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特殊任务
“我说老国,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装得废柴一点,正好降低他们的警惕性。m.www.uu234.net你看我这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睡,这活儿让你们俩干,你们干得来吗?”被称做朱连长的人斜靠在沙发上,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形象真是像极了一个不懂事的纨绔子弟。
“那也不能对外说我们俩是碎催啊?弄得县里这帮人都不把我们当回事,吃得喝的都是将就着,一点面对上差意思都没有。咱们这都在山里忍了一个来月了,现在到了他们这儿明摆着是上差,可还得过苦日子,何许呢?”被称作老国的人无奈的抱怨着,临了还对一直在一边看热闹的年轻西服男子说道:“你说呢,虫子?”
被称作虫子的年轻西服男子正坐在一边,微笑着看着他们两人的闲扯淡。他腰背英挺,一看就是个出身军旅的汉子,那满脸的风霜颜色更是表明了他是个吃苦耐劳的角色。不过,虫子这个名字一出,恐怕众书友都猜出来他是谁了吧?没错,就是本书的主角——种纬!
而另外两位,一位是侦察连连长朱进,一位是一排长国勇超。他们三人在离开了唐家村不久,就被团长和谢参谋找去,然后便给他们安排了这么一个特殊任务。而表面上似乎已经完全离开回归驻地的特警团也留下来了一部分兵力,这次行动则直接由军内保卫部门指挥,其他人完全不知情。
原来,在此次坠机事故发生之前,空军就发现内部有间谍活动的迹象。而这次飞机部件丢失之后,保卫部门便很快发现一些内部信息早早被泄露了出去。包括坠毁战机的型号、坠机原因、牺牲试飞员的信息等一系列情况,在有关部门尚未对外公开的情况下已经率先被境外媒体查知并公开了出来。
此事一出,让军内负责内部保卫的领导人相当被动。偏偏祸不单行,当古林村事件发生后,明明军方和地方都在刻意地封锁消息,准备实行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划。可就在他们打算暗中抽调兵力,完成对偷盗战机部件的犯罪分子的侦察和抓捕工作,找回丢失的涡轮页片时,古林村事件也已经被境外媒体添油加醋地报道了出来。
明明没人死亡的古林村事件在境外媒体那里,被描述成了血流遍地,镇压百姓合理诉求的暴力事件。这下,当初制定好的计划没法执行了,古林村的封锁也不可能进行了,特警团只能在上级的安排下打道回府。
可是,难道这个案件就不查了,那件丢失的涡轮页片就不找了吗?当然不是!军内保卫部门经过上报以后特别批准,表面上继续安排特警团返回驻地。实际上保卫部门则直接越过最可疑的几个部门和人,再次采取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划。只是由于担心内鬼作祟,这次保卫部门改变了以往直接上手的调查模式,而是借用特警团的人马进行外围调查,只在关键位置关键点上才由保卫部门的工作人员进行调查和指挥工作。
在特警团离开唐家村的前一天,借着特一连和特三连对抗演习的机会,保卫部门便安排战士们在山间隐蔽的地方设立了几处秘密的观察地堡。然后借着夜色的掩护,将精选出来的几十名战士分散安置在地堡里,继续对已经缩小了的可疑区域实施全天候监控。而侦察能力最强的特务连一部则留下少数人马继续在县城蹲守,对车站、旅馆等一些可疑的外来人口实施监控。
鉴于即将有商贸考察团到来这件事,保卫部门经过研究后决定:派遣三个完全陌生的面孔,以省公安厅低级保卫人员的身份被安排进接待团内部,近距离观察这个突然出现的商贸考察团是否有问题。就这样,侦察连连长朱进挑选了国勇超和种纬作为他的助手,打进了接待团内部。
这个接待团是省里专门成立的,组成接待团的人员也是由各政府机构抽调而来的。最主要的当然是统战和招商局的人,其他还包括旅游局、商委、文化局、公安厅等来自不同部门的人。参加接待待团的原因或是他们的工作职责有关,或是准备挤进来想这件事中间分一杯羹。
种纬他们三人以公安系统的代表角色出现,任务就是协调各方力量,使这次商贸考察团来访的事情可以安全顺利的开展下去。由于他们所负责的任务范围最广,跨度也最大,因此接待团里面一些大事小情的难免就都落到了他们的身上。这让从未接触过这方面事情的国勇超排长,觉得很是别扭。
“虫子!别在那傻笑,说你呢!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国勇超看到种纬在旁边只笑不说话,不满地抱怨道。自己可是他的排长,种纬总不能不帮自己这个排长,却偏帮侦察连连长朱进吧?
看到国排长对自己不满,种纬笑了笑回答道:“我觉得没什么啊!至少咱们比那些现在还守在山里的兄弟们强,冷不着,也饿不着。”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种纬的境界就比你强,你呀,干点事就叫屈!”朱连长抓住了机会趁机贬低国勇超道。
“我去!少根我谈什么境界!有本事你跟着他们跑跑试试,左一趟右一趟的,连个停车场,吃饭厨房的卫生都让老子去看!老子腿都跑细了。你有境界你跟着跑气!”国勇超怒了,直接跳起来向着朱连长吼着。不过他却不敢声音太大,担心楼道里会有人听见。
“我这不演这个角色我演什么?你要觉得这个角色好,咱俩换换也行!不过一个人在屋子里连吃带睡,一见人立刻就得立刻吹牛x,你可得做到位了昂……”朱连长脸上带着一种狡黠的表情对国勇超说道。
听到对方这么说,国勇超立刻就打退堂鼓了。相比于朱进这种能伸能屈,能扁能圆的本事,他国勇超的本事就只是在训练场和演兵场上。让他来朱进那一套,国勇超自问还真是办不到。
不过,国勇超可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既然嘴上不是人家的对手,那手上他朱进可不是他国勇超的对手。正当国勇超站起来,要给朱进松松筋骨活动活动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谁呀?”作为几人中年龄最小的种纬,他自然是作为开门的角色的。
“是我啊,小钟!”门外传来一声甜甜糯糯的女声回答着。这次出来执行任务,种纬把自己的姓临时给改了。不然一百个人有九十九个人都会读错,种纬也懒得去挨个解释。
种纬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是接待团里最年轻的团员,来自省招商局的谢芸来了。
谢芸和他年龄接近,在接待团里也是碎催的角色。只不过她的活儿只是替团长跑跑腿儿,通知个事儿什么的,轻松的很。不过种纬仿佛也从一些人的对话里听出来,谢芸的父亲似乎是省里财政口的某位领导,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分配到招商局里来。
种纬打开门,只见身材窈窕的谢芸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外。
“有事么?”种纬按着朱进的嘱咐,脸上带着微笑问对方道。
“团长让你们过去一趟,又来急活儿了。”谢芸也是面上带着微笑对种纬说道。说着话谢芸越过种纬还向屋里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声地对种纬说道:“你们也太辛苦了,你们那个头儿,唉,快去吧。”说完这句话,谢芸转向走开了。
种纬转身回屋,跟朱进和国勇超说了一下团长有请的事情,然后示意国勇超道:“国哥,咱们走吧!”
“老子不去,老子都要累死了!”国勇超一头倒在自己的铺位上,蒙上被子做出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气!”对面的朱进哪能不知道国勇超的心思,这是国勇超让他求对方的意思,可惜朱进才不给国勇超这个脸呢。只见他晃晃荡荡地站起身来,披上外衣对种纬道:“走,小钟,咱们去一趟,你国哥这意思是不想混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朱进的声音不大不小,如果楼道里有人偷听的话,他的声音正好可以让对方听得清清楚楚。
整个接待团都住在县招待所的二楼,这里恐怕是全县最好的住宿地点了。而且自接待团入住以后,县里还专门组织人把整个招待所收拾了一番。虽然时间紧急再搞什么硬件装修显然是来不及了,但经过简单的收拾和软装之后,原先有些脏乱差的招待所看起来还是挺清爽的环境。
接待团团长已经快六十岁的样子,是省统战部副部长,职位可不算低。而且由他来当这个接待团团长,也有点政治挂帅的意思。
在官场历练多年,这位即将卸任的官员颇有些手腕和处事技巧。短短几天的功夫,把来自各个部门,身份、想法、背景、目的都各不相对的一群人捏合得挺像一个整体,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接待团的工作开展得还算顺利。
第二十九章 认祖归宗
比如这次大部分接待团成员返回省城准备到机场迎接商贸考察团的机会,老头子就客客气气地让给了副团长去牵头,自己带着少数几个人留下来督促县里接待工作的整改。www.uu234.net
谁都知道这个小县里的生活环境和居住环境和省里没法比,更何况这次回去迎接商贸考察团的人,还能在省领导面前露露脸,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可老人家似乎已经没有了在仕途上的心思,只想安安稳稳地留下来把工作做好。
对待来自省厅的这几个小字辈,团长没有一点以上凌下的官僚作派,倒像是一位慈祥的邻家爷爷。据朱进说,私下里这位老团长还找他聊过几次天,聊天的内容无外乎规劝他不要对下属太苛待,也要趁着自己年轻多做一番事业之类。而且这位老团长说话循循善诱,言谈间没有一点生硬和严肃的样子,搞得善于做戏的朱进差点演不下去,就差按站老人的意思痛改前非了。
这不,看到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朱进主动来接受任务,老团长就显得非常的高兴,主动打招呼让他们两人落座。
简单的寒喧了几句之后,老人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来。
“是这么个事儿,还挺急的。”老团人说话慢悠悠的,一点也听不出紧迫的意思。“这次商贸考察团的副团长,也就是这次出资赞助最多的盛鑫集团的一位股东唐老先生,他有个私人的愿望,刚刚通过关系传过话来。他想找到他们唐家在老家的祖坟,想等回来的时候到祖坟上替自己的父亲磕个头。”
姓唐!回老家?种纬的心骤然一紧,说来还真来了!
怎么就这么巧,刚刚发生完坠机事件的唐家村就迎来了一位唐姓的认祖归宗者,看来上级把他们几个安排过来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对方这是打着什么主意呢?是准备和当地的某些人接上头?还是投石问路?不过这不是自己该过多考虑的事情,自有侦察连连长朱进往上面汇报,自己只要听从命令就可以了。
“哦,这样啊?挺好啊,认祖归宗,挺有孝心的。”朱连长的纨绔子弟模样演得真是没的说,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得对面的老团长禁不住连连咽了几口吐沫,才勉强的平复下了心情。
“呵呵,我想这个事儿咱们这样干。”老团长以商量式的口吻对朱进道:“你安排小国和小钟去趟那个唐先生的老家,找村里人先问问唐先生的祖坟还在不在。别到时候唐先生来了找过去的时候,他的祖坟都让人平了,那可就不好了。”
“我看够呛!”朱进根本不买老团长的帐,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道:“这都快五十年了,别说坟头了,恐怕就是间房五十年没人住也塌得剩不下什么了,这怎么找!”
“咳,咳……”正用喝水动作掩盖自己尴尬表情的老团长被朱进的言语呛的咳嗽了好几声,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才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啊!能够找到唐老先生的祖坟当然最好了,如果找不到的话,那就和当地村里面协调一个差不多的。反正那位唐老先生六十多岁,打小十几岁就离开了大陆,估计祖坟在哪儿他自己早就忘记了,咱们只要能给他一个寄托就好!”
“那,那人家山里人家谁能答应啊?这家伙,祖宗还有乱认的啊?”朱进似乎没弄懂老团长的意思,挺吃惊地问道。
“所以要让你们跑一趟啊!”老团长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对朱进道:“这个工作说简单是够简单,可说复杂还挺复杂呐!不过,无论如何,咱们也得把这项工作做好不是,不把这些老爷子伺候好了,让他们找到认祖归宗的地方,找到叶落归根的感觉,他们怎么能常来常往?又怎么能回乡投资兴业?这都是一系列问题啊!”
“哦,您那意思是咱们弄个假的,胡弄那老头儿一下?”朱进那副顽主的模样,别说是老团长了,就连知道他在故意演戏的种纬都恨不能抽他一顿。
“这,这怎么能说是假的呢?祖宗牌位写几个字儿搁那儿,他们不照样得磕头认祖吗?这不就是个寄托吗?”老团长这下有点着急了,露出一副孺子没法可教的表情。
“哦,哦对,对对对,这叫精神寄托,明白了!”朱进终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不过,这大冷的天,唉哟……”朱进似乎要本见不得老团长开心,刚说了句明白了,转眼又卖起了关子。
看到他这人样子,老团长也有些无语了。他挺直腰板楞楞地望着朱进在那表演,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知道天冷,所以也没打算让你去,就让小国和小钟走一趟就行,这事儿我相信他们能办好。”
“啊?不是,您误会我的意思了,这次我打算自己去!”朱进好像突然醒悟了过来,突然把手豪气的一挥道。“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还是我亲自出马才好让您放心啊!”
老团长显然没料到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朱进这是哪根筋突然接错了,直接要进入暴走模式了吗?
“没,没事,冷点也没事,做事业嘛!”朱进一副勇往直前的模样说道,只是突然间他又改了口:“小国那家伙闹情绪了,这家伙,现在也开始不听话了。”
“唉……”老团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这才明白朱进为什么突然这么勇于承担了。原来是手下人造反了,可也难怪。这都好几天了,这个纨绔子弟一天到晚呆在招待所里。不是嫌住宿环境不好,就是嫌吃得不习惯,稍稍出去转一天就埋怨老天爷怎么让这山区这么冷。现在倒好,手下人撂挑子了,自己不干不行了。
“要不,我去劝劝他?”老团长是个老好人的脾气,主动向朱进建议道。
“不用!像这种人给点阳光他就灿烂,一劝他他更来劲了,以后更没法管!”朱进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道:“再说,这事儿就得我来干。”
“这样啊!”老团长思量了一下又扭头对种纬道:“小钟啊,这样你就陪着你们科长去得了,凡事多跑跑多问问,有什么不明白的,做不了主的,就打电话问我。需要用钱的,呆会先从谢芸那支两千,回头让村里开个收据签个字的都行,咱们团里都有费用,都能报。”
种纬见状赶忙答应。他明白,这是老团长担心朱进这个“公子哥”不靠谱,把工作担子压到了他的身上。
“哦,还有这个!老”团长说着话,从茶杯下面取出一张纸,直接递给种纬道:“这上面是唐老先生老家的地址,还有唐家先祖的碑文。按唐老先生的意思说,他家过去连个碑都没有,如果找到了他家的祖坟,就请咱们帮着提前刻个碑,等他来了就立上去。磕了头,就算认祖归宗了。不然这次商贸考察团来的时间短,日程也差不多都定好了,他怕来不及。”
“明白!”种纬伸手接过了那张纸,他自然不用像朱进一样演戏。不过等他接过那张纸,便像随意一般展了开来念道:“唐家村,唐培恩……”
表面上种纬是随意念的,实际上他是故意念给朱进听的。只不过,虽然种纬从老团长那接受了任务,却不敢真的返回唐家村,毕竟他从那里出来的时间还不够半个月,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前功尽弃了。这个任务恐怕除了朱进,他和国排长两人都是爱莫能助了。
心里这样想着,种纬面上却没带出一点情绪。他从谢芸那里领了两千块钱的备用金,像模像样地把钱和纸条放好,和老团长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
“老团长,您放心,这个事儿我肯定办好!”临走的时候,朱进像寻常的公子哥儿一样,拍着胸脯跟老团长打着包票:“哎,对了,我听说这地方山里有不少特产呢!回头我给您捎点回来?什么大红枣啦,核桃啦,还有红果……估计也没什么了。哦,对了,听说这山里有狐狸,回头要是有狐狸皮,我给您弄两张回来……”
他那一通许愿,老团长的嘴却已经张开合不上了,等老人反应过来时朱进已经走出了房门。老团长见状赶忙追到门口紧喊道:“小朱,你可别给地方上找麻烦,这事儿要是捅到上面去,大家面子上可都不好看。你父亲那边,你将来也不好交待的。听见了没?”
