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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犇命牛     夜虎txt下载     夜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 抗洪任务

    种纬和扎克这两个人,一个是让袁团长等人认为各方面都值得信任的,一个是为人特别实在,绝对不会撒谎的人。www.uu234.net结果当然是大家早有准备,两位领导基本上倒是没找到什么漏洞。

    当然,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尽管大家都回避了战士们返回碌碌村的直接原因,领导们也没详究这件事,但实际上领导们还是猜出了一二。不过,领导们显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还是明确表态认可了战士们帮助当地扫除黑恶势力的举动。

    虽然其中的两百块钱变成了一堆土特产的慰问品,但袁团长和王政委依然还是很高兴。他们作主把这些土特产分配了一下,一些在这次演习中表现出色的连队,以及一些病号和伤员都分得了一小部分。当然,特警团是超过一千七百人的大团编制,这点东西实在是不够大家分的,所以谁也不会在这方面有所争执。

    真正让大家关心的,还是即将到来的新任务的事情。

    实际上在演习即将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有模糊的消息传了过来。只不过那个时候信息还很模糊,团领导也没往下做任务传达。等到演习结束,各部队返回驻地的时候,新任务的内容已经基本上得到了确认。

    南方沱江流域经过多日降雨,已经形成了多次危险的洪峰。而且近一个月以来,南方的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有气象专家经过研究指出,未来沱江流域还将出现二十年一见的洪涝灾害,沱江洪灾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程度。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全国防总紧急联系国家决策层和军委,抽调了多支部队南下抗洪。但由于沱江流域漫长,沿江重要城市和危险地段极多,因此抗洪需要的部队数量远远不足。而此时,北方的实兵实弹演习正好即将结束,于是军委的目光就锁定了即将完成演习任务的部队身上。

    演习任务还未完成,很多支人员齐整,演习中表现出色的部队已经被选定南下参加抗洪了。这也是演习最后关头出现红蓝双方争执的情况下,演*指挥快刀斩乱麻结束演习。然后命令各部四十八小时内返回驻地的直接原因。

    可能有人要部,抗洪就抗洪吧,部队上了火车直接去南方抗洪不就得了么?还用得着再返回驻地营区,再奔波一趟么?

    这就是外行人的想法了。

    部队之前是演习状态,其战备值班任务也是由其他兄弟部队代为履行的。部队演习结束,需要与驻地警备区通气,重新确定战备值班任务的细节。甚至还要确定参加抗洪演习的人数和具体物资,替换身体状态不好的伤员和病号,这都要在驻地进行方为妥当。

    还有,中**队去抗洪可不像美国大兵,端着m16,开着装甲车和坦克车,分发点物资就算是抗洪了。中**队可是需要放下手中的武器,然后拿起锹镐,流着大汗真正干活儿的。演习状态下的各部队都带着枪械和各种战争物资,甚至大型的战争机械,这些都必须及时入库的。

    为此,各部队得到的命令是:按时返回驻地营区,重新调整和分配人员。休整一天后,搭乘南下的列车开往沱江抗洪前线,听候抗洪指挥部的统一调遣和命令。

    休整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这对于参加了四十多天演习,吃不好,睡不好,身体疲惫的战士们来说,勉强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休养机会。

    各连队的战士们都得到了命令,不进行任何形式的军事训练。让战士们抓紧休息,恢复体力。对于演习中形成的病号和伤员,由各连队统一登记和调整,重新上报可以参加抗洪演习的人员数量。原则上,各连队参加抗洪的人员数量,不得低于演习人数的九成。

    之所以有最后一条硬性规定,也是因为部队在前一阶段的演习中战士们长期生活在野外,病号和伤员出现得比较集中。如果不做硬性规定的话,那恐怕参加抗洪的战士数量恐怕就要减员太多,以至于影响下一步抗洪工作的安排,那样问题就大了。

    由于三班的大部分人员提前返回了一个晚上,因此大家的身体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再看看其余的战友,参加了一个多月的演习,又坐了两天闷罐车的战友们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哪怕大家都很好奇三班又执行了什么露脸的任务,回来得比大部队还早?但等战友们返回了营房,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自己的铺位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战友们都老老实实的睡了过去,一个个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三班的兵们见状,便主动地承担起了帮助战友们整理装备,放好物品的任务。这个时候没人说什么应该不应该,既然是战友那就是大家应尽的义务,谁也没有怨言。

    正在三班的战士们安静的干活儿的时候,政委王坤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了营房。看到政委出现,战士们连忙立正敬礼。可还没等大家说话,王政委已经把食指入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大家不要影响其他战友的睡眠。

    王政委走进营房里转了一圈,看战士们都睡得安稳,也就没在营房里多呆,很快转了出来。还到国勇超还带着三班的战士等在门口,禁不住来到大家面前,挨个拍拍这个的肩头,整整那个的风纪扣,眼中充满着关爱和喜悦的神色。

    哪怕到了全团有名的疯狂国勇超面前,也依然像爱护自己的孩子那样,在国勇超的头上揉了揉。看得张彪和种纬他们一个个脸上带笑,气氛格外的轻松自在。

    “不错,都很不错!这次演习做得很好,给咱们特警团长了脸啊!”王政委沙哑着嗓子说道。

    “政委,您脸色好像不太好!”种纬看着王政委的脸色,有些担忧的说道。

    “没事儿!有点累了,演习的时候喝水太少,上火了,回头吃两片药就好!”王政委不以为意的答道,笑着拍了拍种纬的肩头,转身又去巡视其他营房去了。

    第二天早晨,全团再度集结。

    不能不说,年轻就是好。哪怕演习劳累了那么久,回来的路上又在闷罐车厢里没休息好,但特警团的战士们回来只休息了一天,美美的睡上了十几个小时后,战士们就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再也不见什么疲惫之色。

    由于抗洪任务的特殊性,加之沱江又在南方腹地,所以这次出任务战士们携带的物资都着着特殊的要求。

    由于这个季节南方多雨,雨披和油布就是必带的物品了。而且上级还要求战士们尽量多带几套衣服,因为到了那边一旦忙起来,恐怕连洗澡的时间和干净的洗澡水都难以找到了。另外,治疗感冒和跌打损伤的药品也需要尽量多带一些。虽然上级会给配发一部分,但这些东西历来都是多多益善的,提前准备好,总胜过用时抓瞎。

    上午九点左右,几十辆由地方临时抽调的公交车驶进部队营区,全团参加抗洪抢险的战士们排队登车。由于此次任务地在遥远的南方,运输连的汽车再往那边去显然不太合适。因此全团将乘坐特快专列赶赴沱江抗洪前线,汽车连的弟兄们也不再摸方向盘,也将成为抗洪的步兵,随大部队出征。

    这些公交车的车身上事先都挂上一些横幅,大都写着“欢送子弟兵南下抗洪”、“保卫沱江”“人定胜天”之类的口号,给战士们此行的征程添上了一种雄壮的气氛。

    等乘着部队的车队出发后,社会上各单位捐赠的抗洪物资车队也打着一各色的旗帜跟了上来。这些来自社会方方面面的车辆,什么车型都有,大大小小,并不整齐。但只要有面旗子,再打上双闪,人们就知道这是运输抗洪物资的车辆,纷纷停车让行。各大交通路口也加派了警力,维持着行车秩序,给抗洪车队让出了从容行进的车道。

    很快,车队到达火车站。

    与演习时部队要到野外或小站登车和卸载不同,这次抗洪部队和物资出发搞得轰轰烈烈。不但市里的重要领导都来给战士们送行,就连省市电视台的摄制组都来了好几个,用摄像头记录着全社会对南方灾区的支持和慰问。

    战士们有的被要求迅速登车,有的刚一下车就被调去装卸抗洪物资。直到中午时分,抗洪专列的物资才算全部装载完毕。列车这才缓缓驶出站台,向着遥远的沱江前进。

    由于专列中途不停车,因此这辆列车开起来还是非常快的。一千多公里的路程,晚上半夜就到达了。

    专列停靠在一处不知名的小站,战士们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天正下着雨。不过战士们根本顾不上这些,大家按照要求又变成了卸车的装卸工。披着雨披忙着把挂在客车车厢后的货车车皮里的抗洪物资送上运货的大货车,由这些车辆统一装运走。

    等干完这些活儿,已经是凌晨时分了。此时,来接战士们的一大溜军用大卡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第三章 抵近沱江

    想必诸位读者都看出来了,老犇这是写的九八抗洪。www.uu234.net最近网上正好有一轮关于军人该不该让座和是否军人应该优先的评论,老犇实际上早就规划了这一卷的内容,绝不是有意蹭热度,也不是装x。所以,老犇在这里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希望那些喷子不要等到遇上重大灾害的时候,才想起中**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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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这些东风军卡看上去非常的亲切,除了它们的外面脏一点,上上下下都沾满了泥水外,都和特警团自己的车并无异常。但等战士们登上这些车辆的时候,才知道这些车经历了什么——满车厢的泥水和干草的碎沫,间或有一些破旧的粘满了泥水的麻袋片,战士们连个干燥和干净的落脚地都没有。

    “咱这车现在就这情况,同志们将就一下吧!”跟车队来的一名上尉随口说了句话,就自顾自的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不动了。看他满身泥水的模样和疲惫的脸色,大家就大致能知道这些来接大家的车队经历了什么。

    当下战士们也就不再说什么,互相帮助着爬上东风卡车,都挤站在车厢里边。手里面的行李和背包等物,只能将就着放在脚上,用脚面掂着尽量不让它脏污掉了。

    此时战士们还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可笑,因为等到接下来的几十天里,他们不要说自己随身的行李没办法考虑干净不干净的问题,就连他们自己本身也没功夫考虑这个问题了。

    由于外面下着雨,车里面又遍布着泥浆和污渍。战士们上车的时候,身上的雨披又把更多的雨水带到了车厢里国。弄得车厢里到处都是湿乎乎的,在家脚下也是黏乎乎,滑溜溜的。

    战士们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唯有公认的少爷兵周绍文在那里低声的叨咕着什么,似乎是在抱怨这辆车太脏了之类。

    “周绍文,闭嘴!”种纬听到他那儿一直不停,当即低声呵斥了一句。登时,车里彻底的安静了,只能听到雨滴打在防雨蓬上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周绍文入伍也有差不多半年了,但可能是因为他家庭环境太好的原因,所以他整个人表现出一种偏软的作风来。这在作风一贯如钢似铁的特一连战士们中间是绝对的异类,很让大家瞧不起,是个公认的少爷兵,始终不能真正融入特一连这个团队里边。

    而周绍文刚来的时候,也有些瞧不起文化水平普遍偏低的战友们。而且他的一些生活习惯和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比较高,平时用的一些生活用品都是有品牌的,这也和粗线条的战士们格格不入。

    甚至有一次牛柳向周绍文请教化学知道,这家伙居然拿着白糖的分子式告诉牛柳这*的分子式,结果被种纬一眼看到。种纬看到后,先是什么话也没说,先在纸上给牛柳写了一个*的分子式。然后便一气给周绍文出了一堆数学、物理、化学的高考题目,并且告诉他在一个小时内必须做出来,做不出来就要晚上睡觉前完成一套两千五百的体能训练。

    一看这些题,周绍文立马就怂了,马上向种纬和牛柳承认错误。但种纬根本就不接受他的道歉,他给周绍文划出了两条道:一条是去特警团的菜地,陪那些在战斗连队呆不下去的孬兵和伤兵去种菜;还有一条路就是,除每天的正课外,每天必须完成一个两千五的体能训练。而且不能影响正课,这个体能训练必须利用午休和其他零散的休息时间,见缝插针的进行。

    这下周绍文可惨了。他不想离开特一连,根本原因就是不想输给自己的老爸,他特别想证明自己不是个软蛋。结果就因为他对战友们的傲慢,被种纬给狠狠的修理了。

    在演习前的那段日子,特一连的战友们已经习惯了营房门前的一道风景。初春的冷风里,周绍文裸着双臂一遍遍的做着体能,头上冒出的热气都肉眼可见。而种纬刚在不远处一边练着单双杠,一边盯着周绍文进行体能训练。

    对周绍文来说,那段时光是炼狱一般的存在,他常常被种纬操练得眼泪鼻涕横流。有很多次战友们都发现周绍文自己躲到一边自己偷偷的哭,有些心软的兵过去安慰,周绍文却是咬着牙不承认,只说是被沙子迷了眼。

    整整一个多星期炼狱般的训练,让周绍文的气质沉静了不少,娇气和傲气也被磨平了不少。后来还是牛柳觉得种纬做的有些过了,找到种纬替周绍文求情,种纬这才算是饶过了他。

    当然,种纬少不了又把周绍文给臭骂了一通。让他想明白什么是军人,什么是战友,甚至包括什么是男人这个问题。如果按照周绍文的所作所为,特一连的战友们谁又会相信他,谁又会把后背放心的交给他?

    打那件事以后,周绍文的各方面才算是开始向特一连的战友们靠拢。加上他被罚的那段时间,总体上意志品质上表现得还可以,种纬才向连里申请让他参加了这次的演习。

    结果,这小子在随同国勇超接应种纬和牛柳的战斗中,因为心态过于急躁,战术动作过大,很快就被“击毙”,进了战损营。以至于最后没法参加三班的侦察任务和平灭武馆事件,一下错过了很多精彩的事情,让他深深的遗憾。

    这次出来执行抗洪抢险任务,种纬特别告诉他这次任务恐怕比演习都要累,都要折磨人,问周绍文敢不敢去,结果周绍文没二话就报了名。用周绍文自己的话说,自己刚在特一连混出点人样儿来,这次要是怕苦不去的话,以后也就没法在连里抬着头生活了。

    对周绍文这个兵,种纬的看法是本质还好,但生活环境使然,娇骄二气还在,仍需要磨练。所以种纬平时对周绍文盯得挺紧,要求也高。而周绍文也服种纬这个无论从文化修养,还是军事素质都比自己高的副班长,一副唯种纬马首是瞻的样子。

    车队启动,一路颠簸着向沱江抗洪前线驶去。因为四下里漆黑一片,战士们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自然也就不知道车队是驶向何方的。

    车队行驶在一条并不宽阔的公路上,看样子这也就是一条二级省道。一路上,各种车辆来往不息,但大多都看得出是救灾车辆。可能是因为重型货车太多,把这一带路面的很多地方都轧得翻了浆。下雨时积的积水流到路面上的车辙和坑洞里面,看上去还挺平整的路面,但当汽车车开上去的时候,便会把积水从地面上的积水溅出来,泼洒得满处都是。

    渐渐的,车队越往前走,路上来往的车辆便越少。除了前后东风军卡的大灯光亮之外,四下里都一片黑黢黢的样子,什么建筑物都看不清楚。

    直到凌晨时分,车队在停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建筑物前。

    很快,上级传下了命令,全体进入这座中学休息。四个小时后,上沱江大堤执行抗洪抢险任务。

    战士们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车队停留的地方,是一所地势较高的中学。此时这所学校门口和校园里的路面上积水不多,只是略有些泥泞。战士们提着自己的背包走进这所中学,以排为单位住进了教室。

