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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全文阅读

作者:弦断秋风     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txt下载     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全文阅读

前言

    很早以前就想过写一部关于明末清初的那一段云谲波诡,激荡人心的传奇故事,不过一直苦于自己文笔的拙劣而不敢付之于行动,一是自己不是专业研习历史的出身,对于历史细节研究不深,恐怕在写历史时会产生种种谬误,再者说一本正经地讲历史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有耐心坚持看下去,所以干脆写一本架空历史的yy小说,满足自己的愿望的同时也可以让诸位在茶余饭后当作一点轻松的消遣茶点罢了。

    二是因为我看过了网上很多书站关于这段历史的小说,绝大多数是主角回到十七世纪后本着自己大汉民族主义精神的初衷,或是选择帮助崇祯抵御满清的侵略,或是化身南明皇帝重整河山,要么干脆自己做了皇帝,把凡是中国的版图统统统一了种种,虽然也有些道理,但是我宁愿换一种角度来演绎这段风云跌宕的历史,主角不一定要当皇帝,也不一定要当匡扶汉室的功臣。

    因为我想虽然我们作为今天的人,掌握的科学技术和世界观,历史观是古人所不能比拟的,但是这只是古人本身存在的历史局限性所致,并不能因此说古人就是没有现代人的智慧。所以说如果一个普通的现代人一回到古代就马上比那些军事家,政治家要高明很多,似乎古代的英雄在现代人面前时那样的拙劣,就不免有些令人难以信服了,而更有趣的是有些主角计谋上比不过古人,就大搞枪支弹药,大炮飞机来靠先进了不知多少年的武器来“屠杀”只有冷兵器的古人军队,从而所向披靡,未免胜之不武,我想这也是没有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吧,境界上比古人不知道要差了几层。

    就我看来,架空历史这一富有幻想和趣味的文体固然可以让现代人回到古代去大施拳脚,但是很多书中的主角明明是一个平凡的现代人,只要一回到古代就可以大搞明创造,甚至可以把工业时代提前个几个世纪甚至十几个世纪,什么现代的高新技术似乎都可以在主角的万能表演下完成,这让人不免有些好笑,我想就算是爱因斯坦或者牛顿爱迪生看到了也会惊讶得掉了下巴,自愧弗如了。

    还有一个社会制度问题,尽管现在的社会主义或者资本主义要比封建社会先进得多,但是历史车轮是需要按照它自己的脚步和轨迹行进的,如果历史没有展到一定步骤,就擅自去大刀阔斧地改动它,我想结果肯定不会是很理想的。

    所以我会尽量避免上面的那几个误区,尽量用主角力所能及的实际能力出去参与那些令人非常感兴趣的历史事件,简而言之就是“尽力为之,虽难尽如人意,但求无愧自心”。

    我所选择的变换角度,指的是主角并非是去帮助大明,而是站在满清这一方,因此也冒着被人骂为汉奸的风险[我想挨骂是自然的,只不过既然想要说一下自己想说的话,那就痛快一点又有何妨?],并不是想帮着满清大搞侵略,而是尽量避免屠杀和后来影响甚巨的“逃人,圈地”和文字狱等臭棋。因为毕竟在清朝初年以及后来的鼎盛时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统治者的文治武功以及施政方针要比明朝强很多,所以用不恰当的话来说就是主角希望能剔出满清的那些残存着野蛮和残酷的糟粕,保存并升华其君主勤政,政治清明的精华。毕竟现代人要比古人多出了没有历史局限性的这一优点,当然要挥利用了。

    既然历史难以扭转大方向,顺应历史潮流是明智的选择,明朝既然历经十多代昏君暴君的糟塌,已经到了腐朽倾颓,摇摇欲坠,民不聊生的地步,何必要不易一切代价强自支撑去反清复明呢?难道仅仅因为它是汉人统治者统治的吗?我认为没有必要刻意强调民族区分,增加民族矛盾和分裂,在我们祖国辽阔的版图中,大家都是一个已经融合的大家庭,不论满人,汉人,蒙古人统统都是中国人,只要能让国家富强百姓安乐,那由谁来统治又有何区别呢?

    就像金庸先生对于自己从初作[书剑恩仇录]到后期的[鹿鼎记]中,民族意识和思想的逐渐转变从而出的感慨,其实人生确实如此,有了一定阅历和时间的积累,看问题的角度就会不同,能够以客观而公正的态度去看历史,自然是一件好事。

    不能否认笔者的私心,写这书多数是缘于对满清王朝的实际缔造者,一个极其重要的政治人物,影响了中国几个世纪历史的无冕之王摄政王多尔衮的崇敬和喜爱,憧憬着能够亲临当时的环境,一睹这位传奇人物的风采,所以才贸然提笔来描绘那一卷瑰丽而壮美的画卷。

    尽管这几年出了很多部关于多尔衮和孝庄的恩怨情仇的电视剧,其中最热门的就是[孝庄秘史]了,尽管里面的多尔衮打动了很多观众的心,甚至很多人为他一生的无奈和矛盾,结局的悲剧而落泪,我也深为之感动,但是总觉得缺点什么,仔细想想,应该是现在大多数剧本都喜欢挖掘他和孝庄的那段爱恨缠绵的情事,而对他实际历史上英明睿智,叱咤风云,坚毅果决,高瞻远瞩,朝乾夕惕,夙夜忧劳却语焉不详,让人难以全面地了解这位复杂人物的立体形象,印象中好像他是一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痴情英雄。

    曾经造访过梦中多少次回味的天下第一雄关山海关,站在燕山脚下,迎面吹拂着凛冽的朔风,感受着塞外北国的粗狂豪迈,耳畔似乎能听见燕赵悲歌的苍凉,戍边将士的羌笛。

    看着蔓延于巍峨的山脉脊梁上的青灰色的长城,还有最重要的雄关“天下第一关”的城楼匾额,不由叹息良久。

    令我对这座雄关格外关注的原因主要是:历史上我最敬佩的两位开国的军事统帅都曾经率领着他们的精锐得所向无敌的军队以果决的步伐和迅捷的度直插山海关,雄兵一入关即如破堤的洪水,席卷中原大地,势如破竹,在一年的时间内平定四海,定鼎北京。

    1743甲申年,一位统帅带着他精锐强悍,所向披靡,铁骑寒刀的八旗将士直驱入关,在一片石大破李自成的大顺军,从此连战皆捷,征服四宇,定都北京,开创了二百多年的大清王朝,当时关内的残余“大顺”军惊呼“鞑子军入关啦!”

    1949年同样的初春,另一位统帅乘着吉普车经过了山海关饱经风霜战火的城楼,他身后的百万钢铁洪流前队已经浩浩荡荡入了关,而后续部队居然一直蔓延到尾队还没有走出沈阳城,然后是同样一年的时间打下整个天下,定都北京,当时关内的国民党的逃兵惊呼着“‘狗皮帽子’入关啦!”

    往事已成风,成王败寇,英雄化尘土,唯有黄的史卷和静静矗立的雄关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壮怀激烈,曾经的傲视天下。

    望着似血残阳,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孤独而高傲,他既然可以淡然地微笑着改变历史的脚印,即使身后的人如何评论,又怎会去计较呢?名垂青史骨成灰,遗臭万年何足论。即使结局悲凉,他也是无悔的,毕竟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宽阔如山川般的心胸,自然可以“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

    曾经在一次网友聚会中见到了一位和我同龄的女孩,她不但是爱新觉罗的后代,更有意思的是:她的镶白旗祖先追溯到清初,竟是那位努尔哈赤第十五子,开国第一功的定南大将军,后来的辅政王,多尔衮的胞弟豫亲王多铎。而她的祖先则属于多铎过继给多尔衮的儿子多尔博的那一支。

    我不由感叹机缘巧合,因为多尔衮身后无子,她的这一支族人应该是血缘上和多尔衮最接近的了,历史的确可以和任何人开玩笑,如果女孩生在当时,兴许就是衣食无忧的格格,而现在,她们家族的人早已经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似乎那曾经绝对尊贵的血统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这位已经被彻底同化的爱新觉罗的后代现在正在上海的同济大学读研究生。

    看着长相清秀甜美的她,很难想象到在历史资料中看到的晚清那些后妃贵妇的照片,让我误以为满族人的长相都是那样的丑陋,现在看来确实不尽然,之前见过一位叶赫那拉的后人,那个女孩真是个妩媚的种子。

    她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都显露着大家风范,一种极其宁静的气质,让我联想到她身体里流动着那位儒雅的英雄的血液和遗传基因,曾经有历史学家考证:多尔衮是满清开国第一美男子,多才博学,通晓满,蒙,汉,朝四种语言,史书亦记载其“天生美质”,“独温雅得体”,是其他粗野鲁莽,目空一切的满洲贵族所难以企及的。

    笔者写这部小说的目的不在于翻案,毕竟对于历史人物的是非功过,各人自有看法和评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世无孔子,谁能定是非之真?喜欢也罢,讨厌也好,毋庸强求。

    而本书的主角回到古代所附身的那位朝鲜公主历史上确有其人,原型是朝鲜金林郡公李世绪之女,于清崇德二年嫁与清和硕睿亲王多尔衮为侧福晋,成为多尔衮6妻4妾中的一员。翌年即诞出一女,名为东莪,这是多尔衮唯一的骨血。后来多尔衮死后遭到清算,东莪被顺治下旨交于信郡王多尼府中看管,而多尔衮留下的众多妻妾被分配给各个王公贝勒,至于这位朝鲜侧福晋具体下落却只字未提,可以想象应该是被某个贵族占有,从此销声匿迹,后半生一定是在骨肉分离的痛苦中度过的,可谓一命运多桀的悲剧人物。

    主角无奈地现自己已然附身成为了这位朝鲜侧福晋,命运固然不能选择,然而作为现代人她必然不甘于就此屈服,而是主动向命运挑战。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无论是王府还是宫廷,永远是女人们的战场,主角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吗?

    为了爱人,为了国家,同时也为了她自己,她决定要把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然而当她长久地注视着深渊的同时,深渊也注视着她。在残酷而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政治角逐中,她究竟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在她逐步攀往权利的巅峰的坎坷经历中,她是如何做着艰难的抉择?也许当她站在胜利的终点时,连她自己都开始不认识自己了。

    本书还是本着yy的精神,自然少不了巧合和荒诞,情情爱爱也自不必说了,在创作过程中笔者会用书友的意见酌情参考的,希望能有一个大家满意的结局。不过本人不擅长写军事战争场面,而且也不想把女主角写成军事统帅之类,更不想让主角做女皇之类,而是希望主角是个玩转太极,善于幕后抄手,不露痕迹,却将胜利的权柄牢牢地掌握于自己手中的人物,当然这需要之前有无数次的挫折和磨砺,毕竟政治不是那样简单的,玩火需要高的技巧。

本书的人物关系脉络及简介

    由于很多书友表示本身对明末清初的大清[包括前身“大金”]的人物背景和关系不太熟悉,以至于看得头晕眼花,容易混淆,所以简单地弄一个人物关系列表,基本是目前书中已经出场的,另外再附部分人物简介,如果以后再有新的人物出场,我会随时补充的。

    先说说书里已经出场的男人[包括没有出场但是提起过的历史人物]:

    努尔哈赤——褚英[长子,元妃佟佳氏生]:被努尔哈赤幽禁死。——杜度[褚英长子]:病死于崇德六年松锦战役军中。

    ——代善[次子,元妃佟佳氏生]——岳托[代善长子]

    ——萨哈濂[代善次子]——阿达礼[萨哈濂长子]

    ——硕托[代善三子]

    后来因为鼓动多尔衮篡位,被老爸代善举,多尔衮无奈只得将其公办处死,一直心存歉疚,厚待他的儿子。

    ——莽古尔泰[五子,继妃富察氏衮代生]

    被皇太极幽禁后暗杀

    ——德格类[六子,继妃富察氏衮代生]

    离奇古怪地死亡,估计也是被皇太极暗杀

    ——莽古济[皇四女,继妃富察氏衮代生]

    罪名是与两个兄长一道谋反,和自己的额驸一道被赐自尽,两个已经出嫁的女儿[豪格亲自杀了自己的表妹兼妻子,向皇太极证明自己的大公无私]也被杀,基本满门灭尽。

    ——阿巴泰[七子]

    屡立战功,却因个性耿直,被皇太极忌恨,后来找罪名赐死。

    ——皇太极[八子,侧妃叶赫那拉氏孟古生]——豪格[皇太极长子,庶妃乌拉那拉氏生]

    ——福临[皇太极九子,庄妃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生]

    ——博穆果尔[皇太极十子,贵妃博尔济吉特氏娜木钟生]

    ——建宁公主[皇太极幼女,生母姓名不详,为蒙古人]

    ——阿济格[十二子,继妃乌拉那拉氏阿巴亥生]——劳亲[阿济格长子]

    ——多尔衮[十四子,继妃乌拉那拉氏阿巴亥生]——东青[虚构]

    ——东莪[侧妃朝鲜李氏生]

    ——多铎[十五子,继妃乌拉那拉氏阿巴亥生]——多尼[多铎长子,元妃博尔济吉特氏生]

    ——多尔博[多铎四子,生母姓名不详,后过继为多尔衮养子]

    舒尔哈齐[努尔哈赤亲弟]:被努尔哈赤幽禁死——阿敏[舒尔哈齐长子]:被皇太极幽禁死

    ——济尔哈朗[舒尔哈齐次子]——岳乐[济尔哈朗长子]后封安亲王,就是[少年天子]里死忠于顺治的那一位

    详细介绍本书闪亮登场的男主角:

    多尔衮:幼年时为人机敏,喜欢读书骑射,深为努尔哈赤喜爱,十三岁封贝勒,领镶黄旗的十五个牛录[半个旗的兵力],阿济格领另外十五牛录。努准备在一两年后给他一个整旗,不料第二年自己突然病死,临终前有立多尔衮为大汗,令代善辅政的遗旨。不料皇太极联合阿敏和莽古尔泰两大贝勒,逼代善妥协,然后矫诏令多尔衮生母乌拉那拉大妃殉葬。时年十四岁的多尔衮与皇位擦肩而过。

    后韬光养晦,深受皇太极重用,也充当了帮助皇太极铲除政敌的帮手,加之战功卓著,十七岁时征蒙古获“土敖伦大捷”,被皇太极赐予“墨尔根代青”美号,意为“聪明睿智的统帅”。二十四岁率部灭察哈尔林丹汗,接收剩余部众,战绩辉煌,并献上传国玉玺,拥戴皇太极称帝,被封为位置仅次于代善的“和硕睿亲王”,领正白旗,掌吏部事。翌年征朝鲜,接下来的事大家在书里就知道了,不重复了。

    至于他最后的死,大致情形是这样的:自从入关之后,劳心劳神,导致旧疾复,延至顺治六年底,由于多铎的死而备受打击,至七年初卧床不起半年之久,病情一度严重,怔忡之症[心肌炎],风疾[神经衰弱,心脑血管类疾病],咯血[肺结核或者支气管之类的疾病],结果刚到夏季,病情稍有好转,就立即赶赴辽东迎娶朝鲜公主,一番折腾后复病倒。到了十一月初,由于自感身体久治不愈,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说是外出打猎可以消疾,于是滴水成冰的季节带领大批满洲贵族和重臣,跑到关外的碦剌城先是会见蒙古王公[可能是帮侄儿顺治谈亲事],之后又跑去行猎,结果在恶劣的天气下过度劳累,旧病复,一个体力不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大家急忙将他送入城中救治,可是为时已晚,第三天就薨了,时年三十九岁。

    接下来简要介绍其他男配角:

    皇太极:说说他后来的命运吧,共在位18年,当了8年皇帝,于崇德八年底在一次庆功宴上饮酒后返回清宁宫,突脑溢血[风疾],端坐着死在炕上,时年52岁。后尊为“大清太宗文皇帝”。

    代善:封礼亲王,正红旗旗主,掌工部事。该老一向秉持中庸之道,实际上暗地里反对多尔衮,在皇太极死后的皇位之争中,狡猾异常,骑墙派一个。后来逐渐退隐,做人很失败,儿子们都痛恨他,于顺治六年孤独终老。

    济尔哈朗:封郑亲王,镶蓝旗旗主,掌刑部事。十足的老狐狸,由于当年乃父被努尔哈赤幽禁死,后来其兄阿敏被皇太极幽禁死,于是暗地切齿,一门心思琢磨着如何报复努尔哈赤的子孙后代们。战功有一些,最擅长政治专营,骗取了皇太极的信任,后来在皇位之争中骑墙派,最后捞到一个辅政王的位置,鉴于辈分比多尔衮高,所以入关前名列多尔衮之前。

    结果多尔衮识破他的老狐狸本质,没多久就将他轰下台,顺治四年,豪格下狱幽禁死,他也一度革去爵位,在家里闭门思过。结果望穿秋水,终于盼来了克星多尔衮的死讯,立马跳出来装顺治的忠臣,大力清算多尔衮的“罪行”,因而重新获得权位,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最后居然平安老死,老天无眼啊!

    豪格:封肃亲王,掌户部事,一度领正蓝旗。后来三次丢爵,后又复起,为人勇力过人,擅长军事,战功卓著,只可惜政治头脑欠缺,在争皇位时因为一句谦让的话而一时铸成千古恨。这家伙不知进退,居然到处骂多尔衮“素善病,身有暗疾,必是短折之人,岂能终摄政之事乎?”多尔衮居然忍耐住了,没有处置他,而他居然拉拢多尔衮最信任的弟弟多铎,被多尔衮深恶痛绝,贬为庶民。

    后来清军入关,本来他已经被多尔衮宽恕,复了爵位,谁知道他竟然因为怕中原有天花,坚决不出征,又一次受罚。等到最后多尔衮找到了让他送死的办法,派他去四川征张献忠,没想到这丫的不识相,居然大胜凯旋,坏了多尔衮的如意算盘。最后多尔衮索性卑鄙无耻一下,找人告和罗织他纵容手下烧杀抢掠的罪名,将他扔到了高墙之内。

    没想到这丫都已经落到如此田地,居然还口无遮拦,大叫“我恨不得把他们[多尔衮及亲信]的脖子撕裂!”“要是放我出去,我一定搬起石头来将自己的孩子一个个全部砸死![疯了,杀自己的孩子干什么?]结果两个月后很诡异地死了,鄙人估计是多尔衮实在忍耐不住了,所以下了毒手。

    岳托:封成亲王,掌兵部事,颇有才干,算是这一代人中最文韬武略的一位了。与阿济格同领镶红旗。本来此人与其弟萨哈濂同是支持皇太极当年夺汗位的急先锋和大功臣,结果皇太极似乎有鸟尽弓藏的意思,萨哈濂后来逐渐与多尔衮亲善,没想到与多尔衮一道出征剿灭林丹汗部后还没等凯旋,就病死军中,估计是临死前对兄长岳托道出了自己的悔意,请兄长以后逐渐疏远皇太极,暗地里支持多尔衮,然后挂掉。

    岳托不信邪,还是站皇太极一边,起初皇太极给他甜枣吃,封了亲王爵,没想到一年没过就被皇太极指使人诬告他包庇莽古尔泰,离间济尔哈朗,定下死罪,后来皇太极假惺惺地说是功过相抵,降为贝勒。

    从此认清皇太极的真实面目,岳托开始逐渐向多尔衮靠拢,本来很有希望做多尔衮的强力支持者,可惜老天没给他悔过的时间,在崇德三年秋天和多尔衮分两路扫荡河北,山西,河南,山东数省,获得辉煌胜利。没想到这小子倒霉到家,多尔衮负责扫荡济南城内,他负责驻扎军队于济南城外,偏偏城外爆天花,岳托中了招,病死于军营之中。

    不过他的死后哀荣还是不错的,皇太极追封他为“克勤郡王”,世袭罔替。多尔衮也很惋惜,后来对他的儿子很好,还重用其子,命为“理政三王”之一。

    阿济格:封武英郡王,后多尔衮掌权,加封和硕亲王,史称“英亲王”,战功卓著,威名赫赫,只可惜没有政治头脑,估计政治智商和豪格半斤八两。多尔衮深知他的脾性和能力,一直不敢在政治方面重用他,怕这个鲁莽的哥哥坏事,因此兄弟之间略微有些罅隙。

    后来多尔衮死,他被顺治清算,夺爵幽禁,等到将多尔衮的剩余势力清除殆尽,顺治下了一道旨意,说这位英亲王意图谋反,赐自尽,如此凄惶地结束了生命。

    多铎:封豫亲王,领镶白旗,是当年努尔哈赤最为溺爱的小儿子,十一岁就封贝勒,成当时实力最强大的正黄旗旗主。这小子的风流韵事和古怪荒唐的事迹多了去,不胜枚举,为人懒散疏慢,脾气古怪,喜欢嬉皮搞怪,另外兼风流好色,最喜欢半老徐娘的他人之妇或者绝色小寡妇。

    但这小子其实是在韬光养晦,其真实才干只略逊于乃兄多尔衮,一旦统领大军,攻城拔地,军事才能不容小觑,而且为人精明狡猾,在朝野中的人缘不错,该谴责的地方就是他作为扬州十日的刽子手,个人历史留下污点。

    多尔衮由于自己没有儿子,所以刻意准备让这个最为信赖和疼爱的弟弟做继承人,结果和当年的岳托一样,倒霉的多铎在顺治六年秋死于天花,时年三十六岁。离谱的是,他如此风流好色,他的两位满汉福晋却坚持为他殉葬,无论多尔衮如何劝说,仍然固执地追随这位“荒唐王爷”去了,难道他确实有人格魅力?