此时朱进已经走出了老远,只见他随意挥了挥手道:“知道了,真麻烦……”虽然最后几个字的声音低不可闻,但还是让站在门口的老团长长地叹了口气。
“嗨,您也多余,自己长不大,管他干嘛?”屋里传来谢芸的抱怨声道,
“连长,我刚从那个村里出来,还不够半个月呢!这一回去非穿帮不可。”回到他们三人自己的房间里,种纬赶忙向朱进解释道。
第三十章 重返山村
“你想你能不去么?你忘了咱们出来的时候王处他们怎么交待的?所有人都是可疑的,除了咱们三个人自己。你刚答应了老团长,想不去还行?”朱进直接否定了种纬的话道。
“可是……”种纬还想解释,朱连长直接拦住他的话道:“放心,没那么严重。再说你忘了我是谁了么?”
老团长办事确实周到,种纬和朱连长还没出发,老团长从县政府借的车便已经到了。种纬和朱进两人上了车,还没容司机问去哪儿,朱连长便主动吩咐道:“去汽车总站。”
朱进的吩咐直接把司机给弄楞了,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会儿才问道:“不是去唐家村么?”
“那着什么急?我这小兄弟带的衣服少了,怎么去?我带他买几件衣服去!别废话,赶紧开车吧!”不容司机商量,朱进直接用命令的口吻道。
“好吧!”司机来之前早就知道县招待所住着这么帮大爷,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在县里横着走。县里的领导还再三嘱咐他们一定要伺候好,不能得罪。现在既然人家吩咐下来,那他只有听吩咐的份了。只是听着对方说话的口气,司机心里多少有些不满的情绪。
很快,车子开到了县汽车总站,朱进拉着种纬两人下了车。
汽车总站附近是整个县城人流量最大,也最为繁华的所在。而且在这个时代,县城里的居民们还大多都是本地居民,外来人口极少。那种“手持太空刀,进来一个,宰一个”的做生意方式,现在还没多少人会使,也暂时没什么人敢使。再加上朱进这个在县城呆了没多久,就把当地土话学了个九成像的“本地人”讲价,种纬很快从头到脚就换了个样子。
“你记住,这人呐,绝大多数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再者,人靠衣裳马靠鞍,你只要换了身衣服,就凭你小子这体型,这气质,肯定能换一个样子,就是你老妈让在眼前都未必敢认你。”朱进一边给种纬挑着衣服换着造型,一边开导着种纬道。
你还别说,和那些不知道审美为何物,只知道看什么贵就买什么的土豪相比,朱进给种纬买的衣服更符合种纬的本来气质。时间不长,一个年轻潇洒,精神抖擞的城市文化青年便出现在了种纬面前的镜子里。
看到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别说种纬的老妈不敢认,就连种纬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了。和那一身军装,百分百的强兵形象相比。这个一身休闲式中山装的小伙儿似乎更符合种纬的形象。再套上一件黑色薄呢大衣,脚蹬黑色皮靴的种纬第一次体验到了时尚带给自己的改变。
接着,朱进又把种纬带进了一家理发馆,亲自给种纬挑了个发型之后他便消失了。直到二十多分钟以后,种纬的发型做得差不多,正担心自己口袋里的钱不够时,朱进又提着一大包东西出现了。
等种纬走出理发馆,再戴上一副平光茶色眼镜,种纬已经没法相信橱窗反光里的那个人是自己了。到现在,种纬不得不佩服朱进的手段了,仅仅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自己真的已经变了一个人,重返唐家村似乎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了。
“放心吧,我已经和上面接过头了,该报告的事情已经报告了。唐家村的电话也在监控着,就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上面也可以直接掐断它,到时候翻脸拿人就是!“朱进一边走一边说着,顺手还给种纬一包小吃。
“这,怎么买这么多啊?“看着朱进手里好多的零食和香烟等物,种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这是要出任务,还是要参加茶话会?
“气,不懂了吧!我是要演纨绔的,你是我的跟班儿,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再说了,这钱有地方报销,咱们做戏更要做足!”说着话,朱进撕开了一包开心果,边吃边说道。
“还有,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可得改改你的口音,别张口就是在部队常说的那种普通话。你又不是没去过京城,那边人说话都带点儿话音,你要是学不来就想着嘴里含着块热豆腐的感觉。说话别说得太清楚,油滑一点,明白不?别说是这地方,就是在省城里你按我说的法子说话,也没人能看出来你到底是哪儿的人。”两人一边吃着手里的开心果,一边慢慢地在街上走着,朱进还不忘对种纬进行伪装身份的技术传承。
“你的作派,得像大城市的白领那样儿。看人的时候仰着点脸,带着点自然的傲慢,好像谁都看不起似的。眼睛别死盯着人看,还瞪这么大!你现在的身份不是军人,别总把人当靶子盯。”朱进一阵编排,弄得种纬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了。
“不是,我不是戴着眼镜了么?这还是茶色的,应该人家看不见我瞪眼吧?”种纬被朱进训得一愣一愣的,有些委屈地答道:“再说,我的身份是公安厅派下来的,又是刚打部队退伍的……”
“那是你跟接待团那帮人才能有的作派,你跟唐家村那帮还一个样儿,你怕他们认不出你来啊?木头脑袋啊你!听我的,干这行你们连长排长给我提鞋都不配。”朱进一听种纬反驳自己,直接开口教训道。
“还有哇,自己想想自己平时有什么习惯动作,换一换。给自己设置个新的习惯动作,不然有稍微熟悉你一点的,一看你的习惯动作就能认出你来。俗话说装腔作势,咱们这回重回唐家村,就是得学会装腔作势,明白吗?”朱进一边迈着自己为自己这个纨绔身份设计的鸭子步,一边指导着种纬道:“你现在的作派得跟你的身份合适才行,明白吗?跟哥学着点,哥的手段还多着呢。”
这番话听得种纬有些头大,从小到大他真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现在朱进像填鸭一样给他一个劲的灌输,他还真有点接受不过来。
那个县政府派来的司机都等急了。在汽车总站这儿停了好半天,交通警察遛过来好几次,也就是顾忌是县政府的车,没说什么打个招呼就走开了。可是这里交通这么乱,自己再这么停下去总是不好。
正在等得焦急着的时候,车门一响一条烟已经扔到了他的腿上。紧接着,种纬打开后车门,朱进和种纬先后坐了进来。
“哎,你?科长,您这,这是……”司机先是一喜,然后又故作吃惊地问朱进道。手里的这条烟值几十块钱,比他现在抽的烟要贵上三四倍左右。他也就求人办事的时候买过这样的烟,平时自己可舍不得抽。毕竟一条烟的价钱,赶得上自己一个月三分之一的工资了呢。不过看样子,这位省里来的领导这是给自己的?
“拿着,给你的!”朱进大手一挥,满满的都是豪气:“今天跟哥跑一趟,怎么能让你白跑?自古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不是,科长,我这,我开车这是工作,怎么好拿您……”司机一边虚情假意的客套着,手里的那样烟却怎么也不想递回来。
“拿着,别跟我客气!你要是不拿着就是看不起我了。”朱进躺靠有靠背上,那作派也是没谁了:“也就是在你们这儿买不着什么好烟就得了。要是在京城,跟着哥走,好吃的好喝的,什么没有哇。我告诉你说,相见就是缘,我从来不让手下人跟我跑腿还吃亏的。”
“您这,您真是敞亮!得,您在县城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您喊我一声,我随叫随到,回头我把我电话写给您,平时我就在县办候着,有事您一个电话的事儿。”一条烟,马上司机说话办事的态度就完全变样儿了,再不复之前公事公办冷着脸的模样。
车开起来了,一路直奔唐家村。
一路上,司机的话也变得多了些。除了向朱进介绍这片山区的种种过往,便是刻讨好的言辞不绝于耳。
客观的讲,这个三十多岁的李姓司机驾驶技术还不错,开起车来速度快且平稳,和特警团那帮十**的楞头青摇土豆一般的开车方式完全不一样。三人坐在车里一边聊着天,一边赶路,很快就熟悉起来了。
车到唐家村,司机直接就把车往村委会开了过去,显见得是来过多次的样子。
“唐家村的人绝大部分都姓唐,据说祖上是位将军,从明朝时就在此地定居了……”司机李师傅一边开车,一边向“头一次”来唐家村的朱进和种纬两人介绍道,像极了一位合格的导游。
车还未到村委会门口,李师傅已经把喇叭按得震天响了,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扰民的问题。
随着喇叭声响,显然已经提前得到消息的唐村长一溜小跑地从村委会里跑了出来。唐村长脸上带着谦卑的谄笑,整个人的身子卑躬屈膝的像个大虾似的弯着,车刚停稳便已经等在了后车门的旁边。
第三十一章 立碑事宜
“欢迎,欢迎,欢迎领导来唐家村视察!”已经五十多岁的唐村长面对着三十多岁的朱进,表现出来的却是完全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和当日面对部队里的干部战士们的作派完全不同。www.uu234.net显然这个油滑的老江湖明白得很,部队里的官儿再大,兑付走了就一点事都没有了。但直管他的上级领导可是他惹不起的,对什么人什么态度他可是掂量得明白。
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有些略略紧张的种纬反倒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既然已经到了,那就按着朱进教的那一套演就是了,横竖就算穿帮了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出身将门的公子哥朱进等唐村长给他打开了门,这才稳稳当当地走下车。右手轻描淡写地与唐家村一碰,例行公事般地说了句:“你好!”之后,便傲慢地把脸转向了远处的群山,然后便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地赞叹道:“哇,这小山村的雪景不错嘛!”
唐村长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从省里来办事的年轻领导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一句“你好”以后,就把自己扔在一边。不过既然对方敢于这样轻视自己,恐怕对方的来头不小,自己可不能得罪。
这样想着,尴尬的唐村长把手伸向了第二个走下车的种纬。
种纬真不想和唐村长握手,哪怕他们之前根本没握过手也不想握。因为他的服装、发型、口音,乃至习惯都可以改,唯独自己的手却改不了。
种纬的那双手因为常年进行艰苦的体能训练,经常在地面、器械上摸爬滚打,上面早就结了一层坚硬的厚茧。整个手掌粗砺无比,一掌打在人身上的感觉,就像一块砖头拍上的感觉相差无几。可现在,既然唐村长的手伸过来了,种纬自然没法回避。
在两人的手掌相触的那一刹那,种纬的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恶趣味。既然躲不开,那就让你吃点苦头吧!种纬稍稍地在手掌上加了一点力,当时就把唐村长捏得叫出了声。
“小钟,怎么啦?”一边正在欣赏风景的朱进听到唐村长的惨声,立刻回过头来问。
“没什么啊!握个手而已,这老爷子身体不行,一点儿劲都受不住。”种纬学着京味儿普通话说道。虽然发音咬字都不怎么准,但唬一下这些很少出山的人已经是足够了。
“你那手,跟铁条赛的,人家老同志受得了么?”朱进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马上接过了话头。“唐村长是吧?别见怪,我这小兄弟刚打部队退伍的。一身硬功夫,让省厅的秦处瞧上了,特招进来的。过几年,肯定不是一般人!”
朱进一番没头没尾的吹嘘,立刻唬住了在场的村干部们,什么省厅、秦处,这些名词对这些山民来讲实在是遥不可及的。一般遇上这名号,山民们都有一种内心的自卑感,天然有一种回避的心理。
替种纬打完援场,朱进马上把种纬叫了过去:“小钟,你看看这片山,这雪,怎么样?”
种纬知道朱进是在替自己解围,至于这山这雪……种纬在这里住了一个来月,天天看,似乎也没看出来什么。
“不错啊,怪不得**的诗里面说:北国风光……”种纬知道不能冷场,随便攀扯道。
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司机李师傅已经拉着唐村长站到了一边,正在贴着他的耳朵介绍着眼前这两位上差的身份了。
“不是,我是说这山色,这雪景,像不像上次我在瑞士阿尔卑斯山拍的照片?”朱进攀扯的本事可是种纬都想象不到的,弄得种纬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句好。
幸好,朱进也没想让种纬接话。他继续说道:“我想啊,等我将来弄点钱,就在这儿投资建个滑雪场,你看怎么样?”
“行啊!好事啊!将来您再想滑雪的时候,就不用出国去滑了。”种纬一边顺着朱进的牛接着吹,一边在心中暗笑。在这地方建滑雪场,谁来滑啊?让种山药蛋的村民们冬天去滑么?
不管朱进说的靠不靠谱,反正他这套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说辞把在场的人都震住了。再加上司机李师傅在唐村长耳边介绍的身份,已经足够唐村长震惊的了。
乖乖,开国将军之子,那还了得!这在过去都是什么官宦之家的人物。看这家伙的样子,将来也是接他老爹的班,接着当官的命,自己还是小心伺候为上。
“哎,小钟,把咱们买的零食拿上,也让唐村长他们尝尝。”朱进考虑得极为周到,戏也做到了极致。
“我来拿,我来拿。”不过还没等种纬到车里去拿,司机李师傅已经抢在了他的前面,一边把他们放在后排的零食袋抢在了手里。
一见司机抢着干这件事,朱进冲做了个“你看怎么样”的神情,转头跟着唐村长进了村委会办公室。
直到众人落座,才轮到刚才在门口只见面还未介绍身份的其他村干部们轮流介绍身份。对这些治保主任、妇女主任之类的角色,朱进和种纬都是隔着桌子点点头,微笑一下就得了。
此时会议室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一些当地的大红枣,板栗之类的当地特产,话题就此展开。
“唐村长,咱们这儿都有什么特产啊?”朱进让司机李师傅把他们带来的那些零食、糖果和卷烟之类给在场的众人分发了一圈。然后众人一边吃着,一边听着唐村长的介绍。
实际上这片大山里的出产朱进和种纬早就熟知了,只不过两人还得做出一副挺新鲜的样子听着。时不时的,朱进还冒出一两名特别白痴的问题:比如这山里还有没有老虎啊?狼还多不多?能不能打猎?
