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TXT下载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全文阅读

作者:弦断秋风     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txt下载     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节 靶场校射

    开心的日子过得真快,我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起来,刚刚过了十天就痊愈得差不多了,身上的麻疹逐渐褪个干净,摸摸皮肤,仍然和以前一样光滑细嫩,一点凹坑或者疤痕都没有,脸色也在各种补汤的滋补下由苍白转为红润,唯一的区别就是,我脑后的那道约一寸长的口子虽然愈合得差不多,但仍然不可避免地留下一道伤疤,好在用头一遮就严严实实,看不出任何破绽了。

    这天我正站在镜子前抚摸着后脑的疤痕,心想着一旦要查出那个推我下山的人是谁的话,我可绝对饶不了她,忽见门帘一掀,接着阿娣就急匆匆地进入了屋子,她的神色有点异常,我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啊,看把你急成这样?”

    “虽然不是什么急事,可是……”她略微地停顿一下,然后犹疑着说道:“小姐,您知道是谁来了?”

    “谁?”我的精神猛地一下子激灵,莫非是……

    “是太子殿下,眼下他正在王爷那边的正厅里喝茶聊天呢,王爷叫人通知奴婢,请小姐过去一叙。”阿娣回答道。

    “什么?殿下他来了?”我一愣,自从我和多尔衮新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李淏的影子,因为他虽然也在盛京,名义上又是我的哥哥,而且听说他的住所离这里也不是太远,可是自从出了多铎的那码事后,我吃一堑长一智,多了个心眼,生怕再给自己找什么麻烦,自然不敢再去和李淏扯上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尤其我还怀疑多尔衮很清楚他是我的“旧情人”,难道不防着我们“藕断丝连”吗?

    所以这一个月来,我既不敢上他那去探望做客,他也很识趣地没有到我这里来,双方倒也太平无事,真不知道他此番前来究竟是所为何事,或者说用什么理由,难道是想借机见我一面,哪怕是当着我的男人的面,他也心里有个安慰?

    不可能,望梅止渴的结果只能是更渴,尤其是眼睁睁地看着旧情人嫁作他人妇,而且这个“他人”还是自己交往颇密的朋友,他能保持着冷静和克制吗?毕竟他只有十七八岁,这对他来说实在有点难度,或者说难道李淏已经逐渐接受事实,把对我的感情看淡了许多,认命了?

    “那殿下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过来呢?是他主动提出要见我还是王爷直接叫人请我过去呢?”

    “哦,好像是殿下对王爷说,好久没有见到小姐了,听说小姐大病初愈,不知恢复得如何,心里挂念,所以王爷立即就答应让小姐过去和他见见面叙叙旧了。”

    这个李淏,理由找得倒是合情合理,但是他的身份特殊,和我的过去关系还是那么敏感,多尔衮不是傻子,真的相信李淏在短短的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把我彻底从心底里抹去了才怪,看来李淏毕竟年轻而缺乏磨砺,为人处事的经验多少还有点不足,这样一来在看似大方的多尔衮面前我们的见面肯定是尴尬无比,而又生怕惹出一丝怀疑,真的是个难题。

    可是我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想念这位太子的,这个小帅哥一向都是令我很有好感的,虽然做不成夫妻,不过做做兄妹或知己好友还是可以的,可经历了上次多铎事件后,我现这个古代,异性之间做朋友可实在太难,太没有机会了。

    不管怎么说,我都得硬着头皮赶去,到了多尔衮的会客厅门前,已经隐约听到了那个熟悉而清朗的声音,心里顿时一阵亲切之感,见到老朋友的心情还是喜悦的,于是当门口的侍女打起帘子后,我微微理了一下鬓,然后步伐轻快地走了进去。

    两个明里好友,暗里情敌的男人眼下正坐在中堂间的两把椅子上谈笑风生,就如中间根本没有我这个引起他们心存芥蒂的人出现过,两人依旧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异国好友一般,记得多尔衮也无意间说过,他的朝鲜语大半是跟李淏学习的,他则和岳托一起教过李淏射箭和骑马,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在融洽亲密异常,也难怪在当初惊闻多尔衮抢先提亲后的李淏在情绪激动时曾经大喊过多尔衮“横刀夺爱”,不够朋友义气的话来,而眼下,两人似乎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见到我进来,李淏侧过脸来,眼睛里突然有一种光彩在涌动,但是这光彩转瞬即逝,很快,他的目光中恢复了平静,只见他冲我微微一笑,和从前一样腼腆而羞涩,十足的大男孩表现,但越是这样,越能证明他已经开始成熟,能够将自己的心事掩饰得如此不留痕迹,我眼见如此,心里多少有点欣慰。

    “熙贞你怎么才到?世子已经等了很久了,快来见过你哥哥,”多尔衮见我来到,笑意盎然地面向李淏:“你这个妹妹一向懒惰,这段时间里居然对你都不闻不问,亏得你还这般挂念她,巴巴地跑过来看望她的身体,我看你的苦心是白费了。”

    我冲多尔衮撇了撇嘴,意思是你少说风凉话了,然后笑着向李淏行了个朝鲜的家礼,不等李淏客套,我就径直地直起身来,走到多尔衮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接着调皮地对着李淏笑了笑:“你可别听他瞎说,我哪里有对你不闻不问?这不,一听说你来了还不是急急忙忙地过来了?怎么样,最近如何,在盛京过的还习惯吧?有没有水土不服或者想家之类的?”

    李淏看着我挨在多尔衮旁边坐了下来,心里肯定在为我的故意提示而黯然,他定然明白我此举的意思是让他注意此时我们三个彼此之间的身份,不要一时失言或者表现出不自然来,那是自寻麻烦,不过他表面上没有将这种黯然表现出来,而是用和我一样轻松的口吻回答道:

    “呵,你没有忘记我这个哥哥才怪,我宁可相信九王的话也不会相信你这个小丫头‘骗子’的谎言,借口就不用找了,你还问我想家不想家,是不是存心揭我痛处啊?你有九王体贴照顾着,肯定是乐不思蜀了哪像我一个孤家寡人的,寂寞无聊的时候不思念家乡才怪!”

    多尔衮笑道:“我说世子阁下啊,你怎么会寂寞无聊呢?我前几天还听岳托讲你经常和他一起骑马练箭,忙得不亦乐乎呢,他那里美女众多,你们既然‘臭气相投’,难道他没有找几个水灵俊俏的陪你说说话,解解闷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倒是提过,可是我自己觉得消受不起,还是等些时候再说吧。”李淏毕竟是朝鲜的规矩严格的宫廷中长大的,一向循规蹈矩,严守礼法,哪里会像多尔衮他们这些生性豪迈爽朗,风流好色的满洲贵族一样毫不避讳地公然讨论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话题呢?他白皙的面孔顿时泛红了,急忙解释着,好像生怕多尔衮误会他也干了那些风流事一样。

    “哈哈哈,”多尔衮大笑起来,用嘲讽似的眼光看着羞涩的李淏,好像不捉弄他就不过瘾似的,“我说你们朝鲜啊,学人家大明的什么都好,可就是不幸连他们那些迂腐陈旧的臭规矩也学去了,实在是画蛇添足,害人不浅啊,哪像我们满人,十二三岁就成亲娶媳妇,十五六岁就提刀上马,跟着大人一起征战沙场,当初谁要是不让我们这些还没有马高的半大小子跟随出征,那就一个办法:哭!我当时也是用这个法子骗得我父汗心软,才跟随当今皇上,当年的四贝勒一起出征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举止优雅斯文,像个汉人中的翩翩佳公子,这可真的和他所说的那些直爽风趣地话语大相径庭,这个多尔衮真是个矛盾的复合体,只见他抬头笑了笑,继续说道:

    “还有我那个弟弟多铎,一向被父汗视为掌中明珠,把这个老幺疼爱得可以,他才十二岁就分给他一个实力最强大的整旗,那时候我和阿济格只有眼红的份,后来这些哥哥侄子们纷纷都看不起他,认为他无功受禄,没想到皇上即位为汗的当年率领大军征明,盛京极为空虚,后来有敌对部落大举来犯,没想到当时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多铎居然轻而易举地率军击溃了敌军,真是令我们惊喜不已啊!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自愧弗如啊!”

    多尔衮说起他这个令他又疼又恼的弟弟来,眼神中还荡漾着些许的欣慰和赞赏,我知道这也许就是后来他想培养多铎做他的接班人的原因,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让多铎早早地染上天花故去,多尔衮后来之所以英年早逝也有因为伤痛多铎而哀痛成疾的原故,否则的话,多尔衮身后的命运,就与我们所知的截然相反,大大不同了。

    感叹之余突然想起:假如现在的这个多铎真的是刘郁的话,那么作为穿越时空的现代人,他的身体是否也过来了?我们自小都种过牛痘或者注射过天花疫苗,根本不可能再生天花了,我之所以差点“中标”,全怪我是单纯地灵魂钻入这个古代人的躯体里,所以不能把免疫力带到古代里来的原因。可是假如刘郁真的是身体也一道穿越的话,那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历史就会轻轻松松地改写,多铎不死,绝对会影响到多尔衮的命运,难道老天真的要帮多尔衮吗?尽管我对于多铎是否是刘郁的怀疑越来越深,但我还是希望刘郁就是多铎,那样的话,就自然没有了“扬州十日”,要多少生灵免遭涂炭啊!实在是天大的功德,阿弥陀佛!

    李淏一脸佩服和向往的神色:“你们还真是幸福啊,这在我们朝鲜是想也不用想,真羡慕你们啊,我们这些朝鲜的王室子弟们,恐怕长大**也没有几个摸过刀枪的,我们朝鲜就是重文轻武,实在有失偏颇。”

    “是啊,所以这也正是你们的民风柔弱,军队战斗力不强的重要原因啊,现在的大明不也正是这样吗?自从袁崇焕死后,他们对我大清的作战一向是屡战屡败,去年年初我那哥哥阿济格破关入晋,冀,转战攻陷数十座城池,无不望风披靡,获取人口二十余万,牲畜无数,浩浩荡荡地照原路回京,过隘口时个个鲜衣怒马,满载而归时,那些人数倍于我八旗军士的明军,居然一路远远尾随着根本不敢靠近,连后面的辎重部队都不敢偷袭,真是让人笑掉大牙,阿济格干脆让人把路旁大树的树皮剥掉,上面写上‘各官免送’!你说这样的明军如何是我们的对手,让我们尊重得起来?哈哈……”多尔衮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那明军丑陋畏缩的一面正在他眼前晃动。

    我和李淏却笑不起来,在锋芒毕露的八旗铁骑的刀兵所向,汉人还有朝鲜人都受到了屈辱的侵略和掠夺,听他不免得意地说起这些“趣事”时,我们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过俗话说马善被人骑,自己不争气,被别人欺负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打不过人家,成王败寇嘛,古今都是这个理。

    多尔衮说的这件事情还真的和我在史书上看到的一样,尽管他没有细讲当时的战况,但史料上却记载得很详细,阿济格那个粗犷的武夫,对付明军的时候居然都显得那般高明,从他的每一次和明军的交战中,无不显示着他高的军事谋略和战术技巧,把那些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各自为战,明哲保身的明军们各个击破,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又一次为大清掠夺了大量物资和人口,可谓劳苦功高。

    想到这里,我不禁对大明产生出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绪来,顿时一阵默然。

    多尔衮可能因为我们是自己人,同时又不是汉人,所以一时有些语无忌惮,不免把他骨子里的满洲人的高傲本性多少流露出来了一点,不过他很快就觉察到了我和李淏的不以为然,于是也想到了我们同样作为被征服者的情绪需要照顾,他略带歉意地问道:

    “对不起,我一时光顾说得痛快去了,你们会不会不喜欢听这个?”

    “哪里哪里,九王讲的这些军旅趣事,我平日里根本难得听到,很是新鲜啊!”李淏言不由衷道。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对了,你小子这段时间拜了岳托那个勉强称得上的‘名师’,不知道是否成为了‘高徒’,接下来我就要考验考验你了。”多尔衮聪明地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李淏立即来了兴致,立即应承道:“好啊,你相信我就亮几手给你看看,免得再说我们朝鲜人骑射功夫比不上你们满人。”

    两人笑着先后起身,多尔衮转头对我说道:“熙贞,你也一道过来吧,我在后院的练武场你好像还没有来过吧?一起过来见识见识你哥哥的箭术,顺便你也学两手,才不愧是‘巾帼英雄’啊!”

    我也跟着站了起来,嗔怪着说道:“你少假好心了,什么‘巾帼英雄’,净拿我开涮,难道我还能像你们一样有机会金戈铁马,纵横沙场?我就算把箭术学得再精妙,也无非是在王府里射射墙头的麻雀罢了,真是大材小用!”

    多尔衮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谁说你没有用武之地了?虽然上不了战场,但是猎场也总归可以去的吧?”

    “哦?真的吗,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我一听说可以带我去和他们一道行猎,顿时兴奋不已,不过还是有些怀疑。

    “咳,我骗你干什么,实话跟你说吧,半个月后皇上要开一场盛大的狩猎聚会,到时候几乎所有在盛京的王公贝勒,宗室贵戚都会去的,方才忘记跟你们说了,”多尔衮又望了李淏一眼,“昨日皇上还特地令我邀请朝鲜世子同去狩猎,另外叫我把家里的这位公主福晋也带上去玩玩,轻松一下,要知道这可是我们满人最热衷的东西了。”

    李淏有点疑惑:“难道你们满人出猎,也可以带女人随行吗?”

    “其实我们满人酷爱行猎,女人也几乎都会骑马射箭,但是自从进了盛京之后,这种风气稍稍淡了些,大家也渐渐开始学汉人的一些东西,女人们也不像以前那样随便了,不过行猎时她们前去也无妨,凑凑热闹嘛,又不一定真的下场射猎,万一冲出头黑熊老虎什么的,那不要吓坏了?皇上的后妃们也会带去几个的,所以熙贞前去也没问题。”

    “那太好了,那你可要细心教我,不准偷懒啊,到时候我一定要露一手给那帮大爷们看看。”我饶有兴致地说道。

    我们三人一路谈笑风生,很快几个转弯,就到了后院的练武场,这里很是宽阔,兵器箭簇一应俱全,倒是很像那么一回事,我一件件细细地查看着,一阵评头论足,听着我不懂装懂故作聪明的充内行表演,两个男人不免忍俊不禁。

    两人前后张弓射箭,均中靶心,接着渐渐地增加难度,换硬弓加距离,李淏这才显出和多尔衮的功力差距来,不过他的表现已经难能可贵了。周围有许多侍卫帮他们送箭递弓,更换靶心,调整距离,我暗暗好笑:这亲王的架子就是大啊,连在自己后院随便射几箭都有这么多人伺候,那么等到正式的围场狩猎时,又不知道有多大的威耀显赫呢,到时候自己能去凑凑热闹也不错。

    多尔衮笑了笑,赞道:“你小子进步得还满快的嘛,比在朝鲜时厉害多了,看来岳托这个师傅比我当得好,不过我也可以再培养出来一个徒弟,争取让她过你。”接着捡起一张软弓,交到我的手上,“来,你可不能给我丢脸啊!”

    他耐心地教着我各个具体步骤,精细到了拿弓的角度和瞄准的视线,力道的控制,可惜我笨拙得可以,尽管靶心一移再移,我所有射出的箭统统七零八落地远远近近地掉落了一地,连挨着边的都没有。

    这时多尔衮只得手把手地教我,紧挨着我的身子,握着我的手,耐心地教导着,我们如此亲昵地贴在一起,由于过度专心致志,我几乎忘记了李淏的存在,只顾和多尔衮“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请教受教着,直到一箭射出,终于插在了和我近在咫尺的靶子的边缘,我顿时大为兴奋,欢呼雀跃:“哈,终于中啦!太好了,这下我离成为神射手的距离又缩短了一步。”[奇怪,我这口气怎么和周星星那么像?]

    多尔衮摇头苦笑着,俯身去寻找更合适的弓,我无意间转头,瞟到了李淏的脸色,立即怔住了,只见李淏之前的灿烂笑容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一脸阴郁和恨意,眼睛中燃烧着妒忌的火焰。

第二十一节 春风得意

    虚荣心和表现欲有时候的确是一种不错的动力,为了能在半个月后的围场行猎中大大地表现一番,一来显示显示我的“飒爽英姿”,来个“朝鲜女儿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二来也好为我的男人脸上争争光,来个锦上添花之类的,实在是一件快事,而更重要的是,我倒也不是特别在乎到那时的那帮贵族大爷们是否对我刮目相看,钦佩有加。我最在乎的是一个隐藏在我心底的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天皇太极很有可能也带庄妃同去,万一真的这帮男人们一时兴起,叫我们这些女人们也下场行猎,或者较量较量箭术的话,我怎么能落于下风呢?虽然不知道大玉儿是否精通箭术,但是总要有个准备以防万一吧?

    女人之间的确是天生的敌人,尽管我凭着天生丽质胜过大玉儿一筹,但这又不能证明我的能力和实力,未免胜之不武,所以我想在那一天在皇太极和那些满洲贵族面前证明我李熙贞绝对不是一个绣花枕头,用来摆放观赏的花瓶类的角色,更重要的是要在多尔衮面前证明,我胜过大玉儿的,绝不止是美貌。

    于是我临时抱佛脚,抱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心态,每日天色刚刚大亮就一骨碌爬起来,跑到练武场去“闻鸡起舞”,苦练技艺,尽管我对这方面的悟性比较差,但是笨鸟先飞多少还是有点道理的,我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后,终于某一天的某一时间射中了靶心,然后是大呼小叫的欢呼雀跃,一顿绕场飞奔,感觉就像在世界杯的决赛的加时赛阶段一脚扫进了一粒金球一般,兴奋得几乎想给我的“教练”多尔衮来一个大熊抱,然后胡乱地在他那张秀雅白皙的脸上烙下若干吐沫星子构成的唇印,不过幸亏我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不然我真的怕他这个古代人会承受不了我的热情似火,幸福地眩晕过去。

    我的一阵“恶补”之后,箭术还是略有小成,这就立刻瞅着多尔衮“办公”之余的空歇机会,拉着他教我骑马,说实话,我从小到大还真的从来没有骑过一次,因为自己实在胆怯心虚,生怕被哪匹不长眼睛,不认识新主人的烈马摔将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擦伤骨折之类的还是小事,万一破了相或者偏巧弄伤脊椎,坏了神经,变成个半身不遂或者高位截瘫之类的岂不是呜呼哀哉,比死还难过?

    不过最后还是虚荣心战胜了恐惧心,我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在多尔衮的帮扶下上了马背,尽管这马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脾性甚为驯服老实的一匹,但我高高地坐在它背上的鞍上时,它先是打了一个响鼻,就把我的心吓得一颤悠,然后勉强地照着多尔衮教给我并且反复嘱咐过的房费用脚磕了磕马肚子,这马就很听话和识相地绕圈小跑了起来,倒也平稳,一颠一颠的颇有节奏,不快不慢的,我从起初的害怕逐步变成惬意和兴奋,过了一段时间,我又不满足于在院子里的空间里转悠,急切地想体会一下策马奔驰的快感了。

    于是我们夫妻两个在一大帮侍卫的簇拥下出了府门,先是慢悠悠地并排骑着马经过热闹繁华的街区,穿过无数条街道,经过一些农田和沟渠,终于到了盛京的外城的西门,在侍卫赶去通报后,我们一挥马鞭,呼呼啦啦威风凛凛地带着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卫队出了城。

    到了城外的官道上,顿时一阵舒畅惬意,一段时间没有出门,眼见城外的郊野已经由我两个月前来的时候所见的景色大大不同了,那时候正值寒冬,天寒地冻,白雪皑皑,而此时已经是早春四月,按照阳历来算已经是五月槐花香的时节了,尽管盛京地处塞外,远比关内寒冷,春天的脚步也姗姗来迟,但是眼下已经是积雪完全消融,雪水滋润灌溉了这北国的黑土地,肥沃的土壤里一株株树木花草的嫩芽悉数冒出头来,等待迎接盼望已久的第一场春雨,温暖和煦的阳光照耀下,雪白的梨花,粉红的桃花,翠绿的嫩柳,歌唱着的黄鹂和云雀,构成了一幅明媚的春光图,让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为之感叹和陶醉。

    柔和温暖的春风像母亲的手抚摸着每一个人,我正在欣赏沉迷的时候,忽然旁边的多尔衮猛地一鞭子抽在我的马臀上,**的马儿一声长嘶,蹄狂奔出去,我猝不及防,一声长长的尖叫:“啊……”

    无奈控制不了我的这个出行工具,我一面在马背上无奈而惊恐地颠簸着,一面大嚷大叫,以借此减轻我的恐慌:“多尔衮……你真会戏弄我,你等着……等我回来之后再收拾你……不迟!”

    “好啊,不用等你回来,我这就上去找你‘收拾’我!”多尔衮的声音和马蹄声渐渐接近,我回头看看,此时的恐惧心渐渐消散,双手紧紧地抓着缰绳,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好胜心又起来了,我可不能让他追上,于是自己也快马加鞭,和正在赶来的多尔衮较上了劲,“来啊,来啊,你追上我啊!……”

    两人一番策马狂奔,很快,经验丰富的骑手多尔衮赶了笨拙的我,接着很快把我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他的骑术异常精湛,身姿优美,雄姿英,看着他矫健而潇洒的背影,我心里越欢喜,自古美女爱英雄,女人向来崇拜强人,我此刻也沉浸在这种欣悦和钦佩中,一面继续快马加鞭,一面甜蜜地想着:他是否就是草原上最勇敢的猎人,最让姑娘们倾心崇拜的“萨哈达”,又或者他是天空中翱翔着的雄鹰,也许他的前世就是一只丰神绝美,羽翼丰满的海东青,高傲地展翅高飞,俯视着白山黑水,苍茫大地,敏锐而矫健地捕捉着任何一个在它的强大下逃脱不了的猎物,它是满州精神的象征。

    我默默地感叹着:他真的是一个天生的征服者,他注定一生强势,一世斐然,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实在是上天赐予我的幸运,然而,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阳春白雪,和者寡之,这也是注定他终身孤独的原因,想到这里不禁一阵黯然。

    终于,多尔衮将自己的马放缓,然后在我的马赶上前来,即将擦身而过时,猛地一个纵身,用脚在马蹬上轻轻一点,就敏捷而漂亮地落在了我的马背上,我轻声地“啊!”了一声,他已经伸手出来,从我背后就紧紧地勒住了缰绳,然后在娴熟的控制下,正在撒蹄狂奔的马儿顿时没了脾气,乖乖地放慢了度,最后逐渐停了下来。

    他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的时候就迅捷而灵活地滑下马背,动作轻盈得像一阵风,然后他站在地上向我伸出手来,仰着头微微地笑着,眼睛戏虐似地一挤:“怎么?还赖着不想下来?是不是喜欢你男人我贴在你后背上拥着你的感觉,要不要再来一次?”