    他的死对多尔衮的打击很大,可以说,如果多铎不死的话,多尔衮也许就真的废掉顺治而自立了,他们三兄弟的身后命运就不会成为悲剧了。

    注:福晋一称是满族的特有俗称,正式称呼为“妃”,结原配妻为“元妃”[大福晋];元妃去世或者被休离,再娶填房的后妻为“继妃”[继福晋];侧室中出身高贵,地位较高者为“侧妃”[侧福晋];出身低微的小妾为“庶妃”[庶福晋]。

    该说说女人了:

    努尔哈赤——佟佳氏[元妃]:生长子褚英,次子代善,后病死。

    ——富察氏衮代[继妃]:生五子莽古尔泰,六子德格类,皇四女莽古济,后因与努尔哈赤的儿子传出丑闻,被休离赶出宫,莽古尔泰因怒其连累自己失去争储君之位的机会,亲手杀之]

    ——乌拉那拉阿巴亥[继妃]:十二岁嫁与努尔哈赤为侧妃,两年后衮代死,随即继任大妃。十七岁生阿济格,二十四岁生多尔衮,二十六岁生多铎。被皇太极诬陷与代善有染,一度被努尔哈赤休离,一年后又重新接回宫中,封号恢复。后努尔哈赤死,被逼殉葬,年三十七岁。

    ——叶赫那拉孟古[侧妃]:十七岁生皇太极,并不受宠,后来其娘家叶赫部与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部生战争,仇恨郁积,努尔哈赤迁怒于孟古,并且将其兄长战死后的尸体一分两半,交还叶赫,孟古因此抑郁成疾,临终求见母亲,不得准,遂病死。死后努尔哈赤下令不准修陵,直接在她生前居住的院子中掘坑掩埋。

    皇太极——博尔济吉特哲哲[元妃,皇后]:为皇太极生了三个女儿,均嫁与蒙古贝勒,后来顺治登基,尊为母后皇太后,顺治六年病死。

    ——博尔济吉特海兰珠[宸妃]:原嫁与一蒙古贵族为妻,无所出,后丈夫死,崇德元年入宫封为宸妃,时年已二十七岁。二年生皇八子,未满周岁夭折,悲痛成疾,崇德六年病死。

    ——博尔济吉特娜木钟[贵妃]:本为皇太极仇敌察哈尔部汗王林丹汗大妃,称囊囊福晋,后林丹汗被多尔衮围困于青海,病死。她升为囊囊太后[另说苏泰太后],率部从投降归顺,献上传国玉玺,皇太极娶之,被封为贵妃,时年约三十六七岁。与前夫生一子,名为额哲,被皇太极封为察哈尔部贝勒。与前夫生一女[本书虚构名为萨日格],皇太极收养之,后封为和硕公主,下嫁睿亲王多尔衮为侧妃.娜木钟嫁与皇太极数年后,生皇十子博穆果尔。

    ——博尔济吉特巴特玛[淑妃]:同为林丹汗妃,人称“土窦门福晋”,后随娜木钟一同归附,被封为淑妃,年龄和娜木钟相仿。

    ——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庄妃]:小名大玉儿,科尔沁贝勒桑塞之女,是哲哲的亲侄女,十二岁嫁与皇太极,从十五岁起,连生三女,直到二十六岁方生皇九子福临。接下来的事想必大家都已熟知,就不重复了。

    多尔衮——博尔济吉特氏[元妃]:小名小玉儿,庄妃的同父异母妹,十一岁时与时年十二岁的多尔衮成婚,无所出。顺治六年底病死[死得蹊跷,可能是非正常死亡],多尔衮下令百官缟素,视为国丧,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头七还没有过,多尔衮就立即迎娶豪格福晋入府,同时还传言太后下嫁,有猫腻。

    ——朝鲜李氏[侧妃]:名不详,朝鲜金林郡公李世绪之女。崇德二年,多尔衮征朝鲜,迎娶回盛京,翌年生下多尔衮唯一的孩子,女儿东莪。后来多尔衮死,被分配某贵族为妃,下落不详。她就是本书的主角李熙贞的原型。

    ——博尔济吉特氏[侧妃]:小玉儿的亲妹,为豪格元妃。后顺治四年豪格被多尔衮幽两个月后死亡,寡居。六年小玉儿死,被多尔衮迎娶入府,为侧妃,带有为前夫豪格所生一子,时年十七岁,多尔衮

    颇喜此子,时常邀其入府亲手教习骑射之术。何洛会惧之[背叛主子的人当然心力有鬼],力劝多尔衮:“见此子如见鬼魅,不若除之。”被多尔衮拒绝。后来竟然成为顺治诬蔑多尔衮的罪状之一,说多尔衮故意侮辱豪格之子。

    ——朝鲜李氏[继妃]:朝鲜宗室李开音之女,顺治七年夏,多尔衮令人往朝鲜索要贵族美女,封为“义顺公主”送至辽东,多尔衮亲自前往辽东的连山迎娶,立为继妃。不过后来好像不知道是多尔衮的身体不行了还是觉得该女容貌不美,总之回府之后就冷落一旁。半年后,多尔衮坠马身亡,她被满洲贵族收为侧妃,结局不详。

    ——吴尔库霓[侍女]:科尔沁亲王吴克善[庄妃之兄]的家奴,后送与多尔衮为贴身侍女,估计多尔衮很宠爱她。顺治七年十二月,多尔衮去世,她为多尔衮殉葬[不知道是自愿的还是多尔衮的遗命],死前特地找多尔衮生前亲信,嘱咐要将八团龙袍,黑貂褂,大东珠素珠放入多的棺椁之内。结果该亲信背叛举,这也成了多尔衮“谋逆”的最重要证据,也是唯一不是“莫须有”的证据。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是否是多尔衮遗命她殉葬,所以故意报复呢?

    唉,终于基本完成,以后再有新人物出现我会补充的。

    深深佩服我自己,在短短的半年间愣是将自己培养成了半个清史专家,居然在没有查阅任何史料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群记忆力把各色人等的生平事迹,奇闻轶事,生卒年份,家里八卦大致写了出来,供大家参考和了解,实在是呕心沥血啊,大家捧个场吧!谢谢啦!

第一节 失败的开头

    蓝蓝的天空,绿油油的梧桐树,初夏的微风,这些美妙的景物如果是在宁静的山间小村或者有着浓郁江南气息的水乡小镇,的确可以叫人心旷神怡,精神愉悦,甚至想用无拘无束的歌声来抒一下自己的惬意,然而这美妙的一切,换到了申城上海,却大大地变了味道。

    眼下正是六月初夏,上海此时唯一的一道风景线恐怕就是黄浦江边的外滩了,这个勉强可以吹一吹略带些江水凉意的微风,感受一下不那么干燥的空气,体验一下恋爱味道的地方,一对对,一双双恋人亲密地依偎在外滩的各个角落,或倚栏干,或相依石凳。亲昵热吻的动作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场景,近百年来一直静静矗立着的外滩用它没有任何情绪地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在面前上演了无数次的几乎俗滥的场景。

    然而此时如同马一般忙碌地穿梭于这座国际大都市阶次林比的高楼大厦,纵横交错的柏油马路中间的人们,恐怕大多数都没有这样好的兴致,一个充满着人才,竞争,压力,紧迫的大环境,让每个人都有强烈地危机意识和紧绷着的神经,为自己的生存忙碌着。

    六月,最难熬的恐怕是这两类人:准备参加中考,高考的初三,高三的学生们;即将毕业,走出大学校门,步入前途莫测的社会竞争中的应届大学毕业生。

    前者是戴着厚厚镜片埋于书山题海中昼夜耕耘不息,手腕酸软,脑细胞坏死若干,旁边堆着“脑白金”,“鱼肝油”,清凉油,还有凉了大半的一大碗糖水荷包蛋的书虫。

    后者是一大早穿上花费了大笔银子购置的行头,一番精心打扮把自己装饰成精英人士或是白领丽人,乘公交,看地图,换地铁,奔波于各个大型写字楼之间,在电梯里再一次紧张地照镜子理头,带着恭谨,甚至谦卑微笑的大学毕业生。

    而我们的主人公就属于后面一类人,此时的她正垂头丧气地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蹭地在淮海路上挪着,不用说,就知道又是一个应聘失败的倒霉蛋。

    先简单地介绍一下本书的这位主角:

    别看她一副落魄失意的模样,可她好歹还是著名高校上海交通大学的堂堂本科生;

    别看她揣着还算有点硬度的文凭,可惜她所学的专业真想不出什么时候火热过,因为她是学中文的,而心高气傲的她又不想站在三尺讲台前用粉笔尘把自己的头染成灰白;

    别看她又一副从后面看来苗条纤细的身材,实际上是纯属没胸围,没臀围,前面酷似飞机场,后面堪比纸挂历,骨感十足,和性感完全不沾边,一个女人可以没长相,但不可没身材;一个女人可以没身材,但不可以没身高。而这位可怜的女生是标准的158;

    别看她一头乌黑飘逸的长,让人浮想联翩,可只要一转过身来绝对能让你幻想破灭,跌出隐形眼镜,一张柿饼子脸,好听点叫做“面如满月”,矮矮的鼻梁两侧有那么几颗“调皮可爱”的雀斑,至于具体几颗,她也没有数清过,还有一双时下最流行的单眼皮,两只小眼长得是那样富有诗意,甚至在两寸标准照片上清楚地让人现一高一低,连眉毛也是如此;

    脸中央还有一个充满肉感的蒜头鼻,以至于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大学一直被周围的同学们亲切地呼唤着“三毛”,这让她不禁怀疑母亲是否年轻时飘洋过海去韩国整过容,不然的话容貌秀丽的母亲怎会生出她这样富有震惊效果的孩子来,难道自己的父亲真是被母亲表面上的假象迷惑了双眼?上了一个大当?自己倒是每天饱了秀色的眼福,却不知怎样面对这样的女儿呢?

    对了,介绍了半天她的相貌,差点忘记了这位可爱的恐龙妹妹的芳名:崔英媛。

    咦?好像这不是一个汉族人的名字吧,读者看到这里肯定会出疑问,没错,恐龙妹妹确实不是汉族人,而是地道的朝鲜族人氏,也难怪长了上面所述的那种相貌,正是典型的没长端正的朝鲜人的国际脸。

    起朝鲜这个民族也是有意思,他们散布在中国东北三省和朝鲜半岛,虽然有话说“南男北女”,意思是南韩的男人英俊,北韩朝鲜的女人漂亮,可是事实却不尽然,笔者也严重怀疑这话的科学性,在笔者的印象中,这个民族的人要么长得的确漂亮,而且是很貌美的那种,比如我们电视上看到的韩星:男人是眼神迷人,鼻梁高挺,五官精致的帅哥;女人则是皮肤白皙,娇小的瓜子脸,妩媚的笑容,温柔而甜美的美女。可是如果长不成这个样子的话,那就惨了,因为似乎他们民族的基因里没有中庸的成分,正如黑与白之间没有灰色地带一样:那就是这位恐龙妹妹的范本了。

    崔英媛从小生长在鸭绿江边的延边朝鲜自治州,读中学的时候正好赶上那里涌起一股去韩国务工和经商的浪潮,很多人两手空空地出去,腰缠满贯地还乡。崔英媛的父母也经不住眼红,终于一狠心卖了家里的一切动产及不动产,凑足了经商的本钱也跟着跑到韩国去了,一晃几年过去,还算精明的父母也小小地赚了一笔,在那边开了一家餐馆还有一家小型贸易公司,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每天晚上两口子盘着腿在床上数钞票数得手软,于是从高中起就一直单独在校外租房居住的崔英媛同学也跟着成了暴户的子弟,开始衣食无忧起来。

    按理说这样环境下的青春期少年最容易因条件优裕缺少管教而性格叛逆,肆意妄为,呼朋唤友,招摇过市而误入歧途了,可这位崔同学倒是一个老实好学的好学生,从小学到高中的成绩排行榜上从来不会见她的名字在前十名的名单内消失过,而且这位崔同学对文学和历史有着出乎寻常的热爱,平时大家对他的印象就是她一个人在角落里抱着这类书籍研究着晦涩的古文和复杂的繁体字,老师也笑着说崔英媛假如将来不读中文系就是屈才了。

    而最令崔英媛苦恼而又有苦说不出的是,到了高中时班上的同学开始从一队队变成一对对,开始在校门外的小树丛了亲亲密密,你侬我侬,班上只要稍有姿色的女生就会有某个男孩子在后面急切地等候着,奉迎着,可是可怜她一直到高中毕业也从来没有听过一句“我爱你”,也没有接到过一封情书,每天形影相吊,形单影只,像可怜得没人要的流浪猫,又像没有人浇水呵护的不知名的小草,无人问津。

    她一直安慰自己,一切到了大学就会有所改观了,毕竟她对“女大十八变”的老话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可惜眼见大学的日子像流水一样从指间溜走,每天照着镜子,也没见到自己的脸上可有一点有同“美”字接近的迹象,怎么看自己怎么像长歪了的瓜,生裂的枣,每当这时她恨不得一拳过去把那面不给自己面子的镜子打个稀巴烂,可是总在拳头距离镜面0.#米的情况下及时地收住,毕竟皮肉是有神经的,怎么能跟没有生命和感觉的镜子叫板?这点理智她还是有的。

    可惜长久地隐忍终究会有尽头的,等埋藏地下良久的火种一旦爆出来,毁坏力是惊人的,这一天,从小到大一直压抑和逃避的委屈和不甘终于从她的脑海深处释放出来,甚至冲破了她意志力的防线,尽管她一向认为这条防线已经历经考验,坚不可摧了,可惜现下遇到的挫折终于无可避免地引了这种令她想痛哭一场的冲动。

    这两个月来眼看着就要结束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涯,找工作的压力不可避免地降临到每个人的头上,系里面的那几个高材生自然一早就名花有主了,中流的学生们也经过辛苦地奔波于挤破脑袋的招聘会,投了n份简历后无论待遇如何总算是找到了工作;一些有时间有耐心的人则等着考研;有关系的本地人也有父母介绍安排好了现成的位置,可是崔英媛这两个月来揣着简历跑遍了各个大大小小的公司和名目繁多的招聘会,人才交流中心,可是不是简历石沉大海就是招聘方看了她写得颇有水平的简历后打电话过来面试,可惜一见到她本人的形象立刻脸色沉了下来,尤其是男面试官更是如此。

    想着降低身价去当韩文翻译,可是人家一看她的相貌立刻摇头,匆匆把她打掉,估计心里在说“不要让客户看了不舒服,影响公司形象。”崔英媛屡屡碰壁后又一次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琢磨着该如何改变改变自己的形象,比如去医院动动刀子,整整容之类,结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之后她悲哀地现: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个地方不需要整地。

    粗略估算一下,整体工程如果要保证质量地竣工的话,大概没有二十万元下不来,尽管自己的储蓄还是有一点的,可惜还不够这个数目,这可怎么好向父母开口呢?

    这天一大早,崔英媛爬起床来,一番精心打扮,穿好职业装和高跟鞋,刚出门,突然想起昨晚在男友处精心写好的简历忘记拿回宿舍了,而今天她正要拿这份简历去淮海路的一家公司应聘,可绝对马虎不得,于是她立刻赶往离此不远的男生宿舍。

    起这个男友,可是崔英媛绝对的初恋,当大学最后一年终于有一个男生肯对她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她激动地几乎眩晕,心里甚至在狂喊:“我竟然有男朋友了!”

    尽管对方的相貌跟她是半斤八两,学习成绩更比她差了一大截,来自偏远的山区,条件甚至还不如她,可是就如夜市后被挑剩的水果,只有同病相怜的份,崔英媛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激动而迫不及待地接受了。

    于是这位男生开始和她交往,说这令她开心的话,做着让她特别有面子的事情,让她充满阴霾的心境终于有了一丝晴朗,尽管这位男友经常说手头紧缺或者家里困难没少向她借钱应急,可却从来没有还过一个子,这些崔英媛并没有介意过,因为她格外珍惜这次得来不易的爱情,甚至打算毕业后自己问父母借钱帮他开一间自己的公司,让他不必受上司和老板的窝囊气,自己创业。

    为此崔英媛没少做过这样的美梦,梦见他们事业成功,住别墅开宝马,男友变成疼爱呵护她的老公,一个浑身散着成功人士气息的男人。她每天都在这样憧憬着。

    崔英媛气喘吁吁地上了宿舍楼,幸好开门的老头不在,估计去方便了,所以就给了崔英媛溜进男生宿舍的方便。

    她蹑手蹑脚地走着,生怕惊动了宿舍里的其他男生,到306号房间门口,正准备敲门,却现门正虚掩着,这时从里面传出了一个她十分熟悉,听起来分外亲切的声音,正是男友的声音,此时似乎在里面打着电话,崔英媛好奇地侧耳倾听着:

    “你说什么呢,真是开玩笑!”

    …….

    “告诉你吧,你以为我真的会喜欢她吗?她是什么人,以为自己是美女还是校花啊?身子像飞机场一样,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要不是她文笔还不错,能帮我写毕业论文,否则我才不甩她呢!”声音里带着轻蔑和无情。

    崔英媛的头脑突然嗡地一声,似乎全身被人猛地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凉透了,天哪,他在说谁?那个“她”是自己吗?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出自那个平时对自己百般呵护的男友的口中,不可能,不可能……

    然而冰冷无情的声音在继续着:

    “对了,那个傻女人还等着毕业后拿钱给我开公司呢,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有钱到手了,到时候她爱哪哪去吧,……宝贝,你放心,到时候能少了你的?…”

第二节 同是沦落人

    这位女主角是个俗人,自然也同其他突然觉被男友欺骗或无情地抛弃的痴情女子一样,先是愕然,大惊,怀疑,逃避,直到彻底绝望,然后是没有一点新意地痛哭流泪。

    崔英媛先是如同游魂野鬼般地在外面浪荡了一整天,从淮海路走到人民路,到了外滩愣愣地看了足足一下午的黄浦江和外滩上一对对亲密的恋人,然后走到临江的扶栏前这位女主角是位俗人,她自然也如,并不是去看对面6家嘴的高楼大厦,而是俯头去看下面的滔滔江水,不由苦笑一声,这闻名遐迩的黄浦江可要比她家乡的鸭绿江小很多,只不过是一条比较大的河罢了,真是浪得虚名。

    忽然间想到上海人经常开的玩笑:“失恋了吗?没关系,反正黄浦江也没有盖上盖子。”

    崔英媛想到这里,再一次向下望去,感情上失败了,事业对她来说是云迷蒙,路纵横,相貌呢,又是令人彻底地绝望,算了吧,别活了,跳下去算了,与其如此这般忍受着失败和屈辱在世上悲哀的,渺小的活着,还不如纵身一跃,一了百了,倒也落个清静。

    她把一只脚踏上了栏杆,另一只脚刚刚抬起,突然一阵头晕,眼前黑,然后全身开始颤抖,连牙齿也跟着打起架来。

    “怎么,害怕了吗?不敢跳?你可是想了很久的了,跳啊,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终点也许又是另外一个起点的开始,如果有下辈子,绝对不可以还做恐龙。”她对自己如是说。于是咬紧牙关,努力地把刚刚放下的另一只脚又一次抬起来。

    不行啊,这次连心脏都在颤抖,不可抑制地向她的大脑传送着巨大的恐惧,崔英媛似乎都能听到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随时要撞出胸膛来,这巨大的力量迫使她不得不把脚又重新收了回来。

    痛骂了自己半天,还是无奈地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窝囊废,连选择死亡的勇气都没有,但是又有人说:自杀是最怯懦的做法,选择活下来要比选择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气。

    到底什么才算是勇气呢?崔英媛的心情很是矛盾,突然想到,这样跳下去,会不会死得很难看呢?假如被搜救人员打捞上来,如果没有死透,那一番抢救,就有得罪受了,比如切喉插管一类,以后本来已经相貌有够困难的自己脖子上又多一道疤痕;要是已经死了呢?肯定是肚子胀得像充满了气的气球,一定难看得可以;如果要是没搜寻到,顺着江水漂到大海里,那肯定成了鱼虾的美食,然后在某一天,某一沙滩,某几位穿着性感比基尼的女郎面前顺着涨潮的潮水被冲上来,吓得美女们惊叫着四散逃去,然后是法医上来捡拾支离破碎的尸块,不但惨不忍睹,说不定还散着恶臭,可苦了警察同志……

    不行,绝对不可以这样,就算死也要死得好看一些,自己已经难看了一辈子,难道死都不能死得好看一点吗?看来还是要选择一种比较体面的死亡方式,但究竟哪种好呢?

    崔英媛就这样在江边思考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有想出合适的方案,最后终于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没有自杀的勇气,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哪凉快哪歇着去吧。

    临走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江水,忽然想起投币许愿的这一招来,于是伸手去口袋里摸索,终于找到了一枚硬币,把它放在掌心,双手合十,心中默默念道:“神啊,让这糟糕的一切尽快过去吧!”

    念罢将手一挥,闪亮的硬币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优雅地没入滔滔的江水之中。

    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霓灯闪烁,上海夜魅,是如此地妖娆而诡秘。

    崔英媛返回位于徐家汇的交大,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她经常光顾的小酒吧找了一只高脚椅坐下,叫了一扎生啤酒,开始借酒浇愁。

    ……

    “小姐,再来一扎!”崔英媛口齿不清地吩咐道。不知道多少啤酒下肚,反正平时酒量不错的她现在已经开始头晕目眩,酒嗝连连,眼前的景物似乎都交错重叠起来,不过脑子还是清醒的,看来还是醉得不够,既然清醒时那样地痛苦,不如彻底地沉醉吧。

    喝着喝着,泪水不知不觉地流落,短短时间内已是满面泪痕,她眯着水雾朦胧的眼睛,透过泪光的视线,一切都迷幻起来,现在她需要的就是醉生梦死。

    不知道喝了多久时间,崔英媛带着一身浓浓的酒气从酒吧里踉踉跄跄地出来,站在门口努力地辨认了一下方向,居然还勉强认得路,真是厉害,她不由得佩服自己一下。

    回到宿舍后,她扶着楼梯扶手,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蹭地上了顶楼,无意间瞄了一下那扇通往天台的小门,奇怪,平时都是铁将军把门的,今天怎么开了?

    正好,现在头昏脑热,上去吹吹晚风,凉快凉快也好。

    崔英媛努力地挪动着不听使唤的双腿,将身躯移动到了那扇小门前,用手一推,开了,一阵清凉的晚风顿时迎面拂来,舒服的她不由快乐地呻吟了一声。

    反手关上小门后,崔英媛步入天台,看着楼下一幅瑰丽的上海夜景鸟瞰图,只见一片车水马龙,流光溢彩,宛如盛装妖艳的**,美艳而不可方物,神秘而充满诱惑,令人不得不陶醉其中。

    崔英媛一**坐在天台的地面上,尽管水泥的表面被火辣的太阳炙烤了一天,现在仍然存有一丝余温,不过身心俱疲的她已经顾不得了。

    看着对面的那两栋光辉溢彩的双子塔,那时徐家汇商圈的标志性建筑,去年刚刚竣工的港汇一号大厦,足有70几层高,只要在上海市区的任何一个地方,站在较高的位置都可以看到这两栋双子塔的身姿,当真是木秀于林,出类拔萃。眼下夜色渐浓,它们慵懒地伫立在那里,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似乎触手可及,那楼身上梦幻般的光华,使如此地迷人。

    崔英媛呆呆地注视了大楼,这样美丽的大厦,恐怕就是飞禽中的凤凰,女人中的绝色,楼房中的翘楚,看着自己脚下的宿舍楼,崔英媛忽然觉得它就是自己,这宿舍楼和对面的双子塔比起来是如此渺小和粗陋,就如同自己站在肮脏的地方用羡慕和妒忌的眼光注视着万人簇拥下站在高处的绝代佳人,一个在天上的云端,一个则微缩在地下的阴暗角落,这难道就是命运吗?

    命运是如此的难以抗拒,大多数人只能采取默认的态度去逆来顺受,而崔英媛此时却被天空中遥远的地方突然闪现的一道强烈的亮光惊到了,那是闪电,仲夏夜划破天际的利刃,它即将带来的是狂风暴雨,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阵雨呢?大自然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强大到自以为聪明的人类所无法征服,那命运是不是也如此呢?

    几秒钟后,一阵震耳欲聋的滚雷响过,崔英媛突然现在不远的天台边沿伫立着一个男生的身影,只见那个男生正呆呆地站在天台边沿的水泥台上,只要再向前一步,就会堕落楼下,粉身碎骨,这可是6层,下面是坚硬的地砖铺成的甬道。

    崔英媛本来昏热的头脑骤然间意识到了危险和即将生的恐怖一幕,一个活生生的富有青春气息的躯体也许转眼间就会变为一滩惨不忍睹的肉泥,而自己即将成为这幕血淋淋的悲剧的地一个见证者,她可是从打娘胎出来就没有见过死人,不行,一定要阻止他!