这一堆堆的近似傻瓜的问题,听得种纬在心里面一个劲地偷笑——演得也太像了。真像一个在大城市里长大,没见过世面的富家公子。这些问题种纬即使能想到,恐怕自己也会问不出口。
絮絮叨叨了好半天,话题才转到正题上。听说有身居海外的退伍老兵叫唐季聪的回来认祖,唐村长显得非常的惊喜。显然,这个政治眼光他唐村长还是不缺的。
“唐培恩!天爷呀,那是我三爷啊!唐季聪,一听名字就跟我平辈儿。”听到朱进报出的名字,唐村长更是兴奋了起来。
“哦,那是你三爷?”听到唐村长这么说,本以为事情恐怕还有些麻烦的朱进也稍稍松了松心。
“是啊,没想到,没想到,我唐家跑到海外的后人还能回来,好事儿啊,好事儿!”说着话,唐村长老泪纵横,居然还哭了几声。只是在场的人也不知道他是真哭,还是做做样子。
跟唐村长关系近一点的几个村干部赶忙站起来相劝,倒是治保主任和妇女主任两人只是象征性地劝了几句,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来他们两个和唐村长因为上次的事情交恶,估计近来的日子不好过。
朱进当然不会去管这些事情,他只关心自己的这点事怎么完成。
“唐村长,既然你们都姓唐,来的人还是你的堂兄,那这事问你肯定没错了。你知道他爷爷唐培恩的坟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现在保护的现状怎么样?我们能不能过去看一看?”等唐村长不再装样子哭哭啼啼了,朱进便开口问起正事来了。
“没问题,当然可以看。他爷爷那一支两个儿子,一个死在战场上,一个走了,在我们村就没后人了。但坟还在,就是草都老高了。”当下由唐村长带路,一行人直奔唐家村的坟地而去。
唐家村的由于地处山间,基本上平坦的路就没有多少。朱进一路走来,不时提出一些应景的要求:比如这的路垫平些,那的树枝碍事要砍一砍等等。唐村长和他带领的一帮唐姓村干部们都纷纷记下,点头应允。
唐培恩的坟看起来确实很破败萧瑟,不但坟上的枯草长得老高,甚至连灌木丛都快把坟给淹没了。这回连唐村长等人都看不下去了,一个劲儿地承诺回头就给好好的休整一番,肯定不能丢了唐家人的脸面就是。
看到唐村长如此上道,朱进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再强调了一下这件事的意义不仅关乎唐家人的脸面,更关乎全省、全县统战和招商引资工作的效果,实在是轻忽不得。
看到唐村长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朱进也不方便把话说得太重。总起来说这个唐村长还是挺会当官的,在上级面前副顺毛驴的模样,让人实在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显见是历练得久了,破有当官的心得。
回到村委会,朱进又让唐村长找来了一个石匠,把需要新立的石碑碑文交给了他。这里本来就是山区,所以并不缺石头,众人需要考虑的也就是石碑的大小和形制。几经挑选,众人最后挑选了一块接近一人高,十五公分厚的石碑。
石碑选完了,最后一问价,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石匠居然才只收五十块钱!即便是在九十年代,这个价格虽然不算便宜,但也绝对算不上高,毕竟这种石匠的活计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第三十二章 被人识破
石匠应下的这个活儿,碑坯当然是现成的,已经是基本雕刻完成的了。顶 点 X 23 U S等碑文雕刻完成后,石匠还要找人帮着把碑运过来。等正主来了之后经过一系列的祭拜仪式之后,再帮着把碑立起来,这其中的人工运费一应花销都得算在这个石匠的身上。
这一堆忙活下来,最后才收五十块钱,这真的是良心价了。
不过看到朱进和种纬一脸惊讶的神色,唐村长以为石匠开的价太高,当场就跟石匠翻了脸:“我说老许,你跟省里来的领导提什么钱?这碑是给我们唐家村立的,唐家人还能少你一分钱不?”
也许是唐村长平常积威甚久,或者是被唐村长那句“省里领导”给吓住了,这位姓许的石匠傻傻地站在当场竟然不知所措了。
“停停停……”不容唐村长继续往下说,朱进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不是嫌五十块钱多,而是我觉得太少了!”
此话一出,刚还在心里觉得这位省里领导有些小气的唐村长立刻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了。
“咱这样,立碑,我给你两百!”朱进对许石匠说道。看到石匠有些慌乱得不知所措的样子,朱进又解释道:“这件事儿是大事,关乎全省的统战和招商事宜,容不得出问题。你们一定要给我认认真真地搞好了,要搞得风风光光的。”
“另外……”说着话,朱进看了看屋里一干攒鸡毛凑掸子的村干部道:“各位要是没什么事儿,是不是回避一下?”
其他无关的村干部见状,赶忙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退了出去。
等其他人等,包括那名石匠都退了出去,朱进又对唐村长说道:“我说唐村长,你看咱们省里一下子来了一大堆人。还等明后天你那们堂兄来了,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来了,你说咱们怎么招待他们啊?”
招待?听到这两个字,唐村长有点发懵了,他真没法理解朱进这个招待是什么意思:省里领导,还有堂兄,人家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我这儿咋招待好呢?
“嗨,想岔了不是!你这儿有啥特产?都整上几样,量别多喽,能尝一尝,留个念想就好。再编个草编,一样山货都装上点,来的人都带上一件。也不值多少钱,但是个情义在里面,这可是咱们唐家村的脸面,你说是不是?”随着朱进的话,唐村长只剩下张着嘴瞪着眼听着了
朱进根本没有歇下来的意思,也不管唐村长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他继续说道:“山上要是有什么野鸡,野兔的野味儿,你们要打打几只,有什么特色的做法弄一弄,等人来了往那一摆,这可不叫吃的,这叫乡情,明白吗?要是有野猪,那更好了。一人送几斤野猪肉,保准谁都能记住你唐家村!”
“我们这儿野猪倒多少年没见了,都打绝了。野兔子倒有,我们这儿的酱兔腿倒是挺有名的。”这时候唐村长跟上了朱进的思路,终于也能接上话了:“不过,这得不老少钱呢!”说到最后,唐村长又尴尬了起来。
“钱不是问题!”朱进大手一挥道:“这样,我这儿还有八百块钱,你收着。回头能做上多少份,就做多少份,怎么样?先到先得,不过我估计怎么也超不过二十份吧。因为除了唐季聪和他的随从,再加省里陪同的,总共也没几个人。至于你们县里的头头脑脑,给不给看你自己。”
“八百块钱!太多了,用不了,用不了。”听到朱进直接给钱,唐村长立刻就放松了下来。其实他心里想着,要是唐季聪几个正主儿么,给了也就给了,不算啥,毕竟是自家多年未见面的亲戚。可要是当着众人面儿一给,县里那些狼和乡里那些货色能不给吗?哪个是他得罪得起的?现在既然朱进直接给现钱,八百块钱可是能干不少事的。
“别以为我这是让你们花钱出血,你得这么想。现在都开放搞活了,谁不想多挣钱呢?可你们光守着这片山能有什么出息?你们要是能借这次机会把你们村的山货名气打出去,直接卖到省城去,甚至卖到海外去,你们唐家村不就赚大了么?”朱进思维跳跃性真不是盖的,一旦他说出他的目的,这才会让听者真正的感动,唐村长也是如此。
“噢,原来您是这样想的!怪不得是京城里长起来的领导,见识就是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人想不到的。哎,朱科长,您说我要是让村里的娘们编袋子的时候,把我们唐家村的名号绣上怎么样?”经过朱进的开导,唐村长的思路也打开了。
“那当然好!只要你们货好,有特点,再加上有个名号。回头不管是借省里来的领导的力量卖到省里去,还是借你那个堂兄的力量卖到海外去,那才算真正的搞活呐!”朱进肯定了唐村长的想法。
看他们两人说得热闹,种纬自己也插不上话。他自己在边上呆得也无聊,干脆问了声‘厕所在那儿?’然后起来身走出村委会办公室透透气。
从厕所出来,种纬还没走几步,侧背后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种纬心中警讯大起,猛地一转身就做好了格斗的准备。谁想面前站着的,居然是被突然转身的种纬吓得瞪大眼睛的妇女主任!
看到种纬转过身来逼视着自己,妇女主任楞了下才说道:“你是小种吧?换了个样子又来了,是不是这事儿还没完呐?上边还要查啊?”
听到对方一下子就叫破了自己的身份,种纬心里那泄气劲儿就甭提了。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番装扮,居然骗不过一个山村妇女!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看到种纬被叫破身份后尴尬的样子,妇女主任终于觉得自己似乎干了件错事:“我没和别人说过,就是觉得你像,这才一直偷偷地在这儿等着,反正人都得上茅房……”
服了!种纬心中既无奈又丧气。看来什么时候也不能小瞧人,自己这份装扮被人识破了不说,人家还知道等在厕所边上,这样即使点破了自己的身份都不用担心有人知道,这个妇女主任看来想得比自己都周到。正应了京剧《沙家浜》中的那名唱词:这个女人不寻常!
无奈之中,种纬把妇女主任拉到隐蔽一点地方,压低声音问她道:“你怎么看出来的?真没和别人说过?”
妇女主任很配合地随着种纬躲到了一边,听到种纬这样问,她也压低声音答道:“我一开始也没认出来,就是你这个人平时挺警惕的。有时两边有点什么动静,你总喜欢偏着头边听边观察,这个动作我以前就注意过。我前些日子还说,你们这个特警团的兵真是了不得,警惕性就是强。结果今天我看你在听唐村长讲话的时候,还是这个动作,我就认出来你了。”
完!搞到最后不是人家朱连长的包装有问题,还是自己的习惯动作出卖了自己。看来干什么事情都得需要专业,自己在这方面下的功夫还是少啊!种纬心里颇为无奈的想到。
“大嫂,你千万记住。这个事儿还不算完,我们还会继续查下去,你要尽量配合我,明白吗?”既然已经被人家看破,种纬干脆挑明了此行的目的:“另外,我的身份谁也不要泄露。还有,过两天我们还会来,你到时候替我盯着,看看村子里谁最可疑。”
“明白明白!你知道吗?自打你们一走,那唐村长可是抖起来了。把我们这些跟他离得远的,你们来的时候向你们提供情况的这通欺负啊!我们可受够他的气咧!”妇女主任看到种纬像见到了亲人一般,答应下了种纬的要求后,马上就诉起了苦。
“好,好,我知道了。”种纬很担心妇女主任说起来没完,赶紧安慰她道:“他们肯定是有问题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将来发现了他们的问题,该抓的抓,该办的办,你的气不就出了么?”
听到种纬这样说,妇女主任的心情平和了不少。趁着这个机会,种纬赶紧叮嘱她道:“记住,有什么事情私下找我反应就可以。比如这个厕所这儿,谁撞见了也不会多想。你有情况要跟我说的时候,只要跟表示一下我就知道了。好了,我得走了,再不回去有人恐怕会起疑心的。当下两人分手,各忙各的去了。”
只是种纬说什么也没想到,就是这次自己被识破的机会,他随口敷衍妇女主任的几句话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居然真的让这个山村妇女成了这起案件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立下了大功。
当种纬回到村委会院里的时候,正看到两个村干部正在抬着两筐山货往他们开来的吉普车后备箱里塞。
“哎,这是干什么吗?这样好吗?”种纬见状赶忙问道。
“没事!小钟同志。”在一边站着的司机看到种纬回来,脸上笑容灿烂地说道:“咱科长给他们唐家村点拨了点拨,以后他们唐家村可就要名声在外了,要跟海外做生意啦,他们村长这回感动的不行,这非要给,咱也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不是?”
第三十三章 懵懂情愫
这算行贿受贿么?种纬也有点说不准,虽然朱进是在演一个纨绔子弟,虽然他给唐家村指出了个挺不错的发展方向,虽然他还给了唐家村八百块钱,但这事从心来说怎么都有点不得劲儿。www.uu234.net不过这些事情和种纬需要操心的事情没关系,他也没法去评判什么。他只知道送这两筐山货的人送的高兴,收这两筐同货的人收得也高兴,他想什么还有什么用么?
唐家村的事情处理得很顺利,朱进一行人高高兴兴地满载而归。临走的时候,唐村长还善意地提醒朱进把一大包零食和半条烟都忘在村委会议室的桌子上了,可朱进还是大手一挥道:算了,都给你们了。然后,转身登车走人。
他这番作派,完全把唐家村的众人给镇住了。像这种不把东西当东西,不把钱当钱的人物唐家村众人还真没见过几个。他不但留下了八百块钱,还留下了足有几百块钱的东西,这让这个经济上并不宽裕的小山村的村干部们算是大开了眼界。
九十年代初,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就两百多块钱。像这种偏僻的小山村的人们,忙活一年下来能见个四五百块钱那就足可以过一个肥年了。可现在,这个来自省城的什么朱科长,据说是某开国将军之后的人物,随随便便之间就把上千块钱花了出去,似乎根本不把钱当钱。
吉普车顺利地回到了县招待所。司机李师傅打开后备箱,又喊了招待所的几个人帮忙,这才把这两筐土特产给扛到二楼,直接给放到了老团长的办公室里。
本来朱进还打算让司机李师傅拿点走的,可显然这个司机很了解这里边的道道,说什么也不肯收。他解释说如果他带着这些东西回县里,恐怕光是司机班里的那群狼都伺候不过来,闹不好还会得罪人。所以,还不如不带的方便,反正以后朱科长还有什么事,一个电话他肯定到。
看到搬进屋里的两筐特产,老团长恨不得现长出几络胡子他好吹一吹,再瞪一瞪眼睛。老头子一边摇头一边对朱进道:“你这去了没几个小时,正事办的怎么样还不知道,居然就开始收起东西来了!这也太过分了点吧?你知道这一带的山村生活水平有多差?”
“这可不是我找他们要的,是他们主动给我的啊!”朱进摆出一副含冤受屈的样子道:“不信您可以问司机,也可以问小钟,看看是我找他们要的,还是他们哭着喊着硬往车上塞的?您还别说,这老区的老百姓还真是实在,我只不过出了个主意,点拨了他们一下怎么发展经济,那就硬往车上塞东西啊!”
“是这个样子吗?”老团长被朱进信誓旦旦的样子给唬住了,求证似的问种纬道。
种纬当然知道该怎么回答,当下把他们在唐家村做的事情一一和老团长说了。当种纬说到朱进给唐家村出主意怎么发展经济,把山货卖到省城和海外的时候,老团长的脸色这才阴转晴,也有点相信了村民们可能真的会主动地往车上塞东西的举动了。
种纬这边正向老团长汇报着工作,无意间却发现谢芸那边看向自己的目光一闪一闪的。等她发现自己也在看她的时候,女孩儿的嘴角和眉梢居然都流露出一种比无法掩饰的娇羞之意。种纬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新换的这身行头的杀伤力还是蛮强的。
“得了,看您也不信我,我走了!”朱进等种纬差不多解释放,站起身来一甩手就往外走。
觉得冤枉了他的老团长见状,连忙阻拦道:“那你把这些东西放我这儿干嘛,我怎么能收这些东西?”
“嗨,您老人家就收着吧!反正好多人都看见了。”朱进回头朝老团长坏坏地一笑道。
“嘿,核着你小子这是故意整我是吧?怕我老头子办退休办得太顺利是吧?”老团长被朱进的回答气得哭笑不得道。
“唉,您老人家真是多想了。反正商贸考察团明后天就要到了,您找人把这些东西加工一下,回头就当作见面会的招待品不就得了?”说完这句话,朱进笑嘻嘻地叫上种纬扬长而去。
老团长想了想也是,当下找来招待所的经理,让他把这些东西简单加工一下,等明后天商贸考察团一来,就做为招待品准备好就是。
等种纬和朱进返回自己的房间里,他才有空向朱进汇报了妇女主任认出自己,然后自己交待妇女主任配合他们继续关注可疑目标的事情。
看到朱进和种纬一去就是大半天,在屋子里闷了大半天的国勇超一副很不得劲的样子。听到种纬再赴唐家村,顿时也来了兴趣,跟着一块参谋了起来。
“有个人帮咱们,当然不能算是坏事。只是从这个问题上你也得引起注意了,平时无意之中流露出的动作,会暴露你的身份。虽说你以后不一定有再参加这类任务的可能,但艺多不压身,多学一点本领总是好的。你说呢?”朱进对种纬也算是久闻大名的,对他的聪明和机智更是亲眼目睹过,因此现在对种纬也就多少有了点点拨的意思。种纬知道这是为了自己好,当然点头答应。
“回头我把这个情况往上报告一下,其实主要是唐家村的事情。我估计唐家村的事情还得差落到咱们两个的身上……”说着话,朱进还白了旁边的国勇超一眼道:“你们排长,他可指望不上。”
“怎么指望不上啊?我这不就是随便开个玩笑么,你就还当事儿了!”国勇超可不愿真的呆在屋里闲着,他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你觉得你能干什么?你先别急着争辩。”朱进拦住正要说话的国勇超道:“就凭你这模样去唐家村,不管怎么打扮你觉得唐家村的人会认不出来你吗?还有,你觉得你能改掉你说话办事的习惯吗?”
