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另有隐情
“当过兵和当过兵的不一样,像我这样的当过兵的有什么用?退伍了还不是回家种地去,到头来连自己的闺女都保不住!”徐进恨恨的说道,刚才还有些平和的语气煞时就变得杀气森森的。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种纬说话的时候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和柔和,争取不在言语上激怒对方:“徐老哥,我刚才上来之前了解过一点你的事情了,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刚才我们的那位和你联系的老哥想必也跟你说过不少了。不知道徐老哥怎么打算的?什么时候把这些人都放了啊?”
种纬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徐进和他手里的那支枪,只要他稍稍有什么不好的动向,种纬就准备先躲闪,然后抄起来桌子上的一只玻璃烟灰缸砸在他脑袋上。现在既然他已经到了这间屋里,他就做好了应付一切麻烦的准备。逃掉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没能解救人质之前,种纬更不可能逃掉。否则他的行为只会激怒劫持者,导致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后果。
“我虽然混得不如你,但我说过的话我还是会算数的。我说了放了这些人,就肯定会放了他们……”徐进显然很清楚种纬在想什么,直接给了种纬一个肯定的答复。
听到劫持者愿意放掉他们,那几个人质忙不迭的向劫持者道谢,似乎是他们马上就要获释似的。几个人乱轰轰的一起开口,一点秩序都没有,弄得种纬直皱眉。不过既然徐进能这么说,种纬多少还是能安心些的,劫持者的承诺好歹也算个承诺不是。
“闭嘴!我说过放你们,可没说过什么时候放!什么时候放我说了算,再废话我不介意给你们身上留下几个眼儿!”种纬没对那几个人质的行为说什么,但徐进显然不那么客气了。
他烦躁的挥了挥手里的猎枪,吓得几个人质像受惊的鹌鹑似的不敢乱动了,也骇得种纬差点没跳起来,伸手去抓那个烟灰缸。好在徐进除了晃了晃手里的枪之外,并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举动,种纬也就强行压下了他动手的心思。
“我把你叫进来,就是因为刚来天海就听说过你的名号。虽然我不全信那是你的功劳,但至少你还应该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然也不会让报纸和电视上那样吹。我叫你来是有原因的,那个人……”说着话,徐进用下巴朝倒在地上的那个死人指了指道:“那家伙死有余辜,要不是他在中间牵线使坏,我闺女不至于死!所以他必须死!”
“至于这些人……”徐进指了指坐在他对面地上的五名人质道:“只不过是倒霉的陪了绑而已。他们没做过什么,或者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所以我也不打算伤害他们,呆会儿肯定会把他们放了的。”
听到徐进这么说,对面地上的几名男女忙不迭的点头。不过这回他们却不敢说话了,生怕哪一句话又说得不对,让眼前这个人再动了杀心,或者改了主意。
“那,徐老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他们呢?他们这些人和这个案子无关,把他们留在这儿也是个麻烦。你也知道,外面有好几条枪都瞄向这里,要是你早早把人放了的话,外面的人也就会安心一些,你我的生命安全就都有保证了。”种纬斟酌着措词对徐进劝慰道。
“性命?我既然到这来做下这事,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听到种纬这样说,徐进冷笑了一声道,眉眼间流露出一种亡命徒的绝然神色,弄得种纬心头没来由的一紧。
“徐老哥,你也不能这么说。”种纬不想让徐进始终保持这种亡命徒的心态,他继续努力劝慰道:“虽然你现在开枪打死了人,但按你说的这个人是祸害你闺女的重要人物。这样的话只要你能把这些人质放了,我们就能算你主动投案自首。将来就是到了法庭上,法官也会根据情况综合考虑这件事的。兴许最后查明了真相,这个人在这件事情上真的有很大的责任,那样你的罪行就会减轻不少,可能你也能保住一条命呢!”
亡命徒之所以会成为亡命徒,就是因为无路可退而成了困兽。对付这种人,就要让他先感受到他还有生存下去的机会,这样他就不会把事情做绝,相应的种纬也就有了机会。
“哼哼,算了吧!我也五十出头的人了,也当过好几年兵,是见过世面的。”对种纬释放出的善意,徐进根本不置可否,他轻蔑的摇了摇头道。
“我把你喊来,是想告诉你件事的。至于他们,只算是个旁证。毕竟这件事只告诉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搞不好你们蛇鼠一窝,最后弄个不了了之。”徐进把枪抱在了怀里,看起来对众人确实没什么敌意了似的。不过种纬不敢掉以轻心,仍旧夹着小心提防着。
“等我说完我的事情,我就放他们走,你也就完成任务了。至于后面你们查不查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已经把事情闹大了,恐怕查不查也不由你吧?”一边说着话,徐进一边冷冷的看了种纬一眼,好目光中透着一丝凄凉、悲观和不信任的眼神在里面。
“有什么事情你说,具体的我也不好承诺,但我以一个退伍军人的身份向你承诺,我会认真对待你反应的问题的。如果确实有必要的话,我会向上级反应的。”种纬不知道徐进经历了什么事情,但还是想得到对方的信任,这样对接下来的事情处理会比较好办。
“好吧,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就先当真的听。”徐进面无表情的对种纬道,然后才缓缓开口讲出了他的故事。
原来,徐进只有这一个女儿,他的老婆生完女儿后时间不长就疯了。为了给他老婆治病,徐进没少带着他老婆南下北上的去求医。可精神病哪里是那么好治的?尤其是一个没什么积蓄的农村人?结果前前后后的花了不少钱,给他老婆治了十来年的病,但后来他老婆还是因为犯病的时候疯跑,结果掉进河里淹死了。结果,就撇下了徐进和他未成年的女儿。
徐进和他亡妻的感情很深,在他老婆死后他也没法再娶。农村本来就重男轻女,徐进担心自己再娶的话,未来的老婆会对前妻所生的女儿不好。就这样徐进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女儿给养大,一直养到高中毕业。
因为徐家条件不好,徐进的女儿也根本没去想考大学的事情,等上完了高中去出来打工了。徐进的女儿很是乖巧懂事,知道父亲这么多年给母亲治病,又为了自己单身多年不容易,所以就一起想靠着自己打工赚钱来回报徐进的养育之恩。
头几年徐进的女儿打工还是不错的,由于她是高中学历,再加上人又聪明伶俐,吃苦耐劳,所以能胜任一些要求比较高的工作。几年打工下来,还真往家里拿回了不少钱。徐家的日子也渐渐的殷实了起来,这些事情徐进看在眼里,也非常的高兴。
也就在去年的时候,徐进的女儿听说在天海打工挣钱更多,工作也好找,于是就辞掉了原来的工作来天海工作了。头几个月她的工作还算正常,钱也不少挣。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徐进就听她女儿那意思说在现在的单位干得不开心,准备到国外去打工挣大钱去。
徐进当时也没太往心里去,只劝女儿别太在意钱了。等过两年给女儿说门亲事,将女儿许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嫁了,也算了却老徐的一桩心事,也对得起女儿死去母亲了。
可就在前不久,徐进却突然得到消息,女儿因为得了抑郁症自杀了!徐进如五雷轰顶一般,急匆匆从老家赶来天海,见到的却是女儿冰冷的尸体。老徐五十多岁上痛失爱女,落得个孑然一身,怎么不让他痛断肝肠?
开始的时候,老徐并没对女儿的死起疑。毕竟当地警方调查的很清楚,也出示了部分监控录像,证明老徐的女儿是自己走上大楼然后跳下去的。至于老徐女儿自杀的原因,据说工厂里的人说可能是因为失恋造成的抑郁症。
考虑到自己的老婆也得过精神病,老徐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女儿是遗传了她母亲病症。除了感叹自己命苦之外,老徐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事情来了。再说工厂方面做事还算规矩地道,尽管女儿的死怨不到工厂的身上,但工厂老板还是给了女儿一笔丰厚的丧葬费,算是给老徐将来养老用。
收拾好女儿的物品,带上女儿的骨灰,老徐就准备返回自己的老家,安葬女儿,了此一生。谁料等上了回乡的长途车,老徐居然在车上遇到了和女儿一起打工的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一看到老徐,就告诉了一件让老徐痛不欲生的事情:原来他的宝贝女儿不是得了什么抑郁症,而是遭到老板儿子的强女干后自杀的!
第五章 前因后果
直到这个时候老徐才知道,那个老板的儿子打着搞对象的旗号,已经祸害了不止一个女子。而且这还不是最令人发指的,那个棒国人居然还从事着蛇头的生意。他把那些被他祸害的女子和一些梦想到国外打工赚大钱的女人骗到国外去,然后送到东南来从事皮肉生意。这个女子也是在遇到了一个被骗上当后,被迫过了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辗转回到国内的女人后才知道这些消息的。
而这个向老徐提供消息的女子,也是因为知道老徐女儿的事情太多,所以被公司找了个理由给解雇了。幸而他们偶然在长途车上遇到了,否则她根本没机会把这件事告诉老徐。
听到这个消息后,老徐冲冲大怒。他干脆也不坐车了,直接就拉着那个女子下了车,然后又通过那女子找到了她的同乡,也就是那个被骗到海外从事皮肉生意的女子,结果证实之前那名女子讲的确实是真的。
这一来,老徐干脆就住在天海不走了。他想办法四处打听,最后功夫不负苦心人,还真被他打听到了自己女儿**那晚吃饭的饭店。老徐用钱贿赂了那家饭店的服务员,了解到了当日发生的情况。果真如那名女子所讲, 自己女儿离开饭店的时候已经被灌醉了,是被架到车上的!
不仅如此,那名服务员还告诉他那个棒国人这么干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每次这伙人都是去同一个酒店开房间,服务员当然也把那间酒店的名称告诉了老徐。
老徐不忿,又跑去找到了那间酒店,用同样的方法找到了当日酒店吧台的工作人员,从他那儿拿到了开房的记录,甚至一部分监控录像。看着女儿人事不省的被弄进屋,半夜里又衣不蔽体的从屋里踉跄着跑出来,老徐的心都碎了。
紧接着,老徐又通过酒店服务员找到了属地公安局的一名协警,同样用钱撬开了对方的口,得知了更多的真相。等把这里面的种种细节都弄清楚后,老徐已经完全的失控了。
他知道,凭他现在的本事走正规渠道是没办法替女儿报仇的。警方知道这件事后,也会出于维护外资企业的原因把这件事压下来。更何况那个棒国人出事以后就逃之夭夭了,他就是想找那家伙报仇也是找不到的。找那个棒国人的父亲报仇也很难,那家伙每天出门都带着保镖,自己想接近他都困难。
思来想去,老徐终于想出了给女儿报仇的办法,对付首恶他难以办到,对付狗腿子他还是办得到的。因此打定主意的老徐回了一趟老家,先是把女儿下了葬,然后取出家里私藏的一支猎枪,然后搭长途车又回到了天海。再然后,老徐便闯进这家工厂制造了这样一起血案。
至于那个被他打死的人,据老徐讲那是个卑鄙的拉皮条的人。他经常打着招待客人的名义,把那些被棒国人看上的女孩带走去陪所谓的客人吃饭。然后再找机会给没防备的女子下药,最后再开好酒店房间,把这些可怜的女孩子送上那个恶棍的床。甚至组织偷渡的事情也有他一份,不少涉事不深的女孩子在被那个恶魔糟蹋了之后,又被用出国上学的借口被卖到了东南亚,过起了暗无天日的生活。对于这样的恶棍帮凶,老徐能放过他吗?
“你说的这些,你都有证据吗?那些证人的名字你都知道吗?有的话都可以转给我,我可以给你一个公道。当然,那个跑回国的棒国人我未必能把他怎么样,但让他老子不好过我还是可以办到的。”在听了徐进的遭遇之后,种纬是真心想帮他一把。
至于徐进将来会受到什么惩处种纬不知道,但仅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这是一起影响力很大,波及人员众多,也很复杂的案子。天海表面的平稳安定之下,居然还有这么多不堪的东西,这是种纬所不能容忍的。
“当然有。”徐进一边回答着,一边伸手从怀里掏出个文件袋来,然后放在地上朝着种纬甩了过来。文件袋在地面上高速的旋转着朝种纬滑了过来,种纬一边伸手朝文件袋按过去,一边眼睛的余光依然盯着徐进。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完全信任徐进,除非他真的把人质全都释放了,他才能真的放下心来。而且假如徐进真的能够放了徐进的话,种纬也会在这个案子上投入足够的精力,并且尽量在案卷报告中替徐进说好话,争取让他不死。
“好了,老徐哥。”种纬一边把文件拿在手里,一边和颜悦色的对徐进说道:“文件已经到了我的手里边,这些人也算是这件事的听众,将来他们都可以把这件事传出去。我想不管是谁,恐怕都不大可能封住这些人的口吧?你看现在是不是可以把这些人都放了?这样的话我也好替您跟上面说,将来在处理这起案子的时候尽量为您争取利益。”
“呵呵,利益?!”徐进像是在说着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看到徐进这种莫名其妙的笑容,种纬禁不住心中发紧,一个劲儿的担心徐进会改变主意,不释放这些人质了。那样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了。
“好了,我该说的,该做的都做了。下面就该履行我的承诺了,我之前说放了他们,你恐怕还不信吧?现在我就放了他们,这下你总该信了吧?”徐进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冷笑望着种纬道,仿佛种纬才是那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种纬心中一动,禁不住暗喜道:徐进难道真的要把人质放走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件事还真有和平解决的机会。
可是别看徐进发话了,种纬这儿也动了心,可那几个人质却依然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其实这才是真实的人质的心理反应,寻常人顶多看看大片里的杀戮镜头,叫嚣一下灭那个,打那个。可等到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腿不软都是心理素质过人了。毕竟这是要命的事情,和平居民无论如何也没法在刚刚发生过杀戮的屋子里站起来走路的,他们没那个胆量。
“你们还不走么?没听见徐老哥都发话了么?”看到这些人不动,种纬禁不住出言提醒他们道:“还有,这件案子出去的时候先别乱说,因为我还需要一个时间来侦破这个案子,把细节搞清楚。给我一个时间,就定两个月吧!如果两个月后我还什么也没查出来,你们随便找个人把事情传出去。到时候知道的人多了,相信无论如何我也查不到你们头上的,只能怪我们警察无能。”
种纬前面一句话是催促那些人质赶紧离开,后一句话是纯粹有转移徐进的视线。只要徐进的注意力被种纬成功转移了,那这些人质就有机会趁机离开了。到时候这件事怎么定,那倒是不那么重要的了。
听到种纬的提醒,五名人质中一个看起来胆子大些的工作人员眼珠转了转,这才把目光落到徐进身上道:“我们,真的能走了吗?”
“走吧!就按他说的办,两个月后如果警察还什么都没查出来,你们就替我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吧!”徐进的反应让种纬也没想到,他居然根本没反驳种纬的话:“今天把各位留在这儿,让各位担惊受怕了。这点钱算是点补偿,你们回去分一分就是了,就当各位的惊吓费吧!如果将来有机会,还请各位替我们父女宣扬一下这个事,替我们喊个冤,我这儿谢过了。”
说着话,徐进把一个文件袋朝几个人推了过去。刚才第一个说话的那个人连忙伸手小心的接住。他先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徐进,见他没有动怒的意思,就又看了看种纬。见种纬正在暗示他们赶紧离开,这个男人才大着胆子站起身来道:“徐老先生,你女儿的事情我们也是没办法……反正,我们记着您的话了,将来需要的时候,我们一定帮忙把这事儿给说出去就是。我们,走了!”