    我不想被他在口头上白白地讨了便宜去,于是也反击着:“呵呵,我现在终于明白当年你父汗为什么会给你取这个古怪的名字了。”

    “我的名字,古怪?有意思。”他没有把手收回去,而是继续盯着我几乎泛红的脸。

    “看你的身手倒也敏捷灵活,估计你刚刚会爬的时候就明显比你上面的那些哥哥们强很多,爬得也更快更久一些,所以你额娘就问你父汗:你说咱们儿子该取什么名字好呢?你父汗就说了:看这小家伙倒也活泼健壮,像极了树丛里灌木中伶俐敏捷的獾子,就取名叫‘多尔衮’吧!”说罢我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多尔衮也被我逗笑了,想不到我连他的名字的满语意思都了解得这样清楚,还给他杜撰出来了这样一段“童年逸事”,他一面笑着一面将我扶下马来,然后解释着他这古怪而有趣的名字的由来:

    “你的猜测虽然促狭,但也是合情合理,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我天生体质虚弱,当时父汗正在领军征战,我额娘的阿巴亥部也成了父汗剿灭的对象,所以她情绪不好,也没有心思好好照看我,我被养得面黄肌瘦,后来还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丢了小命,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没想到额娘很快又怀上了多铎,就更没有心思在我身上了。

    结果父汗一天傍晚归来时,看到刚满周岁的我呆呆地坐在帐篷前的草地上看星星,就说:‘这孩子真是奇怪,和他其他的哥哥们不一样,好像很喜欢用脑子想事情,将来一定是个与众不同,出类拔萃的人物’,所以他开始注意起我来了,希望体质脆弱的我能够健康强壮地长大,跟随他征战沙场,所以特地取了这个据说是贱名好养活的名字,可能是希望我能像獾子一样活泼健壮吧。”

    想不到多尔衮在幼年的时候还有过这样一段“悲惨”的经历,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咦,你讲得这样绘声绘色,像亲眼所见一样,莫非你一早就聪明过人,连当年的这些事都记得?厉害厉害啊!”我故意开着玩笑。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我说我自己是个天才,恐怕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况且他们汉人说,小时候聪明长大未必聪明。所谓江郎才尽,正是这个意思。当年额娘那般受父汗宠爱,阿济格和多铎每个人都掌握一个整旗,而我连半个旗都没有,只有羡慕眼红的份,所以说我幼年时的确是个才智比较平常的孩子,只不过懂得故作高深,骗骗摸不清我底细的人罢了。”

    我知道他是在自谦,毕竟就我看来,他不但才智过人,精于韬略,而且记忆力和领悟力都异于常人,在朝鲜只短短月余,就能将朝鲜语掌握得那般熟练,而且我在现代的时候曾经读过一段史料:在顺治六年的时候,他曾经在四月份看过一个奏折,是汇报浙江的一桩人命官司,在八月的时候,这桩官司的嫌犯又翻供了,结果他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中看到了,在上面批复:这个人在四月的时候不是已经招供了吗?现在怎么又会推翻供词,是不是确实有问题,你们一定要仔细审理,不可冤枉了好人。

    要知道在顺治六年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再加上严重的神经衰弱症,精力肯定大不如前,居然还能在几个月间的上万份奏折中记忆起这样一件与军国大事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见他的记忆力实在是厉害,不是常人能够企及的了。

    我和他并肩在原野上漫步,后面的侍卫们远远地跟随着,不敢打搅我们的兴致。耳旁渐渐能听到小溪淙淙的流淌声,我很是喜悦,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乍一听来,还真的备觉亲切。

    我缓步走近小溪,停下了脚步,顺手从旁边随风飘荡的垂柳枝上撷下一片嫩叶,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多尔衮轻轻地跟了过来,在我旁边停住,我们两人很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我侧脸看了看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水面的他,禁不住问道:

    “你在想什么呢?”

    “无非是那些繁琐的政事,还有一些要处理的公务罢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接着舒了口气,“好了,我现在不去想那些枯燥烦闷的问题了,既然陪你出来玩,自然要畅快轻松一些。”

    “就是啊,何必把自己弄得那般辛苦,其实人生还是有许多乐趣的,比如眼前的春花秋月,鸟语花香,我们又岂能因为一些烦恼的事情而忘记了眼前的快乐,让这良辰美景虚没呢?”

    “你说的没错,只可惜眼下没有古道长亭,香茗美酒,你我二人不能尽欢了,实在有点遗憾。”

    “哈哈,你以为你还是什么文采风流,出口成章的诗人文豪啊,给你一壶酒你就能写出锦绣诗篇来?”我揶揄道。

    “诗词歌赋我倒是写不出来,不过背诵他们的千古名句还是勉强可以的,如果你要想见识和交流这些东西的话,倒可以微服下江南,跑到秦淮河畔,扬子江上去,那里有大把的风流才子,正称了你的心愿,说不定才子佳人一相遇,不知道从此又生出多少千古佳话来,我这个粗人恐怕只有眼馋流涎的份了。”他故意戏弄着我。

    “切,你以为我喜欢听你诗词朗诵啊,难道我不会吗?一点诚意都没有。”说实话,我们之前一番淋漓畅快的“春风得意马蹄疾”,要是现在他再能吟出几句原创诗词来,那该有多么的浪漫啊!可惜他也不是万能的全才,我哪能指望着他是像后来的纳兰性德一样文采风流,诗词锦绣的才子吗?

    不过想到纳兰性德那位翩翩佳公子来,我突然间想起他是阿济格的女婿纳兰明珠的儿子,这么算来的话,阿济格是纳兰性德的外祖父,那么多尔衮自然就是纳兰性德的外叔祖了,难道连一点基因遗传都没有吗?想想也对,阿济格那粗犷武夫的性格可一点也没有遗传下去,那么难道后人中出了词人,多尔衮就能是个才子吗?简直是荒唐逻辑。

    我停止了自己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开始寻找话题,先是摇头晃脑的用一句名句开头,以显示我的“博学多才”,“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方能没马蹄。今日这一番畅快的策马奔驰,方才体会到这般乐趣,远比去和那些青春作赋,皓穷经的书生们谈论诗词强多了,”我回头看了看远处由侍卫牵着的那匹自己的座骑,问道:“奇怪,按理说我刚骑这马,它已经闹闹脾气,耍耍性子才对,可是为何它居然这般温顺?难道是你把它调教驯服了?”

    “呵呵,这你就见识浅薄了吧?难道你没看出来这马是骟过的了吗?”多尔衮说着用眼神示意我去看那马的**,我刚一去看,突然间意识到了是他在戏弄我,故意让我难堪,这才嗔怪道:

    “你,算你厉害,我怕了不行吗?”说到这里我不禁脸上烫,叫我在众目睽睽下去打量雄性动物的那个敏感部位,真是脸皮丢净,还好我反应快,不然的话真的要找地缝钻进去了。

    多尔衮不怀好意地注视着我:“恐怕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公嘛要被骟掉吧,告诉你吧,这公马到了情的时候,可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到处寻觅母马做媳妇,要是上了战场的话,一遇到敌方的母马,这就直接冲过去和它亲昵那个……那马背上的人岂不是变成刺猬了?哈哈哈……”说到这里他大笑起来,目光似乎更加**裸了。

    我忽然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打量着我身上的敏感部位,想到这里,就越羞涩和窘迫,他公然地将话题引向那个“**”方面,明显是不怀好意,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我身上的“山水之间也”,还有这么多的侍卫在场,不可能听不到他这么大的声音,说不定正在暗地里偷偷地嘲笑着我的拘束,也许还以为我和多尔衮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还摆架子,真是笑死人了。

    我顿时又羞又恼,气不打一处来,多尔衮这明明就是故意让我难堪嘛,我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你自己去找肯理你的‘母马’去吧!少来骚扰我。”接着一转身,“气呼呼”地走了,身后还传来了他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笑声……

第二十二节 风流韵事

    车轮滚滚,马蹄粼粼,阳春四月的日头刚刚升起在东方,青翠嫩草间的露水还没有褪尽,这支浩浩荡荡的狩猎队伍就已经出了盛京城的正门,旗帜鲜明,威仪赫赫,无不显示着眼下这支汇集着无数满洲精英和勇士的队伍的夺目光辉,正是如日中天,与日齐辉。

    满洲人每年春秋的几次大规模的行猎,无疑是他们最为重视的娱乐活动,对于嗜好征服和杀戮的这个游猎民族来说,在春光明媚,万物蓬勃时节,骑烈马,挽强弓,射天狼,的确可以令人血液沸腾,兴奋非凡,而眼下,正是今年开春以来的第一次“春狩”。

    由于这次是皇太极亲自出马,所以规格分外隆重,在京的几乎所有满洲贵族,皇亲贵戚,各旗都统悉数参加,连我们这些家眷贵妇都随同出行,队伍迤逦数里,简直是一次大规模的出征,不过这支大军中,光猎犬和猎鹰都几乎不计其数,我坐在宽大的马车中,掀开窗帘看了看,不由苦笑一声:“看来这又是一次大规模的野生动物大屠杀了,不知道又有多少野兽飞禽要倒霉成为这帮如狼似虎的八旗勇士们的猎物和盘中餐了。”

    不过好在这支游猎民族在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两代经营下,已经从杀猎物转为杀人了,他们不再需要靠捕杀猎物而生存,抢掠和杀人更能激起他们的狂热**,所以风水轮流转,动物侥幸了,百姓倒霉了,大自然的规则就是如此具有讽刺意味。

    虽然我们这些亲眷们绝大多数都是蒙古草原上来的英姿飒爽的女人,个个都会骑马,可是眼下大清逐渐向汉人学习,也开始注意规矩和礼仪,女人们也不便像以前一样抛头露面了,尽管这次狩猎是破例,但总不能让他们这些满洲贵族的女人们公然暴露在市井街头和官道上,让那些“卑微粗鄙”的百姓们暗地里评头论足,窃窃私语地鉴赏吧?那真的是绝大的侮辱,满洲男人的高傲和目空一切注定了我们只能坐在严严实实的马车里,在众多侍卫的严密护送下颠簸晃悠,实在是无聊至极。

    摇摇晃晃地颠簸了约两个时辰,终于到达了此次狩猎的目的地,当然不是后来闻名于世的什么“木兰围场”,这时离入关还远着呢,我也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地方,估计是辽西的某处深山密林吧,为了这次皇家狩猎,不知道出动了多少人马兵丁,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愣是人为地制造出了一座庞大的“森林公园”来,以供这些贵人的消遣时保持绝对安全,不会混入或者潜伏一些“武装叛乱分子”或者刺客,这安全工作想必不会轻松。

    队伍6续开进“公园”,最后在一个开阔地停了下来,男人们纷纷下马,女人们也在侍女的搀扶下步下马车,这里早已扎好了明黄色的帷帐,恭候皇上驾临。等我跳下车时,大家已经基本到齐,准备就绪,整装待。

    尽管在胭脂女人堆里,但我仍然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博来了自皇太极以下的所有满洲贵族们的目光,我这才注意到我今天居然是如此艳丽而夺目,由于改换了紧身猎装,头戴圆冠,足蹬软靴,一条绣带束腰,宛如细弱杨柳,春装单薄,格外曲线玲珑,同时又英姿勃勃。虽然不施任何脂粉,没有一点珠钗环绕,但身材高挑妙曼的我却免不了显得一枝独秀,亭亭玉立,比起这些蒙古和满洲女人们,我姣好温婉的外形和温柔甜美的青春气息无疑更胜一筹。

    在众多男人充满惊艳和暧昧的目光注视下,皇太极在哲哲的陪伴下,由一大帮亲王贝勒们簇拥着,面带微笑,缓步向我这边走来,在离我大概两三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转头对陪同在身边的多尔衮笑道:

    “多尔衮啊,你把这位朝鲜公主娶进府里,就一直藏着掖着,不敢让她抛头露面,不知道你每天回到府里,是不是都泡在她的香闺里练习画眉啊?”这皇太极看来对汉人的文化还多少有点了解,连“张敞画眉”的典故都知道,真是令我意外。

    “哪里哪里,臣弟是个粗人,哪里懂得什么‘画眉’的乐趣啊,皇上说笑了,”接着多尔衮有意无意地用目光在我的身上巡视一圈,不知是对我说,还是说给大家听:“只怕是我不解风情,冷落了熙贞才对。”

    “哈哈哈……”众人大声哄笑起来,我悄悄地看了个遍,这规模还真是齐整:代善,济尔哈朗,阿巴泰,阿济格,岳托,杜度,豪格……看到豪格的时候,他显然也一直在注视着我,眼光里满是不怀好意的戏虐和色迷迷的暧昧,好像是在故意地挑衅我一样,我从多尔衮那里得知,这豪格从朝鲜回来之后就因为在朝鲜时屡犯军规,纵容部下抢掠,强行买卖人口,不但让朝鲜百姓怨声载道,还私下底纳了收掠来的朝鲜美女为妾,因此被几乎气歪鼻子的父皇皇太极下旨罚银五千两,剥夺五个牛录,还由亲王降为了郡王,以儆效尤。

    哈哈,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得意,看来当初我在元宵节的军营宴中夸大其词,“引诱”他去大肆收罗美女,还真的收到了一点效果,要知道皇太极曾经规定,从满洲王公贝勒起下至普通士兵,不经通报,私纳朝鲜女子者一律严惩,这豪格正好不知天高地厚地撞到了枪口上,也活该他倒霉!

    正当这位肃“郡”王正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靠眼睛占我便宜,大饱眼福的时候,皇太极和多尔衮他们丝毫没有觉察,反倒是我们这个女人堆里有人沉不住气了,我感觉到一个异样和尖锐的目光似乎直穿透了我的身体,但它的目的所在是正在冲我大抛色眼的豪格,我心下一个诧异,悄悄地侧脸去看,只见我右后方的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风姿绰约,柳眉凤目,面容姣好,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正狠狠地盯着豪格看,那眼神似乎是“你再敢对别的女人动歪脑筋,看我回去不给你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不会吧,难道这女人就是豪格的福晋?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豪格的福晋,想必这位就是?看年龄也算相当,那种凌厉逼人的气势倒也像个大老婆的架势,果然,刚才还色迷迷肆无忌惮的豪格刚一接触到这女人怒目而视的眼光,立刻眼睛里的气焰收敛了许多,莫非风流好色的豪格也患有“妻管严”病症?真是好笑得可以。

    等我再次回头时,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我的心猛地一跳:这人正是多铎,他此时也注意到我的目光,于是歪着头冲我一笑,接着又恢复了平时那种邪邪的装酷似的神态,眉眼中带着懒散和漫不经心,丝毫不像其他那些兄弟子侄们一样对我投来惊艳和欣赏的目光,反而像阅尽春色,百花丛中懒回顾的一脸傲然清高之色,似乎根本无视我我美貌。

    我也带有嘲讽色彩的眼神望着他,心里在想:你以为你的品味有多高吗?你那个专宠的小妾我也见识过了,无疑也只是个庸脂俗粉罢了,连我的脚趾头都比不上,有什么了不起的?

    又想起了历史上的多铎后来居然在入关前夕的紧张备战阶段,“谋夺大学士范文程之妻”,也就是想抢当时已经年届半百的范大学士的老婆,估计那女人起码比他大十几岁,难道他是缺乏母爱?这个结果就是被闻讯之后怒不可遏的那个摄政王哥哥下令严厉处罚,“通报批评”,罚了一大笔银子,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没想到这家伙后来在下扬州入南京之时又死不悔改,居然又公然破了满人不得娶汉女为妻的例,将已经三十五岁的寡妇刘三秀娶进门做福晋,实在是荒唐到家。

    把他的“风流韵事”一番暗地里的嘲弄后,我突然怀疑:

    他难道真的不是刘郁吗?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我从各个细节中推断,他可能确实不是刘郁,因为从众多方面他的表现和嗜好来看,他根本不像刘郁,况且怎么解释刘郁会讲满语呢?我眼下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里越来越失落了,经过之前一个月的潮起潮落,我的情绪也冷静了许多,这才意识到那次盲目地给他写信是多么的不智,他究竟看到了没有?如果看到了的话为什么眼下看到我时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如果要是没有看到,所谓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是他那个小妾编出来的谎言的话,他又为何会在同一时间去城隍庙呢?

    我又转念想来:如果他是刘郁的话,为何智慧精明如多尔衮那般人物都看不出任何破绽?而如果他不是刘郁的话,那又怎么解释他居然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虽然和多尔衮住得不远却没有来过一趟,既然他经常出去吃喝玩乐,那么为何连到多尔衮的府上来坐坐都不肯?要知道历史上的多铎和他这个哥哥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啊!

    想到头晕,都找不到明确的答案,而且眼下根本无法从多铎的脸上读出任何我感兴趣或者有价值的东西,看来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尽量要和他不远不近,不冷不热,以防多尔衮怀疑我和他真的有什么猫腻了,所以要就是避嫌。

    皇太极今天不但带了哲哲,而且连庄妃也来了,很快,我就在皇太极身后现了她的身影,她也注意到了我,冲我微微一笑,她今天是一身蒙古风格的服饰,我现这种打扮比她的旗装要好看一些,所以今日她也显得格外神秀清爽,别有一番风姿,正在我们对看时,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况出现了,皇太极居然携住了大玉儿的右手,然后招呼大家各就各位,各自领着各自的媳妇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因为接下来是一番节目,先是看勇士们的布库比赛,然后是比试箭术,这是正式射猎之前的前奏曲,算是个热身赛。

    我看着皇太极居然对大玉儿如此亲昵,公然在臣下面前携着手一直走到台上的御桌前,然后随后赶上的哲哲坐在左侧,大玉儿接着在皇太极的右侧落座。

    这一切自然悉数落在了多尔衮的眼中,奇怪的是,他看了一会儿,但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表情,眼神里满是沉静和漠然,但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忐忑,越是摸不清他此时的想法,正在这时,他回过头来,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柔声道:“走,我们到那边去坐吧。”

    我点点头,“好。”

    我们在皇太极下的右侧第一个位置坐下,对面是代善,依次是济尔哈朗,豪格等人,我们这边以下是多铎,阿济格,岳托,我心里明白,这显然是严格的按爵位排列的了,这一点规矩是绝对不能含糊的。

    大家落座后,先是皇太极讲了一些场面话,然后就开始看布库比试,场面渐渐热闹起来,大家开始看比赛的看比赛,聊天的聊天,由于正式的宴会要在行猎之后开始,到时候用射杀的猎物烧烤来下酒,好好享受一番胜利的果实,所以眼下只有一些茶点之类的吃食,供大家暂时消遣一下。

    多尔衮和紧挨着他落座的多铎开始聊天,由于两人说的是满语,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无聊透顶,装模作样地听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偷眼地观察皇太极那边的动静,只见他正在一脸笑意地侧脸和右边的大玉儿说着什么,不时还引起大玉儿的掩口莞尔,她此时的模样格外温婉妩媚,奇怪,按理说历史上的皇太极好像并不怎么宠爱庄妃的,皇太极的爱几乎都倾泻在海兰珠一个人身上,而今天的情景却让我大为惊愕,皇太极今天没有带海兰珠来,肯定是因为她的肚子大起来了,现在应该有将近五个月了,不宜剧烈活动,所以自然留在关雎宫里安心养胎才对。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里一亮,立刻明白了:这大玉儿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定然是看准了海兰珠身子重,不方便和皇太极行房事的机会,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巧妙手段,重新引起了皇太极的注意,尽管皇太极对海兰珠恩宠备至,极尽呵护,但是要他一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九五之尊万岁爷在爱妃怀孕的几个月内“守身如玉”,坚决不沾其他的女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生理的需求和夜晚无聊的时候,皇太极还是希望能有个女人满足他生理和心理上的需求的,所以这个头脑聪明而富于心计的女人,就在这个机会,重新爬上了皇太极的龙床。

    而历史上庄妃的儿子福临,这个皇太极的第九个儿子,正是在崇德三年正月出世的,照此推算,眼下是崇德二年四月,那么这样说的话,大玉儿腹内的这个未来皇帝的种子,也许就是此时种下的,想通这些,一切疑问就烟消云散了,不过一想到大玉儿即将孕育的那个将来的顺治帝福临,我的心还是不免“咯噔”一下,一股阴云逐渐笼罩在心头。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多铎福晋开始和我嘘寒问暖起来,她先是慰问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然后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夸奖我教给她的保养皮肤的法子真是好,她依法炮制之后果然有效,最近皮肤越来越光滑了云云,看样子她似乎并不知道一个月前那一场字条风波,连生在她府里的这件极为敏感的事件她都毫无知觉,看来她的确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头脑简单的平庸女人,也难怪她连那个小妾都斗不过,想到这里不由得为她叹息一声。

    好不容易等她的啰嗦稍微有了空隙,我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对面的豪格那边,然后悄声问:“肃王爷身边的那位就是他的大福晋吗?”

    “是啊,你们还没有见过面吧,她正是肃王爷的正室元妃,对了,她是小玉儿的同胞妹妹,只比小玉儿小不到两岁,”多铎福晋无疑是个喜欢八卦无聊话题的妇人,她一脸故作神秘状:“你知道吗?这个肃王福晋,不但脾气和你家王爷的那位差不多,而且她比小玉儿脑子更灵一些,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她男人对她又敬又畏,要知道肃王爷可绝对是个风流的爷,虽然也娶了一大堆小妾,但是从来也不敢在她面前过于招摇,她一脾气,肃王爷还是会老老实实地跑回她房里的,这就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高明的手腕,我们还真是羡慕呢!”

    哦,原来豪格还真的是个惧内的主,呵呵。我偷眼看了看斜对面的那位豪格福晋,说实话,她的相貌是这堆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们中间除了海兰珠外最漂亮的了,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她虽然生了一双妩媚的丹凤眼,但是眼角过于上挑,显得有些过于妖娆并且给人一种并非善类的感觉,不过人不可貌相,这长相也不能说明她就真的是个坏女人,但是她给我的印象却不是很好,这其中有一个不可言明的原因:

    我知道后来豪格被多尔衮整倒整垮幽禁起来之后,不多时就莫名其妙地死在狱中,他留下来的众多妻妾被这些满洲贵族们一一分配,而这位大福晋,也就是小玉儿的亲妹妹,就在第二年带着十几岁的儿子嫁到了多尔衮的摄政王府里做了侧福晋,要知道那时小玉儿刚刚死去不足一个月,多尔衮前脚给小玉儿了丧,大张旗鼓地下令百官各府服缟戴孝,搞得像国母去世的哀悼规模,没想后脚就在妻尸骨未寒的头七之内就急急忙忙地把妻的妹妹,被自己整死的侄子的大老婆收入府中做侧福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多尔衮好色?那时这位豪格福晋已经有三十五六岁了,徐娘半老,难道还能迷住多尔衮不成?何况当时正是太后下嫁的传闻沸沸扬扬的时候,不知道多尔衮那时究竟有没有娶了大玉儿呢?难道是出于对豪格的愧疚,照顾照顾他的遗孀,连带弄个便宜儿子?史载当时这位大福晋为豪格所生的儿子已经十七八岁,算是成年分府居住了,多尔衮经常叫他到自己府中,亲手教导他骑射,何洛会劝多尔衮除掉这个仇人之子,以防他为父报仇,没想到多尔衮居然说:“我很喜欢这个孩子,你们谁也不要妄图伤害他。”可见多尔衮对这个大福晋还是有点感情的。

    晕死,莫非我的这个风流多情的丈夫真的和豪格福晋有什么暧昧关系?又是一个新的疑团产生,我想着想着,就越来越看对面的这个长相妖媚的女人不舒服,心里的疙瘩也越结越紧,一股醋意油然而生,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第二十三节 隐秘锋芒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狩猎才正式开始,皇太极先设立了“比赛规格”:满洲八旗分为四组,正黄,镶黄为一组,接下来是正白,镶白;正红,镶红;正蓝,镶蓝各三组,规定在日头偏西之时回归大本营,到时候以每一组所猎获的猎物多少为评判标准,当然如果哪一组猎到了黑熊或者老虎这类极其难得的猎物则另外加分,此时行猎共今明两天,到时候以两日总合评出胜利的一组,而对胜者的赏赐,是格外厚重而吸引人的:哪两旗获胜,将成为今年年底入关掠夺的主力中军,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立下更大的功劳,得到更高的爵位,分到更多的财富,女人和奴隶,如此赏赐,怎么不让这些满洲贵族们血脉沸腾?