    这所学校此时已经停课了,学校里倒是有几个值班的老师还在。他们似乎很有比较丰富的接待经验,不慌不忙的引导着战士们,告诉大家哪里有厕所,哪里可以洗漱,哪里要吧打到开水。

    这就是国家机器的力量了。不要小看一次抗洪抢险,这是对国家综合能力的一次现实的大考。不同行业,不同部门和组织的人,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彼此配合、协调着,调用大量的,各种不同的物资和设备;在不同的岗位上尽力发挥着自己的力量,最终达成一个各方面都期盼,都希望看到的结果。

    每个人都是这台机器上的一个零件,每个零件都要发挥自己的作用。哪怕你在这台机器上不那么起眼,但你也是这台机器上不可缺少的一环。所有的成功与失败,都与这台机器上的每一个零件有关。而军队,正是这台机器上运作效率最高,最强有力的一个重要部件总成。

    洗漱就不必了。全团的人挤进了这所小小的中学,连楼道里都躺满了人。只有四个水龙头的上下水接口,根本没法给战士们使用。如果傻傻的等在那里,只怕等到天亮也排不上队。

    军官们一声令下,战士们随便打点水擦了擦脸,漱了漱口就和衣躺下了。现在休息一下恢复体力才是头等大事,等天亮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任务等着大家去完成呢。

    像张彪、种纬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兵,心理承受能力极好,自然躺下不久就进入了梦乡。而像周绍文这样参军时间不长,心理适应能力还比较差的兵,就只能辗转反侧,数着羊挨时间了。这是军人成长所必经的一课,没能人帮你,必须自己去承受。

    很快,天亮了。又过了一会儿,起床的时间到了。

    而在这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各连司务班的战士们已经给大家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为此他们自己都没有时间休息。只能等上到抗洪一线的时候,再找时间休息了。如果到时候人手紧,对不起司务班也得顶上去,总不能洪水都要漫堤的时候,你司务班还要补觉的道理。

第四章 浊浪滔天

    匆匆吃罢了早饭,战士们得到了全体出发,并且携带全部随身物品,今晚将在沱江大堤宿营的命令。战士们迅速整理好物品,全体登车出发。

    雨还在一直下着,虽然不大,却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所经过的道路也变成了等级更低的乡村公路,路两边低洼的地方都积着水,个别地势力较低的地方水都已经漫到了路上。卡车开过的时候,雨水被溅起老高。

    赶了不到半个小时的路,战士们分工包干的河段——高家码头到了!

    高家码头过去是沱江上的一个码头,但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这个码头已经基本废弃了,但这个地名却留了下来。现在这里除了一些私人的小船会在这里做一下过江轮渡,基本上没多少人从这里过江。

    实际上,现在的高家码头是一个小村子,大概有那么三百来户人家,就坐落在沱江大堤脚下两三百米的地方。在这个小村子的背,就是犹如一堵长墙般的,高达近三十米的沱江大堤。

    如果是在平时,卡车轻载和空载的时候,还可以沿着并不太徒的堤坡直接开上沱江大堤。但是现在,由于多日降雨,道路泥泞,卡车一开上堤坡上就会打滑,想要开上坡去是相当的困难。

    实际上,除了道路难行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让防汛部门禁止重型车辆驶上防洪大堤。因为自四月份开始,沱江上游已经连续降雨三十多天,此地也降下了几轮的特大暴雨。整个高家码头一线的沱江大堤在洪水里浸泡了近两个多月,堤基已经开始呈现不稳定的情况。

    防汛部门很担心重型车辆开上大堤后,会对整个沱江大堤产生毁灭性的影响,因此禁止一切车辆驶上沱江大堤。

    因此,军车车队开到这里后,特警团全体下车。然后全员携带所有装备,沿着有些湿滑的堤坡直接爬上了沱江大堤。从今天开始,他们就将生活和战斗在这里。至于什么时候离开,那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堤坡略有些陡,再加上前一段时间运送防洪物资洒落的泥土和雨水的冲刷,弄得上坡的路比较湿滑。上坡的时候稍不留心,就会有人滑下去。搞不好还会把后面的战友像打保龄球似的,顺势撞倒几个。结果就是摔倒的人都变成了泥猴,换来了战友们的一片笑声。

    可等到大家登上堤坡,来到防洪大堤顶端的时候,大家立刻就笑不起来了。

    为什么?触目所及的大堤堤内便是浑浊的沱江江水。江面上,尤其是靠近岸边的地方,混杂着大片大片从上游冲刷下来的垃圾和杂物。因为夏天温度高,这些垃圾发出了一股隐隐的臭味儿,让人心神不宁。

    在这样的江水里面,再会游泳也是白搭。混杂在水流里的碎木头垃圾,甚至死去的动物尸体已经把水都污染了,搞臭了。人要是失足掉进去,哪怕水性再好,会被这些东西挤没了呼吸和生存的空间。只消一会儿的功夫,人身上就会被这些杂物开出一道道的口子。

    接下来,人会迅速失血、失温。哪怕你运气好,能够在水里挺到被救上岸,但在这脏污的水里泡的时间一长,人身上的伤口很快就会感染发炎,接着便是发烧发热。如果不及时治疗,一个强壮的汉子很快就会倒下来。

    再往远处看,遥遥的根本看不到沱江的对岸,只能隐隐看到水天相接的地方,似乎有一道模糊的黑线。可那条黑线距离这边有多远?三公里?还是四公里?

    看看着汪洋一片的洪水,再看看身后被战士们踩在脚下的高家码头村子,近二十米的水位落差啊!如果这道大堤决口,后面的高家码头村,以及再往后面田野里的那些村庄和县城,都会被这洪荒猛兽一般的洪水撕成碎片的。

    站在沱江大堤上,种纬头一次感觉到了在自然界面前,人类的卑微和渺小。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来自灵魂深处的某种悸恸,那是一种对原始力量的崇拜?或者是对自然的敬畏?种纬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对眼前的洪水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结。

    他只知道,自上古时期中国就有大禹治水的传说。而且大禹通过疏导的办法,成功降伏了洪水,也成就了自己在神州历史传说中的神话地位。可当种纬亲身站在沱江大堤上的时候,他只觉得那句“人定胜天”的口号是多么的苍白和可笑?

    人是自然之子,又怎么可能战胜天?人所能做的,就是按照科学规律,化解眼前的这次危机而已。可怎么做才是科学的?是否真的能化解这次危机?反正以种纬这个门外汉的眼光看,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沱江大堤上,已经有一些人在等待特警团的战士们了。他们当中有来自于上级防洪办的专家和代表,当地有抗洪经验的防洪干部,还有此次抗洪抢险指挥部的军方联络官。另外,还有一部分从当地政府、农民和工矿企业中抽调的当地人,他们都是被组织过来协助部队抗洪的。

    很快,特警团全体战士在沱江大堤上列队集合,由上级防洪专家为大家讲解目前沱江大堤的防洪形势。九十年代的专家还是比较靠谱的,简单平实的讲解很快就吸引了战士们的注意力。

    这位姓张的专家是位水利工程师,看上去大约五十多岁。所说从大学刚毕业就一直在从事沱江防洪工作,干这行已经三十年了。说起沱江抗洪,他指着沱江浩渺的水面问战士们道:“同志们,你们知道枯水期的时候,江水在哪个位置吗?”

    战士们当然答不出这个问题。*程师也没打算等大家回答,他指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江水道:“从我们脚下的位置往江心走,还要走上大约二十分钟,大约一千五百米的位置,才是枯水期的河滩位置。”

    天啊!哪怕是有军纪的要求,但在听到*程师的这番解说的话之后,战士们中间还是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也就是说,现在大家面对着一片汪洋的江堤下面,原来都是可以走人的路面,甚至可以往江心方向走上一千五百米!

    *程师继续对大家说道:“沱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弯,我们守护的这段江堤有近两公里,这里是受洪水冲击最大的地方。就在我们的背后,是两县七个乡,两百多个自然村,总计二十八万的人口中。如果这一段沱江大堤发生危险,将对这二十八万人口产生难以估量的损失。很多人的家园和农田都将被冲毁,他们不但将衣食无着,甚至将会失去宝贵的生命!”

    别看*程师已经五十岁出头,但他通过扩音器的加强,他的讲解完全能够被清晰地送到每一名战士的耳中。听了他的讲解,战士们都感觉到了肩上沉甸甸的责任,眼前的江水已经成了大家的公敌。

    “大家知道吗?”*程师继续讲道:“我们脚下的沱江大堤堤基的宽度,比一个标准足球场还要宽,是按照防止五十年一遇的洪水标准建成的。但从目前情况来看,从今年春季开始,沱江上游降水就超过了历史同期的最高水平,属于百年一遇的洪水级别。在大家来之前,防汛部门已经做了一系列的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从现在的降水情况看,雨水还将持续,没有部队有组织的抗洪抢险是不行的……”

    接下来,*程师又林林总总的讲了一大堆,其中有很多专业的词汇战士们都不大听得懂。唯一让大家记住的一句话就是:他将和大家一起在这段大堤上抗洪抢险!而战士们的任务,就是继续加宽加厚加高堤坝,确保不发生漫堤、垮埸、溃坝、管涌等一系列堤防灾害情况的发生。

    再接下来,又是陆续有人上去讲话。既有当地百姓的殷切期望,也有上级指挥部的使命赋予,还有地方行政后勤部门的物资保证和供应承诺。最后,则是袁团长带着全团官兵举行誓师仪式,袁团长亲自带头高喊:“襄城团,无往不胜;特警团,勇往直前”的口号。全团一千五百多人跟着袁团长齐声高喊,算是向上级表决心,让上级领导放心,让身后的老百姓安心。

    口号这东西,对没当过兵的人来讲,似乎没什么意义。往往还会被认为是形式主义,唯心主义的东西。但对当过兵和身在部队的人来讲,喊口号是对战士们气势和信心的最大鼓舞。更何况现代医学也证明,人在心情激动的时候肾上腺素会加速分泌,人的力量和体能,甚至脑力会很快得到有效的提升。

    誓师仪式结束,战士们开始按照分工开始工作。每个连除了少部分人负责搭帐篷建立宿营地外,剩下的人不是领取工具,就是在防汛部门和专业人士的组织下了解堤防情况,明确下一步的工作。

    作为连里的骨干,种纬有机会站在第一线,倾听了防汛专家对抗洪抢险任务的细致讲解,更是在最近的距离直接目睹了沱江洪水浊浪滔天的威力。

第五章 雨中护堤

    混浊的沱江水冲刷着众人脚下的堤坝,似乎每一次冲刷都会带走一点堤防上的材料。www.uu234.net站在堤坝顶端往下看,水面距离堤坝顶端也就还剩下不到两米的距离了。而且随着洪水的冲刷,水位线以下的堤防明显的呈现出了一点向内凹的迹象。不知道在那污浊的水下,堤坝内沿是不是被水冲刷得更厉害,会不会影响到堤坝的安全?

    随着张-工程师的讲解,种纬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按照那位有着三十年抗洪经验的张-工程师的说法,别看现在江面离堤顶还有一米多的距离,但只要上游再下一场大暴雨,随后到来的洪峰可能随时会漫过堤坝。

    而且由于这一段江湾正好是个急弯,江水在这里向东北方向急转了七十度,上游来水对江堤的冲刷作用非常强烈。再加上洪水中夹杂的各类杂物对江堤的碰撞,在大家看不见的水下已经有一些小的塌方和损伤存在了。

    如果洪峰再度来袭,不仅可能整个堤防的高度是不足的,就连堤内侧的塌方和暗洞都可以让整个大坝毁于一旦。如果那样的话,大堤背后近三十万百姓的家园都将被洪水催毁,大家的责任可就大了。

    应对洪峰的方法其实并不难,需要防汛的专门人员带领大家对大堤内外进行系统的加固和加厚,并且随时监测堤坝可能出现的问题。及早发现堤内水下的塌方、滑坡、暗洞之类的问题和灾害,严防死守堤外的管涌,渗漏等问题的发生。

    至于怎么解决这些问题,自然会有专门的人带着部队的战士们,教给大家怎么做。战士们需要做的就是,严格按照专业防汛技术人员的要求去做,科学合理的分配体力。并且要准备好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能够顶得住,撑得住,防得住。

    接着,张-工程师以这一段河堤防汛副总指挥的身份,向团长袁以刚介绍了一众配属到这里的防汛工程技术人员,这些人将被分配到不同的岗位上去,带领和指导战士们该如何做,如何正确的抗洪保堤。而眼下,战士们最需要做的就是加固沱江大堤的内外堤,为上游即将到来的洪峰做好准备。

    其实就在战士们听着张-工程师的讲解的时候,远处高家码头村子外面的一处平整好的土地上,已经不断有大型工程自卸车拉运来了各种不同的工程材料。战士们需要用人力把这些材料运到沱江大堤上,然后在工程技术人员的指导下,用它们来加固这段近三公里的大堤。

    很快,部队在防汛专家的建议下进行了调整。近三公里的河段被分成了若干个作业点,每个作业面根据洪峰压力的不同,重要性的不同,分配了不同的兵力。而每个作业面的兵力又根据工作内容的不同,被分成了搬运,铺设,装填、机动等不同的工作组。甚至在张-工程师的建议下,团指还排出了各连队的轮换值班表。为长期决战洪峰的情况下,保持战士们良好的战斗力和体力埋下了重要的伏笔。

    作为特警团的绝对主力,特一连和特三连这两个王牌连的连旗,被并排插在了特警团所负责的这段江堤最危险的地段。往常在训练场上和演习场上比拼的连队,这次要在这漫天的风雨中,在这南国的洪峰面前较量一番了。

    加固江堤的工程开始了。特一连全连的每个排都以班为单位,被分成了四组,四组中有一组人机动轮换,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轮换一次。其他三个班组,轮换进行装运,铺设,装填三种作业。一旦某个班组从事某一种作业产生了疲劳,等两个小时的轮换期一到,那就可以进行一次轮换。

    这样每个班组都不会长期从事某一种工作,不会让身上某一部分的肌肉过于劳累。可能刚开始的时候,这种班组分工的好处大家还看不出来,但只要过上几天,大家就知道这种分组方式的好处了。

    三班一开始,从事的就是看似最简单的搬运工作。也就是每次扛一个沙袋,然后运送到大堤下面指定的地方。至沙袋的装袋和摆放,则是由其他的班组在进行着,这样工作的效率可以说是最大的。

    雨一直在下着,大约属于中雨级别。开始的时候,战士们还是穿着雨衣在干活。负责指导战士们工作的防汛工程技术员们看着战士们呲牙一笑,却没说别的。

    很快,大家就明白这家伙笑什么了。天正下着雨,空气有些闷。虽然沙袋不是很重,每袋都只有三十来斤,对战士们的体力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时间久了,闷在雨衣里的战士们都出了一身汗,可因为这该死的雨衣隔绝,大家身上的汗热根本就排不出去。很快,大家就咧上嘴了。

    这个时候,再看那个姓于的技术员那一脸欠揍的表情,战士们就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战士们陆续脱了雨衣,开始顶着雨搬运沙袋,可那个于技术员依然是一脸欠抽的坏笑。

    再走上两圈,战士们终于又明白他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作训服淋了雨沾在身上,那滋味儿和雨衣没什么区别。更要命的是作训服还会紧巴巴的勒在身上,让战士们举手投足都变得不方便了。