在这个男人的带头下,其余四个人也终于大着胆子站了起来。他们小心的朝徐进点头道谢,然后一边小心翼翼的往门边走,一边用余光关注着身后的徐进,生怕徐进在他们后面打黑枪。
此时种纬也紧张的厉害,这五个人质到底能不能平安脱险,是关系到这起劫持事件能否和平解决的关键。等这几个人脱了险,以自己的身手和距离门的位置,种纬有把握迅速脱身到安全位置。所以种纬差不多全部精力都放在五名往外走的人质身上,尽管余光还在打量着徐进,但注意力已经不那么强了。
可就在这个过程中,种纬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么。可具体忽略了什么呢?种纬无论如何也没反应过来。其实这也是眼下这种局面所决定的,相比起来他更担心几个人质的安危,因此在其他方面的注意力就被牵扯了。
第六章 立案调查
等看到最后一名人质逃也似的出了门,种纬余光中发现徐进忽然动了一下。种纬浑身汗毛一竖,身上的肌肉一下子就绷紧了。他已经准备好做出应对最坏局面的心理准备了,可等他回过头来才发现,徐进已经把枪口调转了过来,只不过却是在用枪口指着自己的鼻子!
种纬忽地一下明白了。怪不得徐进刚才说替他们父女宣扬一下这个事,替他们喊个冤,原来徐进是准备自行了断了。还有他刚才拿出那些钱来给几个人质分,那些钱说不定是他女儿的丧葬费啊!他这是要走极端啊!
“徐进,你冷静一下。”种纬一看不好,马上出言提醒道。
“兄弟,我要去陪我闺女去了,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徐进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猎枪的枪口顶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哎!”种纬只来得及哎了一声,还没等他说出第二个字,“砰”的一声枪响,徐进的头往后面猛的一甩,然后整个人就靠在了墙壁上。血从徐进的后脑勺上喷溅出来,把墙壁都给染红了。然后徐进的头往一边歪了过去,失去生命的身体缓缓的滑了下去,然后倒在了墙边的地上。
种纬还保持着拦阻动作,可一切都已经迟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进倒了下去。他的嘴还保持着刚才提示徐进时的口型,连闭都没来得及闭上,只能呆呆的看着徐进在他眼前自杀。
“种纬,种纬,怎么回事?怎么开了枪?种纬,你还好吗?”办公楼外传来高音喇叭的声音,正是王春生在焦急的询问着,显然外面的人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急得不行了。
种纬有些茫然的站起身来,他的脑子乱乱轰轰的,完全没了平时的冷静和睿智。种纬不止一次经历过实战的环境,也亲手解决过穷凶极恶的对手。可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在他眼前自杀,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爱了害,失去了女儿的父亲。由此看来,徐进方才对他说的那些事情很可能是真实的,而这位失去爱女的父亲已经是心如死灰,所以才会选择自行了断的。
种纬走到徐进的尸体跟前,稍稍楞了一会儿才伸手拿起了他的猎枪。这支老式猎枪其实是一支有些年头的步枪,但因为年头太久,他已经没法确认这支枪是什么型号了。或者即便他弄明白这枪的型号,也叫不上名字来。取下弹匣后他发现弹匣里还有两发子弹。而且看那子弹粗糙的,还带着工具钳夹过后印迹,种纬猜测这几发子弹都是徐进自己复装的弹药。
看看倒在地上的徐进,种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提着猎枪来到了门口。他用左手持枪,先将枪口朝地从门口伸了出去,让外面的狙击手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没有敌意,避免产生误判。然后才一点点的露出了身体,最后才站到了阳光下。这是处理这种类型案件必须经历的规程,否则像电影大片里的明星似的从屋里跳出来耍帅,搞不好哪个狙击手一激动就会给他一枪。
“放心吧!我是安全的。”种纬朝着楼下拐角处的王春生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种纬又向屋里看了一眼道:“劫匪,自杀了,让技术人员来处理吧!”
劫持人质事件以劫匪自杀而结束,除警方赶到之前死了一个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伤亡。因此这桩案子的结果还不算太坏,至少证明了警方的行动的迅速的,有效的至少警方的新闻发言人对媒体是这么说的。而真正的案情,种纬已经在事后把全部情况报告给了王春生和马永华两人。
王春生、马永华以及种纬等人坐在一间临时充任指挥部的办公室里,桌上放着种纬从徐进那里拿到的证据,以及其徐进交给那几名人质带出来的钱,一边等着勘察现场的技术人员收拾残局,一边听取种纬的工作汇报。
种纬原原本本的把他进到那间屋里的情况都给汇报了一遍,然后种纬请求由刑警队接手这起案件的后续调查工作。不管徐进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提供的这些证据有没有效。他都认为警方应该查明这桩案件的真相,进而把这一向境外贩卖人口的犯罪团伙给打掉,不能再让更多无知的老百姓受害。
王春生和马永华也没用考虑太多的时间,很快就同意了种纬的要求。天海近一段时间极少有什么性质恶劣的案件,这次出现了劫持人质案,又死了两个人,警方当然要查下去。就算劫匪已经当场死亡了,但劫匪生前提供的情况警方也有必要查清楚。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当种纬调集刑警队的人手组建专案组,对这起案件开始展开调查之后,很多之前被隐藏和忽略的真相迅速的浮出了水面。
首先,那个逃回棒国的家伙根本不是这家企业老板的儿子,而是这家企业老板惹不起的棒国灰社会的成员。只不过这个灰社会的家伙小时候得到过这个棒国老板私下的关照,两人私人关系不错,才以干父子身份相称。
而同时,这个棒国老板也惹不起在棒国国内的那个灰社会团伙,不得不和那个团伙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就这样,才让对方打着他的旗号在天海胡混。至于对方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他也不太清楚。
至于那名被徐进打死的帮凶其实是个翻译,经调查确实是那个棒国灰社会分子的帮凶。他只是在这家企业领一份工资,然后平时主要工作就是照顾那个棒国人在国内的饮食起居,平时也不参与这家企业的日常经营和工作的。平时偶尔会替这家公司当当翻译,但真正需要他的时候实际上并不多。
但经过专案组调查发现,这个翻译此前已经介绍了一止一人去国外从事所谓的劳务工作和留学深造之类的事情。并且他名下还有自己的一家劳务公司,经常去天海劳务市场招人。甚至就连这家棒国企业的招工他都会插一手,那些被他在招工现场看到的,长相漂亮的女人都会被他介绍到他自己的劳务企业去面试。
那些不谙世事的年轻人自然不知是计,等到他的公司面试的时候自然有人过来蛊惑面试者一番。说什么到境外赚钱怎么怎么容易,将来干得好还可以拿绿卡,以后可以在国外定居,甚至去欧美都不在话下之类。确实有一批急着赚大钱的年轻人动了心,然后在他的公司里交了钱然后被送去了国外。当然,这里说的送去国外可不是以正规手续送到国外去工作的,而是彻彻底底的偷渡过去,然后去打黑工。
这些偷渡出去的人有男有女,都付出了数额不少的一笔费用。但这些可怜的人却不知道,由于他们没有正规的用工手续,他们到国外后只能过着像老鼠一样的生活。只能到被当地灰社会分子安排的工作单位去打工,挣着微薄的工资,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男人相对还好一些,虽然受苦但还有个底限,个别有些手艺的干上几年还真有可能能弄个合法的身份。但很多女人就过得比较悲惨了,她们除了长相一般的会被送到当地华人家庭去做女佣,或者小工厂里面去打工外,有很大一批姿色还算不错的女人都被送进了红灯区,从事起了皮肉生意。
据种纬他们统计,通过这个棒国人和翻译送到国外的打工者有数百人之多。其中六成多女性里边,有一多半儿的人都被送进了红灯区。而这些人偷渡的目的地也各不相同,东南亚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地,少部分会被送到日本和棒国。
之所以送到上述国家,那是因为那里的灰社会组织十分的发达,且政府监管力量薄弱,更方便当地灰社会管理这些偷渡客,让他们持续为当地灰社会组织赚钱。至于这些人的死活,又有谁关心呢?据种纬他们了解到的情况,这些偷渡过去的人由于没有合法身份,因此受到侵害根本无从查起。
每年东南亚的海滩上都会发现一些无主尸体,大部分无法确认身份,少部分可以确认是从国内过去的偷渡客。但即便是这样又怎么样呢?这些偷渡客的家人一般也是生活拮据,根本就付不起将他们亲人的骨灰从异国他乡带回国的机票费用。最后只能让这些人落得个魂归异国,不得归乡的结局。
随着调查的深入,专案组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联络,从境外相关国家获得了一定的情报支持,获取了一些偷渡客在国外工作的信息。这些偷渡客虽然有境外灰社会组织管理和庇护,但还是不时有人员被当地警方查获和遣返。也有一些人因为种种原因在当地违法犯罪,正被关押在当地的警局中等待处理。
令人尴尬和无奈的是,很多被查获的人员都是想尽办法不愿被遣返回国。有个别的甚至还想办法逃出警局,重新主动返回到灰社会组织的控制之下,继续从事非法工作。
第七章 偷渡案件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交纳了高额的偷渡费用,还没在国外赚到什么钱;另一方面则是担心用这种方式回了国,国内的家人和朋友们也会看不起他们,所以他们不得不继续黑在国外,继续他们那个飘渺的发财梦,哪怕那个梦永远也无法实现。
随着专案组对该偷渡调查的深入,种纬忽然发现一个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的现实,那就是徐进所提供的资料里的很多事情都被查证属实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查到那两个向他提供信息的女子。
据徐进提供的材料显示,那两个女子一个是和徐进的女儿在同一家工厂打工,知道他女儿出事的真实情况的。另一个则是受骗后偷渡到国外,从事过皮肉生意的女子。而后果在国外辗转了许久之后,是得到了一个好心人的搭救才逃回国内的。因为她和徐进女儿一起打工的女子相识,这才向对方说出了那个棒国人和翻译组织非法偷渡和打黑工的真相。
但是据种纬调查,这两个一个叫小月,一个叫小欣的女子仿佛不存在似的,无论种纬怎么查也没查到她们的来路。徐进所提供的材料里面只有她们的名字简称,却没有她们的真实姓名。据徐进材料里所说,他是担心这两个人的身份泄露后,她们的**被人传扬会被人利用,或者会被人报复,所以才没留下两人的真实姓名和身份。
那个叫小欣的女子打过黑工,从事过皮肉生意,不愿意别人知道她的身份这很正常,即便是警方找她调查取证也是会注意保护她的**的。可那个叫小月的,和徐进女儿在同一家工厂里打工的女子却也查不到,这就奇怪了。
同期工厂里的工人种纬他们查了个遍,不管是在职的员工,还是临时工,人数都是对得上号的,没有一个人是在徐进女儿出事的期间被辞退的。种纬不得以又让专案组的警员们调查之前从这个单位离职的那些女工,也没发现哪个人的情况和那名小小月的女子吻合的。
按徐进提供的材料显示,那名叫小月的女子和徐进是同乡,口音也和徐进一致。而小月也自称和徐进的女儿是一同进厂工作的好朋友,因为两人是老乡就保持了很好的关系。可种纬他们在那家棒国工厂的员工资料里无论怎么查,和徐进女儿同乡的女工就那么几个,又哪里有那个鬼一样的小月?
更让人无奈的是,小月和小欣两人不但没留下真实姓名,甚至连联系地址和联络方式都没有。这样一来,种纬他们虽然接手了这个案子,却连第一手的提供信息的人的找不到,只有一个徐进还已经死了。如果不是经过一轮调查之后证实徐进所提供的案情基本上都是真实的,种纬他们这个案子尴尬得连个原告都没有!
好在根据相关法律条文,这件案子属于刑事案件,既然是刑事案件就是由国家公诉机关实行公诉的,没有原告倒还不至于办不下去。可没有原始证人这一条,让种纬感觉格外的别扭。他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就觉得这个案子那么像是一个阴谋呢?
至于种纬为什么有这种感觉,种纬自己也说不清。这就像他生死感应下的第六感一样,现实存在却又无迹可循。
不过,在没有找到小月和小欣两个人的情况下,这个案子还需要继续办下去。专案组内部有人就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假设小月确实没在那家工厂里工作过,但她却是一个知情者。看到徐进的女儿被骗被害后不愿意保持沉默,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徐进。而那个小欣却是真实存在的,小月通过徐进把这件事兜出来,也许是为了帮小欣伸张正义!
客观来讲,这个判断也有一定的道理,但种纬却总觉得小月为什么不是让徐进通过报警处理这件事,而是在向徐进讲述案情的时候刻意夸大这伙人的背景如何如何的强大,徐进不把事闹大就不会得到解决呢?徐进所提供的材料里面言辞悲愤异常,相信这是造成他采取极端处理方式的一个原因,可小月为什么要那么干呢?
或许小月真的知道得很多,有可能这个案子背后真的站着什么庞大的势力,她想主持正义却又不敢站出来,所以才出此下策。可她这么干的直接结果,就是把徐进送上了不归路。而且既然警方现在已经介入,为什么小月还是不肯站出来讲出她知道的事情呢?莫非还有幕后黑手,让她不敢现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小欣查不出身份来的情况也就有解释了。那就是小欣不是通过棒国人和那名已经死了的翻译偷渡出去的,或许还有另一个偷渡团伙在行动。甚至棒国人和翻译只是那个团伙的分支和马仔,大鱼还在后面呢!
有了这个判断,种纬便组织专案组开会,大家群策群力的想办法,争取在现有并不多的线索中理出新的破案方向来。
根据目前的判断,专案组判断至少还有一伙人也在干着组织人偷渡海外的事情,而且行为方式和棒国人类似。因为这种组织人偷渡海外的方式可以让这些蛇头两头赚钱,既从那些急于出国务工改变命运的人那里赚钱,又可以从境外为这些黑工提供保护的黑社会那里捞钱。可以说,这种生意就是一本万利的。只要不被警方盯上和抓住,他们就会始终不断的赚钱。
之前考虑过这些人的作案方式,种纬也曾指挥专案组的人化妆到天海各大劳务市场侦察,反正这些人既然想要组织人偷渡,肯定会在天海有所动静。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再三侦察,同时发动了一些社会关系了解后,专案组上下这才无奈的发觉,天海的劳务市场中根本找不到一点这类组织活动的影子。
根据这种情况,专案组只能推断这伙人应该是在非天海的地方组织的偷渡人员,然后通过未知的渠道将人送出去的。如果不是棒国人做下的龌龊事情败露,警方还真难以发现这些事情的。也就是说,目前警方不掌握情况的另一伙人,或另几伙人的偷渡行为发生地很可能并不在天海,警方的侦察方向需要调整。
既然偷渡的组织和筹划都不在天海进行,那是不是专案组就可以不再追查了呢?其实不是的,根据警方接办案件的管辖原则,种纬他们接手这起偷渡案是因为劫持人质案引起的。现在既然线索还没查清楚,哪怕这件案子的发生地可能不在天海,但他们也一样有权,也有责任追查。否则的话,线索不清楚都不追查的话,那么很多起案件不就都成了无人关注的案件?违法犯罪分子岂不是无人可制了么?
