的手里接过一瓶矿泉水,周绍文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道:“班长就是班长,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您了。在阎王爷面前转了一圈又回来,还能这样镇定自若的人,我是没见过。要是我遇上这样的事儿啊!不是吓傻了,就是吓尿裤子了。”
“唉,行了,后面还一堆事儿呢!赶紧上车!”牛柳明显不愿意听周绍文没完没了的说话,借着催促他的功夫也催促起了种纬。
种纬知道牛柳这是担心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出意外,当下也不犹豫,三人一起迅速上了车。周绍文把吉普车直接倒出了窄窄的乡间土路,然后油门一踩就直奔南方而去。
车一开出去,还没等种纬问话呢,周绍文就先说话了:“班长,咱们这回的事情挺特殊的,具体的让牛柳跟您说吧!我这儿开着车呢,说话多了不安全。有什么要补充的,我再插话。”
“好!”种纬点了点头,把目光落到了牛柳的身上。
十余年没见了,牛柳比原来壮实了不少,再也不见刚入军营里的那种削瘦的感觉。虽然现在的他还是有些偏瘦,嘴唇也经常习惯性的抿得紧紧的,但神情中的坚毅和剽悍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完全是一副职业军人的样子。再配上一身少校的军装和高大的身材,非常有军人的英武气质。单论这一点,种纬和周绍文从形象上都不如牛柳。
不过,虽然牛柳和原来相比变化不小,但有一点他还是没变,那就是在要他讲话的时候,他总是比人家反应慢上半拍。
第六十四章 战友重逢
比如现在就是,虽然周绍文让他给种纬解释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可牛柳明显犹豫了一下却没开口,显然还没想好怎么开头说这件事。
种纬是了解牛柳的,可正是因为这份了解,所以他对牛柳现在表现出的这种熟悉的拙嘴笨腮的样子倒觉得很是亲切。这不由得让种纬想起了还在新兵连那会儿,众人笑话牛柳把牛柳当成了猪肉吃的时候,他也是这副拙嘴笨腮的样子,不然怎么会得了“牛柳”这个外号呢!
“咱们这是去哪儿?”既然牛柳没想好怎么说,那种纬干脆就直接问了出来。
种纬一问,牛柳后面的话明显就顺畅了许多,他开口答道:“咱们先去趟天海,和班长您的父母先见上一面,别让他们二老担心。回头您被枪毙的消息就会传出来,如果不提前跟他们打个招呼见一面,他们会信以为真的,那可就不好了。”
种纬注意到,牛柳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用的都是您字,显得牛柳对种纬很是敬重。这种情况在特警团里从未出现过,那时牛柳把种纬当成他的铁哥们,说话不是叫班长就是直呼种纬的名字,却从未用过您字。如今分别了十多年后再相见,一个您字倒显得生份了许多。
不过对牛柳他们的这番安排,种纬倒是觉得挺对的。如果不提前告诉自己的父母一声,回头法院方面通知家属去领骨灰的通知一下,还不知道老人会被弄成什么样呢!再说了,自己已经三年没和家人见面了,对家人已经不是用思念两个字来形容了,呆会见上一下自然是应该的。
“不过……”就在种纬沉吟的时候,牛柳又补充了一句道:“班长,您只能和伯父伯母短暂的见上一会儿,也就十分钟吧。然后咱们得去另外的一个地方,您不能回天海的家里。”
“为什么?”现在种纬有点明白为什么牛柳用您来称呼自己了,这是心里头觉得对自己有愧,所以才这样的吧?
“班长,您的案子情况有些特殊,上级要求您现在脱险的消息要被封锁一段时间,将来上级会借这个机会把您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的,所以您这个时候不方便出现在公开场合。”别看牛柳左一个您,右一个您的,嘴上说的客气,但实际上他的神情却是一点都没有通融的模样,始终是在板着脸跟种纬在说话,显得那么的别扭。
“牛柳,咱们十几年没见面了,你变了。”种纬看到牛柳这个样子感觉很不好,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牛柳只要说是传达上级的命令就好了,用不要板着个脸跟他假客气:“你左一个您,又一个您,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你知道什么事情就说什么事情,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不说就是。如果是上级要求你做什么,我该配合的自然会配合,你不用为难。不管接下来的情况怎么样,总不会比我刚才差点被人枪毙了要强吧?”
牛柳被种纬这么一说,明显有些尴尬难言了。看他犹豫着说不出话来,周绍文那边发出了一声嗤笑道:“班长,牛柳这小子就是过得太小心了,一门心思的想往上爬,现在活得小心翼翼的,跟个三孙子似的。”
“闭嘴!开好你的车。”听到周绍文这么说他,牛柳不满的呵斥了周绍文一句道。
“班长,说实话吧,我挺佩服你的,又觉得挺对不起你的。”牛柳这回再说话的时候,您字已经消失了:“你知道吗?你办了个天大的案子,根据你提供的那材料,组织上发现了一批问题官员。可是因为这些贪官的势力比较大,而且又同气连枝,所以上级也不好一下子把他们都抓了,所以就不得不耽搁了下来。甚至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上级还不得不拿你做饵,就为了能把对方更大的大鱼给引出来。正因为这样,才让班长你在看守所里面呆了整整三年出头。你相信我们才把那些材料寄给我们,可我们辜负了你……”
说到最后,牛柳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还充满了愧疚感,显然是为种纬在看守所里呆的这三年很是自责。
听到牛柳这样说,种纬很是沉默了一会儿。要说他不对这件事有意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在看守所里住了三年多,像头困兽似的被困在监舍里,忍受着各种鄙视和白眼,失去了自由,甚至还要体验被人拉上刑场打靶的感觉,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可是牛柳不是也说了么?这个事情不是牛柳能够决定的,而是他的上级决定的。实际上种纬知道,以这件事情之大根本就不是牛柳的直接上级就能决定的。说不定牛柳的上级的上级,那些更大的,职权更高的领导人都介入了。而且这个案子如果真的好办的话,也绝对不会拖了这么久,让他承受这么多他本不该承受的东西。
可他生气也好,愤怒也好,又能怎么样?事情该发生的已经都发生过了,他还能说什么?毕竟他还活着。事情就是这样,一旦人真正的经历的一次生死,一切事情似乎反倒放得开了。
种纬现在有点理解自己的父亲和王春生那样的人了。王春生到天海后宁肯采取一些不太规矩的手段,也要让那些牺牲战友的遗孤们过的好一些。而自己的父亲在知道他当初的错误作战计划造成的恶果之后,终生都对自己严格要求,绝不肯在任何一件小事上行错踏偏。这都是在经历了生死之后,以他们各自的性格和环境做出的选择,而至于他们自己的利益,却被他们放到了一边。
而且自己被判死刑这件事,似乎一直在上级的重要关照之内。之前吴师傅和凌薇曾经来看过种纬,彼时凌薇已经没有了国安的身份,吴师傅更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又怎么能越过重重阻碍来看自己呢?这分明是受到了特殊的关照的。
另外吴师傅在见种纬的时候还说过几句话,当时种纬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就是吴师傅在暗示他的。比如:“再忍忍吧,快有结果了……”“过后会有些波折的,但结果应该不会太差……”“今后不管有什么事,你就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要被外界的事情干扰……”
这些话虽然有些模糊,但已经告诉种纬他的案子虽然有些波折,但结果肯定是好的。只是种纬现在才回想起来,这让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悟性还真是有些差。吴师傅能穿过重重阻碍来见自己,自然是个身份和背景都很特殊的人,偏偏自己还没重视他的话,弄得个心惊胆战,庸人自扰的结果。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讲,种纬没想明白这件事也好,因为这也许才会让他的反应和表演更加的真实。毕竟一个真的死刑犯和伪装出来的死刑犯,在本质上还是有较大的差距和不同的。现在种纬生命中的这个劫过去了,之后应该就会是坦途了吧?
“牛柳,你不用这样。不管怎么说,你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我的结果还不错。估计这件事情过去以后,我也算苦尽甘来了吧?眼下我的确受了不少的苦,谁知道将来我会不会因祸得福呢?”种纬嘴上虽然说的洒脱,但对一个刚刚侥幸逃过了一次死刑的人,那是从内心深处都洒脱不出来的。
“班长,虽然你能这么说,可我还是……”牛柳听到种纬这么说,却没有半分轻松的意思:“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完全怪我们,可是一想到我们辜负了你的信任,这几年我心里就不得劲儿!”