    她蹑手蹑脚地一步步蹭到那名男生的身后大概一米远的地方,因为她知道假如自己离很远就大叫一声“不要跳啊!”的话,恐怕和她干脆推这人下楼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办法就是悄悄靠近,或是用对话稳住他,哄他自己下来,或者是悄悄走到他身后,突然在他没有防备之前一把将他扯下来。

    “哗啦”,眼看即将伸手触及到那个企图自杀的男生,不料脚地下居然有一大堆易拉罐的啤酒罐,把崔英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糟了,这下完蛋了,她暗暗叫苦。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是不是以为我要自杀啊?没用的,谢谢你的苦心,你就算现在过来拉我也来不及了。”本来很是清越的男音此时却是如此的冰冷,冷得像三九的寒冰,令人的心似乎都畏惧地想要缩起来。

    崔英媛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回味过来,脑子里的酒意此时已经吓醒了一半,大脑开始飞运转起来,怎么办呢?脑子转了几下,有主意了。

    她努力用平和而带点戏弄的口吻说道:“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吗?我不会傻到以为凭我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把你拉下来,以你的块头,”她说着打量了一下这位男生的身高,他的身材修长而挺拔,一身深蓝色的班尼路运动衫,白色的球鞋,虽然看不到他的相貌,但可以推测到这位一定是阳光和英挺的,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死了怪可惜的,想到这里崔英媛叹了口气,继续道:

    “应该有一米八的身高吧,据我的粗略估算保守也有140斤重,而你背后的我只有80几斤,我是那样富有幻想和绝对自信的人吗?”

    “我想你也不会那样苯吧。”他的声音依旧冰冷,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地。

    “那你现在打算怎样呢?要下来吗?”那男生没有动,并不理睬她,想想也对,难道想自杀的人还有心情和她聊天吗?崔英媛突然灵机一动,故意激他:“搞得像电视剧一样,你以为我会怕你跳下去吗?我和你非亲非故的。你不会像电视里的那些人一样,说着什么‘你不要过来啊,你过来我就跳下去了!’之类的屁话吧?好像别人不过来他就不会跳一样,你要真是想跳早就跳下去了,难道还等着太阳出来吗?”

    那名男生微微地哂笑一声,“你倒是有点幽默感,我倒要问你,你这样晚了上天台来,恐怕不是完全为了观赏风景吧,好像你喝的也不比我少吧?”

    崔英媛这才注意风从自己背后刮来,肯定把身上臭烘烘的酒气分子带到男生那灵敏的鼻孔边了,不觉一阵尴尬,但是她仍然靠厚脸皮强撑着:

    “没错,我是喝了很多,你问我过来的目的,我不妨告诉你,我过来的目的也是和你一样,来准备跳楼的!”说完她看了一下男生,他没有任何表示,明显的无动于衷,看来他也是善于推测他人心理的,所以才不会对崔英媛的话感到意外,说实话,自己今天确实想过自杀的,只不过现在不想了。

    “可是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又不想了呢?因为我在这里呆了很久,想想着从这里跳下去的样子和情形,唉,如果是腿先着地的话,定然是胫骨骨折,刺出体外,一副呲牙咧嘴的狰狞形象,并且还不会在第一时间死亡,起码要在血泊中痛苦地抽搐个把时间,然后再极度痛苦中悲惨地死去;

    如果是脑袋先着地呢?当然会是脑壳像西瓜一样爆开,红色的瓤洒了一地,真正的脑浆迸裂,肝脑涂地。红的,白的,流了一地,眼球啊,脑浆啊之类的流出好远,染得到处都是,让人看了恐怕隔夜饭都呕出来,脸剩了半边,真是恐怖啊,到时候打扫现场的清洁阿姨可是辛苦了……

    唯一死得不是很难看的就是背部先着地,因为这样就可以保持美丽或者英俊的面孔,以免面部血肉模糊,但是要保证后脑不会爆裂,有点难度。而难度最大的是如何控制下坠的角度和空中翻腾的方向,保证落地时的着力点,唉,这是很复杂地计算啊,恐怕要物理和数学非常优秀才勉强,还不包括万一遇到晾衣杆,或者风力的影响之类;

    就算你一切计算控制实施完全精确,死得很唯美,可是法医总是要来的嘛,到时候肯定会先把你拖到解剖室,检查检查,看看是否是他杀,或者胃内是否是有精神抑制一类的药物,唉,真是复杂啊,到时候拿刀啊,锯啊的把好好的身体开膛破肚,弄得乱七八糟,肠子啊,五脏六腑啊,可一点也不美观,万一还会打开颅骨,掏出脑子来检查,那可真叫一个晕啊……”

    崔英媛一口气说了一大篇,累得口干舌燥,“辛苦啊,我说的口渴得很,你看这地上还有好几听啤酒呢,我看要不要开一罐喝了解解渴先。”说着弯腰拾起一罐,“啪”地一声打开,“咕咚咕咚”地畅饮起来。

    “所以你就决定不去跳楼了,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他终于又开口了,这次的口气似乎有了点温度。

    “是啊,我现在觉得我真是一个聪明人啊,你看,现在活着不知道要有多好,欣赏一下风景,吹吹凉爽的风,喝喝啤酒,”崔英媛打了一个嗝,“呃,就是啤酒有点温,肯定是你买来时间太久了,不够爽,不过也勉强了,聊胜于无嘛!我既然这样聪明,想来你既然作为我的校友,也不会傻到哪里去吧?”

    他一声轻笑,终于转过身来,崔英媛看清了他的样貌,心底一惊:原来是他!著名“校草”,人称“交大第一美男”刘郁,行政管理系的高材生,无数交大女生倾慕暗恋追求的对象,十足的白马王子,自己也偷偷地无数次地幻想着能和他一起并肩看月,共接连理,白头偕老,但那纯粹是黄粱一梦,自从学校的论坛上有人爆料:他已经名草有主,被中文系的才女林雪摘得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女生伤心郁闷透顶,暗暗痛骂赢得美男倾心的校花林雪,尽管这是一对名副其实的才子佳人,但崔英媛也不能不嫉恨不已。

    崔英媛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刘郁,没错,确实是他,俊美无俦的面庞,坚挺的鼻梁,略带一丝邪气的双眼,颇有些叛逆和玩世不恭味道的气质,这张曾经让她无数次幻想过的面孔,现在却出现在如此的环境下,难道是老天在**她吗?

    “你,怎么会是你?”她结巴着问道,完全没有了刚才那样好的口才。

    刘郁身形一晃,轻轻地落在地面上,然后潇洒地捋一下被风吹乱的型,让崔英媛想起了[韩城攻略]中的梁朝伟,不,他虽然像年轻时的梁朝伟,却比梁更有一种邪邪的迷人的味道。他望着一脸惊愕的崔英媛,“怎么样?没想到吧?”然后微微一笑,宛如和煦的春光。

第三节 天降横祸

    崔英媛努力地按捺了一下自己内心的震惊,迟疑道:“没想到,确实没想到,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吃饱了没事干,跑到这里跳个楼玩玩是吧?”刘郁拍了拍手掌上的尘土,带着一点戏虐的口吻说道,这时崔英媛嗅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看来也是和自己同样醉得半斤八两,只不过强撑着没有倒下罢了。

    “我一开始也是以为你想跳楼,不过看你现在的情形,倒不必担心了。”崔英媛装出一副先知者的形象,卖着关子。

    眼前这位帅哥看来也不是一个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他很识趣地接着崔英媛的话茬,故意问道:“那你又凭什么知道我会去自杀呢?”说着看了看脚底下的一大堆空啤酒罐,顺便踢了踢,出一阵金属的摩擦声,“不要以为我现在下来了就不代表我会重新站上去,也不要自信到光凭你磨磨嘴皮子我就可以这样轻易投降,你以为你是谁?”他那双杀伤力极强的眼睛里此时满是嘲讽和戏弄,好像准备看着崔英媛如何自圆其说。

    崔英媛毫不避缩地迎视着刘郁咄咄的目光,悠悠地说道:“也许一开始我没有看到你是谁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大把握,一度还真以为你会跳下去,可是当我看清你的脸后就不一样了,因为我接下来注意到了你的某个细节。”

    “什么细节?”刘郁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刚刚跳下来的时候,型有点乱,不过你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所以第一时间就是迅地整理了一下你的秀,尽量让它保持飘逸有型;而你刚才跟我说话的时候,还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你一定也知道的故事:

    当年明朝的洪督师洪承畴在没有投降满清之前,可是个大大的忠君爱国的人物,在不走运地被活捉之后可是一副大大的视死如归的英雄志士的形象,似乎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简直要仰天长啸一句‘我自横刀向天笑’,皇太极派了多少人去劝降多没有任何效果,后来干脆绝起了食。

    可是正当皇太极准备放弃时,范文程的一句精辟的话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可谓一石中的‘这洪承畴每天早上望南而拜他的君主,可是每当叩拜完毕后起身时,总是会掸一掸膝盖上的尘土,一个连衣服都如此爱惜的人,难道会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去珍惜吗?’

    后来果然皇太极亲自去劝降,这位之前一直‘铮铮铁骨’的大忠臣终于磨磨唧唧,一副感激涕零,终逢明主的姿态跪地投降了。

    而之前我只是看到你站在危险的边缘,不得不病急乱投医,把我白天曾经有过的想法和构思说了出来,看看能不能动摇你自杀的决心,后来我看到你终于可以缓和态度后,就知道这一押宝是压对了,这也让我初步了解到你是一个重视形象的人,一个如此爱惜形象的人,如何不会更加爱惜自己的生命呢?”

    刘郁听罢轻轻一笑,“有点道理,看来你也不是太傻,不过你说你也有过自杀的念头?看来你也是想到这里才打消的,对不对?”

    崔英媛有点自嘲地回答道:“你猜的没错,我曾经站在黄浦江边,准备纵身一跃,不过想到了死后的难堪形象,还是打住了。而刚才看到你后,我突然想到,连我长得这样困难的人都是如此顾惜形象,更不要说你这样的帅哥了。”不知为何,当自己说到“帅哥”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一阵莫名其妙的脸红,好像把自己的心思无意间透露出来一样。

    “帅哥?帅哥又能怎么样,能当饭吃,还是能干点什么?至少对我来说,我并不认为相貌英俊能有多大的优势和用途,它和金钱比起来,是那样的脆弱而渺小,渺小到不堪一击。”刘郁叹了一口气,俯身拾起了一罐没有打开的啤酒,食指一勾,“啪”的一声脆响,一股白沫涌了出来。

    崔英媛也弯腰捡起一罐打开来,走到水泥边台前,在刘郁身边坐下,仰脖“咕咚咕咚”灌了一气,然后黯然道:

    “谁说外形好没有用?你看那些明星,偶像派的,唱歌跟破锣似的,演戏像傻逼似的,但人家还是红得紫,红得让你不服不行。可是像我这样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的人,到哪里都受歧视,到哪里都是人家的笑料,处处碰壁,工作也找不到,连男朋友都……唉,别提了。”

    刘郁直直地注视着前方的霓虹灯,“人都是喜欢虚荣的,尤其是在上海这个十里洋场,花花世界,哪个女孩子能不爱这灯红酒绿?然而这一切都是需要金钱作基础的,没有它,怎么浪漫都是可笑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我偏偏缺的就是这个。”

    崔英媛安慰道:“这算什么?你现在还没有走出校园,你可以去凭你的才能去取得啊,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也没有,看事物是要看长远的潜力的,即使你现在一穷二白,不代表你将来不会成为百万富翁啊!”

    “可是她,她却不愿意耗费时间和精力去等待,她宁愿选择现成的端上桌来的鱼肉,却不愿饿着肚子等需要火候烹制的熊掌。”说到这里他又是一阵伤感,看来今天确实有点喝多了,对着旁边一个并不熟识的女生,就把自己心里隐藏着的痛苦秘密说了出来。

    “她?你说的是我们系里的林雪吗?”崔英媛好像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

    “反正已经说漏嘴了,就坦白告诉你吧,她现在已经正式提出和我分手了,因为她被一个离异的有钱人看上了,那个人已经快要50岁了,但是那人对她作出了优厚的许诺,包括房子,车子,还有钻戒,所以她最终还是屈服了。”

    崔英媛默默地看着面无表情,仿佛不是在讲自己亲身经历的痛苦的刘郁,此时的他的深沉如同古潭底的死水,不起一点波澜,完全没有他一贯的轻浮和玩世不恭,

    “当她跑过来告诉我这一切时,她也曾流泪,并且企求我的谅解,因为她现在很需要钱,她的父亲正在住院,需要大笔的费用,而我却对此无能为力。况且她对我说这也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即使父亲没有生病,她也不能忍受没有金钱充实的日子,她不能看着没有她美貌的女孩坐着男友驾驶的名车出游,而她却只能和我一起挤在空气混浊的公交车里,即使我搂着她的腰不让她摔倒;她无法在看着条件不如她的女孩和衣着华贵的男人对坐在豪华的西餐厅里摆弄着高脚杯里的吸管,而她在路边和我一同吃着生煎包时仍然能津津有味,尽管她已经这样坚持了,但她最后悲哀地现,这不是她所安于的现状,她再也不能继续伪装成安贫乐道的样子,这样她会很累。

    当她说完这些后,我也彻底原谅她对我的背弃,甚至也为她着想,自己也是时候退出了,也许她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不因该是我这样一个贫穷的学子所拥有的,她也应该有她自己选择的权利,也许她的决定是对的,爱情和面包,总归是后者重要,人总不能一直耽于幻想,对着空空的盘子谈爱情,而全然不顾肚子里已经是饥肠辘辘。“

    他说完后眼神空洞地仰起头来,一气灌下了大半罐啤酒,然后木木地坐着。

    崔英媛听罢他的讲述,苦笑一声:“你说的没错,相貌和金钱比较起来,有时候外貌的吸引确实比不过金钱的诱惑,可是爱情确实不能勉强的,它虽然可以被金钱玷污,但是那只是表象,即使她的人已经属于那个人,也尽量装出一幅心甘情愿的样子,可是她的心能属于那个不能给她感觉的人吗?”

    “那又怎样,总之她是不属于我的了。”

    “可是有时候相爱的人未必会在一起的啊,这就是现实,每个人都不能逃避,其实不管结局如何,就算不能长相厮守,你只要在疲惫的时候想到,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女孩,她也同时在想着你,她在用心看着你。能想到这里,心里就不会空荡,毕竟这也是一个着落,总比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要好。”崔英媛劝慰道,之后也不免自嘲,自己是一个完全的失败者,又有什么资格评论爱情?

    刘郁终于把头转过来,看着这位其貌不扬的女生,她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于是他颔道:

    “这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来,为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干杯!”

    “好,酒逢知己千杯少,相逢何必曾相识,干杯!”崔英媛听到他的一句“同是沦落人”时一愣,后来想到,以他的聪明,如何猜不出自己也是一样的情场失意者,于是会心一笑,尽管有点苦涩,却不乏知己之感。

    两个易拉罐碰撞后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是两人“咕咚咕咚”的牛饮之声。

    不知喝了多久,两个人逐渐醉眼朦胧,头脑开始混乱迷蒙起来,酒劲已然袭来的崔英媛眯着眼睛又一次看到了撕裂长空的闪电,心里混乱地想着,看来真的要来暴雨了。

    又是一阵滚雷,犹如狂怒的天神在人间泄着他的神威,这一次雷声几乎震耳欲聋,似乎连脚下的水泥地面都跟着颤抖起来,好像畏惧于雷公的淫威。

    崔英媛努力地想使自己清醒一些,口齿不清地说道:“今天这雷声,雷声好像有点奇怪,响了这半晌都没有一滴……一滴雨水下来,”说这用手伸出去试探,“何况声音又这样,这样大,我从小到大也没有遇到过如此……如此强烈的雷电,我们站在高……高处,要小心点,如果被雷劈到了……呃,那就,那就连脸都丢净了,到……到时候人家还得……还得说我们是上辈子做缺德事做多了,所以遭天谴……天打五雷……劈。”

    刘郁却狂笑着站起身,来面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又一个闪亮的闪电狂野地撕破天际,映亮了他英俊的面庞,勾勒出一个英毅绝凡的轮廓,他张开双臂,大笑着向乌云摧城的黑色天幕长啸:

    “哈哈哈,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雷炸响,崔英媛的眼前开始花,真怀疑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否只是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大学生,在此时的她看来,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豪情万丈的勇士,一位指点江山的英雄,一座屹立不倒的丰碑,一块立于激流中却稳如泰山的基石。

    崔英媛看着看着,忽然花痴地笑了起来:

    “哈哈,你的动作还真帅,挺像列宁的,哈……雨燕还学得真是像,我,我喜欢,接着……接着再朗诵几句!”

    在天台边缘的水泥台上的刘郁转过头来,脸上带着迷糊朦胧的笑容,打了个酒嗝,断断续续地说道:

    “好,不……不过我酒喝多了,肚子有点……有点胀,我先去洗手……间,回来再,再朗诵给你听!”

    “那你,你可要快点……快点回来啊!”崔英媛催促着。

    “我去了,你,不许走开啊!”刘郁转过身去。

    又是一道雷电闪过,把周围映亮了许多,突然间,崔英媛的脑子似乎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突然清醒了,她惊恐地看着刘郁已经一条腿迈了出去,并不是回到天台地面的方向,而是那个令人心悸的虚空!糟了,这要是掉了下去……

    崔英媛已经来不及多想,已经赶在开口惊叫之前伸出手去,希图能及时拉住即将万劫不复的刘郁,可是当她的右手刚刚拉住他的裤脚时,刘郁的整个身体已然失去重心,以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扑向虚空,而本来坐在天台边沿的崔英媛被他这巨大的力量一带,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跟着翻出天台,直坠下去。

    和蹦极一样的感觉,然而这次却没有任何绳索和安全带,两个人从六楼堕下,以极快的度扑向地面。

    这次看来是神仙也救不了了,在电石火花的时间里,崔英媛的大脑一片漆黑,来不及郁闷,来不及自嘲,也来不及回想方才和刘郁把酒畅谈时的憧憬: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变成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让无数英雄豪杰都拜伏在我的石榴裙下。”

    风中似乎还回响着刘郁酒后的戏言:“要是我还有来世,只愿能不再为情所困,做一个风流洒脱,妻妾成群的快乐男人。”

    ……

    “今天的雷声还真是怪,不知道一会儿要下多大的雨,我看还是赶快回到宿舍吧,免得变成水煮鸭。”

    制造学院的大四男生李光辰刚刚从校外赶回来,宿舍区的大门早已锁了,他是翻栅栏过来的,现在他正疾步走在6号宿舍的楼底下,只要再有一小段路就到门口了,此时的李光辰正庆幸着自己能赶在暴雨到来之前溜回宿舍,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参加一个人才交流会呢,自己寒窗苦读十数载,就看现在能不能找到个好饭碗,终于快要告别只花钱不赚钱的日子了。

    “还算自己的运气好……”李光辰正在心里嘀咕着,突然觉得头顶上方似乎有点异样的感觉,第六感提醒着他,难道……

    还没等他抬起头来看看生了什么事情,一件重重的物体直砸下来,顿时眼冒金星,接着就被那物体压倒在地,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

    “好痛!”李光辰的心里在呻吟着,可是事实上的他几乎连声音都不出来了,只觉得全身剧痛无比,到处都是火辣辣的感觉和温热的液体流淌,嘴巴里也是又腥又甜,鼻子嗅到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努力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只见一男一女倒在地上,那个女的俯脸朝下,看不清面貌。而自己身上正压着一个人事不省的男生,倒是正面朝上,一动不动,这让李光辰看清了他的相貌,原来是熟人。

    李光辰在心里恨恨地骂道:“两个傻逼,吃饱了撑着玩跳楼,临死了还拉老子垫尸底,靠……”还没骂完,他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大雨终究还是没能下来,如果李光辰知道不会下雨的话也不至于赶路赶得这样着急,哪怕他晚一步的话,也不是这个结果。

第四节 夜游惊梦

    “哎呀,头怎么这样痛?”

    当我似乎捡回了知觉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酸痛,头晕脑热,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筋络一样,第一个感觉就是:我正在着高烧。

    奇怪,我怎么会有知觉呢?又怎么会着高烧呢?我吃力地睁开像被胶水粘住一样的眼皮,它现在是那样的沉重,我甚至想找两根火柴棍把它们撑起来。眼皮打了几次架之后,终于强撑着打开了一个角度,让我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其实也跟没看到一样,因为周围的一切都湮没在黑暗之中。

    努力地回想一下,一幕幕如同梦境般的场景在我的脑海浮现回旋:天台,啤酒,刘郁,雷电,洗手间……天哪,我的回忆嘎然而止,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幽幽地提示着我:“你不是死了吗?”

    是啊,我不是去拉刘郁的时候被他连带着摔下楼去吗?那可是六楼的天台啊,我应该变成一堆惨不忍睹的肉酱,被送到天平间里考验法医才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难道是我的魂魄到了阴间?这就更不像了,因为我不但清醒地感觉到了我**的存在,甚至对**上的痛楚是如此的敏感,根本不用像恶俗的小说情节一样,一定要掐自己一把才能确定自己没有死,光现在这些痛苦就足够了。

    痛苦和生命是一对孪生姐妹,是痛苦提醒我生命的存在。

    难道我真的没有死吗?天哪,那可完蛋了,那样高跌下来,不死的话就更惨了,肯定骨折神经断,搞不好来个高位截瘫,大小便失禁之类,那岂不是比死更难道,老天哪,不要啊,难道我这样倒霉吗?

    我吃力地抬了太胳膊,咦?好像能动啊,看来没有断;再试一试抬腿,虽然费力点,不过好像也蛮灵活的呀,最后再用手托着后脑勺抬了抬,然后再转两下,更是灵活得没法说。

    惊异之余就是一阵窃喜,难道那关于坠楼的可怕记忆只不过是个比较真实具体的噩梦罢了,梦醒了,除了出一身冷汗外就没事情了。

    但这绝对是自我安慰,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不要再欺骗自己了,那一幕幕明明就是确实生过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梦,它是确确实实生在我身上的,确定了这些后,我唯一的解释就是我掉下来的时候地面上正好有人晒席梦思。

    此时眼前的景物开始一点点清晰起来,尽管此时绝对是深夜,但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月光冷冷地透过窗子,弥漫进屋子里,洒下了一地白霜似的银辉,但仔细一看,这地上霜竟然是一格一格的,连忙抬头望向窗子,原来如此,是格子窗。

    这本来没有太大的奇怪,但是这窗子上并没有镶嵌着磨砂玻璃,而是严严实实地糊着窗纸。

    我抽了一口冷气,立刻低下头来,视线所及,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身下的榻榻米,好像又不是,因为尽管这床榻离地面很近,但感觉身下的温热,电热毯?不,我看还是炕的可能性大一点。

    记得小时候我住在外婆家的平房时,晚上睡的就是炕,并且是眼前的这一种,典型的朝鲜式火炕,很低,离地面大概只有一尺高的距离,上面铺着席子,还有地面上的松木地板,记忆中外婆经常跪在地板上,用擦布把它擦得几乎能映出人影来,而这种朝鲜妇女传统的勤劳贤慧和任劳任怨,在自己身上得不到任何体现,自己就是八十年代那“垮掉的一代”。

    果不其然,我看到了木头地板,矮腿的炕桌,还有五斗柜,炕上被褥橱,一切的一切都和小时候的记忆相似,让我依稀回到了童年的记忆中。

    没回味多久,我就意识到了事情没有那样简单,一是我明明是在上海,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的房间里呢?本来因该躺在医院的,可是这哪有半点医院的影子?本来该闻到难闻的注射液和消毒水酒精的气味,可是这里……不过还是有一点中药的气味。

    而且这间房子也没有那样简单,这陈设尽管有点像朝鲜的旧式住宅,但是这里的一切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然而我却感觉到了这里的考究和精致,不像一般的朝鲜平民的居室那样简陋,倒是很像最近热播的韩国古装剧里面王公贵族的住宅,还有那窗纸,同样糊着窗纸的拉门……

    想到这里我的大脑突然一亮:古装剧?拍电视吗?根本不可能的。

    现在我终于不得不怀疑眼前的诡异来,莫非这世上真的有什么“太虚幻境”?我幸运地成了一个玩家,所以才会出现在如此怪异的地方来。不对啊,我压根就不知道太虚幻境如何玩,说一窍不通是客气的,再说我之前的记忆?