专案组的会开的还是有些效果的。参与案件调查的侦察员很快就提出从银行资金流向判断案件发生地的办法。根据前期警方的调查,那名翻译名下的劳务公司的资金来源很杂,但大多都是从各地银行收钱,然后划到该公司帐目上。然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几笔款项从该公司帐上流出,而付款条目则大多是以活动组织,会务支出的名目。
考虑到这几笔支出的额度都比较高,侦察员们判断很可能这些钱是流向了那些组织偷渡的人手下,也可能是用于组织人员偷渡的费用上。如果能查清那些费用流向的户头,应该就可以查出这起偷渡案的很多隐秘线索的。当然,这种办案思路虽然是正确的,但真正实施起来还是有不小的难度的。毕竟这些犯罪团伙行踪很诡异,资金流入流出也大多是通过地下钱庄进行的。查缉这些地下钱庄完全不啻于重新查一桩金融案,这是种纬他们这些刑警所不熟悉的领域。
不过申洛却提出了一条新的思路,既然这些人是做偷渡的,那么常年在海上有生意的梁山镇人会不会和这些偷渡团伙有些瓜葛?就算是梁山镇的人不参与这种事情,但通过他们打听些消息应该还是比较方便的吗?更何况梁家和一些境外的灰势力也有些联系,说不定通过他们查些事情的话,应该还是比较方便的。
当然,这里面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种纬和梁家的关系。谁都知道梁家大少爷是种纬破获了交通肇事案给送进去的,两边虽然在上次何朝阳的案件上有些合作,但两边是不是尽释前嫌谁也说不准。尤其现在梁家大少爷投案自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但他已经保外就医的事情却没几个人知道。
听到了申洛的建议,种纬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边却动了意。确实,要说海上的勾当还得是梁家人知道的最清楚。如果再想了解点关于海外灰社会的一些事情的话,天海恐怕也没谁比他们梁家清楚了。因此找梁老爷子打听到方面的事情,绝对是个好主意。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梁家会不会真心帮自己。
第八章 梁家变化
可一想到案件迟迟没有什么真正的突破,种纬几经抉择之后,还是厚着脸皮给梁老爷子打了电话,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梁老爷子在听到了种纬的要求后,思考了一番才答应了和种纬面谈的要求,但前提是只和种纬一人面谈,其他人不能在场。并且梁老爷子还要求种纬一个人低调的来,连警车也不要开。
种纬一听这就明白了,这件事情梁老爷子可能又会让梁新华参与进来。现在梁新华保外就医的事情很多人还不知道,梁老爷子也不希望这件事被嚷嚷得满城皆知。万一有心人把这件事给宣扬出去,无论是对梁家还是对警方,都将是件挺尴尬的事情。
只是梁新华在这段时间内不是在国外,就是否监狱里装样子式的服刑,他真的能知道这桩案子的情况吗?莫非梁家和境外的那些灰势力真的有很深的关系,知道这些事情的原委吗?
带着心中的疑问,种纬开了辆地方牌照的车,一路赶到了梁山镇。
梁山镇似乎还是过去那个梁山镇,但与以往相比梁山镇似乎更热闹了一些。自打上次出事之后,梁山的民兵取消了,原先的民兵全都变成了联防和协警。而私下里传说梁山镇所经营的一些生意也有了变更,也引入外部投资建了几个加工厂和海鲜冷冻仓库什么的。
这一段时间来梁山镇的就业率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渔船数量也有明显的增加,梁山镇从事远洋渔业生产的人数也大幅的增加了。渔业似乎成了梁山镇的支柱产业,这是近几十年来都很少有的情况。
据种纬后来了解到的消息,梁山镇从八十年代就有人从事过走私生意。那时候个别人还干背包客,从香港往内地贩卖电子表的时候,梁山镇就已经有人利用渔船从海外私运摩托和彩电之类的大件电器了。到后来这种类型的生意越干越大,九十年代已经开始有人通过梁山港走私汽车、摩托车之类的大件商品了。
这么多年下来,梁山镇很多人都是家资巨富,每到年底几乎也是家家都有分红,有各种各样紧俏商品当成年货发下来的。要说这些生意里面梁老爷子不知道,那种纬也是不信的。不过这些事情上面不愿意说,也不愿意管,自然也就不叫什么事了。
直到后来梁新华出了事,梁山镇的这些事才一件件的被揭出来,到最后民兵连被解散,梁家也着实沉沦了好一段时间。至于是不是后面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对付梁家,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的盘根错节的关系,种纬只能偶尔听到些风声,却根本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这些事情。
如今梁山镇显然换了一种发展模式,这种发展模式虽然不能让梁山镇的老百姓暴富,但显然让今天的梁山镇比原来多了一些烟火气和繁荣的感觉,和以往那种有些高调的,对外来人有些傲慢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相比之下,种纬还是喜欢如今的梁山镇,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车到梁家,种纬没费什么周折就见到了梁老爷子。如今的梁老爷子比一年多以前更显老了,老人就那么围着个毛毯坐在屋廊下,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院子里除了一条卧着一条小黄狗外,什么也没有。
把种纬领进来的人跟梁老爷子打过了招呼,就转身退到了院门口。显然现在在这个院子里值守的人比几年前少了许多,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梁山镇改变的内容之一。
“来啦!”梁老的精神倒还算好,看到种纬之后满是褶子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容:“是不是觉得这个院子有些冷清啊?呵呵。”
“是有一点,以前有好几个人陪着您的。”种纬陪着笑对梁老爷子道。
“以前是以前。”梁老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以前我也是大意了,弄得个小小的镇子行事那么张扬,凭白的招人忌惮。现在我让镇子里面投资了不少生意,各处都需要人,我这儿自然也就不养什么闲人了。不过这样也挺好,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整天介弄得那么乱轰轰的干嘛?人这一辈子就是一场戏,早晚都有唱完的那一天。活着的时候非得闹得轰轰烈烈的,凭白的把子孙的福分都给夺了,到头来替子孙们招祸。”
梁老爷子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种纬顶多只能靠猜。老人家不把话说明了,种纬也不敢去问得太深。毕竟这里面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种纬可不认为自己有资格知道得那么多。
“那个事儿啊,你去问新华吧!这些年他在这里面参与得多,知道的事情不少,应该能帮上你。你们也好好的说说话,别生分了。我这老头子有一天没一天了,你们将来日子可还长呢!他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这个当哥哥的就迁就他一下,只要他不做得太过份……”说到这儿,梁老爷子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后面的那些话是他根本没法说的。
老人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巨变,吃过太多的苦,见识过太多的事情,自然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个什么样子。只是老人现在已经风烛残年,知道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不多了,很多事情哪怕自己不想放手也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老人只在这个问题上开了个头,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吴姐啊!”老人冲着身后的屋子喊了一声,很快便有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女人应声走了出来:“你带阿纬去找小华吧!让他好好跟阿纬说话。”
“老爷子,您这儿一个人方便吗?”被称为吴姐的保姆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显然,眼下梁老爷子这诺大的一个院子里面,只有吴姐一人照顾梁老爷子,保姆自然有些不放心。
“没事儿!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去忙你的吧!”梁老爷子根本不把吴姐对自己的担心放在心上,很有点笑对死神的意思。
“那行,我这就带这位先生过去。”吴姐和梁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带着种纬便朝后院走了过去。
梁家的院子分成了好几进,然后又在院中辟出了若干个不同的区域。种纬之前虽然来过,但显然近一段时间梁家老宅内部又进行了调整,梁新华住的地方似乎已经远离了梁老爷子的住所。
吴姐人很聪明,一边领着种纬往前走,一边察颜观色之间就明白了种纬心里的疑问。她笑了笑对种纬道:“自打少爷从外边回来以后,老爷子对他管得可严了。平时极少让他出门,手底下那几个人也换了好几个,不妥贴的根本不让进来。老爷子又怕少爷呆着闷,就把后院的花园全给了少爷。又把院子里的池塘改成了游泳池,让少爷每天都在那游泳锻炼……”
一边走一边说,种纬在吴姐的介绍下就知道了个大概。看这意思梁老爷子对梁新华的管束还真是够严的,只是不知道当初凌薇埋下的那根钉子还不在,将来遇到什么事的时候还能不能管用。
快走到花园的时候,种纬就听到后花园围墙里面传出来了挺大的音乐声,放的正是时下流行音乐。如果不是梁家的院子足够大,估计前面的梁老爷子也会听得见这音乐声,受这份打扰。
这音乐的声音之大,弄得已经进了院子的吴姐朝屋里连喊了三声,屋里的人才听见。紧接着屋里的音乐声量一下子就降了下来,然后穿着一身宽松睡衣的梁新华便推开门走了出来。
看到种纬站在院中的空地上,梁新华的脸上立刻洋溢上一片灿烂的笑容。他马上从台阶上走下来,一边往前走一边朝种纬伸出了双手道:“阿纬哥,昨天就听我爷爷说您要来,我这儿一直等着呢!来来,快到屋里坐。”
看梁新华这样子,似乎他和种纬间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似的。好像他那件案子根本就没发生过,刺杀种纬的那件事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吴妈和种纬梁新华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而梁新华则招乎自己的妻子出来和种纬见面,然后又安排保姆和妻子两人给种纬倒茶准备小吃什么的。
梁新华的妻子是个看起来长得小家碧玉,脾气很好的那类女子。她客客气气的给种纬张罗好茶水和点心之后,就和保姆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留下种纬和梁新华两人说事。
种纬硬着头皮和梁新华东拉西扯了一阵之后,便把话题转到了此行的正事上,向梁新华了解能不能打听到关于偷渡案的一些情况。
“嘿嘿,阿纬哥。”梁新华一听种纬问起正事,呲着牙朝种纬笑了笑道:“你真的想了解这里面的事儿啊!这里面的事儿水可深呐!搞不好对你都有影响,你可想好了。”
“有这么严重吗?你这意思是说你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已经很久了吗?”种纬皱了皱眉头道,他也搞不清梁新华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第九章 埋有暗线
“这件事有几年了,之前还有人找过我们,想让我们往外带人的。但我觉得这事儿太缺德,我又不缺那几个钱,所以也就没干。”梁新华脸上带出一种义正辞严的感觉,只是种纬这副神情配上他那**脸,怎么都感觉不对路。
“哦,是什么人干这个事儿?你知道具体情况吗?”听到梁新华这么说,种纬心里面一动,但却又有点小小的失望。梁新华既然直接说他没干过这种事,那意思就是他对这里面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了。不知道梁新华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是不打算帮忙的托词。
“干这个事儿的人有后台!”梁新华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道:“我甚至不知道后来我们梁家出事是不是这伙人捣的鬼。”
梁新华的话让种纬一惊。尽管他知道梁新华在一些事情上肯定有责任,也不干净,但在梁家这件事情上他应该不会胡言乱语的。毕竟这关系到了他梁家的兴衰,甚至关系到了整个梁山镇的前途和命运。
“到底是什么人?有确切的证据吗?”种纬试探着问梁新华道。他很想知道梁新华是在刻意夸大,还是想借着这起案子要公报私仇,他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就算他今天求到了梁家的门上,但也仍然对梁新华保持着一丝提防的心态的。
“证据?呵呵,我要是能抓到证据,我还至于进去呆几个月么?哥!”梁新华一边说着话,一边用一种玩味的神情对种纬道。看到种纬认真的看着自己梁新华的脸上又绽出一丝笑容道:“阿纬哥啊!经历过这个事儿之后,我算是长大了。说真的,开始的时候我还真有点恨你,你说你非得把那个案子查那么清楚干嘛?弄得我都不敢回梁山,在外面漂了一年多。”
“可后来啊!我也渐渐的明白了。咱们这些人呐,平时觉得自己还都挺不错的,其实都是人家棋盘上的棋子。你作为一个警察,也有不得已的地方,真遇上了情况你能不查吗?所以等后来想明白这件事之后,我也就不恨你了。等后来又有了个机会,我也就回来投案来了,这都是成长所要付出的代价吧?”梁新华的眼光飘出了屋外,越过了院中的游泳池,一直超越了院中的假山和凉庭,远远的望向了远方。
梁新华这番表态和神情证明,这个家伙这些日子确实受了不少苦,也想明白了很多事。但至于是不是真正想明白了,种纬可不敢打保票。吸毒的人他见的不少,就没听说过哪个沾了四号以后还能真正回归社会的,这也是种纬始终对梁家敬而远之的原因。因为种纬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两边还会再翻脸。
“不过阿纬哥,就这个案子来说,我真不建议你继续往下查了,再往下查波及的情况更多了。我怕查到最后你捅了个大马蜂窝,得不偿失啊!”梁新华嘴角上挂着笑,带着一种让种纬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睿智的口吻对种纬说道。
“新华啊!我是警察,案子现在走到这一步了,我没法不往下查啊!说得冠冕堂皇一点,这是我的职责。说得简单一点,案子的证据就摆在那儿,我现在就是想结案,你觉得有可能吗?案卷在那儿摆着呢!”种纬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努力把话题拉到正题上来。
“好吧!既然阿纬哥你非想知道,我就把我知道的情况跟你念叨一下。”梁新华一听种纬这样说,脸上绽出一抹略带轻蔑的笑容,倒让种纬觉得他是准备看自己的笑话似的。
“这事儿,大概有四五年了吧?那阵儿我表现不错,我爷爷把梁山镇的很多事情都交给我来做了。”梁新华终于转入了正题,开始介绍他知道的情况。
这次梁新华开始讲述梁山镇的事情时,没再刻意回避梁山镇船队所做的那些灰色地带的事情,显然他已经得到了梁老爷子的允许,或者是根本就不在乎种纬知道不知道这个事情了。
不过按梁新华那意思,梁山镇做这些事情似乎很正常似的。从五六十年代开始,梁家就替相关部门干过不少事情,也和一些境外的灰色势力有过很深的关系和往来。像运输特殊装备和设备啦,帮助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员进出境啊,向境外转移资金,从境外购入一批特殊的武器装备之类的事情,不胜枚举。
用梁新华自己的话说,替上面干这些事情如果不做违法的生意,不接触灰色势力的话,那还叫混黑的吗?到时候梁山镇在灰色势力里面没有关系没有人,将来就是想做些隐秘的事情也做不了。
同样的事情反过来,如果境外的灰色势力想做什么事情,只要这些事情不妨碍国家的安全大局,梁山镇是做还是不做呢?不做的话,将来梁山镇这条线肯定就断掉了。做的话,梁山镇还能把相关情况报告给特殊部门,让他们掌握那些境外势力的动向,这样反倒于国有利。
更何况这些事情梁家干了很多年多,做来做去都已经做习惯了。一些不太过份的走私生意上面根本不管,毕竟这也是梁山镇用来掩护那些秘密任务的手段。既然现在时过境迁,上面不准备让他们做了,那就不做好了。反正梁家现在家大业大,干什么也能过得很好。
不过在几年前,梁新华刚刚接手梁家船队时间不长的时候,有一伙人就通过关系找到梁新华。希望他们梁家能够经常性的提供船只运力,把一些人运到海外指定的地方,或者直接运出境去。因为是长期合作,且不希望有人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对方给开的价码还是不低的。
开始的时候梁新华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还以为是运少数几个有案底的人,他并没当回事。可后来才知道,这伙人是专门往境外贩猪崽(蛇头对偷渡客的蔑称)的,而且其中的一部分女人,还是被贩到境外做皮肉生意的。因为梁家在海外的关系最好最硬,这才选择也梁家合作。
如果换成是后来的梁新华,他也许真的大着胆子就做这件事了,至于什么缺德不缺德还真不在他的想法里。但那个时候的梁新华还是很规矩很小心的,做什么事情一般都要跟他爷爷梁大炮打个招呼。结果等他跟他爷爷打过招呼后,正气凛然的梁文仲老爷子自然一口拒绝了。用梁老爷子的话说,就是倾家当产的饿死,也不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当年梁家破家跟日本人玩命的事情还有意义么?不成了跟日本人往境外贩卖劳工是一个货色了么?