“你们?是你和绍文么?还有其他人么?”种纬实际上心里很关心这个问题,他很想知道自己身陷囹圄之后到底谁帮了自己,他之前布下的后招到底起作用没用,他信任的那些人是不是选对了。
“是,我们,我们好多人都往上反应这个情况了。”牛柳自然明白种纬问的是什么,他偏了偏头道:“除了我们两个往上汇报了之外,还有高连长也往上反应了。后来看上面没动静,他直接去找的咱们老团长。老团长那个时候都转业了,可老团长知道这个事儿之后愣跑回军区去找人了。还有小黑,这家伙要说也是挺够意思,挺讲良心的。他没少为了您的事儿托人找关系,后来还真有领导答应他了,后来那一系的领导还真帮了他不少的忙。”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做生意的,是你们天海人,好像是开的什么物业公司?不过我们没见过那个人,只听过一耳朵。还有……”说到最后,牛柳忽然有点卡壳了,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还有国排长,不过国排长因为犯错误被双规了,但他在交待自己的案子的时候,还是把这件事给说出来了。还有左排长,还有扎克,他们都跟上级汇报过这个材料的事情。”
“国排长双规了?”种纬一听国排长出了事,忙开口问道。
第六十五章 近乡情怯
“唉!”正在开车的周绍文长叹了一口气道:“国排长就是管不住自己,先是犯了花案,然后又被查出了经济问题。不过在双规的时候,他还是把这份材料给交了上去,总算没让班长你对他的信任落空。”
听到周绍文这么说,种纬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国排长的毛病在特警团的时候就有,谁知道他回了地方之后又故态复萌了。本来也是一条好汉子,结果却倒在了这个方面,真是让人无语。
“另外,还有一个女的,叫凌薇的,绍文认识那个女的,据说是有点来路的,前前后后也没少帮忙。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估计班长应该知道吧?”牛柳显然对种纬的事情了解的不多,所以对凌薇身份的解释很模糊。
车一路往前开着,牛柳一边给种纬解释着。虽然种纬的案件清晰的情况他不太清楚,但通过他的描述,种纬还是大致了解了他这桩案子的情况。种纬惹了一个了不得的对手,动了他们最为珍视的蛋糕,那就是新红山矿。
当年种纬在新红山矿的作为,根本就没能揭穿新红山案的真正内幕,在抛出了几个替死鬼后,幕后的那伙人成功的保住了新红山矿,依旧控制着新红山矿的产出。而且通过国家投资和注资,新红山矿俨然成了这伙人的小金库,给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财源。
实际上,这伙人从八十年代起就靠着新红山矿发财了,这么多年以来已经把新红山矿当成了自己的产业。这些有乡党关系的官僚们有钱之后大肆活动,让他们中的一些人的官位升得更高位置更为重要。甚至到了后来,他们的影响力足以让他们和其他一些人发生利益交换,随之便又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更有实力和影响力的利益集团。
这个利益集团以官员为主体,也有商人和各界名流。他们以他们在各自圈子内的权力和影响力有基础,互相影响,互相扶持,同气连枝,彼此照应,各取所需。形成了一个虽然松散,但却影响力巨大的利益共同体。以至于种纬的案子出现的时候,就是上层知道了这桩案子是有问题的,有短时间内却也无法理清这个利益群体中的各种复杂的纠葛和关系,无法立即下手替种纬翻案。要想彻底把这个利益群体的内部关系厘清,就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来解决这件事情。
当然,这个利益团体的能量虽然巨大,但想要轻轻松松的把种纬碾死却也是很困难的。这些人虽然想早点除掉种纬这个眼中钉,但公检法毕竟还是相对独立的机构,想要把手伸进去颇为耗时耗力。
更何况种纬提前做了准备,把他掌握的那些证据交到了他所信任的人手里。让他值得欣慰的是,他所安排的那些人都发挥了很好的作用,没有辜负他的信任,都把种纬寄过去的材料递交给了有关部门。再加上个别身份特殊的人在里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让那伙人即便想动手却也万分的顾忌,不得以需要利益交换的方式来通过某些关键人来解决掉种纬这个麻烦。这也就给上级安排某些特殊的人打入他们的内部创造了机会,也为他们将来的彻底覆亡埋下了伏笔。
至于这个利益团体具体的情况,不管是牛柳还是周绍文两人都不甚了了。毕竟他们根本就不是专管这件案子的,只是因为这事牵扯到了部队上的一些人,上级为了彻底把这个团伙的内幕打探清楚,故意派原特警团现在所属的武警部队的一小队人,来负责执行种纬的死刑。当然,这次所谓的死刑根本就是个圈套,为的就是为了安排某个重要的人物以替对方解决种纬这个麻烦打进那个团伙内部,借机搞清楚这个团伙的成员和内幕。
至于那名替死的倒霉鬼,倒真是一名犯有重罪的军人。他不但出卖国家机密,还吸-毒贪污。像这样的人自然没有再留他活下去的必要,最终他被军事法庭判处了死刑。不过为了让他的死再有意义一点,也为了能够把种纬给弄出来,才让他成了李代桃僵中的重要一环。
目前种纬已经被救了出来,所以他身份的保密工作也就成了重中之重了。上级要求牛柳和周绍文务必把种纬安排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去,千万不能泄露了形迹,否则之前对这桩案子进行的种种努力和付出可就白费了。
之所以派牛柳和周绍文两人来,那也是有讲究的。他们两人不仅是种纬的战友,同时也是帮着种纬把这桩案子揭出来的重要人物,另外他们也代表着目前这起案件中的两方重要力量现在他们两个一个是军方的人,一个是国安的人。
在这里要说一句,此时的周绍文已经离开了部队,用他自己的一句话说:部队里能人牛人太多了,他压力山大。更何况他又不好意思用歪门斜道挤兑昔日的战友往上爬,所以趁早改换门庭才是最适合他的。
“所以啊,班长接下来你就不用想太多了。我们给你安排了个好地方,你就塌塌实实的住着,好好休养一番就可以了。破案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到最后你都是首功一件的。”周绍文一边开始一边劝慰着种纬道:“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了,也就再过一两个月,最多三个月多一点,也许就可以收网了吧?天底下没有白吃的苦!你在里边呆了三年多,可是证明了你的能力和忠诚的。我听说等这桩案子破了之后,班长你可是会好好的往上再升一级的,说不定直接由科级提县处了,要在部队里就等于升上校了,我可要恭喜班长了!”
周绍文擅长沟通聊天,也最会说好话。不过,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牛柳却一言不发,一副不屑于跟他一样拍马屁的样子。
“回头,你们给高连长和袁团长,左排长、扎克,还有小黑,天海的黄伟明他们,都带个话儿,告诉他们我还活着。让他们不要担心,也替我跟他们说声谢谢。回头等我这边的事情完了,我要好好的当面感谢他们的。”种纬大致弄明白了这里面的事情,便向牛柳和周绍文要求道。接下来他肯定会处于一种被保护和软禁的状态,向外通讯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件事只能由他们两个来替自己完成。
“班长,这件事我们做不到啊,有纪律!”牛柳一听种纬这个要求,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拒绝了,弄得种纬嘴上虽然不方便直接说,但心里面却挺别扭的。
“气,真不会说话。”周绍文一听牛柳这么说,一边开着车一边禁不住白了牛柳一眼道:“班长,这事老牛儿说的虽然不中听,不过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你脱险的事儿是极少数领导才知道的高度绝密,是绝不允许对外的人说的,高连他们肯定不能知道真相。至于他们得到你的死讯后会怎么样?会不会发脾气,会不会闹起来,那真是我们管不了的。不过这样也好,上面的意思是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伙人放心,才会真的以为你死了。这样也好区分那伙人里面哪个是最核心的,哪个是外围的,将来收网的时候也有根据不是!”
“好吧!”种纬一听确实是这和个理儿,当下也就不再纠结这个事情了,他点了点头道:“这事儿确实为难,回头我脱身以后再当面好好的谢谢他们吧。”
“班长你放心吧,咱们这些人不会挑这个理的,患难才见真情呢!”看种纬不在纠结这个事情了,周绍文和牛柳两人也放下了心。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天,他们离天海越来越近了。
“你们怎么联系我父母,在哪里见面?”看着车子越来越靠近天海,种纬禁不住开口问道。近乡情怯,越靠近天海,种纬的心里就越乱,往常处乱不惊的气度完全展现不出来了。就连被押上刑场的那一刻,他的心思都没有这么乱过。三年了,被困囚笼整整三年,归来时已经物是人非。
“事先已经联系好了,伯父伯母那边有人接出来,咱们匆匆见一面就得走。班长,呆会儿控制情绪,别耽误太长时间,也别让我们为难。”周绍文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好,我尽量。”控制情绪?在阎王殿门前走了一遭又回来的人能不能控制住情绪?种纬自己也不知道。
吉普车下了高速,往右一拐就是通往天海的快速路,路右边就是烟波浩渺的东湖。眼下这个季节,正是秋风送爽的时候,温度不高不低,湖两岸绿树成荫,风景如画。种纬打开了窗子,看着窗外的景色,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再往前面走二十分钟,那里就是东湖别墅了。三年前,他就是在那里意外翻了船,成了谋害肖妍的凶手。而曾经帮助过他的肖妍,时至今日也是死因不明的。对他一个曾经的刑警来讲,这桩案子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第六十六章 简短会面
车子正往前走着,种纬就看到远方的路面上出现了一辆吉普车。那辆吉普车就停在马路对面的路边,看到种纬他们的车子到来的时候就冲种纬他们的挑了挑大灯。接着那辆吉普车往右一拐,就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去了。
种纬看到周绍文先是朝对方也挑了挑大灯回应,然后便减慢了车速,跟着那辆吉普车也拐上了那条小路。是了,这是到地方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沿小路往里又开了两百来米,这才停了下来。
“好了,班长!”周绍文一边停下车,一边回头看了种纬一眼。种纬点了点头没说话,直接打开了车门。
“小纬!”等种纬迈步下车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父母已经下了车,母亲正泪流满面的当先朝种纬跑过来。父亲尽管努力控制着情绪,但种纬也看得出来他也是相当激动的。而在他们的后面,凌薇正关上司机门也朝种纬这边看过来,此时的她也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了。
不过在凌薇之后,那辆车上就再没人走下来了,种纬其实很想见到林萍带着自己的女儿小雯也能出现在这里。虽然他们已经离了婚,但种纬觉得风雨过后一家人应该还是一家人才对。更何况在这三年里,林萍和女儿多少次出现在了他的梦里,血浓于水,怎么能不让他想念?可惜,她们没能出现在这里,种纬不得不收起对她们的那份想念。
“妈!爸!”种纬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只是喊了两声泪水就无声的流了下来。能控制着自己不哭出声来,已经算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种母跌跌撞撞的跑到近前,一把就把自己的儿子给抱住了,接着便是无法抑制的嚎哭老出声。自己的儿子被人陷害,不明不白的被抓去三年,各种污蔑他的传言满天飞,老人却连见自己儿子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这怎么不让人伤心痛苦?三年间,不知道她有多少个日夜是在失眠中度过,也不知道她有多少个夜晚一直流泪到天明。如今念兹在兹的儿子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这让她怎么能不激动伤心?
种纬的父亲大步来到儿子和妻子面前,伸手拢住了自己的儿子和老妻的肩膀,虽然他也在努力控制着情绪,但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三年他承受了多少压力,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比他更清楚了。
从种纬被人陷害入狱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对,他先是对老妻隐瞒了种纬出事的事情,然后发动一起关系打听种纬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事情还没弄明白,他就被从天海房地产董事长的位置上被踢了下来。甚至一度还有人要查他的帐,要罗织罪名让他万劫不复。
好在这些年他兢兢业业,根本没什么把柄可抓。再加上高层也有人替他说话,他这才得已全身而退。等退下来之后,他便废尽心思帮种纬找律师咨询和查问案情。既要瞒着老妻做这些事情,又要想着协调林萍,还有时不时的帮林萍带孩子。等后来种母知道种纬的情况后病倒,他又衣不解带的照顾种母,勉力维持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哭罢多时,种纬最先从失控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他轻轻的摇着母亲的肩膀劝慰着道:“妈,别哭了,儿子这不是回来了么?咱们一家人苦尽甘来的日子就要到了。你要注意身体,你哭坏了身体儿子不是更为难了么。”
“是啊,是啊!你也不谢谢种纬的战友们,小牛和小周他们忙前忙后,你总不能理也不理人家呀!”种连胜一边说着,一边给种母用眼神示意着他们身后的凌薇。
看到这个暗昧的眼神种纬就明白了个四五分,凌薇在自己这桩案子上出力不少,应该已经完全赢得了自己父母的认同。不过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爸,林萍和小雯呢,他们……”
“快别提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了,开始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似的。后来孩子也不往这边送了,打电话也不接,没事儿总是往省城她父亲那跑,听说没跟你办手续那会儿就见了好几个男人。也就才一年多的功夫,就守不住了……”说到这儿的时候,种母又哭了起来:“我儿怎么这么命苦啊!”