    很快,战士们就再度解放自己了。到最后,大家身上除了背心的平角裤衩,就没什么东西了。直到这个时候,战士们才觉得舒服了些,那个技术员也不再嘲笑大家了。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有哪个老古板的军官来要求大家的军容风纪,毕竟这个时候抗洪是第一要务,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瞎指挥。

    他不嘲笑大家了,但国勇超却不想这么放过他。趁着扛沙袋的工夫,国勇超故意夸张的一抡沙袋,结果一下子就把于技术员手里的雨伞给挂烂了。然后国勇超假做意外的道了个歉,双肩上扛着两个沙袋就走人了。

    弄得于技术员苦着脸站在雨地里,无可奈何。

    其实,国勇超真的错怪于技术员了。作为技术指导的人不干体力活,自然需要打着伞遮一下雨,否则淋雨时间一长,人很容易感冒的。

    当然,在这个时候误会了也就误会了。谁也不会承认,谁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儿追究什么的,大家现在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这件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其实,于技术员还是挺不错的。这家伙没了雨伞,也就不再边上站着干看着了,弄了把铁锹也开始跟着装沙袋。

    按照他的吩咐,每个沙袋都不会装满,也就半袋子的样子。论重要也就三十多斤,四十斤不到。按照于技术员的说法,扛太重的沙袋没必要,只会浪费战士们的体力,还容易跌倒受伤。而且过大的沙袋彼此之间不容易搭接,反倒会使新加强的大坝不够严密,容易出现渗漏的情况。

    而沙袋填充的材料也有讲究。于技术员会根据大堤那边其他工程人员的提示,安排战士们先装细沙,然后再放碎石料,最后才放大石块。只有这样加固的大堤,才能既坚固,又能防渗漏。而且在江堤上,战士们还要在工程技术人员的指导下,根据不同的地形确定不同的沙袋码放形状,或者垒成y字形,或者垒成人字形,以确保沙袋作用发挥最大化。

    若大的沱江大堤上,一千多名官兵大多打着赤膊奋战在江堤上下。

    三十多斤的沙袋平时没多重,特一连的战士们体能强悍,别说三十斤了,两百斤都不当回事的,但今天的情况却不太一样。

    天上下着雨,地上又湿又滑,战士们身上扛着沙袋需要在大堤上爬上爬下,体力消耗得特别快。就连国勇超这种体力超强,又爱表现的牛人,也在连续近十轮一次扛两个沙袋之后吃不住劲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改为一次扛一个沙袋,就这样一直坚持下来,他也明显被累得不轻。

    战士们是非常聪明的,累了自然就会有人想一些省劲儿的办法。有个兵送完沙袋,打算从湿滑的大堤上下来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留神,直接从大堤上像坐滑梯似的滑了下来,引得旁边的战士们一阵大笑。

    种纬看到了这一幕,心里登时就有了想法。等下一轮送完沙袋,他特别选了处坡度较陡,还没有铺设加固沙袋的地方,侧着身子扶着堤坡直接滑了下来。

    这一下,战士们仿佛都发现了新大陆,很快有样学样也顺着堤坡往下滑。堤坡上又是水又是泥,再加上坡度较陡,从上面滑下来不但没一点阻挡,相反还有种坐滑梯的愉悦感。

    于是,这种“发明”很快就在大堤上推广了开来。一些不够滑的地方还有战士专门浇了水,让这些滑道变得更顺溜易滑。而且滑下堤坡的姿势也很快从种纬的半站立滑下,变成了直接坐在上面坐滑梯下来。

    这种运送沙袋的辅助方式很快就成了大堤上的一景,只见近三公里的大堤上,被战士们滑出了多大十几道泥水滑梯。战士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从堤坡上滑下,同时再高兴的吼上两嗓子,让整个抗洪抢险的气氛都变得快乐了不少。

第六章 一身泥水

    这几章实在不好写,毕竟场面和某一起案件不一样,必须有一个打开的过程,写得真累!

    快过年了,提前祝各位书友春节快乐,合家幸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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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全团战士一边快乐的抗洪的时候,周绍文却是最苦恼的一个。www.uu234.net

    大家脱得只剩下背心裤衩的时候,全团除了少数军官为了维护军人形象保持着装整齐以外,就只有他这有个兵还穿得挺整齐了。其实倒不是他不想脱,而是他有以前洗澡时养成的经验,实在是有点害怕了大家的调侃。

    为啥?因为周绍文长得实在是太白嫩了。

    头一次在特警团洗澡的时候,他那一身细皮白肉就看得战友们喜笑颜开,没少有人拿他那身比女人还白的肌肤说事。甚至还有人说,幸亏是在部队看到周绍文的,要是在外面的澡堂子看到周绍文的背影,恐怕会以为是错走进女澡堂了呢!

    打那以后,周绍文就尽量去部队的澡堂里洗澡,甚至有几回周末外出,这小子居然自己花钱跑到外面洗澡去了。这件事儿,一度在特一连传为笑谈。当然,这也是战友们认为周绍文太过傲娇,是个看不起人的少爷兵,没法融入连队里面的原因之一。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周绍文确实有一点洁癖。

    没办法,谁让他从小家庭条件就好,有时间也有心情讲究这个呢?自从参军到了部队,他这个不算毛病的毛病让不当官兵也当成了不合群的缺点。军官一声令下,战友都席地而坐了,就周绍文那儿拿出手绢往屁股底下垫。射击打靶的时候,这小子还有一次把手绢垫在胳膊肘底下。

    凡此种种,弄得种纬有些头疼,但却又没法真正批评他。毕竟爱干净也不是什么不好,至少人家周绍文的内务是全连都属得着的,军容仪表和个人卫生也是全连名列前茅的。种纬能做的,也就是经常性的让周绍文随时随地的练练体能,哪怕他练完后再拿着手绢细致的擦手,种纬也当没看见。种纬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周绍文自己会慢慢的调整过来的。

    果然,今天就到了周绍文不得不调整的时候了。

    穿着湿透的军装扛沙袋,别说是周绍文这种体能状况一般的兵了,就是国勇超这种一等一的牛人也是不愿意干的事情。十几趟沙袋扛下来,周绍文的体力就跟不上了。有几次往堤坡上爬的时候,他甚至因为体力不济差点滑下来。紧跟在他后面的战友不得不扶稳他,然后再绕过他前进。这一来,整个连队的进度都受到了影响。

    开始的时候,种纬强忍着没说周绍文,但到了后来就连站在大堤顶上看战士们忙碌的团长他们都看着周绍文指指点点了。

    衣服穿的最多,动作数他最慢,工作效率最低……而且这个兵还是三班的!这怎么能让特一连的兵接受?

    “他还行不行,不行就让他滚回帐篷里歇着去!”忙到半截,国勇超横着眉毛冲种纬说道。

    周绍文是种纬一手带出来的兵,做对还是做错,满意还是不满意,上级都会直接找种纬说话。而不会直接找周绍文,这就是军队里的规矩。现在周绍文给为了这么一出,当然还得让种纬来解决了。

    没办法,种纬只好等在一边,等周绍文终于跟上来的时候,他一把把他拽到一边说话。

    “班长!”周绍文有点怯怯的望着种纬道,那白皙的脸色,确实有点娘。

    “还记得你来当兵是来干什么的么?”种纬突然问周绍文道,这突然的发问把周绍文问得有些发懵。

    “为啥……为了锻炼自己……”周绍文有点累傻了,楞楞的说道。

    “不对!你不是要证明你自己吗?不是要让你老爸看看你是不是个男人吗?”种纬瞪着周绍文道:“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大家都光着膀子拼命干,可你呢?拍电影呢?记住喽!男人是做出来的,不是装出来的!”

    说完这句话,种纬转身就走,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响鼓不用重锤!如果周绍文自己拎不清这点事,以后他肯定在三班呆不下去,用不着种纬挤兑他,他自己就得申请调到别处去。

    “男人是做出来的,不是装出来的!”周绍文站在原地把种纬的话重复了一遍,再看看忙碌着的战友。一咬牙,终于做出了抉择。

    很快,一道白皙的身影出现了在大堤抢险工地上。在一群满身泥水,皮肤黝黑的战士们当中,显得特别的显眼和异类。

    “哟,这是哪来个妹子啊?咋跑这儿干这个活儿来了?让哥哥帮帮你!”三连的一个兵远远的看见了,故意大声揶揄道。

    “闭嘴!”谁料他的话音刚落,一连的一名老班长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就吼了一句。周绍文是一连的兵,白不白用得着你们三连管?哪怕拿他开玩笑也得是一连的人才行,否则就是跟一连过不去。

    三连的兵被那名老班长吓了一跳,赶紧敬了个礼跑开了。

    周绍文被这一幕弄得挺不是滋味的,不过他也感觉到了这名老班长的善意,低声冲这名老班长说了句:“谢谢班长!”

    这名老班长认真的看了看周绍文道:“没事儿,你是咱一连的兵,要说也得是一连的说。他们再敢有人废话,你就跟我说。”

    听到老班长这样说,周绍文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可还没等他说什么感激的话,只听那名老班长又说道:“不过,你这身细白细白的肉咋养的,比我对象还白!”

    “啊!”周绍文登时傻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老班长冲他呲牙一笑,扛着沙袋走远了。

    人一旦勇敢的跨出了第一步,后面的步子就轻松了,周绍文就是这样。

    脱了粘在身上的作训服,他的行动一下子利便了起来,身上也不像刚才穿着外衣时感觉那么热了。扛起沙袋走起来,步伐也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还有一些战友在拿他的肤色开涮,但他既然已经脱下了外衣,他就打算装听不见了。

    其实,促使周绍文脱下外衣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发现了一个小秘密。那就是:脱了外衣扛沙袋虽然脏了点,但用不了多长时间泥沙就会把人的肤色给盖住大半。到了那个时候,谁是谁都分不清了,谁还会在意自己的肤色?

    确实没错,等两个小时的轮换时间一到,三班全体退下来休整的时候,所有人都滚成了泥猴!都累得恨不得把舌头吐出来,谁还顾得上看别人的肤色?

    等回到三班的帐篷底下,三班的兵们顾不上身上的泥水,随便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就歪了下去。功夫不大,就有人打起了呼噜。这种情况,同样发生在其他几个轮换下来的班组身上。

    两个小时不间断的上堤下堤的扛沙袋,就算扛的都是三十多的小沙袋,但两个小时下来也是几十趟啊!远路无轻载!再加上天又下着雨,路上又那么滑,大家的体力付出都很大,觉得身体疲劳也就在所难免了。

    再加上演习结束后,大家只休息了一天就乘车从遥远的北方赶到了这风雨交加的南国。表面上看大家都生龙活虎的,实际上那种骨子里的疲惫,还是让大部人都感到不太适应。

    当然,按照三班战士们的体能情况,很多人还可以再支持很长时间的。但当有些战士提出再干一会儿的时候,一直盯在大堤上的*程师却拒绝了战士们的这份热情。

    用他的话说,抗洪是件长期的任务,不亚于一场战役,大家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不能把体力和精力随随便便的浪费掉。否则,碰上连续的大规模降雨和连续的洪峰,大堤险情连续发生的时候,那个时候如果大家的体力透支了,可就真的麻烦了。

    团指现在很倚重这位抗洪专家,对他的意见也保持了足够的尊重。因此上级对各班轮换下来的战士下达了严格的命令,轮休的战士不经过允许,不允许再上大堤参加抢险,必须严格按照抗洪专家的意思,该休息的休息,该轮换的轮换。

    其实种纬认为,*程师的建议确实很有道理,哪怕在抗洪方面种纬不清楚,不了解,没有什么发言权。但就对特警团的战士们的性格来说,这个建议也很有实际意义。

    特警团的兵可以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骄兵悍将!这是这支部队自诞生之日起,就生长在骨子里的共有性格。

    襄城团团史和那些根红苗正的部队没法比,不但短了那重要的十几年,重要的是组建的时候前身竟然只是一支真正的“山寨”武装。可就是这么一支山寨武装,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骨气,凭着作战带兵的一套不太正规方法,在人员、装备都不占优的情况下,硬是越打越强,最后竟然打成了正规军,打成了王牌部队。

    即便到了现在,襄城团升级成了维稳处突的特警团,在全团的日常管理和军人性格养成方面,依然带着前人的浓重烙印。

    比如说,特警团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出外别惹事,如果惹了事,不能怕事;外出别打架,如果打了架,不管对方多么强,绝对不能输。如果惹了事,打了架,只要没丢特警团的脸,没打输,团里自然会替你去解决,哪怕最后你受处分也不会太重。

    但如果惹了祸自己扛不住,打架还打败了,那回来后团里的处分会比惹祸和打架的后果还严重。为什么?因为你身为特警团的兵,连惹你的人都打不赢,那你还干什么维稳处突?种菜去吧!

写给贵州坠机事件中,魂归苍穹的英雄们!

    贵州坠机牺牲的忠烈,祖国不会忘记你们!

    作者:青戈

    1月29日,这一天本不属于你们,不该把你们铭记。m.www.uu234.net

    贵州绥阳,这一地你们本不该来,不该在此陨落。

    那天下午,网络一片哗然,大家都在密切关注:一架军用飞机在贵州省绥阳县进行飞行训练时坠毁。坠落的图片和视频在传递,随之,一种强烈的担忧在传递,万般诚挚的祝福在传递。

    2月4日,解放军报的官方微信证实了这一噩耗:空军一架飞机在贵州境内飞行训练中失事,机上人员全部牺牲,牺牲官兵追悼会在空军驻贵州某部举行。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从张超,到余旭,再到黄鹏,再到你们。你们就这样把生命定格在蓝天大地上。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共和国的英雄,每一个人都是空军英烈谱上的珍珠。

    老犇在前面的章节里就写过《战鹰折翼》一章,对这类事情本就非常在意和痛心,惊闻噩耗,痛心不已,只能以此短文来表达一下对烈士们的敬意!

    他们是翱翔在祖国蓝天上的雄鹰,用生命守护着国土的安宁;

    他们是共和国无比骄傲的英雄儿女,始终战斗在祖国的苍穹;

    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家和爱人,却无暇像寻常人那样撑起家的天空;

    他们也有自己的父母双亲,却已经无法再在膝前侍奉尽孝。

    自古忠孝难两全,祈望生者得平安;

    英雄后人国家养,父母双亲社会帮;

    只望英雄安心去,我辈庸人一捧香!

第七章 让人黑了

    特警团的兵就是在这种半有意半无意的环境引导下成长起来的。顶 点 X 23 U S在特警团,想要成为让人尊敬的兵,要么就像国勇超、张彪和种纬这样,军事技能出众,在集团军或全团都有那么一样或几样拿的出手。那样就算有了话语权,也没人敢在你面前说说道道,就算到了各级军官面前,你一样有用武之地。

    或者你还可以像扎克和小黑那样,虽然可能在其他方面都不是那么很出色,但在某一方面有一些别人都没有的特长。那样你一样会得到全团上下的承认,谁都会高看你一眼。

    再或者要么就是各方面平均水平都说得过去,然后能够在最牛最**的连队里站住脚,接着再跟对了人,那你一样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是,不管你成了什么样的兵,不管你平时多牛多**,但如果在特警团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顶不上去,表现还不如寻常的兵,那你就算完了。或者你所属的连,或者排,哪怕平时再牛再**再王牌,关键时刻发挥的作用还不如普通部队,那也就算输了。以后再想抬头,没别的,拿出更让人无法企及的本领来吧!