梁新华听了他爷爷的吩咐,当然把这桩生意给回绝了。对方当时听到被拒绝的消息后,一副很不满的态度,甚至还扔下了几句不太客气的话。不过梁新华年轻气盛,根本不相信对方的威胁,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过了不长时间,梁新华就听说沿海有人组织船队和船员专门搞这种运猪仔的生意。因为他些人搞的动作比较大,熟悉海上勾当的船员也不是那么的充足,因此通过各种关系没少在沿海一带的跑船的人里面找关系挖人,其中一部分就挖到了梁山镇的船工和船员们身上。
梁山镇的人是很团结的,即便是出去工作也会和同乡打招呼的,这似乎是梁山镇一种不成文的规矩。所以这件事发生以后,梁新华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按着梁新华的意思,既然梁文仲老爷子发了话,他是肯定不会让人去参与这件事的。不但他不会参与这件事,所有梁山镇的人都不能参与这件事,否则那就是不给他爷爷梁文仲的面子,与整个梁山镇为敌。
可等他把这件事向梁老爷子报告的时候,经验丰富的梁老爷子当即就否定了他的想法。用梁老爷子的话讲,海上的事情纷繁复杂,梁山镇现在扮演的就是一方霸主势力。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之后梁山镇毫不知情,这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这种势力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谁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影响到国家的安全更是个未知数。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梁山镇都不能坐视不管,不闻不问。因此在梁老爷子的建议下,梁新华派了几个机灵的船工和船员加入到了那伙势力里面,充做梁山镇的眼钱。
听到梁老爷子几年前就干了这件事,种纬心中暗暗的吃惊。其实不止是梁山镇会这么做,之前种纬当治安警察的时候,师傅于世林也曾教种纬这样在各种势力里面安插眼线的办法。不然等万一出现某些重大刑事案件,上面限期破案催的紧时候,警方两眼一抹黑那才叫尴尬呢!
现在既然梁山镇在那伙人里面有内线,这就是说种纬这趟来真来对了,说不定他还真的能从梁新华这里获得不少有用的消息。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可以说梁新华刚才对种纬说的那番话不是危言耸听,说不定这件事情还真挺麻烦的。
第十章 梁家暗线
不过现在种纬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就不能回头了。无论前方有什么艰难险阻,他都得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种纬作为军人和警察这两种身份所必须学会和坚守的东西。
不过当种纬问起那个偷渡团伙的具体情况时,梁新华非常诡异的笑了一下道:我只不过头两年听了一耳朵,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就知道之前他们想对付我们梁家的时候,他们没能动得了我们,那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我安排的那几个暗线带回了一些消息,说是对方后台挺硬,是个省里的什么关系。不过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动不了我们,我们想动他也不容易,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看到种纬有些失望的样子,梁新华笑了笑对种纬道:“阿纬哥你别着急,虽然很多事情我不太清楚,但我安排的那几个内线里面,有两个这两天正好在家没事。我已经让他们过来了,呆会儿我带你去见见他们。具体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有事你们谈就是。当然,我记得你们警方要保护证人的,相信阿纬哥不会忘了这一条吧?”
看着梁新华油滑的样子,种纬也被他气得苦笑了一声道:“放心吧!规矩就是规矩,不管这个案子办到什么地步,你和你的手下都是安全的,他们提供消息的事情我是不会泄露出去的。假如后期这桩案子有了进展和突破,说不定还会给他们颁份奖的。你作为关键的人物,也会有一份奖的。”
“算了吧!我现在是保外就医,可不敢太张扬了。不过有阿纬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梁新华冲种纬呲了呲牙,笑了笑道:“我估计他们现在已经来了,在前面等着呢!我现在让人陪阿纬哥过去,我现在是等闲没事不让出门的,我就不送阿纬哥了。阿纬哥没事的时候经常来转转,多陪陪我爷爷吧。他老人家这两年老得特别快,我看着也挺心疼的。以前我做过很多糊涂事儿,太让他老人家操心了。我现在别的什么都不想了,就想守着他老人家给他送终……”
梁新华嗦了一阵,然后便朝院里扬声呼唤一声。很快门口的耳房方向走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看起来有些文弱的年轻人,敲了敲客厅的门便走了进来。
“少爷,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年轻人脸上带着浅笑道,他虽然说的是梁山镇的口音,但语声轻柔文雅,一点都不让人烦。
种纬从这个年轻人从容的举止和行动举止上分析,这个年轻人应该受过很好的教育,个人修养相当的不错。可偏偏这个人又没有知识分子常见的傲气,说话时连脸上的笑容和神态都让人那么的舒服。仿佛被梁新华呼来唤去是件很正常,也很应该的事情似的。
“小兴啊,你把阿纬哥送到前厅去,让他和志诚和志强见个面。告诉志诚哥两个,有什么事儿都和种警官讲,要是有隐瞒回头我往死里收拾他们。”梁新华刚才跟种纬说话的时候态度还算好,但等他面对他手底下的人时,他嘴里说出的话可就不那么客气了。
“好的,少爷您放心。”被叫做小兴的年轻人微笑着朝梁新华和种纬两人点了点头,然后侧过身给种纬让出了路,左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颇为自然潇洒。
种纬和梁新华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当先走出了梁新华的会客厅。那个被称为小兴的年轻人则一直跟在种纬的侧后方一点,很客气的引导着种纬往前厅而去。
种纬一路往前走着,不防就在身前身后都没有人的时候,那个被称为小兴的年轻人忽然在他身后用低低的,只能让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对种纬说道:“种警官,凌小姐让我向您问好。”
凌小姐?!种纬听到这话后就是一楞。他把头向侧后偏了偏,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回过头去。他明白了,这个小兴就是凌薇安排下的钉子,是借着这个机会向他表明了身份的。
种警官放心,将来有什么事情,我会及时提醒您的。即便是提醒不了您,我也会告诉凌小姐的。小兴一边在后面走着,一边低声说着话。如果种纬能回过头来就会发现,小兴说话的时候也能够做到嘴唇不怎么动,显然也是专门练过的。
种纬很想问问小兴梁新华近期的行为和动向,但想了想他又忍住了。既然是埋下的钉子,小兴就应该有他的任务和价值,贸然向他打听情况把他暴露出来就有些不值了。甚至种纬心里刚刚升起来的找小兴要手机号的想法,也迅速的被他自己给掐灭了。对方如果有事想通知自己的时候自然有办法,既便联系不上自己也可以联系凌薇,这个时候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做,而不是做其他任何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谢谢!”种纬一边往前走,一边看似随意的答了一句话,同样是嘴唇不怎么动就把话给传了出去。
两人走到前厅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了。这两个人皮肤黝黑粗糙,手上骨节很是粗大,一看就是在海上讨生活的海员和船工。
两人一见种纬和小兴来了,连忙站起身来陪着笑容迎接。小兴则主动替种纬介绍道,这两人就是梁志诚和梁志强兄弟两个,是专门替人跑船挣钱的。种纬有什么话自己问他们两个就好,他不参与,他只在侧厅里等候,等种纬问完话之后,由他来送种纬出去。说完这句话,小兴吩咐人给种纬三人倒上茶,然后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有了小兴的嘱咐,梁志诚和梁志强两兄弟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这两个人还给种纬一个感觉,那就是可算熬出头来了。
原来几年前他们两个被挑出来加入那伙干偷渡的团伙的时候,他们只以为这是梁老爷子的主意和吩咐,用不了多久梁老爷子就会带着民兵,或者警察,把那伙干偷渡的团伙给灭了。
谁料想他们想错了。他们在那伙蛇头那一干就是好几年,到最后梁山镇的民兵连都被撤销了,也没见梁老爷子和警方有什么动作。没奈何,他们两个只能继续咬着牙干下去,这一干就是好几年。
虽然说干这个他们兄弟赚了不少钱,梁家每年也会秘密的给他们发上一笔奖金,但他们兄弟俩始终觉得这钱拿得不安心,不痛快。要知道偷渡可是违法的买卖,万一哪天被查获了,他们挣的这些钱还止不定是谁的呢!一个搞不好,哥俩个进去呆个几年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除了钱这方面的问题外,另一个问题就是良心上的不安和安全上的担心了。偷渡这事儿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干这事的都透着些灰色的背景和手段。在船上把那些偷渡客送出去的过程中,往往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
一些长相漂亮的女人被蛇头,或者是同行的船员糟蹋了那是常事。偷渡的人们往往大部分都不敢站出来说什么公道话,个别有些胆量站出来反抗的男人往往也会被打得半死。个别运气不好,或者上船前身体就有病的,几天没能交到接驳的船主那边,很可能就会死在船上。遇上这种情况,蛇头也只会让船员们把死尸扔进海里去,从今后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一个冤死的人,谁也不会替他找回什么公道。
再一个,在海上跑船本身就不安全,像他们从事这种见不得光的买卖和生意的船就更不安全了。别的船在海上那是只挑白天和好天气跑,但他们这种船则净拣晚上和恶劣天气跑,这样可以尽可能的避开巡逻船和其他国家的海警船,冒得风险那自然是最大的。
除此之外,他们干这种生意的船漂在海上,见的人也多是海上各方的势力和人物,拿着枪凶巴巴的海盗和穿着各种制服背着枪的各国海警是最常见的。遇上这些人就看蛇头的路子和关系了,关系过得去的打个招呼就过去了。没什么关系的少不得他们这一行人就得吃点苦,甚至被抓起来被打一顿都是很正常的。
至于反抗?那是想也别想的。茫茫大海,扔里面几个人根本就没人知道没人管。在海上根本没有法律,只有枪和钱才是最有用的东西。干这行几年时间,他们兄弟还真在海盗和他国海警手里吃过几回苦。如果不是蛇头背景够硬,他们说不定已经是海中的两条孤魂了。
还有,混在这样一群人中间,根本没有王法和规矩可言。如果不是这几条船上安排了好几个他们梁山镇来的人彼此互相关照抱团,梁山镇和梁老爷子在海面上又是颇有名气的势力,他们几个在这个偷渡团伙里面也不少受气。可即便是这样,也有不少干这行的亡命徒给他们甩脸子,使绊子,想尽办法试图从他们身上捞好处,沾便宜。
第十一章 近日行动
对这些人,他们这些梁山镇出来的人也没什么好办法。
讲理动手吧,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只是在这个团伙里面当暗桩,将来肯定会离开的。总不能因为在这里面犯了事,将来一辈子都背着阴影。再者,他们这些人都是梁山镇出来的,算是有来路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对方可是有机会报复的。
请客吃饭吧,短时间内效果还可以,但对方一旦觉得他们软弱可欺,就会经常不断的欺上门来。虽然他们这些人在这个偷渡团伙里面挣的钱不少,他们也不太在乎这些来路不明的钱,但那也不能白白的送给那些人不是?所以因为这些事情,志诚兄弟俩个和其他几个梁山镇的人都很烦恼,早就不想在那里再混下去了。
如今种纬来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就要熬出头了,这两兄弟显得非常的高兴和配合。几乎都不用种纬问什么,他们就主动提供了很多这个偷渡团伙里的情况。
据他们讲,这个偷渡团伙每年要往海外走上差不多十来趟,基本上都是先用小船把人运出海去。到公海上再转到某一条大一点的,船况比较好的船上,或其他国家的船上就算成功。
由其他国家的船把人送走是最安全的,只要不被边防撞见,他们基本上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但一些时候,他们需要直接把船送到目的地国家的近海去,那才是最危险的。因为这种船走在海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势力,不是需要钱去打点的,就是需要各种关系搞定的。好在他们这伙人的蛇头是有靠山的,这么几年下来虽然也遇上了不少事情,但总体还是有惊无险的。
每次偷渡送出去的人从几十以上百不等,一般每个人要交几万到十几万的费用。去的国家不一样,费用当然也就不一样。不过总的来说,干这种活儿还真是一本万利,一趟下来蛇头收入几十万上百万跟玩一样。
当然,他们从蛇头那里了解到,虽然每次赚的钱不少,但这些钱也不会全落到蛇头手里边,很多都被蛇头背后的大老板拿走了。像什么打点关系之类的事情,也都有背后的大老板操心。虽然他们不知道这背后的大老板是谁,但从蛇头话里话外的意思看,很多事情幕后老板都可以轻松摆平的。
而且他们还提到了一个细节,每次他们出海的时间似乎都是有规律的,几年的时间里他们从没在近海遇到过海防的船只。只有一次他们被渔政的船给遇上了,然后被渔政船追了一个多小时,但等蛇头跟幕后老板汇报过这个事情后,过了不长时间渔政船就离开了。从这件事上判断,这伙人的幕后老板确实能量不小,因为渔政和海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管理体系。那么短的时间就能联系上,并且解决问题,没点能量肯定是做不到的。
在梁家兄弟的帮助下,种纬了解了那个偷渡团伙的人员组成,人数和基本的活动方式。但由于这两人只是在偷渡团伙里工作,虽然知道团伙里每次偷渡行动的时间和方式,但却无法提供更详细的信息了。像蛇头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和组织的那些偷渡客的,偷渡客是由谁组织怎么收费的,在哪里集结和准备,都有什么人参与,那个神通广大的后台是谁?这些问题他们都没法回答,种纬要想弄明白这些问题,就得等亲手抓到蛇头后,从他嘴里把这些消息给挖出来。
“种警官,我们虽然可以向你们提供消息,但您也得想办法保证我们的安全才行。”梁家兄弟中大一些的梁志诚对种纬提出要求道:“比如你们行动的时候,必须把我们也一起抓了,然后把所有的人都分开关押,最后再想办法把我们放出去,而且还得用那种取保候审的办法。对外就说我们不过是小喽罗,知道的事情不多,这样也就没人怀疑我们什么了。否则的话,那些人说不定就会暗中对我们下手了。就算梁山镇他们不敢进去动手,可他们可以等在外面,等在海面上找我们的麻烦啊!我们又没有什么别的手艺,将来一旦出海要是落到他们手里面,我们哥几个可就惨了。”
“是呀是呀,最好放人的时候,您得把那些和我们情况差不多的船员都给放了,就是用取保候审那种放法。回头我们可以给您列个单子,谁干得坏事最多,谁没什么大问题,都会给您列出来。”梁志强一听他哥哥这么说,他也跟着帮腔道:“到时候那些没什么大问题的,您就把我们和他们一起放了就可以。那些干过坏事的,您就往死里得楞他们!”