种纬和种连胜两人不得不连连开导,好一会儿种纬的母亲这才控制住情绪。接着种连胜老两口便示意种纬去和身后的凌薇说话,他们两个则拉住了牛柳和周绍文两个的手,又是道谢,又是嘘寒问暖了起来。
种纬走到已经哭得泪水涟涟的凌薇面前,很认真的说了句:“凌薇,谢谢你了,让你受委屈了。”
此刻的凌薇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强势和蛮不讲理的霸道模样了,当种纬走到她眼前的时候她直接揽住了种纬的手臂,然后一下子扑进了种纬的怀抱。
凌薇这一弄,倒弄得种纬极为尴尬。他和凌薇毕竟还没有任何切实的关系,身边又有自己的父母和战友在,这让他搂也不是,不搂也不是,扎煞着双手很是尴尬。
可凌薇却不管这个,她干脆回手把种纬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算是半强迫的让种纬抱住了她。种纬在心中暗暗一叹,此时再拒绝凌薇倒显得矫情了,于是他便顺理成章的抱住了凌薇。
凌薇为了种纬的案子和家人都决裂了,也离了婚。虽然凌薇的家庭根本也不幸福,她也和他家人的关系不怎么好,但人家毕竟是为了种纬付出了很多。更何况,到后来她连国安的身份和地位也全都扔了,这说起来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凌薇趴在种纬的怀里哭了没几声,忽然又神经质的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种纬的眼睛道:“我离婚了,跟家里也闹僵了,我现在自由了,可也无家可归了,你现在也是。我为你的事情跑了三年,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罪,你知道吗?”
凌薇这一变脸,弄得种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实在搞不懂接下来凌薇后面会说什么。当下楞楞的看着凌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得娶我,要不姑奶奶就太亏了!”说着话,凌薇的泪水就从眼眶里涌了下来,可脸上流露的却是一种霸道和毫不退让的表情。看着凌薇的这个表情,种纬也被惊住了,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接下来还不等种纬想出对策,凌薇便一把抱住了种纬的脖子,有些霸道的直接吻了上来。
“呀!”种纬身后不远处的种母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但很快就控制住再没有声音发出来了。后面则是种连胜说着:“走走走,咱们那边聊……”的话。接着,他们几人的声音就远去了。
种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和这个女人的关系,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对这个女人的情感,他只知道凌薇确实为他付出甚多,他对凌薇确实亏欠太多。虽然他心里边还念着女儿小雯,但和林萍的关系到底还能不能回转却是说不准的事情。所以当凌薇吻上来的时候,种纬也没躲闪也没回应,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让凌薇给吻了。
不过显然凌薇并不想要这个结果,她很快察觉出了种纬的异常。她推开种纬,看着种纬的眼睛道:“你干嘛?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死人呐!”
不过这句话刚说完,凌薇就反应过来她刚才的话不妥了,马上又对着地上“呸呸呸”的吐了几口吐沫道:“乌鸦嘴,乌鸦嘴……”
接着转过头来,凌薇就朝种纬举起一只手来,嘟着嘴像起誓似的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这样胡说了,以后一定乖乖的,做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你原谅我好不好?”
看到凌薇这个模样,种纬也被她逗笑了。凌薇的性格中似乎天生就有种作妖的成份,好在她对种纬是真心的,种纬现在倒也不是不能包容她。
“我刚逃离虎口,那边的事情还没定下,咱们有什么事情从长计议好不好。你现在就逼我表态,我也实在没那个心情,更何况好多事情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我想知道个最后的结果。”种纬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也没有把凌薇的路给堵死。
凌薇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很快就明白了种纬话中的潜台词。不过此刻的凌薇显然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没在纠缠种纬,也没说什么其他的话,而是听话的点了点头道:“你的时间不多了,再去跟伯父伯母说几句吧,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帮着解决。”
种纬三人又上路了,简短的见面,诉不尽的衷肠,却又不得不分别。只是这次分别已经没了哀伤的情绪,众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种纬从后窗看过去,只见凌薇像个小媳妇似的依偎在自己母亲的身边,而自己的母亲则亲热的搂着凌薇的腰,显然已经把凌薇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来对待了。
第六十七章 雷达站点
“班长,我算服你了。”周绍文一边开着车一边扫了眼后视镜道:“在里面呆了三年,出来外面还有人替你活动着跑着腿,这艳福,啧啧啧,也没谁了!班长,教教兄弟这里面的秘决吧!”
“胡说八道!”牛柳听到周绍文越说越不像话,在一旁出言斥责道。
不过此刻的周绍文却浑不把牛柳的话当回事,他尤自继续说道:“光我知道的女人就不少吧?楚楚,还有那个姓韦的,为你精神失常的姑娘,后来又有林萍,还有那个叫肖妍的,现在又有了凌薇……班长,这都半个班了吧?”
“哼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听到周绍文没完没了,牛柳的语气也越发的重了。
“哟,牛哥,听这意思你看不起我呗?好啊,你吐个象牙呗?”周绍文一副没正形的样子,故意跟牛柳打趣道。
这下,种纬也被周绍文浑不吝的模样给逗笑了。其实种纬知道,周绍文这家伙是故意给大家寻开心减压呢,至于牛柳是不是真的在和周绍文斗口,那种纬可就不知道了。
“哎,说真的,班长,你跟这么多女人都交往过,有什么秘决没有。我就一个老婆,就这还整天嫌这嫌那的,弄得我烦死了。班长,教兄弟两招儿吧!”周绍文继续没正形道。不过让他这么一弄,种纬心中的烦躁,以及和亲人短暂相见后,又被迫离别的伤感情绪倒是消散了不少。
“绍文,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啊?”种纬插话道。
“嗨,我算亏了。我结婚的时候正赶上班长出事儿,弄得好多战友都顾不上来参加我的婚礼了,结果红包就亏了不少……郁闷!”周绍文半真半假的抱怨道。
“活该!”牛柳话虽然不多,但句句都挺刺激人的。好在周绍文浑不把这些当回事,只是继续逗闷子玩儿。
“放心吧!等这件事情过去后,我把红包给你补上。”种纬淡淡的笑了笑道。他知道周绍文在用这种办法帮他减压,所以他还挺感谢周绍文和牛柳的。人一辈子能有很多朋友,但知心的,能同甘共苦的朋友能有一个就是可以足慰平生的事情。
“唉,开玩笑了,班长。”周绍文笑着回应种纬道。
“其实说起来,这几个女人我还真没给他们什么。楚楚不算,韦婷婷精神失常了,肖妍死了,林萍跟我离婚了。凌薇为了帮我,和家人也都决裂了。这么算起来的话,我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了。”种纬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摇头道。
“蓝颜祸水!”周绍文的嘴黑得很,继续开玩笑道。
“放屁!”牛柳继续在一边找周绍文的晦气道。
“牛柳!不许再说话了,车里太臭了!你这嘴……”周绍文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三个人一路走,一路聊着天,一路开着无厘头的玩笑,倒是让种纬的心情好了许多。
往北走了一个小时,中午找个路边店简单吃了点饭,然后又继续向北进发。
不过看着一路上的景物,种纬忽然感到了些熟悉的感觉。“这是去哪儿?”种纬开口问道。
“一个海军基地,上级安排好了,把班长你放在那儿,身份都解决好了,生活也没什么问题,就当休养了。”牛柳正色答道。牛柳这个人实际上很不错,但有时候就是太过死板,弄得有时候别人都不愿意和他说话,因为实在是无趣得紧。
又开了一个小时,周绍文把车拐上了一条海滨公路。再往前开了不远,路边就出现了写着“军事重地,闲人勿入”字样的牌子。等过了这个牌子,转过一个山头,种纬就看到远远的山头上出现了一个雷达,此时那个雷达正对着天空转动着,就像一个哨兵在警戒着祖国的海空。
明白了,这里正是种纬之前抓偷渡时来求助过的海军基地。只不过当时种纬他们来的时候没走这条路,所以种纬只是觉得周边的景物熟悉,却又一时想不明白这是哪里。
这一带的地形属于丘陵多山地貌,不时在某些山脚路边看到铁丝网拉出的禁区和隔离带。偶尔注意看的时候,还有藏在树木和电线杆上的摄像头,显然这里的警备级别相当高,确实是个藏身和隐居的好地方。
很快,车子来到了一处检查站,周绍文把几人的证件和一份文件递了过去。哨兵接过来看了看后讶异的打量了众人一下,便回检查站里报告去了。很快,检查站里出来了一名少尉,过来和周绍文牛柳两人寒喧了几句。然后那名少尉从周绍文的司机窗口好奇的往后扫视了种纬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绕到了检查的后面。
没多长时间,这名少尉就开着一辆挂斗摩托出现在了路上,他冲周绍文挥了挥手示意跟上,便开着挂斗摩托上了山。周绍文启动了车子在后边紧紧的跟着,三拐两拐的就进了山。在山里绕了大约有十几分钟,种纬赫然发现他们居然出现在了刚才看到的那个雷达站的山脚下。而在这座小山的半山腰,则有一小片迷彩营房隐藏在山林里,难以分辨。
等到车子开上了半山腰,来到那片营房所在的山腰时,种纬就听到耳畔传来阵阵的海涛声。下车后往东放眼看去,浩瀚的东海碧波如洗,一眼望去无际无涯,咸腥味儿的海风吹来,让人禁不住心旷神怡。近处的补给船,远处的军港和舰船,海面上起起伏伏的波浪,不时在海面上略过的白色的海鸥,构成了一幅如画的美景,让人不由得整个身心都深陷其中,一时难时自拔。
“怎么样班长,这地方环境不错吧?”周绍文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种纬的身后,和种纬一起看着这片蓝天碧海的景色道:“在这个地方呆久了,满眼都是碧海蓝天,什么勾心斗角的烂事儿都不想去管了,恨不得就这样守着这片海一直过下去,都不想去别处。”
“确实是个好地方。”牛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可惜他只说出了这句话,别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周绍文转过头冲牛柳笑了笑,难得的没有说煞风景的话。
“牛少校,周同志……”正这这个时候,三人的背后传来一声呼唤,打断了众人继续看风景的心境。三人齐齐转过头来,只见刚才开摩托引他们上来的那名少尉正和一名中尉站在一起,好奇的打量着三人。
三人见状赶紧迎上来,双方彼此握手见礼。对方的中尉姓王,是驻守在这座雷达站点的最高军官。这个雷达站平时只有二十来个人,负责周边片区的值勤警戒和雷达的对海监测和通信值班任务。那位少尉虽然把众人带到了这里来,但他并不是在这里驻守的人,而是上级专门派下来引路的,同时也让他向王中尉交待了种纬他们一行的具体任务。
双方见面后,周绍文和牛柳两人都没向这位王中尉介绍他们的身份,对种纬的名字也是避而不谈,只说这是上级安排在这里疗养的秋班长,由王中尉安排好种纬的饮食起居就好。具体的事情上级已经有交待,他们就不在这儿多呆了。
听到周绍文两人马上就要走,不管是种纬还是王中尉等人都连忙挽留。还是周绍文解释道:“我们还有任务,不便在这里久呆。”王中尉知道轻重,知道眼前这几人的身份是不允许被泄露出去的,所以也就没有再出言挽留两人,很客气的和周绍文和牛柳两人道了别,然后就和那名少尉退到了一边,给种纬和周绍文三人留出了说话的空间。
“班长,我们得走了,我们得赶上前面的队伍,这样才不会让有心人起疑。回头等案子有了消息,我们就会赶来通知你,等到你沉冤得雪的那天,咱们喊上袁团长和高连长他们,好好的给你庆祝一下。”周绍文拉着种纬的道了别,和牛柳两人一起坐上了吉普车。
那名少尉看见了,赶忙跑过来跨上了他的摩托,准备引路把周绍文他们送出去。别看这片区域不是很大,但弯路岔路特别的多,头一次来我人如果没人引路,很可能就在山里转上几个小时也出不去。这也是这片区域警戒的一种手段,算是先天优势之一。
摩托车引着吉普车下山了,吉普车刚走出没多远,吉普车的方向便传来牛柳那不怎么好听的歌声:“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牛柳敏于行,而讷于言。分别的时候什么场面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车上了路,才想越来用这么首歌来向种纬道别。和周绍文的工作相比,他这个少校可不是那么自由的,将来即便种纬的官司彻底了了,他也未必能赶来向种纬祝贺,这一分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
种纬一直往山下望着,直到听不见吉普车的引擎声,也听不见牛柳那有些嘈杂歌声,却也依然好久没转过头来。王中尉站在后边等了许久也不见种纬回头,只好咳了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
第六十八章 沧海桑田
见种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笑着上来说道:“秋班长,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兵,小赵和小李,回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他们就可以。你们两个,还不给老班长敬礼?”