    这样一来,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正白和镶白旗的旗主自然分到了一组,这次狩猎大会的“特邀嘉宾”朝鲜世子,我的“哥哥”李淏由于和我的娘家关系,自然也就带着他的一帮朝鲜侍卫加入了我所在的这个白旗组;阿济格和岳托由于同领镶红旗,所以他们就和正红旗的代善[这位德高望重的礼亲王虽然是岳托的老爸,但是由于他一贯宠爱和偏袒他的继福晋和幼子,对几个年长的儿子没有一丝人情味,所以父子之间就一直貌合神离,各行其是了]分为一组;豪格和济尔哈朗分别为正蓝,镶蓝旗主,于是成了队友;皇太极亲掌正黄镶黄两旗,由于他自己不用给自己赏赐,虽然照旧行猎,但到时候领赏的却是几个都统:索尼,鳌拜,何洛会,谭泰,这几个人后来各有一番颇有意思的风云际遇,或悲或喜,就暂且按下不提。

    各个队伍整装待,李淏正在跟两个老熟人,阿济格和岳托有说有笑地打着招呼,我和多尔衮上前去凑热闹,三个人看到我们来了,立刻停止了谈笑风生,阿济格拍了拍多尔衮的肩膀,嘱咐道:“一会儿你和多铎行猎的时候可不要光顾争功邀赏而忽略了媳妇啊,弟媳她弱不经风的,不像我们满洲的女人身板结实,可得小心照顾着,千万别摔了碰了的,到时候大家还要笑话你不知道心疼媳妇。”

    “谢十二伯关心了,熙贞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也不敢劳我家王爷费心。”我心里想着:多尔衮的这个哥哥虽然看上去是个粗莽的武夫,什么事情都大大咧咧,毫无忌惮的,可是心还是挺细的,知道关心女人的男人骨子里自然是善良的,于是我连忙感谢阿济格对我的关心。

    多尔衮笑道:“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还能不疼自己的媳妇吗?不然的话还有脸见人吗?不过你也小瞧熙贞了,这段时间她跟我学习骑马射箭,那叫一个认真刻苦啊,今日正是个机会,好展示展示,叫我们这些男人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巾帼不让须眉’!”

    几个男人大笑起来,倒也其乐融融,这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多铎的声音:“咦,你们几个在这里磨蹭什么呀?还不准备准备,那边马上就要鸣镝开始了,难道要我们输给豪格他们吗?”

    话音未落,人已经挤到了我们这边的人堆里,李淏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向这个跑过来掺和凑趣的多铎,忽然间神色一变,仿佛是看到了奇怪的事情,大大地吃了一惊似的,连动作和神情都定格住了,立时僵立当场。

    我和多尔衮,阿济格,岳托眼见这种情形,也不由疑惑不解,心想这李淏搞什么鬼,像他年遇故知一样。

    “这……这位是?”李淏终于开了口,声音有点犹疑,竟然连这几个字都讲不利索了,要知道他的汉语水平可绝对没有这么差劲。

    我们几个开始大眼瞪小眼,这李淏和多铎就算是从来没有见过面,毫不相识,也不至于初一见面就如此失态吧?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多尔衮最先反应过来,他拉着多铎,向李淏介绍着:“哦,差点忘记了,你们还不认识吧?这个就是我的弟弟,豫亲王多铎了,”接着转头对多铎说道:“这位公子是熙贞的哥哥,朝鲜的王长子,世子储君李淏。”

    两个人几乎同时地冲对方点点头,说着:“幸会幸会”之类的寒暄话,然而愕然和疑惑的表情仍然没有在李淏的脸上消失,反而更加浓重了,连我们这些旁观者也跟着在脑子里画起了问号。

    李淏忍不住说出了他的疑惑:“在下好像来盛京之后并没有见过豫亲王吧?上次九王爷和熙贞的婚宴时,似乎豫亲王并没有去参加,可是奇怪的是,我怎么一见尊面,就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起来你我二人究竟在哪里见过面呢?”

    多铎也细细地打量着李淏,似乎努力在脑子里回忆着什么,最后摇了摇头:“我好像从来没有与世子见过面吧?不知你为何觉得我很面熟呢?”

    岳托也将脸转向多铎:“你们是不是在朝鲜见过面啊?不然世子见到你怎么会如此惊讶呢?”

    “没有啊,”多铎摇了摇头,他显然对于李淏的表现一头雾水:“我虽然也去了朝鲜,但是不但没有和我哥哥一同去出征江华岛,而且在签署条约之后没多久就跟随皇上回盛京了,此前我一直在自己军中,并没有同朝鲜君臣及亲眷们见过面啊!”

    多尔衮问道:“世子是不是认错人了,也许是有人相貌相似?但舍弟确实没能同你有过一面之缘。”

    李淏也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于是无奈地笑了笑,自嘲道:“王爷说的对,可能确实是我一时记忆出了差错,误将豫亲王认作他人了,实在是荒唐啊,得罪得罪!”接着拱了一下手。

    “是啊,这世人数以千万,相貌有相似的也不足为奇啊……”我正说着,就听到那边的海螺吹鸣声响起,看来是催促大家赶快各就各位,准备出行猎了。

    于是几个人立即结束了闲扯,各自的侍卫们也早已将各自的坐骑牵来,然后单腿跪地,俯身充当垫脚石,大家分头上马,我有点局促,实在不忍心踩着别人的身躯上马,虽然我已经逐渐适应了古代的生活,习惯了主子的身份,但对属下和侍从颐指气使,呼来喝去却不太感冒,尤其是碰到眼下的情形,实在觉得这是对他们的侮辱,毕竟他们是堂堂七尺男儿,哪怕是个太监宦官,我都难以做到心安理得,泰然自若。

    万幸多尔衮过来救场了,他的确是个聪敏异常,善于洞悉的人,我的尴尬很快就落入他的眼里,在他那双有力的臂弯的扶持下,我轻轻松松地用脚在马蹬上一踩,轻盈地落在马背上,等我坐稳了马鞍,他这才将手松了下来,还不忘嘱咐一声:“要小心啊,树林里情况和地形都很复杂,一是不要迷了路掉了队,二是注意不要被低垂的树枝或者藤蔓挂住了,在上下山坡时要注意控制住坐骑……”

    “好了好了,不要再啰嗦了,讲了八百六十遍了,耳朵都快生茧子了,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满不在乎地说道,心想你也太小看我了,简直是想我在大家面前丢脸嘛!

    那边的岳托也向李淏高声道:“你小子可不要枉费了这段时间我对你的教习,一定要拿出点成绩来给别人看看什么叫‘名师出高徒’,可别给为师丢脸啊!”

    话音一落,大家哗然大笑起来,李淏也信誓旦旦地对着他的“师傅”保证:“你放心吧,我们这边到时候猎获的飞禽走兽绝对比你们那边多!”

    “哈哈哈……”几个人大笑过后,互相用眼神示意着“走着瞧吧!”,暗中较了一下劲,然后就分头拨马,各自由一大群麾下的侍卫和旗下军士们簇拥着策马离去了。

    一声鸣镝,行猎正式开始,八旗四组的足有近千人的队伍立刻策马扬鞭,杀进了莽莽森林之中,很快,就各分途径,分道扬镳,逐渐淹没消失在崇山峻岭的茂密山林间,一场规模浩大的野生动物大屠杀拉开了序幕,就不知道最后站在领奖台上的人是谁了。

    我们这支队伍进了森林没有多久,数十条凶猛矫健,汪汪狂吠的猎犬们就像嗅到了什么气息,直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经验丰富的猎手们都知道,忠诚的猎犬会用它们灵敏的鼻子嗅出任何野兽的气味,可以将人们引向可以获取猎物的正确方向,这可比光靠一人一马在茫茫丛林里瞎转悠,碰运气或者守株待兔要强多了。

    很快,目标们的位置隐约确定了,大批侍卫们分头绕道而去,他们是去包抄合围,迂回地将猎犬寻找到的猎物们逐渐包围于一个大圈中,并且逐渐缩小范围,直到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猎物们慌慌张张,漫无目的地四处奔逃,直接撞到我们这帮猎手的面前挨箭射。

    随着四处杂乱的马蹄待其积落的树叶的沙沙声和蹄铁敲打山坡地面的“咚咚”声,一群被惊起的燕雀呼呼啦啦地争先恐后地飞向天空,希图逃过我们的“魔爪”,尽管我们根本不屑于将箭镞浪费在这些微不足道的飞禽身上,但成了无头苍蝇,到处乱装的鸟雀们多少还有一些倒霉的自己一头撞在树干上呜呼哀哉地丢了小命,大戏没开场,群众演员倒是先牺牲了一大堆。

    “嗖”地一声箭镞划破空气的尖锐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动物的哀鸣,惨烈而揪心,但这声音在猎手耳中听来,却是格外的兴奋,因为这声音意味着一个收获,不管是大是小。我一转眼,就看到了一头麋鹿肋上插着一支白色的羽箭,殷红的血从伤口里汩汩而出,很快染红了一大片褐色的皮毛,倒霉的麋鹿徒劳地继续奔了几步,接着就开始蹒跚,然后无奈地摔倒在地,挣扎几下,就没了动静。如果它生在现代,应该在动物园里悠闲地晒着太阳,咀嚼着青草,当着国家保护动物,虽然没有自由,但是总比现在被人一箭射死的好。

    侍卫们迅而敏捷地冲上前去,将地上倒伏着的猎物拖上马背,然后大家齐声贺道:“恭喜豫王爷箭得中!”

    我扭头看着右前方的多铎,此时他正得意地将角弓收回,然后回头冲我们三个调皮地挤了挤眼睛:“我算是开了个头,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你放心,我们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很快,又有数头受惊的兽畜被从森林里赶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张开弓搭箭,就听到几声迅而尖锐的羽箭脱弦之声,几箭几乎同一时间精准地射入它们的皮肉骨骼之中,很快,一头鹿和一只野猪哀叫着倒下,侍卫们立即冲上去帮忙收获猎物,接着是又一次恭贺:

    “恭喜睿王爷!”“恭喜世子殿下!”

    我先是奇怪为何这些侍卫们可以准确地分辨出是谁射中了猎物,又是射中了那只猎物,后来注意用眼睛瞄了瞄箭壶里的箭镞,又分别瞄了瞄那几头猎物身上所插的箭尾,这才现其中的奥妙:原来每个不同的主子所用的箭秆上,都粘有一个小小的刻着名号字或者简称的金属标牌,虽然极为小巧,但却清晰而牢固,这样才不至于弄错混淆,原来如此。

    三个男人的箭术都极为精湛,精准异常,倒是我相比之下,显得相形见绌,每次都比他们慢了半拍,不过也难怪,一来是因为我技术生疏,刚通皮毛,自然无法与他们相竞,二来我平时练习的都是在固定的靶子上瞄准,而眼下不但猎物是快移动的,自己身下还骑着行动奔跑着的马,这样一来难度增加,我就更难以瞄准了,就算锁定了猎物,还没来得及张弓射箭,那猎物一转眼就脱离了瞄准范围,只得从头再来,所以一直忙活到太阳偏西,到了集合的时间,大家纷纷撤退的时候,我才勉强射得一只狍子,比起其他三个男人的满载而归,我胸闷不已,真是没面子,看来明天要好好努力一番了。

    各路狩猎大军6续回归,清点战利品,相差无几,倒是正黄镶黄旗一组,凭着微弱的优势暂时胜出,不过也难怪,他们组里的人也多一些,毕竟是皇帝亲自统领嘛,也要做出点表率来,何况又有鳌拜那样的据传“满洲第一勇士”在内,能有这样的结果倒也不奇怪。

    众人开始了一番热闹非凡的烧烤大会,随着天色渐暗,又是点燃篝火又是摔跤打布库的,忙活得要不亦乐乎,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这些满洲的贵族和勇士们个个痛快淋漓,一醉方休。

    一直到了明月西沉,夜已入更,大伙这才渐渐散去,各回各的营帐休息去了,舒缓舒缓体力,好准备明天继续卖力杀戮射猎,好赢取那诱人的奖励。

    对于这一天的收获排名没有排在第一,多铎倒是嬉笑着骂了几句娘,然后吹着口哨和他手下的镶白旗部下们喝酒猜令去了,多尔衮好像对结果并不怎么在意,依然是一脸淡淡的微笑,跟着几个亲贵们一起阿谀奉承了皇太极几句,喝了几碗酒,就失踪不见人影了。

    起初人声鼎沸,嘈杂热闹的,我没有注意,后来直到分头归帐就寝,我这才现多尔衮不见了,四处寻觅一番不见他的踪影,心想可能他不知道跟哪个兄弟侄子们去喝酒聊天去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总归会回来了,于是我也没有太大的理会,就独自回专门为我们准备好的帐篷里休息去了。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只觉得似乎有些响动,睡得不是很踏实的我困乏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由于帐内的蜡烛基本熄灭,只有一盏在角落里摇曳着昏黄而微弱的光线,我隐约看见多尔衮正在背对着我宽衣解带,一股淡淡的酒气传来,我赶紧闭上了眼睛。

    接着一阵悉悉簌簌的轻微声响,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了,我再次睁开眼睛,只见他已经躺在旁边的另一个我之前特地为他铺设好的床铺上,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我正想问他之前到哪里去了,就听到他开始出轻微了鼾声,只得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询问。

    奇怪,难道喝多了,不至于吧,他一向很会控制酒量的,轻易不会酒醉的,莫非是一日马背上的颠簸劳累,令他疲惫不堪,所以早早入睡了?但是以他这个戎马倥偬了十多年的人来说,这点疲劳算得了什么?莫非是装睡?那他是不是要隐瞒我什么,等我睡去之后再有什么动作?

    我坚持了很久,也不见他有任何起床的举动,反而听到他的鼾声越来越沉,似乎睡得很是香甜,算了吧,不打扰他了,有什么话明天再问吧。

    在午夜的睡梦中,我恍惚来到了茂密的森林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仔细分辨一下,依稀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似乎正并肩坐在一起讲着什么悄悄话,但是声音很轻,我怎么努力也听不清,甚至也看不清这两人的背影究竟是谁。

    正无奈地准备返回时,忽然间看到黑乎乎的草丛间缓缓地游出一条蛇来,我顿时大声惊叫起来,可惜没有任何人来帮我,之前的那一男一女也突然消失了,只有那条毒蛇冰冷地朝我游来,逐渐缠上了我的脚踝,一寸一寸,我努力想挣脱,反而越来越紧,我不禁惶恐地呼叫着……

    “救命啊!救命啊!”我从噩梦中惊醒,“熙贞,熙贞,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多尔衮连忙起身紧紧地抱住了我,我粗重地喘息着,惊魂未定,“我……我梦见蛇了,蛇,它来缠着我,好可怕……没有人来救我……”

    “别胡思乱想了,是梦,又不是真的,假如真的有这么回事,别人不救我还能不救你吗?放心吧,一切都太平无事,你瞧,天都亮了。”多尔衮示意我看看帐外,果然,明媚的阳光已经照耀进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带着对噩梦的犹疑和余悸,我跟着三个男人开始了又一天的行猎,由于之前的那个噩梦,我一直精神恍惚,总觉得有点异样的感觉,似乎要生点什么,但是自己却丝毫摸不到头绪,就像走在九霄云端,脚底下轻飘飘的,一点也不踏实,生怕会一不小心栽下来。

    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在作祟,李淏今天似乎也有一丝令人不易觉察的异样,尽管表面上他仍然和多尔衮兄弟们信马由缰,谈笑风生,然而我却总是疑神疑鬼,觉得他似乎也和我一样有些魂不守舍,不过却看不出他的神情和言谈有什么不对来,莫非是我疑心太重了?

    我一路胡思乱想,等终于清醒过来时,才觉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队,四面都是树木和草丛,还有些许鸟啼,但是却不见他们一干人等的踪影。

    我漫无目的地寻找了许久,终于遥遥地看见了一大群人的身影,我策马赶了过去,惊喜地现是正是多尔衮,他可能是现我不在了,正派人私下寻找我,而自己则带领另一部份人在这里等候休憩。

    我欣喜地下了马,奔了过去,“可算找到你了!真是害怕迷路,对了,”我四下环顾:“我哥哥和十五叔呢?”我这时才注意到多铎和李淏都不见踪影。

    多尔衮看到我也很是喜悦,舒了口气:“你真是害我担心,我走着走着,一回头就不见你的影子了,正在着急,多铎和你哥哥就安慰我说没事的,我尽管在这里等候,他们各自带人去四下寻觅你过来,我正担心着呢,没想到你自己就找来了,真是万幸啊!”

    “我没有见到他们,可能是走岔了吧?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么大的人也丢不了,况且又是皇家猎场……”我故意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宽慰他,而多尔衮却不领我的情:“还说呢,你一个单身女子孤零零的,走丢了倒也不是太严重,还是可以找回来的,可以万一这里有个豺狼野兽的,你怎么抵御得了?……”

    我摇摇头,苦笑着坐下来准备休息一下,却忽然间觉多尔衮背后茂密的丛林深处,大约有十余米的地方,隐约有什么不对,再仔细一看,顿时心里大吃一惊:

    只见一只箭头隐约露了出来,方向正对着我们这边,尽管茂密的灌木草丛隐藏住了那张弓和隐秘的偷袭者,但这难以觉察,却足以给毫无防范的人以致命一击的锋芒却被我悉数捕捉眼底……

第二十四节 塞翁失马

    我突然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冷得让我从心底里一直凉到脊梁,奇怪的是,我的心在战栗颤抖,然而身体的表面上却没哟任何反应,在那一瞬间,几乎是想动一下都不能,真正的力不从心。

    然而时间在这一刻起开始紧迫异常,哪怕是几秒钟的耽误也会酿成始料不及的结局,这一刻,我突然间想起了昨晚噩梦中的那条隐蔽在黑暗丛林间的毒蛇,眼下那支箭对准着我的丈夫,我最心爱的男人,就像毒蛇的眼睛正闪烁着吞噬的光芒,冷冷地盯着毫不知情的猎物一样。

    这一切的感觉和思维都是在电石火花之间,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已经不容我去判断究竟谁是偷袭者,刺客的主使人,甚至连这箭究竟是想要我们其中哪一个人的命,但我丝毫没有犹豫,身体开始有了动作,我并没有像正常人的反应一样,大声惊叫,或者猛地将懵然不觉的多尔衮一把推开,甚至直接冲上去帮他挡住这一难防的冷箭。

    我突然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仰头目视着他,用很自然很随意的动作轻轻地将他的身体扳转过来,尽管这动作很轻,但却迅敏捷,转眼间,我和多尔衮调换了身位,这次变成了我背对着那即将离弦的冷箭所在的方向,此时,那种冰冷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似乎已经在尖锐地刺着我的脊梁,但我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异常变化,甚至在这一刻,笑容如同天山上盛开的雪莲,在我脸上绽放开来,因为这笑容,也许只能在我脸上持续短短数秒,也许那背后的一箭真的离弦射来,到那时,这笑容也许真的像在冰雪中绽放的雪莲同样在冰雪中枯萎飘零,零落成尘碾作泥。

    我头一次在面对着死亡如此临近而紧迫的威胁下,还能笑得如此自然,像陶醉在春风里的痴情女子正在满心欢喜地将她的爱恋停留在她最心爱的男人的眉目之间,将誓言凝固在恋人的唇齿之间一般,虽然这时间短得只有数秒,然而在我感觉,却宛如过了一个世纪。

    在多年以后,每当我独自对着十五的圆月之时,经常在默默地问着自己的心:那一瞬间,你是否真的无怨无悔,难道那一瞬间,你对他的爱,真的不掺杂一丝杂念?

    多尔衮本应是清醒缜密,极具警惕性的人,但是此刻的他却因为对我突然而亲昵地举动而讶异,即使他已然可以用他敏锐的目光注意到此时对面丛林中隐秘的冷箭,但他的注意力被我目光中洋溢着爱意的奇异光芒所吸引,他面对着我如此纯净而烂漫的笑容,也不由得愣住了,不过,很快他眼中的诧异就被爱慕和动情所取代,他用明若池水的眸子注视着我,里面荡漾着微微的波澜,紧接着,他缓缓伸出手来,环住了我的后腰,然后越来越紧,直到将我揽住怀中。

    他轻声道:“熙贞……”

    我的笑容如同眼下的春光一样盎然,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嘘……不要说话,让我好好地体味一下被你拥抱着的感觉。”

    他点了点头,继续慰然而温柔地拥着我,轻轻地用手在我的后背上摩挲着,我感觉到了其所未有的温暖,这温暖足以帮我驱走任何冰冷和严寒,让我踏实而安全,连背后的恐惧都渐渐消除了。

    我暗暗地松了口气,因为从我和多尔衮调转身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秒钟,假如后面的那个偷袭者当时真的已经准备松弦射出那支冷箭的话,被我突然间一挡,就算收手不及,也应该一箭射在我的背上了,可是,这一切都没有生,微微的春风温柔地拂过,带起树叶和草丛的沙沙响声,但任何其他的声音都没有,令人心悸的弦声始终没有响起。

    我终于赌赢了,我知道背后的那人是谁了,尽管没有十足的肯定,但是起码现在多尔衮是暂时没有危险了,因为那偷袭者万万没有料到我会采取这样的方式抵御着他的箭芒,假如这个偷袭者是他的话,定然在为我此时的举动而黯然神伤,可能现在已经悄然地收起弓箭,悄无声息地遁去了;如果这个偷袭者另有其人的话,眼见在一瞬间丧失了可以将多尔衮一箭致命的最佳机会,那么他绝对不会愚蠢到先将成为障碍的我射倒,然后再搭箭重新起对多尔衮的袭击。

    那样一来的话,他不但绝难成功,而且连能逃出性命去都成了问题,因为他要暗杀的是一个弓马娴熟,身法精湛,敏捷异常的人物,这个绝非等闲之辈的人岂能在已经现他的情况下还反应不过来呢?多尔衮只要稍微一闪身躲过,这周围足有五六十人的训练有素的精锐侍卫们肯定会一拥而上,将多尔衮严密保护起来,同时分兵过来搜捕,那么这个偷袭者定然在劫难逃。

    在确定了已经化险为夷了之后,我忽然觉得全身心的放松,松弛到几乎瘫软在多尔衮温暖的怀抱里,但这微微的异常看在暂时沉醉在爱河之中而警惕性降低的多尔衮看来,我是同样因为甜蜜和欣喜而陶醉,所以才表现得如此柔弱和依赖。

    我们久久地相拥在一起,连周围的侍卫们都悄悄地退出一小段距离,低下头来不敢直接不识趣地目视着我们,这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我和多尔衮连忙分开了,抬头一看,原来是多铎正带着一队人马向这边赶来,远远地看到我们,他的声音中充满喜悦:“哥,怎么样?我说嫂子自己会找回来的吧?你还真是瞎操心,那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话间,他已经策马从我们身边擦过,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多尔衮高声问道:“你小子怎么急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好猎物?”