一听梁家兄弟这样说,种纬也禁不住笑了,不过他并不觉得梁家兄弟这么做不对。俗话说:为己不为偏!梁家兄弟能把事情想这么严密对他也有好处,这证明梁家兄弟是真心在帮自己的。当然,对梁家兄弟将来提供的那个名单,他也不可能尽信。要知道,这样的偷渡团伙里面肯定有些为过大恶的人隐藏得很深,表面上这样的人装作人畜无害,实际上身上可能背着大案子。不过这也不要紧,他只要拿这兄弟提供的名单做参考就是了,该有的甄别工作还是要进行的。
“放心吧!我肯定会把这个事处理好的。而且我会通过官方渠道要求你们梁山镇严厉管教你们,最好让梁老爷子给你们在梁山镇最好的企业里面找个工作,你们在镇子里面忍一阵就好了。对外那些人只会觉得你们是因为梁老爷子的面子被保出去的,没人会怀疑你们的。”种纬出言安慰梁家兄弟道,把两兄弟说得眉开眼笑,渐渐的没了后顾之忧。
梁家兄弟解除了后顾之忧,渐渐的也就完全放开了。两兄弟彼此对视了一眼,弟弟梁志强向他哥哥点了点头,似乎是确认某件事情没问题了。而梁志诚在看到自己弟弟的示意后,点了点头这才对种纬道:“种警官,今天周一,周五的晚上我们又要跑一趟活儿。周五白天我们会在邻省的白玉湾码头聚齐,然后就装成出海打渔的模样出海去。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会把一批海货卸船,然后装作回港离开码头,中间我们会去一个叫鹰嘴滩的地方接上偷渡的人,再转头往海上去。估计走上一夜,我们会在东海海面上和一条外轮交接人,这是我们昨天晚上写好的坐标。可能最后真正交接的时候位置还会变,但大致位置不会变太多。”说着话,梁志诚将一张写了字的白纸交给了种纬道。
种纬一边道谢一边接过了那张纸打开。只见那张纸上画了个简要的地图,上面白玉湾和鹰嘴滩两个地方都标得清清楚楚,然后船只的航迹也标得明明白白,最后一条上上的虚线直指东部的大海深处,标出了一个标明了经纬度的位置。
“你们的船是什么舷号船号?”种纬一边看图一边问道。
“种警官,这您就是外行了吧!我们有好几条船,舷号和船号随时都可能换的。哪怕用的是同一条船,舷号和船号也不一定是一个。即便是有,也肯定是冒充的别人,这个当不得数的。”梁志强嘿嘿笑着回答种纬道。
种纬点了点头,知道梁家兄弟说的是实情,他也就没往深里问。种纬虽然是天海人,但对海上的勾当也只能算是一知半解,所以这个时候还是多听听梁家兄弟的建议才好。
“你们觉得我们在哪里动手好一些?”种纬继续看着这张简要的地图,眼光在白玉湾、鹰嘴滩和那个经纬度所形成的一个钝角三角形区域内转来转去。
其实种纬知道,白玉湾肯定是不行的,那里偷渡团伙还没接上人,即便抓了他们也没用,必须等他们在鹰嘴滩接上人以后才可以。可种纬同样知道鹰嘴那里是近海,光听那个名字就知道那里不好走,肯定是个水下暗礁林立的地方。想要抓到载满了偷渡客的船,动用人少了没有用,但动用人手太多了又容易被对方发现和逃脱,那样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他想听听梁家兄弟的建议。
“要想人脏并获,当然是在这条线上。”梁志诚指着那条延伸向海中的虚线道:“在这里守株待兔最好!不过最关键的是,看您能调来什么人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梁志诚和梁志强兄弟俩朝种纬笑了笑道:“我们知道您很厉害,手底下还有一支特警,很能打。可这是在海上啊!您那些人在海上不管用的,您还得想办法借兵才行。”
说到借兵两个字的时候,梁家兄弟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梁志强更是小心翼翼的说道:“您最好去找海军借人借船,而且事先别告诉他们要去做什么。不然的话,您这个事儿未必办得成。”
种纬暗自点了点头,对梁家兄弟的话深以为然。
第十二章 筹备行动
和梁家兄弟确定好了联系方式,种纬被小兴送了出来,然后迅速返回天海,面见王春生。种纬很清楚的知道现在这桩案子到了关键的时候,只凭他的能力和本事是做不成的,所以他必须向上级报告,然后寻求更强的助力。
听完了种纬的报告后,王春生沉吟了半晌才答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也就不要找海防和缉私了,那伙人肯定在这些单位里面有关系的。我当年的战友有个儿子现在就在海军,还是个中校呢!我跟他联系一下,你去找他吧,海军方面肯定会乐意帮忙的,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王春生把一个叫赵云龙的海军中校的联系方式给了种纬,然后又当着种纬的面给赵云龙打了个电话,把种纬这边有案子需要海军协助的情况说了一下。当然,至于具体的情况,不管是王春生还是种纬都不打算事先跟赵云龙那边透露,只说是警方在海面上有行动,希望海军方面予以配合。
电话那头的赵云龙倒是没什么废话,表示他这边基本没什么问题,愿意接下这个事情来。只是领导那边需要打个招呼,但基本上也是走个程序的事情,应该可以得到上级的授权。用王春生的话说,海军那边反正也是要搞各种军事训练的。这回接下一个协助警方的任务,既可以让他们的训练有针对性,同时也让他们的军事训练更有意义,海军方面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赵云龙那边能够接下这个协助抓捕的任务还有一个原因不得不说,那就是赵云龙是王春生战友的儿子,而他那个战友是牺牲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的。王春生和赵云龙的父亲关系很不错,所以等他回到天海当警察之后,逢年过节的没少接济赵云龙一家。因此他在赵云龙面前说什么话的时候,份量那是相当的重。所以在政策允许的情况下,赵云龙还是会大力支持王春生这边的工作的。
海军那边的事情基本谈妥了,种纬和赵云龙那边约定了见面详谈的时间。然后种纬便反回刑警队,然后把特警支队那边的李建齐和刘学义也给调了过来。
上次在葫芦峪执行搜捕万明军的任务的时候,李建齐在关键的时候软了下来。在万明军枪口的威胁下楞是不敢寸进,让种纬很是失望和不满。不过那件事情过去后,种纬还是选择原谅了李建齐。
其实种纬觉得那件事也不能全怨李建齐,别说李建齐还没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就是经过了实战环境洗礼的张彪又怎么样?在准备退伍回家的时候遇上实战任务的时候,不也是犹豫了,在心理上打退堂鼓了么?那样一个实战经验丰富,多次并肩战斗过的战友都未必扛得住,像李建齐这种训练水平不够的人关键时刻挺不住,似乎也没法太苛求他。
虽然种纬在那件事之后没说什么,其他人因为离得远也没注意到这些,但李建齐本人还是觉得挺对不住种纬和兄弟们的。私下里和种纬聊了好几次,一直挺自责的。甚至还一度萌生过让种纬把他调离特警支队,还回去干治安警察的意思。种纬当然没答应李建齐,他只是告诉李建齐别太把那些事当回事,他今后会依个人特长量才使用的。
种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已经暗中让人把特警支队的警员们都进行了一轮身份和家庭环境调查和统计,对于那些孤身一人,家不在本地的重点关注。对那些有家有业,家庭有负担,或者正在谈恋爱的予以区别。根据不同的人,不同的家庭状况,灵活使用和调剂警力,这才是最科学的。
种纬把刑警队偷渡案专案组的人重新安排了一下,只说他在梁山镇一无所获,让他们继续盯紧人才市场,深挖线索就好。考虑到那伙偷渡分子能量巨大,做这种事已经好几年了,说不定天海这次的事情出了以后他们就已经在关注天海这边的情况了。如果专案组这边的行动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泄露了专案组的动向,到时候他们一旦偃旗息鼓,专案组再想把他们挖出来就难了。
所以种纬故意让专案组的其他人继续搞明面上的调查工作,然后安排申洛和赵文江,以及李建齐和刘学义等人各自带几个人,负责接下来的重点调查工作。在这轮调查开始之前,种纬将所有人的通讯工具都进行了收缴和封存,只能几个关键人留下了一部手机使用。而且他还要求参与随后调查的人员不得单独行动,有通讯工具的也必须在两人以上的情况下才能够使用手机联络和汇报情况。
在完成了这项工作后,种纬才将他在梁山镇所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众人。然后他把工作细化下去,安排人提前去往白玉湾和鹰嘴滩这两个地方预先进行化妆侦察,选定稳妥的地方设置观察位,防止行动太晚会引起偷渡团伙注意的可能。
在随后的两天里,种纬带着人进行了化妆侦察,提前进驻白玉湾和鹰嘴滩两个地方,预先选好了观察点位,并且提前预演了行动期间的联络工作。
等一切准备停当,种纬又带人杀了个回马枪,在天海市局又就偷渡案召开了一次会。当然,这次会议还是毫无寸进。但种纬却需要在这里的出现,麻痹对方可能的关注。
等到周四凌晨,种纬秘密带着一个小队的特警队员,驻车一百五十公里到达到海军某基地,见到了等候已久的赵文龙中校。
实际上在这期间,种纬和赵文龙一直就没断了联系,知道他已经取得了海军某部领导的同意,愿意接下配合警方工作的任务。这样他才放心的带人过来,做好了执行任务的准备。
直到见到了基地的领导和赵文龙本人,种纬才把偷渡案的案情公之于众。现在的时间是周四上午,距离偷渡团伙预定的行动时间已经不足四十八个小时了。诚然,现在向海军通报这个情况仍有泄密的可能,但这个风险却是种纬不得不冒的了。
海军方面的行动也不是随心所欲的,他们出海上该上报的也需要上报,该备案的也需要备案,绝不是想行动就可以随随便便就开船出海的。这个流程只剩下二十四小时已经是最短的筹备时间了,时间再短海军方面就是想配合也是有心无力的了。所以这个险种纬必须冒。
好在海军和地方的联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偷渡团伙的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出几百公里,伸到部队里面来的。因此这个时候向海军方面通报这个消息,泄密的可能性还是极低的。
当然,种纬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全都公之于众,也需要海军方面做好各项后勤准备工作,海图、武器装备与人员、向上级的通报、做好任务计划等等,这些工作都需要紧锣密鼓的展开。
海军方面负总责的是一名少将,他之前已经从赵文龙那里了解到了一点这次行动的具体内容和意义。听到种纬他们小心到这个地步,连他们海军方面也防范得紧,他倒是只苦笑了一下没挑理。不仅如此,这位少将还下达了死命令:要求参加这次行动的全体官员执行二级战备状态,从此时起不得与任何外人接触和联系,违者军法从事。
传达完这个命令,这位少将望着种纬笑道:“怎么样小种警官?现在知道这个事儿的人除了我和我的警卫员之外其他人都没法和外界联络了,如果再出问题那只就有从我们两个身上找问题了。所以,还希望你们一定要把这个活儿干漂亮了,还我们一个公道啊!”
听到这位少将半开玩笑的话,种纬窘迫得厉害。这位少将也真是了得,只不过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把压力都放回到他的肩膀上来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出问题,那他和他代表的天海警方的脸就丢大了。
海军方面做准备出动一条排水量两百吨级的巡逻艇和两条**快艇,配合种纬他们完成这次海上捕狼任务。乍听起来,海军方面给调动的舰艇数量似乎少了点,吨位也不大。但实际上种纬知道,这种配备才是最适合这次任务的。
巡逻艇虽然只有两百吨,武器配备也比较差,但航速和火力基本上都已经够了,一般的海盗根本就沾不上巡逻艇的边。总不能请海军帮个忙,就让人家调出个上千吨级的舰船出动吧?那种级别的大杀器动静实在太大,每动一次消耗的资源就是天文数字,到时候天海警方是给人家报销还是不给人家报销?
至于两条**快艇,重点就在一个快字上。航速最快可以达到四十~五十节,海面上的航船一般都逃不过它的手去。就是那些经过改装的走私船,拼上最大马力也才勉强跑到六十节,还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而且那样的船只只是小宗走私才用得上,像这种一次偷渡几十人上百人的行动,是根本不可能用得上那样航速的船只的。
第十三章 船行海上
其实海军方面之所以给出这样的配备,还是在听到了种纬的介绍,知道偷渡团伙可能会出动两条船运送偷渡客,并且会有一艘外籍货轮接应的情况下才派出这样的力量的。否则的话,海军方面可能只会派出两条**快艇应付一个这个任务的。
没错儿,就是应付。在海军看来,这种抓偷渡分子的任务根本用不着他们花多大的力气,只要出几条差不多的船好歹应付一下就可以了。要不是知道对方有三条船,还有一条是外籍的货轮,搞不好这几条船上还配备有武器,海军恐怕连那条两百吨的巡逻艇也不会派出来的,只用两条**艇就解决问题了。
出任务的三条艇的艇长和赵云龙、种纬等人很快就确定了行动计划,三条艇上的人员也全部进入了战斗值班的状态。等到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周五这天,三条艇分成两路出海,沿着事先确定好的路线,分两种向茫茫大海上驶去。
种纬不是第一次坐船出海,他也曾和林萍一起坐船去海上玩过,不过那是休闲旅游性质的出海,所坐的船也不过是改装过的渔船或者游船。而如今,他们乘坐的是一条两百吨的小型巡逻艇,这个感觉和坐渔船出海就完全不一样了。
普通渔船和游船的航速也就在十几节的速度,折合成公里也就是二十多公里而已。而且出海的时候一般选的都是风力不大,风平浪静的天气,所以人坐在上面比较舒适,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而这条巡逻艇呢?巡航速度就是三十节左右,相当于路面速度五十多公里每小时。平时没坐过船的人对这个速度恐怕没什么感觉,只有真正坐过船的人才知道这个速度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种纬他们这些大部分头一回坐军舰,并且头一回用这种速度在海上行船的特警队警员们,体会才愈加深刻。
近海的时候人们感觉不到什么,甚少出海的特警队员们还大多谈笑风生的。只不过巡逻艇上的官兵看向这些装备精良的特警队员的时候,眼光中已经没了方才在陆上时的惊艳和羡慕,反倒有一种浅浅的坏笑的感觉在里边。开始的时候特警队员没还没意识到这怎么回事,等到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海上不仅有浪,还有涌。在浪和涌的共同作用下,这些没有在海面上航行经验的特警队员们苦不堪言。偏偏巡逻艇还不能顺着浪走,必须迎着浪骑过去。于是两百吨的巡逻艇就像是走在颠簸的山峰上,让乘船的人不得不“享受”着上上下下的感觉。不时的巡逻艇的船底和浪涌还会发生激烈的碰撞,弄得大家在甲板上晃来荡去,连站都站不稳。
出海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多特警队员的脸色都都变白了,不少人已经是碍于面子在苦苦的忍耐着不吐出来了。也就仗着大家身体都不错,意志也是相当的顽强,所以大家虽然形象上狼狈了一点,但还能忍着不露怯。
看到特警队员们虽然形象狼狈,但好歹还能长时间忍着不露怯,巡逻艇的艇长倒是很钦佩大家。他笑了笑对种纬和赵云龙两人道:“种队长,你手下这些特警队员都不含糊啊!头一次坐我们的船出海基本上没几个吐的。”
听到被对方肯定了,特警队员们心下就是一松,接着众人迎着艇长和众水兵的目光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谁料就是这短短的一松和一端架子的功夫,好几个特警队员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的吐了起来。看到有战友绷不住了,其他人也跟着一泻千里,这下局面顿时就控制不住了。除了几个有出海乘船经验的人之外,几乎所有的特警队员都大吐特吐了起来。
令人奇怪的是,种纬是剩下几个没有吐的人之中状态比较好的一个,尽管他勉强算是有乘船的经验,可那也是乘普通的渔船的经验啊,那种经验和乘这种巡逻艇出海完全不是一个意义上的事情。
赵云龙和巡逻艇的艇长也都挺好奇的,用他们的话说,种纬应该是那种天生可以的当海军的料。只可惜他先当的陆军,不然现在恐怕已经干到上校了吧!