一句话,当时就把国勇超问得哑口无言了。
“那,那我怎么办?不成后面一直在这儿呆着?哪也不去?”国勇超问道。
“那怎么办?现在说你问题了,就是不能去唐家村和古林村,你不觉得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么?我看呐,你还是继续闹你的情绪,干点外围的活儿,给我们两个打打下手就完了。”朱进面带嘲讽地说道,气得国勇超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国勇超还要争辩两句的时候,朱进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门外道:“有人!”
种纬和国勇超闻言立刻都不说话了。果然,片刻之间的功夫门被敲响了。
“小钟在吗?”门外传来谢芸那甜糯的声音。
种纬不疑有它,立刻起身开门,见门外果然是谢芸微笑的面孔,便开口问道:“怎么?团长又有事?”
“没,不是,不是团长有事。”谢芸带着些女孩子的娇羞望着种纬道:“不是啦,是我自己有事麻烦你啦!”说着话,谢芸微微撅起了小嘴,似乎有些难为情地对种纬道:“是这么回事儿,我带得衣服太少了。这边天又那么冷,我有些受不了。我看你新换的这身不错,看来你对这个县挺熟悉了?我跟团长请过假了,就想让你带着我在县城里转转,然后买件合适点的衣服。”说到最后,谢芸弯弯的眼睛里,更是透露出一丝难以言明的笑意。
“哦,我对这儿也不熟的,上午是我们朱科长带我转的,他比我熟的。”种纬在这方面明显少根筋,居然对谢芸伸来的橄榄枝拒而不接,弄得门外的谢芸脸色迅速变得有些难看。
“小谢啊!进来说话!”屋里的朱进把两人的对话听得真真的,作为过来人的他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问题,当下把情绪有些低落了下去的谢芸请了进来。
“其实小钟说的没错,其实要论对这县城里的熟悉,还是上午县政府派来的那个司机李师傅最为熟悉,就是他带着我们在县里买的东西。”朱进替种纬方才的话打着圆场:“不过……种纬你看小谢既然衣服带少了,你作为年轻人就没点怜香惜玉的精神么?”
一句责备的话说出,饶是种纬这家伙平时一心想着当强兵、考军校,也明白过来刚才自己确实做了件蠢事。不过现在他除了冲谢芸露出一丝抱歉的笑容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的。好在听到朱进的解释,谢芸也顶多悄悄地白了种纬一眼,倒不像真的生气的样子。
“我看这样吧!正好我的烟也断了,我跟你们一块去转一转。我原来有个朋友也是这一带的人,我跟他学了点这边的口音,说不定能帮上忙。”朱进热情地对谢芸和种纬说道。
种纬和谢芸两人自没有什么别的可说,当下点头答应,三人一起起身向外走去。
“哎,你小子带钱了没?”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朱进忽然拉住种纬悄悄的问道。
“我哪有钱!”种纬被问到了痛处,无奈地低声对朱进道。
“你不早说!”朱进忙转身回到屋里,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沓现金带在身上。
第三十四章 情义无价
在旁边一直没赶上说话的国勇超楞楞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直到此刻才酸酸的对种纬低声说道:“你小子行啊?任务泡妞两不耽误。m.www.uu234.net”话刚说完,就被从屋里往外走的朱进一膀子给扛到一边去了。
谢芸是个挺漂亮的都市女孩儿,二十二岁,比种纬的实际年龄大两岁。当然种纬以钟伟的名字出现在接待团的时候,他报的年龄也是二十二岁,毕竟真实年龄刚二十岁的种纬在九十年代是不大可能已经从部队退伍的。
接待团里出现了两个年龄相仿的年青人,接待团里的一些上年纪的好事女人就有意无意为他们两人牵线搭桥和创造机会。比如有的大姐往往会当着种纬的面,故意问谢芸有没有男朋友;还有人指着种纬过分简单的服饰和基本没有修饰过的外表,当着谢芸的面进行批评,还撺掇着谢芸帮着种纬设计下形象。
要论种纬的外形条件,虽然说算不上优秀,但他骨子里的那种锐气和干练是怎么也遮挡不住的。哪怕只是穿着来执行任务前上面发给他的那几件很平常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能让人感觉到他朝气蓬勃的气息。
之前种纬自知自己是来完成任务的,根本没有在这方面动哪怕一丁点这样的意思,谁想到这次改变了形象之后,谢芸对自己的想法就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他对这方的事情虽然懵懂,但还没达迟钝的程度。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眼前,那就顺其自然吧。至于士兵不许谈恋爱的条令,种纬自己都不知道这算不算什么恋爱。何况自己的身份都是假的,只怕这次任务结束以后,恐怕和小谢就此再无缘相见也是很有可能的。
走在楼道里,老团长已经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往这边张望着了。
“老团长,小谢带的衣服少了,正好我烟也不够了,我带他们去街上看看,去去就回!您放心!”朱进八面玲珑地跟老团长打着招呼,三人在老团长充满善意的笑容里,走出了招待所。
走在大街上,朱进当先一个人走了出去,把种纬和谢芸留在了后面。
种纬和谢芸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默默地跟在朱进后面不远不近地走着,两人好久都没有说话。
“你现在工作怎么样啊?将来有什么打算吗?”还是谢芸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用她那甜甜糯糯的声音轻声的问道。
工作?打算?种纬稍稍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需要按现在的身份去骗骗身边的女孩儿:“现在的工作就是零零碎碎的,将来的打算嘛?我原来在部队里想考军校来着。后来这里人不让,这才退的伍。不过我现在都已经工作了,只好一边工作一边上大学了,如果要是将来能上警校,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唔。”谢芸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然后又继续问道:“那你文化课怎么样啊?考大学有难度吗?我听说好多当兵的人文化基础都挺差的。”一边说话,姑娘的眼神一直往种纬的身上瞟过来。眼神一旦和种纬碰上,便又立刻转移到了别处。
“我文化课还行,刚参军那年在学校还是挺不错的,据老师说考大学应该没问题。只不过我家境一直比较差,上大学的费用对我家是件愁事,所以我才有考军校的想法。”在这方面种纬当然要实话实说了,也许两人将来真的会走到一起也说不定,除了为了完成任务必须要隐瞒的,其他方面种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家境差不要紧,自己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好的。”谢芸轻声说出一句很通情达理的话,那甜糯的语声在种纬听来真的很好听。“我家里条件就稍好一些,父母都是干部。将来有机会,我可以求求他们,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谢芸一边说,一边抬眼望着种纬道。看到种纬也看过来,她害羞的扭过头去,把眼光望向路面的橱窗。“哎,对了,听说你会武功?很厉害吗”?一转眼的功夫,谢芸便转移了话题,又把眼光转回到种纬身上,两眼放光地问道。
“是啊!我从小就学过家传的功夫,后来在部队又苦练了一番。今年就是因为这身功夫,算是特招进公安厅的吧!”说着话,种纬向谢芸伸出手来,露出满是暗黄色老茧的铁板一样的手掌。
“天啦!你这是人手吗?”谢芸伸出如葱的手指,用略长的指甲在种纬手掌上的老茧上面刮了几下,居然像是刮在木头上似的发出了微微的噪音。“这个疼不疼啊?”谢芸用手摸了摸种纬手上的老茧,那微温的手指和女孩子特有的发香,弄得种纬心里也痒痒的。
“还好,刚开始的时候是有点疼的,后来练出来了,这个倒能保护手掌,当然平时也要注意修剪的。”种纬控制住有些心猿意马的心,规规矩矩的答道。
“那你是不是会硬气功?就是那种能一掌下去砸碎好几块砖头的那种?”谢芸已经靠得种纬很近了,眼波中闪动愉悦的情绪。
“砸倒是也能砸,不过那个大多是骗人的手段,我们练功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表演挣钱!”种纬向谢芸普及着功夫的常识道。
“能砸就行,回头今年过年我们单位联欢,我推荐你去我们招商局表演节目吧?好不好?”谢芸眼角眉梢满是笑意,望着种纬说道。
“这个啊!看情况了。”种纬当然知道这不可能,可他没法说破。
“一点都不真诚!”谢芸似乎生气了,撅起了说道,连秀巧的鼻子上都挤出了皱纹。
“好吧!只要没什么事情,我一定去就是。”种纬无奈,只好做出了一个苍白的承诺。
“嘿!聊得太开心了吧?拐弯啦!”已经拐上一家小商场台阶的朱进在台阶上喊了一声,这才把两人的注意力从热聊中吸引了过来。
谢芸冲种纬大方地一笑,伸手拉起种纬的袖子一起上了台阶。
在朱进的帮助下,谢芸挑了一件白色中长款大衣,她穿上这件大衣和穿着黑色大衣的种纬两人站在一起,顿时就吸引了商场里来往的人们,就连卖东西的服务员都对如此登对的两人赞不绝口。
朱进借机谢芸和服务员说话的机会,偷偷把一沓钱塞给种纬,低声道:“这钱你拿着,该花就花,我有事儿先走,回头你们自己回去吧!”
种纬当然知道朱进这是要干什么去,当下点头答应。等谢芸回过头来时,朱进已经走出老远了。谢芸看到朱进离开,不但没有意外的神情,脸上反倒似乎更放松了些。
见谢芸对衣服很满意,双方也谈妥了价格,种纬便要主动结帐。谁料一直对他温柔相待的谢芸此时却一把推开了他道:“这才哪到哪啊?现在用不着你。”说着,一边付钱一边低低的声音道:“将来……”
只是将来会发生什么,种纬却没听到谢芸将来两个这后面说的是什么。不过仅凭这次谢芸主动付款的行为上,种纬对谢芸的好感凭空又上升了很多。
其实不管什么时代,在男女关系还没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方就依赖另一方过分付出的时候。只能说明双方的关系一开始就是畸形的,这种畸形的关系即使不是交易,也和交易有着类似的内容,注定和情感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买完大衣出来,种纬和谢芸两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这个小县城的大街上。看到种纬一直沉默的样子,谢芸似乎以是自己拒绝让种纬付款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于是谢芸主动开口道:“是在生我的气吗?行啦!其实,我不希望你变得和你们朱科长那样!”
看到种纬看过来的疑惑目光,谢芸笑了笑解释道:“我觉得,你还是别和你们朱科长走得太近,他那人一看就知道特别油滑。人家家里条件好,当然不用担心钱的事情。可你和人家的条件不一样,和他呆久了小心被他带坏!”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种纬被小小的感动了一下。他看得出谢芸的家庭条件不错,也是受过良好的教育的样子,举止和谈吐都很上档次。这样的姑娘按照自己现在的家庭条件和受教育水平,那真是难以企及的。
更难得的是对方没有一点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反而还担心自己会被某些人带坏,种纬的心中感到一丝无法遏制的温暖感觉。
“这样吧,要不我们一起吃顿晚饭吧,事先说好,我付钱。”种纬建议道。
“好吧!”谢芸想了想答道:不过吃什么我决定。
很快,谢芸挑中了一家不大,但看起来挺干净的店面,两人走了进去。
当谢芸把菜单拿在手里的时候,她也仅仅只点了两个很普通的热菜和两碗米饭,总共还不到二十块钱的样子。弄得种纬都觉得谢芸太为自己考虑,不得已又叫来服务员,硬是又要了一个特色菜这才算完。即使是这样,整餐饭下来也刚刚到三十块钱。这个价钱哪怕对只有一点津贴收入的种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负担的事。
第三十五章 正主将至
饭后,一黑一白两个年轻人漫步在清冷的街头,浏览着这座山区小城别具一格夜景。www.uu234.net两人的话都不多,谁也不愿意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谐气氛,只是让时光慢慢的从身边流走。
“小心!”黑暗中冲出的一辆自行车瞎头胀脑的自行车,差点撞到走在路边的谢芸。种纬警惕性高,率先发现了危险,一把就将谢芸拖离了险境。而谢芸也因为种纬的大力拖拉站立不稳,不得不完全靠在种纬身上,这才保持住平衡。
吓死我了!谢芸拍着胸口,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脸上却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只是不经意间,种纬的手和谢芸的手已经触碰到了一起,谢芸自然而然地就挽住了种纬的手。
“好粗!”谢芸低声地抱怨了一句,却再也没有松开拉住种纬的手。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一直漫步在小县城的街道上。
呀,那边有公用电话,我得去给家里打个电话,出来好几天了。不知过了多久,谢芸看到一家小店门口摆着公用电话,便和种纬说道:“你,不许偷听!哼!”
说着话,女孩儿转身跑到那家小店门前打电话去了。种纬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远远的看到女孩儿打电话时不时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眉眼间全是幸福的笑意洋溢着。
“走吧,够晚了。我们回吧,再晚了老团长该发脾气了。”时间不长,打完了电话的谢芸又蹦蹦跳跳地跑回种纬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拉住种纬,像个孩子似的顽皮一笑道。
两人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九点种了。在这个寒冷的小县城,这个时间几乎家家户户都已经关灯休息了。看到他们这么晚回来,有些放不下心的老团长也少不了唠叨了几句。
种纬和谢芸两个人在老团长面前都只能算是孩子,当然也只有老老实实听着的份了。直到这时种纬才知道,载着商贸考察团的飞机已经在省城落地,他们今晚将在省城休整一晚,明天下午就将到达县城。
后天,便是唐季聪回唐家村认祖归宗的日子。届时省领导、老团长、朱进和种纬以及谢芸等人,都将陪同老人一同前往,省电视台、电台及各大报纸的记者也都将前来跟踪采访和报道。
“把你们安排在一起,是考虑到唐季聪老先生的身份最重要,你们两个的素质也最让人放心,不是为了让你们干别的事情的。”老团长严肃的训斥着两人道,只是这种训斥仿佛更像是对两人关系的一种默认和照顾。弄得种纬和谢芸两人一边低着头听着老团长的训斥,一边偷偷地交换着带着笑意的目光。
和谢芸、老团长道别后,种纬独自走回自己的房间。想着明天就将开始正式的接触,种纬慢慢地将心思转到了明天的工作上来。
可就在他刚刚打开房门的一瞬间,种纬心中警讯大起。可他还来不及动作,一条黑影便从门框上方飞落下来,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种纬心中暗叫不好,马上把右腿往身后人的双腿之间一插,双臂用力一挣,右肘就向后面撞了过去。这凶狠的一撞真要撞实了,对方肯定是要断上几根肋骨的。
可谁想,种纬往后伸过去的腿还没伸到位,膝窝里便被对方用膝盖给硬生生地顶了回来。这一来,种纬双臂和右右肘发力都大大打了折扣。紧接着对方的双臂用力一绞,更是让种纬上身一点动作都做不出来。
与此同时,这个控制住种纬的人还在种纬嘴边叫了一声道:“小兔崽子,泡妞泡这么晚,把我们扔这儿这么久,我看你是欠收拾了!”一听后面的人说话, 种纬立刻便放弃了抵抗。后面控制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闷在屋里一整天的国勇超!