    我决定自己去探索一下,还是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看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如此古怪。

    于是我翻身下来,一伸脚,空空荡荡,地面上根本就没有鞋子,看来只有光脚一游了。

    我摸索到门边,轻轻地拉开了房门,脚刚一迈出,就碰到了脚下的一双布质的鞋子,穿上去,脚底软绵绵的,好像鞋底也是多层布衲出来的,不会连道具都这样专业吧,古代的绣鞋?

    这时才想起来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衣着,此时我正站在一个不小的厅中,有一个烛台,上面巨大的蜡烛,烛光摇曳着,尽管昏黄,但足够让我看清这里的一切了。

    天哪,我简直要叫出声来,因为我身上居然穿着一件典型的朝鲜裙,并且是古代妇女穿的那种白色亵衣:上衣短到胸部以上,宽松的长裙一直系到腋下,然后向下看去,只见长裙刚刚能覆盖脚面。

    狂汗,我简直要晕死过去,难道我还真像平时上网看的那些纯粹yy的架空历史小说一样,突遭奇变,回到了古代?猛然联想起我的坠楼,身体的完好无损,还有周围的这一切。

    难道是我借尸还魂,附体到古代的某个女人身上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探个究竟。于是立刻走出这间和韩国古装剧的布景几乎一模一样的外室,拉开房门,顿时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刮来,冻得我全身一个激灵,然后呲牙咧嘴,妈呀,这么冷啊!

    来想立刻缩回去,室内暖烘烘的,干吗要去挨冻?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探个究竟好。于是回到之前的卧室,摸了一条被子,裹在身上重新跑出来,好奇心真是害死人,哪怕下一刻我被冻死,也阻挠不了我追根究底的决心。

    于是我忍受着深夜的天寒地冻,裹着被子一溜小跑,悄悄来到庭院中,这是一个颇为宽敞的院落,不过此时的地面上积满了厚厚的雪花,踩上去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过北风甚紧,这声音而轻微到几乎不闻,看来我真是遇到诡异了,看这里恶劣的严寒就可以知道,现在至少有零下十几度,估计是腊月,我小时在鸭绿江边不知道经历多多少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看来这里绝对是塞外朔北,至少和我的家乡延边的地理位置相近。

    环视一下四周,宽阔的院落里有五六间古色古香的房屋,看来我真是来到古代了。尽管是夜里,不过月亮圆了大半,再经过积雪的反射,周围还是能见度颇高的,我清楚地看到几颗脱落了叶片的高大树木,还有一个高高的秋千架,秋千的木坐板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没错,朝鲜女人最爱好的运动就是荡秋千了,看来这秋千一定是这家的女人或小姐平时的休闲娱乐工具了。

    正对着大门有一栋规模颇具的大屋,看这情形我已经估计出这家人家绝对是非富即贵,因为在古代的朝鲜,能有这样的房子已经是非常好的了,要知道朝鲜的皇帝住的宫殿都简陋的很,院子里居然连地砖都没得铺,房屋又小又少,据说连沈阳故宫都比景福宫要好。眼见这样的环境,假如我真的来到古代的朝鲜,那这里估计就是哪位王公贵族的家了。

    那间房子的窗口透着灯光,看来里面的人还没有睡觉,于是我蹑手蹑脚地潜伏前进,到了窗下,悄悄地伸手将窗子抬起一道缝来,室内的情形立刻尽入眼底:

    明亮的茶桌几案,橱柜椅凳,洁净得一尘不染的木地板,许多根红色的蜡烛把室内映得通亮,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一下室内这富有浓郁古代朝鲜特色的优雅装饰,就听到一阵朝鲜语的大吼大叫,吓了我一大跳,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穿着典型的宽大朝鲜古装,梳着古代髻的中年男子揪着一个女人的头从题着龙飞凤舞的汉文书法的漂亮屏风后面撕扯着出来,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不会吧,刚一来古代就让我见识了一下朝鲜男人的暴力倾向,耳边只听到那男人的咆哮声:

    “说!是不是你把她推下去的?你这个贱人,我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呜呜……真的不是我干的,”女人披头散,衣衫凌乱,虽然看不清相貌,不过隐约可以看到烛光映出的泪光,眼泪从那女人的脸庞滑落,洇湿了几绺散落的黑,她哆哆嗦嗦地争辩着,“我怎么回去伤害您唯一的女儿呢?她又是夫人和老爷最疼爱的女儿,就是打死我也不敢啊!”

    “啪”地一声脆响,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女人的脸上,顿时红肿起来,接着是更加凶狠的逼问:“阿娣明明看到你和她一起到船尾去了,还说不准下人跟着,结果没多久熙贞就掉进大海里,要不是你这恶妇干的还能有谁?”那中年男子的五官扭曲着,格外狰狞,看得我一阵心惊肉跳。

    那女人捂着火辣的脸颊,泣不成声:“老爷,天地良心啊,我真的没有推小姐下海,我是打算和她说几句话的……不知道怎的,小姐突然把锦袋掉到海里去了,她一定要伸手去捞,我说……说那东西已经飘远了,再说船舷高出海面那样多,肯定够不到的,没想到小姐说那锦袋里装的是她最珍爱的东西,就是不惜一切也要把它捞上来……结果,结果我来不及拉她,她就掉下海了……呜呜……”

    被称作“老爷”男人肯定是一家之主了,此时这个一家之主把朝鲜男人的大男子主义的粗暴挥到几点,只见他抬手又是几巴掌,把女人打得瘫在地上不停地告饶,男人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继续咆哮着:

    “还敢狡辩?你这个恶毒的妇人,看来我即使把你赶回娘家也是便宜你了,熙贞是什么身份,也是你可以动的?别看她现在只是我金林君的大房夫人所生的女儿罢了,可是谁看不出太子殿下对她有意思?隔三差五地找借口来我府上,实际上还不是想找机会看熙贞一眼?要不然有下人在我干吗老叫她出来奉茶?我看熙贞做太子妃是迟早的事情,将来太子殿下即位为君,她不就是一国之母?到时候我一家上下还不扬眉吐气?我的位高权重还能少得了?我李家的门楣兴旺就靠她了,你这贱人居然想破坏这样的好事,真是活腻了,熙贞现在昏迷不醒,要是一切平安就算了,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就有你好看的了!”

    ……

    我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这个被殴打的可怜女人是这位自称“金林君”的大人的一个地位低微的小妾,大房老婆生的女儿叫作“熙贞”的原来被什么太子殿下看上了,估计将来是皇后的种子,老爹自然把这棵摇钱树呵护备至,视若珍宝,要是这位落水昏迷的小姐真的挂掉了,那这位大人呼风唤雨,外戚专权的美梦不就成了泡影了吗?难怪这样大雷霆。不过我同时也有些许的惆怅:看来我是真的回到古代了,而且还是古代的朝鲜,这下麻烦了,还能不能回去,又得怎样才能回去呢?

    转念一想,不行,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冤枉,就这样殴打下去说不定等不到天亮人就变了形,我不能这样看下去,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才好。

    怎么办呢?突然回想起刚才我在卧室里醒来,闻到室内一股浓重的中药气味,想到这里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全身也燥热酸痛,典型的烧症状,联想起刚才听到的一切:落水,昏迷,还有眼下的严寒……

    难道我就是那个被金林君大人视为皇后种子,未来国母的女儿“熙贞”?

    简单的方法就可以证实,我并没有直接冒失地闯进室内制止里面的家庭暴力,而是溜回我出来时的那间屋子,蹑手蹑脚地关上大门,然后把鞋子擦拭干净放回原位,最后拉开卧室的房门,躺回炕上。

    我盖好被子,准备妥当,开始装模作样地呻吟起来。

    果然,还没等我哼叫几声,屋外的大厅里立刻传来了拉门声,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蜡烛的光亮由远及近地过来,我心想:原来这屋子还有另外的房间嘛,肯定是使唤丫头晚上值更的地方,刚才我溜进溜出都没有人觉,肯定是守夜的丫头经不住瞌睡睡着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一个年轻女孩虽然带着睡意但是明显很欣喜的声音,只听到她用朝鲜语呼唤着:

    “小姐,小姐你醒了吗?”

第五节 不精彩的情节

    我心中一阵窃喜,果然有效果,但我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继续地呻吟着,不过这回声音轻微了下去,反正已经有人听到了,也就不必耗费体力伪装得那样卖力。

    “哗啦”一声,房门被拉开了,我急忙闭上眼睛,做出一副痛楚的模样,眉头微微皱着。紧接着随着脚步声的接近,烛光也映在了我的脸上,尽管我没有睁开眼睛,但仍然能感觉到那昏黄摇曳的烛光,一种温暖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一想到接下来我恐怕就要长期地做戏下去,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小姐,小姐!”那名使唤丫头在急切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听声音中还有一丝没有退却的青涩,估计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罢了。

    “小姐你醒了吗?快点睁开眼睛啊,奴婢快要急死了,您要是再醒不过来,老爷可要严厉地惩罚我们的啊!”

    听着小丫头焦急的声音,我也不忍心再磨蹭下去了,谁叫我心肠软呢?没办法,我的眼球转了转,然后“吃力”地一点点睁开,眼前的景物立刻显现出来:一个年约十五六岁,身材娇小,一身素色朝鲜长裙的小丫头手端着一盏烛台,正用她那大大的眼睛焦急而关切地注视着我,看到我终于醒来,那乌黑的眼眸中立刻洋溢着欣喜:

    “啊,谢天谢地,小姐您终于醒来了,你知道吗,你可是睡了整整两天了,谁叫也不醒,真是吓死奴婢了,您要知道老爷那脾气……”说到这里她用手抚了抚胸口,看那样子估计是那位老爷下了万一小姐不测让她们这些奴婢陪葬的狠话,就凭我刚才在外面**时的所见所闻就可以完全确定。

    我两眼无神地看了看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于是我只得声音“虚弱”地哼哼着:

    “水,我要喝水……口好干。”我当然没有忘记用朝鲜语讲话,不然的话可真是吓到人家小姑娘了,我背诵着电视剧里俗滥的台词,“水,水……”

    姑娘立刻转身,手忙脚乱地跑去给我倒水,一面还忙不迭地赔罪:“都是奴婢不好,光顾着高兴去了。”

    没多久,一茶杯温热的开水送到了我跟前,然后是垫枕头,小姑娘轻手轻脚地将“全身无力”的我的上半身扶起,小心地伺候着我一口口喝下,生怕我呛到,说实话,这样的服侍和照料,只有我小时候生病时才能享受到,只不过那人是我的母亲,而现在是个比我年龄小了好几岁的女孩子,不免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表面上又不能流露,只能勉强地接受了。

    姑娘服侍我喝完水,然后关切地问:“小姐您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于是她又重新扶我躺下,帮我掖好被子,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差点忘记去向老爷和夫人禀告了,小姐您先躺着,小的这就去老爷房里。”接着就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喝了一大杯水,干渴的喉咙如同久旱的田地遇到了甘霖,真是一个爽啊,不过一想到马上那个粗暴凶狠的大男子主义的忠实拥趸,什么“金林君”老爷就要过来看我,心里立刻一阵不爽,不过没办法,演戏要全套啊,我总不能对我眼下的“父亲”表现出厌恶的表情吧?

    很快,门外响起了一连串嘈杂散乱的脚步声,听声音还不止一个人,接着房门就“呼啦”一声野蛮地拉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也算熟悉了,毕竟刚才我在他窗子底下听了半天]响了起来,不过此时这个声音要比他刚才上演全武行时柔和很多,简直是判若两人,我真奇怪这个男人怎么如此善变,真是虚伪,想到这里心底就是一阵恶心。

    “熙贞,你总算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我的榻前。

    此时6续有人进来,很快房间里立刻光线明亮了很多,估计又多了几根蜡烛“蜡炬成灰泪始干”了,我感觉一道黑影映到我眼前,于是配合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正低头俯视我的这个中年男人,或者说是我现下的“父亲大人”,我的目光刚与他的眼神相撞,心底立刻就被他眼睛里的欣喜和慈爱吓了一大跳,天哪,这就是刚才那个凶神恶煞吗?

    我声音微弱地开口了:“爹。”这个字尽管很难吐出来,但我还是强压制住心中的不情愿,将这个字叫得很是亲切。

    这位金林君大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万分的笑容,他伸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略一沉吟:“唔,还是有点热,看来烧还没有退,熙贞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我的头还是很痛,整个人晕沉沉的,很难受。”我有气无力地说道,因为此时不宜多话,因为我害怕言多必失这四个字,毕竟我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一切都还没有搞清楚,千万不能胡乱说话,万一穿帮了怎么办?毕竟眼下做这个小姐还是蛮舒服的,什么都有人伺候,要比自我暴露,然后被赶出去要强百倍。我来到这个古代朝鲜,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候恐怕流浪街头当乞丐了。

    他安慰道:“没关系,我就令人去叫医士过来给你诊脉。”然后回头对刚才伺候我的那个小丫头道:“阿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叫金医官过来诊治!”

    原来这个女孩叫作“阿娣”,哦,想起来了,之前“父亲”质问那位小妾时曾经提过这个名字,看来就是她了,只见阿娣惶恐地答道:

    “是,老爷,奴婢这就去叫。”说完转身匆忙地退下了。

    我趁他们说话的功夫,环视了一下四周,人还真是不少,起码我看到了四个大概年龄从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女人,个个清秀端庄,白皙可人,只不过可能是出来得太匆忙,所以只是外面披了一件外套,里面的内衣还露在外面,根本没有任何梳洗打扮,要知道朝鲜女人最爱好的就是在脸上开刀,在这没有任何整容手术的古代朝鲜,能长成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

    几个女人看到我在观察她们,立刻拥上前来,七嘴八舌地慰问着:

    “熙贞,你没事就太好了,我们快要担心死了。”

    “肚子一定饿了吧,睡了那样久,想吃点什么食物,我这就去给你弄。”

    “对啊对啊,熙贞现在一定需要对身体有补益的汤,该哪一种好呢?……”

    ……

    看这些女人小心翼翼的巴结,估计她们也是这位大人的小妾了,因为在古代的朝鲜,小妾的地位是十分卑微的,正房完全可以全权管束她们,至于欺压训斥更是见怪不怪的事情,并且小妾所生的孩子没有家族财产的继承权,连古代中国的小妾的待遇都不如,而这几位平时就习惯于屈从于严厉的丈夫的淫威下的可怜女人,眼见得丈夫对我这位正房所生的女儿是如此重视,所以忙不迭地跑过来讨好来了。

    奇怪,我怎么没有看到之前那个被殴打的小妾呢?转念一想也是,估计现在正趴在那间屋子里的地板上饮泣呢,哪里敢红肿着脸过来讨没趣?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推那位熙贞小姐下海,不过我认为她应该不会办那样蠢的事情,让别人看到自己具备“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如果是真的话只能证明她是一个笨蛋。

    这时门又开了,一个中年妇人急匆匆地赶来,本来围绕着我嘘寒问暖的小妾们立刻退向两旁,恭敬地束手让开一条路来,然后几乎齐声地唤道:“夫人。”

    那个被称为“夫人”的女人并没有理睬她们,而是径直来到我的身前,我看到她的眼中饱含着晶莹的泪花,拉起我的手紧紧地握着,喃喃道: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宝贝女儿,你真的没事了吗?”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欣喜万分的女人,她的表情让我想起了我在幼年时一次因为调皮不慎从树上掉落后,惊叫着冲过来的母亲,当她看到我由于摔在一堆锯末上而毫无损时,那种大惊大喜的表情,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悲伤和惶急,心乱如麻:我到底是什么缘故来到这个古代的?我还能不能回去了?万一真的会不去了叫我怎么办?难道我就一直在这里扮演这个“熙贞小姐”的角色?还有,现在我的父母是不是接到校方的通知,说是我坠楼身亡了呢?说不定我的尸体正躺在太平间里惨不忍睹,想象着我的父母看到这一幕时的悲恸,我的心顿时拧紧了,接着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心里在狂喊:“爸爸,妈妈,你们的女儿在这里呢!可你们能听到吗?”

    看到我这般悲伤,那妇人还以为我身体不舒服,连忙对她的夫君,我的“老爸”金林君大人说道:“老爷,你看熙贞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唉,天寒地冻的,掉进冰冷刺骨的大海里,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呀,那可会要了我的命的!”说着。在眼眶里转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掉落下来,落着我的手背上,一阵温热,更加触动我内心的酸楚,于是我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不可收拾,泛滥成灾,白白耗费了身体中的大量盐分,看来一会儿要好好补充补充,可惜这古代没有办法吊盐水。

    金林君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妇道人家就是烦,你以为你掉几滴眼泪她就没事了?我已经派人去找金医官过来了,应该很快到了,到时候他自会诊治,你们这些妇人在这里七嘴八舌的,更吵得她没法静心休养,我看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吧,别再添乱了!”

    这位大人对待他的妻妾们的态度一点也不温和,却唯独对我这棵摇钱树这般惺惺作态,真是令人厌恶,想到这里我的胃部就是一阵翻腾,这时渐渐觉得小腹开始胀了起来,晕,我的膀胱的储藏量已经达到极限,开始告急,天哪,我要小便!可是你们这一大群人围在这里,叫我怎么开得了口?

    估计我的脸色肯定是一阵红一阵绿,没办法,人有三急嘛,皇帝也要撒尿的啊,突然想到皇帝早朝的时候估计大臣们统统都是一口水不喝,一点流食不吃地赶来的,否则的话难道还能对皇帝说“报告,臣要去茅房!”吗?心里一阵好笑,不过眼下我就面临着这样的尴尬,于是我踌躇着开了口:

    “爹,您和娘不用在这里守着我,我有点累,想先睡一下,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金林君点头道:“也好,你如果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就先睡吧,一会医官会来给你把脉的,那时候再叫你也不迟。”

    完一挥手,众人谨慎守礼地依次退了出去,那位正房夫人,我的“母亲”再一次抚摩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帮我掖好被角,嘱咐了几句,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这时室内只剩下金林君和我了,但我看来他没有走的意思,估计是有话要私下底对我说,果不其然,他看看所有人都已经出了房门,这才低声问道:

    “熙贞,现在没有人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掉进大海的?”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位千金小姐怎么会落海的呢?正沉吟间,金林君的语气陡然凝重起来,神色也异常严肃:

    “你是不是被恩珠那个贱人推下海的?我看她最近有点反常,鬼鬼祟祟的,听说她私下底说过你的坏话,看来她早就想这样做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回答关系着一个女人的命运,问题很严重,如果我一口咬定是那个叫做“恩珠”的小妾把我推下海的话,我真的不敢想象等待她的是何等的残酷,唉,做人要厚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她不是冤枉的,我也不想看到有人因为我的一句话倒霉。

    “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了一件东西,想去捡,没想到没抓稳船舷……”

    他打断了我的话:“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假如真的是她推我的话,我刚才一醒来还不马上找她算帐?怎能轻易放过一个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呢?”

    金林君一想也是有理,我怎么可能为存心害我的凶手遮掩呢?于是他松了一口气,

    “傻孩子,你怎么会傻到不顾自己的安全去捞件东西呢?有什么贵重的,只要你一开口我马上就派人给你送到,何必冒那个险?对了,你知道你落水之后是谁救的你吗?”

    我很感兴趣,忙问道:“是谁啊?”

    “咳,没想到当时你落水后正巧九王的船从那里经过,他见状立刻派手下的侍卫跳进海里把你捞了上来,当时我们的船都离得很远,根本来不及营救,真是好险哪,要不然的话恐怕你的命就保不住了。”说到这里他一脸庆幸的神色。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淡淡地应着,说实话,我的心里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失望,奇怪了,难道我希望救我的就是那位据说对我“有意思”的太子殿下?英雄救美总是令人憧憬的,可惜却没有生在我的身上,我是被那个什么“九王”派侍卫救起来的,没意思,情节一点也不精彩。

第六节 王子与睡美人

    这一觉睡得一点也不爽,金林君走后又来了一位留着花白胡子的医官,给我诊过脉后开了一副药,接着没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苦药端到我的面前,几乎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真是苦得可以,不过好在这只是普通的退热镇痛药方,里面估计是板蓝根,夏枯草之类的植物类中药,倒没有多大的腥气,假如是蝎子,鳖甲,蟋蟀,穿山甲之类的古怪东东,真不知道我是否要大叫救命。

    总算折腾完毕,我终于可以好好地睡觉了,可是脑子里不停地划着各种问号:我到底是什么原理来到古代的?现代世界的我是不是真的死了?我的父母可怎么接受得了这个事实?这到底是什么朝代?或者说现在是公元多少年?中国现在是什么朝代?对了,明明当时我被刘郁连带着掉下楼去,我现在躺在这里,可那小子跑到哪里去了呢?也回到古代了吗?或者跑到未来世界当“终结者”去了……

    如果真的要重新编撰[十万个为什么]的话,那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好了,无数个疑问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了许久,直到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胡思乱想了大半夜的我终于沉沉地睡去了。

    太阳把**晒得烫时,我终于被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吵醒了,抹去眼角的眼屎,懒洋洋地睁开双眼,室内一片明亮,看来今天是个大好的晴天,顿时心情好了很多。

    “阿娣,阿娣!”

    很快,阿娣赶到我跟前:“小姐,您醒来了?让奴婢伺候你穿衣服吧。”说着转身欲往衣橱,我制止住了,打了个哈欠:“不忙,你先拿水过来我漱漱口,叫烧厨房帮我弄点吃的来,肚子好饿。”

    幸亏我没有说出“刷牙”两个字,大脑的神经中枢时刻提醒着我现在是古代,可千万别露出马脚来,不然的话恐怕这样幸福的生活有可能跟我说“拜拜”,然后街头就会多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不知道朝鲜有没有“丐帮”。

    当洗脸水放在我面前时,我心里埋怨这个鬼时代连洗面奶都没有,暗骂一声,俯头正要洗脸,突然间愣住了,因为我看到了明亮的水面上映出了我的倒影,当我看清那张陌生的脸庞时,身体微微一颤,险些叫出声来:

    尽管我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我现在正附在一个朝鲜贵族女子的身上,相貌自然不是从前那个恐龙崔英媛了,我现在叫李熙贞,起码外表和以前的那个小姐一样,可是当我看到水面上映出的那张面孔的美貌时,还是被惊呆了。

    一张白皙小巧的瓜子脸,形状近乎完美,尖巧可爱的下巴以上是几乎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眉如远岱,明眸若水,樱桃小口,真怀疑曹植的[洛神赋]里那位美得出尘脱俗,美得如梦如幻,令人神魂颠倒的洛神就是眼前的这位,因为水面倒影中的这位女子的容貌绝对达到了“此貌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寻”的地步,更兼具典型的朝鲜美女的温婉似水和一切优点,别有一番风情。

    我愣愣地抬起双手,注视着那双我只有在梦中才浮现过的纤纤玉手:指若玉葱,肤如凝脂。

    旁边的阿娣被我反常的举动弄糊涂了,她忙叫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你去催促一下厨房,这样久还没有上来,我快饿死了。”我被阿娣从沉醉中叫醒,急忙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阿娣应了一声,跑下去了。我环视四周,注意到了墙角的梳妆台,上面有一面明亮的铜镜,看来眼下并不是近代,起码是在十九世纪以前,不然的话镜子为何不是玻璃的?