其实种纬自己也很奇怪,他除了刚出海的时候有一点不适之外,很快就适应了船上的感觉。大部分时间他都用一种类似高桩马步的动作站着,这是当初吴师傅教过他的内容。用这种方式站在船甲板上,可以将大部分颠簸造成的不适感都给化解掉,想来这就是他可以不吐的原因吧!
以前种纬因为工作忙的原因,所以经常忽视吴师傅教给他的那种静功的练习,偶尔能练练呼吸和吐呐就已经很不错了。可现在看来,吴师傅教他的很多东西都妙不可言,找时间他还是应该认真练习和尝试一下的。
可是尽管种纬也把这个方法告诉了特警队员们,但已经开始呕吐的队员们就像嘴上装了关不上的水龙头,一个个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呕吐的动作。到最后大伙儿连站都站不稳了,怕把枪掉到海里都放回了船舱里,更别提做出什么据枪射击的样子来了。
对赵云龙两人的恭维和示好,种纬只能抱以淡淡的一笑,他知道这是对方对他曾经从军的经历给予的尊重,但他也知道到了海上自己还是要以赵云龙和这位艇长为主。他和他的特警队员们在陆上还算可以,但到了大海上他们的本事就完全显不出来了。
他不知道船员们把特警队员们搞吐是故意的恶作剧,还是无意而为的。反正现在在特警队员们吐过几轮之后,赵云龙已经明确向他提出来了,海上万一遇上情况希望种纬以他们海军为主,即便交火也要以海军为主进行,希望种纬要求特警队员们予以配合,避免发生混乱和意外。
种纬知道对方说的有理,更何况以现在特警队员们站都站不起来的情形,特警队员们已经是什么都干不了了。如果发现情况的时候强行使用武力,搞不好不但得不到什么效果,还会搞出误伤自己人的事情来的。
巡逻艇在海上航行了三个小时左右,在午后便来到了海上一处由几个海岛所围合而成的港湾附近。巡逻艇在这里下了锚,然后艇上的船们开始按部就班的吃饭和休息。这处港湾离偷渡团伙预定的会合地点不远,也就二十多海里的样子。海军方面的意思是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等大鱼入瓮,再慢慢过去配合两条**艇进行围猎。
巡逻艇停下后艇长下令关闭了所有电器设备,包括无线电通信也都暂时性的关闭了。现在时间还早,频繁的无线电联系也会露出行迹的,谁知道那伙偷渡分子有没有别的技术手段。而且据梁志诚兄弟俩个说,这次来接人的外轮是日本船。谁都知道日本的无线电侦测技术厉害,海军方面也担心过于频繁同无线电联系,会打草惊蛇。
快天黑的时候,巡逻艇上的无线电准时开机了。开机时间不长,就传来了观察点传来的第一个消息,种纬留在岸上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上面收到了自称是种纬的女儿发来的一道数学题爸爸,2541+654等于多少?
种纬的女儿此时才三岁,怎么会做数学题?还是一道四位数和三位数相加的题,这显然不是普通的数学题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在问过了发来短信的手机号码后,种纬便知道这是梁家兄弟故意发给自己的。
这道题的结果自然不难算出来,结果是3195。种纬一看这个结果就问赵云龙道:“3195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船号?”
“应该是!”赵云龙略一思考就回答了种纬的问题。
种纬闻言赶紧通过无线电联络现在海军基地的留守人员,让他们通知观察点关注一条舷号为3195的渔船。
半个小时后,信息传回来。观察点的警员装做收海鲜的商人,结果确实在白玉湾发现了一条刚刚卸载完渔获的渔船。只不过这条渔船卸下的渔获少得可怜,装成海鲜商人的警员对对方的渔获嗤之以鼻,转身就走了。不过这已经够了,现在观察点已经开始重点关注这条船,注意着它的一举一动。
舷号3195的渔船是条五十吨左右的拖网渔船,船上的设施和工具都像那么回事似的,寻常人绝对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据有经验的侦察员观察,这条船上的船员和其他渔船上的船员还是有明显区别的那就是这条船上的船员们身上太干净了,没有正常出海归来的船员们身上沾染的那些污渍。
而且这些船员们实在是太闲了,完全不能用运气不好,渔获不多来推托。另外,这条船上的船员们虽然看起来都没什么事情,但很多位置上都站了人,各自都朝不同方向关注和观察着,显得小心翼翼的。
第十四章 保持静默
这显然让人想不明白,一条只捕了可怜兮兮的一点渔获,没挣到几个钱的渔船这么小心干嘛,谁还会抢他们的那点收入么?
经过了一轮联络,在弄清楚了目前的情况后,也知道了两条**艇的位置这后,巡逻艇再次关闭了无线电,参与执行这次海上围捕任务的三条船再次陷于静默状态。
随后的时间里,每隔一小时巡逻艇上的无线电便开启一次,分别同基地和另外两条**艇进行联络,以接收最新的进展和情况。
晚上七点多,3195号渔船起锚了,看样子像是非常正常的回港停泊,没有一点的异常。
晚八点半左右,3195号渔船静悄悄的来到了鹰嘴滩位置。这里是一处地形除恶的港湾,一般情况下除了小舢舨之外没有大型渔船敢轻易到这里来,水下密布的礁石会把误入这里的渔船船底撞出很多裂痕来。因此3195号渔船虽然到了鹰嘴滩,但却没有深入到靠近岸边的区域来,而是悄悄的停在了距离岸边近五百米的海面上。
晚九点开始,海军三条艇上的无线电改为每半小时一开,做好了应对更频繁变化的准备。
九点一刻,几条小型近海渔船靠近了鹰嘴滩。他们在鹰嘴滩近岸的暗礁中穿过,较浅的吃水让他们根本不用担心会出现麻烦。然后,这些船只就都停在了鹰嘴滩暗礁区域的海面上,与那条拖网渔船保持着几百米的距离,仿佛两者并不想干似的。
种纬和赵云龙等人估计,那几条小船上装载的就应该是偷渡客。只是蛇头行事非常的谨慎,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发现他们有具体的行动。不知道他们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故意等在那里看风色?
也许偷渡客发现了什么?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要不要收网呢?
可此时巡逻艇离鹰嘴滩的位置有二十几海里,全速赶过去需要至少四十分钟的时间。而这么长的时间里,偷渡客们完全可以找一处熟悉的海滩,或者直接用小船把偷渡客位接驳走。到时候即便警方控制住了几条船,也会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把他们绳之以法。
如果现在动手的话,只能派两条**艇抵进抓捕。可假如这个时候渔船逃进鹰嘴滩,吨位更大,吃水更深的**艇恐怕就没法追进鹰嘴滩了。到时候一样只能远远看着偷渡客们登岸离开,一点办法一点作为都没有。
怎么办?是继续等下去,还是现在就动手?种纬和赵云龙等人经过再三商议后决定,还是继续安心的等下去。他们认为偷渡船只目前只有一条大船,显然不满足之前两条船的情报说法。而且现在距离偷渡客们行动的时间还早,抓捕行动提早进行的话偷渡客们有很大可能趁乱逃走,况且之前所提到的那条来接偷渡客的外轮还一直没见踪影呢!只有人脏并获,再抓住那条来接人的外轮,这个案子才算是最完美的破获。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近两个小时,直到晚上十一点钟左右。那几条小船仿佛是得到了统一的命令似的,迅速的向那条大船靠近了过去。很快双方就靠到了一起,然后几条船上的灯光亮起,几条小船上的人开始陆续向大船上集中。
而与此同时,黑漆漆的海面上又出现了一条拖网渔船。只不过这条渔船离鹰嘴滩更远,以致岸上观察点的警员只能大致分辨出那条渔船的位置,却无法辨别那条船的舷号、吨位等相关信息。
“那条船的情况咱们能弄明白吗?要不要开启搜索雷达?”种纬听到最新的报告后有些着急,开口半建议半问询赵云龙道。
“不能开!咱们的雷达功率太强!”赵云龙一口回绝了种纬的建议:“现在离他们预定的接头时间还早,这时候开雷达的话,一旦对方接头的船上雷达的功率足够,并且一直在关注着这片海域的话,咱们看见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看见咱们了。那样他们就有了逃跑的时间,咱们现在只能等!”
在今天停船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种纬通过和赵云龙,以及艇长的交流,已经知道了主动雷达和被动雷达的区别。主动雷达是通过发射波束,并接收回波来探测目标的。但这种雷达的缺点是,在你发射雷达波束的同时,也会暴露了自己。
而被动雷达的特点是自身不发射雷达波束,而是通过接受对方雷达发射的波束来探测目标的方式。这种雷达的优点是不会提前暴露目标,缺点是只要对方雷达不开机,被动雷达就根本没办法发现对方。
当然,在此基础上,大多数国家海军舰艇和民用船只上,还装备了一种名为“自动雷达标绘仪”的避碰设备,也称避碰雷达。去年老美的军舰和民用船只来了个快乐对对碰,应该就是关闭了自身的雷达,让对方船只根本没法发现它。同时不知道避碰雷达出了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现对方的舰船,及时进行规避动作,结果导致了碰撞的发生。
其实这也是老美自己玩得太大了,他们习惯了在不开雷达情况下航行,就是为了保持行动上的机密性的。谁料由于自己玩得太大,又拿航线当自己的家横着手,结果被根本看不见它的民用船只撞了个正着。
今天这个情形虽然发生在二十一世纪初,但基本的概念和原理是一样的。如果巡逻艇开启主动雷达的话,对方的几条船就有发现巡逻艇的可能。就算那两艘拖网渔船上面的雷达设备差一些,短时间内无法发现巡逻艇。但那条前来接应的外轮可能就装备了相应的雷达设备,这样巡逻艇的雷达只要一开机,就存在暴露位置的可能性。
一旦发生那样的情况,今晚接头的这三条船都可能逃之夭夭,而海军方面的三条艇虽然在航速上占一定的优势,但只要这三条船铁了心的逃跑,肯定会给他们制造不少麻烦的。毕竟大海茫茫,追缉的时间太长了各种意外事件都有可能出现的。
“现在我们在这个位置……”赵云龙指着航海地图对种纬解释道:“那两条船大约在这个位置,我们只要等到半夜两点钟,那个时候开机扫描一次就可以了。估计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在这个位置,而接应他们的船只也会从公海上过来。这样我们距离他们会合的点位只不过不到三十海里,等发现他们之后我们完全在静默的条件下靠过去,这样就有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了。”
海上的手段种纬不知道,也不太明白,只能是赵云龙说什么是什么了。种纬相信赵云龙不会骗自己,当下也就同意了他的建议,安心继续等下去。
大约晚上十一点钟,鹰嘴滩观察点再度传来消息,那两条船已经向着公海方向开动了。
虽然种纬他们的雷达不能开机,但海军基地方面的雷达却是正常开机的。尽管种纬他们的位置处在基**达监控的边缘,但近海的一些情况基地那边却是很清楚的。那两条可疑的拖网渔船离开鹰嘴滩的时间和航向海军基地都发现并且记录下来了,并且通过电台联通的机会把相关情况都发了过来。这样,尽管巡逻艇和**艇的雷达都没有开机,但那两条船的大致情况种纬他们还是可以掌握的。
巡逻艇还是每一小时开启无线电一次,与基地和两艘**艇保持着联系。那两艘**艇按照海军基地的指示,悄悄的跟在两条拖网渔船的后面,双方保持着三四海里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没能能发现漆黑一片的海面上的两条**艇。但以这个速度继续行进下去,等到合适的时机雷达开机后,**艇很快就可以凭着自己航速上的优势追上那两条拖网渔船。
不过现在谁都知道,大家真正的目标不是那两条拖网渔船,而是那条过来和拖网渔船交接的外籍轮船。只要那条外轮进入我国十二海里范围,我海军的舰船就可以合法上前对它进行盘查。那样的话对这起案件也罢,对海军也好,这起案件的意义都将不同寻常。
只是很明显,偷渡团伙选择的交接地点还是很狡猾和刁钻的。他们交接的位置就在海军雷达探测位置的边缘,同时也是我国十二海里海岸线的边缘。即便海军的雷达发现了对方的行踪有些异常,但派遣舰艇过去肯定来不及。派遣海军航空兵吧,显然对方又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目标,对我国的海岸线造不成什么实际威胁。等海军航空兵赶到的时候,往往那条船已经到了公海上,航空兵的查证也就没有了实际意义。
类似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这也是海军方面愿意帮助专案组行动的原因之一。他们也想通过今晚的这次行动,把这几只讨厌的苍蝇给解决掉,省得这些这家伙总是在雷达上不断的出现,惹人心烦。
第十五章 海上追捕
才看见鱼m雷居然也是限制的,郁闷!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大家等得越来越心急了。眼看着时间离预定的交接时间越来越近,偏偏那两条渔船还停下不走了。如果不是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联络间隔已经变为了半小时联络一次,搞不好两条鱼+雷艇就已经超过那两条拖网渔船了。
好在基地和巡逻艇这边反应都够快,一得到消息就不断的联络着鱼+雷艇。结果就在鱼+雷艇靠近两条拖网渔船还不到一公里的时候,巡逻艇这边才终于联络上了鱼+雷艇,及时制止了鱼+雷艇的“超车”行为。
凌晨两点的预定交接时间到了,但那条外籍轮船却始终都没有出现。此时那两条拖网渔船就飘荡在海上,两条鱼+雷快艇的已经悄悄绕开他们一段距离,以避免发动机的噪音被那两条渔船发现。
凌晨两点三十分,就在巡逻艇与海军基地进行联系的时候,一道强烈的雷达波出现了。海军基地马上发来消息,有一条船正向交接地点附近驶来,一边靠近一边用雷达波扫描着附近的海面。
两条鱼+雷艇得到消息后马上向东南和西南两侧缓慢移动,做出一副渔船夜间作业的模样。这一带本来就是传统渔场,每天晚上都有些渔船会二十四小时作业,所以偶尔撞见几条并不稀奇。而且对方的船即便发现了这样的目标也不会太在意,毕竟在雷达上这只是两条小型船舶,没什么威胁的。
由于对方那条船在海军基地的雷达探测范围之外,虽然基地方面发现了那条船的大致方位,却无法判断出那条船的具体位置。赵云龙和巡逻艇艇长经过一系列计算和预判后,在海图上圈定了一个大致的位置。
现在他们这条巡逻艇的位置距离目标交接区域大约有二十多海里的距离,并且处于几座海礁围合的区域中间,所以即便有船只的雷达照射到他们的方向,也会将他们判定为礁石。
借着这个机会,赵云龙打算和对方玩个捉迷藏先沿着对方那条船和他们藏身的礁石群连线的反方向退开一段距离,绕到对方三条船的反方向上。然后兜一个圈子,贴着12海里海岸线绕到那三条船的侧后方去。只要行事小心一点,等到对方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巡逻艇和两条鱼+雷艇就可以实现前后夹击了。
当然,这种行动方式也不是百分之百可以成功的。这一方面依赖于对方的雷达功能不是很强,另一方面要看对方那三条船上的雷达员是不是在尽心竭力的工作着。只要那三条船上有一条船上的雷达功能比较强,并且还长时间有人值守,那他们的行动就有可能会暴露。
不过即便是那样,以巡逻艇和两条鱼+雷艇现在的位置,至少那两条拖网渔船是跑不掉了。那条不明国籍的外轮能不能拿下就很难说了,毕竟这里离十二海里领海线实在太近,对方只要逃到了公海上,海军就没法把他们怎么样了。
巡逻艇悄悄的驶出了礁石围合的临时锚地,缓缓开到了礁石群的西北一侧。从对方的雷达上看过去,雷达未开机的巡逻艇就是海中的一块礁石而已。
海军基地方面严密监控着海面上的情况,把海面上的情况及时反馈给巡逻艇。此时巡逻的无线电已经开机,随时准备接下来的行动。而那两艘鱼+雷艇则还在往两个方向漂流着,离那两条可疑的拖网渔船越来越远,但距离还未超过五海里。在这个距离上,只要雷达开机,鱼+雷艇迅速就可以扑上去,那两条慢吞吞的拖网渔船跑不了。
接近凌晨三点,比预定的接头时间晚了足足一个小时。尽管此时对方那条外轮因为不在海军基地范围内,海军的雷达依旧无法确定它的具体位置,但大致的位置还是可以推断出来的。而且从海面上渐渐频繁的联系信号上看,那条外轮正在和另两条拖网渔船在联系,估计这三条船之间的交接很快就要开始进行了。
从这一点上看,那条外轮显然很狡猾,也很有经验。它显然很清楚我国沿海雷达侦测的范围和方式,故意选在了这么个海军监控的盲区范围进行交接。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这个时代我军海防监控系统还是有很大不足和漏洞的。
时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种纬和赵云龙,以及巡逻艇艇长三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个时候打开雷达,辨明海上的具体情况。因为这个时间段是这三条船必须进行交接的时候了,否则他们就没法在天亮前返回锚地停泊,容易被发现。
随着无线电波的联络,巡逻艇和两条鱼+雷艇同时打开了雷达,这一片大海上的情景就像被一个巨大的按照灯照到了似的,瞬间就完全的明了了。
在巡逻艇东南方向三十海里的海面上,有一条大型轮船漂在海面上,几乎是不动的。而他正骑在我国十二海里海岸线上,随时可以起锚逃走了。而在它南方两三海里左右的海面上,正是那两条正准备靠近的拖网渔船。再往拖网渔船西南和东南的两个方向上,两条鱼+雷艇正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出击。
辨明了海上的局势,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巡逻艇迅速启动,绕过礁石群直接向那三条船的西向的航线上切割了过去。那条外轮的位置很说明问题,恐怕三条船中的任何一条一动,它就会逃进公海里去,想追也追不上的。
至于那两条拖网渔船,它们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巡逻艇准备和其中一条鱼+雷艇一起,把其中的一条拖网渔船先拦住再说。别看鱼+雷艇的航速比拖网渔船快得多,但如果单纯进行追击的话,拖网渔船完全可以坚持一阵子的。
如果那船上的蛇头够狠,完全可以在某个时间扔下船上的偷渡客,带着人坐小船趁着黑夜的掩护逃到海里面去。那样的话警方即便截到了那条船也就是过去收拾残局,或者只抓到几个小鱼小虾,根本没法做到人脏并获。
果不其然,随着雷达的开机,对方那三条船也迅速的动了起来。那条最为明显的外轮直接往公海方向转头驶去,看它那笨拙的行动,赵云龙判断它应该是艘吨位不小的货轮,很可能是趁着远洋运输的机会干私活儿的。而且很快,那条船的雷达应答器就被关掉了。虽然巡逻艇还可以看到对方的位置和航向,但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它就会彻底的消失在公海上。
而另外两条拖网渔船,则像两只受惊的老鼠似的,迅速调转了船头一个向西想逃回岸上去,一个则迅速向南偏西方向调头,看样子是想远离威逼过来的三条艇。
“嘿!果然是条狐狸,早知道咱们就早点行动了,白等了这么久。不过也好,回头查查航海日志,按时间猜也能猜出来那条船是谁。下次再让我们看见,它就别想再想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赵云龙看着那个迅速远去的亮点,恨恨的骂道。
一场海上的围追堵截大戏开始了!