    这就是特警团在各级军官有意无意的培养下,所产生的特殊的生存哲学!或者说,这也是很多中**队所共有的生存哲学!

    在这种生存哲学的规范下,任何一个兵任何一支所谓的王牌部队都不敢掉以轻心。否则也许执行个任务下来,你,或者你所属的部队就会被别人轻视了。再想搬回来,可就难上加难了。

    在此之前,三连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一次实战任务失败,后面拼了命的弥补,就是为了抢回属于自己的荣誉和脸面。哪怕到了这一次的演习之中,明知可能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明知演习出局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军营生涯,但全体官兵还是拼了命的往红军阵地上冲。把演习按着实战的方式打,就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荣光!

    在现实战争中,很多战士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脸面,或者为了自己团队的军旗,就这样毅然决然的把自己的生命给交托了出去。对于没当过兵,或者不了解军人思维方式的人来说,恐怕很难理解战士们的这种近乎“单纯”的荣誉感。但就是这种义无返顾的付出,才成就了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国陆军在全球强军中的至尊地位。

    象今天的这次抗洪抢险,也依然是一次强者和弱者席位的重新排定机会。很多连队和团队可能在军事训练方面落后比较多,可他们往往认为那是因为他们的人才储备不够,尤其是军事尖子和老兵不够,才导致的必然结果。

    而今天的这种抗洪抢险的机会,就是把各部队的起点拉到一起,让他们有机会超过王牌,甚至将王牌踩在脚下的机会。所以很多连队都已经憋足了一口气,就打算在这方面和特一连、特三连这样,全团名列前茅的连队掰一掰手腕了。

    如果事先团部不控制着,那这次抗洪抢险绝对会成为一些连队表现的舞台。最终任务可能会提前保质保量的完成,但官兵的体能储备却可能会被早早消耗光。就像张-工程师说的那样,抗洪是件长期任务,不亚于一场战役,如果早早把战士们的体能储备都消耗光,那就等于战役一开始就把预备队投入了战斗,等到需要决战的时候,绝对会出现大问题的。

    现在团部对这个事情看得很清楚,严格控制着各连队严禁超时,该歇的歇,该轮换的轮换,让所有的战士们都有张有弛,为将来最严重的阶段做着最后的准备。

    不过此举却让一些想让王牌连队难看的连队颇有微词,私下没少说下风凉话。当然他们也知道这是上级好意,私下里也就随便说几句风凉话找找心理平衡也就算了。大家都知道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儿难受,后进连队找机会想给王牌一个下马威的想法谁都能理解。

    在就三班的兵们在帐篷里休息的时候,团部公务员小黑急匆匆的跑来找种纬了。

    这次抗洪抢险,本来没小黑什么事儿。本来他就是全团公认的身体素质比较差,艺术细胞更多的兵。用国排长的话说:绝对是艺术这投错了胎,结果错穿了军装的。据说驻地美院的一位老师很喜欢小黑,一有机会隔三差五的就会给小黑讲讲素描和雕塑什么的,看得出来确实是很喜欢小黑的才华的。所以这次来抗洪抢险,团里就没打算带小黑参加,反正带上他也没什么用,搞不好还会碍事。

    可是这次小黑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要参加这次抗洪不可,甚至连血书都写了。他还跟团领导说:“我体能不济,但至少我还能跑跑腿啊。再不济,我也是个兵啊,最起码我还有一套木匠手艺的活儿,说不定就会有机会用上呢!”

    最终,领导还是同意了小黑的请求,直接让他和各连队的后勤司务人员们混在一起,负责给大家做些服务工作。眼下小黑来找种纬,就是后勤那边遇到了点麻烦,他是来求助的。

    什么麻烦?说起来让人憋气的很,早晨后勤的人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买肉,买回的肉居然缺斤短两!

    开始的时候,还是军官怀疑有个别人打小算盘,黑了战士们的菜金。遇到这样的情况,不查出来算你命大,查出来那就得狠狠的收拾,关完了禁闭还要以观后效,严重的不排除跟出部队。那样的话,是会被计入档案的,跟一辈子的。一般情况,还真没几个敢放手这么做的。

    但几个去买菜的司务长都觉得冤屈得很,一个劲的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上级军官经过仔细询问发现,买来的菜和副食都没什么问题,只有买到的肉出现了问题,而且还少了不少。

    再一琢磨就明白了,真的要是内部的人有贪污的情况,谁会只在一种东西上下手?下手还这么明显?那不是缺心眼儿么?这肯定是卖肉的人使了坏了。

    于是,负责后勤的一个排长就带人去找那个肉贩。结果那个肉贩抵死不认,还说什么过了这么久来才,肯定是部队的人自己作饭用了,然后再诬赖他的。一言不和这家伙还抄起了砍肉的刀,声称要让战士们给他个好看!

    带队的少尉无奈,只好先返回向上级进行了汇报。

    汇报的结果,是这名少尉先被痛骂了一通。骂他的原因无他,因为他丢了特警团的脸,被人给蒙了就这么窝窝囊囊的回来了?依着骂他的上级军官的想法,如果不是考虑到特警团是初来乍到,这名少尉应该直接带着人打过去,哪怕少尉是后勤部门的,哪怕对方手里拿着刀也一样!

    骂归骂,最后这件事情还是报到了团长袁以刚那里。

    听完了来龙去脉,团长袁以刚的眼睛也瞪了起来。特警团是来帮助老百姓抗洪的不假,但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受气,让人随随便便的欺负,不然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干?这兵还怎么带?

    好在袁团长现在很清楚特警团面临的局面,也不愿意用太过简单暴力的手段解决这个问题。他和王政委商量了一下,一方面通过地方政府派出来的协调人员沟通了此事,请求协助,另一方面让特一连的指导员黄磊带人去解决这件事。

    不仅如此,团长袁以刚还给出了这件事的解决原则:不卑不亢,不欺人,不打人,但也不畏缩,不忍让!尤其不能丢了特警团的脸!

    而且袁团长还发了话,此事全权由黄指导员解决,团部就等着听结果了。这点小事本就不应该让团部过问,否则接下来抗洪抢险的事情还多着呢,光忙活这些猫子狗子事情,还干正经事儿不干?

    就这样,黄指导员带着几个负责后勤的人,然后又让小黑去叫上三班几个手底下有两下子的兵,准备去找那个肉贩讨还公道了。

    没错,特警团的兵不欺负人,也不打人。但如果有人敢不把特警团的兵当回事,还想欺负到特警团的头上,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正当防卫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听到这个消息,唯恐天下不乱的国勇超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兴奋的叫上种纬、张彪等几个身手不错的兵,一起跳上了上面分配下来搞后勤的卡车。

    很快,菜市场到了。

    这是一处乡镇上常设的菜市场,很多摊贩都是来自四乡的农民。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很多菜贩已经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家了。

    “没事,那家肉档是门面房,走不了的。”小黑看出了种纬等人的担心,出言解释道。

    “不过咱们也得利索着点,这都几点了,一千多号弟兄还在大堤上饿着呢!再解决不完,下午的活儿还干不干!”国勇超随口抱怨了一句道。虽然他没直接指着管后勤的人说事儿,但那边几位的脸色也确实不好看,可他们偏偏还说不出什么。

第八章 当代郑屠

    本来这件事就是他们后勤部门的事,结果自己没干好不说,还连续跑了两趟,最后还要麻烦战斗连队的战友们出面。顶 点 X 23 U S按时间算,肯定会影响全团开午饭的时间了。现在大堤上的各连炊事班都在做素菜了,可战友们干的都是力气活儿,光让大家吃肉怎么行?这回事情再解决不好,他们回去挨骂可是一定的了。

    看到部队的军车开过来停下,然后从车上跳下七八个精装的军人,已经渐渐散去的菜市场的人群又一下子无声的聚集了过来。显然,刚才的事情闹得挺大,当地的百姓都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幕,这回凑过来就是看热闹的。

    和后勤兵们穿着相对干净光鲜的军装不同,种纬他们都是刚从大堤工地上下来的,满身的泥水和污渍。尤其是只穿短裤的下身,因为坐泥滑梯的缘故,更是糊满了泥巴。可越是这样,他们这群兵们自然成两列纵队走来,更有一种铁血军人的豪气在里边。

    肉档的摊主是个又高又壮的胖大汉子,这小子体重足有两百五十斤左右,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上身穿着一件农村常见的无袖懒汉背心,敞着怀,裸露着胸口和两条又粗又壮的手臂,手臂和胸口全是青虚虚的纹身。

    对于纹身这种东西,很多人认为是个性,有的人更认为是一种文化的象征。可现实生活中,更多的社会边缘人群认为这是对自己身份的证明。他们往往想通过纹身向其他寻常的人传达:我很厉害,我不好惹……之类的信息。

    看这个肉贩的外形,活脱脱是一副《水浒》里镇关西的形象。只可惜现在不是北宋年间,战士们也不是可以随便出手教训人的鲁提辖。

    看到一小队战士们走过来,尤其除了上次来过的几个人外,后面又跟来了几个浑身脏兮兮的战士,这个肉贩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

    “阴魂不散啊!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以为我李老二是好欺负的吗?一群傻x大兵!还他妈有完没完?”肉贩恶狠狠的骂着,一边骂还一边抄起一柄厚厚的剁骨菜刀,重重的在肉案上拍了两下。

    围观的人寂然无所,显然都知道这个李老二厉害,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战士们说话。

    战士们走到肉案近前,拉成一个横排停了下来,双方大眼瞪小眼,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后勤的少尉没说话,在他看来这个事情自己搞不定,应该让这次领头的黄指导员先讲话才对。黄指导员呢?其实也很为难,遇上这么个滚刀肉,说没用,打不能打,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沉默了良久,刚刚看到战士们紧张了一下的李老二又有了信心,他又开口骂道:“你们是木头桩子?站在老子的摊子前面干啥?买肉就说话,不买肉就滚!”

    没想到,队列里的种纬先开口了:“掌柜的,来十斤精瘦肉,不要沾半点肥的在上面!”

    卖肉的李老二一听这话楞了,他没想到这些兵这么气势汹汹的过来,居然真是来买肉的!按说自己是卖肉的,对方来买肉自己卖就是。可是这帮兵们是打着什么主意呢?哪道想再找自己怕麻烦?自己该不该卖给他呢?只是,这个兵说的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好像在哪里听见过似的?

    李老二没读过什么书,没反应过来。种纬身边的黄指导员等人,以及围观人群中的一部分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大家就算没看过《水浒》原著,但电视剧总大多看过吧?刚才种纬所说的,不正是电视剧里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台词吗?

    开始的时候只是少数几个人笑,但很快随着身边人的讲解,更多的人也反应了过来,原本安静的大街上忽然笑声了一片。原本来找李老二算帐的战士们还算严肃,现在也乐成了一团。

    听着围观人群里有人解说,李老二也终于明白过来大家笑什么了。这小子一张胖脸一下子胀成了猪肝色,他猛的用手中的剁肉钢刀横着一拍肉案道:“笑什么笑,老子不是镇关西,你们也不是鲁智深!”

    说着话,这家伙手里的刀一扬,看样子就想要举起刀来威胁战士们。

    “慢!”种纬脸上的笑容突然没了,他抬手制止住李老二,冷冷的盯着他道:“你信不信,只要你敢把刀举起来,我立刻就废了你!”

    要是在平时,种纬这话的威吓力还真不怎么大,但今天效果却出奇的好。因为此刻的种纬穿着军用背心,精瘦但肌肉遒结的手臂裸露在外。虽然他的手臂比李老二那肥嘟嘟的手臂没法比,但寻常人只要看到他手臂上贲张的筋脉和血管就知道,他的力量和速度肯定是极为恐怖的。

    不单种纬一个人这样,所有跟过来的三班战士全是这样,一个个都是浑身肌肉胀鼓鼓,手臂四面都起筋线的发,一看就是滚打摸爬练出来的精兵强将。站在肉案前别的不用干,就那么冷冷的盯着李老二,就让他不敢动弹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围观的人们显然平时没少受这个李老二的气,不少人已经在低低的声音耻笑他的。更有好事的小子喊了一声:“快来看哟,鲁提辖要拳打李老二喽!”

    听到这话,李老二怒极,可手里的刀晃了晃,却再也不敢举起来了。他也不傻,眼前这几个兵显然不是前面那波好欺负的。他平时耍横也就是欺负欺负老百姓,这回真遇上厉害的角色了,他也知道不能再来硬的。

    你们是解放军,你们要是敢胡来,我就上部队告你们去,你们是有军纪的!憋了半天,李老二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把周围一圈等着看热闹的老百姓弄了个扫兴。不少等着看他倒霉的人齐齐发出一声长叹,显然为没能年到李老二挨揍而遗憾。

    “你怎么不横了?接着横啊?”一直抱着膀子在旁边看热闹的国排长站出来说话了。

    看到国勇超站出来,仅凭国排长那有些桀傲的神情,他就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再加上国排长那一身极具爆炸性的肌肉,已经认清了形势的李老二立马就怂了。

    “横啥啊?我就是一个卖肉的……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是守法公民……”看着国勇超一步步的逼上前来,李老二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嘴说的话也迅速软了下来。旁边围观的人一阵哄笑,谁都知道今天这场架是打不起来了。

    国勇超走到肉案前,和李老二隔着肉案四目相对。李老二的眼睛四下躲着国勇超的眼光,始终不敢与国勇超对视。

    “还敢拿刀!”国勇超看着李老二手里的刀说道。

    “我这是卖肉的刀,剁骨头的!”李老二嘴里强自解释道,只是那声音都透露着不自信。

    “你这刀太钝了吧?还没我这手刀快呢!”说着话,国勇超伸手从肉案上抄起一根最粗的猪腿骨,往肉案上一放。接着,他左手扶住猪腿骨,右手化成手刀猛地一掌砍下。

    “咔”的一声脆响,那根两头还带着肉的猪腿骨硬是被他从中间给劈为两断。肉案被砸得巨烈的一晃,案上摆的肉都被震得跳了跳。

    “好!”围观的众人见状,齐人喝彩。大伙儿站在这好半天,虽然没看到李老二挨揍的场景,显然这一掌也值了。毕竟这可是湿的骨头,可比几块砖头硬得多得多。想必这一掌要是打在人的身上,谁挨上这一下也好受不了。

    “好本事!好本事!佩服!佩服!”李老二也被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吓得不轻。等他反应过来以后,他的态度变得越发的谦恭,冲着站在他跟前的国勇超一个劲的点头谄笑,再也看不见一点地痞恶霸的意思,让国勇超都不好意思出手整治他了。

    “李老二,你小子又惹什么祸了!都别围着了,都散了吧,散了吧!正在这个时候,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挤了进来。

    看到堵在肉档前的战士们,这名警察露出很意外的样子楞了一下。随即马上规规矩矩的立正,向战士们警了个礼道:各位战友,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看到警方的人出现,黄指导员走上前来把刚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让几名战士把装在车上那不够数的肉也给搬了下来。

    “李老二,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为首的警察指着李老二的鼻子骂道:“你这是掉钱眼儿里了?解放军战士是来替咱们抗洪抢险的,咱们谢还来不及呢!你倒好,算计起人民子弹兵来了。这回头战士们吃不好,抗洪没力气了,四里八乡的老乡非把你这个肉摊子给拆了不可!”