    我走到镜前,这次看得比刚才更加清晰,我缓缓抬手,抚摸着这张白璧无瑕的脸,似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类的形容词都显得那样庸俗,造物主居然有这样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而我,现在居然成了这件艺术品的灵魂,上天为何对我如此优厚?突然想起了我那个夜晚和刘郁在天台上把酒畅谈,我曾经说过“如果有来世,但愿能做一个绝世美女,让无数英雄豪杰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而眼下居然实现得如此迅,甚至让我一时无法反应。

    “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现在倾国倾城,风华绝世的容貌有了,但我此后的命运又该如何呢?

    没多久,一张小饭桌由两个使女抬了上来,上面是丰盛的佳肴,阿娣告诉我由于现在我的身体还虚弱,不能吃油腻辛辣和生冷的食物,所以烧厨房特地准备了一些滋补的汤品和菜肴,请我先勉强一下。

    我心里一阵笑,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可比我在现代吃的东东要考究多了,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勉强”?

    虽然没有我喜欢吃的辣味泡菜,不过仍然挡不住我的风卷残云,狼吞虎咽,旁边伺候的阿娣被我此时的吃相惊呆了,我看了看一脸惊愕的她,猛然想起从前那位小姐吃饭肯定是细嚼慢咽,文雅安静的,贵族家的小姐肯定从小就接受过一系列严格的训练,哪像我这样粗鲁的。我放下精致考究的餐具,硬着头皮笑了笑:“没办法,饿坏了嘛。”

    阿娣连忙道:“小姐是不是没有饱,奴婢再去给您加点饭。”

    “不用了。”我不争气地打了个饱嗝,接过阿娣送过来的一杯温热的大麦茶,借此把停留在食道里的东西冲到胃里,一面八卦地想着:现在不知道离[大长今]的时代近不近?说不定正是那个时候,那样的话我可就幸福了,也许会有机会见到那个传奇式的女人呢。

    想到这里,嘴就开始跑火车,不小心问出一句:“阿娣,你知不知道宫里有个叫作徐长今的尚宫?”刚一出口就是一阵后悔,她怎么可能知道?也许这长今此时还没有出世呢。

    “哦,徐长今……”阿娣冥思苦想着,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您说的是不是当年中宗皇帝赐号‘大长今’的那位?”

    我的妈呀,她还真的知道,看来徐长今的名声还是有一点的。我立刻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阿娣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迟疑道:“小姐,那位大长今的事迹好像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吧?连奴婢都只是听老人们说起过,具体怎么回事奴婢也不清楚……对了,小姐,您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连忙补救着自己的胡言乱语:“没事,只不过随便问问罢了,听说她很会烧菜,想和现在的厨子的手艺比较一下罢了。”说完后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欣慰的,毕竟歪打正着,大概地知道了现在我所处的年代,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现在是何年何月,长今的时代和中国的明朝同期,既然过去了几十年,那现在也估计还是明朝。

    确定了这些心里安定了一点,这时阿娣说:“小姐,老爷说您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就不要去他房里问安了。”

    “好,知道了。”我暗暗欣喜,还好暂时免了这些臭规矩,而且朝鲜人用餐的习俗是男女不同桌,女人的地位十分低下,不能和哪怕是自己的丈夫一桌吃饭,尤其是有客人或长辈在的话更没有机会了,想不到这条令我深恶痛绝的歧视妇女的陈规陋习倒帮了我的忙,正好不用去见那个虚伪粗暴的金林君大人,也乐得清闲。

    日头过午,正闲着没事打算出去溜达溜达散散心,顺便考察一下这里的地理环境,最好游山玩水一番,或者逛街消遣也好,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不料刚动了这个念头,外面就听到阿娣急切的呼唤:“小姐,小姐!”

    “进来吧!”我立刻停止了搓脚指的动作,迅穿上袜子,一本正经地坐好。

    门拉开了,阿娣躬身道:“小姐,太子殿下来了,殿下听说您昨天醒来了,所以立刻从南汉山城赶来看望您。”

    “什么,他来了?”我一愣,消息真是灵通啊,这朝鲜太子对我,哦,不对,是熙贞小姐真是关怀备至啊,难怪金林君说他对熙贞“有意思”,看来假不了了。不过事情实在仓促,让我准备不及,再说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一会他过来看我时,我不小心说走了嘴,穿帮了怎么办?

    “那他快到了吗?”

    “现在殿下正在和老爷在正房谈话,我在窗下听到殿下说一会儿就过来看你,所以急忙赶来跟小姐禀报,也好有所准备。”

    “唔,这样吧,你就对他说我刚服了药睡下了,请他明天再来吧,替我赔罪一下。”我想也只能蒙混一时是一时了。

    “小姐,这……”阿娣犹豫着。

    “没关系,你就这样对他说好了,老爷要怪罪我担着。”

    阿娣应诺后关上房门走了,我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就隐约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你们小姐在里面吗?”

    “小姐刚刚服了药睡下,现在可能……”是阿娣的声音。

    我在想:朝鲜古代时有着严格的礼教条目,外面的男子是不能随便进出未出阁的女子的房间的,尤其是卧房,即使是太子,也不能破这个规矩的吧?

    不料外面的形势急转直下,只听到外面先是沉寂了片刻,估计他在犹豫,过了一会儿,那个清朗的男音再次响起:“这样吧,让我进去看一下你们小姐也好,我不会打扰她的休息的,我看一下也好安心,她无恙最好。”奇怪,一个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居然这般温文有礼,平易近人,哪怕对一个下人讲话也是如此,真是令我大出意外。

    “那……那就请殿下进来吧。”阿娣居然很快投降了,是屈于权势的压力还是她真心希望给这对年轻恋人制造机会?总之外面的大门响了,接着一阵脚步声向卧房门前接近。

    我“呼”地一下跃起,迅抖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钻了进去,心里一阵狂跳,似乎能听到声响,不过还是庆幸着,还好我这个现代人的习惯是只要在家里就穿着睡衣,所以拒绝了阿娣想帮我换上常服的准备,不然我还真来不及更换。

    我刚刚拉好被角闭上眼睛,房门就被拉开了,我的心里开始紧张,没想到刚来到古代第二天就能碰上身份高贵的太子,不免忐忑不安,不过我尽量保持着双眼紧闭的形象。

    脚步轻了许多,很快,那人蹑手蹑脚地来到我的躺着的炕前,然后脚步声停止了,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我为了表现我正在酣睡,故意把呼吸声弄得很沉,不过这样一来他就能清楚地听到,所以我必须尽力控制着内心的紧张,让呼吸声保持着缓慢而均匀的节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身前的那人并没有任何动静,估计正在注视着我,眼神一定是关切而怜惜的,可惜我看不到,但是问题是我长久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再加上刚才惶急,没有采取最舒服的睡眠姿势,现在我撑得很难受,但又不敢动,心里真像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我听到那人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好象是看到我一切无恙就放了心一样,我心想:太子殿下您也该走了吧,我现在撑得好苦,连眼球都要尽量控制它不去转动,快受不了了。

    像王子注视着睡美人一样,我估计现在我的睡容一定很迷人,难怪这王子要痴迷地长久地伫立在这里,哼,想趁机把我看个够,估计现在他哪怕是流露着色狼一样的眼神,眼睛里满是意淫的神采我都不能有所表示,唉,我现在的感觉就像自己仿佛被他的目光剥光了衣服,**裸地躺在他的审视下一样,难受异常。

    王子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我想象着童话里的情节:是……不会吧,他还真的吻了?!

    正当我想到这个字眼时,额头上突然一阵温热,一个柔软的嘴唇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留下一个印记,霎那间我一个激灵,尽管身体强制着没有动,但心里一阵痉挛。

    天哪,我来到古代,变成一个绝色美女,心里正矜持着呢,没想到“初吻”就这样被夺去了?我还没有看到这个吻我的男人长得什么样子呢,心底一声长长地叹息,难道我刚一来到古代就遭遇如此的无奈,今后呢?想象不出。

    估计他正在俯脸注视着我,我甚至闻到了一种淡淡的体香,不知为何,这种奇怪的气味让我突然有一种某名的感觉,甚至渐渐觉得自己的脸似乎正在红,不会吧,千万不要让他看到啊,那可太没面子了。

    接着,一只男人宽厚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熟睡”的我,我的心底在狂喊:“天哪,我终于明白男人的无耻了,真是得寸进尺啊!”

    接着感觉到他用手指温柔地把我脸上散乱的丝捋顺,放在我的鬓边,他手指的皮肤很光滑,很细腻,看来真是生在帝王家,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皇室贵胄,难怪保养得这样好,但愿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吧。

    终于,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步向门外,我暗暗松了口气,“终于要走了”。

第七节 雪后初晴

    直到听到房门缓慢而轻微地拉上的声音,我这才嘘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活动活动几乎僵硬的四肢,然后从炕上爬了起来,按按胸口,心脏仍然怦怦直跳,不会吧,我居然会对一个连相貌都没有看到的男人“怦然心动”?心理素质未免太差了吧,难道是因为那个吻?

    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镜子中那张陌生而俏丽的脸庞,上面居然满是红霞,用手一摸,也是烫得可以,不由得痛骂自己一句:真是没用。

    然而骂归骂,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蹑手蹑脚地下了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跑房门前,然后轻轻地拉开一条缝,把眼睛贴了上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看见外厅的大门已经被躬着身的阿娣拉开,那个一袭白衫的飘逸身影一闪即逝,只剩下我愣愣地站原地细细地回味。

    时间过得飞快,掐指一算,我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古代已经半个月了,虽然每天好吃好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谓神仙般的日子,可郁闷的是天天窝在这个四合院里,虽然还是比较宽敞的,可惜每天没有任何娱乐活动,这个时代没有电视机,没有电影院,没有电脑,没有……总之一切带“电”字的都没有,我几乎要大叫救命,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现代去,可惜这只是我的黄粱一梦罢了,梦醒的结果是我悲哀地现目前为止我没有任何办法回去,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整夜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终于停歇,雪后初晴的正午,我正百无聊赖地荡着秋千,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娱乐工具了,太阳懒洋洋地照着我的脸上,我也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恹恹欲睡。

    “小姐,小姐!”一听就是阿娣的声音,我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阿娣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连声音中都掩饰不住兴奋:“是领议政大人家的顺英小姐来了!”

    我一头雾水:“她来了?”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位“顺英”小姐是何方神圣,她来看我吗?怎么阿娣这样高兴?但是我不能将心理的疑惑表露出来,于是模菱两可地问:“她来找我有事情吗?”

    “是这样的,她和另外几位小姐正在大门外候着,叫奴婢过来通秉小姐,请您和她们一同去郊外游玩。”

    “啊,是这样啊,太好了,”我的精神立刻亢奋起来,如同冬眠的动物遇到早春的第一缕温暖的阳光,立刻苏醒起来,不过又立刻萎靡下去,哀叹道:“可惜爹不会让我出去的,他现在可把我当成了一块金贵无比的宝贝,唯恐摔了化了的,又怎么会同意让我跟她们出城去郊游呢?”

    阿娣调皮地眨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笑道:“这小姐您就不知道了,今天一大早老爷就出去了,听说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而夫人方才被皇后娘娘派人召去宫中做陪,说是宫中新来一位手艺不错的御厨,所以娘娘特地请夫人去品尝新的菜式。”

    “你这个小妮子,消息够灵通的了,这样说我今天就有机会到外面透透气了?”我很是兴奋。

    “是啊,小姐快点随奴婢进房去更衣,顺英小姐她们的车就在门外呢。”

    我快乐地几乎要哼起小曲来,赶回房里换了一件白色缀着点点绣花的小上衣,下面配一条粉红色的长裙,正好和上衣所绣的粉红桃花配合得完美绝伦。

    坐在梳妆镜前,阿娣敏捷熟练地帮我的头重新梳理一下,按照朝鲜未出嫁的女子的式,把一头柔顺乌黑的秀编成辫子,最后将一根穿有一块翠绿碧玉的黑色丝带系在头顶,那是一块琢成璧状的美玉,照照镜子,活泼而俏丽,一种清纯无邪的美。

    顾不得仔细欣赏了,我就飞快地跑到大门外,果然,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就停在那里,这时车门打开,一个看起来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冲我招手:“熙贞,快上来啊!”

    不等气喘吁吁地赶到的阿娣伸手来扶,我就提起累赘而肥大的长裙,一步跨上了马车,回头跟阿娣说道:“你就不用跟来了,我天黑之前会回来的。”

    “那,小姐,您可要尽早回来啊!不然老爷知道了就麻烦了!”阿娣急忙地嘱咐着。

    “放心吧!”

    车门前招手的那个女孩一把将我拉入车里,这时我才看清原来宽敞的车厢里已经坐了四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可惜没一个认识,尽管如此,我还是一脸热情地打着招呼:“嗨,你们好啊,大家都在啊!”

    之前的那位女孩把我按在坐垫上,笑道:“不容易啊,能请到你这位稀客真是万幸,怎么,今天这样赏脸?还说大家都在,福姬今天就没办法溜出来,看来还是我们走运啊!”

    我装模作样地应对着:“对啊,对啊,这么好的天气能出来玩耍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可谁叫她不走运呢?”

    “我说顺英啊,你别一上来就奚落熙贞了,你不知道她爹金林君平时对她的管束有多严,整个一个培养未来国母的架势,什么走路啊,吃饭啊,喝茶啊,一样动作都马虎不得,哪像我们这些没福份的野丫头啊!”旁边一个长着圆圆脸蛋的女孩子笑眯眯地说道。

    “就是,就是。”几位女孩一齐应道,原来刚才招呼我的那位就是领议政大人家的千金,我记得朝鲜的领议政一职相当于中国的宰相辅,可是大大的官啊!不知道另外这几位是什么来历,估计都是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

    “别开我的玩笑了,什么国母啊,都是别人瞎说的,你们还真当真了?太子是什么人啊,哪能看上我呢?”我心里暗道:看来这桩“绯闻”已经是满天飞了,估计皇亲国戚中都传遍了,看来这些人的政治嗅觉还是很灵敏的,因为这不是简单的八卦猛料花边新闻,而是关系到整个未来朝野甚至政治格局的大事,据我所知,在这个年代的朝鲜,外戚掌权是屡见不鲜,司空见惯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难怪金林君如此重视这个能让他飞黄腾达甚至可能权倾朝野的大好机会,而我,则只是一块金贵的踏脚石而已。

    看着她们艳慕的目光,我心里叹息道:少年不识愁滋味,谁知后宫深似海?看似风光的背后往往是午夜梦回时的凄清和悲凉,我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不过我由此又想起了那位来探望过我的太子,不知他是如何模样,只一吻就让我如此心动,只一个背影就让我如此挂怀,如果见了面又该如何?不过奇怪了,他怎么这半个月来都没有再次过来呢?难道是事情太忙抽不出空闲来?

    看到我一时的迷惘,几个千金小姐又拿开涮,七嘴八舌的:

    “谁不知道你和太子是多么甜蜜的一对儿,什么书信传情啊,花园幽会啊,纸哪能包得住火呢?老实招供,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筵?”

    “对啊对啊,不知道你的‘阿淏哥’什么时候来迎亲?你这个‘朝鲜第一美女’变成太子妃之后可不要忘记我们啊!”

    ……

    晕,原来我这位熙贞小姐还有个“朝鲜第一美女”的称号,让我想起了“台湾第一美女”萧蔷,不过呢,比较一下,还是各有千秋滴,嘿嘿,谁叫我运气这么好呢?从人见人怕的恐龙摇身一变成了绝世美女,这让我在无数次的梦中都笑出声来,醒过来现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一枕头。哦,对了,原来太子的名字叫做“阿淏”啊,朝鲜现在正是李氏王朝统治,那么这位太子应该叫做“李淏”了?李淏,李……怎么有点熟悉,好像隐约记得在某本历史类的资料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可具体是怎么回事就忘记了,不会就是他吧?

    一路听着几位小姐们的唧唧喳喳,随着车身的晃动,木质车轮的滚动声,揭开车帘,看着马车一路由已经将积雪清扫干净的石板路到黄土路,直到出了城门,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而新鲜,我此时的心情犹如出了笼子的小鸟,翱翔在碧蓝的天空上。

    此时虽然是冬季,然而今天却不像往日的北风呼啸,天幕阴沉,而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也格外的明媚,照耀在皑皑的积雪上,虽然看不到绿草鲜花,小溪流水,鸟语花香,然而这个冬季的午后,能有这样宝贵的阳光已经让人不再奢求了。看着湛蓝明净的天空上棉絮般的浮云,我不由得哼起小调来,曲调却在得意忘形中漏了馅,我居然在哼[北国之春]。

    旁边的诸位由起初的陶醉到后来的疑惑,纷纷看着“忘情”投入的我,直到顺英好奇地问道:

    “熙贞啊,你哼的是什么曲子啊?这样好听,我们从来没有听过啊!”

    我这才从自我陶醉中惊醒,听清了顺英的话后一阵紧张,还好我没有唱出来,不然的话她们听到我如此熟练的汉语会是怎样的表情和反应?急忙含糊地敷衍着:“偶尔听到的小调而已,顺便哼哼罢了。”

    “那也应该有歌词的吧,你唱出来给我们听听,这么好听我们也很想学学啊!”

    “是啊,是啊!”大家附和着。

    我的后背开始冒汗,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我可没有听说过[北国之春]有韩语歌词的,要我逐句翻译过来也可以,可是那不但需要一点时间,肯定还会断断续续,而且就算立刻翻译过来的话由于汉语和韩语的同义字的音和音节的字数不同而何本来的曲调格格不入,怎么办啊?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难得糊涂。

    “啊……”我沉吟着,“不记得歌词了,好像当时我是偶尔听路上有妇女哼唱的,似乎根本没听到什么歌词,只是曲调而已,所以只学了个皮毛,告罪告罪!”

    “唉!”几位小姐均是一脸失望之色。

    我在庆幸自己勉强过关的同时暗自提醒自己,以后可千万不要在得意忘形给自己找麻烦了。

第八节 意外邂逅

    当马车行驶到一片开阔的雪地前时,顺英叫停了,晃动的车身终于安稳下来。

    “好了,我看这里环境不错,就在河岸边,不但可以打雪仗,还可以到河面上去溜冰!”

    “不错,就在这里吧!”我赞成道,环视了一下这里的地理环境,冰河边一大片洁白的雪地,远处还有看不到边际的森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确实是个好地方。

    于是众位美女6续跳下车来,提着拖沓的长裙向河边一阵畅快淋漓的奔跑,趁机释放一下憋闷许久的**,我的腿脚居然最快,跑在最前面,无论她们如何努力都赶不过我,最后到了冰面上一个个坐下来长吁短喘,抱怨着我的度,我心里暗笑:没办法,谁叫我被压抑太久了呢?火山喷的威力是绝对惊人的。

    很快冰面上的积雪就被大家七手八脚地拨开,露出一小片晶莹光洁的冰层,被太阳光照耀着,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顺英拍着手叫着:“好啊,终于可以溜冰啦!”话音刚落,脸上就惨遭“雪弹”袭击,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原来我在清雪的时候就早有准备,这些平时柔声细气,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宦门千金们毕竟比我这种从小就在鸭绿江边的雪地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江湖老手差了很多,于是由我打响了战斗的第一枪。

    “姐妹们,大家一齐上啊!”顺英叫得颇似[红色娘子军],其他几位也一齐摩拳擦掌,同仇敌忾,把我当成了重点目标,

    “打她,打她!”一幅群殴图,不过主角全是美女粉拳,倒是养眼得很,无奈我没有长得三头六臂,任我功夫如何了得,一会儿功夫就成了处处“挂彩”,雪痕累累的“烈士”,差点被她们活埋。

    “好了,好了,我暂时投降了!”我挣扎着从厚厚的雪堆中爬了出来,“我先养养伤,一会再来过!”

    “不行,不能放过她!”众女齐上,可怜了我今天漂亮的衣裳,跟着我倒了大霉。

    ……

    摔个n个狗啃屎,不知道战斗持续了多久,终于大家筋疲力尽地倒在雪地上,洁白无垠的雪色中又增添了红红绿绿的鲜艳,格外的生动活泼起来。

    大家横七竖八地躺在岸边厚厚的积雪上,软绵绵的,真是惬意,我凝望着湛蓝的天空,只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向我们躺着的地方飞来,渐渐清晰了,这时旁边的女孩们也注意到了,纷纷伸手指向天空:

    “好像是一只鹰啊!”

    “我看倒像是雕!”

    也有人疑惑地问:“鹰和雕有什么区别呢?”

    有人不懂装懂:“雕比鹰的个头大,也更凶猛一些。”

    “是啊,它能直接用爪子抓起一头羊来并且可以飞上天去,”我淡淡地说道。

    顺英好像懂一些:“对了,我听大人说这种猛禽也喜欢吃死尸和腐烂的肉,”她突然神色紧张起来,“糟糕,我们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它会不会把我们当成尸体而飞下来啄食呢?”说着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大家面面相觑,顿时气氛开始紧张。

    我装作轻松道:“那你们动一动不就没事情了?不过喜欢吃腐尸的是秃鹫,这只还不知道是哪一种呢,我看最好我们藏在雪堆里让它看不到。”不过话虽这样说,心里还是没有底,于是开始四处张望有没有藏身之处。

    正在大家慌乱之时,忽然听到长空中一声疾划破空气的摩擦声“嗖~~~”紧接着就是一声飞禽凄厉的哀鸣,当我意识到是一支羽箭射中了空中的那只猛禽而抬头去看时,只见那头鹰[或是雕?]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下来,眼看着直向我这边扑落,我正准备拔腿就溜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先是感觉到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我的额头上,紧接着那头猛禽就掉落在脚边,垂死挣扎几下,不动了。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旁边的雪,一幅雪白血红,触目惊心的图画。

    周围的几个柔弱女子早已经惊叫着后退数步,这时忽然从远方的森林那边响起了奔腾的马蹄声,听声音逐渐向我们这里接近,尽管马蹄踏在雪地上声音已经轻了很多,但在这本来四方寂静的广阔空间里,还是愈清晰起来,似乎不止是三五骑,虽然远远不是万马奔腾,但奇怪的是仍然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和气势。

    究竟是些什么人呢?我愕然地举目远眺,只见那边出现了十多道人影,疾奔驰的马蹄带起了滚滚雪雾,他们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甚至还能听到几个人正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大呼着,虽然听不懂,但完全可以感觉到那呼声中的兴奋。

    哦,原来脚下的这只猛禽就是他们的猎物,现在他们过来收获他们的战利品了。

    我突然有一种想戏弄他们的想法,于是我迅擦拭掉额头上的污血,接着用脚踢了几下,把雪地上的鲜红颜色遮盖起来,最后强忍着恶心把那只躯体上插着一只雕翎箭的,却仍然死不瞑目的猛禽遮盖在我那肥大的裙摆之下,幸好这种古代的朝鲜长裙的下摆撑得像现代的婚纱裙一样,里面有很大的空间,不然怎能遮盖下如此庞大的猛禽?只是可惜了我漂亮的裙子。

    我刚刚处理完现场的痕迹,马蹄声已经在距离我们约十余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就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烈马嘶鸣之声,猛然勒住的缰绳令疾奔驰中的骏马骤然扬起前蹄,接着在背上骑士们精湛的掌控下重新将铁蹄砸落地面,溅起一片片雪雾。

    等我们看清这十余个不之客时,全部惊呆了。我愕然地看着这些身着白色袍铠,头顶闪亮头盔,战袍上密布着圆形铜钉的武士们,目光下移,接着看到了马蹄袖,四面开衩的衣摆……

    女真人,不,看眼前的这种装束确切点来说应该是经努尔哈赤改革后,名称变为了“满洲人”的八旗军队的衣着。满洲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头脑在飞地运转着:既然是满人,那他们现在的国号是大金还是大清?现在他们是仍然在辽东建州的白山黑水那边窝着还是已经进入山海关统一了中原?还没等我在浅薄的历史知识里找到答案,这支马队为的一名黑衣人已经挂住了马鞭,一个纵身,跳下马来。紧接着后面所有武士以统一利落的步骤,娴熟而敏捷地一齐下马,顿时一阵金属撞击之声。

    这群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武士们的领,那位身材挺拔伟岸的黑衣人只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环视了我们几张惊愕不定的脸庞,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停了停,接着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他身着窄袖束腰的胡服,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蟒蛇的图案,华贵非凡,头戴黑貂圆形皮帽,和我在现代时的电视剧里看到的一样,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却不是任何一部清宫戏里的男主角所能企及的。

    看得出来他是冲着我走来的,随着步伐的接近,一股令人难以名状的压迫感顿时袭来,旁边的几个女孩子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路来,让我孤零零地直接面对着这人步步逼近的脚步和摄人的目光,我的心从未有过地紧张着,几乎痉挛成一团。这位英气逼人的黑衣男子戴着翡翠扳指的右手中拎着一张精致的角弓,看来他就是那个射落猛禽的人了。

    他终于在离我只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站定了,我看清了他的相貌,大概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奇怪的是,他是如此的雄姿英,但既不是浓眉大眼或剑眉星目的那种威风凛凛的阳刚俊男,也不是刘郁那种俊美到甚至有一种邪邪的阴柔之气的美男,

    如果一定要我来形容的话,眼前的他有如大漠之月,高傲,冷寂,清远。我从未见过大漠之月,但想象中,它可以温柔一如江南秋夜的月亮;亦可以在一时间泛起妖异的红,带来席卷天地的风暴,毁灭一切。它天生供人仰望,而自身注定孤独。

    他用清澈如水的眼睛注视着呆呆的我,目光渐渐柔和,终于,在我的心跳似乎静止的那一刻,他开口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用满语或者汉语,而是用略显生硬的朝鲜语问道:

    “请问你是否看到我方才射落的一只苍鹰?”