“来来来,把人犯带上来!”与此同时,屋里又传出朱进故做*的声音。
国勇超一边在种纬耳边怪叫,一边把种纬像抱个树桩子般地抱提起来,直接走到了正襟危坐的朱进面前。
“老实交待,你小子跟人家亲嘴了没有!”国勇超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贴着种纬耳边问出的话弄得种纬直朝他翻白眼。
“还敢瞪眼,抗拒从严懂不懂?大刑伺候!”说着话,国勇超双臂绞力,仿佛真的要给种纬一点苦头吃似的。
“我说,我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种纬见势不好赶忙示弱弱道。就在国勇超稍稍放松的一瞬间,种纬忽然上身猛地一抖,便摆脱了国勇超的钳制,一个跟头就从一张床上翻到了窗户边上。
“小子!敢使诈!”国勇超一见种纬逃走登时大怒,马上就要追上来动手。
“别别,我有事情报告。”种纬灵机一转身就躲到朱进旁边,然后挥着双手示弱道。种纬的身手贵在敏捷灵巧,但在较小的封闭环境里和体重超过自己三十斤的国勇超相比,自己还是完全处于劣势的。
“等等,什么事情报告?”朱进被种纬的神情给骗了,赶忙制止住国勇超的胡来后问道。
“明天正主就该来了!”种纬把自己刚从老团长那听来的消息告诉朱进他们道,其实他心里知道,九成九朱进他们两上早就知道了。
“嗨,这叫什么新鲜事儿,我们早就知道了,整他!”朱进一听是这个旧闻,当场命令国勇超上手。
“好小子!敢骗我们!”国勇超就像得到了主人命令的狼狗一般,作势又要往上扑。
见势不好,种纬赶忙又报料道:“没完呢!还有还有!”
见种纬似乎还有事情要说,朱进赶紧再度拦住国勇超这只即将发动进攻的猛犬,气得堂堂的国排长一个劲的对种纬咬牙切齿,却没发立刻发动进攻。
“刚才老团长还说,明天那个叫唐季聪的老先生到县里之后,后天就会去唐家村祭祖。陪同的人里面有省领导、老团长、咱们俩个,还有省电视台、电台及各大报纸的记者们也一起去。我觉得如果这里面有谁有别样的心思的话,就应该在这些人里面产生了。可这么多人都去,就算我们两个人也在场,可怎么照顾得过来?”这段话前面是老团长刚刚安排的内容,朱进和国勇超还真不知道。后面则是种纬自己分析的内容了,问题一经提出立刻吸引了朱进和国勇超两人的注意,他们两个马上就把审问种纬的想法给放到一边去了。
“还有什么别的人么?没漏么?”朱进一边思考着,一边继续问种纬道。
“没有!”种纬马上说了个没有,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有一个,谢芸!”
“气!这才多一会儿就有私心了?见色忘友的东西,我鄙视你!”这回轮到朱进和国勇超两人这次一起不忿了起来,国勇超更是鄙视的望着种纬道。只是他们两个刚才想教训种纬的劲头已经过去了,两人只剩下鄙视种纬的表情了。
“就咱们两个盯这么多人肯定麻烦,但是……”朱进话说了一半儿又停了下来,显然他还有事情没考虑成熟。
“要不?咱们告诉谢芸一声,让他们帮我们盯着?”种纬想了想,出言建议道。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摆明了自己和谢芸关系不一般了么。
朱进和国勇超两人似乎都没听出种纬建议中的问题,两人想了想之后都摇头拒绝了种纬的建议。
最后还是朱进开口说道:“不行,咱们这个案子情况特殊,不经过上级允许跟谁都不可能说。这样吧,等到了唐家村,你抽机会和妇女主任碰个头,让她和治保主任帮着盯着唐家村的几个重点人。我估计也就是唐村长的女儿、老婆、侄子一家子等人问题最大。只要盯住了这些人,其他人都围着唐季聪转,咱们两个应该盯得过来。”
“恐怕也就只有这样了!”种纬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当下也点头应允了下来。
“哎,小子,我这儿才回过味儿来,这才出去多长时间呐?你跟那小姑娘就这么铁了?”朱进这才反应过来中了种纬的计,不过他已经没什么心思追究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她还行,说话办事感觉挺可信的。”种纬含糊其辞道。
“小子,说!亲嘴没?”国勇超一听又谈论起了谢芸,立刻来了精神。
“行,行了!老国,不谈这个了,我得先把上级通报给我的情况告诉你们。”朱进一见国勇超又要开始跑题,不得已强行阻止了他。
接着,朱进开始给种纬和国勇超两人通报目前掌握的情况。
唐季聪是来自于宝岛这一点是没错的,他的父亲是出身于唐家村的军人也是没问题的,这两点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其实早在一年多以前,一个叫老兵联谊会的组织就已经和唐季聪取得了联系,以同乡的名义邀请他们有机会回大陆看一看。只是自那以后,老兵联谊会便好长时间都没有找过唐季聪了。
也就在一个月以前,大约坠机事故发生后一周左右,这个老兵联谊会突然就动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秘密警察?
而唐季聪和他所在的盛鑫集团,也很快地响应了回大陆返乡祭祖和考察商贸环境的动作,捐了为数不少的一笔钱,然后就通过关系和大陆这边运作此事,并最终成行。顶 点 X 23 U S
这次返乡的老兵一共有十一个人,加上他们各自的家属一共有二十四个人。另外专门进行商贸考察的人员有八名,分属两家商贸公司和一家经纪公司。两家商贸公司是自己进行调研的,那家经纪公司则是受了多家公司的妥托,准备进行更广泛的多行业深度调研的。
近期,这家经纪公司会和商贸考察团一同行动,但等考察团的活动结束后,这家经纪公司还将在省城设立办事处,未来将常驻省城进行经济调研工作,并为海外华人企业提供大陆多种行业的经济数据服务。
根据目前调查得到的情况,这家经纪公司的嫌疑最小,因为几名从宝岛来大陆的人员都是专业经济人才出身,身家清白,没有从政和在军队服役的记录。只有这些退伍老兵和他们的家人最为可疑,这些老兵最高的在退休以前做到过少将的高位,最低的也在军队供职十五年以上,积累了不小的身家。
现在指挥部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很矛盾的局面,既要关注这些老兵和他们的家属,把那些目的不纯别有用心的人找出来。另一方面指挥部也担心太过明显的动作,会让真正回乡省亲的老兵和投资企业寒心,进而影响到正常的工作开展。
因此上级已经安排了专门人对重点嫌疑对象进行了调查和监控,类似朱进他们三人这样的工作人员还有好几组。他们互相不认识,横向里也不接触,只对自己监控的目标负责。上级还特别提示:既要投鼠,但也要顾器。
监控人员只有监视和报告的责任,没经过特别授权的情况下,任何人也不准采取强制措施。即使发现目标有明显的逾越行为,也应由指挥部决定该采取如何应对措施。
朱进这个三人组被分成两部分,朱进和种纬负责监控疑点最多的唐季聪和他的家人,国勇超配合其他组监控其他目标。随后,朱进将目前了解到的一些唐季聪的情况都告之了种纬。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亮,新的消息就传来了。
预计上午将有一个文工团到达本县,这个文工团主要是为了迎接省亲老兵和商贸考察团而准备的一台乡情乡音晚会。由于老兵和商贸考察团乘坐的飞机晚点,因此他们一行人在省城只呆了一个晚上,结果这台本应在省城进行的晚会不得不挪到了这座小县城举行。
为此,接待团留守的人员需要紧急联系本县政府,马上把县礼堂准备出来。等文工团一到就马上布置,晚上好为返乡老兵和商贸考察团举行欢迎晚会。
得到了最新的命令,留守的接待团成员马上动了起来,本县的各衙门干部们也跟着动了起来。人们涌到县小礼堂之中,做卫生的做卫生,整理桌椅板凳的整理桌椅板凳,大家忙了个四脚朝天,不亦乐乎。
还不到中午时分,乘坐着文工团演员的两辆大巴及两辆货车就都赶到了。在接待团老团长的主持下,县里的工作人员又配合着卸车、布展……
直到基本上看得过去了,这才把整个礼堂交给新来的文工团团员们。这些文工团员们也够辛苦,他们在省城起了个大早,一路颠簸赶到这山区小县,顾不上吃口东西就开始了紧张的排练。为的都是晚上要把这台迎接返乡老兵的晚会搞好,为本省的招商引资和经济发展唱好文艺的戏。
种纬他们也跟着忙了大半天,等到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消息传来:“接待团全体到招待所集合,商贸考察团到了!”
众人风风火火地赶到招待所,刚刚做好迎接的准备。两辆警用摩托开道,一辆闪着警灯的桑塔纳引导,四辆省旅游公司崭新的中巴车驶抵了县招待所。车门开处,老老少少模样各异的的一群人走下了车。
老团长先和先期返回省城的接待团副团长见了面,简单交待一下工作后,就陪着陪同商贸考察团一起来的省领导将商贸考察团的人们迎进了招待所。
事先已经为来客们分配好了房间号码,自然有工作人员领着相应的客人去安排好的房间休息。以陪同人员身份出现的种纬和谢芸两人,得到的任务是服务好唐季聪老人和他的家属。
种纬和谢芸两人,一个英武锐气,一个窈窕美丽,一个一身庄重的黑色,一个一身素雅的白色,两人站在迎接的人群里非常的显眼。当他们两人出现在唐季聪老人面前时,两人颇为登对的形象让这位六十六岁的老人也很是惊艳。
“唐老伯您好!我姓钟,这位是小谢,我们两个是您这次回来的陪同人员,有什么事您找我就好,我就住在您的隔壁。”种纬率先走到老人近前,自我介绍着。
种纬知道,眼前的这位唐老先生,**岁上就跟着自己当军官的父亲离开了家乡。然后,全家人一路向南躲避着战火。等到四九年离开大陆去宝岛的时候,他也已经是一名军官了。只是老人从军的历史不是很长,在军队呆了十余年后,老人就早早的离开了军队和朋友一起开始创业。等到八十年代的时候,唐老先生入股的企业已经是小有规模的集团公司了。
这次跟老人一同回国的,是老人的大女儿,也就是盛鑫集团的实际控股人,三十多岁的唐洁文女士。不仅如此,种纬还知道唐洁文女士还是此次唐季聪先生返乡的反对者之一。
唐女士反对的原因一是担心父亲回大陆情感上会受刺激,身体可能会支持不了;二是担心盛鑫集团会因为唐老先生回大陆,而受到宝岛政府的打压而影响生意。
但最终在唐季聪老先生的坚持下,唐女士最终还是同意了父亲回大陆祭祖的举动。毕竟也的爷爷就一直心念家乡,到死都因为没能葬在家乡而遗憾,她不忍这个遗憾会在自己的父亲身上继续下去。
同时,她和盛鑫集团的其他股东也已经商量好了公司转移事宜,一旦公司业务开展受阻,盛鑫集团会将业务重心转移到香港去。届时,凭着集团在香港已有的业务,和离开宝岛后可能开展的大陆业务的补充,公司还是能够继续发展下去的。
不过,准备是这样准备了,但要说唐女士对这次回大陆祭祖一点负面情绪没有那也是不正常的。这不,在看到种纬和谢芸两个人站到他的面前的时候,她那根敏感的神经又被触动了。
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身材削瘦敏捷,举手投足都充满了充沛的精力;一个巧笑嫣然,眉目如画,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唐女士看着种纬和谢芸两人犹豫了一下,没和他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一个握手,便生硬地问道:“你们是不是秘密警察?”
种纬和谢芸一下子都被问楞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还是一边的唐老先生听到了,觉得自己的女儿太过唐突,不满地呵斥了唐洁文女士几句。
种纬的心中满是无奈,虽然唐洁文女士有些唐突,但她居然猜得**不离十。不过为了下面的戏继续演下去,种纬还需要化解唐女士的这人心结。
种纬客气地规劝了唐老先生几句,让他不必为唐洁文女士的多心而烦心。然后种纬微笑着开门见山道:“唐女士为什么觉得我们是秘密警察?”
虽然被自己的父亲抢白了几句,但内心里还是对父亲坚持回大陆有气的唐女士听到种纬反问,直接不客气地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讲了出来:“你们两个一黑一白,而且一看两人都非常的出色,有点锐气逼人的感觉,我觉得……”
听到对方是这么判断的,种纬心下有谱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唐女士您多心了,据我所知秘密警察好像都是在暗地里展开行动的,往往混迹在人群里其他人想找都找不出来才是。像我们两个这样的装扮,似乎是太显眼了一点,不符合当秘密警察的要求吧?我看您是007看多了吧?那毕竟只是电影,并不是真正的现实生活。”
“不过我也确实不是一般人,我普经当过三年兵,今年才退伍,现在在省招商局工作。您可以看我的手,这都是当兵留下的印迹,我想唐老先生对我的手最有发言权了。”说着话,种纬将自己的手伸给了唐女士父女两人,嘴里还有继续地说道:“我想如果我是秘密警察什么的,有双这样的手似乎太容易让我暴露了吧?”
看到眼前的这双手,曾经有多年行伍经历的唐老先生自然不陌生。他更知道能练成这样一双手,一天得有多长时间泡在训练场上才行。可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可能搞秘密行动那套。因为两者跨着行,根本不搭界。当下,唐老先生看着自己的女儿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种纬的解释。
第三十七章 有曲有折
“另外,我和小谢嘛……其实我们两个是情侣关系,我们的领导是为了照顾我们,才让我们一起接待唐老先生和唐女士的。顶 点 X 23 U S”说到这儿,直接被曝光成情侣关系的谢芸娇哼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推了种纬的腰一下。不过这样的动作更说明,她和种纬的关系是确定无疑了的。
种纬是为了完成工作任务,被逼无奈才这样说的。他没有理会谢芸的娇慎举动,继续说道:“其实要说特殊目的嘛,也不是没有!那就是希望唐女士多在我们省投资,如果要能把盛鑫集团的公司开到咱们省来,我们就算是完成了大任务了。”说到这儿,连种纬自己都笑了起来。
听到种纬把自己的目的说的这么直接,唐家父女都被他的直白逗得笑了起来。尽管唐女士心里多少还有点疑惑未解,但心中的疑问也已经消减了大半,再不复之前的敌意了。
“哦,小伙子,我的家乡怎么样了?我来之前托人问过的祖坟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找到了吗?”唐季聪老先生非常客气地向种纬问道。
“在这里要恭喜老先生了,昨天我们刚从唐家村回来,还特别到您家的祖坟上去看了一下。坟墓保护的情况还不错,当然有些横生的草木倒是确实有,已经安排您本家的人给清理了,您放心就是。”种纬微笑着向老人解释道。现在他已经能够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保持住脸上自然的微笑表情了,而似乎在昨天和谢芸一起逛街之前,他记忆里的自己好象还做不到这样自如的表情。
“是吗?很容易找到吗?”唐季聪老人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显然老人有些怀疑种纬在敷衍他:“我记得我把找祖坟的事情刚刚告诉这边,这么快就找到了哈?”
“是啊,很好找的。我们是昨天才得到的消息,马上就去了唐家村。当地的村长叫唐-季-忠。”种纬一字一顿地讲道,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对这个名字实际上已经很熟悉了:“按辈份应该是您的堂弟吧?”
“对,对,季字辈,应该是我堂弟,他多大了?他的爷爷是谁?”唐季聪老人继续问道。
“哟,这个我们还真没问那么细。”种纬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和朱进去唐家村的过程后说道:“昨天时间也挺赶的,问过唐村长您家的情况后,他当时说您祖父唐培恩应该是两个儿子,有一个不幸死于战乱。然后他就带我们去了唐家祖坟的所在地,您祖父唐培恩的坟还在。昨天唐村长已经安排人修葺除草了,墓碑也已经找人准备好了。刚才我们领导还打电话确认过这件事,您放心,只要您到了那,随时可以把碑立起来!”