    “我没有!我不知道,刚才他们来的时候,是小伙计过的称……我不知道!“李老二还在尤自嘴硬道。

    “少胡说八道!刚才买肉的时候,就是你称的。上次回来复称的时候也是找的你,小伙计光在一边切肉了,根本没用过称!”小黑找着了机会,恨恨的插嘴道。

    这下李老二插不上话来了,闭上嘴不言语了。

    这个桥段是个真实的事情,98年抗洪时,确曾有抗洪部队被当地肉贩所坑。

第九章 大堤隐忧

    这边众人正在说话,围观人群外一阵忙乱,又来了一伙人。www.uu234.net

    等看到这伙人挤进来,围观的众人更觉得有好戏看了,来的是乡政府的几个头头和乡工商所的人。

    看到这些人到场,李老二的脸色彻底的垮了下来。他知道,他今天要倒霉了。他心里暗自后悔,干嘛财迷心窍非得要算计这些当兵的那点钱?反正这个市场上的肉档就他一家,这些当兵的在这里抗洪,那钱还不都是让他赚的吗?现在倒好,看来这回不出点血是不成了。

    后来的这些政府干部和工商所的人显然是得到了部队通过抗洪指挥部转过来的消息,一个个看起来都相当的紧张。他们挤入人群后先和带队的黄指导员等人握过手打过招呼,然后很快就不知从哪里另搬过来了一台称。

    然后把战士们买的肉放到称上一称,两百斤肉居然差了足足五十斤!李老二这小子用的居然是个七两五的称,楞差了四分之一的份量!周边围观的老百姓听到工商所的人报的数,立刻齐声骂了起来。居然敢这样坑来帮助抗洪的解放军,真是黑了心了!

    听到围观老百姓的骂声,到场的当地头头脑脑的脸色也都非常的难看。部队战士们冒着雨赶来抗洪本来就够不容易的了,谁料他们治下的奸商还这么算计自己的子弟兵。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件事居然都捅到抗洪指挥部去了。

    就算指挥部并没有行政管理权,但相信用不了多久,上级领导肯定会过问这件事,因为现在抗洪才是第一要务。他们这些一线的亲民官们,这回少不了要被上面狠狠的给批一通了。

    他们这些人挨批,又怎么能放过这次事情的始作俑者?几个头头们聚在一起简单商量了一下,很快就商量出了处罚结果。

    李老二缺金短两所少给的肉,按三倍补偿给战士们!然后再罚款一千元,交给工商所。今后部队每天需要的肉食供应,由乡政府出专人从邻乡调拨。

    另外再由乡工商所出面,鼓励乡里的个体经营者在这条街上再开至少两家肉档,避免因为一家肉档独占市场所产生的欺行霸市,和缺斤短两的不法经营行为。

    与前一条处理意见相比,后一条再引入其他肉档的意见才是真正让李老二肉疼的处罚。他李老二这些年黑道白道的没少想主意出办法,好不容易才把他的竞争对手们挤走的挤走,吞并的吞并。这回倒好,因为一点绳头小利,之前的心血算是白废了。

    这个李老二到底是什么货色,战士们根本用不着去刻意打听。只听围观的老百姓们低声的议论,大家就能猜个**不离十了。不过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是属于当地的民政事务,军方权力再大也管不着的。

    看着李老二肉疼的摆出来赔偿的一百五十斤肉,黄指导员和国勇超两人凑近了咬着耳朵商量了一下。接着国勇超便走上前来,从那块肉上切下大约一半儿的肉,然后吩咐随行的战士把肉搬走。

    然后,国排长指着剩下的肉道:“我们拿了欠我们的肉,然后把我们跑这两趟的油钱按肉拿走了。剩下的我们不要了,切成小块分给在场的老百姓们吧!”

    说着完这句话,国勇超回过头去,却看到在场的人们居然没一个动的。不但地方的头头脑脑和工商所、派出所的人不动不说话,甚至连那些看热闹围观的老百姓,居然也都没一个动的,大家就那么干巴巴的站着!

    再回过头去看那个李老二,国排长发现李老二眼中自得的眼神一闪。等他发现国勇超看过的时候,这家伙眼中的得意神色立马就消失了,又迅速换上了一副恭顺的表情面对着国勇超和战士们。

    国勇超登时就明白了,他一伸手就把肉案那头的切肉刀抄了起来,对着眼前的那大块肉就下了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七八十斤肉分成了大大小小的肉块,然后对着身后的战士们道:“这块肉是工商所做主赔给咱们的,咱们不能要,都送给今天在场的老百姓们吧,不论大小,人手一块!”

    说着话,国排长抡起手里的刀,平平的一刀就剁在了肉案上。

    “当”的一声大响,切肉刀一下子深深地剁进了肉案里, 直接立在了肉案上,纹丝不动。

    谁都知道那块硬木做的肉案有多结实,要是用刀尖往肉案上立刀,恐怕很多人都立得住,但这种整个刀刃都平平剁进肉案里的本事,很多人自问却根本做不出来。因为这需要太大的腕力和绝对的信心了,否则一个弄不好,反震上来的刀刃很可能会伤了用刀人的手。

    这一手直接镇住了当场,让刚刚变得有些诡异的气氛又变得正常了些。让一些别有心思的人这才记起来今天这件事的主角是军人,受害者也是军人,而且这些军人还是来帮他们抗洪的。

    听到国排长的命令,在场的战士们可不管那套。反正不是说了这肉是赔给部队了么?那部队的战士们做主,把这肉送给在场的老百姓有什么不对么?战士们纷纷走上前去,一手抓上两块肉,然后走到人群里把肉分发给围观的老百姓。

    开始的时候,真有些人有顾虑,似乎有些畏惧那个李老二似的,不敢接手里的肉。可架不住人多,人一多总有些胆大的。他们或者打开随身的菜篮子,让战士们把肉放进去,或伸手直接把肉抓起。一会儿功夫,战士们就把肉发出去不少。

    看到战士们发的热闹,那名最先赶来的警察也清醒了过来。他二话没说,带着几名警察也开始帮着战士们分发肉块。一边发还一边对人们说道:“拿好了,拿好了,行了,拿完肉的就别围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实际上,这个警察才是绝对的聪明人!他用这种方法化解了一次隐含的危机,让围观的百姓尽快拿到肉后散去了。可以说,正是因为他的举动,才让这件事情得到了快还的平息,影响也尽量降到了最小。

    随着围观的人数越来越少,这件事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平息。

    战士们把肉弄到车上,黄指导员和过来帮忙的当地政府和工商、派出所的人打过招呼,也返回车上,一车人顺利返回了正在抢险的大堤工地。

    等战士们回来,差不多也到了下一轮轮换的时候。战士们不由分说,马上操起了铁锨,开始他们新一轮的工作,负责装料。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体会出张-工程师这种安排的好处。搬两小时沙袋,再装两小时料,再负责码放沙袋两小时,再加上轮换的时间,一天八个小时也就差不多了。就算再多干上两个小时,大家也不会觉得太累。

    而且这几种工作都不太相同,使用的都不是同样的肌肉群。这样一轮轮的轮换,让战士们的体力都能得到很好的恢复。说得明白点,就象战士们练两百俯卧撑,再练两百仰卧起坐,再练马步冲拳两百什么的,道路理是一样的。这种工作安排方法很科学,也更有效率。

    就这样一组一组的轮换着,就连中午吃饭都是轮换着去吃。大家从早晨九点多钟,一直干到晚上七点天黑,这才算完成一天的工作。

    这一天的工作干下来,就算是不断的进行着轮换,让大家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但战士们还是有些吃不消。也就凭着年轻,体力好,恢复快,这才能够顶得住。只是种纬也不知道,在将来遇到麻烦的时候,大家还有没有时间也像这第一天这样还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和调整。

    雨一直在下着,张-工程师下午到沱江其他抗洪抢险的工地上巡视了一圈,晚上又回到这处营地。按他的说法,上游的降雨也在持续,如果这场降雨再持续两三天,那么今年的第四道洪峰又将形成,届时这道大堤将承受一次真正的大考!

    前三次洪峰特警团都没赶上,不过那也是因为前三次洪峰对这道堤坝的威胁不是太大,上面还没有急着调部队来防守这段大堤的压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沱江上游降雨始终不停。而且根据气象局和气象专门们的联合会商,认为下一阶段沱江全流域的降水量还是会比同年降水量要大,沱江全流域的抗洪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在这种情况下,特警团这才受命来到沱江边,开展抗洪抢险工作。

    眼下的情形已经是越来越紧张了,如果上游的降水始终不停,三四天后又一轮洪峰将抵达这里。届时,经过连续三道洪峰冲击的大堤就会面临最严重的考验。所幸的是,特警团的战士们到达的比较及时,大家还有足够的时间对大堤进行一轮整修和加固。

    唯一让张-工程师担心的是,经过连续几轮的洪峰冲击,堤防很可能已经有了一些看不见的暗伤。而这些暗伤在新的洪峰冲击下很可以会出现突然的扩大,严重时有可能会对堤防产生巨大的,难以弥补的风险,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

第十章 水下探摸

    “按您这么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晚上,除了少数由防汛技术员、当地巡防员和值班战士三方组成的大堤巡防队之外,全团的战士们基本上都休息了下来。袁团长和王政委,和张-工程师,以及几名地位较高的防洪专家坐在一起,开会对下一步的防洪工作进行研究。

    “现在按工程量算,咱们的大堤修补工作的进度还是没问题的。毕竟咱们这道大堤也是按照五十年一遇的标准修建的,眼下这点洪峰还扛得过去。只是新一轮洪峰到来之前,除了咱们必做的加固和修补工作之外,咱们还需要对堤内坡面的情况进行一轮探查。这项工作难度比较大,也比较危险。一旦发现了堤内有问题,咱们就得尽快想办法修复,否则等洪峰到来以后再修复,可就赶不上趟了。”张-工程师忧心忡忡的说道。其他几位工程师跟他也是一个意思,跟着他频频点头。

    “没问题!抗洪我跟王政委都是门外汉,您就直说需要我们干什么就是了,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袁团长没二话,直接点头同意。旁边王政委也是一个意思,也表示了完全的支持。

    看到王政委的脸色不怎么好,张-工程师也担心的提醒了一下。王政委无奈的笑了笑道:“老毛病了,一直吃着药。现在抗洪任务这么紧,等完事以后再去医院看吧!总不能在这个当口上,我这个政委当逃兵的吧?”

    听到王政委的话,张-工程师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阵,其实他们这些人谁不是这种情况呢?像他做这项工作三十多年,每年汛期几乎都是长在了沱江大堤上。家时的事情什么都顾不上,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也只能吃点药顶着。没办法,这道大堤关乎着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谁也不敢轻忽大意。

    无奈的感叹了一阵,张-工程师和其他几位防汛专家都善意的提醒了一下王政委之后,话题又转到了眼下最为关注的事情上。张-工程师提出要求,希望特警团明天能够挑选出一些水性比较好的战士们,因为他们需要有人下到堤内的水面以下,用人工探摸的方式探查大堤内侧水下的情形。

    如果能够及时发现大堤内侧的一些损伤和裂缝、暗洞之类,那么提前就可以对这些问题进行一轮修整,等到洪峰真正到来的时候,也可以提高大堤的安全性。

    “没问题,需要多少人?这个我来安排!”袁团长大包大揽地把这件事接了下来。

    “哦,张-工程师,我想问一问,用人到水下探摸,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王政委心思细密,看到了袁团长忽略的地方。

    张-工程师心中暗挑大指,禁不住赞叹王政委确实素质很高,这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说,人家就已经提前想到了。

    “嗯,确实有些风险!”张-工程师没有隐瞒,直接承认这种水下探摸确实是有风险的:“不过这个风险系数还是比较低的,更多的是水下的磕碰伤,下水的时候容易被水面上的飘浮物弄伤。只要我们小心些,这种伤害的程度还是可控的。”

    “其实我们也可以调海军的潜水员来,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潜水员都不够用。比如光是咱们这三公里的河段,就需要至少五名有丰富经验的潜水员。可现在沱江沿岸一千多华里,哪里不需要潜水员,想调五个熟练的又去哪里调哟!没办法,咱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张-工程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不过,这种用人潜水的探查的方式,还有最坏的一种情况,这个我不能隐瞒。”张-工程师认真的看了看袁团长和王政委,以及他们身后的几位参谋军官一眼道:“虽然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可能。”

    听到张-工程师把这种危险的情况放到最后才说出来,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显然这种情况会是足够严重的,不然张-工程师也不会非要在最后强调这一点。

    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工程师才继续说道:“那就是水下暗洞有时会产生管涌,如果那个时候发生意外,除了堵塞管涌的出水口外,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堤内侧封堵暗洞。在那个时候,如果一个不慎,人可能会被……”说到这儿,张-工程师又明显的顿了一下道:“可能会被水流吸进暗洞里。一旦出现了那种情况,下水的人确实很危险!”

    沉默,持久的沉默。

    在座的众人都不吭声,都在思考着如何应对这种风险。

    “有……有别的办法解决这种问题吗?我是说换潜水员来,是不是会好些?”袁团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了。胆怯不是他的性格,但面对危险不想出解决办法一味蛮干,那就是对战士们的生命安全不负责任了。

    “没有什么好办法!”张-工程师长长的吸了口气,一边慢慢的呼出来一边答道:“而且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在潜水员身上,风险更大。因为暗洞和管涌所形成的水流吸力非常的大,潜水员身上的装备多,身体动转不方便,发生危险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水里有东西缠在他身上的设备上,他逃生的机会比普通潜水者的可能性还要低得多。”

    “那就是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袁团长皱了皱眉头道。

    张-工程师点了点头,眼睛望着袁团长,等他拿主意。

    “那也得干啊!再说,您也说是有些风险,又没说是很大风险,那就干呗!当兵要是一点风险都没有,那还当什么兵?说不定这种情况还不会发生呢,您说是吧?”袁团长给屋里的众人,也给自己打着气道。

    “对,运气好的情况下,这种情况也许不会发生。”张-工程师点了点头确认道。

    “那就干,明天我让各连推荐人!报名的组建一个敢死……”说到这儿的时候,袁团长明显觉得敢死这两个字不妥,连忙改口道:“组成突击队!张-工,大概需要多少个人?”

    “不好说,看水性怎么样了。水性好的话,十个人就足够了,水性不好的,二十个也不够。”张-工程师答道。

    “那,明天就告诉各连。只要水性好的,水性不好的别充数,光凭着热情来了也是累赘。还有,告诉战士们……”说到这儿,袁团长扭头对身后的参谋们道:“参加突击队的,什么晋升,评奖,探家这类的事情,都优先照顾。如果有重大立功情节的,团里绝对帮他请功!”