第九节 庐山真面目

    我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满洲男子居然会讲朝鲜语,难道他已经来朝鲜很久了?还是他的军队正驻扎在朝鲜?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从他的衣饰看来,这起码是贝勒国公的标准,说不定还是郡王亲王,还有他身后的这些身穿白甲的侍卫,很显然是正白旗的勇士,那他究竟是……

    我呆呆地站在他的对面,正对着他柔和而清澈的眼睛,奇怪的很,不知为何我在他如此平静的注视下头脑像失去了清醒的思维和理智的运转,根本来不及搜索脑海中残存的一点点关于历史的记忆,甚至连口齿都有点不清楚了,我下意识地回答着:

    “鹰?什么鹰啊,我没,没看见过啊。”说完之后不由暗暗痛骂自己:真是没用得可以,讲话都结巴了,不知道脸上是不是已经写着“我在说谎”四个字?又不是没有见过美男子,今天怎么会如此失态?

    “哦?”他听到我的谎言后不知可否,而是将目光逐渐下移,一寸,两寸……一直到我的脚下,这才停留下来,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糟了,肯定是方才时间紧急,雪地上的血迹没有清理干净,被他看出马脚来了,他锐利的眼光又如何不能轻易地看穿我的谎言?我尽管保持着端正的姿势,实际上两只眼睛已经悄悄地向下方溜了溜,不对啊,地上还是被我遮盖得很干净啊,好像没有什么破绽啊。此时我的恶作剧心态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是谎已经撒出去,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强作镇定的我微微一笑,然后很友善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是关外粗犷直率的游猎民族,自然不会像中原饱读诗书的汉人一样说着譬如“请问小姐芳名?”之类文绉绉的话。

    我心底暗暗嘘了一口气,不管他相信也好,怀疑也罢,不过此时看来他并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反而他的兴致已经由那只猎物转到了我的身上,男人对漂亮的女性是绝对有兴致的,尤其是既摸不清底细且又神秘的美女,更能激他们的兴趣。我自然不会老实地直接回答,不然的话岂不显得太恭顺了?

    于是我反问一句:“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这时我注意到了旁边本来一直沉默的顺英她们几个,此时她们正在焦急地向我使着眼神,看那意思是我实在太没有礼貌了,怎么能对眼前的这个人如此无礼呢?看她们的神色,似乎已经认出这人是何方神圣了。我尽管明了,但是又无法开口询问。

    与此同时我隐约听到了极为压抑的笑声,这笑声来自那人身后的一群牵着马肃立着的满洲侍卫,尽管我没有看到方才具体是哪些人在偷笑,不过从侍卫们现在古怪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们的领肯定是一位身份极为尊贵的人物,估计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可能除了皇帝。

    眼前的黑衣男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也自嘲地笑了起来,看来他也没有料到我居然会如此大胆地反问他,而且还是他的名讳,尤其他又是一个身份高贵的人。

    “我的名字?哈哈,你问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呢?”

    我硬着头皮应对着:“真是好笑,”此时感觉旁边的顺英她们惶急得几乎颤抖起来,恨不得立刻扑过来堵上我这张只会闯祸的嘴巴,我装作没有看见,一副“无知者无罪”的样子继续道:“你连你自己的名字都不肯告诉我,真是没有诚意,我凭什么要把我的名字告诉你这样一个毫无诚意的人呢?”

    他不但没有如顺英她们担心的那样因为我的无礼而愠怒,反而笑道:“有意思,你的确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姑娘,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会知道的,我走了。”说着看看我开始轻松的脸,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们迟早还会见面的。”

    罢,他转身走了,接过侍卫递奉上的马缰,一个娴淑而利落的翻身,稳稳地坐在了马鞍上,在即将调转马头的时候,突然再一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可惜了你这样漂亮的裙子。”

    我这才现原来我粉红色的裙袂上有几滴不易觉察的血迹,原来他真的现了我裙底的秘密。

    等我再次抬起头时,他已经拨转马头,用靴上的马刺轻轻一叩,黑色的骏马立即载着背上的主人向来时的方向扬蹄而奔,后面的侍卫们也一齐上马挥鞭,转眼间变成了一个个黑点,直道他们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那一端的森林中,奔腾的马蹄卷带起的雪雾这才渐渐散去。

    我呆呆地注视着那片玉树银花的森林,旁边的顺英和几个姐妹们走了过来,敲了敲回味中的我,我这才问道:“我其实已经看到了你们刚才的暗示,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圆脸的女孩忧形于色地埋怨道:“那你既然看到了为何还继续胡说八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大清的九王!听说是位位高权重,战功赫赫的旗主王爷,连大清的皇帝都非常赏识和重用他,你居然敢那样对他说话,是不是脑子烧了?”

    九王?旗主?刚才的正白旗……不会吧?我一面回忆着历史一面作着猜想。

    “没错,我也见过他一面,就是这位九王,当时我们一起随着皇后,太子和众多贵戚亲眷们到江华岛上避难的时候,不就是他率领着庞大的船队一直打过来把我们统统俘获了吗?后来在我们被护送着返回汉城的海上,你莫名其妙地掉到海里,眼看着就要没命了,幸亏当时九王的船离你最近,他看到后立刻令手下的侍卫跳入大海里把你救了上来,所以说来他还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顺英补充道。

    “啊?原来救我的人就是他?他就是我爹说的那位‘九王’”我惊愕道。

    “是啊,的确就是他,当时我们几个都在船上看到了,只有你落水昏迷而不知道罢了。”大家应道。

    我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因为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位“九王”的身份了:皇太极统治满清时期,共有两次征伐朝鲜,第一次是天聪元年,朝鲜还是明朝的属国,向来把后金视为贼寇,屡屡协助明朝袭扰后金边境,所以皇太极派二贝勒阿敏征伐朝鲜,数月之后朝鲜投降,被迫称臣进贡,转变成为了后金的属国;

    第二次是在皇太极得到传国玉玺后在群臣拥戴下登基称帝,建立大清,结果在受贺典礼上一直心存不满的朝鲜派去的使臣故意拜而不跪,加上之前数年的繁多关于贡品方面的纠纷,矛盾终于爆,盛怒的皇太极于崇德元年十二月亲自领兵征讨,一直打到朝鲜当时的都城汉城,把据南汉山城的朝鲜皇帝李倧团团围困起来,同时派睿亲王多尔衮率领兵船渡过大海,一举拿下江华岛,并把之前李倧安置在岛上避难的皇后太子,公卿贵族的家眷们一并捕获。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多尔衮居然把这些皇亲国戚们收入军营中一并优待,据说还是“礼遇有加”,一副温文尔雅的形象,大大地取得了人心,消息传到几乎绝望的李倧那里,他无奈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立刻投降了,看来多尔衮还是很懂得“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条汉人兵家鼻祖们的精髓的,估计是从[三国演义]上学来的东东还真派上了用场。

    思路一旦拨开,一切之前疑惑和若干名词都揭开了:难怪那天太子来我家探视我,阿娣提前报信时曾经提过“太子他刚从南汉山城赶回来”,估计太子在被多尔衮派人送去已经投降的皇帝李倧那里的时候,心里一直放心不下落水昏迷的熙贞小姐,所以在他父皇和大清皇帝皇太极在汉江之滨对天盟誓,签订城下之盟的称臣条约之后就匆匆赶来探视,而后又急忙离去,而半个月没来看我,估计正在忙一系列繁琐的投降后事宜吧;

    还有“九王”这个称呼,多尔衮在努尔哈赤的众多儿子中本来排行第十四,皇太极排行第八,起初皇太极没有当大汗之前人称“四贝勒”,后来皇太极登基做了皇帝,对拥戴支持他的兄弟子侄们大加封赏,一共封了十位王爷,其中亲王有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肃亲王豪格。

    而和硕睿亲王多尔衮的年龄在这十位受封的王爷中排第九位,仅长于他的亲弟多铎,所以朝鲜人习惯地称他为“九王”,这在后来的[李朝实录]中成了多尔衮的正式称谓,哪怕他后来当了权倾朝野的皇父摄政王。

    还有刚才看到的正白旗侍卫,顺英她们口中的“旗主王爷”,江华岛,还有那人二十五六岁的年龄,以及史学家对他相貌身材的描述,看来可以确定了,他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和硕睿亲王,将来的皇父摄政王,努尔哈赤的第十四子——多尔衮。

    我在颠簸摇晃的马车上推理沉思良久,终于十分谨慎但绝对肯定地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如同找到了开启神秘宝盒的钥匙,一下子“拨云见雾”,“豁然开朗”,一下子全明白了,之前一切的疑问也迎刃而解。还好一路的头痛没有白费,揉了揉太阳**,心里暗暗地念了一句: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然后疲惫地将脑袋倚靠在车壁上,再也不想费力去思考了。

    不知道晃了多久,顺英伸手掀开了车帘,向外面张望一下,然后欣喜道:“终于进城了!”

    我心里好笑:有这么激动吗?不就是进个城吗?看她的神情不像是安稳地坐着华丽的马车进城,而像被追兵一直赶到城下,好不容易赶在吊桥拉起之前摆脱追兵,胜利大会师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之前在郊外的雪地上碰到胜利的侵略者,而且还是个大大的侵略者头目的经历足够让这些平时温顺柔弱,没见过任何世面的千金小姐们惊慌不已了,何况我居然还那样胆大包天地同那个大头目说话,真是要求神拜佛,阿弥陀佛,保佑大家太平无事了。

    这时突然听见顺英惊喜地叫了一声:“殿下!”

    头晕欲睡的我听到这个声音猛地一下颤抖,从昏沉中惊醒,太子?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巧合?

    与此同时顺英替我问了一句:“您怎么会在这里呢?是不是皇上回宫了?”

    是太子那个清朗的声音,和我那天在假寐中听到的一模一样,奇怪的是这个声音再次响起时,我的心居然跳动得那样快,此时他的每字每句都在敲叩着我的心:

    “是顺英啊,真是巧,我刚才从宫里出来打算随便走走透透气,没想到在这里就碰上你了,是不是又偷偷跑到城外去玩耍了?刚才我出宫前还看到领议政大人正和父皇一起讨论事情,看来你是趁机溜出来的,现在赶着回家?”声音中带着轻松的调侃。

    我此时终于忍不住偷偷从顺英拉起的帘子的侧面看向车窗外那个正在说话的人,我这十几天来一直在心中描画着他的形象,回想着那个白衫飘逸的背影。

    终于看到了,那个在我额头留下一记温热的轻吻的贵公子,原来正如我想象中的潇洒俊逸,看到他俊俏完美的脸型,白皙光洁的皮肤,高挺精致的鼻梁,还有含笑的细目,典型的朝鲜帅哥,和我在现代的电视剧中看到的裴勇俊倒是有几分相似,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身材并不算挺拔,不过联想到朝鲜男子的平均身高,能有这样的尺寸应该算中等偏上的了。

    我正痴痴地欣赏着帅哥的芳容,身后伸出一只手猛地一下把我推出车去,我猝不及防地一声尖叫,然后现自己已经暴露在那位看起来年龄只有十七八岁,一身宽大洁白的朝鲜服,头戴乌纱宽沿帽的太子殿下的视野中。

    他立刻露出欢喜的神色:“熙贞?你也在这里啊,真是太好了。”

    经不住身后数只手“不怀好意”地推搡,我无奈地只有下了车,没想到双脚刚一落地,马车就飞离开了,回答我惊诧目光的是顺英她们几个充满快意地叫声:

    “熙贞,现在只有你们两个了,别装模作样啦,我们不打扰了!”

    马车轱辘的转动声伴着几位美女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逐渐远去了,我这才回头去看站在不远处的太子,对了,他叫李淏,随着我逐渐搞清楚周围的一切,这位太子的名字也在记忆的史料中跃了出来,他是朝鲜现任皇帝,后被尊为仁祖的李倧的长子,只不过由于朝鲜一直对中国称臣,所以对中国自称为王,那么皇后就跟着成了王妃,太子成了世子,连我的“老爸”金林君也要跟着降格成了金林郡公,不过这都是对天朝的自称,实际上山高皇帝远,关起门来还是皇帝皇后的照叫不误。

    他微笑着看着我,其实他尽管很帅但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大男孩,看起来比我附身的这位熙贞小姐大不了一两岁,如此年轻的他笑容是如此的灿烂和阳光,而此时他的双目中洋溢着如同看到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的欣喜:

    “熙贞!”

    “阿淏哥。”尽管把这三个字叫出来很别扭,但为了装得逼真,只得勉强出口了,接着就是一阵脸上烫,它不会不争气地红起来吧?

    李淏立刻一个跨步站到我面前,然后拉起了我的双手,倒是把我惊了一下,要知道古代朝鲜的风气是十分保守的,未婚男女恐怕不应该有这样亲昵地动作吧?于是我立刻把手从他温暖的双掌中抽了出来,不过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他一愣,不过也很快觉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点不妥,于是把手收了回去,然后带着歉意道:

    “是我不好,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空闲去看望你,不过今天正好有空,于是跑到你家去,没想到阿娣说你正午时就跟顺英她们出城玩耍去了,于是我就跑到这城门边等候,心想这样总归可以见到你了吧?又不用像在你家中那样拘束。”

    “哦,原来你说什么‘刚才出宫’完全是骗人的,其实你根本就是在这里守着树待我这只兔子喽?我说那有这样巧的。”我装作生气地样子嗔怪道。

    “唉,没办法,不然的话多让她们笑话啊!”李淏说到这里神色突然严肃起来:“熙贞啊,你怎么会那样傻呢?那件东西掉了就掉了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你干吗非要亲自去捞呢?要不是九王正巧遇上派人把你救了上来,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我听到他也提起了那件事,不过奇怪的是听到“九王”这两个字心里还是莫名的一跳,我尽量避免去想那个人的名字,一面装模作样地应承着:

    “唉,我也没想到会一个不小心,我本来想着能把它捞回来的……”我回想着被金林君殴打的小妾恩珠的话“小姐说那是她最珍爱的东西,不惜一切也要捞上来。”一个痴情女子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呢?一定是情人送的礼物,或者说是定情信物,那么,这件东西一定是眼前的太子殿下李淏所赠了。

    李淏这时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交到我的手上,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小的绣花锦囊,这难道是……

    “还好这东西被捞了回来,不然你不是白冒那么大的危险了?交还给你吧。”李淏一脸善意的责备加怜惜。

    我很好奇这捏在手上轻飘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宝贝,于是忍不住打开来,只见里面是一卷白色的纸条,不过表面明显被水浸过而显得凹凸不平,我逐渐将它展开,只见上面用工整的汉文写着八个字,尽管墨迹因为沾水而有点模糊,不过还是能辨认出来:

    天长地久此心不渝

第十节 弦响惊魂

    捏着这张小小的纸条,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温暖的酸楚,那一瞬间几乎感动得一塌糊涂,尽管知道手中的这幅饱含浓浓爱意的字条并不是写给我的,而是写给我所附身的这位熙贞小姐的,眼前帅哥眼神中的爱慕也只是为熙贞而,但我还是情愿把它当成自己的私属品,情愿把自己当成那位幸运的熙贞小姐。

    从小到大,自己一向替别人捉刀,代写情书,为人做嫁衣裳的人最后往往都嫁不出去,而自己则从未接到过任何一封情书,哪怕是多么粗劣的文笔也好。如果强说有的话,那是一次痛苦的回忆:

    初中三年级的一个春天,班长突然一脸神秘地冲到班上60几个同学的面前,“郑重”地爆料,说是临班的著名帅哥居然给我们的恐龙妹妹崔英媛写了一封情书,顿时全场哗然,我也惊喜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班长在大家的怂恿下展开那封情书大声朗读,果然是情真意切,声情并茂,文辞华美,听得大家几乎呆掉,结果正在我感动得几乎落泪的时候,突然班长最后的一声补充把我从九霄云端推入万丈深渊:“不好意思,让大家上当了,今天是愚人节,这情书是我自己编的,来娱乐大众,见笑,见笑!”……

    李淏此时也注意到了我复杂的表情,忙关心地问道:“阿贞,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连忙摇摇头,把几乎涌出泪腺的晶莹液体硬生生地挤了回去,不然的话恐怕我真会全线崩溃甚至一头扎在这位太子的怀里痛哭,不行,我不能这样失态。我强作平静道:

    “没什么,只不过是看到这件信物能够失而复得,心里一时太过欢喜了,对了,你是怎么找到它的?我还以为它就从此没入大海,消失不见了呢。”

    李淏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其实这个锦囊也不是我找回来的,当时你出事时我离那里还远,等我得知消息后乘船赶到时,你已经被救起并且送上另外一只船急救去了,我正焦急地要去看你,正好九王派了一名侍卫划一条小船过来,交给我这件东西,说是他们王爷方才看到海面上漂浮着这件像是女子的物事,所以令人下海打捞上来,九王推断这锦囊应该是你掉落的东西,所以特地令他送与我并托我转交给你。”

    我突然一阵紧张,犹疑着问道:“你说这个锦袋九王他,他有没有打开看过呢?”听说原来这件“定情信物”居然是被多尔衮现并交给李淏的,那他会不会无意间拆开看过呢?如果他看过了,会怎么想?

    李淏摇摇头,肯定地说道:“据我对九王的了解,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应该懂得什么东西该看什么东西没有必要看的,以他的精明,如何猜不透这其中的奥秘?而且这锦袋他没有交给别人,却偏偏交给了表面上看来和你没有关系的我,可见他别有深意,甚至有所会意了。”

    “你和他见面也才短短的十几天的功夫,怎么会对他如此了解呢?”我有点疑惑,因为看李淏说起多尔衮时的口气道好像不是评论一个侵略者而是轻松地谈起一位熟悉的朋友。

    他微微一笑:“你并没有见过他的面,当然会简单的以为他是一个野蛮民族的领罢了,和其他彪悍嗜杀,劫掠成性的八旗贵族没有什么两样吧?”

    我虽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甚至对历史上的多尔衮的了解比现在的李淏多的不是一点,但是眼下为了表现我的无知,只能违心地点点头:“没错,我确实这样以为的,直到听说是他派人救了我,印象才有所改观罢了。”

    “我起先也是这样认为的,和仇视所有入侵我们朝鲜的满清贵族一样地仇视他,认为鞑子皇帝的走狗能有什么样的人才?可是当我们被他一道俘虏之后,本以为这下肯定会遭受更大的屈辱,甚至成为要挟我父皇的人质,然而后来我才现,我们虽然仍旧是人质,可是从他对我们的态度和所有做法看来,我们根本无法去感觉到自己就是人质。

    他为了避免手下如狼似虎的八旗士卒对你们这些女眷大肆侮辱欺凌,下了严令:凡胆敢侮辱妇女者立斩不赦,凡劫掠贵戚家眷财物者按军法严惩。

    后来我被押去见他,他立刻下座亲手为我松绑,并用对待上宾之礼礼敬于我,尤其是受惊的母后,他格外细心地温语宽慰,并令人悉心照料她的衣食起居,完全不像对待战败国家的俘虏,你说这样一个文雅有礼,气度不凡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野蛮部族的后代呢?后来父皇也是感激他如此厚待我们这些几乎亡国的人们,也终于向皇太极投降了。“

    “也难怪你们对他如此敬重,不直呼其名而尊称他为‘九王’,确实不是没有道理,”我顿了一下,“可是你难道不知道他这些做法完全是为了收买人心吗?不然的话战争也许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他们多少还要付出一点伤亡代价的。”

    “尽管我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不过还是感叹于他的睿智和远见卓识,一个懂得收买人心的人意味着他将来必然会得到相应的报答,他所施的恩惠必然如初春播下去的种子,到了秋天就会有所收获。我读过中国的史书,战国时期的孟尝君如果不是在失势前曾经免掉了一个封郡的税赋的话,哪有后来感念他恩德的百姓一齐拥戴?

    我曾经和他有过一次深谈,他向我讲述了关于他未来的打算,他的雄心壮志,他一统中原的决心,最后我深深地感觉,他的确当得起他和硕睿亲王的‘睿’字,努尔哈赤能有这样一个儿子,的确是他的欣慰,也是他们满清的幸运,我甚至怀疑,有这样人物的大清,是否在不久的将来,就将取大明而代之呢?

    李淏终于讲完了,然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此时红日西沉,落日的余晖映在他青春俊秀的脸庞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黄的光环。

    我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述,同时也欣赏着这张令我心醉的面容,其实,听着一个自己喜爱的男人讲述另外一个自己崇拜的男人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是啊,你能这样想也好,做朋友总要比做敌人要快乐的多,人生苦短,谁不愿意多收获一些快乐呢?”我凝视着李淏那双明亮的眼睛,淡淡地说道。

    李淏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阿贞啊,你今天的话怎么突然这样有水平呢?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很多。怎么,鬼门关前晃悠一圈回来,倒好像看透世事,读破佛家的禅机一样?”

    “就是嘛,没有听说过姑娘长大了就会有十八般变化?我也不是小孩了,不要老把我看得那样无知了,简直是欺负人呢!”我嗔怪道,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把“女大十八变”这句话略微改动一下,谁知道他这个时候有没有这句话呢?

    这时李淏突然捏住了我的手,调侃道:“对啦,我的阿贞算是长大了,成大姑娘了,那么你说,大姑娘要干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呢?是不是出嫁啊?老实说,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呢?”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我立刻羞涩得无地自容,为自己讲话不慎留下空子给他钻而懊悔:“别做美梦了,就你这样一个坏蛋,专门捏人家的软肋,我会喜欢你才怪呢,想我答应嫁你,没门!”