    “是啊,我们刚才正好赶出了一头黑熊,它正向那边逃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同去追赶?看看究竟谁能中得这个彩头!”话音犹然在耳,多铎纵马的身影已然不见了,宛如一阵疾风掠过,后面的随从们也跟着迅地策马奔驰而过。

    等我再看多尔衮时,他已经一个翻身,敏捷而轻盈地落在了马鞍上,冲我一笑:“你等着,等我猎回黑熊来给你看!今年春狩的胜利者看来非我白旗莫属了!”接着一扬马鞭,就像一团旋风似的消失无踪了,大群的侍卫们也急忙上马跟随而去,只剩下大约十几个人保护我的安全。

    我略一思考,也翻身上马,一旁的侍卫们见状亦准备跟随我前去,我转头吩咐道:“你们就不必随同了,我这就去赶上王爷他们一行,人已经足够多了,你们就在这里看守猎物吧,不然带着这么多猎物也不方便行动。”

    此时地上已经堆积了一大堆各种猎物,确实很难让这十几个侍卫们带着行动了,于是他们齐声道:“喳!”

    我一扬鞭,策马冲多尔衮他们消失的方向赶去了,把这些侍卫统统留在原地看守。而实际上我纵马驰骋了一阵,等到离他们很远了,已经不可能听到声响了的时候,翻身下了马,然后看看四处无人,悄悄地牵着马向来时的方向返回,但这次我的悄无声息的,步履缓慢,一路东张西望,终于,在走出大概百米的地方,我停住了,因为一旁的丛林中缓步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李淏。

    我用目光瞄了瞄他手中的那张硬弓,还有他腰里别着的箭壶,终于肯定了我的判断:按理说箭壶应该挂在马鞍旁,既不会因为别在身上影响行动,又可以方便地伸手取到箭,而眼下李淏奇怪地将箭壶别在腰间,说明他是舍马不行,而眼下又是他一个人,联想起来他之前的借口寻找我而不见踪影,还有今天我一直觉得他有些不对的第六感,看来那个偷袭者确实是他无疑了。

    “我没有猜错,看来躲在草丛中想一箭射死多尔衮的人的确是你。”我淡淡地说道。

    “你怎么会这么肯定呢?”李淏凄然一笑,满是落寞,看来他也不想在心知肚明的我面前再掩饰什么了。

    我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他的箭壶,面带冰凉的笑意,讽刺道:“你倒也不傻,还没忘记把箭尾的标记去掉,看来你尽管已经被仇恨和妒火冲昏了头脑,但你还残存着一丝理智。”

    “呵,”他自嘲道:“你认为我还有理智吗?”

    “剩下很可怜的一点点,就是因为你没有狂躁到把我也一箭射死,你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哪怕你和我们二人同归于尽,所幸,你还没有愚蠢到这个地步,是不是想起了你的国家,还有你的生命,比这些看不见,摸不到的感情更重要?”

    李淏没有回答,默默地望着手中的硬弓,似乎在为没有成功而沮丧,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问道:“你怎么把我的心思摸得如此清楚,又能猜到是我呢?”

    我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那天在王府的后院里的靶场,李淏那不易令人觉察的眼神中的妒火和仇恨,我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觉得你的表现很反常,因为你失去了我以后,居然可以把伤痛忘记得那样快,快到让我无法相信,所以产生了怀疑,加之你和多尔衮本来的关系那么好,他居然会横刀夺爱,你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尤其是你亲眼看到我们之间的亲昵,就越动了报复他的心思,所以我才料到那偷袭者很有可能是你,所以才用身体挡住多尔衮,”我说到这里,看了看李淏沉默的脸庞,继续道:

    “我在下一盘赌注,用自己的身体和性命,我在赌你对我还有情分的存在,你甚至依然爱我无法自拔,所以你不忍心将我一箭射死,你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虽然你看着我不顾一切保护你的情敌和仇人的时候,心里的怒火是多么难以压抑,不过令我庆幸和欣慰的是,你最终还是压抑住了,证明你不是一个完全丧失理智的人。”

    “恭喜你,你赌赢了,我确实不能做到铁石心肠,如果连你都失去了,那么我杀死多尔衮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熙贞,”他的眼神里充溢着深深的伤痛和失落,“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居然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他的命时,我真的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败,败得一蹋涂地,你真傻,万一那个偷袭者不是我,又或者我一时反应不及,真的一箭离弦的话,那你不是……”

    我默默地看着脚下枯黄的树叶,它是去岁落下的,已经些许腐烂,绿油油的青草冒出头来,在它的缝隙中生机勃勃地生长着,“也许生命真的很可贵,很值得人去珍惜,但是人是感情动物,有时候确实可以傻到放弃一切,即使不一定能得到应得的报酬,但是也义无反顾。”

    “那你现在平静下来想想,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那样做吗?”李淏不甘心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现在的我确实难以找到正确的答案,我真的可以为了我心爱的男人牺牲而无怨无悔吗?这值得吗?

    也许多尔衮事后会伤心难过一段时间,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他终究是个理智而冷静的男人,一个未来的优秀政治家岂会长久地沉浸在对一个女人的哀悼中而沉沦下去,我最终会化作青草下的一抷黄土,也许会有野花在墓前摇曳,但他还是那个威仪赫赫,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享受着万丈荣光,也许只有在午夜梦回时,才偶尔会出现我这个在他生命中昙花一现的美丽女子。

    我的犹豫重新点燃了李淏眼中希望的火光:“熙贞,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你根本不值得为这样一个男人牺牲,我告诉你吧,为何我坚定了要把你夺回来的信心,今日终于决定动手的缘故。”

    “为什么?”我很有兴趣知道。

    “因为昨天夜里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我真的大大地吃了一惊,真是没想到,”他似乎在回忆这昨晚的那一幕:“在篝火狂欢的饮宴中,我因为不胜酒力,就独自一人走开了,想到没有人的地方去清醒清醒,我一直走了很久,一直走到了看不到火光,听不清谈笑声的密林中,躺在草地上想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却听到了有两个人走过来的脚步声,他们没有现我正躺在不远地方,就停下来开始说话,极为隐秘和谨慎,并且还时不时警惕地看看四周,你知道他们是谁?”

    “是谁?”我突然间想起了昨晚多尔衮的失踪和午夜的悄然归来,还有假寐,并且李淏讲述的情景几乎和我梦境里的一模一样,不会也是一男一女吧?那女人会不会是……

    李淏略为停顿了一下,终于说出了他们的名字:“那是一男一女,女的居然是皇太极的庄妃!白天我在宴席上看到过的,绝对不会有错,而那男人,就是你的丈夫,我的至交多尔衮!”

    他停了下来,看看我的反应,而我心中苦笑:看来我猜测得没错,多尔衮昨夜确实有猫腻,而这绝密的绯闻的女主角是大玉儿,我倒没有太大的奇怪。震惊谈不上,唯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和落寞,我呆呆地站立在原地,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像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你的男人和那个庄妃看样子十分亲昵,看来两个人是老情人了,特地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跑到密林里幽会,不然的话他们的机会太少了。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说了很多话,语气很亲密,但是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因为他们用的是蒙古语……”

    我怔怔地听着,也许李淏说出他和大玉儿有什么拥抱或者缠绵的举动,我也不会稀奇,因为此时的我受到的打击已经太多了,再多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我和多尔衮短短数月的感情怎么能比得上他和大玉儿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

    不过李淏并没有讲两个人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根本没有生呢?“大概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他们起身走了,临走时,那个庄妃还交给多尔衮一件什么东西,我没有看清,只看到多尔衮把那东西藏到了袖中,接着两个人就离去了。”

    什么东西?无非是定情信物或者什么给多尔衮的小小可供思念回味之物了,本应该妒火升腾的我,此时却哀伤大于嫉妒,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只觉得心里无比沉重,又像上百只蚂蚁同时噬咬着我敏感而脆弱的心脏一样,脑子里嗡鸣着:也许我真的不值得为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牺牲,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看着失魂落魄的我,李淏伸出手来,神色激动地摇晃着我:“你醒醒吧,他根本就是个花心滥情的人,他可以不顾朋友之义,又可以抛却夫妻之情,他辜负了你的爱慕,根本配不上你为他的牺牲和付出,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难道还要继续欺骗自己,继续沉湎下去吗?

    跟我走吧,我们也不要再去顾什么国家民族,君臣父子的大义,我们已经承担不了这么沉重的担子了,我们可以躲到中原去,又或者飘洋过海,浪迹天涯,而且有足够的金银开销,不必担心今后的日子会有丝毫的困窘,我们会一直开开心心的,那样该有多好?熙贞,你说话啊?答应我吧!”

    我不知道是否是着了魔,拼命地摇着头,“不,我不会跟你走的,不管多尔衮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还是他的妻子,我不能背叛他,你还是走吧!”

    “熙贞!”李淏用最后的企求看着我,或者说是乞求。

    我一把推开了他,语气坚决道:“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李淏的神色变得惨然,他冷冷地笑着,然后突然俯身,从靴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整个人像疯魔了一样,眼睛红,“好,你好……”他的语调都有点变调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杀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用他的血来偿还他欠你的东西……”

    我拼命地拉着他:“你不要命了?你这不是去送死吗?到时候人没杀成,你倒丢了性命,还有朝鲜……”

    “没关系,反正我得不到你的爱,活着也没有意思,就让我和他同归于尽吧!”李淏极力想摆脱我的纠缠。

    “不,我不想你死,更不想他死……”正激烈纠缠间,他手里的匕那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我的手指,一阵尖锐的疼痛,我哼叫了一声,捂住了那只受伤流血的中指。

    李淏的挣扎陡然停止了,他惊恐地望着我手指上渗出的鲜血,喃喃道:“你的手指割破了?”

    “没什么,一道小口子。”我正想继续劝说李淏时,他的神色开始剧变,断断续续地说道:

    “那匕,那匕上有剧毒,我一早准备好要杀死多尔衮的,所以特地喂上的……”

    不会吧,这么狠心啊?我一时也懵了,看着伤口,这可怎么办?

    “不行,我要替你把伤口里的毒液吸出来,不然的话你很快就会毒身亡的,这毒太厉害了……”李淏一把捉住了我的手,低头想要替我吸玧伤口。

    不行,这样的话,万一他也中了毒怎么办?我不能再连累一个人了,我拼命挣扎着缩着手:“不,不行!”

    眼见李淏的嘴唇已然接近我手指上的伤口,正惶急间,我突然看见他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影,仔细一看,原来是当初在朝鲜景福宫他的书房外所遇见的那个侍卫,哦,想起来了,他叫做崔明哲,我还特地问过他的。

    只见崔明哲渐渐靠近毫不知情的李淏,然后用征询的眼光看着我,我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于是也用目光示意了他一下,他会意点头,然后猛地从背后一掌劈在李淏的后脑与脖颈之间。

    这一招果然有效,李淏闷哼一声,就身子瘫软了,崔明哲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的殿下扶在怀中。

    “公主,您没事吧?还是小人帮你把毒吸出来吧。”他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你赶快把殿下扶走,尽量把一切痕迹遮盖住,不要让任何人觉什么苗头,这可关系到我们朝鲜的安危啊!”我紧急地嘱咐道,然后不等他再说话,就疾步跑到马前,翻身上马,崔明哲一时来不及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我策马远去了。

    我头也不回地纵马疾行了一段时间,估计已经远离他们了,这才勒住马,翻身滚下,这时低头一看,手指上的伤口已然开始向外流黑色的液体了,我知道事情不妙,于是急忙用力地吸玧了数口,看着颜色有点变淡,不放心地又吸了好几次,这才感觉差不多了,只觉得嘴巴里腥涩异常,看来这毒素不清,我连忙重重将口中的唾液吐在地上,直到口里干涸,没有一点水分可以吐,方才罢休。

    这时我开始感觉到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黑,接着是全身剧烈的疼痛,一阵阵痉挛抽搐,看来还是中毒了,不行,我要赶快找到人来救我,于是我勉强支撑着想爬上马背。

    不过这已经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动作,在剧烈的疼痛中,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地冒出,我甚至连抬手擦拭的力气都没有了,感觉到生命的气息似乎在一点一点地抽离我的身体,渐渐流失不见,最后,我粗重地喘息着,艰难地扶着马身站立了一会儿,就渐渐地滑落下去,一寸,一寸,直到俯倒在草地上,完全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五节 吉凶未卜

    正所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本以为我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下总归算是蹦跶完了,该是挂掉翘辫子一命呜呼了吧?可是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老天爷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似乎他老人家一时来了兴趣,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弄着我,想必是觉得我的悲惨还不够,这不,明明已经中了剧毒的我居然又一次悠悠地醒转过来,这一次睁开眼睛时,只见到帐内的地面上跪了一地太医,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模样,我就知道我没有到什么阴曹地府,又死乞白赖地回来了,命也够硬的了。

    耳旁听到皇太极的声音,他正在声色俱厉地训斥着这帮倒霉的太医们:“你们不是平时都自称是‘妙手回春’,‘华佗再世,扁鹊再生’的吗?现在怎么一个办法都想不出来,也亏你们平时享用着朝廷的俸禄,等用到你们的时候就个个成了废材,说话呀?有什么解毒的办法?”

    太医们个个噤若寒蝉,连连叩头:“是小人们无能,请皇上赐罪!请皇上赐罪!……”

    我心中越好笑:这皇太极也真有意思,听他这口气和紧张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躺在这里的不是他的弟媳,而是他最心爱的宠妃一样,想必是多尔衮也在场,他这定然是演戏给多尔衮这个心腹重臣,中流砥柱看的,我才不相信皇太极回味了我这么一个小小的亲王侧福晋二队无计可施的太医们大动肝火的,我又不是他的海兰珠,他还不是为了笼络多尔衮,不看僧面看佛面?呵呵。

    我正想笑,不料全身的痛楚却像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动物们一样开始活跃起来,一阵阵的抽痛,从各个神经末梢一直沿着脊椎神经到达大脑的中枢神经,尖锐地刺激着,痛苦异常,我终于忍不住呻吟出来,立刻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接着很快听到几个不同的声音在惊喜地呼唤着我,我来不及一一分辨,就见到了几张面孔在我面前晃动:皇太极,哲哲,大玉儿,还有多尔衮,看到多尔衮的脸时,我突然间百感交集,看着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眸和一脸焦急关切的神色,我心中不禁苦笑:我到底应该爱他呢?还是恨他呢?

    哲哲先俯身察看着我的情形,我的视觉越来越清晰,只见到她平日里一向雍容平和的脸此时却变得焦急异常,虽然看到我醒来了,不过仍然掩饰不了她的忧心忡忡,

    “熙贞,你总算醒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啊,现在怎么样,身上还难受吗?”

    “还是有点痛……我是不是中毒了?”我虽然明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但仍然故意装出一副懵然不知,一头雾水的模样,接着转脸看皇太极,大玉儿,多尔衮,虽然三人的眼中都闪动着欣喜和忧心,但前两者必然有虚伪和表演的成分在内,而不是那么单纯,唯独多尔衮的眼中,疼惜和关怀却显得那般真诚和坦荡,就如上次我被误诊为天花那一次,当时他也是用这种眼神注视着我,不过眼下虽然我看得出他的激动和迫切,但是他将这种情绪压抑住了,因为他的皇上在这里,一个做臣子的要懂得无时无刻在皇上面前不能“失仪”,即使心中有万重波涛在起伏激荡,却不能在表面上那样明显,也不能有丝毫的释放。

    如果皇太极不在,他定然会第一个冲上来摸着我的脸,对我体贴备至,而眼下他却不可以这样做,不但因为皇太极,还因为大玉儿,想起李淏之前曾经对我讲述的那篝火之夜,密林之中,这对青梅竹马的老情人是如何亲密相依,窃窃私语的,还有什么“定情信物”,估计是“还君明珠”之类的,虽然我并没有亲眼看见,但我丝毫不会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因为我对他们这一对隐秘情人的情史实在是心中有数,所以虽然有些恼恨,但是并不意外。

    想到这些我就是一阵疲惫,爱情这东西就是让人享受过轻松惬意之后不得不承受的沉重的担子,还有责任和义务,我虽然对于自己的丈夫问心无愧,但是我成为他妻子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履行过一次做妻子的责任,那么我就是一个不够格的妻子了,所以我还能再强求他做到更多吗?

    多尔衮虽然保持着沉稳的态度和姿势,但是他悄悄地用眼神安慰抚贴着我,意思是“没事,你男人我在这里守护着你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虽然心里怅然叹息,但是仍然眼含笑意,给他了一个宽慰的眼神。

    哲哲神色有些沉重,她看了看皇太极一眼,最后还是把事情告诉了我:“你中了一种很奇怪的蛇毒,目前所有的太医都难以判定这究竟是哪一种,所以无法对症下药,况且……况且蛇毒本来就很难解,恐怕需要一些偏方草药之类的东西才可能有效,而太医院暂时……暂时办不到,你放心,皇上已经下令在各地遍寻可以医治此毒的人,很快就会有办法的。”我知道她这是在宽慰我,实际上她的心里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根本没有底,否则的话方才皇太极也不至于对着太医们大雷霆了。

    皇太极将脸转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太医们,询问道:“你们说,按眼前的情况看,这病症在全面作之前,大概可以支撑几天呢?”

    一个太医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皇上的话,按理说一般人中了如此严重的蛇毒,应该很快毒,甚至挨不过六七个时辰,可是福晋所中之毒,却不同于普通蛇毒,此毒虽然也是蛇毒,但是毒性很是奇怪,虽然作起来同样迅,但是一时半刻不会夺人性命,至于究竟能继续潜伏多久才能再次作,小人们也没有把握,不过由于福晋的伤口已经吸允过,创口附近的大部分毒液已然清除,只是残留在体内的余毒,其量甚微,所以在短时间内不至于致命,但是如果没有彻底清除的药物和治疗的话,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福晋她……只能再过个两三日……”

    “那就是说,如果两三日内得不到解毒之法的话,她就会毒身亡?”皇太极的神色重新忧虑起来,他转向哲哲:“从紧急召令下去,到有人应诏赶来医治,最快也要两三天吧,除非……”

    “除非这懂得解毒之术的医士就在这附近或者盛京城中。”哲哲把他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多尔衮突然站了出来,面向皇太极,单膝跪地,神色郑重地请求道:“臣弟请示皇上,可否恩准臣弟暂时中止随驾行猎,护送贱内提前返京,此处荒郊野岭,人烟稀少,连找个百姓都困难,况且名医?还是先回盛京再想办法,但愿可以峰回路转,解得此难。”

    “这……”皇太极沉吟着,同时用目光询问着地上的太医们。

    “秉皇上,睿亲王的想法虽然合理,但却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因为眼下福晋体内的毒液虽然暂时没有作,但是这返京一路颠簸,万一……”一位太医不无忧虑地回答道。

    “没关系,我一路抱着她尽量减少颠簸震动就好了,总比在这缺医少药的荒郊野林坐以待毙要好吧!”多尔衮的言辞突然有了些许的激动,毕竟压抑久了人的脾气也会有所急躁的,所以未免有些失态,他说完后自觉有点在皇上面前“失仪”,于是叩头道:

    “臣弟一时性急,言语冲撞,请皇上恕罪!”

    我注意到当多尔衮说出他准备一路抱我到盛京的话时,站在一侧,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大玉儿的眼中忽然有一丝异样的光芒闪过,那一定是暗藏的妒火在一瞬间不经意的流露,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正常,依然保持着沉默,她懂得此时她不宜插话。

    皇太极伸手将地上跪着的多尔衮扶了起来,温声说道:“十四弟,你起来吧,你也没有什么不是和举止失措的地方,朕明白你的心情,朕又何尝不为弟媳的安慰而担忧呢?目前也只有如此了,你暂且护送弟媳回京,朕稍后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就会准备开拔返京,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真的有办法也未可知,你也不必过于忧虑,寻求名医才是要,你这就去准备吧!”

    “皇上能如此关心臣弟,记挂熙贞的安危,臣弟实在感激不尽!”多尔衮谢过之后,起身出帐去准备布置去了。

    此时我感觉身上的痛楚似乎轻了些,但是方才的热之感却越强烈了,整个身子似乎都滚烫,连呼吸出来的气都变得炙热,看来烧得不轻,中了蛇毒之后人的最明显反映就是高热和全身剧痛痉挛,而这慢性的蛇毒虽然不至于让人很快丧命,疼痛也时缓时疾,但高热是不会退去的。

    我边皱着眉头挺着,心里边恨恨地骂着那个闯祸的李淏:你这家伙也太狠了吧,居然仇恨多尔衮仇恨到这个地步,一箭射死他也就罢了,居然还搞出这样奇怪的慢性毒药来,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在恐惧和痛苦中慢慢煎熬,不知道能撑过几天,实在是心理和**的双重煎熬。想到这里我对那个几乎为爱痴狂的李淏,真是又怜又恨。

    不过先是我对不起他的,心里多少都有些愧疚,眼下落到这个地步,也是活该倒霉,与其恨他害我中毒[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后果很严重],我倒是更为他的处境担心,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应该清醒冷静下来了吧?不然的话为何皇太极和多尔衮他们对此只字未提,说明他们暂时没有怀疑到李淏身上,同时也证明了,李淏应该是装得一切正常,什么也没有生过一样,把该抹的痕迹抹得差不多了,该销毁的证据也销毁了,然后作出对我中毒的吃惊状。

    想到这里我多少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在认清事实后多少也冷静下来了,又或者说表面上冷静下来了,这样也好,起码他意识到了保护自身的安全是比感情更重要的,这个大男孩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成熟起来呢?眼下我既要保护他,就绝对不能露出半点破绽,吐出半句实言来,保护了他就等于保护住了朝鲜,虽然我本身是个中国人,不属于那个朝鲜王国,但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好不容易平定下来,准备安居乐业的朝鲜百姓们再次因为他们统治者的过失而惨遭八旗铁骑的践踏,生灵涂炭,流离失所,饱受战争的创伤和奴役之苦,否则的话,我和李淏就都是难辞其咎的千古罪人了。

    果然,皇太极问起了我中毒的原因,他肯定对此感到异常的疑惑,因为从我的身上看不到任何被毒蛇咬噬过的痕迹,那我又何故会沾上蛇毒呢?又怎么解释手指上一道平直而明显的锐器割伤口呢?