“真的没事?”唐季聪老人似乎有什么顾虑似的又问了一遍,然后就双唇嗫嚅着好像在自言自语的样子。
“老人家,您还有什么顾虑吗?我们是亲眼看到过您家祖坟的啊!” 种纬有些疑惑地问道。站在一边的谢芸也顾不上惩罚种纬把两人的关系向外人公开的问题,跟着一起询问老人到底有什么顾虑。
“我听说,前些年大陆有些事情……拆庙,什么打砸抢什么的……我不敢想象真的会留下来啊。要不是有老人来告诉我,现在大陆没问题了,正在努力发展经济,我是真不敢回来啊!”唐老先生犹豫了一下,终于把心中的顾虑讲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种纬一下明白了老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顾虑,这都是不了解情况所致啊:“老人家,您放心,你和那些村民都姓唐,都是地地道道的唐家人,又怎么会对自己家人的墓地不敬?那个地方看起来是个山青水秀的地方,您的祖先长眠在那里,应该是很安稳的。”
“水,哦,村边的那条小河还在不在?”莫明其妙的,唐季聪老人却突然向种纬问起了一条河还在不在的事情。
这句话把种纬问了个莫明其妙,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道:“河?您的村子在半山腰,旁边没有河啊?最近的一条河我们倒是路过过,开车至少也需要五分多钟吧?离村子怎么着也得有几公里的样子,走路恐怕也得走半个小时的山路吧?”
“哦!是这样啊!那就是我离家时间太久了,人老了记性也不好,记错了。”虽然唐季聪老人嘴上说自己是记错了,可在听完种纬这句回答后,老人似乎就完全放下了心里的疑问。
种纬想了好久也没明白自己和唐老先生对话过程中发生了什么,直到把唐家父女两人安顿下来他才醒悟过来。原来唐老先生其实也有很多疑问和顾虑,村边小河那一问根本不是他记错了。而是他故意在诈种纬,他想知道种纬是不是真的到过唐家村。抑或就是打过个电话联系过,然后安排当地人造了个假的坟墓来蒙骗他。
好在种纬是真的到过现场,所有问题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自然也就让唐老先生解开了心中的疑问。别看唐老先生在唐洁文女士问出秘密警察那句话的时候还申斥过自己的女儿,实际上老人这次回来多少还是有一些防范心理的。这也难怪,两岸封闭对立了多年,好容易两边解开封禁,但内心的猜疑和距离又怎么可能一朝化解?
唐老先生那一关算是过去了,谢芸那一关种纬算是不好过了。刚把唐老先生父女安排好,种纬刚一转身的功夫,就被怒不可遏的谢芸给推到了旁边她自己的屋里。
“你说,谁让你跟人家说我们是情侣关系?说呀!”谢芸生起气来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显得更为漂亮动人。再加上呼吸急促,呼出的气息不时的把她身上的香味吹到种纬的鼻子里,反倒弄得种纬心理一阵阵的紧张。
“我,我没多想,我就觉得这样说可以打消唐老先生父女的顾虑……”种纬被谢谢逼得狠了,有些无奈的答道。
“打消人家的顾虑你就可以那样说吗?你问过我吗?经过我的同意吗?”谢芸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咄咄逼人地说道。
“我……”在这件事情上种纬理亏在先,现在单独面对谢芸的时候,他再不复和唐老先生父女时的玲牙利齿,而是变得拙嘴笨腮,半天也答不出一个字。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一响,和谢芸同屋的一位中年大姐走了进来。这大姐一进来就看到谢芸跟审犯人似的瞪着种纬,而种纬则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登时明白了什么。马上一边往外退一边说道:“哦,我没事,你们接着聊,接着聊。”说着话,把门关上就走了。
“大姐,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谢芸一看人家这样说,知道人家肯定猜到了什么,当下就更是焦燥了起来,想去追上对方,却已经来不及了。
“哎呀,我完了,这下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看到那个大姐已经离开,这回轮到谢芸垂头丧气了。
看到谢芸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样子,种纬的心里顿时觉得凉凉的。看来自己是太缺乏社会经验了,昨天人家只不过是让自己陪着逛了一次街,一起吃了个饭,拉了个手而已,恐怕这也不代表什么。也许人家不想公开这层关系,明显就是准备好随时可以擦肩而过,再不相逢的。看来,自己在这方面实在是太傻了。
这样想着,种纬向谢芸道歉道:“那什么,对不起啊,小谢。没事,回头我会和别人解释的,就说是为了工作临时撒的谎,事先也没和你沟通。回头不让你为难就是,我去和大姐解释,对不起啊!”
听到种纬这样说,谢芸突然一下子转回头来,有些恶狠狠地盯着种纬道:“你,你说什么呢?”说着话,谢芸一步以种纬跟着举起拳头照着种纬的肩头就狠狠地打了下去。只是这一拳发力的时候看着挺大,等真打到种纬身上时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了。对种纬身体的伤害,还不如种纬自己挠下痒。
“我不是因为这个!”谢芸被种纬刚才道歉的气得狠了,反倒更伤心了起来。她用手绢捂着自己的口鼻,真的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这下轮到种纬慌了,承认情侣关系是不对的,道歉向别人说明没有情侣关系也是不对的。那,自己该怎么办?在这方面没有一点经验的种纬完全僵住了,他只能拉着谢芸的双臂,努力地向对方道着不知是什么错的歉。
“你知道吗?这些人的嘴快得很,还又爱嚼舌头,传来传去,很快就能让我父母知道。”哭了好一会儿,谢芸似乎控制住了情绪,梨花带雨地向种纬解释道:“你让我怎么跟我父母解释啊?说是假的么?”
“就说是假的呗!”种纬听到这儿,还是没完全弄明白谢芸的想法,依旧是懵懂地回答道。
砰的一声,这一拳比刚才那一下打得要重些。可对习惯了战友们重拳重腿操练的种纬而言,这一下顶多算挠痒痒。可对谢芸而言,登时就让她被种纬肩头反震回来的力量伤了手,疼得她直咧嘴。
第三十八章 家乡味道
“哎呀,你这,你这肩膀怎么这么硬啊!像石头似的。” 谢芸用纤细的手指捏了捏种纬坚实的肩膀,低声抱怨着。手按在种纬的肩膀上,谢芸的情绪这才慢慢地平衡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对种纬解释道:“第一,我才二十二岁,我父母不想我太早考虑这事儿。第二,他们曾经跟我说过,我未来的那个人怎么也得是个大学生。可你连个大学都没上过,我想怎么也得等你报考上了再说吧。哪怕是个业校呢?这还八字没一撇呢!”
谢芸这样说着,嘴唇一瘪一瘪的,又要掉眼泪的模样,显见得是伤心得紧了。
种纬终于是完全了解了谢芸的想法,可他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了。解释什么?说自己才刚二十岁,还在部队服役?说自己的理想是考军校?说自己现在正被抽调执行任务?虽然不是秘密警察,现在却是在履行几乎同样的职责?
不能说,一个都不能说。而且,以后他和谢芸两个人的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他越来越不敢去预测。谢芸越是对自己真情实意,种纬越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人家。那句“最难辜负美人恩”的含义,直到今天种纬才算是终于明白了。
看到种纬突然沉默了下去,半响没有回答自己,谢芸却有点慌了:“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我不是看不起你,你别误会啊!昨天你不是和我讲过吗?你家经济条件差,可只要你愿意努力,你又不是不能上进!你在想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种纬终于抬起了头来,他两眼直视着谢芸的眼睛道:“没什么!只是你刚才的话让我挺感动的。我刚才突然真的担心自己会伤害你,伤害你这么好的姑娘。至于工作和学业的事情,有很多事情很难解释,也很预料,我只能肯定将来的我一定会很努力。至于我将来会发展到什么方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还真没法做承诺。”
看到种纬突然变得如此的严肃,谢芸又担心又有点害怕。她想了想说道:“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我也没让你承诺什么。有的时候命运就像一艘小船,也许下一刻要经历惊涛骇浪,可我只愿意记着上一秒的海阔天空。”
说的真好,我想我还是和大姐去解释一下,告诉她不要乱说。种纬想了又想,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就说我们只是关系比较近的朋友,八字还没一撇呢。让她在这件事情上不要乱说,尽量不让这件事给你找麻烦,你看这样行么?”
“不要啦!这方面的事情你越解释越坏,还是我来吧!”谢芸嘟着嘴冲种纬做了个生气的表情,转眼之间又冲种纬莞尔一笑。这一瞬间,种纬就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开满了鲜花。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两人这才发现他们彼此靠得很近,近到谁看到谁也会确定他们之间关系的程度。
谢芸赶忙一把推开种纬,理了理头发转身去开门。门外,站着有些惶恐的唐洁文女士。
看到种纬和谢芸同在一个屋里,唐女士似乎反倒放了心。她向小谢解释道:“小谢姑娘,我刚才去敲了小钟的门,他没在我才来敲你的门的。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哈!”
“没事,没事,我们说点事情。”谢芸一边回答着唐女士的话,一边回头扫了种纬一眼。然后转回头去又问唐女士道:“您有什么事吗?您找我和找他都是一样的。”
“哦,是有些事情啦!我父亲心脏不太好,方才他有些不舒服,我给他吃了药,但还是有点担心,想找你们看看有没有医生可以给他测一测血压和心率。”唐女士有些为难地求助道。
“哦,好的,没问题,我去喊随队医生。”这次接待团考虑到了这些返乡老兵年龄较大,几十年后归乡探亲心理波动会影响身体健康的情况,因此专门从省人民医院抽调了好几名擅长处理老年病的医生随行,完全可以做到随叫随到。
很快,种纬就把两名医生请进了唐老先生的卧室。
一进屋,就见唐老先生在床上舒服的躺着,看上去气色还好,只是略有些疲劳的样子。种纬进去的时候,老先生脸上挂着笑,正在和坐在床边的唐女士,以及站在桌边的谢芸三个人正在说着什么,看上去气氛挺和谐的样子。
医生给唐老先生量了量血压,发觉血压只是略高了一些,还算正常。心脏可能是因为旅途疲劳的缘故,跳得有些快,有些急。在问过唐老先生已经吃过药之后,医生只是嘱咐让老先生好好休息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然后就退了出去。
听到医生这样说,方才还略有些紧张的唐女士也放松了下来。只是这回她看向种纬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不知怎么已经有些微微的笑意了。
见唐老先生没什么问题了,种纬和谢芸便请老先生休息,等晚上举行宴会和晚会的时候再来请两人。说罢,两人便准备退出去。
谁知道还没出门的时候,笑眯眯的唐老先生忽然朝种纬说了一句:“小钟,小谢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可不许欺负她哟!”
这句话一出口,立时让种纬不知如何做答,楞在了当场。
而跟在种纬身后的谢芸的反应更为激烈:“哎呀,您看您说什么呐!不是说好了不说出去的吗?”说着话,谢芸像是一个小孩子被大人说破了心事似的,气得一跳一跳的,似乎反应很激烈的样子,但同时似乎也很快乐。
还没等种纬做出什么反应,谢芸已经在后面重重地推了种纬一把:“走啦!傻楞着干什么!”
再见唐老先生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间了。此时唐老先生的气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疲惫之色也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乐乐呵呵的,看上去很好交流的样子。
事实也确是如此,种纬和谢芸才陪同唐老先生时不时的会说起一些掌故和见闻,把个小谢和唐女士逗得乐不可支。倒是种纬似乎被排除到了他们三人的圈子之外,往往听都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这倒让种纬郁闷得紧。
和谢芸同屋的那位大姐陪着另一位回乡老兵也出现了,在几位老兵彼此打招呼的时候,她也和种纬谢芸有过眼神示意和交流。只是不知道谢芸是怎么和她沟通的,这位大姐在面对种纬和谢芸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似乎对他们两个之间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感兴趣。
当种纬把询问的目光望向小谢的时候,谢芸才朝种纬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事情已经解决,让他不必担心。
晚餐是在招待食堂举行的,这倒不是县里招待不周。而是招待所食堂的环境,已经是全县最好的招待场所了。要知道,现在还不是二十年后的中国,随便一个小县就有大酒店、大酒楼之类的场所。现在要举行一个像样的餐会,也就只能在这里举行。
其实不仅是县里有什么重要招待活动会选在这里,县里居民遇上些红白喜事之类的事情,也以能够在招待所举行为荣。甚至很多年轻人都把能够在县招待所举行婚宴,当做有能力有面子的事情。
晚餐的菜式和服务也证明了县招待所确实还是挺有实力的招待场所。
可能是考虑到了商贸考察团时有十几位老人的缘故,招待所大厨对饭菜的火候做的都比较大。饭菜吃起来都比较柔软,好嚼也好消化,这细心的一点受到了老兵和他们的家属们的一致赞誉。
特别是一道地方风味的酱兔腿端上来的时候,老兵们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已经是五十多年没有回过家乡,没有品尝到家乡的味道了。现在乍一看到这代表家乡特色的菜式,不管牙齿如何,消化怎么样,每个人都取了一些尝了尝。
这尝到嘴里才知道,这道酱兔腿在上桌前也被大火给蒸过了。松软是肯定松软了,也容易消化了,但当年儿时那种干干柴柴,需要用手撕着吃兔腿的滋味却再也找不到了。看到这一幕,不管是陪同的人们,还是老兵的子女们也都忙着开解着这些老人们。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唐老先生在尝过了酱兔腿后,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唐老先生不必如此啊!”种纬闻言开解道:“这儿的厨师肯定会先从健康的角度考虑,万一有一位老人吃出了事,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是啊是啊,我理解。唐老先生点了点头道:“只是这么一弄,家乡的味道都弄没了。其实何必呢?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自己的牙齿怎么样,消化怎么样自己还不知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是拿到个真正的酱兔腿,恐怕也吃不了几口。我记得小时候和我哥哥在山里下套子逮兔子,逮到了兔子都舍不得自己吃的,尤其是兔子腿。那个东西酱完了拿到集市上,可是可以换好几斤上等好米的。我小时候有一次,还是我哥哥偷着酱了个兔子前腿,才捞着吃过一次。那滋味儿,再也没有啦……”
第三十九章 近乡情怯
说到这里,唐老先生的眼圈已经有些发红了:“可是后来,跟着家人一起往南走,结果赶上了日本鬼子飞机扫射。顶 点 X 23 U S我哥哥被鬼子飞机子弹扫到了,腰都打断了……”
说到这里,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花后,唐老先生好半天才继续说道:“国恨家仇啊!所以我们盛鑫集团从不和日本人做生意,哪怕再赚钱的事情也不干。可惜啊,宝岛让日本人殖民多年,有许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了,今天拿东洋人当爹,明儿拿西洋人当爹,腰就没有硬起来过!”
别看唐老爷子都快七十岁了,可当他说出这样铿锵有力的话语时,种纬还是不得不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赞叹。只过种纬的心里也在暗想,像这样一个人,会是抱着其他目的来的么?
晚餐后稍事休息了一下,接待团的团员们又把商贸考察团的人们请到县大礼堂,参加欢迎商贸考察团返乡的文艺晚会。
除了个别老人因为身体劳累,有些吃不消没有来参加之外,其他人还是很配合的都来了。这其实也不全是接待团团员们辛苦劝说的功劳,也有很多人是抱着欣赏家乡的文艺节目的想法来的。
整台文艺晚会突出的是乡情乡音相思,节日多由本省的地方戏和山歌小调组成。这些节目整体节奏慢悠悠的,曲调抑扬顿挫倒是挺好听,可对种纬这个外乡人来讲,那听不懂的方言和小调弄得他的脑袋都有些疼。可是即便是这样,种纬还不能走。他毕竟是陪着唐老先生父女来看晚会的,哪有客人没走,陪同的人倒先溜号了的?