“班长好!”两名年轻的士兵连忙在种纬面前立正站好,朝种纬敬礼道。
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这才回想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着全套的作训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军人。想到这里种纬赶忙冲两名年轻战士还礼,并开口对两人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两个当兵几年了,多大了?”
“报告,我是一年兵,十八了。”小赵先回答道。
“报告,我也是一年兵,也是十八了。”小李第二个回答道,随后却被自己这个有点憨的回答给逗笑了。
“好,不错,多好的岁数。你们两个也不用紧张,我也当过兵的,部队里的事情我都很熟悉,我也不用你们照顾,你们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我,给我讲讲这一带的规矩就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该交待的就得交待。”在路上的时候种纬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在雷达站警戒范围内的几个山头自由活动,但却不能出警戒区,更不能和除了雷达站守卫之外的人接触。哪怕他可以和雷达站的战士们接触,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和过往的事情。
当然,与之相应的,雷达站的战士们也不允许打听种纬的身份问题,凡是问了不该问的话的,一律军法处置。这两个勤务兵与其说是来监视种纬的,不如说是监视那些年轻而好奇的士兵们的。一旦有人问了种纬不该问的话,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两个就有权上告,那个说错话的人就要倒霉了。
“好的,老班长,没问题的。”战士小赵点了点头,看起来挺好沟通的样子。倒是那个叫小李的战士有些胆小,行为举止都小心翼翼的。
“王排长,我想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吧?”种纬转过头问王排长道。
“可以,没问题,秋班长想去哪儿就去,让小赵小李跟着去就可以,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两个会和你们打招呼的。”王中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请种纬自便。
种纬先回营房看了看自己休息的地方,一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寝室,里面只有两张高低床,明显只安排了种纬和小赵小李三个人住。而种纬的上铺已经铺好,上铺好有临时配发给种纬的卧具和常服。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种纬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军人士官,和其他战士的身份无异。
等出了寝室,种纬便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下了山。然后种纬便撒开了脚步,开始用步伐丈量起了附近警界区内的所有道路和山坡。凡是可以走的地方,种纬都要用脚去踩一踩;凡是可以爬上去的山坡,种纬都要站上去望一望。在小赵和小李两人的眼里,这绝对是不可理解和不可理喻的行为。可他们哪里知道,种纬作为一个被囚禁了三年的死刑犯,今天是隔了一千多年后第一天重见天日,他怎么不想多在这片难得的蓝天碧海边多走一走看一看?他就像被囚禁了三年的一头猛虎,终于被放归山林的时候,又怎么不会去看了看这自由的山林?
所以这一走起来,种纬根本就不知道疲惫,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确确实实的在走,可后来他就渐渐的改为了慢跑。
开始的时候,种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四处转一转,跑一跑才会觉得心情舒畅。可到后来种纬跑着跑着也明白了,三年的囚笼生活给他的心理留下了沉重的阴影,现在只有在这碧海蓝天的环境下走一走,跑一跑,才会舒解掉心里的愤懑与不快。而且仿佛跑得越快,越累,他心中的不快与烦闷才会消散得快一点似的。所以等到最后,种纬已经由慢跑改成了变速跑,山坡、树林、沙滩,都是他肆意狂奔的地方。
种纬这一狂奔不要紧,可苦了小赵和小李两人了。他们不知道种纬为什么这么跑,结果两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别看种纬比他们大了十来岁,而且还在看守所里住了整整三年,但脚底下的功夫依然不弱。再加上种纬刻意用这种办法排解心中的苦闷情绪,所以在奔跑的时候根本不留力,他们两个想要跟上还真挺困难。
小赵和小李两个都是训练成绩平平的一年兵,又是所有雷达站的战士中训练水平偏弱的,不然也不会被分配给种纬当勤务兵。所以他们两个对上种纬这个当过特警的人,还真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两人跟着种纬奔来走去,很快就有点盯不住了。可王排长又命令他们时刻跟着种纬,所以他们两人即便感觉有些跟不上种纬也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在后面跟着,直到累得精疲力竭。
实际上王排长收到的命令和周绍文他们转告给种纬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是要求把种纬控制在雷达站所属区域,坚决不允许种纬和外界人员联系,更不允许种纬擅自离开雷达站周边的警戒区。要不是因为有上面的这个命令,王排长怎么会这么热心的给种纬安排两名勤务兵?还兼做种纬的向导?王排长并不知道种纬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单纯的以为种纬是某个犯了错误的军人,只要派人盯住了就可以了。
种纬在走走跑跑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他找了处临海的小山坡,在树荫下一座,看着茫茫的大海发起了呆来。小赵和小李两人早就累得拾不起个来了,看到种纬终于歇下来了,哥俩在不远处找颗树一倚,累得喘着粗气的望着种纬。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平时那雷打不动的五公里确实是有用的,要不是平时多少也下过点功夫,今天他们哥俩就得让种纬给累得拉了胯。不过即便是这样,今天哥俩累得也不轻,眼下他们两个已经在商量了,是不是今天回去就向王排长报告,要求再加两个人跟着种纬?否则明天这样的戏码再来一次的话,哥俩搞不好真的会累得爬不起来的。
小赵和小李累,其实种纬也不轻松,不过他更喜欢这种身体疲惫后大脑完全放空的感觉。这个时候的他没有烦恼,没有失去自由的痛苦,也没有被冤枉和欺骗的无奈,他的眼中只有蓝天白云,只有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片海。
人和自然相比,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而人的寿命和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海相比,就相当于拿人的体积和这片海的面积相比,那只能用一个沧海一粟的成语来形容。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前行,人只会觉得越来越累。
种纬在这一次的案子中可说是一输到底,好在他占据了公理,还有可以信任的人,最终虽然身陷囹圄三年,但还是得以脱困。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的烦恼和忧虑也该到此为止了,没有必要把太多负面的记忆背负在心里,让自己永远走不出来。
记忆就像是人的行囊,烦恼就是装在行囊里的石头。烦恼背负得越多,就会让人走得越发的吃力,可偏偏很多人会永远背负着烦恼前行而不自知。久而久之,人就会养成了负面的情绪和思维方式,凡事只能看到坏的一面和消极的一面,真正的原因是这些人不能战胜自己,扬弃负面的思维和情绪。这种人其实很可悲,从年轻到老年,只剩下没完没了的抱怨,生命中只剩下不满和烦恼,从来也不会想到抛弃掉不必要的东西,换一种思路生活。
种纬不是这种人,当然也不愿意做这种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只做自己该做的,不应该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假若自己做的不成功。要么是敌人或者目标太过强大,或者是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那么失败后及时总结经验,寻找到恰当的解决办法就好了,没必要把失败的痛苦和烦恼始终放在心里,给自己以压力。
就像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他错估了形势,把一个庞大的势力当成了自己的对手。只盲目的以为公理可以战胜强权,就选择了与对方周旋,结果差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进去。好在他盲目中还有几分冷静,及时的把相关的证据留存了下来,并且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保管。而最后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帮助,老师让他最终逃脱大难。
如果再让种纬选择一次的话,那么种纬可能会选择与对方虚与委蛇,或者远离回避对方的锋芒并加以自保。等到真正恰当的时机,拿到第一手强有力的证据后再依靠更强力的组织后,再选择和那个势力对垒。而不是像自己开始的时候借着小聪明盲目的收集资料,以至于泄露了他的形迹,遭到了对手的报复。
第六十八章 修心有门
错了就要认,不能存着好面子的想法把自己的错误都归结为对手的强大。对手就在那里摆着,自己无知无畏的冲上去硬碰硬,当然是自己的责任要更大些。种纬不愿意也不能把自己的失败都归结于对方,那是懦弱无能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现在事情既然发展到了这一步,该失去的注定要失去,接下来的就是该如何去面对了。如何面对自己的家人,如何面对已经分手的妻子,如何面对孩子,如何面对那些尽力竭力帮助过自己的战友和朋友,如何面对帮助过自己,并且还对自己痴心的女人,这都是种纬需要考虑的问题。
至于这起案子,现在自己已经跳出圈子外面,暂时不用自己考虑太多了。有更高层和更有能力的人去操心和操作这件事情,自己只要安心等待结果便好。
不过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种纬都将在这个雷达站休养,借着这个时间段休养一下身心,把这些问题想明白,积极面对今后的生活才是正理。尤其现在种纬看着这片潮起潮落的大海,越发的感觉到那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的诗是多么的深刻。
在这段时间里自己能做什么?休养身心,让自己充足电,才好继续以饱满的状态迎接接下来的风云变幻。而种纬最想做的,就是搞明白吴师傅教给自己的那套内功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人不知道,种纬却是太知道吴师傅的那套功夫对自己的意义了。如果不是那套功夫的化,种纬恐怕在刚开始的时候就着了那两名看守的道儿,已经冤死在看守所的小号里面了。而那两名看守顶多落下一个马后炮的无用惩处,说不定还是不痛不痒的。就算后手被那伙人暗地里处理了,种纬也要不明不白的死掉了,想申冤都没有地方。
现在回想起来,种纬还对那一幕有些骇然。那是什么感觉呢?在极端的状态下,他通过这种内心的修炼,居然让自己的身体对外界环境产生了隔离。把自己的精神和意念对外界环境的联系几乎割断,这才让自己在那个极端的环境里生存了下来。如果不是这套修炼方法,种纬在小号里关上大半天,就会因为酷热和急躁而精神崩溃,即便活下来人也废了。
在过去的时候,种纬只觉得武术里面表演的成份太多,真功夫太少,大多是用来骗外行的东西。他更喜欢由自己父亲传给他的,那些经历战场洗练的,可以用来决生死的东西。即便是后来到了特警团里,他学到的也是硬桥硬马,硬接硬打的功夫,根本没有什么虚头巴脑的花架子。而这些东西给他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没有这些简单直接的东西,他不可能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击败疯狂的敌手,并且活下来。
可是自从遇到吴师傅后,种纬对真功夫的兴趣便很浓了。毕竟当吴师傅这个当时六十多岁的人在遇到还只有三十岁的国勇超的时候,轻描淡写的就把国勇超给连续放倒了好几次。种纬现在还记得国勇超那种震惊到了极点的表情,以及当时就想拜师而不得之后的遗憾和失望的神情。从国勇超的神情和后来和他的交流里,种纬这才知道吴师傅所习练的东西才是真正高端的东西。
虽然种纬和吴师傅学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他从吴师傅那学到的一些看似无用的方式和方法也被证明是大有益处的。比如当初他和华子动手里受到的暗伤,在被吴师傅指出后,种纬就按照吴师傅的发力技巧去练,没用多长时间就把身上的暗伤给治好了。
另外种纬根据吴师傅所讲的把格斗和阴阳步法结合起来的打法,连续轻松战胜了很多个原本格斗技术和速度和自己接近的对手。等于吴师傅教给他的是一种可以大幅度加成他格斗能力的本领,并且还可以养护他的身体不受,或者少受伤害。
只有练习格斗和武功到一定高度的人才会知道,格斗和武功不但可以伤害他人,同时也会伤害自己。可以说,没有哪个高手身上是没有伤的,不管是被别人击中所留下的伤害,还是常年练习格斗受反作用力的影响而造成的暗伤,只要是习练功夫和格斗的人身上总免不了伤痛。这种伤痛轻的时候和年轻的时候影响还不大,但年轻大一点,气血下降的时候就会积累成严重的伤害。
就像连长高俊岭那样,长年练习硬功夫积累的伤患始终作用于他的身体,在某一时间终于演变成了不可逆的骨股头坏死。如果不是现代医学昌明,高俊岭恐怕终生只能流连于病榻,连生活处理都不能做到了。可即便是这样,从战友们那里听到的消息就是高连长今生都不能从事大运动量训练了,否则他的伤病随时可能会复法,并且无药可救。
吴师傅曾经说过,低极的修炼是修身,但人不管怎么修炼,对身体的开发总是有极限的。而且一个身体基础较差的人即便修炼到了极致,也没办法赶上先天身体素质好,但习炼却不怎么认真的人的。更何况人的身体极限是有尽头的,人体修炼到极限的结果就是可能面临对身体的巨大伤害。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一个人的身体出现了大问题,那这种修炼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根据吴师傅的说法,高一级的修炼是练气。这些习练者通过呼吸和吐纳的修炼,可以做到对身体的养护,可以开发人体的极限潜能。这一点不仅中国传统功夫里面的气功和吐纳可以达到,像国外的瑜伽和冥想之类的修炼手段同样也可以达到。