    我一时也找不出解释的理由,总不能说我突然间现草丛中有一把匕,我捡起来摸了摸,不小心割破了手指,所以被上面的毒所染,那样的话纯粹是自相矛盾,徒惹怀疑。人家问了:那你人是倒下了,那把匕呢?怎么派人四处搜查和检查现场都一无所获呢?难道我说那匕被野兽叼走了?简直是骗六岁小孩,智商也太低了点;如果说我中毒后曾经骑马跑开了一阵,那么人家问了:你既然现匕的奇怪之处,为何不把它带上好好调查研究一番,怎么可能把它丢在原地呢?再或者,人家恐怕要派大批人马来个地毯式搜查,真是为了我一句弱智的谎言而害得大家瞎忙活,浪费人力物力嘛。

    “哦……让我回忆一下,”我沉吟着,努力作出回忆状:“我当时准备跟多尔衮他们去追猎那头黑熊,结果动作迟缓了一点,来不及赶上他们[肯定当时那帮留守猎物的侍卫们接受过严厉而详细的审问和询查,要在这个环节说谎是绝对不行的],策马行了一段路,眼见四处无人,心想干脆下马等待他们猎获归来算了,再说也有点累,于是我坐在草地上休憩,随手扯起一根青草来摆弄,没想到却被那草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手,看到流血了,我就赶忙吸了几口,当时不知道中毒了,可是没多久就觉得头昏目眩,全身剧痛,接着就昏迷过去了。”

    “那草是什么样子的?”皇太极不放心地问道。

    我继续扯着谎:“呃……好像是又细又长,没有茎杆,整个是一片叶身的,颜色翠绿,直直的,非常薄,边缘有些白,想不到那般锋利,我随便一摸,手上就被割了个口子……”

    这时地上的太医们相视着点了点头,皇太极觉到了,于是问道:“你们要说什么吗?”

    “回皇上的话,福晋她所说的那种草确实是生长在毒蛇经常出没的地方,不但又密又深,而且并不起眼,也许在毒蛇爬行经过的时候,曾经把剧毒的涎水滴落下来,沾染到这种草的身上,所以才会令福晋不小心中毒。”

    晕死,从来没听说过毒蛇还喜欢用草叶当牙刷刷牙,也许是我孤陋寡闻,见少识浅,那太医并没有骗人,不管怎么说,无论是我无意间的谎言正好和事实吻合上了,还是太医为了显示高明而顺口瞎溜,总归对此一窍不通的皇太极暂时不会再有什么怀疑了,想到这里我就松了一口气,暂时把李淏的事隐瞒过去了。

    一放下心来,顿时疲惫和困窘就袭了上来,耳边听着皇太极严厉的督促声:“你们立刻就带人去出事的附近,把那里所有的草木统统查找一遍,只要现那种草的话,离现蛇窝自然也就近了,一定要寻出毒蛇,这样才能找出救治和清除蛇毒的办法,快点去吧!”

    “是!”几个太医应诺后立即后退着出帐去了,我知道他们将白忙活一场,心里不禁好笑,等到皇太极和哲哲,大玉儿安慰我一番后离去,我就感觉越稍越迷糊,终于撑不住沉重的眼皮,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等到再次醒来时,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全黑,感觉周围一晃一晃的,再仔细一听是马蹄声和车轮转动声,原来我已经在马车上了,眼下正在返回盛京的途中,但是尽管马车正行进在不算平坦的土路上,然而却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颠簸,因为我感觉此时我正躺在一个人温暖而平稳的怀抱里,不用说,这人就是多尔衮了。

第二十六节 柳暗花明

    我虽然已经醒转,但是却不愿意让他知道,今夜一定看不到月亮,又或者夜幕中的浮云太过密集,以至于月亮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清辉收起,隐藏在乌云后,慵懒地入眠了,然而,月虽隐,人难眠,黑暗中虽然看不到此时的多尔衮是何种神情,他的清寂和孤傲就如同夜幕中的明月,然而眼下的他,定然也同此时的月亮一样,倦了,过度的担忧和愁苦已经让他彻底的疲惫了,然而他犹然支撑着,就像若干年后,在他人生的最后旅途中,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完全疲惫而脆弱,然而他仍然用坚硬如磐石般的意志支撑着,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宁可站着死去,也不愿沉沦和颓废地活下去。英雄和凡人的区别,也许就在于此。

    “王爷,你累了吧?”我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所以在这个安静而冷谧的夜里,显得如此突兀,尽管外面的马蹄声和车轮声仍然在继续着,但是我的声音,还是让可能已经沉寂良久,思绪陷入混沌的多尔衮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我清楚地感觉到了。

    “你醒了?实在太好了,怎么连点前兆都没有,把我吓了一跳!”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欣喜,努力地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和语气回答着我的话,“不要瞎操心了,我怎么会累呢?你看我身强力壮的,足能打死一只老虎,你这点分量算什么?好好地躺着,别乱动。”

    “呵呵,你就算不累,手臂定然也酸麻了吧?要不要换个姿势啊?”我尽管感觉到全身的乏力,不过还是尽力地用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语气努力让他宽心,他也很识趣地跟着轻声笑着,但我知道他的心底肯定轻松不了。

    “换个姿势也没什么意思,要不要换成你来抱我呢?那倒也是新鲜有趣得紧,哈哈!”

    我被他逗得很开心,吃力地伸出手来,在黑暗中凭着直觉摸索到了他的鼻尖,然后轻轻地捏了一把,“你这个坏蛋,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忘逗我开心,看不出你一个五大三粗的爷们,居然也如此擅长讨女人欢心,你既然这么温柔体贴的,我又怎么好意思不让你将殷勤献到底呢?至于什么时候换成我抱你,那就等到你什么时候变成女人,我变成男人吧,否则那是妄想!”

    我们嘻嘻哈哈地互相开了一阵子玩笑,仿佛眼下根本没有存在着那么令人忧愁和焦虑的严重问题,我们仍然陶醉在春风得意的惬意和舒畅之中一样,过了一会儿,我们终于安静下来,这时多尔衮温柔而疼惜地抚摸着我的脸庞,一直滑到我的鬓间,痒痒的,很舒服,很惬意,我忽然问道:

    “你说,假如两三天之后真的没有办法解我身上的毒的话,那你会不会也会像上次一样抱着我哽咽,还趁我昏昏沉沉的,悄悄地抹了几把眼泪,呵呵,还以为我不知道,真是笑死人了,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也有如此儿女情长的时候啊?你告诉我,你从懂事起到现在,一共哭过几次?”

    他显然也没有想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个话题,但我的语气看似轻松,然而内容却让人心情无比沉重,他喃喃地说道:“不,熙贞,你万不可以这样想,一切糟糕的事情都会过去的,就像……”

    “就像暴雨过后终归会天晴,天边会出现美丽而多彩的彩虹一样,是吧?”我接口道。

    “你怎么把我心里想要说的话全部都说出来了呢?看来你对我真的不是一般的了解啊。”

    我苦笑一声,“可惜尽管乌云会过去,暴雨会停歇,但是娇艳的花朵会变成缤纷的落英,提前凋谢飘零,而不起眼的小草却依然会挺立在冰凉的风中,有机会欣赏彩虹的绚烂,不是吗?”

    他没有说话,我继续道:“那我究竟会成为经不起风雨的花朵呢,还是百折不挠的小草呢?这关乎于意志和运气,还有看老天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开玩笑,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世事无绝对,能够心平气和,泰然处之就可以了。”

    “我想起了汉人们的一句话‘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你的运气不会那么差的,否则的话,老天就真的是故意为难我多尔衮了,自从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起,我就开始现老天的确很喜欢考验和磨砺我,本来我轻轻松松就得到拥有的东西,在一夜之间就几乎全部失去,而我却不能有半点怨言,也没有时间去怨恨上天的不公,让我晚出生了十年,否则的话,就绝对不是那个结果,但是失去的东西,光靠颓丧和抱怨是回不来的,我还要振作起来,竭尽所能,把它们一件件找回来,但是有些东西,却是永远的失去,了无踪影了。”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虽然寂无声息,但我依然能感觉到他深深地隐藏于胸中的淡淡的叹息,那一夜,是他此生中永远的痛,他的父汗,母妃相继离开了青葱年少的他,本来该属于他的汗位也被他曾经快乐而热情地呼唤着的“八哥”毫不留情地夺去,这个“八哥”也许在前几天还曾经手把手地教习着他骑马射箭,对他讲述着如何在疆场上冲锋。

    但是,那天当灵幡环绕的棺柩前,众多年龄可以当他的父亲的哥哥们和几个年龄可以当他哥哥的侄子们,却冷酷地宣布了所谓的“遗诏”,把他唯一的依靠,他的母亲,那个年轻貌美,慈爱温和的女人送上了黄泉路,而且还不可以有一句怨言。也许,在阿巴亥转身离去,走向弓弦的那一刻起,多尔衮眼中的泪,就变得寒冷如冰封之下的水,他的目光,就平静如深谷之中的潭水,不起一丝波澜。

    我不想再次令他心情沉重,尽管不经意地勾起了他心底不愿提起的回忆,我感到了后悔和自责,于是我特地把话题岔开:“不要想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了,对了,你知道吗?按照我的名字汉语读音来解释同样读音的朝鲜语,意思就是‘七种颜色的彩虹’,所以说,不论暴雨雷电是怎样的狂怒肆虐,但是最终横跨天际的,还是我这道‘彩虹’,乌云散尽的时候,就是我大放异彩的时候,而你紧紧地拥抱着‘彩虹’,那么前途自然一片光明了,连太阳都庇佑着你了,还担心什么呢?”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点着我的鼻子,“你还真懂得如何逗我开心,好吧,看在你的这份诚意上,我领你的情了!你也说话说累了吧?赶快休息,我看着你呢。”

    “好好好,我睡,我这就睡了还不成吗?谁敢不听你堂堂睿亲王的话呢?我又不是皇上。”我很快闭上了眼睛,不过仍然难以入眠,我知道他在黑暗中依然注视着我,也许此时的眼光格外复杂和沉重,我心底里暗暗地叹息了一声:李熙贞啊,李熙贞,你怎么这样容易找麻烦呢?如果此番大难不死,以后一定要弥补这些过失,不要忘记了你那个在朝鲜的雪夜里对着月亮的誓言啊!我绝对不能再让心爱的人为我担忧憔悴了,以后要振作起来啊!

    马车依然在晃动着,但我踏实而温暖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淡,此时对这个怀抱着我的人,那种由心而的爱意似乎更加强烈了,我终于下了决心,不管他心里是否还装着别的女人,那一夜在树林中他究竟和大玉儿如何亲昵,不管他现在心目中女人的排位我是否是第一个,不管他是多么的难以忘怀和磨灭他和大玉儿的那一份纯真的初恋和隐秘多年的情分,凭着当初他拥抱着人事不知的我时悄然的泪水,凭着他不顾万重危险也要留在我身边的勇气,凭着此时依偎在他怀里的这一份浓烈的感觉,我还是决定彻底地接受他,不论是心灵还是身体。

    我的信念开始坚定了:不论如何,他都是我的丈夫,是我今生的最爱,和未来的依靠,不论他的感情是否不能完全倾洒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但我依然要做好一个妻子的责任和义务,相濡以沫,休戚与共,不论多少风雨,也绝不松手。

    嫉妒的火光早已熄灭,柔情蜜意却涌上心头,我依偎在多尔衮的怀里,静静地享受着这份珍贵的感情。

    ……

    抵达盛京的第二天,终于有通报过来,说是有一位行医多年,声望斐然的名医请求入府为我诊疗,他说他应该有办法解我身上的这种奇怪而特殊的毒,于是大喜过望的多尔衮立即传令让这位名医入见。

    很快,一位年近半百的中年医士由王府的管家带了进来,他还随身带了一个年轻的药童,斜挎着一只竹编的药箱,看这药箱上的磨损痕迹,就可以知道它随着这位名医行医济世,治病救人多年了。

    这个面容慈和,下巴飘逸着几绺胡须的名医,眼睛里格外的明亮,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光芒,让人感觉到似乎任何疑难杂症,都逃脱不了他锐利的眼睛的洞悉,这人应该不是一个浪得虚名之辈。

    “小人拜见王爷,福晋。”他跪地行礼,多尔衮坐在我床榻前的一张凳子上,伸手示意他起来。

    “谢王爷!”他站起身来,不过仍然保持着谦恭状。

    多尔衮用锐利的眼光扫视着他,然后语缓慢的问道:“你就是那位有办法治疗福晋所中之毒的名医吗?你叫什么名字?”我略微皱了皱眉头,眼下正是等人救命的时候,怎么着也不能摆王爷的臭架子吧,问话这么不客气。

    “回王爷的话,小人蔽姓为陈,名良清,居住辽西多年,世代行医。”他恭声答话。

    多尔衮用目光询问着侍立一旁的管家,那管家赶忙汇报:“这位陈医士住在盛京城北,已经行医诊病十多年,不知道救活了多少几乎没救的病人,被百姓们交口称赞,说是‘妙手回春’,‘华佗再世’,平日里他家的门槛都快要被慕名而来,寻方看病的人们踩破了了呢。”

    多尔衮注视着这位陈姓名医,问道:“既然你名声在外已经多年,可是为何不被应召入宫里的太医院任事呢?莫非是……”

    “回王爷,小人并非不愿入太医院任事,为皇上效劳,只可惜老母在堂,需要侍奉,不得分身,所以未能奉召,实在惭愧。”

    “你还真是个孝子啊,”多尔衮满意地点点头,“可是你既然淡泊名利,今日却为何主动请求为福晋诊病呢?你不怕到时候你一旦医好了福晋,名声达于众多亲贵王公之间,皇上也会下令召你入宫为太医,到时候岂不是有违你的孝道?”

    陈姓医士回答道:“为医者当悬壶济世,岂能由亲贵平民之分,如果自己有能力的话,情愿全天下的病患之人都能得到医治而痊愈,而且小人听说了福晋所中之毒的症状,自思尚有一方可解,所以特地前来献上,以解王爷之忧急。”

    这时我看见旁边的管家用满语对多尔衮说了些什么,多尔衮的脸上轻松起来,含着平和的笑意,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就劳烦陈神医了。”

    转眼间多尔衮的神色和态度变化得这样快,也令我有点奇怪,不过碍于众人在场,所以没有开口询问,这位陈姓医士仔细地帮我号了脉,然后查看了我的眼睑和舌苔,一番细致谨慎的望闻问切之后,他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怎么,有办法了吗?”多尔衮背着手站在他旁边问道,他已经看出了陈医士轻松的神色,明白有希望了。

    “回王爷,福晋所中之毒小人已经了然于胸了,并且已经有了解除此毒的办法了,只消一贴重药,再加几副调理之用的方子,想必福晋就痊愈无碍了。”

    “你这么肯定?”多尔衮也有点怀疑我如此严重的情况怎么可能像这位医士这般轻描淡写间就解决了呢?

    “回王爷,小人可以保证治好福晋此症,绝无闪失,因为小人在幼年时也曾见家父接过一个同样中此毒的病患,并且用一个特殊的药方顺利地解除了那病患体内的毒液,后来这个病患恢复如常,身体健壮,没有任何遗留病症,所以小人在家父故去之后整理药方时,特地将此方保存珍藏了起来,以备万一,今日正好用上。”

    “好,既然这样的话,你这就开出药方来,即刻熬煮成汤,让福晋尽快服下,看看效果如何,若是果真有效的话,本王定然重重赏赐神医,决不食言!”

    “是,王爷,小人这就去办。”

    陈姓医士退下开方熬药去了,多尔衮重新坐回床边,拉起我的手抚摸着,欣慰地说道:“这下终于有救了,看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呢。”

    “但愿能真的有效,”我疑惑地问道:“不知道方才王爷为何听到管家的禀报后立刻改换了神色,对他信任起来了呢?”

    “是这样的,尽管病急,但也不能乱投医啊,何况你又是我如此看重的人,自然要保证你的安全啊,万一这人是个江湖骗子,或者……或者是被某人收买了过来想加害于你的话,岂不是后悔莫及?”他握着我的手,眼神里满是关切。

    “可是,也许你想得太多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有谁想要害我呢?没有这个必要吧,再说他也不至于为了一些钱财而冒着性命危险来加害一个与他毫不相识的女人呢?”

    “我不是胡乱担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因为既然他名声在外多年,却没有入宫做太医,这一点让人匪夷所思,所以我才会疑惑,再说怎么没有人想加害你呢?那么你那天被人从假山上推下来又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揪出那个凶手,可这个府中有人对你心怀叵测是可以确定的,所以不得不防,”多尔衮顿了一下,然后解释着她又为何放心让那个医士帮我诊治:

    “因为方才阿克苏[那个管家]向我禀报,这个陈医士的高堂老母已经在半个月前故去了,所以我明白了,这样一来他的后顾之忧没有了,谁能视钱财和名望如粪土呢?之前他因为恪守孝道而没有奉召入太医院,而眼下他定然是想借给你诊疗成功之后,必然名声鹊起,所以作为他的进身之阶罢了,所以他断然不会为了一些小利而被别人收买来行凶险之事,那样对他没有什么好处的,而且,他还有一个儿子在家,又怎么能不为自己的儿子打算呢?要知道这太医之职是可以世代接任的。”

    我不禁深深叹服多尔衮的思维缜密和冷静精明,连这样的细节都一一思虑到,实在当得起他称号中的这个“睿”字,普通的小事尚且如此,日后他又怎么可能不成为叱咤风云的一代雄杰呢?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的功夫,一小碗汤药被依雪端了上来,那个陈医士也重新入内,跪伏于地:“药已煎好,请福晋尽快服用。”

第二十七节 意乱情迷

    这副药喝下了大约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只觉得全身燥热,仿佛置身于三伏天的日头下面一样,很快,就大汗淋漓,我闷热难耐,额头上的汗珠渗出,然后顺着脸颊流下,多尔衮一阵紧张,一伸手,依雪连忙将巾帕递上,他一面细心地帮我擦拭着不断渗出的汗水,一面用怀疑的眼神严厉地盯着那名医士,

    “你这药该不会有问题吧?福晋她怎么会这样?”

    “回王爷,福晋服药后的反应是极为正常的,小人观福晋中毒已深,况且拖延时辰太久,若不下重药,恐怕难以转圜,”在场所有人都紧张异常,气氛也格外凝重,然而这位陈医士的表情却十分轻松,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说道:“眼下这燥热汗之症状很快就会过去,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体寒战栗,畏冷畏风,等到这些都熬过去了,就一切平安,毒液尽去了。”

    “那么这个过程大约需要多少时辰?”多尔衮紧盯着他问道。

    “只要这一夜过去,就万事大吉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要是真的有个‘万一’,福晋她真的有什么闪失,那么我相信后果你是很清楚的。”多尔衮说这话时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咄咄逼人的凌厉,尽管语气很是平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然而面对他的人,即使心中本没有鬼,然而也会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虚弱的惧意。

    但是这个陈医士似乎成竹在胸,反而坦然地直接面对着多尔衮的目光,镇定自若道:“王爷大可放心,小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绝对不会前来给福晋诊治的,小人也很清楚倘若不成是什么后果,所以定然不会贸然为之的。”

    “嗯,你明白就好,”多尔衮点了点头,然后侧脸吩咐着侍立一旁的管家:“阿克苏,你先请陈先生下去喝茶吧,夜里就暂且住宿在隔院的客房里,以便随时可以过来察看情形。”大概是他很欣赏陈医士的这种泰然自若,沉稳持重的表现,所以将称呼改成了“先生”,要知道在古代的时候医生的地位较低,而多尔衮居然将用在德高望重的大儒身上的称呼用在了他的身上,可见多尔衮深谙笼络人心之道。

    “喳!”阿克苏应诺一声,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先生随小的过来吧。”

    是“请”,实际上还不是把这个陈医士暂时监视起来了?一旦我有个三长两短的,恐怕到时候要严厉追究他是不是有人指使而过来害我的,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以我眼下的情形,如果他不过来治的话,我恐怕在劫难逃,如果真的有人想我死的话,何必要这样麻烦,多此一举呢?正因为多尔衮也深深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放心让这个陈医士来给我医治,暂且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夜色渐沉,在场的众人悉数退去,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多尔衮两个人了,浑身燥热开始退去,果然,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涌上的寒意,我开始紧紧地抓住被角,方才的一身虚汗现在却逐渐转为了冷汗,只觉得全身一阵阵寒冷,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一样,尽管被子很厚,我仍然禁不住瑟瑟抖。

    “熙贞,你是不是很冷啊,我再帮你加床被子。”在昏黄的烛光摇曳下,他那的脸上虽然看不出如何的紧张和焦虑,然而我知道他那是故作轻松,用来宽慰我的,以免影响我的情绪,因为他的眼神出卖了他,里面悄然地流露着他真实的心情。

    连着盖了几层被子,除了觉得身上沉重得像有个人压着一样外,没有任何效果,一丝温暖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越来越冷了,我的全身在打着冷战,牙齿不停地打架,哆哆嗦嗦地说道:“好……冷啊……我看……要把……要把火盆拿到跟前来烤……”

    他立刻吩咐外面的人端进来好几个火盆,眼下正值春天,气温回升,大家都换上了单薄的春装,所以屋子里一摆上数只红彤彤的火盆来,肯定是极度的闷热和炙烤,我这时才稍稍感到了一丝温暖,然而这种温暖却少得可怜,一股更强的寒冷再次流遍全身,“还……还是冷啊……”

    眼下的情景真是滑稽:四月阳春,我却一面烤着几只火盆,一面拥着几层被子在瑟瑟抖,不停地打着寒战,而坐在床头的多尔衮却宛如置身于桑拿房的干熏室内,开始汗如雨下,看着大汗淋漓的他,我故意强笑道:“别……硬撑了,赶快出去……出去凉快凉快去吧,不然的话,堂堂的睿王爷居然在四月天中了暑,热晕……过去了,那,那可笑死人了,哈哈……”

    没想到这位睿亲王居然犯起傻来了,不但没有出去乘乘凉,透透气,反而死捱在高温闷热的房中不走了,他低头看了看哆哆嗦嗦的我,突然站起身来,开始解腰间的衣带,我笑道:“看来你也没有傻到家嘛,还知道热了要脱衣服……”眼见着他三下五除二,将外袍褪去,接着又开始脱里面的衣服,“不会吧……也没必要脱这么彻底啊,你不会是来真的吧,我闭上眼睛了……”

    我连忙将眼睛紧紧闭上,因为我估计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难道真的和那些煽情的古装电视剧一样?不过那些电视剧里一向都是女主角脱衣给心爱的男主角暖身子的,眼下不会掉过来了吧?