和那些自小从海外长大的年轻人和接待团的人们不同,这些归乡老兵听到这些久违了的家乡韵律时的反应可就很热烈了。虽然他们总共才有十个人参加这台晚会,可就凭他们这几个人带动,其他人即使再不喜欢,再没有兴趣也没有一个敢离开的。而且还要随着他们鼓掌而鼓掌,随着他们喝彩而喝彩。
整台晚会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就进入了尾声,这当然也是考虑到这些退伍老兵年纪都比较大,又舟车劳顿了这么久,本来两个多小时的晚会便又压缩了一部分,争取不让老人们太过劳累。
最后一个节目了!是本省一位著名的京剧演员演唱的《三家店》。
种纬此前对京剧基本上等于无知。当主持人介绍《三家店》是《秦琼发配》里一段著名唱段,这位京剧演员演绎的是隋唐年间著名的英雄人物秦琼发配时的唱段,主要表现的是秦雄被发配之时思念朋友及老母的种种感慨时,种纬对这个节目还是一点感觉也欠奉。
然而,当胡琴响起,那位做派潇洒,气度十足的京剧演员开口唱出:“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尊一声过往宾朋听从头……”种纬一下子就被这种内心读白式的唱腔吸引了。
让他更为感动的还不止这些,当那位演员唱道:“娘生儿连心肉,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时候,全场的老兵们的情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再也控制不住了,没有一个老兵不掉眼泪的。
就连谈到自己被日本人杀害的兄长的时候都没有掉过泪的唐老先生,在听到‘儿行千里母担忧’一句时,老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就连在一旁给自己的老父亲递手绢的唐女士,眼里也是饱含着泪水。
母亲,游子,离别,这是令多少中国人念兹在兹的情感,又如何不被感动和震憾呢?
中国古代就有: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诗句。西洋人妄论中国人没有信仰,但信奉虚幻神祗的他们又怎么明白,中国人对祖先、家庭和华夏根脉,以及这家国情怀的信仰,才是让中国民族始终凝聚和历久弥新的信仰核心!
一边劝慰着自己的老父亲,唐女士一边对种纬和谢芸解释道:“当年奶奶因为要照顾父亲的爷爷和奶奶,结果没有和家人一起南下,一家人就这样失去联系已经几十年了。不止父亲一直为自伤心自责,就是爷爷也一直引以为憾,说自己辜负了一个好女人,说自己对不起她!当年爷爷过世的时候还说,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把自己的一部分骨灰送回大陆。埋在祖爷爷身边,和奶奶合葬,好向她道歉,陪他一起。”
听到这些,不止是种纬和谢芸的眼圈红了,就连近处的几位老兵和他们的家属也是泪水涟涟的。其实这不仅是唐老先生一家的情况,几乎是所有离乡背井的老兵们的乡愁所在。
之前,老兵们一直心念的便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如今游子归来,偏偏是无处报得三春晖,这怎能不让人愁肠寸断?
经过一晚的休整,第二天整个商贸考察团分头行动。大家分乘多辆车,由专人陪同各自返回自己的家乡去探望。
临行之前,老兵和他们随行的家属们聚集在招待所的大厅里,神情各异,表情不一。在他们中间,有提前联系到了故乡的亲人和晚辈的,自然神情轻松自然;有的家乡亲人的消息廖廖,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寻一下多年魂牵梦萦的记忆来源之地;也有像唐老先生这样,事先准备好返乡祭祖认祖归宗的,他们的神情兴奋中又夹杂着一丝庄重,令人不胜唏嘘。
因为唐家村离县城的距离稍远,山路也有些不便,因此他们这一组人被安排了三辆车,十二个人。除了唐老先生父女这两位正主之外,陪同的就有朱进、种纬、谢芸三人,再加上省里招商和对外经贸部门派出的三名干部,再加上几位随行记者,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唐家村而来。
给唐老先生这一开车的,正是和种纬已经算是熟识县政府司机李师傅。
轻车熟路,这一路上,多年未回家乡的唐老先生眼睛都不够用了。不时指点着沿途的山山水水向自己的女儿和种纬谢芸他们介绍着情况。
别看种纬和谢芸他们两个只和唐老先生父女接触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他们两个却得到了唐老先生父女的高度认同。以至分配车辆的时候,老人家直接开口把两个想和他挤一辆车的随行干部和记者给赶跑了,点名让种纬和谢芸陪他坐同一辆车。
看到这一幕,招商局领导还专门把谢芸叫过去,对她的工作成果大大地赞赏了一番,要求她一定要再接再励,为省招商局成功争取一笔投资。
其实种纬知道,与其说是唐老先生父女认同他和谢芸,不如说老人家更喜欢这种和晚辈说话无拘无束的感觉。如果是和那些心思不纯,总是抱着各自目的的人坐在一辆车上,老人这趟故乡行恐怕只会减色不少。
“要是夏天来啊,这一片青山绿水那是美不胜收啊!”唐老先生一边欣赏着冬季的山色,一边感慨道。
听到老人的感慨,唐洁文女士是一连串的赞同,谢芸出于礼貌也是随声附和,只有种纬轻轻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咦?小钟啊?好像你有不同意见啊?”唐老先生似乎很注意种纬的反应,见他那边没出声,便立刻出言询问道。听到唐老先生的问话,以为种纬惹了祸的谢芸赶忙在后面捅了捅种纬,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唐老先生,我没看过这里的春夏秋三季,但我觉得这里的冬季也很不错啊。您看远处山梁上的雪,那被雪压弯了腰的松村,不正说明现在是一年秋收冬藏的好时节吗。”种纬可不是在强词夺理,他说话可是有根据的:“您知道吗?你的乡亲们还给您准备了一些小礼物了呢。像什么板栗、大红枣、核桃,还有山里野生的木耳、磨菇……据唐村长说,如果运气好,您还可以尝到正宗的酱兔腿呢!”
听到种纬把自己家乡的物产一样一样的,如数家珍般地数出来,唐老先生也兴奋了起来,他笑得都有点事不拢了:“哎呀,看来小钟你做了不少功课了嘛。”
“是啊,我们科长还给这边的村民们出了个主意,要借着您这次回来大打广告呢!不过您可要小心,他们正发愁那些特产睡在大山里卖不出去呢,如果您和您的女儿能帮上忙,能卖到省城去,或者卖到海外去,那您可就是唐家村的大恩人了。”种纬借着唐老先生心情好,一下子把招商的事情都加了进去,其实这也是他在暗中帮谢芸的忙。
听到种纬说得这样直白,唐老先生父女反倒一点不反感,反倒被种纬逗得笑了起来。这就是一个信任感的问题了,如果这番话换成另一个不熟悉的人来讲,恐怕只会让唐老先生父女感到如同吞了死苍蝇般的恶心。
“大恩人不敢当啊!有多大力就尽多大力吧。来之前听说山里人生活条件虽然比几十年前好了很多,可还是比较差。这也没办法,这大山阻隔的,能发展得好才怪。”唐老先生叹了口气,动情地说道。
第四十章 热络乡情
“是啊,是啊,反正投资也好,捐助也好,只要能让家乡人能过得好一点,我们付出一点是无所谓的。反正那生意在海外也是做,在家乡也是做,让自己的亲人生活得好一点,何乐而不为?”借着唐老先生的话茬,唐洁文女士也表态了。
“哟,那我和小谢是不是该谢谢唐老先生和唐女士啦?”种纬知道自己现在被两人当成大小伙子看,干脆借机卖起了萌道。
“嘿,那可不一定。那也得看看你们是不是干事的人,回头什么都不懂,再不敬业,我有多少钱也架不住你们糟蹋。”唐老先生似乎看不得种纬高兴,一盆凉水又泼了上来。
“哎哟,我完了,我完了,高兴得太早了,露了馅了。”种纬知道唐老先生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于是干脆往副驾驶前面的驾驶台上一趴,做出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活宝样儿。
“哈哈哈……”看到种纬这个样子,唐老先生父女一齐笑了起来,谢芸则一边笑一边从后边敲打种纬的后背。
就在这轻松惬意的气氛中,吉普车到达了唐家村。
车一拐上通往唐家村的道路,车里的人们立刻就被眼前的阵势给惊呆了。
只见村口黑压压地聚集了一群人,一道红底黑字的旗门已经亮了出来:“欢迎唐季聪先生认祖归宗!”
“看这样子,整个唐家村的人都出来了吧?”种纬小小的吃了一惊道,这么多人聚集着,万一唐家父女中真有一个是危险人物,自己还真照顾不过来。至于朱进,恐怕协调那些大小领导和记者们的事情,就够他忙一通的,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小小的车队一停下,人群顿时就包围了上来。三辆车一个不剩,都被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连车门都推不开了。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甚至没礼貌地直接扒在车窗上往车里看,一个个还笑嘻嘻的,混不把车里人被当成动物般展览的感受放在心上。
没奈何,种纬摇下车窗朝外喊道:“唐村长,唐村长在哪儿呢?出来管管!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个规矩都没有?”在另一辆车上的朱进也一样发飙了,他朝着车外的人群大声呵斥着,让唐村长管好这些没规矩的村民们。
倒是车里的唐季聪老先生不以为意,笑呵呵地看着车窗外往车里偷看自己的孩子们,显然老人的心情并没受影响。
随着朱进和种纬的喊声,唐村长发飙了。他大声喊着话,让同样在场的治保主任和一些身为民兵的村民们把秩序维护起来。在这些人人共同努力下,乱哄哄的人群这才往后退了一些,给众人留下了下车的空间。
种纬率先打开门,请唐老先生父女先下了车。
虽然三辆车几乎是同时下来人,但头发花白的唐季聪还是被唐村长一眼认了出来。唐村长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走上前来一把拉住唐老先生的手,说道:“老哥哥,我叫唐季忠,我祖父叫唐培义,咱们是正正经经的堂兄弟啊!哎呀,你可回来啦!”
听到唐村长说起祖辈的名字,唐季聪老人也显得很激动,他也反握住唐村长的手,一边咧着嘴微笑着,一边嗫嚅着说道:“回来啦,回来啦,这都快六十年啦!终于见着亲人啦!”
你别说,唐老先生和唐村长两人站在一起,他们两个无论从体型,从头脸轮廓,到行动作派,人们都能看出五六分相像来,这让人们不得不慨叹唐氏先祖的基因强大。
唐老先生又把自己的女儿唐洁文女士叫到近前来,向唐村长引荐自己的女儿。旁边几个辈份较高的唐氏族人也凑上前来,彼此介绍着身份,叙述祖辈的血缘关系,互相打着招呼。
正在这个时候,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冲破了维护秩序的民兵们的阻拦,从大人的手底下钻了过来挤到唐老先生父女跟前。忽啦啦一下子跪了一大片,一个个嘴里都在:爷爷,爷爷的叫着,甚至还有喊太爷爷的,弄得刚刚安定下来的村头又乱了起来。
唐老先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整个人都弄蒙了,不过老人还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他拉拉这个的手,摸摸那个的脸,应了这个又忘了那个,应了那个,那边又叫起来了,把个老人家忙得不亦乐乎。
唐村长见状,脸都气得发青了。他挤到这群跪在地上的孩子们前面,吆喝着让他们的家长把自家的孩子管起来,别在这儿丢人碍事。可这些孩子偏偏一个比一个叫得亲,叫得欢,根本没人听他的话。更何况这些孩子都不大,唐村长即便有村长之威,也不好对他们动粗。
现在这情况其实挺明了的了,就是这些孩子的家长们在背后怂恿这些晚辈娃娃出来认亲讨见面礼的。唐老先生虽然被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弄得个手忙脚乱,但还真不好意思就此不理这些顽皮的孩子们。更何况离家这么多年,他作为唐家长辈又怎么好呵斥他们?
唐老先生回头对着自己的女儿吩咐了几句,唐女士点点头便退到了一边。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张票面微红的票子,种纬看到那票面上一个1后面跟着好几个零,显然票面不小。
听见唐女士对着这群孩子们喊了一声:“孩子们,来,来姑姑这儿“
这些早就经过家长培训过的孩子们一见这情景,怎么还不明白好事来了。马上就放弃了“围攻”唐老先生,转而跑到唐女士跟前,围着她一阵:“姑姑好,谢谢姑姑!”的叫声不绝于耳朵。
唐女士把那一小沓票子在手里晃了晃,向着人群一个看起来最大的孩子说道:“这是爷爷和姑姑给你们的,自己去分吧!”手伸到半道上,唐女士手又停下手对孩子们道:“不许欺小,不许打架,听到了没有!”
孩子们一见钱就要到手,立刻顺着她的口风净说好听的话。等钱一被那个大点的孩子接过,那个孩子一下又成了被围攻的目标。
见孩子们拿到了钱还闹哄哄的不肯离开,唐村长几步走上去,对着几个半大小子的屁股就是几脚道:“滚滚滚,一帮贪小便宜的家伙,有娘生没娘养的货,都滚!堂兄人都认不齐呢,你们凑什么热闹,一群小混蛋。”
挨了这几脚之后,这些孩子也不以为意,一通齐呼乱喊地跑走了。
回过身来,唐村长冲着唐老先生父女抱歉道:“让堂兄见笑了,人穷志短呐。这么多年才回来,一进村就看这么一出,是我这个当弟弟的干的不好啊!”
“哎,怎么怪你,人之常情嘛!要不是我姓唐,他们还不来叫爷爷呢!”唐老先生很豁达的一挥手,浑不把刚才的事情当回事。
直到这个时候,唐村长才顾上和后面几辆车上的各位领导握手见面。这个时候谁也不会跟唐老先生抢戏,一个个都客气的和唐村长打过了招呼,倒是那些随行记者们已经啪啪啪地消耗了不少胶卷了。
随后,众人都被唐村长引到村委会就坐休息,自然有服务人员送上茶水和当地特产工,供人们品尝。
除了来访的一行人外,只有唐村长带着几个唐氏长辈陪着唐老先生父女就坐。众人围坐在一起,少不了聊起一些唐家这些年来的人丁变化,生活情况等等,再畅叙一些离别之情,好歹一说就用去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陪同的人们即使听不明白唐家人在说什么,也插不上什么话,但一个个仍然面带微笑,不时点头,再微笑。
好不容易等他们聊得差不多了,唐老先生这才问起自家祖坟的情况。等听到唐村长所讲的内容和种纬谢芸叙述的基本一致,当下老人看向种纬和谢芸的目光也多了些许赞赏的味道。
不过与其同时,唐老先生也提出了另一个新的要求。那就是再麻烦村长帮着找到自己母亲的墓,他想把带来的一部分父亲的骨灰和自己的母亲合葬在一起。
对这个要求,唐村长明显的楞了一下。他回过头去和自己身边的唐氏族人商量了一下,这才回过头来道:“原先定的是上午十点到中午都是吉时,可以立碑。现在要合葬,那时间就得改一下了。咱们上午先去墓地看一下,找找婶子的坟。然后我让人把伯父的墓地清理出来,到了下午三点也算是吉时,那时候估计就能合葬了。不过给伯父和婶子的坟立碑嘛,今天恐怕就来不及了,碑文还没刻呢。回头堂兄留下名讳,我找人去刻好了立上就行。堂兄有功夫来就来看看,没功夫来我就拍张照片给你寄过去。”
“行行行!”对唐村长这个考虑比较周全的想法,唐老先生自然没有异议,当下众人起身往唐家墓地而去。
由于这是人家唐氏族人的墓地,外人是不方便进去的。因此除了当日来看过墓地的朱进和种纬,其他陪同来的人都留在了村委会。谢芸也因为穿的是双半高跟的小皮靴,没法在山路上行走,也被留了下来。只有几个想挖掘新闻素材的记者跟唐老先生和唐村长打了招呼,经过对方同意后这才跟了过来。
第四十一章 震惊发现
看到已经被整理好的祖父的坟墓,唐老先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顾不上山区土地阴寒,直接跪地哭泣了起来。顶 点 X 23 U S他这一跪,唐洁文女士也跟着跪了下来。其他几个唐家的族人也陪着他们哭了一会儿,又劝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
接着,众人又废了一会儿事,才找到唐老先生的母亲的墓。比起已经修葺完的坟墓,唐老先生母亲的坟墓可就不太好看了。毕竟这么多年已经无人祭扫,坟堆比地面几乎都高不出多少了,连小小的墓碑都倒在草丛中不知多久了。如果不是在场的唐家辈份比较高的族人指点,恐怕谁也不会把这个小土包当成唐老先生母亲的墓。
找到墓的位置,其他的就好办多了。唐村长很快便找来了几个老实本份,阳气重的年轻后生,让他们这就整理坟圈,同时在唐老母亲的坟边再挖一个合葬坟坑。等一切准备停当,下午三点钟众人再来立碑下葬一起办就是。
等众人回到村委会,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村里请来了各家的主妇们此时已经把饭准备的差不多了,一见众人返回,马上就把酒菜都端上桌了。
论起做饭的手艺,唐家村的妇女们的厨艺水平自然无法和县招待所的大厨水平相提并论。但这些非专业的妇女们擅长的乡土味道饭菜,也恰恰是专业厨师一辈子也做不出来的。因为那饭菜里面包含的是这片土地所蕴养的乡情,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学得来呢?