    第二天,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传达了下去。哪怕有团长那句水性不好的别充数,但全团报名参加突击队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还了得?这是为了参加突击队想在各方面得优待?还是滥竽充数?或者是嫌抗洪抢险的工作太累,想找个轻松的活计?

    其实别说,有这种心思的人不是没有。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哪怕特警团这样奉行强者逻辑的军营,可哪怕有些人嘴上不说,也未必没有点投机取巧的小心思在里边。可是这点小心思,又怎么能在袁团长和王政委这样富有经验的军官面前奏效?

    不是都想加入突击队吗?那好啊!来个游泳选拔吧!

    每个想报名参加突击队的,必须至少会两种泳姿,能在水里踩水半分钟不见累,而且还能在水下潜水游上三十米。满足这三个条件的,还需要在村里的一处水塘赛上一赛,最后只有成绩最好的前十名,才会被吸收入突击队。

    而且团部还事先说好了,突击队是临时组建的性质,有水下探摸任务的时候,这些人需要马上聚集起来。没有任务,或任务完成的时候,突击队员还需要返回自己的连队,和大家一起执行抗洪抢险任务。

    这个规定一出,有意参加突击队的人数从八十人,骤减为三十来人。当然,那些退出的人绝对不会说自己是害怕还要回去干活儿,而是因为自己只会一种泳姿,或者踩水的功夫不到家。不过,既然这些人自动退出了,也就没人追究他们为什么退出了。

    种纬、黄海杨和周绍文都参加了游泳测试。种纬的家乡天海市市内有好几条河,在那个城市生长的孩子不会游泳的孩子不多。而种连胜也是希望种纬多一种技能,因此早早就强迫种纬学会了游泳。

    不过种纬只会两种泳姿,就是蛙泳和自游泳。至于其他的泳姿,用种连胜的说法就是:有这两种泳姿就够了,又不是专业的运动员,学那么全干什么。

    而黄海杨本来就是家在海边的人,从小就是海边长起来的,小时候没少在水里泡着,自然水性极佳。不过,周绍文最开始报名的时候,实际上还是有点犹豫的。用他自己的话说,他那两下子是在京城的游泳馆里游的。这回看见这沱江的洪水的来势,可真把他吓了一跳,他很担心自己搞不来。而且,又得搞水下探摸,又得参加抗洪,他很担心自己的体力不够。

    最后,还是种纬的几句话给他打足了气。

第十一章 尝试深潜

    种纬对周绍文说道:既然到了抗洪的现场就要义无反顾,人有时也许逼自己一下,反倒可以让自己暴发出自己都不相信的能力。www.uu234.net更何况,种纬已经从国排长那边打探到了内部消息,这种水下探摸实际上腰上是要扎辅助绳索和信号绳的。一旦人在水下支持不住,尽管拉动信号绳向岸上的人发信号就可以,到时岸上的人就会把水下的人给拽出来,想发生危险都不那么容易。

    听了种纬的话,周绍文总算鼓足了勇气,报名参加了突击队的测试。

    站在高家码头村边的一个水塘边,参加选拔的战士被分成了四个组。选拔的过程是:先下水踩出三十秒,时间到要求直接以潜水的方式游出至少三十米。等到达预定位置以后,再分别以两种泳姿各游两个来回,最后每组只取前三名。

    这样,四个组最终会选出十二个人。最后这十二个人聚在一起,再进行一轮同样的比拼,以决出最后的前十名。至于第二轮被淘汰的两人,则是这个十人突击队的预备队员,在前面十个人生病或者受伤的情况下,这两个人将被顶上去。

    很快,连赛了两组,已经有六个人选被定了下来。第三组,三班的三个人种纬、黄海杨和周绍文都在其中。

    说实话,种纬的水性一般般,尤其和在海边长大的黄海杨,以及在游泳馆里和专业教练教出来的周绍文完全没法比。他游泳的技术并不完美,甚至还有不少的小瑕疵,他游泳的方式完全是力量型的,全靠体力还弥补。

    踩水半分钟还好,这个倒是看不出什么,种纬也能顺利坚持三十秒。但时间一到,口哨一响,开始潜泳的时候,就看出来几人的差距了。

    周绍文和黄海杨在水里就像两条泥鳅一样,一转身一打水就出去了。而种纬却需要先吸上一口气,才开始在后面追。这一下,他就落了后。

    按说,凭种纬的潜水速度,还真是可能被淘汰的。可偏偏黄海杨和周绍文两人一左一右,把种纬包夹在中间。等种纬开始潜泳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水流向前运动的力量。就是借着这个力量,种纬闷着头一个劲的猛游,终于第三个到达了终点。

    紧接着原地转身,重新排成横队,这回种纬更聪明了。他发觉周绍文的游泳速度和打水的效果都非常的好,于是一出发就跟在了周绍文的后面。借着周绍文带起的那股强劲的水流,种纬连着在蛙泳和自由泳上都混了个第三,而黄海杨也令人惊讶的取下个第二。

    这样,三班就有三个人参加选拔,却都进了第二轮。这让在一旁边观战的高连长高兴得直摇脑袋,兴奋得不能自已。看看,三班不但在陆上的功夫厉害,在水里也一样团灭兄弟连队。

    第二轮十二进十,只淘汰两个,把握其实更大了。种纬很清楚自己的游泳水平怎么样,但他非常想加入这支突击队,这里面确实有一点争强好胜的心思在里面。所以这次下水后他如法炮制,继续跟着周绍文和黄海杨他们两个人。虽然这次因为强手多了,他最终只拿了个第七,但还是如愿进了前十名,顺利进了突击队。

    突击队一旦成立,他们就被从各自的连队中抽调了出来。而且各连队还得到了团部的叮嘱,今后如无必要,就不要给这十个人上太重的任务。避免他们因伤减员,或者因为体力原因无法胜任突击队的工作。因为接下来的水下探摸才是最重要的工作内容之一,关系到这近三公里大堤的安全。

    其实突击队并不仅仅只有十个人,还要算上附近生活在沱江边的三个当地老乡,这几个人的水性也是打小就生活在沱江边,每个人的水性都好的很,尤其善于在水下摸个鱼捉个虾什么的。

    另外突击队的水下摸排工作和寻常的游泳其实并不太一样,不是光在水里游得快的就一定能行的。水下探摸的人需要潜到水下,最深的地方甚至要潜到水下七八米!

    因为根据大堤的结构,这个位置才是受到水流冲击最严重,也最容易发生滑坡、裂缝和暗洞之类危险最集中的地方。更深的地方往往是大堤最厚的地方,厚度接近一个足球场的宽度。而且这里大堤几乎是斜坡形结构,水下的压力直接向下,除了容易出现管涌险情外,滑坡和裂缝的情况都很难发生。

    下水探摸的时候,战士们的腰上和肩膀上分别绑着一根绳子。腰上的绳子是用来出现意外的时候,把人从水下拉上来的,是水下探摸者的安全绳。而肩膀上的那根绳子,则是信号绳。

    水下探摸的人下水以后,岸上的人每过一会儿就会牵拉这条绳索。水下的人感觉到绳子的拉力后,也必须马上回应岸上人的牵拉,让岸上的人知道水下探摸的人一切正常。否则,一旦发现水下的人没反应,岸上的战友会立即拉动安全绳,迅速把人拽出水面。这样,水下探摸人的安全,基本上都能得到保证。

    战士们的游泳技术和速度都算不错,再加上几乎天天有五公里训练,肺活量也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在水下基本上都能潜个一分半左右。所欠缺的就是有些人潜水技术差些,或者因为胆怯潜不了太深,所以还需要由当地的老乡教授大家一点潜水的本领。

    只是因为时间有限,大家熟悉潜水技术的时间也只有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最后哪怕实在潜不下去也不要紧,还有一个笨但有效的方法——在腰间系一个小沙袋,里面装上点石块就好了。反正需要上浮的时候也有战友帮忙,连拉两下信号绳,上面就会把你拖上去。

    十个战友被分成了三个组,每三四个战士再加一名老乡,组成一个水下探摸组。再外加几名附助人员,开始了最基本的水下探摸训练。

    开始的时候,周绍文还是有点微词的。他有微词的原因无外乎两个方面,一是为什么部队来帮着当地抗洪抢险,结果当地却只来了三个人,这实在是太不把抗洪当回事了吧?这些人生活在沱江边,怎么的水性也应该不错,就算是为自己的家园考虑,也应该过来帮忙才是。

    另一点就是水下探摸,可这水实在是太脏了。让平素有些洁癖的周绍文往表现上飘着垃圾的,泛着黄花绿沫儿的水里潜,还真有点为难他。可以既然参加了这个突击队,微词也只能是私下说说而已了。他要是不愿意的话,后面自然有人愿意顶上来。这么个露脸的机会,哪个连队,哪个兵不会要?

    周绍文也就痛快痛快嘴罢了,他是以游泳水平第一的成绩加入进突击队的。他被选中的时候,高连长和国排长都乐得不行了。平时谁会多看他这个少爷兵一眼啊?都以为他来特一连就是当个混子的。谁想这不到半年下来,已经有点兵样子了,而且还能够在一些地方亮出来本事了。特一连不怕有个性有特点的兵,就怕那种性子窝窝囊囊不敢站出来的兵。

    高连长和国排长对周绍文的态度,周绍文也看出来了。两位平时都不太拿正眼看周绍文的人,今天都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份满意和重视的意思,周绍文自然看出出来。所以哪怕他有点不喜欢在这脏水中潜水,也得咬着牙下去。

    这小子一边下水一边嘟囔道:“小卒子过河,有进无退!”接着一咬牙一闭眼,一头就扎进了水里。

    水下探摸和单纯的潜水不一样,需要人在水下顺着标定的绳索一点点的摸下去,每次探摸的也就是那和几平米的范围。等摸到预定的深度以后,再拉到绳索被岸上人的再拽上来。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做起来却不那么简单。

    种纬三人试着潜了一轮,就都把事先准备好的沙袋系在了腰间。因为凭自己的力量下潜实在是太累了些,往往潜到水下三米多的时候,就需要凭着自己的力量对抗身体的浮力了。可越是努力下潜,身体对氧气的消耗就越大,往往能安心下潜的时间和深度就都达不到了。

    这种装了石块的沙袋有点像是潜艇的配重,虽然在岸上行动别扭了一点,但到了下潜的时候作用还是挺大的。而且这个沙袋在腰间系了个活扣儿,人在水下一旦觉得不妥,立刻就可以甩掉沙袋浮上来,安全性还是蛮高的。

    在当地分配来指导种纬他们的老乡老徐的指导下,种纬三人尝试了几次就达到了预定的深度,基本满足了水下探摸的要求。

    等种纬三人在水下潜了几次上来之后,他们就明白为什么当地派不出多少人来参加这种水下探摸工作了——因为真不容易啊!

    在水下三四米的时候还不太明显,等到三人潜到水下七八米的时候,水下的那股压力让人极不舒服。尽管三人都堵住了耳朵,但耳门却依旧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水里的压力。尤其是在无法睁眼的漆黑水底,他们只能用手在水底慢慢的摸索,那种心里的压力和紧张感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第十二章 管涌险情

    也就是知道上面的人是自己的战友,一旦有危险战友就会把自己拉上去,这样三人的心里这才有些底。顶 点 X 23 U S如果水面上负责拉安全绳的是几个不相干的人,想让他们三人下水,他们可就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等回到水面上把自己的感觉彼此一交流,三个人都有同感。这个时候,他们几个人才明白为什么当地没有人来参加这项工作。因为这份危险的工作需要的不仅仅是潜水的技术,更多的需要的是军人的那种服从性和执行力,以及对自己战友的那种无条件的信任感。

    普通老百姓就算水性好一点,但心理素质和军人也根本没法比。寻常人别说是过来下潜了,就算是站旁边看也把他们吓尿了。而且他们的配合性和彼此的那种信任感几乎就等于没有,与其让他们练上几天才敢下潜,还不如让战士们彼此配合着来完成这项工作。

    种纬三人再加上当地人老徐,一共四人开始了对水下的探摸工作。三人下水的时候都戴上了手套,因为水下的环境实在是太复杂了。树枝、锋利的石片和尖锐的碎砖,都是会让他们受伤的东西。他们需要屏住气,仅凭着一口气在水底摸索着,手感轻柔的探摸着水下大堤的安全情况。

    雨势似乎越来越大了,战士们也被要求加快进度,上级甚至连解释都不用给,就让战士们取消了轮换。仅仅几天功夫,战士们已经能够从防汛人员和军官们越来越紧张的神情上,判断出最紧急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水下探摸的人手开始不够了。仅仅一天的水下探摸下来,就有三名战士因为被水下的杂物弄伤了身体而退出了。在这始终阴雨连天的环境里,人一旦负伤也就意味着暂时退出这次抗洪抢险了。只不过由于人手紧张,他们将被分配去后勤部队临时帮忙,算是人尽其用。

    而在突击队筛选过程中已经被剔除的那些游泳好手又陆续被选了出来,重新加入到突击队里边,很快就把缺损的名额给补上了。这些后顶上来的人员也很快进入了状态,开始跟着摸排小组一起展开水下摸排工作。

    根据水下探摸了解到了情况,团里对发现的几处小规模的滑坡和裂缝进行了及时的修补。至于修补的结果会怎么样,一时却难以说清。这还要看洪峰到来的时候,大堤是不是能够顶得住。

    与此同时,每天晚上的巡控人手也增加了。除了在大堤上巡查的人员之外,还安排了更多的当地村民和战士,对大堤外侧一定范围内进行不间断的夜间巡查,巡查的重点是寻找随时可能出现的管涌问题。

    管涌主要是在渗流作用下.大堤深层的土体细颗粒沿骨架颗粒形成的孔隙,水在土孔隙中的流速增大引起土的细颗粒被冲刷带走的现象。管涌出水口径小者几厘米.大者几米。

    管涌发生时,堤内水面会出现翻花,随着上游水位升高,持续时间延长,险情将不断恶化,大量涌水翻沙,使大堤结构发生破坏,孔道扩大。最终大堤基土被淘空,最严重的时候可能会引起大堤塌陷,造成决堤和垮坝的重大事故。

    管涌这种情况的发生,做个简单的比喻就是大堤被高位的洪水浸泡的时间太长太久。最终大堤底层出现渗水,最后渗水慢慢形成了一个个的暗道,就形成了管涌。

    特警团上堤第五天的夜里,第四轮洪峰终于到达了高家码头这段江堤。团指明松暗紧,派出至少两个连的兵力和当地防汛抢险的民兵一起组成夜巡队,不间断的对大堤上下进行着严密的巡查。其他的战士该休息的休息,只是要求晚上如果听到紧急集合的哨声,各部必须迅速赶到吹哨示警的人员那里集结报到。

    人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管涌险情出现了!