    我正胡思乱想着,只觉得被子一掀,一个温热的身体钻了进来,很快,贴到了我由于之前燥热时不得不脱去内衣而**的皮肤上,顿时我的心里一个激灵,说实话,以前我和他并非没有肌肤接触过,甚至**相对也有过那么两次,但是此时我却对此敏感异常,仿佛平生第一次被异性如此亲密地接触一样,在那一瞬间,仿佛一阵电流蔓延全身,我的身体似乎被麻痹住了,一动也不能动,连试图假意矜持地躲闪一下也不能。

    我不敢睁开眼睛,甚至莫名其妙的连反抗一下都没有,任由他伸过双臂,紧紧地将我的身躯揽入他的怀中,尽管我们彼此时间再也没有说过话,然而如此毫无障蔽的接触,双方似乎都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心跳,感受到对方的心声,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也再不必说,无言胜于有声,尽管沉默,却如同金子一般宝贵而弥久。

    温暖的感觉渐渐驱走了身体中的寒冷,逐步占据了我的每一寸肌肤,一直延伸到了我的心头,我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奇怪的是,我居然嗅到了他的肌肤间有一丝淡淡的体香,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闻嗅到男人那种特殊的气味,这种独特的气息,让我的思想开始混沌,理智开始模糊,甚至开始忘记了我们之前的那一串恩恩怨怨,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相依相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把对方夺走一样,如果说爱意像破堤的洪水,那么眼下它就彻底地漫延到了我的心里,淹没了任何一个角落,从来没有这样彻底过……

    这一夜,注定是我今生最为难忘的一夜,尽管接下来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生过,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一个动作也没有,甚至只这一个姿势就一直保持到了天色渐明,但是有关爱情的绮梦,却真的让我在午夜的沉睡中数度流连。

    这一觉睡得真是香甜,等我终于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时,屋内的火盆早已熄灭,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耀进来,这时我除了感到闷热之外,全身再也没有丝毫的痛楚和不适,整个身体似乎轻松舒畅了起来,只有喉咙有些干涩和肿胀,可能是昨晚屋内的温度实在太热,上火了。

    多尔衮正搂着我睡得酣熟,我心里轻笑一声:男人就是这么有意思,一个人孤枕难眠,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而一旦怀里搂着一个心爱的女人,那么他绝对很快就鼾声大作。回想起昨晚的那尴尬而甜蜜的一刻,我不由感慨,虽然情情爱爱,你侬我侬,还有英雄救美,**暖身,替对方挡箭之类的是那么的庸俗,甚至到了俗滥的地步,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自己一向会对此嗤之以鼻的,而眼下真的一件件生在自己身上时,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弥足珍贵的,人是感情动物,谁没有痴情忘情的时候呢?

    我轻轻地捏了捏他的鼻子,他的鼻梁高挺而精致,我欣赏着他沉睡中的面庞,心里格外甜蜜,然而他看似睡得很熟,却很容易地醒过来,他这个人很奇怪,表面上所露出的表象和他真实的状况完全是背道而驰的,难道是戎马生涯的习惯让他即使在睡眠中也保持着警惕性吗?

    多尔衮睁开眼睛,正好跟我来了个面面相觑,他微微一笑,然后用沙哑而带有浓重鼻音的声音问道:“怎么样?现在身体好多了吧?”

    “呵呵,你还看不出来吗?我现在是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大大的吉祥着呢,”我说着用眼睛示意了一下他搂着我的胳膊,“喏,我都没事了,你还想继续占我便宜啊?说不定你早醒来了,却仍然在装睡,是吧?”

    看着我一副神采飞扬的大剌剌的模样,他总算是放下心来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后,他吃力地将酸麻的手臂从我的头颈下抽出,同时又用另一只手拽过枕头来,细心地替我垫在脑下,这才如逢大赦般地赶忙活动活动几乎僵硬的手臂,看来他这一夜的确辛苦异常,还好没有热出一身痱子来,否则的话真的大大地有损帅哥形象。

    我尽管心里面很是感动,然而嘴巴上却不领他的情,“日上三竿啦,不要再赖在这里不起床了,是不是还存心占我便宜啊?还不赶快把衣服穿上!”

    多尔衮轻笑一声,拥着被子坐了起来,锦缎的被子从他光滑的肌肤上滑落,上半身健美而富有青春气息的阳刚线条显露无遗,我赶快闭上了眼睛,耳边只听他嘲讽意味十足的调笑声:“怎么了?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同床共枕了两三个月,昨天也大被同眠了足足一宿,还有什么见不得的?昨晚我是不忍心在你生病的时候趁火打劫,所以才一直规规矩矩的,眼下看你生龙活虎,精力旺盛的,看来我的机会终于等到了,哈哈……”

    我装作懒得理睬他,一把抓过被子来把脸蒙住,隔着被子出模糊朦胧的声音:“赶快穿衣服啊,不然我可生气了……”

    很快,被子被他掀开,只听到他得意的声音:“别装模作样了,你就算真的生气了我还怕你不成?正巴不得看看美人含嗔的模样究竟是何等诱人,如何令人神魂颠倒,唉,忍不住了,还是先尝尝这美人的滋味是不是真的那么**啊……”

    还没等他将嘴唇凑上来,我就急忙一个翻身,赤着脚跳到了地上,匆忙地找着鞋子,可惜还没等找到,他就已经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地从背后一把将我揪住,我连忙叫道:“松手啊,快松手!不然……”

    “不然怎么了,还像上次那样咬你男人一口?我想你现在肯定比那时心软了,一准儿下不了那个狠心!”

    “谁说我不会再咬你一口,想得美!快点放开我!”

    ……

    我们嬉笑怒骂地调戏打闹了半个早上,直到累得气喘吁吁,这才停止了“打情骂俏”,各自穿戴齐全,这才传唤侍女们进来侍候洗漱梳理,多尔衮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把陈医士找来替我诊脉,果然不出所料,陈医士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然后伏地恭贺道:

    “王爷请宽心吧,福晋她体内的毒已经基本清除,只消再服用几副药,过个三五日,就安然无恙了。”

    大家都是笑逐颜开,多尔衮更是大大地赞扬了一番陈医士,连“大恩不言谢”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真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啊,接着自然是一番大大的表彰,送锦旗戴红花之类的当然没有,不过这位妙手回春,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神医倒是大大地收获了一笔丰厚的银子,足够他盖几间诊所,开几家药堂的了,接下来是一番千恩万谢。

    这么好的神医,多尔衮自然不会把他放回去,于是挽留他在王府任职,每月俸禄按照太医院例,这个陈神医果然没有了之前的“淡泊名利”,说什么喜欢闲云野鹤,治病救人,普渡众生之类的屁话,一副自谦的态度,最后“却之不恭”地应承了。

    王府里既然有看不见的争斗,自然也有说不完的是非,不能停歇的算计,我的转危为安,是真正的几人欢喜几人愁,几人高楼饮美酒,几人切齿在后头。

    在月儿弯弯照九州的时候,我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从月圆到月缺,也只有短短的十几天功夫,世事也变了又变,而我的心里,一个重大的决定也终于下来的,今晚,我就要付诸于行动了。

    在依雪的一番精心妆扮下,我满意地看着镜中如同名花倾国般的自己,简洁而别致的盘边,斜斜地插了一支精致的玉钗,光洁圆润的珠子分成两股妩媚地垂下,一直到耳边,上好的胭脂在唇上抹匀,只是轻轻地淡扫娥眉,却足以艳光四射,最后穿上一袭粉红色的旗袍,我踩着花底盆,弱柳扶风般地在依雪的搀扶下出了门。

    多尔衮的住所离我这里不远,只转过几道回廊,穿过几道门槛,就到了,门两旁守卫着的侍从们见到我来,纷纷低头恭声道:“福晋。”

    我示意他们不必前去通报,就一直来到内院中,只见到书房那边的烛光在亮着,我知道是前几天多尔衮因为照顾我的身体而耽误了很多公务,书房里等他批阅的公文定然是堆积如山,估计和那天我在多铎的书房里所见的差不多了,所以眼下他正在秉烛夜阅。

    已经是初更,他依然没有休息,我轻声吩咐依雪在外面等,然后蹑手蹑脚地步上了台阶,站在外面望了一阵,我可以清楚地看到窗纸上映出的他伏案提笔的剪影,静静地站在门前,晚风温柔地吹拂着我的面颊,一阵清凉的惬意,微微地掀动着我的衣袂,也让我浮想联翩: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一个心胸如山川般开阔广饶,胸怀如大海般横无际涯的英雄,一个为了国家的千秋伟业可以舍弃一切的政治家,难道不值得我用我的一切去回报他对我的付出和爱恋吗?即使在他的心中并没有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空间都留给我,但是只要他肯对我美如春风般的一笑,我心中的冰雪就彻底融化了。

    “吱呀”一声,我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多尔衮愕然地抬起头来,手中的笔还没有来得及搁在架上,就在半空中僵住了,他呆呆地注视着艳若桃李的我,眼神有起初的愕然逐渐转化为沉醉和迷蒙。

    我们四目相对,一直保持着缄默,直到他放下笔,手扶桌案站立起来,我微微一笑,随手带上了房门,然后款款地走了过来,一直到了他的桌案前,才停下了脚步。

    我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眸中如寒潭一般的水面逐渐泛起层层波澜,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愫,看得出,他已经明白我今晚的来意了,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贸然造访,打扰了你的公事,实在抱歉。”我缓缓说道,“今晚我来,就是要兑现我的诺言,给你写一张字幅,以作为上次的回赠,相信不会来得太晚吧?”

    他注视着我良久,终于点头道:“你今晚能来,我实在很意外,不过也很高兴,很欣慰。”

    我绕过书案,站在他的身边,提起他刚刚放下的笔,饱蘸了墨汁,铺开一张空白的宣纸,凝神挥毫,在上面写下了一汉代乐府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多尔衮看着这张字幅上的墨迹,沉默许久,这才抬起头来,正好与我眼中炽热的光芒相对,其中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最后,逐渐变成了缠绵。

    他一把猛力地将我拥入怀中,我的身子猝不及防,将桌案上高高的一大摞折子撞倒,顿时散落了一地,这时一阵春夜的凉风从我们背后敞开着的窗子吹了进来,翻动着地面上横七竖八地折子,纸张猎猎地响着,随风而动,直到铺遍了大半个房间里的地面。

    我回头看了一眼,轻轻一笑:“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刚转过脸来,他已经捧着我的面颊,将温热的唇印了上来,两人开始了缠绵的热吻……

第二十八节 最大的敌人

    夜凉如水,残月如钩,尽管这个阳春花月夜的晚风分外清凉,却丝毫不会影响到室内一片令人血脉奔涌,热情似火的景象,也没有让里面的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疯狂地热吻着的两个人有丝毫的冷静和清醒,在几乎窒息的狂吻中,心底里压制着的**和渴求终于彻底地爆出来,我们依靠在宽大的书案上缠绵着,交织着彼此的热情和爱恋。

    直到我在他的冲动和狂热下终于身子瘫软,渐渐滑落在地毯上,他也随之压伏在我的身上,忘情的爱抚拂落了我的玉钗,我顾不得了;鬓散乱,胭脂残缺,我也顾不得了,两个人就如同欲火焚身的野兽一般,甚至连敞开的窗子都顾不得关闭,现在无论任何事物都难以阻止我们热情的继续,热度的上升。

    凉爽的晚风从外面吹了进来,风力也越来越大,但它所能做到的就是让地毯上的无数折子不停地翻滚扯落,铺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宛如雪片一般在翻腾飞舞,随着屋子里的最后一盏蜡烛的熄灭,我们身上最后一件衣物也甩落出去。

    他将滚烫的唇印留在了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我也用最大的热情回应着他,尽管他的手段是那样的熟练而灵活,将我身体里掩藏在最深处的**悉数引诱出来,在干渴中又期盼着什么,我的回应又是那样的笨拙而生涩,但此时我已经忘记了什么叫腼腆,什么叫矜持,只是全身心地享受着我心爱之人对我的爱抚和亲吻,呼吸开始粗重急促,最后终于禁不住下意识地出了含糊而轻微的呻吟声。

    这声音似乎给了他一个提示的信号,他用强有力的臂膀将我横抱在怀里,然后赤脚一步步踏着地上铺满的纸页和折子,走到暖阁的门前,一个用力,门被从外面撞开来,里面是一铺坐炕,上面并没有任何被褥,只有几个绸缎的坐垫,上面绣满精致的花纹。

    多尔衮将我放在了炕上,此时的动作却格外温柔,借着八仙桌上摇曳着的烛光,我和他对视良久,彼此似乎在阅读着对方眼睛中的信息和涵义,渐渐地,柔情似水变成了热情如火,他眼睛中的火光似乎越强烈了。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尽管我已经为了今晚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不过当他终于压上来时,我的心里还是涌起了一丝恐惧,然而燃烧着的爱火和责任感,在这一刻注定了我的妥协,坚定了我和他殊途同归的决心。

    尽管这一刻迟到了三个月,然而最终还是上演了:对于我来说这神圣而重要的瞬间,的确是巨大的痛楚伴随着苦涩的甜蜜,尽管在他终于彻底地占领了我身体的全部时,我甚至为他的粗暴而愤恨,指甲也不觉间抓破了他背上的肌肤,然而他并没有丝毫退缩和中止的意思,反而更加强烈地继续进占着我的身体的最深处,宛如不断上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整个过程似乎很漫长,当激烈终于结束,潮水终于退去时,我没有丝毫想象中的快乐,反而是激愤和痛楚一直持续到最后。

    我的之前一直紧紧地抓着八仙桌腿的右手终于松了开来,他疲惫地伏在我的身上,似乎整个身体都瘫软了,温热潮湿的汗水也沾到了我的身上,伴着汗水的酸咸,我似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这么大的力气,或许是**过后的男人是最虚弱和疲惫的时候,我一把将他掀了下去,然后赶忙伸手去试探自己的身下,果然,当我再次将手指凑到烛光下观察时,上面已经沾满了血液,不过奇怪的是,这血不像平时那样鲜红,而是一种淡淡的浅红,宛如初春的桃花,在冷冷地绽放着。

    似乎所有的痛楚和委屈在一瞬间喷出来,我终于忍不住失声哽咽起来,用双手捂住脸庞,不断涌出的泪水依然遏制不住地透过指缝渗出,因为从这一刻起,我算是把自己的整个身心都交给身旁的这个男人了,说实话,尽管我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在一切结束之后,突然间,彷徨,无助,茫然的情绪一起涌上,我甚至觉得心里似乎有那么点不踏实,唯恐他真的有一天会背弃我一样,我的付出,真的能有相应的收获吗?

    多尔衮显然被我突然的抽泣惊住了,不过他很快翻过身来,伸出汗湿的胳膊将我的身体搬转过来,然后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背部,轻声问道:“是不是很痛啊?刚才是我太粗鲁了,把你弄疼了,是我不好……”

    听着他的抚慰,我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就像个找不到的家的小女孩,生怕见到天黑一样。此时身体上的痛楚似乎越强烈了,方才撕裂的剧痛此时转为了火辣辣的刺痛,尖锐地提醒着我从根本上生的蜕变。

    他微微地叹息了一声,这声音小得像蚊鸣声一般,只有在寂静的夜晚,万籁俱静的环境下,我紧贴着他的身体才能感觉的到,“从小姑娘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这个过程多少会有点痛和不适应的,不要哭了,要不然明天不就不漂亮了吗?到时候下人们还有暗地里议论我欺负了你不是?”

    “……根本就是你欺负……欺负了我嘛……还不承认……”我断断续续地哽咽道,泪水继续顺着脸颊滑落着。

    “是,是我欺负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一点点补偿你的,决不会亏待你一分,要比对其他女人好得多,也不准她们欺负你,好吗?”他的神色开始郑重起来:“从今天开始,你就彻底的是我的女人了,我是你男人,自然要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一点点伤害,让你一直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

    我渐渐收住了眼泪,听着他的话,突然间想起了历史上他最后的结局,那个悲剧离现在算起来应该有十三年,如果我不力图振作起来,努力辅助他去改变命运,改变历史的话,那么我们即使可以快乐,也只能维持短短的十三年,我多么的希望他能够健康长久,荣耀一世,受万人景仰啊,又是多么的期望能印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归宿啊。

    一切的一切,都要靠艰难而坚韧的毅力和努力去完成,尽管路漫漫而修远,前途凶险莫测,举步维艰,但我仍然甘愿和他同舟共济,共赴风雨,不许他此后的人生再有什么遗憾的生。但愿君心似我心,此情绵长无绝期。

    由于想到了这许多,所以我渐渐由起初的惶恐和小女人的情绪转为了成熟而冷静的心态,因为未来的叵测不时地提醒着我要用理性的思维来要求自己:

    “你能这样说,我就知足了,”我默默的叹息一会儿,方才言道:“王爷,其实我不要你对我的誓言,也不需要什么天长地久,或者什么长相厮守,白头偕老,我只要看到你能够成就大业,得到一切你该得到的,讨还一切本应该属于你的东西,就足够了,我宁愿看着你站在万人中央,被万丈荣光环绕,自己可以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默默地为你高兴,为你欣慰,为你自豪就可以了。

    能有你这样优秀的男人作为我的丈夫,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老天已经亏负你太多,我愿意辅助你去争取一切,去抗拒不公的命运,凭自己的气力,去完成你的千秋伟业,登上本该属于你的位置,不是吗?”

    多尔衮用炯炯的目光注视我良久,终于点点头,郑重地说道:“我相信你,熙贞,你将来不仅是我的红颜知己,贤惠内助,更是我今后的最佳幕僚,我的军师智囊,我知道你不但是个聪慧善良的女子,还拥有着一般女人所没有的智慧和谋断,你的眼光犀利而长远,见识广博,独到而精辟,如果你是个男子的话,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可惜委屈你生作了女儿身……”

    “不,是你过高地赞扬我了,我是志大才疏,纸上谈兵,但是幸运的是,我能有你这样一个睿智果决,能谋善断,智力绝人的男人,无论如何,命运都是把握在你自己的手中,具体怎么行事,也许我会间接地给你补充一点疏漏,但是你最重要的就是能做到这一点,你就成功了一半。”

    “是什么?”他饶有兴趣地问道,也许从来没有人能精辟地直接指出他目前所缺失的东西,而我的确是个异类。

    “王爷,你确信你能做到吗?”我顿了顿,一针见血地将他最大的弱点,也是唯一的弱点指了出来:“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情,只要和你有利害关系,哪怕是血缘亲情,甚至是你最心爱,用情最深的人,只要他[她]挡住了你的路,成为了你前进路上的障碍,横亘着的绊脚石,那么你也会毅然果断地挪开它,不能有丝毫的心慈手软和一丝犹豫徘徊。否则的话,你真的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也许这个代价还很惨重。”

    我说着这段冷冷得如同千年积雪般的话语时,明显地感觉到多尔衮的身体微微地震颤了一下,他用一种复杂而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我,可能他在奇怪着:我似乎把他心底里的那份秘密看得清清楚楚,那份他自以为隐藏得极为隐晦的情事都被我觉察到了,我难道真的是一面可以映照出他心里所有秘密的一面铜鉴吗?

    他沉默良久,我知道他此时的心里正做着激烈的斗争,他在反复地问着自己的心,因为他还是不能确定可以真正地做到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冷血。我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眼下不能答复我,你不会欺骗我的,所以你一时也难以做出决定。但是相信你是一个通览史书的人,以史为鉴,可知得失,即使你的骨子里仍然是个善良而正直的人,你的心依然无法做到坚硬如铁石,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但是与你今后的命运,还有你的兄弟的命运比较起来,这些注定都是你前进道路上的羁绊与荆棘,你要用锋利的斧头劈开它们。

    要知道,历来的成功者,笑傲天下的人,无不是冷血和理智的枭雄,他们虽然表面上和善热情,宽厚待人,恩威并重,实际上在他们的心目中,只有用利用价值的人才用存在下去的理由,任何对自己有阻碍的人,都不能怪自己狠心无情,为了达到成功和胜利,不要太在乎感情和人性。历史只会膜拜胜利者,而英雄,尽管一时可以呼风唤雨,但最后仍然逃脱不了失败的悲剧结局。”

    此时我们已经坐立起来,依靠着八仙桌,并肩而坐,多尔衮终于结束了长久的沉默,伸出手来,揽住了我的肩膀,叹了口气:“熙贞,也许你说得对,我确实缺少的就是这一点,看来以后我真的应该好好地反省自己了,汉人们的先贤说过‘吾一日三省吾身’,看来确实值得借鉴。”

    “其实一个人是否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关键就在于:他要控制住自己一切不利于成功的情绪和性情,当正直和善良不能解决问题时,要强迫自己做到虚伪,自私,狡诈和冷漠,甚至是阴险和卑鄙。所以说,要想战胜敌人,先就要战胜自己,因为很多时候,其实最大的敌人正是自己。”我说完这一切后,舒了口气,端起八仙桌上已经冰凉的茶水,抿了一口。

    多尔衮起身推开了窗子,仰头凝视着窗外夜幕中的那弯残月,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我坐在他身后,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一个人的睿智和心计达到了他的这个地步,的确像站在险峰之巅,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凄冷,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到的,是至高无上,还是折戟沉沙,也许只在乎于一念之间和一步之遥,是千古恨事还是千秋荣耀,确乎存于自己的心间,他真的能放下心里的那块沉重的石头吗?

第一节 一箭双雕

    不知不觉间,日子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眼下已然是六月末的仲夏,关外的天气就是这样的奇怪,冬天可以寒冷到滴水成冰,而到了夏季,白天时的温度和江南没有什么两样,哪怕是夜间,也是闷热无比。

    我生性惧热,再冷的天气我多穿些衣服也就捱过去了,但是当炎热的夏季降临时,我的地狱生涯便开始了,在现代吹惯了风扇和冷气,而眼下在古代的生活,却完全没有这两样东西,唯一的办法就是狂扇扇子,即便侍女们轮流加班加点,我还是禁不住汗如雨下,最郁闷的是,在现代的时候天气热了可以穿个短裙热裤吊带衫之类的,也可以光着脚丫屐着一双露脚趾的凉鞋,可是在古代可绝对没有这么轻松肆意,大家不论男女老少,都得严严实实地穿着长袍马褂之类的衣物,这可苦坏了我。

    这天傍晚,刚用过晚饭,阿娣带着另外几个侍女过来帮我收拾桌子,我随口问道:“王爷呢?他在自己房里吗?”自从两个月前的那一个夜晚后,奇怪的是以前从来毫不介意多尔衮在哪个女人的房中安歇的我,却开始注意起他每天晚上如果没有来我房里的话,究竟是去了那个女人的房里。我都要派人暗地打听,务必要做到一清二楚,莫非我真的开始吃醋了?

    “小姐您不记得了?王爷昨天就对我们这些下人们吩咐过,今晚要邀请几位亲王贝勒们来府中小酌,顺便观赏一下后花园池中正在盛开的荷花,方才听那边的人说,几位爷已经6续到了,王爷正在外面迎接他们呢。”

    哦,我的脑子啊,什么记性,昨天还听阿娣说过,今天居然一时忘记了,看来多尔衮今晚是没空到我这边来了,几个兄弟侄子们在后花园的雅筑里乘凉避暑,临水赏荷,把酒邀月,的确是畅快淋漓,说不定喝个烂醉,看来今天没戏了。

    我心里有点沮丧,不过还是继续问道:“都是哪些王公贝勒们来啊?”