赵云龙盯上了直接向西的一条拖网渔船,让巡逻艇迎头拦了上去。而在那条渔船后面,一条鱼+雷艇正开足了马力紧追了上来。
拖网渔船的航速大约在二十节到三十节,而巡逻艇和鱼+雷艇的航速都可以达到五十节,几乎是前者的一倍。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意味着巡逻艇和鱼+雷艇可以迅速的捕获对方,因为在这茫茫的大海上,即便你在雷达上锁定了对方渔船的位置,但完全捕获对方需要的时间却很长。
在这个过程中,蛇头很可能会采取一切可能的避险措施,降低他们被抓的可能性。当然,在远海里蛇头也是做不了什么的,除非他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他们更大的可能是在靠近海岸线的时候,弃船登上救生艇,然后逃之夭夭。至于一条半旧的拖网渔船,那个真不值什么钱,组织一次偷渡就能买回两条来。
逃亡中的拖网渔船就像条狡猾的泥鳅,不时的在调整着自己的航向,给围追堵截的两条艇制造着麻烦。但显然海军的两条艇上的艇长和船员都是经验的人,再加上他们拥有航速上的优势,因此他们始终精心维持着两条艇组成的包围圈,渐渐把拖网渔船的活动空间给压缩得越来越小。
紧张的围追堵截战斗进行得非常顺利,船上的船员们也一直在忙碌的工作着,根本顾不上其他。而种纬此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手下的特警队员们似乎状态好了点,也都在关注着这场海上的追捕大战,倒没人再呕吐了。
种纬趁着赵云龙不忙的当口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赵云龙哈哈一笑道:“今天出来的时候让他们受了点罪,然后在礁湾那边忍了几个小时,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然呆会儿把人往下带的时候,你手下一群手软脚软的兵,怎么执行任务啊?”
第十六章 被迫开火!
种纬这才知道这是赵云龙和巡逻艇艇长有意为之的行为,对此他也只能抱以苦笑。最超码对方是出于好意的,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特警队员们的反应也还算不错,这证明了赵云龙的这招儿是管用的,哪怕这招儿有点损。
类似的招数种纬在特警团里也体验过,跑五公里跑不动了?好,那就再练个四百米障碍,等累得爬不起来了,耐力反倒会提升一大截的。
拖网渔船还在挣扎着,但它在巡逻艇和鱼+雷艇的围追堵截下活动空间越来越小。大约用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巡逻艇和鱼+雷艇终于把这条泥鳅围堵在了海上。虽然拖网渔船上的人还不断的调整着船头挣扎着,但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艘追踪另外一条拖网渔船的鱼+雷艇发来消息,那条拖网渔船因为忙着逃跑,速度过快导致船底破裂船舱进水,现在已经停在海面上了,眼看就有倾覆的危险,现在那条鱼+雷艇正忙着救护那条船上的偷渡客和蛇头。
可由于那条拖网渔船上的人太多,尽管蛇头几个人被收缴了武器,但突然让那么多人登上鱼+雷艇,仍旧存在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因此那条鱼+雷艇的艇长要求这边尽快赶过去一条船,最好带过去几名持枪的特警队员,这样才能震摄住那些满脑子想到海外发财的偷渡客们。
这就太尴尬了!鱼+雷艇总共没多大,三十米左右长,四米左右宽。因为这次出任务没装鱼+雷,也没安置什么附属设施,载重量倒是足够大。可是那条拖网渔船上连蛇头带偷渡客有六十多人,一上鱼+雷艇就得把整个艇给站满了。
可鱼+雷艇上总共才不到二十人,武器除了一架大口径速射机=枪以外,就剩下少数几个人手里有两条枪了。可等偷渡客们站满了船上甲板的时候,船员们手里的枪还有机会开么?不怕误伤么?万一这些偷渡客起了歹心,搞不好来个铤而走险,真把鱼+雷艇给劫了,然后开着跑到海外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种纬、赵云龙和巡逻艇艇长几人头皮都跟着发麻。怎么搞的,居然搞出了这么一段!不行,得抓紧把眼前这条船给控制住,然后抓紧过去救援去。万一真的发生了偷渡客和蛇头抢劫鱼+雷艇的事情,他们这些人这趟任务不但无功,搞不好还要被追究责任。
“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慢点往上救人,能多拖一会儿就多拖一会儿。把人救上艇之后,把男人都给捆船舷上,手下都别留情。我们这边尽快解决完之后,马上就过去接应他们,让他们撑住喽。”赵云龙脑门上都有点冒火了,他对巡逻艇电报员直接吩咐道。
然后转过头,赵云龙又对巡逻艇艇长道:“咱们这儿也抓紧,用最快速度拿下对面这条泥鳅,咱们现在耽误不起时间。”
接着,赵云龙又对种纬道:“种队长,你也统计一下你手下的人,谁的状态不错还能战斗的,让他们做好一切准备。万一呆会儿真要发生劫船事件,咱们就得靠你们了。可你们一定得小心啊,这是在船上,不是在陆上,千万别出问题就好。”
这个时候没人会问谁归谁管,大家都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都是见多识广的,知道这个时候最佳的解决策略是什么。所以众人彼此答应一声,然后各自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种纬很快挑了几个人,组成了一个行动组。这些人都是对晕船反应较轻的人,而且手里拿着的都是轻武器。至于狙击步枪,那玩艺儿在船上不断颠簸的环境中就是唬人的,根本没什么作用。
巡逻艇和鱼+雷艇都知道了另一边发生的事情,所以这两条艇上的船员们也都发了狠。两条船一左一右的往拖网渔船两边夹了上去,要迫停这条船。
可是不知道这条船上的蛇头是怎么了,或者他已经知道那边发生了意外,想借着这个机会逃脱眼下的局面。所以尽管两条艇已经逼近了他,并且朝他们这条船上喊着话,但他们仍然拒不停船,依然在左冲右突的顽抗着,试图冲出去。
由于巡逻艇和鱼+雷艇的船舷都比较高,所以这个时候尽管两条船不时的接近,甚至碰撞着这条拖网渔船,但不管是船员和特警队员都没法进行跳帮操作。一是大家平常都没练过这种动作,二是这种动作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万一一个跳不好,正好落在两条船之间,然后两条船又碰撞到了一起,这两条船之间碰撞的力量足够将一个人挤成肉泥了。所以现在众人除了朝那条拖网渔船上的人喊话之外,根本没什么好的办法。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蛇头知道了另外一条偷渡船遇险的消息,知道这些执行任务的战士急着去救援另外一条船,因此这条船越发的嚣张,不管两条艇怎么包夹和挤压,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停船。不是减速,就是左右打舵,连续多次试图从两条艇的包夹当中冲出去。
很快,又是五分钟过去了。那条拖网渔船依旧在顽抗着,根本不肯就范。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意味着可能的人员伤亡,也意味着可能发生另一条鱼+雷艇被劫持的恶劣事件。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做出选择了。
种纬当即找到赵云龙和艇长,对他们两人道:“鸣枪吧!吓一吓他们!”
赵云龙看了看艇长,点了点头道:“鸣枪吧!他们算是铁了心了,再拖下去对咱们不利。”
艇长看了看他们两人,二话不话就扬声喊道:“机=枪手,照着他们头顶来几枪!通知另一条船,让他们暂时退远一点,别被子弹误伤了。”
机=枪射后站在了25mm机关炮的后面,过去他进行过对海靶位射击,但在高速运行的船上向一条拖网渔船进行警告射击,这还是头一次。
“枪口稍抬高一点,但也别太高了,不然就起不到作用了。”艇长拍着机=枪手的肩膀嘱咐道,那边副射手已经把粗大的25mm机炮子弹弹链给装好了。
机=枪手站在机炮后边,岔开双腿做好了准备,眼光死死盯着在浪涌中下下起伏的渔船。这条渔船禁不起他手里的25mm机炮几下子,真要打分分钟这条船的船底就得被钻上一堆窟窿。所以机=枪射手必须成分小心,不能真的打中渔船,否则光是子弹打碎的各种杂物,就可以让船上的人出现伤亡。
“这里是中国海军,我部命令你船立刻停航,否则我就要开枪了!”艇长拿着一只高音喇叭向那条渔船做着最后的警告,但那条渔船还是冥顽不化,继续朝着海岸靠近着。艇长又连续喊了两遍,对方还是充耳不闻,依然故我。
“开火!”艇长一声令下,然后就退后了两步。
“咚、咚、咚……”25mm机关炮开火了。在巨大的发射噪音中,闪着光的曳光弹迅速划过夜空,扑进黛色的大海深处。
每三发子弹就是一个曳光弹,正好可以让射手来校准目标。同样,这一发发闪着电光的曳光弹也带给渔船上的人们以极大的心理压力,开枪前还站在甲板上提着斧子戒备着的蛇头和他的手下们,枪一响就不见踪影了。
不过好戏还在后边呢!好死不死的,有一发曳光弹不知怎么的正好打中了渔船上的信号杆。只一枪的功夫,那根可怜的信号杆就像根柔弱的葱管似的,被那枚25mm的曳光弹给一下子打断了。信号杆一下子倒了下去,直接砸在了渔船的甲板上。
自打开枪的时候开始,那条渔船的船舱里就乱成一团了。如今信号杆这一断,那船舱里的声音却突然一下子全都没了。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船舱里的喊声和叫声突然又激烈了起来。不过这激烈的喊声持续了不长时间就结束了。
很快,一把斧头被从船舱里扔了出来,接着是一把匕首,然后是一根铁棍……最后扔出来的是一支手枪和一杆长枪。接着,几名水手押着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然后其中一人仰着脸对巡逻上喊道:“船上的兄弟别开枪,我们投降了。刚才不是我们不降啊,实在是领头的不让我们弟兄降啊!现在我们已经把他们给抓住了,回头您别忘了跟上边说一下,我们这也算立功了吧?”
看到渔船上发生的变化,再听到底下这个人说话,种纬等人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不过种纬的微笑和别人不一样,因为他看到带头出来投降的居然是梁志诚!想必这样一来,警方将来释放梁家兄弟的理由就多一个,这样警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吧?