而吴师傅所说的最高一级的练法,则是炼心。至于这种练习的方式和方法,吴师傅并没明确的跟种纬交待。因为据吴师傅所说,这种功夫已经算是到了极致,在没有达到这种思想境界而去盲目修炼的话,恐怕会适得其反,搞不好会走火入魔,留下恶果。
他只是给种纬留下了一套通过练习呼吸吐纳的修炼方法,并且嘱咐多看一些佛教和教的书籍,行事不能过于暴躁和盲目,多理解中庸之道的意义,也许某一天种纬可以悟透这一层,达到修炼更深一层功夫的境界。而且即便将来没有修炼这种炼心的功夫,但只要摸到了这层门径,人生也会照样有所不同,自然会卓而不群的。
在遇到吴师傅之前,种纬将佛教道教的东西简而化之的都归为了迷信一类,都认为那是消极避世才会做的事情。后来在得到了吴师傅的点拨之后,种纬倒是有意识的看了一些书。但总的来看,种纬还是对佛经道家典籍中的描述不甚了了,只能做到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不过在这次遭难,被困在看守所里,尤其是被囚在小号里无法脱身之后,种纬不得不尝试用这种功夫来自救。让他惊讶的是,种纬这种急来抱佛脚的作法居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在摸到门径,并且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后,种纬忽然对《心经》中: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这句话有了很深的了解。
在极端的环境里,种纬这才明白这所谓的心指的是意识界,而通过对意识界的修炼,人体可以达到身心的高度统一,甚至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状态和境界。
他甚至体会到《金刚经》中描术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是什么意思。《六祖坛经》中说六祖在听五祖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忽然大悟,指的就是这个境界。种纬早就听吴师傅说他悟性一般,其实争强好胜的他是不肯承认的。但在看守所中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之后,种纬不得不承认吴师傅说的绝对正确。而真正让种纬悟性变差的原因,恰恰是他一直以来习惯的拼捕进取和奋斗进取的思维方式。
种纬曾经看到有一本佛教书里面提到过一首偈:佛祖家当,本地风光,八面玲珑,不假色,山河应是山河,边疆就是边疆……有意求全,反致损伤。
这首偈所说的,其实就是一种顺势,或者说是顺世而为的境界和心境。至于这种心境后面是什么,那就要用另一句话来形容:枯木崖前岔路多。
现在种纬知道了这种境界的入门方法,又有了足够的时间,同时又拥有了经历极端生死条件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态,种纬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条路上再探索一下,也许自己的人生将会获得更强的动力,他可以以更好的心态去迎接下来的人生路。
就这样,在想明白这些事情之后,种纬开始按照这种修心法门开始了自己的尝试。每天早晨,他会和其他普通士兵一样进行操课锻炼。等早饭过后,其他战士忙着自己的学习和操课,或者值班任务的时候,种纬就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找一处环境清幽的地方开始了自己的修行。
(各位放心,不会写成武侠小说的,文中提到的一些理念都是真实的,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尝试感悟)
第六十九章 大有来历
见种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笑着上来说道:“秋班长,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兵,小赵和小李,回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他们就可以。你们两个,还不给老班长敬礼?”
“班长好!”两名年轻的士兵连忙在种纬面前立正站好,朝种纬敬礼道。
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这才回想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着全套的作训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军人。想到这里种纬赶忙冲两名年轻战士还礼,并开口对两人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两个当兵几年了,多大了?”
“报告,我是一年兵,十八了。”小赵先回答道。
“报告,我也是一年兵,也是十八了。”小李第二个回答道,随后却被自己这个有点憨的回答给逗笑了。
“好,不错,多好的岁数。你们两个也不用紧张,我也当过兵的,部队里的事情我都很熟悉,我也不用你们照顾,你们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我,给我讲讲这一带的规矩就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该交待的就得交待。”在路上的时候种纬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在雷达站警戒范围内的几个山头自由活动,但却不能出警戒区,更不能和除了雷达站守卫之外的人接触。哪怕他可以和雷达站的战士们接触,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和过往的事情。
当然,与之相应的,雷达站的战士们也不允许打听种纬的身份问题,凡是问了不该问的话的,一律军法处置。这两个勤务兵与其说是来监视种纬的,不如说是监视那些年轻而好奇的士兵们的。一旦有人问了种纬不该问的话,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两个就有权上告,那个说错话的人就要倒霉了。
“好的,老班长,没问题的。”战士小赵点了点头,看起来挺好沟通的样子。倒是那个叫小李的战士有些胆小,行为举止都小心翼翼的。
“王排长,我想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吧?”种纬转过头问王排长道。
“可以,没问题,秋班长想去哪儿就去,让小赵小李跟着去就可以,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两个会和你们打招呼的。”王中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请种纬自便。
种纬先回营房看了看自己休息的地方,一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寝室,里面只有两张高低床,明显只安排了种纬和小赵小李三个人住。而种纬的上铺已经铺好,上铺好有临时配发给种纬的卧具和常服。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种纬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军人士官,和其他战士的身份无异。
等出了寝室,种纬便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下了山。然后种纬便撒开了脚步,开始用步伐丈量起了附近警界区内的所有道路和山坡。凡是可以走的地方,种纬都要用脚去踩一踩;凡是可以爬上去的山坡,种纬都要站上去望一望。在小赵和小李两人的眼里,这绝对是不可理解和不可理喻的行为。可他们哪里知道,种纬作为一个被囚禁了三年的死刑犯,今天是隔了一千多年后第一天重见天日,他怎么不想多在这片难得的蓝天碧海边多走一走看一看?他就像被囚禁了三年的一头猛虎,终于被放归山林的时候,又怎么不会去看了看这自由的山林?
所以这一走起来,种纬根本就不知道疲惫,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确确实实的在走,可后来他就渐渐的改为了慢跑。
开始的时候,种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四处转一转,跑一跑才会觉得心情舒畅。可到后来种纬跑着跑着也明白了,三年的囚笼生活给他的心理留下了沉重的阴影,现在只有在这碧海蓝天的环境下走一走,跑一跑,才会舒解掉心里的愤懑与不快。而且仿佛跑得越快,越累,他心中的不快与烦闷才会消散得快一点似的。所以等到最后,种纬已经由慢跑改成了变速跑,山坡、树林、沙滩,都是他肆意狂奔的地方。
种纬这一狂奔不要紧,可苦了小赵和小李两人了。他们不知道种纬为什么这么跑,结果两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别看种纬比他们大了十来岁,而且还在看守所里住了整整三年,但脚底下的功夫依然不弱。再加上种纬刻意用这种办法排解心中的苦闷情绪,所以在奔跑的时候根本不留力,他们两个想要跟上还真挺困难。
小赵和小李两个都是训练成绩平平的一年兵,又是所有雷达站的战士中训练水平偏弱的,不然也不会被分配给种纬当勤务兵。所以他们两个对上种纬这个当过特警的人,还真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两人跟着种纬奔来走去,很快就有点盯不住了。可王排长又命令他们时刻跟着种纬,所以他们两人即便感觉有些跟不上种纬也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在后面跟着,直到累得精疲力竭。
实际上王排长收到的命令和周绍文他们转告给种纬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是要求把种纬控制在雷达站所属区域,坚决不允许种纬和外界人员联系,更不允许种纬擅自离开雷达站周边的警戒区。要不是因为有上面的这个命令,王排长怎么会这么热心的给种纬安排两名勤务兵?还兼做种纬的向导?王排长并不知道种纬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单纯的以为种纬是某个犯了错误的军人,只要派人盯住了就可以了。
种纬在走走跑跑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他找了处临海的小山坡,在树荫下一座,看着茫茫的大海发起了呆来。小赵和小李两人早就累得拾不起个来了,看到种纬终于歇下来了,哥俩在不远处找颗树一倚,累得喘着粗气的望着种纬。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平时那雷打不动的五公里确实是有用的,要不是平时多少也下过点功夫,今天他们哥俩就得让种纬给累得拉了胯。不过即便是这样,今天哥俩累得也不轻,眼下他们两个已经在商量了,是不是今天回去就向王排长报告,要求再加两个人跟着种纬?否则明天这样的戏码再来一次的话,哥俩搞不好真的会累得爬不起来的。
小赵和小李累,其实种纬也不轻松,不过他更喜欢这种身体疲惫后大脑完全放空的感觉。这个时候的他没有烦恼,没有失去自由的痛苦,也没有被冤枉和欺骗的无奈,他的眼中只有蓝天白云,只有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片海。
人和自然相比,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而人的寿命和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海相比,就相当于拿人的体积和这片海的面积相比,那只能用一个沧海一粟的成语来形容。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前行,人只会觉得越来越累。
种纬在这一次的案子中可说是一输到底,好在他占据了公理,还有可以信任的人,最终虽然身陷囹圄三年,但还是得以脱困。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的烦恼和忧虑也该到此为止了,没有必要把太多负面的记忆背负在心里,让自己永远走不出来。
记忆就像是人的行囊,烦恼就是装在行囊里的石头。烦恼背负得越多,就会让人走得越发的吃力,可偏偏很多人会永远背负着烦恼前行而不自知。久而久之,人就会养成了负面的情绪和思维方式,凡事只能看到坏的一面和消极的一面,真正的原因是这些人不能战胜自己,扬弃负面的思维和情绪。这种人其实很可悲,从年轻到老年,只剩下没完没了的抱怨,生命中只剩下不满和烦恼,从来也不会想到抛弃掉不必要的东西,换一种思路生活。
种纬不是这种人,当然也不愿意做这种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只做自己该做的,不应该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假若自己做的不成功。要么是敌人或者目标太过强大,或者是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那么失败后及时总结经验,寻找到恰当的解决办法就好了,没必要把失败的痛苦和烦恼始终放在心里,给自己以压力。
就像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他错估了形势,把一个庞大的势力当成了自己的对手。只盲目的以为公理可以战胜强权,就选择了与对方周旋,结果差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进去。好在他盲目中还有几分冷静,及时的把相关的证据留存了下来,并且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保管。而最后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帮助,老师让他最终逃脱大难。果再让种纬选择一次的话,那么种纬可能会选择与对方虚与委蛇,或者远离回避对方的锋芒并加以自保。等到真正恰当的时机,拿到第一手强有力的证据后再依靠更强力的组织后,再选择和那个势力对垒。而不是像自己开始的时候借着小聪明盲目的收集资料,以至于泄露了他的形迹,遭到了对手的报复。
第七十章 二次学艺
见种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笑着上来说道:“秋班长,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兵,小赵和小李,回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他们就可以。你们两个,还不给老班长敬礼?”