    “奴婢去打探过了,郑亲王,肃郡王,岳托和硕托两位贝勒,还有十二爷,十五爷都来了。”阿娣本来就是个机灵聪慧的丫头,到了府里四个月,不但把汉语学习的甚为熟练,嘴巴也越来越甜,人也更加圆滑玲珑,还帮我拉起了一张看不见的关系网,以便于打听府内各个角落的大小事情,让我时刻保持耳聪目明,所以她很快就清楚明白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呵,这人还来得蛮齐全的嘛,连平时在外驻守练兵的硕托也回来了,看来大家一来为了纳凉小聚,二来也是为了给久离盛京的硕托接风洗尘了,这个硕托我目前还没有见过面,但是历史上的他我可是很清楚的,他可是实实在在,死心塌地的多尔衮的支持者,只不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起的,不过眼下看来,起码现在他和多尔衮的关系还是和亲密的。

    他是岳托的三弟,也就是礼亲王代善的第三个儿子,同样都是他家老头子宠爱后妻,溺爱幼子的受害者,代善耳根子软,备受宠爱的新任老婆的枕边风一吹,他居然要动刀动枪地想杀了硕托,结果硕托逃了出来,皇太极得知勃然大怒,但是碍于代善是他的兄长不便治罪,但是也当着众多兄弟的面严厉地责备了代善一番,结果代善很是惶恐,回到家里手起刀落,把那个惹祸的老婆一刀结果了,这样皇太极总算是平息了怒气。

    不过经此一闹,硕托再也不回代善府中了,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就差登报声明断绝父子关系了,想想实在好笑,这个代善做人实在太失败了,几个年长的儿子统统都不跟他往来,快要变成孤家寡人了,也难怪他当年做不了大汗。

    胡思乱想了一阵,眼见明月高悬,想必眼下后花园正热闹得很,那满池碧水中的荷花也正是绽放得甚为妩媚,可惜没有我们女人们出席的份,大男子主义横行的古代,做女人真的是无聊透顶,尤其是我们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贵妇们,每天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打时间,不过唯一比宫里的后妃们好一点的是,我们这些做福晋的偶尔还可以外出逛逛街,进进香之类的,这也是打无聊时间的最好办法了,想想自己也该知足了,起码也是个受丈夫疼爱的女人,还要奢望什么呢?

    我在阿娣的搀扶下回到了卧房,里面也是一样的闷热,尽管窗子敞开着,我依然热出一身汗来,等阿娣退去后,我无聊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心里也因为闷热而格外烦躁,于是开始宽衣解带,把身上的内衣统统脱去,只剩下肚兜和短裤,这才觉得略为凉爽一些,所谓“望梅止渴”,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闭上眼睛想象着空调的冷气,冰箱里的冰棒,盛满冰块的可乐,一边暗暗地骂着古代的落后科技,真是什么也不方便,要不是喜欢我现在的男人的话,我宁可待在现代继续做个普通的大学生,不过变回从前的恐龙我可是大大地不情愿的。

    接着又天马行空地想到了多尔衮,要是他能和我一起回到现代就好了,想象着他看到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时的模样,我禁不住笑了出来,估计任凭他如何镇定沉稳,定力过人,还是会惊愕得像撞了鬼一样,下巴也得脱臼……

    还有啊,要是他生于现代,和我同龄的话,不知道究竟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成绩优秀的高材生?一棵英俊帅气的校草?想到校草,我的思绪又转移到了多铎的身上,这家伙怎么就能长得和刘郁一模一样,丝毫不差呢?又或者说是刘郁居然长得和历史上的多铎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支起腿来摇晃着,依然没有一丝睡意,正准备起床到庭院里坐坐的时候,忽然间嗅到一股奇怪而特殊的香气。

    我顿时一愣,怎么会呢?眼下是夏季,室内根本不可能有香炉和熏香的,那么这股香味是从哪里来得呢?这不是一般的檀香或者麝香,又绝非一般香炉里熏香的气味,并且也不是食物类和花粉类的香气,真是匪夷所思。

    正疑惑间,我的目光不经意地瞟到对面的窗子,心里猛地一惊,因为进来时还敞开着的窗扇此时居然是关闭着的,而且究竟是何时关上的,我居然没有丝毫的觉察,而且诡异得一丝声响都没有。

    我忽然明白了,这莫非是在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桥段:某人在不知不觉地呆在房中或者躺在床上的时候,居心叵测的阴谋者或者强盗和劫持者就会悄悄地从窗扉里或者门缝中悄无声息地伸进一根小小的竹秆或者苇秆来,从里面吹出一种可以置人昏睡的麻醉性药物来,这药物呈烟雾状,扩散开来时很难让人注意到,于是结果就是受害人不幸吸入这烟雾,然后很快沉沉昏睡过去,最后被阴谋者得逞……

    我灵机一动,索性将计就计,如果此时直接出去察看岂不是打草惊蛇?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想图谋害我,又或者他们准备怎么处置我,我很感兴趣,于是我一面屏住呼吸,一面停止了双腿的晃动,然后用最自然的动作和反应,缓缓地将身体躺平,过了一会儿,我实在感觉肺里的空气不够多了,一不小心兴许再吸上一口就真的弄假成真,昏睡过去了,那岂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弄巧反成拙吗?

    于是我装作沉沉欲睡的模样“懒洋洋”地转了个身,俯脸冲下,将口鼻对准枕头,表面上是一动不动地仿佛睡着了,实际上我正拼命地呼吸了枕头里那一点可怜的空气。

    苦捱到终于快要支撑不住时,我终于用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悉悉簌簌的轻微响动,奇怪的是,这个神秘的“麻醉师”仿佛并不兼任偷袭者或者强盗,似乎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样,蹑手蹑脚地向相反的方向遁去了,越来越远,最后丝毫动静都没有了。

    我如逢大赦般地翻身下床,一下子趴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因为根据常识,凡是烟雾蒸汽一类的气体统统都是向上走的,只能逐渐升腾,越升越高,然后逐渐扩散,变淡,最后彻底地消失溶解在半空中,所以目前来说地面上的空气是最安全的。

    我并没有直接冲到室外去呼吸,而甘冒会中招的危险留在房中,就是生怕贸然冲出去就会被可能没有走远的那个神秘人现,那可就功亏一篑了,于是我在房中的地毯上伏了许久,这才缓缓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出了门,来到庭院中。

    月亮还是那样皎洁,晚风依然在温热地吹着,带动着树叶沙沙地响着,似乎丝毫没有生过方才那诡异而阴险的一幕。我悄悄地来到旁边的一间小房子内,里面住着我的贴身侍女阿娣和依雪,眼下应该是入眠的时候了。

    今晚是依雪轮值,所以她正依靠在窗前,并没有睡觉,见我居然如此反常而又神秘兮兮地来到她们丫头的房里,顿时一愣:“主子,您还没有睡?”

    正在旁边打盹的阿娣也被这声音惊醒了,急忙睁开眼睛起身给我请安:“小姐……”

    我一伸手制止住了她的话语,轻声说道:“小心,提防隔壁有耳。”

    两个小丫头都露出了震惊而紧张的神色,莫非真的有什么人居心叵测地算计她们的主子吗?

    “你方才一直没有睡觉吗?没有看到一丝异常的状况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吗?”我侧脸向依雪问道,声音用到最轻。

    “没有啊?奴婢一直坐在窗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可是的确没有现什么不对啊?”依雪也被我的神色感染了,她忧心忡忡地问道:“莫非主子觉察出了什么?有人想对福晋不利?”

    我默然沉思了一会儿,心中突然有了计较,吩咐阿娣道:“阿娣,你悄悄地出去看看,注意千万不要让别人觉,如果四周没有人监视的话,你就尽快去后花园通往这里的那条必经之路隐蔽守候,若是看到其他府中的人倒也罢了,可以回来以后向我报告,但是,”我略一沉吟,“倘若是十五爷向这边来的话,不论有没有人引领他,你都要想方设法阻止他,同时也不能暴露出来是我所预料到才派你过去的,方法要巧妙些。”

    阿娣会意地点点头,“奴婢明白,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的,绝不能让主子沾到一点麻烦。”

    “好,那你去吧。”我挥了挥手,阿娣就出门了,我还是很信得过她的办事能力的。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依雪两人,我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思考着什么,这时依雪轻声问道:“主子莫非已经心里有数了,明白是谁对您有所图谋了?”

    “唔,是谁我暂时不能确定,但我估计,多半是正房里的那位。”

    “奴婢早就怀疑那位主子一直想谋害您,上次在后花园的假山旁找到的那块梨花手帕就很明了了,可惜主子您说是证据不够,所以一时也没有向王爷禀告,没想到这一次她居然又害到主子您头上了,不过这一次可一定要找到最确凿的证据,好让王爷治她的罪。”依雪替我不平道,“那么主子又是如何觉察到,又是如何判断十五爷很有可能来这里呢?”她也不禁疑惑。

    我先是将之前我独自在卧房中的经过简略地讲述了一番,接着说道:“这人既然已经认为将我迷倒了,那么他没有直接进行下一步行动,反而悄然遁去了,那么极有可能向他的主子偷偷报告去了,之后也许会有另外一人继续另一个行动,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将一个男人引到已经昏睡的我的房中。

    当然,这个男人是被人在酒里或者茶里下了春药而神志模糊,丧失理智的,随后就是一幅猥亵春光偷欢图,当然会有人通知王爷过来及时欣赏这幅难得一见的奇图的,而后花园的那些个今晚过来饮宴的各位爷中,就会有一人不幸成为这幅图中的一员。”

    依雪也被我如此精彩的构思和推测惊呆了,“主子居然能如此厉害和敏锐地看透这人的意图和她们接下来的行动,真的是奴婢等愚钝想象不到的。”

    我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能推断出即将生的事情,是因为联想到了眼下正在后花园饮宴的那些爷,为什么她不早不迟偏偏挑选今晚行动呢?很显然是昨日王爷曾经吩咐过下人们为今晚的夜宴准备,而到时候十五爷很有可能会来,于是她便想出了这样一个厉害的计策,陷我和十五爷于不义。

    正好几个月前那一场风波,她虽然没有得逞,但王爷多少还是有点疑心我和十五爷的关系,所以这次的计划中,她自然会挑中十五爷做倒霉鬼的,到时候叔嫂偷欢,被抓个现行,王爷不把我重重责罚才怪,这条计策果然毒辣。”

    “幸亏主子现得早,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依雪思索一下,继续说道:“那么虽然可以躲过她的算计,但是最好的是顺便找出证据来,以免以后她再有机会谋害您不是?”

    “你说得对,那么你认为该如何找到证据,可以一举把她挤垮呢?”我知道依雪的智慧和精明在阿娣之上,所以特地征询一下她的意见。

    两人正在谋划着对策,就见到阿娣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进了屋,还粗重地喘息着,我一惊,莫非是生了什么变故?

    “小,小姐,从后花园向这边来的人不是,不是十五爷!”阿娣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道。

    “那是谁呢?”我疑惑地问道。

    “是肃王爷,看样子醉得不清,走路摇摇晃晃的,神情也很古怪,”阿娣急促地说道,“小姐,您知道吗?一路引他向这边来的居然是大福晋的一个丫头,叫做云儿的。”

    “哦?”事件紧迫,看来我预料的与事情的展不谋而合,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过来的不是多铎,而是那位一向好色的肃王豪格,难道是加了猛料的酒出乎意外地被豪格毫不知情地误饮了?

    “那么你有没有出去制止他过来呢?”

    “奴婢见不是十五爷,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还是先赶回来请小姐定夺才稳妥些。”

    我点了点头,看来这阿娣还是很会随机应变的,眼下情况紧急,我突然脑海中冒出一个新的计划,这个计划是绝对的一箭双雕,既可以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同时又可以打击敌人,索性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我吩咐依雪和阿娣道:“你们这就赶快悄悄地摸过去,把云儿那个小丫头“请”开,不过要神不知鬼不觉,干得利落一点,然后依雪你就冒充她,把肃王爷引到大福晋那边去,反正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等到他进了院,你就赶快撤离,然后想办法让大家都知道以后生的事情,明白了吗?”

第二节 庭院会审

    依雪和阿娣匆匆走后,我独自一人在闷热的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仔细地将方才的一系列安排和推测都过滤了一番,看看还有什么疏漏没有。这时脑子里忽然一亮:我现在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而是应该返回我的卧房,躺在床上假寐才对,因为既然小玉儿设计和实施了这一连串阴毒的计划,最关键的步骤也就是最后一步,让多尔衮现我和别的男人在床上缠绵偷欢,或者起码看上去是这样,所以我虽然识破了她的计谋,但仍然要装作毫不知情,这样才能给自己洗刷嫌疑。

    于是我重新返回自己的卧房,躺在床上闭目假寐,表面上一动不动,实际上我的心里却继续地计算着我这个将计就计的最终目的:其实我知道既然小玉儿是这场阴谋的主使者和策划者,那么她此时一定没有入睡,而是在忙碌地安排着一步步行动,估计她现在肯定以为计划即将成功,正兴奋地琢磨着多尔衮看到我的“红杏出墙”时该是怎么样的暴怒,又会怎么样严厉地责罚我,最好叫我卷上铺盖滚回老家去,这样方能一吐她积蓄叙旧的怨气,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睡觉呢?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中了“桃花符”而导致色胆包天的豪格“误打误撞”地闯入了小玉儿的房中,欲对他的这位婶婶大行非礼和猥亵,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小玉儿猝不及防,只得大声呼救,然后就是满院沸腾,接着就是得到消息的多尔衮和一起饮宴的那些个兄弟侄子们在第一时间赶到,戴了绿头巾的多尔衮自然会怒不可遏,再加上阿济格的火爆脾气和多铎的两肋插刀,豪格这个“西门庆”自然大倒其霉,没有好果子吃了,到时候这出闹剧可真的是热闹非凡。

    不是我处心积虑地想跟小玉儿继续玩下去,因为毕竟这事闹出去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丑闻,谁的面子都挂不住,对多尔衮的颜面也大有损失,其实我也完全可以直接向多尔衮坦白这件事情,揭露小玉儿的阴谋,洗刷自己的委屈,作为一个受害者来博取同情,同时又可以打击小玉儿。

    但是我没有选择这样做,一是因为此时的证据依然不足,大部分也是凭我的推断得出的,肯定掀不倒小玉儿;第二条,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本来这出戏的男主角由本来的多铎而鬼使神差般的变成了豪格,如果要是多铎的话,我自然会选择去向多尔衮坦白,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也不会有损多尔衮的面子,但是换成豪格,性质就完全变了:

    色胆包天的豪格居然敢趁大家酒醉的时候偷偷溜进内院意图强行玷污婶婶,这个罪名可足够大了,更加巧的是今天这些王公贝勒们来得倒也齐全,正好一齐做了这场天字一号的大绯闻的见证者,这样一来豪格肯定难逃皇太极的严厉处罚,而且更重要的是,皇太极也会觉得面子挂不住而深深地对这个给他抹黑的儿子感到失望,从而认为豪格是个粗鲁而狂妄,目光短浅之徒。

    这样的话,对于未来豪格继承皇位的路途更加曲折起来,而八旗中的那些个大臣,哪个不是见风转舵,趋吉避凶之人?皇上态度的微妙变化是他们的风向标,眼见豪格渐渐失去皇太极的欢心,定然会纷纷转向多尔衮这边的阵营,如此这般,多尔衮虽然表面上损失了一点面子,然而实际上的收获却是极为丰厚的。

    再说多尔衮这一边,以他的睿智和敏锐的判断力,当然不会真的相信小玉儿会对他不忠,也不会认为豪格居然会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因为豪格虽然为人有些粗鲁好色,一贯和他作对,但是如此明目张胆地意图玷污婶婶的蠢事,他只要有点脑子也是万万不会做的,再说这个豪格也不是个没有头脑的人,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手中的兵权,都能证明他绝非是一个简单的武夫,多尔衮要搬倒他,自然不那么容易。

    而眼下正是一个机会送上门来,虽然不能一下子击垮豪格,但是这件事足以令豪格失去皇太极的欢心,从此可以逐步剪除他的羽翼和势力,这么好的机会多尔衮岂能放过?所以他宁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顺水推舟地将豪格冤枉到底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禁微微地叹息一声:思来想去,我宁可放弃可以揭露小玉儿的阴谋的大好机会,也要制造机会给多尔衮,让他可以在铲除政敌的路上再前进一步,但是我的这份煞费苦心的安排和用意,却绝口不能对多尔衮透露,我不能让我的丈夫现我原来是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人,所以看来我只要当默默无闻的幕后英雄的份了,不过人生确实这样,有得必有失,为达到一些目的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而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我又何必计较得失,在意他是否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吗?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我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些喧闹声,心中不由奇怪:按理说这场热闹的大戏应该在小玉儿的那边上演啊?而小玉儿的院子离我这里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按理说就算再人声鼎沸,我也决然听不到任何声响的,可是,这声音的距离确实有些古怪,好像离我这里不远似的。

    我终于忍不住屐上鞋子跑到院子里去仔细分辨着声音从哪里来的,这下可好,我几乎傻了,因为这些嘈杂的声音来自我住所院墙的外边,我猛然想起了这声音的来源:和我的院子只有一墙和一条小路之隔的宅院里所住的,就是那个皇太极的继女,麟趾宫大贵妃和前夫林丹汗所生的女儿,现在同为多尔衮侧福晋的萨日格!

    果然,我还在嘈杂的人声中,隐约分辨出了女人的哭泣声,那声音分明就是萨日格的,怎么会这样?依雪不是一个笨人,不可能听不清我的吩咐,连小玉儿和萨日格的院子都分不清,简直是天方夜谭,那么莫非是事情出了什么变故,使她不得不临时擅自改变计划?

    这时大门推开了,我转头一看,果然是我派出去的依雪回来了,我问道:“阿娣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回主子的话,奴婢们合力悄悄地将云儿从背后打晕了,然后阿娣示意奴婢去继续给肃王爷引路,她则去处理该隐藏的事了,所以奴婢们并没有一路回来,正好那边事,本来隐藏在附近的奴婢听到王爷传令,要所有各房的主子带着自家的丫头们统统到那里去,有重要事情,要尽快,而且一个人都不能落下,所以奴婢赶忙先赶回来向主子禀报。”

    我的神色有点变了,口气也严厉起来:“依雪,你这个丫头为何要擅自主张,不但没有把肃王爷引到大福晋那去,反而闹到隔院的那位主子那头去了呢?”

    依雪一脸郑重地跪在地上,请罪道:“是奴婢的罪过,请主子责罚。”

    我叹了口气,伸手想将她扶起:“虽然你违背了我的命令,但是你必然有另外的原因,才会逼不得以而为之的,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依雪摇了摇头,没有就势起身,而是继续跪着说道:“主子是宽容之人,是非曲直自然有判定,奴婢这样做确实是为了主子着想,主子定然能明白奴婢的用意。”

    我望着依雪那坚定而忠实的目光,心里突然明白了她的苦心,于是我说道:“你是不是现了我计划中的疏漏,根本不应该将祸水引向大福晋呢?因为既然她很有可能是这次阴谋的始作俑者,当然不会任由豪格欺侮,很有可能高声叫喊,这样等到王爷他们赶到时,她最多也只是一个受害者,王爷也不会认为她真的是红杏出墙,所以对她来说没有多大的打击……”

    这时忽然听到关闭着的大门外响亮的传令声:“王爷令各院主子即刻带领所有侍婢前往萨日格福晋的院子里等候,不得缺失一人!”

    接着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了,由于我和依雪的对话声很低,所以外面的人不可能听到,在这一刻,我的心中突然有了新的主意,正所谓是“连环计”。

    于是我重新返回卧房里躺下,依雪跟在我后面进了房,有点奇怪:“主子为何不立刻前去呢?您的院子离那边最近,按理应该是最先到达的啊?”

    “我偏是要最后一个到达,”我两手交叉背在脑后说道:“多谢你把那位爷引到隔院,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一箭三雕了,不但能保护自己,帮王爷打击政敌,还能趁机将她的阴谋揭露,所以我一定要最后一个到,还要装出昏昏沉沉,睡眼惺忪的模样,等到王爷问时,我就告诉他不知为何突然昏睡,房间的窗子还莫名其妙地关紧了,所以王爷自然一切都明白了,到时候你应该怎么帮衬我的话,就明白了吧?”

    依雪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连忙答道:“是,奴婢心里有数了,主子的确聪慧无比,岂是一般人所能企及?”

    “那还要多亏了你的临机应变,你先下去吧,等过个一炷香的功夫,再过来扶我前去。”

    “是。”依雪应诺后退下了。

    房间内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我不禁开始重新给依雪这个丫头定位了,看来我以前还是低估了她,她的智慧和心计决不在我之下,连这个我一时疏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还果断地替我改变了计划:

    因为如果按照原定计划的话,多尔衮看到豪格的情形,一定会猜到是有人给他在酒杯里下了药,而如果是小玉儿下药的话,自然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失去了正常判断力和冷静思维的豪格跑到她那里去“**”的,所以多尔衮很有可能会怀疑到和小玉儿有明显矛盾的我,把我当成了故意陷害小玉儿,想扳倒她自己坐正的嫌疑人。这样一想,后果真是可怕,没准我这个受害人和小玉儿掉了个,成了犯罪嫌疑人,这样一来多尔衮会怎么样想我?狡诈,阴险,居心叵测,这样的话,我呼风唤雨的日子就算彻底终结了。

    想着想着,我的背上开始渗出些许冷汗,这勾心斗角的日子真是凶险和艰难,真的要步步小心,算无遗策,今天的情形倘若不是依雪及时觉我的疏漏的话,恐怕真的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果不堪设想的。

    等到阿娣也回来了,我这才慢吞吞地穿好了衣服,故意没有整理略微凌乱的髻,然后在她们两个的搀扶下,磨磨蹭蹭地步入了萨日格的院子的大门,此时里面已经是***阑珊了。

    可能是起初的热闹已经过去,我没能赶上,倒是有些许的遗憾,心里悄悄地构思着方才究竟是怎样一幅精彩的景象。

    我一进院门,立刻装出一幅无精打采,昏昏沉沉的模样,连脚步都不利索了,身子也有点摇摇晃晃,众人见到我这般奇怪的模样,不禁一阵窃窃私语,她们一定很是疑惑,唯一没有这种疑惑的是就是坐在台阶下的头一把椅子的大福晋小玉儿,她看到我来,虽然眼神中略微有点不忿和失望的神色,但绝对没有和其他女人一样的疑惑,看来她对我的表现是在意料之中的了。

    我用眯缝着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人到得倒也齐全,看来除了那个小玉儿的丫头云儿外,全部到齐了。由于人数众多,室内的厅里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容纳,所以这场庄重的庭审大会将在院子里举行了。台阶上面的平台上,一字排开摆了数张太师椅,此时济尔哈朗,岳托,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约有三十几岁的男人坐在旁边,估计就是那个硕托了。

    三个男人的神色都很复杂,但硕托的脸上隐约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正侧着头和旁边的哥哥小声议论着什么。另外四张椅子空着,看来正角还没到场,此时里面隐约传出了一阵满语的争吵声,不过这中间没有多尔衮的声音,这很符合他的性格,再大的怒气他也不会高声叫嚷,气势汹汹的。

    果然,当管家阿克苏进去禀报所有人都到齐的消息后,里面四个不知道争吵了多久的男人们终于出来了,阿济格和多铎自然是一脸激越和愤慨之色,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豪格虽然觉得自己冤枉,不过多少还是有点理亏,所以完全没有了一贯的倨傲狂妄,跟在后面蹭了出来。

    最后出来的是不小心差点当了武大郎的多尔衮,果不其然,他一脸阴沉,乌云密布,冷若冰霜的眼睛让人看了不由得心里一颤,一股极具压迫性的气息从他甫一出门就扩散开来,向所有的人袭来,方才还交头接耳的女人们立刻噤声,自觉地端正姿态,后面侍立的丫头们也纷纷垂下了头,不敢正视上面的主子们。

    气氛紧张而凝重,多尔衮,阿济格,多铎先后落座后,这次的“肇事者”豪格也正想坐下,结果一旁的阿济格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多铎随即大剌剌地抬起一条腿,直接架在了那张空椅子上,然后仰头用阴阳怪气地声音说道:

    “我说大侄子啊,您今儿个可是真正的龙精虎猛,身强力壮啊!我们几个做叔叔的和做堂兄的和您比起来可真是惭愧得很哪,几壶老酒下肚,就醉得趴在桌子上动弹不得了,您倒好,居然还有力气和精神头,不但一路穿过整个花园,还摸到我的小嫂子的院里了,幸亏我们现的及时,不然的话保不准您还真的成就什么好事儿了呢,所以说啊,看来现在您的身子骨和精神气都比我们几个强出了不知道多少,您还用坐吗?我看还是免了吧?”