巡逻艇上抛出了缆绳,把两条船紧紧的连在了一起。接着,有几名巡逻艇上的海员和特警队员都下到了渔船上,成功的接手了渔船。
第十七章 王家涉案
接着,另外一艘**艇被留下看管这条渔船,协助已经上船的人员控制着拖网渔船往岸边预定的某个满口驶去。而巡逻艇则调转过船头来,开足马力直接向另外一条偷渡船遇险的地方赶了过去。
尽管他们刚才浪费的时间不多,但他们距离那条船遇险的地方还有三十海里之遥,即便全速赶过去也需要半个小时的样子。万一等大家赶到的时候那条船已经沉没不,在夜间的海上就难免造成一起群死群伤的人间悲剧了。一旦发生那样的事情,就算没有人追究大家的责任,大家谁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不过就当巡逻艇开足了马力,以五十节以上的速度在大海上狂飙的时候,前方的**艇传来的最新消息让众人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原来,当第一条拖网渔船被拿下,蛇头和他的手下都被控制住之后,控制住渔船的战士和特警队员通过电台把消息传了出去。而第二要渔船上的人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迅速的放弃了一切不合时宜的想法,乖乖的选择了配合**艇上的战士,使用对这条船的援救工作得以顺利进行。
而事情似乎也有些怪异,在战士们控制了那条渔船后,那条船的漏水情况也似乎得到了控制。船舱内进水的情况也好转了,抽水机也开始慢慢的把船内的海水往外慢慢的排了。
没有人对那些偷渡客进行煽动,同时又知道军方已经动用了武力,所以那些偷渡客也听话和配合得很。除一部分人上到了**艇上外,大部分还继续呆在渔船的甲板上,并没对施救官兵造成什么影响。目前,那条渔船已经在**艇的拖曳下缓慢的向海岸方向开来,稍后就会和巡逻艇汇合。
在得到了这个消息后,巡逻艇上的人也终于放下了心来。这时候没必要再维持那么高的航速了,巡逻艇的速度控制在了30节左右,然后缓缓向那要**艇迎了过去。最终两条船顺利汇合,然后一同将那条渔船向岸边拖去。
早晨六点半,天刚刚泛起鱼肚白,五条船在预定的港口顺利靠岸。海军基地和当地警方都已经派人在港口等候了,所带回来的人员马上进行甄别工作。属于蛇头一伙的被单独区分开来分开控制,另外有警方的人对那些偷渡客进行登记在册,将来该怎么处理却不是种纬需要关心的事情了,他更关注的是蛇头一伙人的情况。
当地警方对偷渡客基本完成信息采集和安置工作的同时,种纬带着专案组和特警队的人把隶属于蛇头的十几个人带到了附近的海军某基地仓库。在这里,种纬借用海军的几间库房,紧锣密鼓的展开了对蛇头一伙人的审讯工作。
种纬知道,这伙人能量巨大,如果他把这些人带到天海去审,那无疑就给对方拉关系找门路赢得了时间。现在这些人刚落网,就算在落网之前已经把消息传递了出去,但想必蛇头的幕后老板还没来得及动手找关系。尤其是军方的关系,地方上的人想找就更麻烦。借着这个机会,种纬他们却可以快刀斩乱麻,把这些人知道的情况都弄出来一些。
种纬带着专案组的人对蛇头一伙人中的重点分子展开突审,同时还对在两条船上缴获的一些物品进行了集中的收集和整理。第二条船上的通讯工具已经让船上的蛇头给扔海里去了,而第一条船上蛇头的通过工具则还没来得及处理,然后就被反水的梁志诚等人给控制住了。
而值得一提的是,第二条船上的人只是蛇头手下的人物,并不是真正的蛇头。所以他在听说蛇头所在的船已经被控制住,蛇头已经被捕的消息后,便老老实实的选择了放弃抵抗。不过即便是选择放弃抵抗,第二条船上的蛇头手下依然将手里的通讯工具扔进了大海,让专案组一无所获。如果不是梁家兄弟机警,种纬他们还真难以拿到第一手的证据资料。
不过在对蛇头的身份进行调查的时候种纬才知道,这位姓李的蛇头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偷渡组织者。他有一个外号,叫做“二老板”,因为他也并不是真正的蛇头,他只不过是抛头露面出来组织事情的一个重要角色而已,幕后老板另有其人。
可当种纬派人对二老板和他手下进行突审的时候发现,无论他们用上什么办法,这伙人就是拒不交待幕后的老板到底是谁。甚至那个二老板还牛气哄哄的放言,专案组顶多关押他四十八小时,到不了时间就会把他给放了。因为他们的大老板手眼通天,谁也没办法不给他们面子,不信尽管走着瞧就好了。
种纬当然不信邪,他一边派人继续突审二老板等人,然后让人开始研究缴获的蛇头二老板的通讯工具。不料这一研究,就发现了让种纬感到震惊的线索,这个二老板的通讯工具里居然存着王建民王建国两兄弟的手机号码!
王建民王建国兄弟,王春生的儿子!他们两个怎么和这名蛇头认识,难道他们两个也涉案?
尽管现在什么也没问出来,什么详细的情况他也都不掌握,但一种不详的预感已经袭上了心头。假如这起案子王家兄弟真的涉案,那这个案子还怎么查?不管是自己还是王春生,都需要回避!甚至整个天海公安局的人,都一样要回避!种纬一下子就凌乱了。
现在这种情况,种纬不可能马上就联系王春生和他说这件事,还什么事情都没查出来呢?怎么说啊?可是继续突审二老板和他的手下,发现这些人只肯交待些边边角角的问题,遇到关键问题则一概拖着不说,显然他们是在拖时间!
拖时间干什么?无疑,这伙人相信他们背后的大老板有足够的实力,一定能够把他们弄出去,或者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这种信任应该不是盲目的,而是建立在以往多次的经验上面的。或者,干脆是建立在一种恐惧上面的。
这下种纬进退两难了。查吧,万一查出来王家兄弟涉案自己该怎么办?王春生该怎么办?不查,那就看着这些家伙铁嘴钢牙撬不开,然后等到对方幕后老板的运作完成后,这些人定个小小罪行,象征性的在局子里面呆上几天就被放掉?那这些日子专案组和海军上下那么多人就白忙活了?以后他还怎么领着下面的人破案抓贼?他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查,必须要查!即便这些人死不开口,也要想办法取得突破。但在目前留给他的时间可能不多的情况下,他也必须做出改变,而不是死啃现在眼前的这几块硬骨头。
既然二老板等人咬牙不交待,那种纬就把突审的重点放在了几名级别较低的骨干身上。这些人知道的情况不多,得到的利益相对的也就不多。在受到压力,甚至可能替二老板顶罪的情况下,他们持续硬顶的时间不会太久的。而且种纬有梁志诚兄弟等人这些内线,知道哪个家伙的嘴更容易撬开,哪个家伙身上没背着大案子容易突破,这就让种纬他们能够有的放矢的集中力量对付少数几个人。
同时种纬知道,他们这次出来围捕这伙偷渡团伙的事情应该还没传出去,天海市知情的人也不过那么几个。但这个秘密保持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如果对方真的手眼通天的话,这个事情迟早会被泄露出去的。接下来对方就会有针对性的公关,那样专案组破案的压力就会大起来,最终什么结果很难预料。
因此种纬一边缩小了突审的目标,一边又组织人对那些偷渡客进行调查,所调查的内容也无非是这些人是从哪获取的偷渡的消息,在哪交的钱,在哪集结的,组织他们偷渡的人是谁?介绍人是谁等等。
这些问题相对简单,哪怕借用当地警方没有什么办案经验的人员也可以办这件事。现在种纬所求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尽量短的时间取得突破,只有尽快取得了突破,才能够在这起案件的办理中取得先机。
至于如果王家兄弟真的涉案的话,这桩案子该怎么办理,这却是种纬有些不敢想也不能想的问题了。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的话,种纬除了把案件交上去之外,真的什么好办法也没有。
怕什么来什么,种纬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到当天中午的时候,对那些偷渡客们的调查终于有了结果。一些人,在总数一百一十二人的偷渡客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人提供的消息都指向了天信饭店。他们都是被介绍到天信饭店才得知了偷渡的相关消息,并且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在那里交了钱的。
天信,这个王家兄弟联手创立的餐饮品牌已经发展了十来年。已经在天海开了十余家分店,甚至连外埠和省城也有天信饭店的影子。
第十八章 无奈困惑
不仅如此,天信除了经营餐饮业以外,还涉足经济酒店、房产中介、拍卖行、信贷等多个行业的经营与贸易。凭着天信的成功,王家兄弟俨然是一副成功商人的模样了。就连一直以来对两个儿子不闻不问的王春生,偶尔都会骄傲的说一句:那俩小子现在混得还行!
看着下面工作人员汇总上来的资料,种纬的心沉了下去,也彻底的安定了下来。事情已经这样了,种纬再担心什么也是无用了。这件事情瞒不住的,专案组里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并且正等着种纬采取什么应对措施了。
“继续突审,尝试着诈他们一下,看看王家兄弟在这起案子里面涉案多深。”种纬拿着下面的人送上来的统计资料沉吟着说道。申洛等人听到种纬这么说,彼此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什么,便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大家都知道种纬和王春生关系匪浅,哪怕当初种纬“倒”向了李天宇,但等李天宇去职,离开天海市后种纬在天海市局的地位却依然稳稳的。要说种纬和王春生之间有了仇怨或者嫌隙,那是谁也不敢完全相信的。
现在这个案子牵涉到了王家兄弟,种纬是在顶着多大的压力办这个案子谁都知道。可既然种纬都发话了,大家也就只有领命执行的份儿,具体后面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结果。好在组织偷渡又不是什么重罪,或者王家兄弟只是涉案,罪行还不算严重?
“给你们两个小时,希望你们能有所突破。两个小时之后我要给王局打个电话报告情况,你们大家的时间不多了。”种纬看着忙碌的众人心平气和的说道。没有催促,没有明确的表态,但种纬已经把底交给了大家,这桩案子在他们手上的时间恐怕只有这么多了。
种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继续查下去,是对警察这分职业的操守?还是他的职责?或者是他从小到大就一直循规蹈矩已经成了习惯?
偷渡本身并不算什么重罪,一般的组织者会被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但对那些多次组织偷渡,并且存在暴力方式,有其他伤害和侵害行为后果,比如致人死亡,强女干,拐卖行为的,则可以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
按这桩案件的情形,这桩案件的幕后组织者绝对是最严重的犯罪情形,一旦查实他们在境外有逼良为-娼的行为,并且取得足够的证据后,绝对会按照规定顶格进行处理的。王家兄弟在这其中的作用目前还未知,但眼下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应该不是这桩案件的主犯。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专案组刑警刻意“泄露”出来的情况和从轻发落的诱惑下,有几个不能那忠心的蛇头手下在得到了警方替他们保密的承诺后,终于向警方透露了一些他们知道的关键线索。
比如,虽然他们不知道幕后的大老板是谁,但他们知道大老板是来自省城的,应该是某位大领导的衙内,或跟一些重要领导都有关系,很多关节和环节在他眼中都不是事儿。至于王家兄弟,他们果然只是涉案而已,据说是因为王家兄弟需要在省城拓展生意,因此才和幕后大老板一拍即合的。
另外这些人还交待了一些涉及故意伤害和强女干,拐卖偷渡人员从事皮肉生意之类的事情。虽然都是他们口头交待的,但让人听起来一样头皮发紧,令人发指。只是这部分情况都属于旁证,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来说明,想要把事情调查清楚的话,专案组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查实印证才行。
但到了这个时候,种纬已经必须要打电话向王春生汇报案件情况了。之前将偷渡船查获之后种纬已经向王春生汇报了一次,王春生嘱咐种纬等查出了结果再汇报。可现在既然王家兄弟涉案,他就必须“及时”的汇报一下了。
种纬当着专案组的几名骨干的面,拨通了王春生的电话。他不得不这么做,这个案子最终被人拿走也无所谓,但他不愿意让大家忙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他丢不起这个人。而且这种事情他越瞒着,后果就越严重。
电话一拨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王春生的问话声:“查出什么结果了么?种纬啊,你知道不知道,我这边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都是各方面来电话打听情况的,套话的。他们还不知道是咱们办的这个案子,正四处打听消息呢!这件案子办得不赖,就算惹出了什么大人物,将来也会有人替咱们说话的。”
仅从王春生的这些话里面,种纬就听出来那个大老板的确是有些能量的。如果不是王春生一直没松口,确认这起案子就是天海办的,种纬他们这边的压力还会大上许多,说不定此刻案子已经被人拿走了呢!
“王局,有个特殊的消息告诉您。”种纬轻轻舒了一口气对王春生道。
“什么消息,你说!”王春生一听种纬的口气,马上就安定了下来。
“首先这伙人的蛇头只是个二老板,大老板是省城的某个有关系的人,可以说得上是手眼通天。另外,有几个还交待出了一些他们涉及故意伤害和强女干,拐卖偷渡人员从事皮肉生意之类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大多是发生在海外,咱们还需要和国际刑警组织合作,才能最终取得证据。”种纬一开始没提王家兄弟的事情,而是汇报了一些工作进展。只是这些进展都比较泛泛,算不得是重大突破。
“嗯,感觉出来了,确实有些能量。不过,就这些?”听到种纬汇报的这些东西,王春生的口气里充满着失望的意味。
“唔,还有一件事。”种纬沉吟了一下道:“我们查出来一点其他的事情,有一部分偷渡客是在天信交的钱,得知了偷渡的相关消息的。”种纬在用词上很讲究,并没有直接说王家兄弟涉案,但以王春生聪明想必已经猜出了种纬的意思。
“天信!”王春生一听种纬的话,马上就明白了种纬想说的话是什么。电话那头王春生的声音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略有些沉重和急促的呼吸声。
“查实了吗?是他们两个参与了,还是他们两个人的手下参与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王春生才开口问道。
“没有完全查实,但现在有很多线索指向天信。因为这个关系,我们下面的工作不好做,您知道的……”再往下的话种纬没说,他也不用说了。接下来就看王春生怎么做了,这桩案子的去留已经不由种纬决定了。
“我知道了,你容我点时间,我好好想想怎么办。”王春生匆匆的对种纬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种纬缓缓呼出一口气,放下了手机。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申洛等人正关心的看着自己。刚才种纬和王春生通电话的时候并没开免提,但相信申洛他们还是多少能猜出种纬和王春生两人之间通话的内容的。
“看我干什么?在没得到正式的回音之前,继续!”种纬没好气的对众人说道。众人听到种纬的话之后,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于是乎全都作鸟兽散,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种纬一个人到窗口前,推开朝东的窗户。虽然这里看不见大海,但咸腥味的海风还是带来了大海的味道,种纬呼吸着大海的味道,一时间心潮起伏。
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味的努力和拼搏,希望靠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出人头地。可到后来,哪怕他拼尽了全力,也依然得不到留在部队里的机会,这才回到天海当了警察。
当上警察,他以为他只要认认真真的学习基本技能,把该干的事情干好,把该侦破的案件给破了他就可以算是一名好警察。但从警这么多年以来,他忽然发觉自己只不过是诺大的国家机器上的一个小零件而已。就算自己看到哪里出了问题,他也无能为力。更何况,有些事情他也看不清,也看不明白。
王春生是种纬人生中的大贵人,从警生涯的领路人。如果没有他的话,种纬根本到不了现在这个地步。不要说什么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话,如果没有王春生在关键时刻的扶植,种纬即便是块可以发光的金子,也只能躺在某个角度里浪费青春。哪能在从警仅仅十年出头的时候,就做到了一级警督的级别上?
可是随着从警时间的延长,种纬越发的觉得他现在的工作环境和内容越来越不单纯了。他不否认有关系和门路这种事情的存在,他甚至认为有的时候关系和门路确实可以让一些人尽快的展露出头角来。可是当一个人沦为某种关系网和链上的一个环节,那这个环节就必须被要求发挥那个位置上的作用,而不是他原来那个社会位置上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