    “哦?真的是这样吗?那我就不客气了,快点把那张纸条还给我,我还可以去送给别的姑娘,要知道暗地里喜欢我的小姐们多了去了,你不要就把机会让给别人吧!”李淏说着便作势要来抢我手中的纸条。

    我当然不会交给他了,那可是我长这样大以来第一封情书,怎么可能让给别人呢?再说跑到古代一下子就弄个太子妃啊,皇后啊之类的富贵闲人当当,还真是有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何况我的准夫君还是个韩国小帅哥,哈哈,真是艳福不浅啊……

    我一个抽身跑开了,边跑手里边摇晃着那张纸条,叫道:“算你狠,有能耐过来抢啊!抢到了就是你的,不过注意下手要轻点,不然撕破了你还要重写,多浪费笔墨纸张啊!”

    “好,你等着,我这就过来抢啦!你可别说我对美女这样粗鲁啊!”李淏大笑着追来。

    夕阳西下,一对无忧无虑的小情人在忘情地追逐嬉闹,似乎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这样的快乐和幸福……

    第二天上午,睡了一夜懒觉地握在太阳把**晒得烫的时候才揉着惺忪的双眼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享用完丰盛的早餐后,百无聊赖的一天又开始了,唉,这就是所谓的富贵闲人的生活,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什么工作都不必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尤其是我这样未出嫁的贵族小姐,连些和妇人们勾心斗角的心思都不用花,至于出嫁以后要不要这样就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我的任务就如[泰坦尼克号]中男主角的一句经典的台词:“享受每一天。”

    可是起初的新鲜劲已过去,剩下的就是百无聊赖和无所事事,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哪怕来几张报纸看看也好啊!可惜这纯粹是幻想,比较实际一点的就是养只宠物之类的,所以刚吃完饭就吩咐阿娣去集市上巡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猫啊,狗啊之类的东西,好让我打着缓慢无聊的时间。

    等待的时间更是过得如同老牛拉破车,我独自一人在庭院中懒懒地荡着秋千,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被下人们打扫得几乎不留痕迹,连堆个雪人的条件都没有。

    我只得边荡着秋千边想着昨天跟李淏快乐的幽会,说实话这种偷偷摸摸的见面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一点点神秘感和新鲜感还是不错的,尤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更让两人见面时格外的兴奋,这种感觉是成亲后成天厮守在一起的夫妻所难以体会的。

    我再次把手伸进袖子里摸了摸那个小小的锦袋,心里又是一阵甜蜜,今天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摸它了,只要一摸到它,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李淏那张帅气的脸庞,不过接着又开始一阵莫名其妙的惆怅:恋爱总是很甜蜜的,然而成婚以后呢?新鲜感没有了,再好的东西时间久了也会厌倦,男人的感情总是善于变化的,今天的海誓山盟明天说不定就是头也不会的离弃。他也会这样吗?他也是一个男人,总归难以免俗,尤其是将来他当了皇帝之后,后宫粉黛三千,他能不沉迷其中吗?也许到那时我只有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守在深宫里,在午夜的寂寥中回味着曾经的海枯石烂和随风逝去的诺言……

    越想心情越是烦躁,于是我索性站起身来,双脚踏在秋千的木板上,用力地荡了起来,随着秋千一下一下地逐渐悠高,我的视线已经到达了院墙之外,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口宽阔的街道和外面枝头上点缀着雪花的桦树,还有三三两两走过的路人,鳞次节比的房屋,甚至还能远远地看到景福宫的身影,尽管只是隐约的一点飞檐斗拱的殿脊。

    将来,也许那就是我后半生生活的地方,也许会老死在那里,过完一辈子富贵悠闲但碌碌无为的生活。

    我难道真的要选择这样的生活吗?难道我真的甘于平平淡淡地当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富贵女人,将来在厚厚的史籍中,也许只会留下短短的一句话,甚至可能连名字都没有,那上面只可能有我父亲金林君的名字和我的儿子的名字,也许他也会做皇帝的,那我就成为了某宗某祖之母,也许还会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封号,后世的人哪里记得我的一点事迹?

    可我经历如此奇异的境遇来到这个时代,我决不能就此平淡,我宁愿我的一生轰轰烈烈,奇谲跌宕,也不愿默默无闻地老死深宫,然而,这些可能实现吗?

    当秋千再一次晃到高处时,我的思路突然打断了,思维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真的是他吗?是不是我眼睛花了?

    再一次升到半空中,我的眼光越过墙头,想进一步确定,这次终于看清了,没错,墙外的那人的确是他,是昨天在郊外雪地中偶遇的多尔衮。他怎么来了?消息也实在太灵通了吧,这么快就打听到了我的信息,甚至眼下居然亲自找到了这里,糟了,金林君还正在一个小妾的房里舒服地享受着按摩,万一他真的进来找我怎么办?

    我想象着尴尬的场景时,秋千再一次升起,我看到了大概离这里有四五丈远的多尔衮正骑在马上,一大群侍卫正远远地守候着,恭谨而严肃。他用温和含笑的眼睛凝视着我,尽管距离有点远,但奇怪的是,这种令人莫名心跳的感觉居然如此之近,似乎此时他正站在我面前一样,我甚至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出的极为独特但又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息,他既是那样的温文尔雅,又是绝对的高贵孤傲,眼下这个如风一样让人琢磨不透的男子出现在我家门前,究竟是要……

    我考虑着如何开口和他讲话时,却突然见到墙外的多尔衮将挂在鞍前的那张角弓拿了起来,然后举起,方向居然是对准我这边,接着另一只手从箭壶里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在弓上,一连串动作快而敏捷,令我一时手足无措,等我反应过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戴着玉扳指的右手缓缓地拉开弓弦,说实话他此时的形象和姿势都是无与伦比的英俊而冷静,然而这只箭对着的目标竟然是我,这让我欣赏美男的兴致立刻被泼上了一盆冷水,心里陡然一惊,他要做什么?

    正当心惊肉跳的我慌乱无措的时候,秋千再一次落了回去,真是救命啊!我正不知道如何反应时,只听到头顶“嗖”地一声,一阵被疾激起的冷风直蹭着我的头皮掠了过去,我甚至来不及看那支箭是如何流星飞行的,一个本能地转头,看到那支羽箭牢牢地钉在了秋千架后面不远的一棵老槐树的树干上,犹自震颤。

    等我回转头来,秋千又一次被惯性推动着升到高处时,我看到墙外的多尔衮早已收起弓来,拨转马头,由一大群侍卫簇拥着策马走了,很快,就消失在街口的转角处。

    秋千依旧继续悠荡着,而我则伸出一只手来揉按着刚才转头过急而扭痛的颈筋,惊魂未定。

第十一节 不速之贴

    “他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仅仅因为我得罪了他所以就迫不及待地赶来问罪吗?这绝对不是他的为人啊!”我虽然被刚才那擦着头皮掠过的惊魂一箭一时间吓得几乎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也不至于糊涂到认为他这一箭是想射死我,暂且不论他根本没有任何置我于死地的动机,况且就技术方面来看,假如他想要在并不算远的距离**中一个目标的话,根本就不会有失手的可能,不然的话他的箭法也太臭了吧?那可是大大有损他的英武形象的。

    秋千终于停止了摆动,这时我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莫非是飞箭传书?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那棵不幸中箭的老槐树下面,仰头望去,果然看到那支深深嵌入树干,入木三分的羽箭的杆上果然系着一卷白绢,原来如此。

    我看了看它距离我的高度,估计搬个板凳过来也够不到,于是转身回房去叫正在整理房间的阿娣,她很快到柴房里搬了一张竹梯来,小心翼翼地架在树身上一步步爬了上去,我在树下看着她费力地拔了几次才将那支箭拔下。

    阿娣将箭交到我的手中,只见那一小条白绢由一根细细的线绳缠绕在箭杆上,我将绳子解开,取下白绢展开来,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

    “元宵佳节敬邀赏月城北大营设宴等候”

    我愣愣地看着这十几个漂亮的软笔汉文,历史上的多尔衮博学多才,深谙汉学,书法如此俊逸倒也不足为奇,但奇怪的是他怎么知道我认得汉文?要知道古代朝鲜的女人们也是恪守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戒条,恐怕几乎都是目不识丁,他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难道以为我是个才貌双全的才女?可是如果他预料到我不识上面的汉文,必然会去找他人解读,这样的话必然将这次约请公开,那他干吗神神秘秘地跑来,用这种明显不想让别人知晓的方法送信呢?难道仅仅是耍酷,显得与众不同,卓尔不群吗?

    旁边的阿娣疑惑地看着我手上的字条,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小心地问道:“小姐,上面写得是些什么啊?”明显她也不识这复杂高深的汉字,更何况这还是古代的繁体字,我还要仔细辨别才能读出。

    “他邀我去赏月。”我心乱如麻地回答道。

    “他?他是谁啊,难道,”阿娣的神情突然一阵意会的欣喜,“难道是太子殿下?今天刚好是正月十五,莫非殿下想要请小姐去……”

    我打断了阿娣自以为是的揣测:“不是太子,是多尔衮。”

    阿娣顿时一脸惊讶:“多尔衮?他不是……对了,他不就是那个清国的九王吗?他怎么会……难道小姐认识他?”接着摇着头,自言自语着:“不可能啊,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我昨天和顺英她们出城去郊游,没想到就碰到了这个什么‘九王’,他问我的名字,我没有告诉他,不料今天居然阴魂不散地找到这里来了,还请我赴什么宴,我看他肯定是不怀好心。”我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撇了撇嘴巴,虽然疑惑归疑惑,但老实说,其实我还是打心眼里地崇敬这位满清的一代雄杰的,不过今天实在是事出意外,再加上这次邀请明摆着有点深层意思在里面,不然他为何偏偏请我呢?可是由于太子李淏的这层关系,我当然不能在阿娣面前流露出什么来。

    “不会吧?如果九王对您没有点什么意思的话,怎么可能贸然邀请您去赴宴呢?他的军营可不是我们女人可以去的,这实在有点不对,小姐您昨天到底是怎么和他见面的?”阿娣更是一头雾水。

    我无奈只好将昨日城外雪地里的遭遇详细地对阿娣讲述了一遍,因为我现在是在找不出可以给我出主意的人了,虽然明知道她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办法。

    我们足足商量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任何妥善处理此事的方式,最后阿娣一摊手,无奈地说道:“我看哪,小姐您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去,要么不去。”

    “你这不是废话么?还用你说?”我不禁苦笑。

    “可是您要是不去的话,必然得罪九王,那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虽然表面上看来他是一个温良和善的人,但我不知道他一旦生气会是什么后果。但是从小姐您的讲述可以看出,这九王明摆着看上你了,你去的话他必然认为你也明白他的意思并且心中也默许了,所以这对您和太子的关系大大不利,所以说,小姐如果真的喜欢太子殿下的话,就不应该在这件事上犹豫不决。”

    我接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干脆回绝九王的邀请?赌上一把,看看他是否会作?”

    阿娣忧形于色:“回绝是要的,不过方式恐怕要婉转一点。我看九王一向以和蔼温文的形象示人,总不至于因为你一个小女子而和我们朝鲜过不去吧?”

    “嗯,我想至少表面上应该如此,可是……”我犹疑着,多尔衮是一个外表谦和,内心孤傲的人,越是喜怒不形于色,越是一贯表现得平和如水的人才越是深不可测,我不知道这位满清枭杰一旦遭到了我的拒绝,那该是什么样的后果……

    我呆呆地坐在房中考虑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屋子里逐渐陷入黑暗,阿娣进来掌灯,我伸手制止住了,其实黑暗更能让人冷静下来思考:

    我究竟在担心什么呢?是担心我可能因此不能和我心爱的恋人,朝鲜太子李淏常相厮守,还是担心他不是报复在我们身上,而是对朝鲜不利呢?要知道满清从此成为朝鲜的天朝上国,假如稍不顺意的话,朝鲜就即将面临再一次的水深火热。

    可是,我根本就不是朝鲜王国的人啊,我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是个实实在在的中国人,尽管是朝鲜族,但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炎黄子孙,和朝鲜半岛的两个国家没有关系,那我干吗要为眼下的这个积弱的朝鲜王国担忧?

    难道是为了我的恋人,将来的夫君李淏吗?我确实很喜欢他,喜欢他的微笑,喜欢他指尖的温热,喜欢他如同阳光般火热而挚烈的眼神,喜欢他带给我的快乐,欣悦,还有……从未有过的**,可是,这一切都是可以天长地久的吗?上午荡秋千的时候我还曾经这样想过,想过一旦**过去,陷入平淡之后的境遇,难道这一次我的爱恋就能稳固了吗?

    又一次想起多尔衮来,他确实是一个令我崇敬的英雄,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领袖气质和高洁孤傲如沙漠之月,他的睿智精明如雪地之狐,在史书关于他的记载中我可以无形间感觉到它的辉煌他的光芒在长久地闪耀,哪怕史页已经黄,仍然阻挡不了读史者对那个传奇人物的想象,想象着他在仰望苍穹,凿凿誓言;想象着他的跃马挥鞭,豪迈**;想象着他“虽万人吾往矣”的我行我素和铁汉柔情……

    想到这里时我的脑海中蓦然映出了[孝庄秘史]的情节,对了,他不是喜欢现在的庄妃大玉儿吗?不管史书是如何避讳那一段太后下嫁的传言,然而他和孝庄太后的一段恩怨纠葛的孽缘始终是后人感兴趣的焦点。而现在他居然邀请我去赏月,明摆着对我另有深意,难道说他和大玉儿的那一段传奇故事根本就是后人杜撰猜测出来的,这段情缘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历史实在有太多的不可思议,难道……

    直到十五的圆月把它的清辉洒满大地,也毫不吝啬地蔓延进我的房间,给地面镀上一层银霜的时候,我终于做出了决定:我不去了。

    因为坚持自己的感情,即使到了最后也不会后悔。如果他和大玉儿的感情是真的,我也不想被他当成那个宫墙隔阻,只有在梦里一会的心爱的玉儿的替身;如果他和大玉儿的感情是根本不存在的,可我和李淏的感情确实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我要一心一意地守护着我的感情,不求天荒地老,但它只要曾经拥有,就值得我去珍惜,用心去呵护。

    我起身拉开了房门,外厅已经掌灯了,我唤来阿娣,吩咐道:

    “你去找个人到九王那里报个信,就说我今天不慎着了风寒,正在家里休养,现谢过他的邀请了,等改天身体恢复了再行约见也不迟。”

    因为我知道史书上记载朝鲜战事结束后皇太极先行带着主力中军返回盛京,留下多尔衮善后,而多尔衮则领军在二月初出,押送着战利品和掠夺来的劳动力一路浩浩荡荡地在冰天雪地的平安道跋涉了月余才越过鸭绿江返回。今天是正月十五,那么估计没有多久多尔衮就该回国了,这段时间里他肯定每天忙碌得一塌糊涂,处理各种繁琐事宜,哪里有空来和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计较,等他走了就万事大吉了。

    阿娣终于露出轻松的表情,下去传话去了,看来她也很担心我会决定去赴多尔衮的宴会,看来我和太子李淏的结合是人心所向啊,我怎么能拂逆人心呢?想到这里我的心就踏实了。

    过了许久,估计派去城外传话的人应该到了,我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多尔衮毕竟不是一个冲动鲁莽的武夫,更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应该不会因此而大加计较的吧。

    突然间听到外面传来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由于院门前是石板铺就的道路,所以钉了铁掌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清晰,我的心陡然猛跳起来。

    终于,马蹄声在接近这附近的时候停了下来,接着是急促的叩门声,很快,外面一阵吵杂声,各屋的开门声,似乎来了不之客。我意识道,是冲我来的,因为朝鲜人很少有骑马的,没钱人步行,有钱人乘轿,个个像他们崇拜的大明汉人一样温吞吞的,怎么会夜晚在大街上策马狂奔?难道是多尔衮听到报信人的回话后真的为我的不识抬举而愠怒?

    这时听到屋外的一阵对话声,不是很清晰,接着阿娣就拉开外屋的房门,向我这边匆匆赶来:“小姐,小姐!”

    我猛地起身,问道:“是不是九王的人来了?”

    “是的是的,”阿娣一连串地回答着,看来她确实很惶急,金林君天一擦黑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估计是参加什么元宵节宴会去了,家里没有了主人,剩下一群弱质女流,自然被这夜晚突然闯上门来的满洲人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九王的一个侍卫刚才这里,现在正在院子里,说是九王邀请小姐前去军营赴宴,要小姐出来。”

    “哎,看来他真的不是一个肯善罢甘休的人啊!”怎么办?躲着不出去,我看行不通,既然多尔衮派侍卫如此之急地赶来这里,正大光明地请我,看来我的服从是势在必行的,目前的形势就是这样严峻而不容我有所推托,看来他已经猜到我是在装病。

    “小姐,我看您是装不下去了,九王那样精明如何能让小姐的谎言欺瞒?他这次看来是非要您去不可了。”阿娣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开手臂,阿娣急忙帮我披上外套,然后帮我穿好鞋子,我抬步前行,到了房门口,阿娣躬着身拉开了房门。

    外面一片***通明,各房的仆人们都跑了出来纷纷掌上了灯烛,几位妇人们神色不安地站在院子里,大夫人,也就是我现在的“母亲”看到我出来,脸上带着忧虑和疑惑看着我:“阿贞!”言语中带着她不方面言明的担心。

    我冲她笑了笑,想宽慰一下这位惊惶不安的夫人,这时站在庭院中央的一人突然打了个千,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说道:

    “我家王爷请熙贞小姐即刻前往大营赴宴!”

    我低头看着那个一身白甲,摆出一幅恭请姿势,但口气中带着不容回绝的强迫性的侍卫,然后一步步走下阶来,淡淡地问道:

    “你家王爷?是多尔衮派你来的吗?”

    来低着头的侍卫猛地抬起头来,看他的表情肯定是被我直呼他主子的名讳这种大不敬的行为吓了一跳,不过他还算是个很懂得该如何办事的人,只见他恭敬地回答道:

    “是的,正是大清的和硕睿亲王,王爷派奴才来,说无论如何也要请小姐过去,因为王爷已经对其他各位王公贝勒们过话,说是今晚他必会请来一位有‘朝鲜第一美女’之称的宗室小姐赴宴,所以各位王爷贝勒们正在大营里迟迟没有开宴,就等着小姐前去呢。”

    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个侍卫看来很分得清孰轻孰重,我对他主子的无礼是小事,可如果他请不到我的话可就麻烦大了。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其实我故意做出对多尔衮的不敬,意思就是你们家王爷虽能威震天下,却不能奈何我这一介女流,我既然并不惧怕他,那也自然不是被迫无奈地跟你走的了,这样一来自然震慑到这个和他主子一样心高气傲的侍卫,从而对我恭敬起来,在奴才面前我需要拿出主子的架子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本来我今天身体不是很舒服,是不想去的。可是看你们家王爷还是有点诚意的,再说他既然对其他的王公贝勒说下了那样的话,我不去的话岂不是扫了他的面子,让他如何下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侍卫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声道:“有请小姐了!”

第十二节 笑对群杰

    我慢悠悠地说道:“不忙,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待我先回房里去换一件衣服,现下数九寒冬的,总不能让我打着喷嚏去见你们家王爷吧?”

    侍卫一脸陪笑:“奴才光顾着急了,差点连这个也忘了,真是罪该万死。”

    “万死就不用了,不然的话谁带我去赴宴啊?”我转身一招手,阿娣赶忙替我拉开房门,我端足了架势,一步一摆地进了屋,把那个侍卫晾在了庭院里一大堆女人的众目睽睽之下。

    我来到梳妆台前坐定,阿娣把所有的烛台统统点亮,房间里立刻明亮许多,阿娣从台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把精致的桃木梳子,帮我松开辫,然后小心翼翼地梳理起来。

    “小姐,您可要小心啊,奴婢总是不放心,要不然奴婢陪同您一道去吧,也好伺候着。”阿娣的神色有点担忧。

    我摆摆手,一脸轻松道:“没事情的,又不是去赴鸿门宴,怕他什么?难道他能把我吃了?”古代朝鲜人很是崇慕汉文化,因此对中国历史上的重要事件和人物多少都知道一些,不过我说出“鸿门宴”这三个字还是有点觉得失口,毕竟阿娣一个目不识丁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明白?

    话间,阿娣已经手脚娴熟地帮我重新梳好辫子,光滑得几乎一丝不乱,然后从饰盒里取出几样头饰给我挑选,我看了看,件件都异常精美,我一时间不知道挑那样好了。

    阿娣拿起一根上面传着一件由黄金和翡翠配合打造出金达莱花式得呆,说道:“小姐,我看还是太子殿下送的这一条吧,它确实很适合您。”

    原来这件东西是李淏送的,我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欣赏着,看来他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上面翡翠的花瓣雕刻得如此晶莹而光洁,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着迷人的光泽,我将这根做工极其精巧完美的带还给阿娣:“好,那就这条吧。”

    看着阿娣仔细地帮我将带系好,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戴着恋人赠送的饰物去见另外一个明显已经对我别有用心的男人,而且又是曾经的敌人,我不知道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展,难道他们两个真的可能像电视剧里的恶俗情节一样变成情敌吗?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要不要……万一……多尔衮提出那方面的的请求……我要不要干脆地拒绝他呢?

    阿娣帮我挑选了一件白色绣着睡莲的上衣,一条嫩绿色的长裙,她俯身低头帮我系着衣带的时候,我看着镜子中那张天生丽质,清纯如露的面庞,心中暗暗叹道:我才来到古代十几天,就引来如此多的事端,莫非我在坠楼之前和刘郁酒醉后的那句戏言“我要变成绝世美女,让无数英雄豪杰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将真的有可能变成现实?

    门口早已经备好了马车,我双手提着长裙,一步步迈下台阶,等候多时的侍卫立即起身,做出请的手势:“小姐请上车吧!”

    这时夫人拉着我的手,一脸关切地:“让阿娣陪你过去吧,也好有个人照顾。”

    我回头看了看正在用眼神恳求我的阿娣,于是说道:“那好,你跟我一起来吧。”

    阿娣侍候着我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我和院子里的女人们挥挥手,马夫一扬鞭,我们便由那名骑着马的侍卫在前面引路,出向城外驶去。

    在一路颠簸中,我靠在摇晃的车壁上沉思着这一系列的古怪:看来我所附身的这位熙贞小姐确实识得汉文,这从那个锦袋里的字条就可以看得出来,可是多尔衮又怎么知道呢?是他的消息实在很灵通很全面很详细,还是他当时将这个锦袋捏在手中时,真的曾经打开来看过?可是如果他真的看过的话又为何对我紧追不舍,一副摆明了要和我交往的架势,难道他明明知道太子喜欢我却毫不在意地妄图横刀夺爱?这应该不是他的作风啊!难道他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落水的我的具体容貌,所以在雪地的见面时他并没有认出我来,所以说还询问我的名字;还有,据我对历史上的多尔衮的了解,他绝对是一个行事谋划都极为谨慎的人物,一向谋定而后动,又怎么可能在不能确定我确实可以去赴宴的情况下就提前对着一大群王公贝勒们夸下海口呢?如果我没有去的话他又怎么收场……

    我思考了许久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这时已经透过窗帘远远感觉到前面一片***通明,甚至能听到军士们巡逻的声音,还有一队队整齐的脚步声和口令声,看来已经到了多尔衮的大营了。

    马车到了辕门口停了下来,这时我听到那名侍卫和门口的卫兵一阵满语的对话,可惜我听得一头雾水,我对这种语言可确实是一窍不通,哪怕他们当着我的面骂我的话,只要表情不表现出来,我还真的白白被他们涮了。

    这时马车继续驶动了,我掀起窗帘,看着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和一队队巡逻经过的士兵,严整而肃穆,军营的规划也极为有条理,虽然我对军事方面几乎是一窍不通,但看得出来这支军队的统帅的确是个颇通兵法之人。

    不知道经过多少营帐,终于在一座***通明,门口的旗杆上飘扬着一杆白色的三角形龙旗的大帐前停了下来,这时听到里面有嘈杂的对话声,虽然我一句也听不懂,但也猜得出这时中军主帐,里面的人肯定是一大群身份高贵的满洲将领和贵族,这时耳边听着卫兵进取通报的声音,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阵虚,毕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场面,第一次面对如此多历史上有名有姓甚至大名鼎鼎的人物,况且又是一群粗野彪悍,目高于顶的男人,天哪,多尔衮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这叫我如何应对呢?