    凌晨两三点的样子,战士们突然被凄厉的哨声惊醒了。战士们在各连排军官的命令下迅速集合起来,急急的辨明方向,然后打起手电就奔吹哨的地方冲了过去。

    在离大堤差不多五六十米远的一块田地里,沱江水通过看不见的管涌通道正在涌过堤坝。从旁边忙着堵塞管涌的战士的对话中可以了解道,刚发现这处管涌的时候,不过是水笼头大小的不流。巡查的抢险民兵和战士们不想打扰战友们休息,就想自己试着堵塞这道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管涌。可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道管涌的水流就变成了成人大腿粗细,而且还有继续恶化下去的趋势。

    管涌有多可怕,只有面对它的人才知道。看着扔进管涌出水口的沙袋一晃就没了影子,大家就知道事情麻烦了。

    人群中有经验的人已经在大声喊了:“石头,用石头把流速降下来!”

    听到这个人的喊声,根本用不着人组织。战士们摸着黑,在少数几支手电筒的亮光的指引下,迅速往堆料那的方向跑过去。

    等战士们快要跑到堆料场的时候,堆料场值班的人也得到了消息。柴油发电机轰的一声发动了起来,本来都有些发黄的几盏照明灯陡然明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值班的军官和民兵已经在带着人拼命的往沙袋里装石子了。一看有些睡得昏头昏脑的战士过来就要等那些还在装石子的沙袋,领头的军官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指着不远处的石料堆和一堆已经装好石子的沙袋道:“拿这两个,拿这两个,先把大块的往里填!”

    迷迷糊糊的战士们这才醒悟过来,纷纷抱起大块的石头,然后或扛或抱就向那处管涌处奔了过去。与此同时,高地上的两辆军车也启动了,远远的把车灯往管涌的方向照了过去。虽然照度还有些不足,但已经可以让堵塞管涌的人们看清楚眼下的局面了。

    几十上百块石头扔进管涌的出水口,然后再扔进上百个装了小石子或者沙子的沙袋,管涌出水口的水势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原来管涌的出水口位置被战士们运来的石头和沙袋堆起了一个材料堆,眼看着管涌似乎已经被控制住了。

    看到此情此景,战士们少不得一阵欢腾,仿佛又打赢了一场仗似的。等后续运材料的人们抱着石头和沙袋奔过来,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弄懵了,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把手中的东西扔过去了。

    “都静一静,静一静……”正在这个时候,张-工程师和团领导们也赶来了。但他却不是来和大家一起庆祝管涌被封堵住的,显然他还有别的要紧的事情要办。可是他的声音已经被埋没在了战士们的欢呼声中,连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听见。

    看到他焦急的样子,团长袁以刚猛的吼了一声道:“立正!“

    “哗“的一声,战士们站在没脚踝深的水里,齐齐的来了个立正。那些手里拿着建筑材料的人,也马上把手上的各类材料给扔水里了。

    “都别出声,听听张-工怎么说。“袁团长吩咐了一句,然后就把目光看见了张-工程师。

    “大家散开,都注意脚下,这附近可能还有管涌会出现!“张-工程师说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然后就带领大家散开,在防汛技术人员的帮助下,告诉大家该如何及早发现脚下的管涌。

    很快,趟着齐脚踝深的沱江水的战士们就发现了脚下的异样。距离原来管涌出水口不远的地方,一处看似平平的水面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翻滚状,水中的泥沙一团团的旋转着,然后向着四周漫无目的的散了出去。

    两名防汛技术员靠过去,很快就确认了这处小管涌已经正在形成的过程中。接着大家又扩大搜索范围,几分钟后又找到一处细弱的管涌。张-工程师一边吩咐巡查人员继续巡查,然后让战士们把刚才搬运来的石料和沙袋搬过来,把这两处潜在的管涌也进行了处理。

    排除了这处管涌,团指不敢大意,继续让人对整个大堤沿线进行巡查。而且对刚刚堵塞的管涌位置留下了专人,重点观察这处管涌的情况。

    紧接着,工兵把电线也拉到了刚才管涌的位置,随着灯光照亮这处已经堵塞好的管涌位置,巡查监控的人员视线更清楚了一些——这处管涌还在发着着渗漏,刚才的封堵只是减缓了它的流速,并没能从根本上控制住它。

    继续!张-工程师和团长商量了一番,留下两个连继续对这处管涌进行进一步的封堵,其他的部队则回到帐篷里休息待命。

    就在种纬等人准备和其他人一起返回帐篷的时候,团部的第二道命令又传下来了:“水下摸排突击队紧急集合!”

    种纬和黄海杨、周绍文等人迅速和国勇超打了个招呼,便跟着来传令的团部通讯员向大堤上跑去。大堤上,张-工程师正和几个防洪技术员用手电照着明,在大堤内的沱江洪水中搜索着什么。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良久,张-工程师终于抬起头来说道。

第十三章 紧急下潜

    郁闷,张-工程师居然是违禁词,必须用-分隔,没办法又改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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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我们该干什么?”袁团长扭过头,问张-工程师道。m.www.uu234.net袁团长有些紧张,但还谈不到慌乱的程度。从军二十多年了,经历过的事情多了,很多事情已经看得淡了。虽然还不能做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想看到他慌乱却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张-工程师明显沉吟了一下道:“没办法,只能夜间下潜了。”

    显然,从张-工程师这句沉重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夜间下潜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难度大不大?”袁团长显然也听出张-工程师话中的意味了,他有些皱了皱眉头道。

    “麻烦不小,不过,没别的选择了。”张-工程师意味深长的望着袁团长道。

    袁团长扭头往大堤内侧望过去,两个连的战士们还在努力封堵着不断出水的管涌。哪怕是他这种防汛的门外汉也看出来了,这种封堵的办法纯粹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即便眼下把这些涌水的管涌堵住了,也没法改变大堤下面渗水通道依然存在的现实。

    照这样下去,就算那边一直能堵得出管涌出口的涌水,但早晚大堤下面的基础会被这管涌透出的沱江水给冲毁的。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大堤恐怕就会像豆腐渣一样被洪水绞成烂泥的。

    正在袁团长他们和张-工程师说话的功夫,种纬他们十几个人的突击队已经来到大堤之上,且已经列队完毕。

    “我去宣布,您来指挥!”袁团长没有二话,直接把等会儿下水探摸的指挥权交给了张-工程师。到了这个时候,张-工程师直接指挥的效率明显比他来指挥要好得多,因此他一点犹豫也没有。

    “同志们,刚才的管涌险情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虽然我们留了两个连队继续在封堵,继续在巡查,但真正的隐患不在那里。”说着话,袁团长指着管涌的方向摇了摇头道:“真正的麻烦在这里!”袁团长的手势指向了大家脚下的沱江大堤。

    战士们不懂管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眼下凶险局面的理解。就像张-工程师说的那样,千里之堤都会溃于蚁穴,何况已经出现了这么大的几处管涌。一旦沱江大堤垮掉,那这附近的几十万百姓可就遭殃了,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往常都会说子弟兵子弟兵,那到底什么是子弟兵?前两天去集市上找那个肉贩算帐的时候,一起起战士们是来替老乡们抗洪的,大家明显可以感觉到周围百姓的善意,连带着找那个肉贩讨还公道的气势都盛了几分。可现在,如果就让这大堤在大家手中被冲毁的话,特警团的脸往哪搁?

    “如果不尽快找到水下的暗洞,沱江大堤就会出危险。而保住沱江大堤,就是保住咱们襄城团的战旗不倒!大家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袁团长大声喝问道。

    “有!”十几名战士异口同声的答道。

    “好,我就不多说了。下面由张-工程师来告诉大家该怎么办!”说完这句话,袁团长退了下去,把张-工程师给请了上来。

    “大家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句成语吧?”张-工程师一上来,就把事情的严重性和大家讲明白了:“现在,这处管涌可比蚁穴要危险多了。刚才那处管涌,就像一条吸血的血管。如果只封堵那边的出口的话,要不了多长时间,这条血管还会在别的地方找到出口。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大堤都会被它把血抽走。一旦大堤的结构受到影响,咱们这些天的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

    “同志们!战友们!小兄弟们!现在情况紧急,找到水下的那处暗洞,然后封死它,才能保住大堤!拜托啦!”说着话,张-工程师给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

    “敬礼!”没人带领突击队的战士们,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口令,向这位在沱江大堤上抗洪三十多年的老工程师还礼。

    一往无前,是军人的优良传统,就算很多人都心怀惴惴,但也没人表露出来。不是没人敢,而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谁要敢说我不干了,我退出!那好,以后你别再想让大家用看人的眼光看你。逃兵,就是对这种人的称呼!

    男人,战士,都是有尊严的。为了他们自己的尊严,或者说也为了自己团队的尊严,他们都必须站出来!哪怕是以他们的生命为代价,他们也必须站出来!

    接下来,具体怎么寻找水下的那处暗洞,张-工程师和几位防汛技术员跟大家做了更深入的指导和交待。

    如果说,袁团长的讲话是把握大方向,相当于战前动员。 那么张-工程师的讲话则是和大家交待眼下的局面,告诉大家应该关注的注意事项,算是技术指导。

    这次封堵这处管涌,战士们要做的工作有两项:一是找到大堤内侧的暗洞;二是尽快想出最好的办法,封堵住它。现在已经有两个连的战士被调了过来,正在把大量的防汛材料从料场运上大堤,已经做好了随时封堵那个可恶暗洞的准备。

    张-工程师和几名防汛人员已经大致确定了的暗洞的位置,但现在还需要有人下去精确确定暗洞的大小和方位,然后才好评估危险等级,以及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封堵方式。

    一定要注意,下去以后不要盲目,要仔细感觉水里的水流。那处管涌虽然被咱们封堵住了,但暗洞本身造成的扰流还是挺明显的,仔细一点应该就可以发现。张-工程师有些焦急的对大家说道。这处暗洞对大堤的影响可以说是致命的,早一分钟封堵上,大堤就多安全一分。如果等沱江水通过这处暗洞再找到新的管涌出口,那再出现的管涌能不能堵住都是个问题了。就算还能勉强控制住,那大堤承载力的临界点恐怕也要到了。

    “注意安全绳,不要让安全绳挂到东西,石头和树枝都不行,安全是第一位的!”第一轮要下水的三个战士马上就要下水了,张-工程师却依然不厌其烦的嘱咐道。

    由于事情紧急,三个水下探摸小组需要同时下水了。只不过为了彼此互相不干扰,防汛人员事先往水里投放了三条下潜索。这种绳索的上面结着结,每两结之间的长度大约是一米多,但顺着堤坡的角度放下去,每一结之间的深度正好是一米左右。战士们需要拉着这条绳索深潜下去,找到水下暗洞的时候就可以比较准确的定位暗洞的位置了。

    本来三个小组都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乡的,但由于此时是夜半,有两位老乡年纪比较大,此时已经回家休息了,再找他们也已经来不及,只好由战士们头一批下水了。种纬是他们这组人中的唯一一个副班长,军衔算是最高的,当然会第一个下水。

    防汛人员已经把两条小舢舨放到了沱江里,船上分别拉出了三条安全绳,系在了首批下水的三名战士身上。按防汛技术人员讲,夜晚下水探摸意外因素较多,用双安全绳的办法相对保险系数更高一些。

    夜晚的沱江,黑沉沉的。第四次洪峰再度推高了水面,水位最高处距离原来的堤坝顶端已经不到一米了。幸好战士们这向天已经及时的把堤坝筑高了近一米,不然的话此时的堤坝就已经在告急了。

    种纬憋足一口气,拉着下潜索,借着腰间的石子沙袋的重量,迅速向沱江大堤内侧潜了下去。

    夜间潜水,比白天的感觉还要让人痛苦。毕竟白天潜水的时候闭上眼睛下潜之前还是可以看到天光的,而且人在上浮的时候,也可以透过眼皮感觉到天光。可这个时候,四周一片漆黑,仅仅几盏应急灯外加几支手电筒的光亮,纯粹是聊胜于无,也就能起点心理安慰的作用了。

    四周漆黑一边,下水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些水流中夹杂的异物撞到身上。好在事先早有准备,下潜的三名战士都是在舢舨的保护下下水的。小小的舢舨为他们挡住了夹杂在水中的,从上游冲下来的异物,尽可能的保证了他们的安全。

    当然,一旦他们下水,他们必须迅速拉开每个人之间的距离,然后按照预定的位置,徇着下潜索下潜,搜索各自负责的区域。这一方面是加快了探摸的速度,另一方面也避免了下潜者彼此之间距离太近,安全绳可能会彼此纠缠在一起,发生意外的可能性。

    腰上的沙袋本来就很重,一旦沾水就更显得沉重。种纬的身体被这种重量带着,顺着大堤内沿的堤坡就滑了下去。一边向下沉,种纬一边用手指在坑洼不平的堤坡上探寻着可疑的地方,同时用心感受着水流的力量和方向。希望尽快找到那出可恶的暗洞,早点堵死大堤上那处可怕的管涌漏水口。

    种纬在地面上测试过,安静状态下他可以屏住呼吸两分半左右。但在水下一边探摸一边下潜,估计能达到一分半就很不错了。等感觉到肺中的储气量不够的时候,他必须迅速拉动信号绳,岸上的战友用一秒一米的速度,很快就能把他从水里拉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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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过年了,家里一堆活儿,更新不太准时啦。昨天多更了一章,今天这章就有点跟不上了!累!大家多多支持吧!

第十四章 暗洞旋涡

    水下探摸并不是个轻松的事情,下潜的人必须屏住呼吸,一手抓着下潜索,然后只能用另一支手对身体一侧的大堤进行探摸。顶 点 X 23 U S等这一侧的事情结束后,才能换另一只手对另一侧进行探摸,这样的探摸工作进行起来,速度实在是没法提起来。

    第一次下潜,种纬摸到了第六米深度,没有发现可疑的暗洞或者裂缝。只好拉动信号绳,让上面的战友把他拉了上去。

    在水面换了几口气,报告了没什么发现之后,他继续潜了下去,从第六米的位置继续向下搜索。一直搜索到九米深度,被水底压力压得几乎要承受受不了,种纬却依然没有什么发现,只能再次浮上水面。

    这次,岸上的防汛工作人员把下潜索连带着最下面的沙袋一起提出了出面,然后横向移了一米四左右,重新放下,让种纬沿着这条新的线路继续进行下潜。

    再次下潜两次,重又到达九米的最低点,还是什么也没有探摸到。等到第六次下潜时,种纬已经感觉自己的体力和肺活量明显不够,也才在岸上战友的帮助下爬上岸去。换下一位战友继续对水下进行探摸。

    水下探摸,一次也就向前前进一米四左右,这是由于人的臂展宽度所决定的。所以,这种水下探摸方式肯定快不起来,大家只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缩小着探摸的区域。

    此时,工兵已经在河岸上架起几盏雪亮的水银灯,把河岸照得一片通明。不过此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眼看天就要亮了。大家已经在水下探摸的两个多小时,都已经换了两轮,每个战士的体力都损耗严重。

    现在轮到黄海杨在水下探摸了。就在他在同一条下潜索的位置第二次潜下不久,很快就会完成这个位置的探摸的时候。忽然,堤外方向传来了众人一阵齐呼乱喊的声音。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那喊声正是从原来发生管涌险情的出口点方向传过来的。

    有几名战士听到声音不对,转身向大堤外侧跑了过去——大堤的顶端足有三四十米宽,站在大堤的一头根本没法看到堤那头发生的事情。

    很快,这几名战士脸色苍白的跑了回来。不用问他们,仅仅从他们的脸色上看,就知道出了*烦。

    “怎么回事?”负责拉着安全绳的战友不能离开,只能干着急的问这几名刚刚返回的战友。

    “又喷了!足有一人高的水……”一名战士近乎绝望的一句话,让众人的心都沉到了低谷。

    此时,一直在现场指挥的袁团长、王政委和*程师等人也跑了过去,焦急的望着大堤下面正在封堵着管涌的战士们。

    “再调一个营过去,必须把流速降下来!不然堵都堵不住!先用大石头封……”*程师急急的对身边的袁团长说道,后面的话因为说的太快,以至于战士们隔着区区三十米左右,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很快,命令传了下去,一个营的兵力急急火火的冲了过去。淌着从管涌出口冒出来的越来越深的,浑浊的沱江水努力的搬运着防汛材料,奋力封堵着管涌的出水口。

    种纬他们手里拉着安全绳,只能从声音上判断身后大堤下面的情况。一个个除了手里攥着安全绳,彼此用眼神交流一下,对眼下的情况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来干什么?滚回去!”突然间,大家身后的袁团长猛然爆出一声怒吼。等种纬等人回过头去看时,就看到周绍文扎煞着两手狼狈的跑了回来。

    后面袁团长的吼声不绝:“干好你的事情,下面的人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周绍文臊眉低眼的跑了回来,站到种纬他们这一组人的最后在,伸手拉住了安全绳。

    “干什么去了你!”种纬也有点生周绍文的气,这个时候不在自己的岗位上,跑到大堤那头去,纯粹是组织纪律性差的表现。

    “那边冒出来好几个管涌口,大的比腰都粗,水太大了。”周绍文一边说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闭嘴,你是在动摇军心吗?”听到这家伙还在说,种纬也有些生气了:“黄海杨他们还在水下,你这么说是让大家扔下他们逃命吗?告诉你,你现在是军人,不是京城街头的混子!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干好军人该干的事情!”