“班长好!”两名年轻的士兵连忙在种纬面前立正站好,朝种纬敬礼道。
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这才回想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着全套的作训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军人。想到这里种纬赶忙冲两名年轻战士还礼,并开口对两人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两个当兵几年了,多大了?”
“报告,我是一年兵,十八了。”小赵先回答道。
“报告,我也是一年兵,也是十八了。”小李第二个回答道,随后却被自己这个有点憨的回答给逗笑了。
“好,不错,多好的岁数。你们两个也不用紧张,我也当过兵的,部队里的事情我都很熟悉,我也不用你们照顾,你们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我,给我讲讲这一带的规矩就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该交待的就得交待。”在路上的时候种纬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在雷达站警戒范围内的几个山头自由活动,但却不能出警戒区,更不能和除了雷达站守卫之外的人接触。哪怕他可以和雷达站的战士们接触,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和过往的事情。
当然,与之相应的,雷达站的战士们也不允许打听种纬的身份问题,凡是问了不该问的话的,一律军法处置。这两个勤务兵与其说是来监视种纬的,不如说是监视那些年轻而好奇的士兵们的。一旦有人问了种纬不该问的话,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两个就有权上告,那个说错话的人就要倒霉了。
“好的,老班长,没问题的。”战士小赵点了点头,看起来挺好沟通的样子。倒是那个叫小李的战士有些胆小,行为举止都小心翼翼的。
“王排长,我想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吧?”种纬转过头问王排长道。
“可以,没问题,秋班长想去哪儿就去,让小赵小李跟着去就可以,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两个会和你们打招呼的。”王中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请种纬自便。
种纬先回营房看了看自己休息的地方,一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寝室,里面只有两张高低床,明显只安排了种纬和小赵小李三个人住。而种纬的上铺已经铺好,上铺好有临时配发给种纬的卧具和常服。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种纬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军人士官,和其他战士的身份无异。
等出了寝室,种纬便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下了山。然后种纬便撒开了脚步,开始用步伐丈量起了附近警界区内的所有道路和山坡。凡是可以走的地方,种纬都要用脚去踩一踩;凡是可以爬上去的山坡,种纬都要站上去望一望。在小赵和小李两人的眼里,这绝对是不可理解和不可理喻的行为。可他们哪里知道,种纬作为一个被囚禁了三年的死刑犯,今天是隔了一千多年后第一天重见天日,他怎么不想多在这片难得的蓝天碧海边多走一走看一看?他就像被囚禁了三年的一头猛虎,终于被放归山林的时候,又怎么不会去看了看这自由的山林?
所以这一走起来,种纬根本就不知道疲惫,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确确实实的在走,可后来他就渐渐的改为了慢跑。
开始的时候,种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四处转一转,跑一跑才会觉得心情舒畅。可到后来种纬跑着跑着也明白了,三年的囚笼生活给他的心理留下了沉重的阴影,现在只有在这碧海蓝天的环境下走一走,跑一跑,才会舒解掉心里的愤懑与不快。而且仿佛跑得越快,越累,他心中的不快与烦闷才会消散得快一点似的。所以等到最后,种纬已经由慢跑改成了变速跑,山坡、树林、沙滩,都是他肆意狂奔的地方。
种纬这一狂奔不要紧,可苦了小赵和小李两人了。他们不知道种纬为什么这么跑,结果两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别看种纬比他们大了十来岁,而且还在看守所里住了整整三年,但脚底下的功夫依然不弱。再加上种纬刻意用这种办法排解心中的苦闷情绪,所以在奔跑的时候根本不留力,他们两个想要跟上还真挺困难。
小赵和小李两个都是训练成绩平平的一年兵,又是所有雷达站的战士中训练水平偏弱的,不然也不会被分配给种纬当勤务兵。所以他们两个对上种纬这个当过特警的人,还真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两人跟着种纬奔来走去,很快就有点盯不住了。可王排长又命令他们时刻跟着种纬,所以他们两人即便感觉有些跟不上种纬也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在后面跟着,直到累得精疲力竭。
实际上王排长收到的命令和周绍文他们转告给种纬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是要求把种纬控制在雷达站所属区域,坚决不允许种纬和外界人员联系,更不允许种纬擅自离开雷达站周边的警戒区。要不是因为有上面的这个命令,王排长怎么会这么热心的给种纬安排两名勤务兵?还兼做种纬的向导?王排长并不知道种纬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单纯的以为种纬是某个犯了错误的军人,只要派人盯住了就可以了。
种纬在走走跑跑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他找了处临海的小山坡,在树荫下一座,看着茫茫的大海发起了呆来。小赵和小李两人早就累得拾不起个来了,看到种纬终于歇下来了,哥俩在不远处找颗树一倚,累得喘着粗气的望着种纬。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平时那雷打不动的五公里确实是有用的,要不是平时多少也下过点功夫,今天他们哥俩就得让种纬给累得拉了胯。不过即便是这样,今天哥俩累得也不轻,眼下他们两个已经在商量了,是不是今天回去就向王排长报告,要求再加两个人跟着种纬?否则明天这样的戏码再来一次的话,哥俩搞不好真的会累得爬不起来的。
小赵和小李累,其实种纬也不轻松,不过他更喜欢这种身体疲惫后大脑完全放空的感觉。这个时候的他没有烦恼,没有失去自由的痛苦,也没有被冤枉和欺骗的无奈,他的眼中只有蓝天白云,只有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片海。
人和自然相比,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而人的寿命和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海相比,就相当于拿人的体积和这片海的面积相比,那只能用一个沧海一粟的成语来形容。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前行,人只会觉得越来越累。
种纬在这一次的案子中可说是一输到底,好在他占据了公理,还有可以信任的人,最终虽然身陷囹圄三年,但还是得以脱困。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的烦恼和忧虑也该到此为止了,没有必要把太多负面的记忆背负在心里,让自己永远走不出来。
记忆就像是人的行囊,烦恼就是装在行囊里的石头。烦恼背负得越多,就会让人走得越发的吃力,可偏偏很多人会永远背负着烦恼前行而不自知。久而久之,人就会养成了负面的情绪和思维方式,凡事只能看到坏的一面和消极的一面,真正的原因是这些人不能战胜自己,扬弃负面的思维和情绪。这种人其实很可悲,从年轻到老年,只剩下没完没了的抱怨,生命中只剩下不满和烦恼,从来也不会想到抛弃掉不必要的东西,换一种思路生活。
种纬不是这种人,当然也不愿意做这种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只做自己该做的,不应该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假若自己做的不成功。要么是敌人或者目标太过强大,或者是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那么失败后及时总结经验,寻找到恰当的解决办法就好了,没必要把失败的痛苦和烦恼始终放在心里,给自己以压力。
就像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他错估了形势,把一个庞大的势力当成了自己的对手。只盲目的以为公理可以战胜强权,就选择了与对方周旋,结果差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进去。好在他盲目中还有几分冷静,及时的把相关的证据留存了下来,并且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保管。而最后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帮助,老师让他最终逃脱大难。果再让种纬选择一次的话,那么种纬可能会选择与对方虚与委蛇,或者远离回避对方的锋芒并加以自保。等到真正恰当的时机,拿到第一手强有力的证据后再依靠更强力的组织后,再选择和那个势力对垒。而不是像自己开始的时候借着小聪明盲目的收集资料,以至于泄露了他的形迹,遭到了对手的报复。
第七十一章 终有结果
这几个教官可都不是简单的人,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后就觉得种纬教的东西似是而非,威力并不象官兵们所传说的那样大。军体拳还是军体拳,擒拿格斗还是擒拿格斗,没什么超越训练大纲里的东西。而且种纬在指导战士们训练的时候所用的力度和速度也并不突出,相反倒更讲究熟练和变化,看起来反倒有些不那么正规似的。
军营讲究强者为尊,是骡子是马都是要拉出来的。于是几名教官一商量,立刻就有几人主动站出来,要和种纬切磋一下。
看到有人上钩,吴师父也不说话,只躲在一边偷笑。用他私下里和种纬的耳语来说,那就是难得有人肯站出来给种纬喂招儿当靶子,要不平时只和那些平庸的战士过招儿,根本对种纬能力的提高没有一点的用处。现在有人送上门儿来了,何乐而不为?