    这时那个侍卫在车外恭声道:“睿亲王爷请熙贞小姐进帐!”

    阿娣先跳下马车,然后掀着门帘,扶着我缓步走下车来,我举目一望,只见面前的大帐的门帘已经高高地悬起,看得见里面几排桌案和***通明,还有许多完全陌生的人影在晃动,我心里有点不悦,心想:你多尔衮如果诚心诚意地请我来赴宴,为什么不出来迎接我?

    旁边的侍卫道:“小姐请移步!”看样子他是要阿娣留在帐外了,于是我目视一下阿娣,她点了点头:“小姐,您要小心啊!”然后将我披在外面的披风取了下来。

    无奈,我只得硬着头皮,暗暗地嘘了口气,然后将两手抬起,交叠着放在胸前的衣幅下面,摆出一副仪态万端的样子,缓缓地走了进去。

    尽管这段路也不长,然而我却觉得它漫长得让人难以忍受;尽管眼前的情景和气氛有点像世界小姐的冠军优雅高贵地行走在舞台上,旁边满是一脸倾慕和赞叹的仰视者,但我的感觉却像自己成了一只动物园里的猴子,被笼外的观赏者肆意地评头论足着。

    我目不斜视,尽量不去看两旁那些一身戎装的满洲贵族们,仍然高贵矜持地缓步前行,但我依然听到了压低了的交头接耳声,轻轻地感叹声,似乎感觉到这些坐在桌案后面倨傲的男人们锐利的眼光正灼灼地注视着我,似乎要把我从头丝一直看到后脚跟,平时阅尽春色,极尽享乐的满洲贵族们此时突然没有了他们平时声色犬马时的轻浮和肆意,我甚至能用眼睛的余光感觉到他们一个个极为震惊,惊艳,艳慕,感叹,直直地注视着我的眼神。

    我心中轻轻地笑了,看来我的容貌的确远远地胜过了他们平生所见的各种姹紫嫣红,粉黛红袖,让这些一向目空一切,自以为是地贵族们被我的形象所折服,心中顿时一阵得意,不过这只是初步的,接下来我也许还会让他们更加地出乎意料。

    脸上带着高贵的,轻柔如春水微澜的浅笑,我目视着主位上的那个人,在大约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位满洲的墨尔根代青,犹如冉冉升起的明星,璀璨而光芒四射,即使在如此多身份高贵,战功赫赫的王公贝勒们的中间,也不可阻挡地显露着他夺目的异彩;他是大清中年轻的雄鹰,矫健而孔武的英姿散着无与伦比的活力和魅力,展翅翱翔于蓝天,傲然地俯视着苍茫大地,主宰沉浮。而此时这位一代雄杰正坐在正中的位置,一把兽皮的交椅上,一身洁白的,绣着蟒蛇的便装,衬映着他英武的面庞,却格外的白皙如玉,他用温和儒雅的清亮眼神注视着我,然后是宛如和煦春光地一笑:

    “你终于来了,我能请得动小姐的大驾,实在不容易啊!”他用朝鲜语对我说着,尽管口音还是有点生硬,不过还是很顺畅的,他能在短短地一个月的时间里能把朝鲜语学得如此流利,的确是个天才。

    我正对着他的笑容,稍稍做出嗔怪的样子,尽管如此,也能感觉到我此时的迷人:“是吗?我看此时王爷您倒好一副主人的姿态嘛,真是贵人架子大啊!让我像使臣一样地在众位贵人的审视下走到这里,是不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啊?”

    多尔衮站起身来,一步步绕过桌案,走到我面前,停了下来:“哪里敢给小姐来什么下马威啊,不过这次却是因为方才同各位王公大臣们谈话而疏忽怠慢了小姐,所以呢,我先在这里给你道个歉,这样吧,我自罚一杯!”

    着,回手从膳桌上拿起一杯酒,用布满精细纹绣的马蹄袖遮着,一仰而尽,然后亮出杯底:

    “喏,喝光了!请检视一下吧。”

    “不必了,想必王爷也是个痛快直爽之人,自然不会欺瞒我这一个小女子的。”我微笑道。

    他盯着我的眼睛:“小姐今天差点爽约,又是迟到,是不是该罚酒一杯?”

    我心里一阵好笑,他还真以为看上去温柔细弱的我不会喝酒,想在这方面为难我可真是大错了,在交大的同学谁不知道我是千杯不倒,喝倒一大片男生我自己还能照常唱歌,音吐词不误,某人呕吐我还知道叫服务生拿垃圾桶过来接着,顺便递上纸巾,再问问需不需要茶水,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我一伸手,旁边的亲兵立刻递上一满烈酒,我举到鼻前轻轻地嗅了嗅,心里微微有点后悔,毕竟现在不是很久远的古代,人们喝的都是度数很低的米酒,而现在这些生长于白山黑水之间的满洲人饮用的就是我们现代的玉米酿就的类似于东北小烧之类的烧酒,度数自然不会低。不过好在小时候这种烧酒也经常喝,酒量早就磨练出来的,所以我并不惧怕,轻松地笑道:

    “这是自然的,迟到罚酒,天经地义,我当然不会推脱的。”

    于是一仰头,将杯里的烈酒一饮而尽,也亮出了杯底,周围的满洲贵族们终于打破了我进来时的平静,顿时一阵拍手叫好,尽管我听不懂,不过也明白他们的意思。

    我狡诈地装出不习惯味道的表情,皱了皱眉头,多尔衮以为我胜不了如此强烈的酒劲,于是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你好像不太喜欢。”

    我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撒着谎:“这酒的味道有点怪,我不喜欢,还是我们朝鲜的清酒更适合我一些。”我知道清酒的度数只有十几度,所以故意说烧酒不好喝,这样多尔衮就不好意思再“委屈”我喝“不好喝”的酒了,于是他很识趣地吩咐亲兵:

    “去给小姐换朝鲜酒上来!”这句是汉语,我可以听懂。

    亲兵“喳”了一声,立刻换酒上来。

    这时紧挨着多尔衮坐着的一位大约三十岁左右年纪的人用满语很大声地说了一句我根本听不懂的话,不过看那人回看我一下的眼神,估计是想让多尔衮向他们介绍一下我。

    果然,多尔衮向他点点头,然后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他一同过去,于是我和多尔衮并肩走到那个身着蓝色便装,但看衣饰绣色都极为考究而华贵的男子面前,我看着这人一身武莽之气,脸色高傲而阴沉,不过此时盯着我的眼神倒是有些不怀好意,满洲人好色的本性在他这里展露无余,看到我们走近前来,他拿着酒杯站起身来。

    多尔衮用朝鲜语向我介绍着:“这位就是当今圣上的长子,呃……他是……”说到这里他停住了,似乎在思考着用朝鲜语如何翻译他们大清的王爵和人名。我实在不忍心看他为了迁就我而如此费力,于是突然用汉语开口道:

    “王爷不必劳神思索,我会听得懂汉话的。”

    多尔衮笑了笑,然后小声道:“看来我真的没有估计错。”于是接着介绍道:“这位是肃亲王,正蓝旗旗主豪格。”

    其实我在听多尔衮说到皇长子的时候就猜到了这位尊神是何许人也,果然是多尔衮一向的对头加政敌,那个满清初期大名鼎鼎的肃亲王。

    然后多尔衮面向豪格说道:“这位小姐就是朝鲜金林郡公李世绪之女,李熙贞。”

    这时豪格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多尔衮的肩膀,尽管眼前的这位睿亲王年纪比他小了三岁,不过论辈分可是他实实在在的叔叔,只听豪格说道:

    “十四叔,没想到每天看你闷声不响的,除了处理军务就是读书,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没想到到了朝鲜没几天,居然遇到这般标致的可人儿,还是他们王室贵戚的千金小姐,我们怎么没有这般艳福?”

    多尔衮回头看了看我,然后微笑道:“这也纯粹是机缘啊,要不是我昨天烦闷不已才抽空出去行猎的话,如何能见得到这位如此容貌的小姐呢?”接着又冲我挤了挤眼睛,别有深意地说道:“无奈这位小姐架子甚大,我亲自去请她都懒得过来,看来我多尔衮还是有艳遇没艳福啊,这等高贵女子的芳心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赢取到的,看来考验还在后头,说不定比我打仗还要难上百倍啊!”

    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打趣地哄笑声:

    “多尔衮,这下可有能难住你的问题了吧!”

    “就是,我们弟兄们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喝到你们的喜酒啊!”

    “对啊,对啊,什么时候我们能管这位美人儿叫一声‘婶婶’啊!”

    ……

    纷乱的声音此起彼伏,我顿时脸红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时多尔衮忙着替我解围:

    “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就算我一百个乐意,还得看熙贞小姐的意思呢!我是绝对不会强人所难的,她如果看不上我的话,你们再起哄也没用!”

    看似解围,实际上却是故意作弄我,看我如何表态,我当然没那么容易入他的圈套,所以故意将话题岔开:

    “诸位大人实在是取笑了,小女子还没有向这位王爷行过礼呢!”

    着微微躬身,微笑着颔向豪格致意。

    我既搞不清我到底要行什么礼,也学不像电视剧里的那些满族女人们的请安动作,虽然我可以用朝鲜古代妇女向男人或长辈极为高者行的那种两臂高高抬起到额头,指尖相碰,然后跪地叩头的礼仪。但是我认为无论这两种礼仪,都显得奴性十足,实在有损我矜持高贵的形象,所以采取了个折中的办法。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越是表现地和其他循规蹈矩的女子不同,越是表现得卓尔不群,无畏权贵,就越能得到多尔衮的敬重和赞赏,就像为什么我在雪地初遇时我那般直率无礼,而多尔衮却反而对我兴趣浓厚一样。

    奇怪了,我本来生怕被多尔衮欣赏并爱慕的,可眼下我怎么处处行事都被这截然相反的心态所掌控?我真的那么在乎他对我的看法?

第十三节 媚眼如丝

    “熙贞见过肃亲王!”

    我尽量用一本正经的声音说道,不过饶是如此,我所附身的这位熙贞小姐的音色却实在是柔美宛转,甜美异常,极为动听,即使我尽量想把这声音压得低沉,仍然改变不了这莺声燕语,这声音落在周围这群满洲贵族的耳朵里,自然是格外舒服,甚至不免想入非非。

    豪格一愣,不过眼睛里立刻充满了猥亵的意味,只见他不怀好意地调笑道:

    “哟,不敢当,不敢当。小王真是惶恐啊,真不愧是‘朝鲜第一美女’,光这说话的声音就是这般令人骨酥,假若是娶回府中,那不知是何等的**啊!”

    他肆无忌惮的话立刻引起了周围所有王公贝勒们责怪的目光,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傻子都看得出多尔衮对我是什么意思,而豪格无论如何都是多尔衮的侄子,他侮辱我,就是侮辱了多尔衮,这口气让人怎么忍得下?但是并没有人站出来直接指责他的无礼,大家都在沉默着,估计是想看看一向城府深沉的多尔衮受此大辱会有何反应,最好是看到他大怒并且当场训斥一向目空一切,胆大妄为的豪格,一来挫挫他的锐气,二来也好看看热闹。

    场面上安静极了,几乎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出来。我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观察一下旁边的多尔衮,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如大家所料的一样愠怒,甚至脸色平静得没有一丝变化,依旧面带淡淡的微笑,手里的酒杯也纹丝未动,里面的美酒不起一丝波澜。我想起史书上说他韬晦过人,涵养极佳,没想到他还真到了这等修为,面对如此挑衅居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态势,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他了。

    我心里暗暗埋怨道:你倒是稳如泰山,波澜不惊了,这不是把难题留给我了吗?我该怎么办?总不能闷声不吭吧?

    望着一脸嚣张的豪格,我突然想起若干年后他被多尔衮整倒整垮,囚死狱中之后,多尔衮立刻以照顾遗孀的名义正大光明地把他的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迎娶到府中纳为侧妃,连他的儿子都要管多尔衮叫“阿玛”,真是报应不爽啊!还有更好笑的,两百多年后,他的后裔中居然还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汉奸川岛芳子,可真是给他这个祖宗面上添光啊!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笑出声来,豪格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冷冷地问道:“你笑什么?”

    周围的气氛更加紧张,众人也被我的不知天高地厚而吓到了,众目睽睽地想看我如何圆场。我悄悄地溜了多尔衮一眼,可他恍如不察,根本不开口给我解围,难道是想看看我该如何应对,故意考验我?我心思一转,有了。

    “哈哈哈,我并非在笑王爷您,而是在笑我旁边的这位睿亲王爷。”

    豪格更加愕然了,他好奇地问道:“那你倒是为何笑他?”

    “我在笑这位睿亲王爷,必然是平时读书读得呆掉了,哪像王爷您这样见多识广,阅尽春色?他初来乍到,看到我这样相貌平平,说到天上去也不过算得上是五官端正的小女子,就以为是什么‘朝鲜第一美女’,真是好笑,我充其量也不过是二流姿色,容貌远胜于我的美女在朝鲜多了去了,何止上千?只不过王爷您平日里克尽职守,鞠躬尽瘁,必是为了报答贵国圣上的恩典,因此既没有空闲,且又根本不屑于出去寻花问柳,声色犬马。像您这样公忠体国,忠心耿耿的忠臣良将,实在是大清之幸,社稷之幸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的确是一个千古不变的真谛。果然豪格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看得出来他被我拍得很是舒服,男人都喜欢听女人的赞赏,况且又是我这样一个大美女的赞赏,简直是听得心花怒放,方才的阴霾一扫而光,只见他哈哈大笑道:

    “好,说得好!没想到我豪格的威名连朝鲜的一个足不出户的女流之辈都这般知晓,看来我大清扫清四宇,四方臣服的那一天不远了!”

    着举起手中的酒杯:“来,我和你干一杯!”

    我微笑着和他碰杯,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小女子能得肃亲王如此抬爱,实在是惶恐,待这杯饮过,再另外回敬王爷您了!”

    着便只一口,就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幸亏我早有准备,这等低度数的酒我就是喝上一坛也没问题。看着同样亮出酒杯的豪格,大家松了一口气,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虽然好戏没看成,不过看到大家皆大欢喜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收场。

    豪格再次看了看我,然后对沉默良久的多尔衮说道:

    “十四叔果然目光犀利,想不到民风柔弱的朝鲜还有这般豪爽直率的女子,况且又如此识得大体,的确是千里难寻,你的福气真是不浅呐,看来我和其他的兄弟们只有羡慕你的份了。”

    多尔衮作谦虚状,装得还真像:“哪里,哪里,肃亲王说笑了,贵府上佳人无数,胜过她的肯定大有人在,只不过你一向藏着掖着,不肯示人罢了,待回到盛京后,哪天我们可要到你府上好好鉴赏一番,到时候你可不能借故推托啊!”

    话音刚落,周围众人一起哄声大笑:“就是,就是,到那时你可不能小气啊!”

    我跟着陪笑,其实心里正冷冷地嘲讽:这个豪格的确是一介武夫,心思鲁莽,连我的讽刺都听不出来,还沾沾自喜地以为我在恭维他。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一开始就得罪人,虽然他不是什么善类,不过最好不要引起他的警觉,以至于多出不必要的麻烦。

    我之前的话是一箭双雕:把豪格捧到天上去,将他说得如何如何英明神武,正气凛然,这样一来他必然估计自己的面子,自然不好意思抽自己耳光,再在明面上对我有所企图了。而且我故意说朝鲜比我漂亮的美女多了去了,这样必然会勾起他的色心,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他必然按耐不住,私下底派人四处搜掠美女,这样一来,刚刚平定下来的朝鲜必然又民怨沸腾,怨声载道,说不定再起个暴乱什么的,或者搞点类似于哈马斯穆斯林似的恐怖行动,干掉一些清兵清将,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这样的话可以叫多尔衮暗示大臣们上书弹劾豪格在朝鲜的这一系列怨天尤人的粗莽举动,到时候皇太极一看,他禀行收买人心,做长久打算,为日后一统中原做铺设的良苦用心被他这个鲁莽粗野的儿子破坏,必然龙颜大怒,降个爵啊,削个衔啊,罚个俸啊的还是小事,说不定夺去几个牛禄之类的处罚可就够豪格受的了。

    看着一直以和颜悦色地态度示人的多尔衮,我心里暗暗叹道:这才是真正的狠角色,笑里藏刀,不动声色地铲除妨碍他的人正是他的特色,后来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豪格终究还是玩不过多尔衮,反过来自己倒丢了性命,老婆也被人家抢去,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多尔衮接下来讲起他的满洲贵族向我一一介绍:坐在下手的分别是礼亲王代善的长子和硕成亲王岳托,多罗安平贝勒杜度,以及一干我一时记不清名字的贝勒和梅勒章京,固山额真们。这些人虽然大多年纪都比他大,不过辈分还是比他低了一辈,难怪今天他坐在主位,原来这些都是他的侄子啊!想想这些年纪长于多尔衮的王公贝勒们都得管多尔衮叫一声“十四叔”真是好笑,没办法,谁叫他们的太祖皇帝努尔哈赤是台播种机呢?

    接着多尔衮告诉我:“我大哥礼亲王代善和我的十五弟豫亲王多铎本来这次也到朝鲜来了,不过前天已经随同皇上返回盛京了,所以你没有看到他们,下次我一定我替你引见的。”

    我点了点头,奇怪,什么“下次”,又是盛京,难道多尔衮真的打算带我回他的满洲老家?不会吧,我连一点答应的态度都没有,连他自己也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又作此打算,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会喜欢他,答应嫁给他吗?开玩笑。

    我正想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表表我的态度,多尔衮已经安排好我的座位,开始下去挨桌敬酒,一圈下来,他居然一点酒劲上头的意思也没有,脸色依旧白皙如玉,神色悠然,是他的酒量太好了,还是他和我一样无论喝到什么程度都脸不变色,最后是越喝越白,直到醉倒?要知道他喝的可是高度数的烧酒啊。

    下面的贵族们开始脸色潮红起来,随着酒越喝越多,大家开始没有任何礼节拘束,开始肆无忌惮地行起酒令,起身的起身,推桌的推桌,也不怕酒水弄湿了他们身上华贵的上好衣料,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划圈拆掌,吆喝哄笑,后来连一直保持着沉稳风度的多尔衮也参与进去,大家索性围成一圈,轮流划拳,一时间帐内热闹非凡。

    我无聊地在圈外看了半晌,无奈根本听不懂他们的满语吆喝,也看不懂他们所划之拳,和我们现代的划圈根本不是一回事,过了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他们的游戏:

    “你们这样玩一点也不痛快,喝起酒来也太慢,没意思,还不如换一种玩法!”

    众人惊异地回头看我,这时多尔衮才意识到了对我的冷落,忙关心地问道:

    “那你要玩哪一种呢?没关系,讲出来吧!”

    我也注意到了我的石破天惊的效果,说实话这样粗鲁的饮酒游戏实在是有损我斯文柔美的形象,所以我看到了众人惊愕的目光,如果有眼镜在鼻梁上或隐形博士伦在他们眼睛里的话,我相信它们绝对会一古脑地掉出来跌破。

    不过话已出口,就是覆水难收了,于是我索性硬着头皮说道:

    “叫人拿一只大碗过来,我们一起玩色子不是更痛快吗?”

    大家纷纷赞同,“好,就拿色子来吧!”

    大碗摆在桌子的正中央,豪格问道:“是玩比大小还是七**呢?”

    我满不在乎地说道:“无所谓!”

    “我看还是玩七**吧!”岳托提议道。

    于是叮叮咣咣的清脆撞击声开始响起,从豪格开始,大家一个个轮流将两个色子抛到大碗里,看着色子在大碗里飞地旋转,旁边的人或兴奋或失望地嚷着点数:

    “九,九,九!他娘的,十二,便宜了这小子!”

    “六,六,六,快回头让他把刚才的酒补上!好了,好了,真的是六啊,回头!“

    “看这回还不是你喝酒?”

    “来两个一,灌倒岳托那小子,看他还猖狂不猖狂,……唉!”

    “八,果然是八!喝一半!”大家起着哄,几乎是半灌着让那个倒霉鬼把半碗烈酒喝了下去。

    ……

    换成了大碗喝起酒来果然畅快,更畅快的是看着别人总是倒霉地中了点子被灌酒,而自己却悠闲地在一边看热闹,实在是再开心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我选色子的原因是我玩这类轮盘的色子一向运气绝佳,不论哪天坐哪个方位都是输少赢多,看着这些平时豪饮海量的贵族们一个个开始酒意涌上,渐渐也顾不上平时的风度和一本正经,个个撸起衣袖,摩拳擦掌,一双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碗里的两枚色子的紧张模样,或叹息或狂喜,或幸灾乐祸,或自认倒霉,实在是有趣的很。

    尽管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不过也架不住轮到的次数太多,海边走多了自然会湿鞋,虽然喝的是低度酒,不过渐渐地,还是略微感到一点酒力,不过精神反而更加兴奋了。

    后来又改成了“拔牙”,“三百五”,不过这些倒是我现场示范,免费教学的,他们居然连这种东东都不会,于是一开始,我着实地赢了几把。

    不过到了后来,这些大爷们也逐渐开始反击,我开始倒霉,连输几次,酒也渐渐喝多。不过我才不会傻到一会老老实实地醉倒或风度全无地呕吐呢,狡猾机诈的我挥了我的经验,悄悄地跑到茅厕里用手辅助,强制呕吐了两回,终于把胃里的酒精大半清理出去,然后又神色不变地回去接着和那帮大爷们拼赌。

    “哈哈,五百五!全场我点数最高,你们喝酒吧!”我大笑着,得意忘形地挽住了旁边的一只手,顺道冲那人抛了一个媚眼,结果尴尬地现我挽住的是多尔衮那双温暖宽阔的手,一惊之下连忙缩了回去,尴尬得脸上烫,估计方才我略带酒意的眼神中一定充溢着妩媚和诱惑,这种我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东西确实令男人为之陶醉和沉迷,哪怕是多尔衮,也概莫能外,我这时注意到了他眼睛中异样的光芒和转瞬即逝的热烈,迷惘。

    忽然想起,历史上的多尔衮确实也是一个风流潇洒的人,家里有一大堆大小老婆,还要在朝鲜上下遍选美女。看来男人好色,英雄本色啊,满洲贵族们的风流本性是一直在他们血管里流动着的,他也自然不能免俗。

    可是他又因为和大玉儿的那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和种种令人疑惑的神秘细节而给后世读史者留下了一个痴情英雄,铁骑柔肠的光辉形象,这又怎么解释?他的性格是如此矛盾的结合体,这令我感到无比的好奇和惘然,也激起了我想弄清这一切的**,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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