    这下,周绍文不敢说话了。他有点委屈的瘪了瘪嘴,老老实实的站在那不动了。

    “快拉,快拉,信号绳动了!”正在这个时候,负责拉着信号绳的战士突然发现手里的信号费心连续多次被拉动——这是遇到了紧急情况的信号啊!他赶快大声提醒道,然后和战友们一起将系着黄海杨的绳子拼命的往上拉。

    大家一出手就知道,下面肯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系着黄海杨的绳子比前几次明显沉重了许多,仿佛黄海杨的体重一下子又重上了两百斤似的。大家必须用比前几次大得多的力量,才能继续把他拉出水面。

    与此同时,在大家面前的这段沱江江面,几个不大的旋涡渐渐出现了。这几个旋涡打着旋儿,发出清晰可辨的吸水声,给战士们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因为黄海杨将要上浮的位置,就在这几个旋涡旁边不远。而这个个旋涡的出现,也让正在舢舨上拉安全绳的几个战士和防汛人员站立不稳,不得不蹲坐下来,降低了手里安全绳的拉力。

    “快,别放松!”种纬大声提醒着身边的战友,手中的安全绳被他们奋力拽出水面。

    “哗”的一声,黄海杨张着大嘴出现在江面上,他腰间捆绑的配重沙袋已经不见了踪影。只见他借着安全绳的拉力浮在江面上,一边努力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用手指着身下的沱江水,似乎想说什么。只是他的呼吸急促,却根本没法说出话来。

    别急别急,喘匀了再说!袁团长和*程师等人此刻已经冲到了大堤边,大家蹲在地上,扶着新垒出来的大堤,一同望着拼命呼吸的黄海杨。此刻,借着水银灯的光亮,大家已经可以看到黄海杨的鼻子自在往外流血,显然他在水下憋的时间太久了。

    种纬等人没有停下手里的安全绳,他们合力拽动绳索,把黄海杨一点点的向堤岸这边拉了过来。

    “在,在下潜绳的左边,大约两米……的位置……”黄海杨的气息明显不够用,但他显然知道自己应该早点把水下面的情况和团长和*程师等人说清楚。他一边任由众人把自己拉上岸,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九米,得有九米五,吸力特别大……”

    说话的功夫,黄海杨已经被拉到了岸边,大家齐齐发力,把他硬生生的拽出了水面。而黄海杨显然耗尽了体力,手软脚软的任大家把他从水里拽了上来,然后拖到了大堤上。

    “怎么样?受伤没有?”*程师拉着黄海杨的胳膊问道。

    “没,就是憋得慌。”直到上了岸,黄海杨这才发觉自己鼻子下面流的不是水,而是温热的血。可他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了,他用手随便擦了擦道:“我下到底下正准备上来,忽然感觉到那边有股水流挺猛,就离了绳子往那边摸了一把。谁想到那边的水流一下子就给我卷过去了,差点把我吸进去。”

    “是个洞还是裂缝?”*程师见黄海杨精神状态还好,赶忙继续问道。

    “是个洞,有这么大!”黄海杨随手比量了一下道,他这一比比的居然比水缸口还要大,把围上来的众人迫得无话可说。

    “那儿是什么地形,坡度急不急?”旁边还有没有别的裂缝或者暗洞?*程师继续追问道。

    “哦!黄海杨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想了半天才开口答道:”我一摸就感觉到吸力了,只知道大概多大,具体的不知道……“说着话,他心有余悸的道:”那吸力老大了,我差点上不来!“

    说完这句话,黄海杨用手抹了把鼻子下面的血,有些郁闷的望着眼前的几人。他确实已经尽了力,但仅凭他带来的这些信息,还远远不够。

    “还得再派人下去一趟!“*程师望着沱江江面上刚刚形成的两个旋涡道。

    “还得派人下去?“袁团长和王政委对视了一眼,疑惑的道。

    “如果坡度太斜,就得想其他的办法,如果还有其余的暗洞和裂缝,也有不同的应对办法。甚至……”说到这儿,*程师缓了口气道:“如果水下情况恶劣,不排除咱们要放弃这一段堤坝,在外面再筑一道新堤的可能。”

    “时间上来得及吗?”王政委脸色依然难看,他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时间来得及来不及的问题,而是……如果真的遇到*烦,是不得不做的问题。”*程师答道。

    “报告!让我下吧!”种纬自觉自己现在还有体力,因此向团长、政委和*程师自荐道。

    “*,您看?”团长袁以刚已经把防洪方面的具体事务交给了*程师,因此他直接问*程师的意思。

第十五章 生死一瞬

    “好!就你下!不过你要注意,不要在其他地方浪费时间,直接找到那处暗洞,然后在那立个标记。”*程师嘱咐种纬道。

    说着话,*程师从助手手中接过一根钢钎。那根钢钎有两尺多长,呈丁字形。短短的上杠约有十几公分,丁字的交插点上系着一根拇指粗的尼龙绳。

    “拿着这个!”*程师把钢钎交到种纬手中道:“下去以后先弄明白那个暗洞的形状和周边的地形,最后把它插在暗洞的上沿儿。”

    “好的,明白了!”种纬答应了一声,站到了下潜索的位置,然后从战友手里接过一个装大少装袋石子的沙袋,然后把它的两头系在自己的腰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两根安全绳和左臂上的信号绳,确认没有问题后,他一步跨进了沱江江水中。

    下到江水中,种纬才感觉到此刻的沱江水与方才的不同。虽然那两个旋涡离自己还有好远,但他的身体已经感觉到了那两个旋涡的吸力。他必须努力控制住身体,才能让自己顺利的顺着下潜索标志的方向滑入水中。

    闭着眼睛潜在水里,身体感受着被水流往旋涡方向推挤的力量。种纬用嘴横咬着钢钎,双手抓住下潜索,迅速向江底潜去。这次的目的与上几次下潜不同,就是明确要弄明白暗洞周围的情况的,他可不敢在中途耗费太多的时间和体力。

    由于有了预先的准备,凭借着强大的臂力,种纬很快就沉到了暗洞左近。此时,暗洞强大的吸力更明显了,哪怕种纬的手依然死死的抓着下潜绳,但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完全拉得脱离了原先位置,正在向一处吸力强大的所在吸过去。

    就算自己拉着的下潜绳一头系了个巨大的,足有两百斤的沙袋,但在如此强大的吸力下,自己居然把那个大沙袋也拉得偏移了位置。现在唯一让自己位置相对固定的,倒是系在自己腰间的两根安全绳。

    种纬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两根绳子上传过来的力量,正是两根绳子上传过来的力量,才让他的身体不至于下沉得过快,不会随着水流失去方向感。

    种纬用一只手拉着下潜索,脚却已经漂向了那个暗洞的方向。他把自己的身体努力的向江底的堤坝上靠近,试图用手探摸那处暗洞,或者裂缝的具体位置。可自己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摸到江底的堤坝。甚至有好几次,自己抓住下潜索的那只手,都差点被强大的水下吸力给弄脱手。

    不行,再这样下去,摸不到那处暗洞不说,自己还会白白的耗尽体力的。想到这儿,种纬果断的连续拉动信号绳,接着他就感觉到腰间的安全绳一紧,接着自己便被两股强大的力量拖着,缓缓的浮上了水面。

    “噗”——种纬狠地喷出一口江水,喘息着对岸上的人道:“不行,水流太急,再给我扎个沙袋,不然根本摸不到底。”

    他在岸上战友的帮助下爬上岸,又在腰上捆扎上了一个沙袋,这才第二次返回沱江水中。

    这次下水,种纬明显感觉到下潜变得轻松了许多,速度也提高了不少。也就十几秒的功夫,他就到达了九米深的位置。然后,他又感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吸力,他的双腿再次向那个吸力的方向飘了过去。

    种纬左手拉着下潜索九米的结节,身体已经挨到了江底。江底的水流把江底的一些物都带了起来,粗砺的江沙和贝壳划过种纬裸露的手臂,弄得种纬皮肤生疼,却又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摸到了!种纬的手在江底一阵探索,终于找到了一处空洞洞的地方。水流到了这里突然转了个向,猛然向着江堤的斜下方冲了进去。

    种纬左手抓着下潜索没动,右手把钢钎从嘴上拿了下来。他改用钢钎作为手臂的加长杆,探索着这处暗洞的形状。

    用了十几秒的时间,种纬经受着暗洞洞口水流的巨大吸力,终于开明白了这个暗洞的大致形状——圆形,大约有一眼小号的水井大小。当种纬在暗洞洞口上方伸展身体的时候,他正好被暗洞的强大吸力给吸得堵在了暗洞的洞口。

    一边抵抗着暗洞的巨大吸力,种纬一边寻找到了暗洞的上沿位置。然后借着暗洞的吸力,用力把钢钎深深的插进了江底。

    可就在他把钢钎插进江底堤坝之内的时候,他和身体却因为手臂发力的原因,整个身体被暗洞的水流吸得横在了暗洞的入口。种纬需要保持一个俯卧撑的姿势,才能够对抗水流对他腰部的冲击。

    目标完成!种纬拉动信号绳,向岸上发出向上拉的信号。很快,他感觉到了来自腰上的巨大力量,战友们正在努力的往上拉拽自己。种纬借着这股力量向上使劲,试图挣脱暗洞对自己身体的吸引。

    可谁料,任他连使了几次力,岸上的战友也在加大往上拽他的力量。可他的身体却依然被暗洞的巨大吸力纠缠着,根本不能从洞口移动分毫。

    怎么办?水性平平的种纬禁不住心里有些发慌。他的体力和肺部的氧气都在急速的消耗着,让他的头脑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无力。

    不好!再这样下去,自己会被拖进那个暗洞里的。或者等自己体力不支的时候,一样会被活活的淹死在水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种纬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努力弓起腰来,想要对抗这股暗洞水流的力量。可人在水里,又怎么对抗这种来自大自然的力量呢?沱江大堤和堤外管涌的高差有二十多米,这种巨大的落差压力,凭人力怎么对抗得了?人力相对于大自然的力量来讲,实在是太渺小了。

    种纬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拉得一点点向暗洞里滑下去,他只能一只手拉着下潜索,一只手拉着钉在暗洞洞口的钢钎,努力坚持着。可是,任他怎么反抗坚持,都没有任何效果。完了,看来自己要当烈士了!自己的军校梦难道就没法实现了吗?

    忽的一下,种纬的双腿在暗洞下沿一滑,结果除了双臂和上半身之外,整个身体都被吸进了暗洞之中。完了,这一瞬间种纬是真的绝望了。

    转瞬之间,心思如电。生死一瞬间,种纬想到了太多太多,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像电影片断一般,一幕幕的快速地在种纬的大脑中闪现着,坠毁的飞机,藏在山洞里顽抗的恶人,持枪的恶匪,桀傲的飞贼,还有谢芸那泫然欲泣的样子……难道人死之前就是这种感觉吗?

    左手的下潜索根本没给种纬多大支持力度,种纬的上半身也在慢慢往暗洞里滑了下去, 只是腰间系着的两个沙袋把种纬的上半身卡在了暗洞口,算是给了他一点支撑。

    沙袋!已经有些昏沉的种纬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的腰间有两个沙袋,那是两个加起来至少有六十斤的沙袋啊!那是为了让自己快速下潜用的。可现在,这两个沙袋不但帮不了自己,相反倒成了限制自己上浮的障碍。

    想到这里,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种纬甩掉了已经没什么用的下潜索。左手找到捆扎沙袋的活扣,用力拉开。

    一个,两个,这两个沙袋本就做好了随时抛弃的准备,所在种纬很快就松开了捆扎它们的活扣。接着,还没等种纬想出什么办法摆脱这两个沙袋,这两个沉重的家伙就被暗洞里的水流压力吸引,一下子被吞了下去。

    暗洞仿佛一只恐怖的怪兽,这两个沙袋被吞下去的时候,也只是让它的吸力稍稍的停滞了一下而已。只不过转瞬之间,它似乎就消化了那两个沙袋,继续开始大肆把沱江水吸进自己的腹中。

    只是在两只沙袋落进暗洞之中,让暗洞的吸力下降的一瞬间,种纬便被安全绳上那一直都存大的巨大拉力拉得脱离了暗洞口,渐渐向水面上浮去。只不过,种纬只记得自己被拉得脱离了暗洞口,等他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却已经在躺在沱江大堤上在吐水了。大堤上架着的几盏白亮亮的水银灯,在他眼里却是昏黄的颜色。

    “班长!班长!”身边的黄海杨和周绍文在不停的喊着种纬,国排长那又厚又重的手也在不断地在种纬的胸腹部按压着,几乎要把种纬按得连肠胃都吐出来。

    种纬一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推开国排长的手,好让自己的呼吸变得通畅一点。他甚至有点悲凉的想:照国排长这种按法,就是自己还有一口气,恐怕也会被他给按得喘不上气来的吧!

    江面上,不断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那是战友们在把大大小小的沙袋按照种纬标定的暗洞位置投入江中。随着投进江水中的沙袋见多,堤外的管涌流速也渐渐的慢了下来,显然这次封堵行动是见效了。

    伏在一边大吐特吐的种纬根本没法和其他人交流,只能从听到的众人对方上得知,管涌的出水量已经得到了控制。

    天已经蒙蒙亮了,战士们已经和这处暗洞较量了半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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