等到这几个教官和种纬一交手,这才看出双方的差距来了。教官们一个个打的是风风火火,威猛无比;而种纬在和他们交手的时候却是轻描淡写,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别看教官们出招迅速也打得猛,可偏偏就拿种纬没奈何,许多时候往往教官们还没出几招,就被种纬抓个破绽给放倒了。弄得教官们空有一身蛮力却使不出来,在种纬面前就如同孩童和经验丰富的格斗高手的差距似的,根本讨不到半点的便宜。
更让这些教官们郁闷的是,种纬和他们动手有一个很大的特点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无论他们怎么注意隐藏自己招数中的弱点和漏洞,怎么防范种纬进攻,但却总感觉种纬能先他们一步出招,或者早就知道他们要怎么动手似的,能始终把他们限制得死死的,让他们连三成的本事都使不出来。
其实这就是种纬从吴师父那儿学到的本事了,通过自己的站位和走位逼得对方只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打法出招,否则你根本就没法出手。这就好像高明的棋手,走出一步的时候已经预见到了对方下面几步会怎么走。遇上这种层级的格斗高手,根本用不着多大的力量和速度,就凭着占敌先机这一招,基本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教官们怀疑归怀疑,但种纬有本事却是毋庸置疑的。几名教官回去后不久,海军基地方面就把原先雷达站的两个排战士给换走了。新来的两个排的人有一个排是教导营的,另外一个排干脆是由整个海军基地最优秀的士兵组成的。基地方面干脆把种纬当成了免费的教官,把海军的好兵苗子全放种纬这儿培训来了。弄得刚跟种纬学了没见天的官兵们很是不 ,不过不满也没办法,他们还是一边抱怨着一边搬走了。
种纬是步兵出身,不了解海军的勾当。看到基地方面这么做,他也有些为难。他先跟吴师父打了招呼,取得了他老人家的同意后,又和教导营带队的军官商量了一下。事先声明自己只教些自己对步兵战术和实战经验方面的内容,其他方面双方可以互相沟通,取长补短。
听到种纬可以传授些实战经验方面的东西,带队的军官高兴得不得了。这个年代军队最缺什么?缺的就是实战经验!谁的履历里要是有些实战经验,那在部队里那都是可以横着走的角色了。
而带队军官在看过了种纬指导的山林地带搜索和围捕,不同地步条件下三三制队形的展开与火力支援,小规模班排火力如何接敌,单兵战术技能如何在实战条件下发挥等课目之后,大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很多他们之前有疑问,或者做不好,做不明白的科目,被种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问题。而且种纬在火力衔接,班排火力配合方面要求得非常的细致,这样的班排战术水平不要说小规模作战,就是放到大规模兵力作战环境下也是意义非凡的。
从这个时候开始,种纬便不再被战士们称为秋班长了,而是成了秋教官。官兵们私下里也得到了上级的嘱咐,对种纬和吴师父两人的身份来历一概不打听,听是恭恭敬敬的从他们那里学本事。偶尔的时候,吴师父兴之所致也会给战士们露几手,看到一位老人用极为诡异还不大的力量将一个个壮汉放倒,官兵们谁也没法想到眼前这个肤色红润的老人已经是年逾古稀了。
种纬是秋天到的海军基地,结果他这一住就是整整的四个月,连春节都是在海军基地过的。过年的时候种纬和吴师父就和基地的官兵们一块过的年,虽然也算热闹,但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实际上算起来,种纬和家人分别已经三年多,也就连续三年没在一起过年。往常年种纬身在看守所,就是想回家过年也没可能。可今年他已经从监狱脱困出来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法回家过年,这自然让他很是无奈。
春节后种纬倒是收到了父母寄给他的一大包衣服和零食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却是通过京城的周绍文那边周转过来的,所以弄得春节后种纬才收到这些东西。原来,春节前周绍文就以种纬的名义向种纬的父母寄去了一大包新年的贺礼,然后告诉种纬的父母,如果有什么信件和物品之类的东西,可以通过他转寄给种纬,这样种纬才在春节后辗转收到了这些东西。和父母的邮件一起寄来的,还有周绍文和牛柳给种纬寄来的一大包京城的特产,另外他们和种纬的父母都给种纬寄来了一封信。
种纬把他们寄来的可供自己穿用的衣服留了下来,然后把一些食品和特产之类的东西给了吴师父一分,然后又把剩下的交给小赵和小李,让他们给战士们分一分。这些年轻的战士们少小离家,思乡之念并不比种纬少多少。而且今年他们陪种纬住在这处迎着海风的雷达站里,住着简易的宿舍,吹着凛冽的海风,还要在冰天雪地里去哨位上值勤,几乎所有的人手脸上都冻得裂开了口子,艰苦程度可想而知。
拆开父母给自己来的信,除了父母对自己长篇大段的嘘寒问暖外,就是跃然纸上的对种纬的思念了。不过通过字里行间表露出来的意思,今年父母的日子明显好了不少。就算不能明面上承认种纬已经出狱这件事,但至少今年假种纬被枪决之后,他们的生活已经少了不少的干扰,清静了不少。
不过父母的信中还提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林萍带着孩子在春节前突然去了台湾。本来父母还想把女儿小雯接到家里来住一段时间,但等联系上林萍的父亲的时候,才知道林萍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国内,辗转去了台湾。据说她已经在台湾和一个法国人结了婚,准备在台湾定居了。
种纬的父母没在信中说别的,也不用说别的了。三年时间,物是人非,一切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样子了。种纬就算是心态再好,承受能力再强,也是在外面吹着海风呆了好长一段时间。
周绍文来的信相对简单了些,少了些俗套的问候,倒挺符合军人的脾气的。他在信中告诉种纬他的案子离翻案还需要一段时间,因为案情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化,上级希望利用这一点变化把案件对政局的影响降到最小。不过看情况也不会太久了,他让种纬安心等待就是。
另外他还告诉种纬,如果有什么需要或者需要他给父母转寄什么东西的话通过他就好,千万不要自作主张的和家里联系。案子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万万不能节外生枝。
种纬当然不会干那种节外生枝的事情,他已经为此等了三年半,再等一段时间又能如何?只不过相思之苦也的确难熬。种纬考虑再三之后,还是给周绍文写去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周绍文的,一封是托他转交自己的父母的。随信种纬还给自己的父母和周绍文寄去了几件海军基地送给他的礼物,除了一些当地的特产之外,就是由海军战士们用弹壳制作的一架战斗机模型和一头鹰的塑像了。
冬去春来,海面上的风渐渐的和煦了起来,候鸟也排着队从天空中往北飞去。就在夏天即将到来的时候,种纬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了。
五月的一天,就在种纬正指导着战士们进行体能训练的时候,周绍文和一名身着军装的大校来到了雷达站。看到周绍文那副扬眉吐气的模样,种纬就知道自己的案子有了结果。
果然,等种纬和吴师父带着周绍文他们回到宿舍坐了下来,对方就说明了来意陷害种纬的那伙人终于倒台了!
说起这伙人的倒台,其实还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这伙人同气连枝,互相扶持,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听到动静。好在从去年年底开始,这伙人里的一个重要人物出了问题,终于让上级机关抓到好机关从他那里切入了进去。
第七十二章 重大突破
说起这个关键人物的倒台,就必须提到种纬认识的一个女人方舒言!
方舒言和肖妍,都是这个人的情人,而且只是他的情人之二。这个身处高位的领导,还有多个情人。上级之所以选择这个人,并且以此为突破点,就是因为这个人在女色方面的巨大弱点。
其实从去年开始,这个人在女人方面的麻烦就越来越大了。自从“种纬”被枪决后,这个人颇有种卸下了包袱般的感觉。可能是觉得对他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了吧?因此这个人对自己的约束也就明显放松了些,在几个情妇间的游走和辗转就明显多了许多。而这个时候上级机关发现,这个人所包养的几个情妇之间出了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人的几个情妇身份都挺特殊,既有军队文工团的演员,也有机关单位里的机要秘书。其实真要算起来,方舒言都可以排到她们这些人中间大姐大的角色了。
当然,方舒言对这个问题看得比较清楚明白,再加上她和那个人交往的时间最久,早就认识到了自己已经人老珠黄的现实。再加上肖妍的事情出来后,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和生意的方舒言就已经退居了二线,基本上不和那个人有什么明确的联系了。而对方显然也对方舒言懂事的作法很满意,倒也没有为难她。
就在去年年底,上级机关一直想在这个案子上有所突破,想来想去就瞄准了这个在整件案子中最为关键的人物。而方舒言,又成了突破这个人的最关键人物。
那个人在女色方面问题不少,而其中好几个人的身份和底细作为跟了他最久的方舒言是比较清楚的。而此时恰有一个已经怀孕生子的女人和那个人闹僵了,她对那个人相当长一段时间对他不闻不问很有意见,认为他肯定是在外面有了其他的相好,所以才对她始乱终弃的。甚至连她生孩子都不闻不问,由此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不满和恨意。
天可怜见,这个男人在女色上的问题不少是确实的,但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因为去年种纬的案子一直没有结果,所以他才表现得比较老实和低调的。他一直试图用金钱和地位笼络住这些女人的心,但实际上事与愿违,他的这些手段终于还是出了问题。
当这个已经生下了孩子的女人开始对这个人起疑心的时候,就向那个人发出了最后通牒,要求他结束与妻子的婚姻,选择与自己结婚。但实际上,上流社会的官僚们逢场作戏是少不了的,四处留情也很常见,但为了名声和地位,谁也不会抛弃老妻扶正小三的。因为这种事情一旦出现,很容易招致人们的议论和关注,让他们今后的仕途升迁受影响。
这位官员也是一样,他许了金钱和名牌包包,也拿出了房产和珠宝,但唯一不肯提的就是离婚娶那个女人的事情。于是,那个已经成了一个孩子的母亲的女人发疯了。她开始四处打听消息,准备搞乱那位官员的生活,好逼他就范。
借着这个机会,上级机关派人找到了方舒言,让她有意无意的把那名官员在情妇方面的相关情况泄露给了那个女人。方舒言当初和肖妍的关系还算可以,两人算不上有什么矛盾,但也算不上怎么好。但看到一个和自己身份一样的女子惨死,兔死狐悲之下方舒言还是选择了与官方合作,顺利将她所知道的那名官员在情人方面的隐秘事情都告诉了那个疯狂的女人。
当那个陷入疯狂的女人找到了那几个女人之后才惊讶的发现,那个男人还有另外四外情人(不算方舒言和肖妍)。而这五个情妇中,其中三个来自于部队文工团,一个来自于某机关单位,还有一个是某个商人的女儿。而且这五个女人中三人已经为那名官员生下了孩子,还有一个已经怀胎七个月,眼看也要生了。
直到这些女人坐到了一起的时候,她们这才意识到他们只是人家的玩物,那名官员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婚娶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的。而这些女人被那个男人骗得如此之惨,倒是激起了这些女人同仇敌忾的心思。这些女人很快决定,进京告状,彻底把那名官员给搞臭!