和昨天在招待所浅尝辄止不同,今天唐老先生在唐家村吃的那才叫畅快。他记忆中的味觉和眼前的这些饭菜多有重叠,多年来魂牵梦萦的感觉变成了现实,几乎每道菜他都要尝上一两口。哪怕唐女士在旁边多有劝阻,老人还是乐呵呵的依然故我。
特别是那道酱兔腿端上来以后,唐老先生一个人就吃掉了一只完整的兔后腿。也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好的牙口,能把种纬都觉得口味很重,肉不好嚼的兔子腿给吃了下去。最后还是唐村长担心堂兄的身体,一再劝解之下唐老先生这才有所收敛。
这顿饭种纬吃得也很舒服,倒不是这顿饭很对他的口味。关键是多日以来提心吊胆的生活,事事总需要夹着小心说话,今天他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些了。
唐老先生那有得是人陪着,用不着他去管。陪着唐老先生的人也顾不上理他,他正好和谢芸两个一起边吃边聊,十分的温馨。
正在轻松自在的时候,种纬忽然发现妇女主任上来给众人添酒的时候,突然对着自己示意了一下,显然是有话要说。这一变化,让种纬本来很是放松的心情立刻激动了起来。有发现了么?等了这么久,终于有突破了?
种纬忍住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的吃了几口饭,便借口上厕所溜了出来。
慢慢地往厕所的方向走去,正看到妇女主任走在自己的前面。种纬稍稍加快脚步,跟近妇女主任低声问道:“有发现么?”
“有!”妇女主任先是肯定的回答了一个字,然后明显顿了几秒种才反问种纬道:‘你身边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来路?“
种纬的脑袋嗡的一下,他被妇女主任这话里有话的问话惊到了,难道谢芸搅和进这件事情里面了?
“你先别管她的来路,你只管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就好。”种纬嘴里不动声色的说着,心脏却嗵嗵地跳了起来,担心下面妇女主任告诉他的事情会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事情。
“刚才你们没在,我看见村长女儿也来上厕所,我就留意看了一下。发现那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子也来上厕所,然后偷偷给了村长女儿一个什么东西。”妇女主任低声说道。
嗡的一声,种纬好悬没有晕倒在地。这次来的人里面,只有谢芸一个人穿了一身白色的大衣,除她之外没有人这么显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刚刚熟悉起来的谢芸,彼此已经产生产了好感的女孩儿居然真的和这件事扯到了一起,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你跟她……是不是?”妇女主任很久没听到种纬说话,终于直接发问了。
“你别管我和她什么关系,你做得很好!”种纬敷衍着,脑子里面嗡嗡作响,已经没法正常思考了。我该怎么办?向上级汇报?直接去问谢芸?还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谢芸怎么会参与这件事?她疯了吗?这件事情只有妇女主任一个人知道,如果自己不汇报,她不向别人说……可她怎么才不会向别人说?
灭口?这个词在种纬脑子里一闪,立刻就被他从大脑里清除了出去?谢芸做了错事,难道自己也要跟着错下去吗?这是多大的事情,除非自己也疯了,否则他绝不会做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可自己该怎么做?
这件事情一报告上去,谢芸绝对就完了。可不报告呢?告诉谢芸,让她自首?可行吗?有这个可能!但一旦谢芸背后的人知道这件事,恐怕丧心病狂之下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谁又能保证接待团里没有第二个,甚至第三个暗线盯着谢芸?自己承担不起这个后果,自己的身份职责也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你看清她给了她什么了吗?”种纬心里还抱有一个小小的幻想,他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妇女主任也误会了。
好象是一个小纸条,白的。妇女主任的回答向着种纬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会不会是卫生纸。种纬直接问了出来,他多么希望妇女主任的回答是个“是”字,可惜他失望了。
真要是给卫生纸,至于那么躲躲闪闪的?跟做贼似的?妇女主任的反问直接破灭了种纬心中的假设。与此同时,她看向种纬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丝狐疑。
“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吧!”种纬自己都听得出自己的声音有多无奈。临分手里,种纬终于对妇女主任说了一句:“谢谢,你放心吧!”
这最后一句话,既是对妇女主任的感谢,也是对她的承诺,种纬知道自己没的选择。尽管这个决定很痛苦,但是他必须要下决心。
从厕所出来,种纬好久都没敢回去吃饭。他担心自己的异常被其他人察知,被谢芸看到了倒无所谓。如果被朱进看到了,再被他问起来的话,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另外,自己该什么时候告诉朱进呢?现在吗?那朱进会怎么办?向上级汇报?然后呢,直接抓捕?审问?
种纬的心里乱成了一团,愁肠百转,好半天都平复不下来。可是,时间不给种纬机会了,他无奈只得努力平复住自己的心情,回到了座位上。
“怎么了,去那么久?”看到种纬回来,谢芸关心的柔声问道。
听到谢芸的问话,种纬的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恨意,眼前这个巧笑纤然的女孩子一直在骗自己,背地里却干着出卖国家,出卖灵魂的事情。这样想着,种纬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做咬牙做出一个苦笑的表情道:“没管住自己的嘴,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就这结果。”
“噗呲”一声。谢芸一下子笑得花枝乱颤,抿着嘴好一阵子偷笑。看到她如迎春花一般灿烂的笑容,种纬的心里极为纠结,却又极为无奈。
下午的立碑合葬仪式是怎么进行的,种纬都弄不清楚,他作为观礼者整个人一直都是浑浑噩噩度过的。不管是放鞭炮搞出的大动静,还是祭天地大半个唐家村人集体下拜,都没能让种纬从自己的思绪里面清醒过来。
中间朱进听说种纬身体不舒服还过来问过一次,种纬一度差点和他说起妇女主任看到过的事情。可稍一犹豫的功夫,朱进就离开了。种纬则自欺欺人般地对自己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太忙太乱,等机会吧!
种纬心中的机会一直没等到,哪怕一行人一直到登车返回招待所,他也没找到所谓的机会。就连唐村长怎么把他们村里自产的山货给来访的人们每人送上一件,种纬也只是糊里糊涂接了。众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只以为他是真的病了,谢芸还连着问起了好几次,不过都被种纬敷衍了过去。
只有种纬自己知道,虽然他打定了主意要汇报此事,可他却始终下定不了决心。他知道,只要自己把这件事说出去,谢芸的命运就此就会彻底的改变。
要说种纬对谢芸有多么深的感情,那也说不上。毕竟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也不过牵手走过了短短的一小段时光而已。但这段短短的情感经历,在自幼就把自己封闭起来塑造成斯巴达汉子,每日每夜苦挣苦熬的种纬来说,又是多么的珍贵呵!让他自己亲手掐断这段情思,又是多么的困难和痛苦啊!
特别是知道种纬身体不好的之后,谢芸又从随团医生那里取来了药,叮嘱种纬一定要注意休息的时候,种纬就更下不了决心了。
第四十二章 纠结的夜
只是,时间不给种纬思考的机会了,时间已经决定好了一切。顶 点 X 23 U S当夜幕降临,大家都准备休息的时候,种纬知道自己再不能等了,再等下去自己就不配再做一个军人了。
“连长,排长,出事了!”种纬坐到朱进和国勇超面前,幽幽地说道。
“什么事?”朱进被种纬阴森森的样子吓了一跳,立刻就明白恐怕出了大事,马上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直楞楞地盯着种纬。
既然已经开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种纬便把白天妇女主任告诉他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只是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时间的问题。可这个时候这已经没必要说时间了,朱进已经能够猜出来事情大致发生在什么时间了。
“你呀你,你怎么现在才说!你呀,你,哪头轻哪头重你分不清吗?你这是要害死你自己吗?还是你打算要害死我们大家?你这是要让大家都白忙一场所吗?弟兄们在山里潜伏着,天天在吃干粮,你知道吗?”听完种纬的汇报朱进越说越来气,一把就将种纬推倒在身后的床上。
国勇超方才一直在听种纬向朱进汇报情况,半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现在一见种纬吃亏,国排长一下子怒了。直接一把把把朱进推得飞了出去,直到整个人都撞在了墙上才停了下来,摔得朱进狼狈得很,捂着胸腹之间的位置半天喘不匀气。
“你!”朱进指着放倒自己的国勇超一脸的怒气。
“你什么你!他是我的兵,怎么的?错了有我说他,你再碰他一下试试!”国勇超没追究种纬把事情闷了这么长时间没说的事儿,反倒对朱进对种纬动手很是不满。
“好,好,好,我不和你争!他是你们特一连的兵,是对是错全是你们特一连的事,丢人露脸跟我也没关系!”朱进被国勇超护犊子的做法气坏了,可偏偏他还没办法。
其实国勇超也好,连长高俊岭也罢,甚至到团长袁以刚那儿都这个护犊子的毛病。自己的兵有了错,直接带兵官可以打可以骂也可以罚,但不相关的人敢动一手指头就要倒霉了。话说回来,朱进对自己的兵也是这样,可是今天因为事情紧急,他一时激奋忘记了这一点,推了种纬一下,结果就触犯了国勇超的逆鳞。
国勇超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种纬做得不太对,可不知怎么的,他一看到种纬那张有些失魂落魄的脸,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回过头去看着朱进气呼呼的穿外套,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火,忙缓解尴尬地问道:“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干嘛去?给你们擦屁股去!”朱进忿忿然的说了一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却已经被国勇超给强拉了回来,一把被按在了座位上。
“先商量商量,你一会儿怎么说?”国勇超的口气是求人的口气,可那姿势和手上用的力量却不是求人的意思。
朱进连挣了几下没挣动,干脆也就放弃了抵抗。他知道自己这两下子虽然也算是强手,但和全集团军都能挂上号的国勇超相比,自己还不够瞧。可即便是这样,朱进的嘴里也不含糊:“怎么说,该怎么说怎么说!”
“别介,你要那么说咱这……”说着话国勇超回头看了看一直低头不语的种纬,又转回头来对朱进道:“倒霉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恐怕咱们都要倒霉啊!”
朱进不说话了,他自然知道真要实话实说,不但种纬和国勇超要倒霉,作为侦察连长的他,甚至特警团都好不了。一句贻误战机的评语,就能让整个特警团一个多月以来的全部努力都化为泡影。
“想好了没,一会儿怎么说?”国勇超还是求人的语气,可他采用的还是逼迫式的动作。
“被工作耽误了,一直没腾出功夫!”朱进终于松了口。他知道现在最主要的是及时把情况报告上去,而不是追究谁的责任。
“说话算数啊!老朱!”国勇超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这才放开了朱进。
朱进一句话都没说,轻轻地打开门往外看一下。在确认了楼道里无人之后,他闪身走了出去,轻轻地把门给带上了。
国勇超站在屋中间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种纬,又看看刚才朱进撞在墙上刮掉的一块墙皮,半晌无语。忽然间,国勇超三步并做两步跨到窗口,用手撩起窗帘往外张望着。过了一小会,他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出去了,跑得挺快,像个兔子似的。”
放下窗帘,国勇超坐回到种纬对面,看着种纬抱着头坐在床上。嘴唇动了动,他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心理知道,自己能说的道理种纬都懂都明白。可既然种纬这么纠结,那就说明这个决心不好下。他作为过来人,自然能够体会种纬心里的那份曲折。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朱进汇报后能够及时堵上漏洞,不让不可控情况发生。还得指望朱进这个人比较大度,不会向上级添油加醋的给种纬打小报告。可是,如果刚才自己没推那一下还好,可既然自己把人家弄得那么狼狈,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刚才强逼人家帮种纬隐瞒,人家会答应吗?其实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唉!”国勇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下子把自己扔在床上,沉重的身体把床压得咯吱吱作响。
国勇超在床上躺着,两眼无神的望着屋顶,一言不发。种纬继续手抱头,也是无言以对。两个人就这样维持着各自的姿势,一直没动。直到二十多分钟以后,门一响,朱进走了进来。
“回来了?”国勇超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呲着牙对朱进招呼道。
朱进理也没理国勇超。他一个连长被国勇超推得撞在墙上,好悬没变成贴在墙上的照片。就算朱进的脾气基本上还比较好,可泥人还有个土性子呢!堂堂的连长让一个排长给收拾的没脾气,可他又怎么是真的没脾气!
“来,抽一根。”国勇超拿过桌上朱进的烟,谄笑着递给朱进道。
可朱进不给他面子,径直走到洗手间里刷牙去了。等朱进刷完牙洗完脸,出来的时候,国勇超已经主动替他点上了一根烟,还是带着谄笑递了上来。
“不抽,刷完牙了都,准备睡觉呢!”朱进还是不给面子。
“哎,哎,别别,说说,说说,刚才怎么跟上面汇报的”。国勇超嬉皮笑脸的对付着,就是拦着朱进不让他上床睡觉。
“哎呀,行了,我没说,就是按着刚才的说法说的,行了吧?放心了吧?”朱进被缠得没办法,终于给出了答案。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国勇超也就不再拦着朱进,放他回到了自己的床边。不过他还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问道:“你没说,那上边怎么问的?”
“还能问什么?不就抱怨消息传过去的晚呗,还能怎么的。”朱进没好气的答了一句,然后翻身上床。
“你没说是谁耽误的时间?说了没?”国勇超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说那个有用吗?咱们三个一组,有错都得先找我!”朱进抱怨了一句直接躺了下去。
国勇超被这句话把后面的疑问给堵了回去,他是实在没脸再苛求人家朱进了。回过头看见种纬还在那低头不语,国勇超当时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他抬手一巴掌打在种纬的头上,气呼呼的训斥道:“你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出了事儿就知道在这儿闷坐着。为了一个没认识几天的女人,至于吗?”
“行了!”没想到国勇超才刚说两句,朱进就打断了他的话:“你闭嘴吧!小种他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他也不好受。再说他这不也说了么,他容易么?”
国勇超没想到,等自己指责种纬的时候,朱进居然能马上出来维护自己的兵,仿佛刚才的场景倒过来了。
“算了吧!”朱进躺在床上道:“种纬是我挑的,他做对做错都有我的份儿。再说,如果不是种纬和那个妇女主任认识,咱们现在还得到不这个消息呢。福祸相依,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咱们只能希望其他组的人能够顶得上用,只是可惜唐家村来不及派人了。妇女主任那个棋子也没什么大用,只能看指挥部能不能控制得住局面了。睡觉吧,也许明天一切就见分晓了。”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国勇超躲在床上长吁短叹了几声,很快就睡着了。朱连长那边辗转反侧了一阵,似乎也睡着了。种纬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不停地在脑海里想着,今晚那些人会不会有所行动?谢芸到底给唐村长的女儿带去了什么?她在这起案件里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她那么年轻,到底图的什么?上面会怎么处理谢芸?她犯的罪到底有多严重?会判多少年?
种纬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始终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