随即,最精彩和最让人无语的一幕发生了。几名抱着孩子拿着告状信和印刷材料的女人出现在了京城部委门口,向各大单位递上了她们的材料,并且向来来往往的人们分民材料。
其实在此之前,这名官员的这些风流艳事很多人,包括他的领导就都知道。但这又奈何呢?很多人,包括他的很多上司也和这名官员有利益交换,于是大家大多挣一个眼睛闭一个眼睛,都装作看不见罢了。可这回就不同了,这几个女人在部委大门口这一闹,全部的体面全都没了,有关单位再想装看不见不管都不可能了。
事情就是这样,可能你不是闹得最大的,也不是敛财最多的,但你把事情闹大了,那就先把你办了再说吧!更何况这种花案的影响力毕竟还是有限的,一般情况下当事人降级降职,等私下和几个女人谈好了赔偿,把这些烂的事解决了,如果再没别的事情出来的话,过几年风头过去了,运作一下还是有机会官复原职的。
其实,这也是周绍文的上级考虑用这个人来当作突破口的主要原因。用这桩花案切入,恐怕他的同伙也只会把这当做笑谈,不会太过注意的。这样就给了办案方时间和空间,让一切都变得容易了许多。
事实也是如此,当办案方的人员把他们手里掌握的资料情况都摆上桌面,要那名官员做出选择的时候,那名以为自己的事情没多大的官员立马就懵了。因为摆在他面前的那些资料都是种纬提供的,涉及那个庞大团伙的重要材料。而在他看来,自从种纬被“枪决”之后,那桩案子已经成了过去式,应该不会再有人提起了。谁料想如今这桩案子又被人旧事重提,而且似乎还很严重似的。
不过,那位官员既然能混到如今的地位,自然不是易与之辈。他咬死了不承认这些事情,也不承认肖妍的死和他有关,只承认自己作风上有问题,愿意接受组织的惩处。然后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话,涉及实质问题的话一句也不说。
对于这一切,办案人员早有准备,他们开始拿出一件件的证据来给对方施压。xx年x月x日,该人和什么人见过面,然后他的隐秘帐户里多了多少钱;然后xx年x月x日,该人利用手中的便利将某项工程承包给某家建筑商,随后收受什么古董,接着转手将古董送给xxx领导;后又于xx年x月x日出国旅游,在香港某银行将此前收受的脏款转移到境外帐户里……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说出来,然后办案人员又把大量的照片、转帐记录、该人出入某些特定的场所的照片全都摆了出来。在看到这些物证和完备的证据后,当事的那位官员立刻就说不出整话来了。
这些物证都是近几年拍摄的,确切一点的话都是在种纬让人爆出那桩案子的隐情之后,官方才开始授权国安进行细致的侦查的。为了让侦查有隐蔽性,同时也为了迷惑对手,上层甚至还让原先在国安工作的凌薇退了出去,伪造出了有关领导已经被成功公关的假象,让这些人放心操作和为非作歹,这才让办案人员取得了这些证据。
但是,这些证据只是给对方的那名官员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并没能彻底的摧毁他的心理防线。不过这也难不住准备充分的办案人员们,他们又拿出了几幅照片摆在了那名官员的眼前。
照片上,赫然就是已经被执行完死刑的种纬。可是每张照片上为什么都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看上去似乎比种纬年轻些,也有些细微的差别。比如黑眼圈,脸型更消瘦,眼神和气质上的区别等等……
等到最后一张照片出现的时候,那名官员被彻底的惊住了。照片中的种纬坐在一辆汽车里,正出神的望着车窗外的景象,而照片上打印的时间,正是种纬被执行死刑的当天下午!
“这,这不可能,他已经死了。这张照片是假的,不可能的。”看到这张照片,一直推说种纬和他毫无关系的那名官员立刻就稳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瞬间的情绪失控暴露了他的内心世界。
“他死了么?你们一直盼着他死吧?可惜他不但没死,还活得好好的。要不要请你和他见一面呐?让他亲自问问你肖妍的死是怎么回事?”看着方寸大乱的那名官员,办案人员乘胜追击。
“哦,对了,我这儿还有一份种纬过年的时候写给他父母的信,虽然是复印件,但他的字体你应该认识吧?你们打了不止一次交道了。他现在住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就等着案件有了突破以后再现身了。”办案人员继续刺激对方道。
第七十三章 难以翻案?
见种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笑着上来说道:“秋班长,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兵,小赵和小李,回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他们就可以。你们两个,还不给老班长敬礼?”
“班长好!”两名年轻的士兵连忙在种纬面前立正站好,朝种纬敬礼道。
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这才回想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着全套的作训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军人。想到这里种纬赶忙冲两名年轻战士还礼,并开口对两人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两个当兵几年了,多大了?”
“报告,我是一年兵,十八了。”小赵先回答道。
“报告,我也是一年兵,也是十八了。”小李第二个回答道,随后却被自己这个有点憨的回答给逗笑了。
“好,不错,多好的岁数。你们两个也不用紧张,我也当过兵的,部队里的事情我都很熟悉,我也不用你们照顾,你们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我,给我讲讲这一带的规矩就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该交待的就得交待。”在路上的时候种纬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在雷达站警戒范围内的几个山头自由活动,但却不能出警戒区,更不能和除了雷达站守卫之外的人接触。哪怕他可以和雷达站的战士们接触,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和过往的事情。
当然,与之相应的,雷达站的战士们也不允许打听种纬的身份问题,凡是问了不该问的话的,一律军法处置。这两个勤务兵与其说是来监视种纬的,不如说是监视那些年轻而好奇的士兵们的。一旦有人问了种纬不该问的话,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两个就有权上告,那个说错话的人就要倒霉了。
“好的,老班长,没问题的。”战士小赵点了点头,看起来挺好沟通的样子。倒是那个叫小李的战士有些胆小,行为举止都小心翼翼的。
“王排长,我想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吧?”种纬转过头问王排长道。
“可以,没问题,秋班长想去哪儿就去,让小赵小李跟着去就可以,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两个会和你们打招呼的。”王中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请种纬自便。
种纬先回营房看了看自己休息的地方,一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寝室,里面只有两张高低床,明显只安排了种纬和小赵小李三个人住。而种纬的上铺已经铺好,上铺好有临时配发给种纬的卧具和常服。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种纬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军人士官,和其他战士的身份无异。
等出了寝室,种纬便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下了山。然后种纬便撒开了脚步,开始用步伐丈量起了附近警界区内的所有道路和山坡。凡是可以走的地方,种纬都要用脚去踩一踩;凡是可以爬上去的山坡,种纬都要站上去望一望。在小赵和小李两人的眼里,这绝对是不可理解和不可理喻的行为。可他们哪里知道,种纬作为一个被囚禁了三年的死刑犯,今天是隔了一千多年后第一天重见天日,他怎么不想多在这片难得的蓝天碧海边多走一走看一看?他就像被囚禁了三年的一头猛虎,终于被放归山林的时候,又怎么不会去看了看这自由的山林?
所以这一走起来,种纬根本就不知道疲惫,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确确实实的在走,可后来他就渐渐的改为了慢跑。
开始的时候,种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四处转一转,跑一跑才会觉得心情舒畅。可到后来种纬跑着跑着也明白了,三年的囚笼生活给他的心理留下了沉重的阴影,现在只有在这碧海蓝天的环境下走一走,跑一跑,才会舒解掉心里的愤懑与不快。而且仿佛跑得越快,越累,他心中的不快与烦闷才会消散得快一点似的。所以等到最后,种纬已经由慢跑改成了变速跑,山坡、树林、沙滩,都是他肆意狂奔的地方。
种纬这一狂奔不要紧,可苦了小赵和小李两人了。他们不知道种纬为什么这么跑,结果两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别看种纬比他们大了十来岁,而且还在看守所里住了整整三年,但脚底下的功夫依然不弱。再加上种纬刻意用这种办法排解心中的苦闷情绪,所以在奔跑的时候根本不留力,他们两个想要跟上还真挺困难。
小赵和小李两个都是训练成绩平平的一年兵,又是所有雷达站的战士中训练水平偏弱的,不然也不会被分配给种纬当勤务兵。所以他们两个对上种纬这个当过特警的人,还真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两人跟着种纬奔来走去,很快就有点盯不住了。可王排长又命令他们时刻跟着种纬,所以他们两人即便感觉有些跟不上种纬也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在后面跟着,直到累得精疲力竭。
实际上王排长收到的命令和周绍文他们转告给种纬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是要求把种纬控制在雷达站所属区域,坚决不允许种纬和外界人员联系,更不允许种纬擅自离开雷达站周边的警戒区。要不是因为有上面的这个命令,王排长怎么会这么热心的给种纬安排两名勤务兵?还兼做种纬的向导?王排长并不知道种纬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单纯的以为种纬是某个犯了错误的军人,只要派人盯住了就可以了。
种纬在走走跑跑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他找了处临海的小山坡,在树荫下一座,看着茫茫的大海发起了呆来。小赵和小李两人早就累得拾不起个来了,看到种纬终于歇下来了,哥俩在不远处找颗树一倚,累得喘着粗气的望着种纬。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平时那雷打不动的五公里确实是有用的,要不是平时多少也下过点功夫,今天他们哥俩就得让种纬给累得拉了胯。不过即便是这样,今天哥俩累得也不轻,眼下他们两个已经在商量了,是不是今天回去就向王排长报告,要求再加两个人跟着种纬?否则明天这样的戏码再来一次的话,哥俩搞不好真的会累得爬不起来的。
小赵和小李累,其实种纬也不轻松,不过他更喜欢这种身体疲惫后大脑完全放空的感觉。这个时候的他没有烦恼,没有失去自由的痛苦,也没有被冤枉和欺骗的无奈,他的眼中只有蓝天白云,只有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片海。
人和自然相比,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而人的寿命和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海相比,就相当于拿人的体积和这片海的面积相比,那只能用一个沧海一粟的成语来形容。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前行,人只会觉得越来越累。
种纬在这一次的案子中可说是一输到底,好在他占据了公理,还有可以信任的人,最终虽然身陷囹圄三年,但还是得以脱困。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的烦恼和忧虑也该到此为止了,没有必要把太多负面的记忆背负在心里,让自己永远走不出来。
记忆就像是人的行囊,烦恼就是装在行囊里的石头。烦恼背负得越多,就会让人走得越发的吃力,可偏偏很多人会永远背负着烦恼前行而不自知。久而久之,人就会养成了负面的情绪和思维方式,凡事只能看到坏的一面和消极的一面,真正的原因是这些人不能战胜自己,扬弃负面的思维和情绪。这种人其实很可悲,从年轻到老年,只剩下没完没了的抱怨,生命中只剩下不满和烦恼,从来也不会想到抛弃掉不必要的东西,换一种思路生活。
种纬不是这种人,当然也不愿意做这种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只做自己该做的,不应该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假若自己做的不成功。要么是敌人或者目标太过强大,或者是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那么失败后及时总结经验,寻找到恰当的解决办法就好了,没必要把失败的痛苦和烦恼始终放在心里,给自己以压力。
就像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他错估了形势,把一个庞大的势力当成了自己的对手。只盲目的以为公理可以战胜强权,就选择了与对方周旋,结果差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进去。好在他盲目中还有几分冷静,及时的把相关的证据留存了下来,并且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保管。而最后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帮助,老师让他最终逃脱大难。果再让种纬选择一次的话,那么种纬可能会选择与对方虚与委蛇,或者远离回避对方的锋芒并加以自保。等到真正恰当的时机,拿到第一手强有力的证据后再依靠更强力的组织后,再选择和那个势力对垒。而不是像自己开始的时候借着小聪明盲目的收集资料,以至于泄露了他的形迹,遭到了对手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