    阶下的众女听了一阵好笑,不过谁都不敢表现出来,个个憋得难过,我注意地偷眼观察了一下不远处的小玉儿,果然,她也同样地偷眼看着阶上的多铎,神色有点古怪,看来我的判断确实没错,她肯定是下药给多铎,没想到反被豪格误饮了,估计现在她心里正郁闷着呢,不过她最应该奇怪的是,这豪格怎么就到了萨日格的房里呢?

    不过我还是不能光顾看热闹,要注意演好自己的角色,于是我故意加大了幅度,用手掩着口,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眯缝着眼睛,做睡眼朦胧状,用一只胳膊在椅扶手上支撑着,脑袋也像磕头虫一样,一点一点的。

    台阶上的多尔衮自然注意到了我的异常表现,但是他没有问,只是把这一切静静地看在眼中,心中自有分晓。

    多铎的讽刺令豪格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很是愤怒,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多铎,你少含血喷人了!我说过多少次了,是我喝醉了酒想找茅房,你们一个个醉得趴在那里没人理我,我就只好自己出去找了,结果碰到一个小丫头给我引路,谁知道她就把我引到这里来了……”

    “呵呵,你堂堂肃王爷也有如此愚蠢的时候?我看你分明就是存心……”多铎不依不饶地反驳着,多尔衮终于结束了沉默,开口打断了多铎的话。

    “好了,多铎,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他的声音倒是很平静,完全听不出一丝愠怒的情绪,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是咄咄逼人的,寒冷得令人心悸。

    “哥!”多铎急于劝说些什么,反而是阿济格抢了先,“我说多尔衮啊,咱们兄弟虽然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如今他豪格居然把主意打到弟妹的头上了,这不明摆着是借酒装疯,故意挑衅吗?咱们兄弟要是把这件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传出去咱们的脸还往哪里摆?谁都以为我们是软柿子,都想上来捏两把,那还了得?”

    多尔衮不置可否地看了阿济格和多铎一眼,然后阴沉着脸转向豪格,依然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说道:“谁是谁非,一会儿自有分晓,肃郡王,你不是说是一个小丫头把你引到这里来的吗?你就是还记得那个小丫头的长相了?”

    豪格点点头:“我虽然酒喝多了,不过大概的长相还有些印象,要是她现在在下面的话,我定然认得出她!”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根据你的要求,三更半夜的把我的这些个内眷和她们的丫头统统都叫过来了,眼下就看你的辨认了,是非曲直,一定要弄个明白,也免得你出去到处对人家说是我们冤枉了你,”接着多尔衮侧脸向一旁的济尔哈朗,岳托和硕托征询着意见:“几位看这样做可合理吗?”

    几个人纷纷点头:“睿亲王说的没错,倘若真的是肃王无礼,我等自然会在皇上面前作证的。”

    “好,那就麻烦肃郡王下去走走看看了,可要辨认仔细啊!”多尔衮说着微微欠了欠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一个下人高高举着灯笼的照耀下,豪格开始一个个仔细地打量辨认起我们身后的侍女来,先是小玉儿那边,然后一个个接下来,都没有任何结果,这也是自然的,因为那个云儿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睡”着呢,他当然找不到。

    最后他向我这边走近,毕竟心里有鬼,我有点担心站立在我身后的依雪和阿娣沉不住气,让他瞧出什么破绽来,于是,尽管我表面上仍然保持着从进来就开始的睡眼惺忪状,没有一丝改变,然而心里却开始微微紧张起来,手心里也渐渐渗出汗来……

第三节 各怀鬼胎

    尽管这段时间十分短暂,然而在我的感觉上,却漫长得像不能成眠的漫漫长夜一般,灯笼高高的举起,映照在我身后的两个丫头的脸上,我不知道眼下的她们脸上究竟是怎么样的神情,我只能听到自己节奏加快的心跳,却丝毫无法觉察到依雪的阿娣此时的脉搏,不知道这两个虽然机灵聪敏,但是却过于年轻的女孩是否能够做到镇定自若。

    不管如何,先作为主子加主谋的,自己越不能先乱了阵脚,我一面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一面扬起脸来,对着正紧盯着依雪和阿娣二女的豪格说道:“肃王爷,您可要看仔细了,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叫下人再加几盏灯笼,以保证万无一失。”

    豪格没有说话,继续站在原地打量着二女,不过他眼光中最后的希望之火渐渐熄灭了,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颓丧地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走回了台阶上,我心底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看来当时这位爷还真迷糊得不轻。

    这时轮到多铎他们幸灾乐祸了,只见多铎从马蹄袖里抽出一柄折扇,“唰”地一声抖开,动作倒也颇为利落漂亮,他优哉游哉地摇动着这把上面提着几行狂草的黑色纸扇,一副风流潇洒,自命不凡的模样,不过配上他脸上那阴阳怪气地模样和得意洋洋的笑容,就别提多古怪荒唐了,我看得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在我近来的定力修炼得越来越强了,才不至于大出洋相。

    “呵呵呵,装不下去了吧?我说大侄子啊,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既然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认,那才是男人呢,你平时在战场上冲杀的那股英雄气儿跑到哪里去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又何必磨磨唧唧,弄得像个娘们似的?哈哈哈……”说罢他又仰头大笑起来。

    “肃郡王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多尔衮脸上倒没有什么得意之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他抬起眼皮,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你认为有人将你所说的那个丫头藏匿起来了的话,我这就叫人把王府内所有侍女的花名册送过来,你肃王爷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可以一一核对,免得说是我们冤枉了你。”

    “这……”豪格哑口无言了,其实他错就错在,他是一个诚实的人,一个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人,这类人根本不屑于,也不愿意动脑筋去撒谎,这就是典型的满族贵族的特质,他们可以粗鲁残暴,可以肆意妄为,然而叫他们使用一点卑鄙和令人不齿的手段,那真的是难为他们了,所以这样的人,真是又可恨又傻得可爱。

    其实只要他随便指着一个丫头,就说是她领的路,那么即使那丫头矢口否认,他也可以一口咬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然后将矛头指向多尔衮,毕竟这事换谁都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自己坦坦荡荡,于是继续纠缠下去,就变成了一桩糊涂公案,这样一来,多尔衮就算向皇太极告此事,也是底气不足,豪格最多也只会受到一些不疼不痒的处罚,而现在这样就不同了。

    这时岳托站了起来,郑重地对多尔衮说道:“十四叔,今天这事儿实在非同小可,他豪格要是调戏别的女人倒也罢了,可是他今天居然把主意打到你的后院里头了,不管他是真醉也罢,假装也好,如此胆大妄为,若不报知与皇上知晓,恐怕日后他更加肆意妄为了。”

    “岳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干吗专门和我过不去?”豪格气急败坏地嚷道。

    “豪格,你怎么能对我哥哥这样说话?我们都是你的堂兄,你难道连长幼之礼都不懂得了?我看你真是越来越狂妄了!”这个后来多尔衮的“死党”硕托一下子站起身来,大声斥责豪格道:“今天这件事儿,我看你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就算退一步来说,假使真的有人故意引领你来这里,那么你既然进了院现不对,就应该立刻转身而走,可你不但不知避嫌,反而趁着小婶婶在藤椅上睡觉的机会,上前欲行无礼,这可不是别人逼着你干的吧?亏你还在这里强词夺理!”

    “就是,要是我们晚来一步,你是不是就得偿所愿,将我弟妹强行玷污了呢?”阿济格接口道:“这可是我们这么多双眼睛一起看到了,不容你狡辩!”

    虽然豪格觉得那个丫头的事有点古怪,不过他也自觉理亏,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自己酒后乱性,又何来这许多麻烦?看来今天自己算是栽了,自认倒霉吧,反正他一个人难敌六张口,索性来个沉默是金了。

    谁知道多尔衮居然说道:“虽然肃郡王今天所为确实很过分,也令我很是失望,但是毕竟他是皇上的长子,说不定就是将来的储君,难道连这个面子都不能给吗?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这件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也影响我八旗之间的团结,各位今天就看在我多尔衮的面子上,还是不要再追究了吧。”

    “什么?”阿济格一惊,连忙劝道:“十四弟,莫非你的脑子糊涂了?这等大事你也能一笔勾销?传出去人家谁不笑话你窝囊好欺负?你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怎么号施令?”

    多铎也“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唰”地一声把扇子合了起来,敲打着手掌说道:“哥,你也太好说话了吧?好好好,你要当好人,可你也管不了我,你不去禀报,那么我去跟皇上说!不然的话他们也太拿我们两白旗不当事了吧?”

    岳托兄弟俩也跟着劝说,我心里一阵好笑:其实多尔衮这不过是演一出戏罢了,他的头脑绝对和这些满洲贵族们不同,善于笼络人心和恩威并重的他,一向喜欢做一个在温柔的招式下玩转太极,像猫头鹰一样诡秘而不露锋芒的操盘高手。

    记得在史书上记载当时皇太极在各个兄弟子侄处宣布莽古尔泰和德格类兄弟的“大逆之罪”时,大家纷纷“义愤填膺”,连多铎都拍桌子大骂莽古尔泰实在该死,可是奇怪的是,却看不到任何关于当时也在场的多尔衮有何反应,难道他心底里非常清楚所谓谋反的罪名是皇太极蓄谋已久,为铲除异己而故意找的借口?往往这种时候,史书记载中总是不见多尔衮的身影和言行,这就非常值得人去玩味了。

    眼下这些人都是各怀鬼胎,但不论如何,他们都不希望看到豪格将来会继承那至高的皇位,毕竟是为了本旗的利益,这点私心自然是有的,大家都希望将来上台的是个可以随便摆弄的傀儡皇帝,自己能借机捞到最大的利益,而豪格,恰恰不是他们所属意的那个。所以多尔衮表面上故作大度,卖卖人情,实际上最重要的是他提到了“储君”这两个令人敏感的字眼,其实也是看似随意地暗地里提醒着这几个外人,如果豪格将来登基,对他们几个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多尔衮的深层意思大家如何听不出?毕竟这些在历史上留下大名的人物,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估计此时几个人一起正悄悄地用眼神交流着,明日一早大家联名参奏豪格,这时济尔哈朗这条老狐狸出来打圆场来了,只见他仍然是一脸招牌似的和善微笑:

    “我看哪,今天这事,确实不能像睿亲王说的那样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肃亲王做错了事,自然也要承担责任,这一点大家要明白,自然也不能徇私。睿亲王是个宽容大度的人,虽然他不想追究,但这种事情,任谁碰上不生气?但是,”他话锋一转,

    “这件事不论多么严重,都是我们爱新觉罗的家事,汉人们说了:家丑不可外扬。我们自家兄弟一起解决了,绝不能让外人,尤其是汉人知晓,不然岂不是坏了皇上的脸面?同时也是给我们自家人抹黑,所以呢,我们只管把折子递上去,当然,这折子不能明,什么话照实说,至于皇上究竟怎么处置,就不是我们的事了,大家说对不对啊?”

    众人纷纷点头:“郑亲王说得对,我们就这样做吧。”

    实际上大家又如何不知道济尔哈朗这话纯属打圆场的场面话,折子当然不能明廷寄,不过那是不想给汉人们看的,也是为了照顾皇太极的脸面,谁也不会那么不识趣,可是话是这样冠冕堂皇,不过背地里谁把这件事传出去,搞得整个八旗都知道,臭臭豪格的名声,让他威严扫地,被人鄙视的话,那就是大家心照不宣,不屑追究的了。

    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戏终于上演完毕,过了一会儿,大家纷纷告辞,豪格也灰溜溜地走了,只剩下多尔衮三兄弟了。这三兄弟虽然性格截然不同,偶尔私下地也闹闹矛盾,吵吵架什么的,但是一旦有什么人或者什么势力对他们不利的话,几个人立马就团结一心,一致对外了,刚才几个人的双簧就唱得很精彩,可见三人早有默契。

    多尔衮把几个人一一送走,这才重新返回院中,冲阿济格和多铎招了招手,于是三个人再次进入屋内,估计是商量着如何写奏折和如何扩散消息,今天这出大戏,结果是他们全胜了,当然值得庆贺,只苦了那个倒霉的萨日格,估计此时她正躲在卧房里抽泣着呢,所以一直没有出现过,大概也觉得颜面和名声受损,虽然不是她的过错,但是一个妇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多少还是会遭遇一些风言***的,女人的舌头一向比男人长,再加上争风吃醋,每个人都练就一副厉害的嘴,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到处议论,这豪格是好色,可是为何偏偏挑中了她呢?肯定是这女人一向风骚作态,引起了豪格的注意才对……之类云云,人言可畏,确实如此。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同情起她来了,不过也很无奈,每一场大戏总归要有些人倒霉,强者得势,弱者或者失算者落魄,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如果处处为别人着想,别人未必领你的情,最后说不定倒霉的还是自己。

    别急,多尔衮的戏演完了,我的戏还没有开始,不能松懈,果然,过了不久,他一脸微笑地送阿济格和多铎出来,站在台阶下亲昵地拍了拍多铎的肩膀,然后又和阿济格相击了一掌,用满语说了几句话,这才目送着两位兄弟离去。

    他们的身影消失了一阵,多尔衮站在台阶上,对下面的几位妻妾用略带歉意地口气说道:“麻烦你们了,半夜三更地喊你们起床,过意不去啊。”讲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看着我问道:“熙贞,听阿克苏说你是最后一个到的,按理说你就住在隔院,怎么会姗姗来迟呢?你不是一个如此懈怠的人啊?”

    我故意做出强打精神状,用手支撑着椅子扶手站立起来,用依然睡意朦胧的声音回答道:“奴婢罪过,今晚不知为何,刚一躺卧下来就突然觉得困乏异常,很快就沉沉入睡了,后来听阿娣说,她唤了我半晌,这才将我唤醒,而且不知道怎么的,我好不容易醒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眼皮十分沉重,全身乏力,所以才迟到,是奴婢贪睡,请王爷降罪!”

    “哦?”多尔衮仔细地打量着我,“我早就现你今年表现异常了,我看没有贪睡那么简单。”

    他的话到这里一顿,我心底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真的现我心中有鬼吗?不至于吧,饶他如何智虑过人,但总不能如此神通广大,无所不知吧?起码我目前还没有一丝破绽。

    原来是我过于紧张了,其实多尔衮接下来的话表现出了他根本没有怀疑我有什么阴谋诡计的猜测,他只是担心我的身体状况:“我看你是有些身体不适吧?不然的话你断然不会如此失态,方才郑亲王他们在这里的时候,你就恹恹欲睡的,你一向恭谨有礼,言谈举止莫不端庄,怎么会这样呢?我看还是叫陈医士过来给你诊诊脉吧。”

    我刚刚轻松下来的心又一次紧缩起来,我根本没有中那个神秘的迷烟,万一陈医士向多尔衮报告我其实身体无恙,精神气十足的话,不知道多尔衮会怎样想我呢?不过事已至此,如果一味推托的话,反而会让多尔衮疑心,众女也会议论我不识好歹,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不过这时,我眼睛的余光也注意到了小玉儿脸色的阴晴不定,看来她正在担心我中了迷烟的状况被陈医士诊断出来,那样的话恐怕就麻烦了。

    陈医士很快赶来,跪在地上将手指按在我的腕脉上,不一会儿,我现他微微抬眼看了我一下,那眼神很是复杂,我的心里更加慌乱了万一他把我根本无恙的事如实对多尔衮禀报,那我不就……

    尽管如此,我表面上依然镇定如常,等到他诊毕起身,我反客为主,用疑惑的语气开口问道:“陈先生,不知我的身体是否有恙?今日为何如此奇怪呢?”

    多尔衮也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只见陈医士转身向他禀报道:“请王爷借一步说话。”

    尽管多尔衮用诧异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说了一声:“你跟我进来吧。”接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消失在门内,阿克苏在门口将两扇大门关上了,顿时,院子里的众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焦点当然是我,她们一定很是好奇我的身体究竟怎么了,不然的话陈医士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呢?

    我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琢磨着万一陈医士说出什么不利于我的话或者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的话,我该如何应对,毕竟有备无患。

    不久,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多尔衮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们继续留在院子里,谁也不要到处走动,小玉儿和熙贞两个可以进来了。”

    我的心里一喜,莫非真的出现了转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过不管怎么说,看来多尔衮确实对小玉儿怀疑起来了,不然的话为何偏偏叫我们两个入内呢?”

    入门后,多尔衮坐在中堂的太师椅上,面无表情,见我们进来后,他示意我们落座,我等小玉儿先落座后,这才在她的下坐下。

    这时多尔衮开口了:“方才陈医士向我禀报,说你并非是生了什么病,而是中了一种可以使人昏睡的迷幻性烟雾,这种烟雾不但会令人很快昏睡,而且在很长时间内不能自行醒来,即使旁人强行唤醒,也会昏昏沉沉,头晕目眩,四肢乏力的,这正好和你方才的症状符合,所以他的诊断决无误差,看来你今天的奇怪晕沉,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啊?怎么会这样?我好像没有得罪人啊,再说了,就算真的有人向我施什么迷烟的话,那么他究竟有何企图呢?毕竟我昏睡之后,一切无恙,也没有谁趁我没有知觉时进来对我做些什么啊!”

    我一副诧异万分的模样,说到这里不忘再打个哈欠,其实我心里才是真正的诧异呢,真是离谱,这个陈医士又是如何看出来我中了迷烟的呢?难道是我一开始不小心吸进的那一口?不会吧,这样他都能检测出来,莫非真是神医?否则的话该怎样解释他的话呢?他总不能明知道我是在伪装,还故意替我隐瞒,欺骗多尔衮吧?我又没有收买过他,他又何必帮我的忙呢?最奇怪的是,他居然还能推测出我准备借口中烟昏睡的计划,竟然汇报中所说的和我准备伪装的不谋而合,如此贴切,怎么可能呢?

    除非他就是那个在窗外向我吹迷烟的人,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如果那样的话,他就是小玉儿的同谋,作为同谋,他又怎么会出卖自己的主子呢?这样对他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多尔衮不追究他的谋害之罪根本是不可能的,毕竟我是这座王府里多尔衮最在乎和疼惜的女人,多尔衮怎么能因为他的自而给他记功呢?这个陈医士除非是脑子糊涂了才会做这样的蠢事。

    但是又如何解释他神秘到几乎对我的活动甚至隐藏在心中的计划了如指掌呢?实在太可怕了。

第四节 洞若观火

    多尔衮摆弄着一杆做工精致而考究的烟袋锅,这可不是他们满人们所习惯抽的水烟,也不是鼻烟,而是时下很时髦的俏货,所谓“南烟”,就是刚刚从美洲通过隐秘手段经过南洋吕宋传入中原的烟草,由于纯属走私货品,所以格外金贵,明朝也只有那些高官贵戚才可以抽得到,而大清本来也没有这东西,估计是去岁阿济格率军破关扫荡大明北疆一带时,顺便把中原花花世界的这种奇怪玩意也带回了盛京,也让这“南烟”身价倍增。

    尽管我在[李朝实录]中曾经看到过“九王好南烟”这一段记载,但是我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现他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开始喜欢上这个东西,莫非是为了在公务繁忙,头晕目眩时用来提精神的?男人大多数都有这种爱好,然而却对身体决无好处,而他一贯体质薄弱,在对肺部疾病大部分都束手无策的古代,这是很危险的事情,我一定要想办法未雨绸缪,让他尽量戒掉这种瘾头。不过,眼下我暂时顾不得这些了,如何解决眼下的难题是个关键。

    在蜡烛火光的摇曳下,多尔衮的脸也被映得忽明忽暗,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的表情,翠绿的翡翠扳指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闪烁泛射着温柔的光芒,宛如令人赏心悦目的一泓碧绿得不见一丝杂质的潭水,正如他此时的眼神,平静得让人琢磨不透他此时心海的波澜。

    我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继续保持着眼神中的疑惑和眉宇间的困倦慵懒,他没有抬头,看着手中的烟杆,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这烟啊,的确是个好东西,累的时候,可以用来提提神,解解乏,确实有不错的效用,可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也有一种烟,也可以叫人马上入睡的,看来此物的确很神奇啊。”

    底下的陈医士补充解释道:“王爷身份高贵,为人光明磊落,又岂能知道这种江湖中人和开黑店的卑鄙小人所用的下三滥的手段呢?这东西和那些绿林贼寇所用的蒙汗药的效果差不多,不会对被施之人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只不过是起暂时的麻痹精神的作用罢了,所以福晋虽然中了此烟的暗算,但是此时所表现出的症状只不过是劲力没有完全过去的剩余症状罢了,过一两个时辰之后,就会自行恢复如常的,所以王爷业不必担心。”

    “哦,如此甚好,”多尔衮终于抬眼看了看正在强打精神的我,用一种无奈和慨叹的目光对我表示同情:“看来你还真是树大遭风,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想到这府中想害你的人还真的不少,或者说是百折不挠,看来那人是非要你倒霉不可,如果今日我再不查出那人是谁的话,恐怕你的日子一天也不会安生。”

    “谢王爷关心,能查出来是最好,但是我想之所以惹人忌恨,必然自身也有难免的过失和不是,人总是要懂得反省自己,有因才有果,我想就算真的有人想害我的话,必然有他自己的原因,所以不论查出与否,也必然是我需要检讨自己的时候。”我表现出一种心胸坦荡的模样,把话说得很是诚恳。

    多尔衮定定地看着我,他也想不到我居然会先检讨自己的过失,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他本身是个心胸宽广而大度的人,自然也欣赏和喜欢拥有同样品格的人,尤其是我最近的表情控制力越来越强,眼神中也渐渐更加的善于伪装,他一时也看不出我的破绽来,所以我看到他的眼神中赞许和欣赏的成分逐渐增加,于是我趁热打铁,继续“诚恳”道:

    “所以我恳请王爷,就算真的查出那个人来,也不要过于严厉又或者郑重其事的惩罚她,我不希望这件事一旦传播出去,对任何人的声誉有什么影响,也不希望外面的人把我们府里的一切事情当作笑料来在茶余饭后间津津乐道,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相信王爷也能明白这些。”

    多尔衮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改用朝鲜语,缓缓说道:“熙贞,你那一晚还在劝我要做到心狠手辣,可是,我却现,原来你当真到了事到临头的时候,心肠居然比我还要软,你知不知道,对想害你的人过于仁慈,就是对你自己的残忍呢?”

    这是自从我嫁到盛京之后,多尔衮第一次重新用朝鲜语和我讲话,我有些意外,但我明白他此时的苦心,于是我同样也用朝鲜语回答道:“因为这个想害我的人,终究也是自家的人,自家人的矛盾要在关起门来的时候解决,如果能够让一个人从此改过自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假如那人还有自己的良心和人性的话,不可能不被自己一次次的宽容所感化,而如果真的已经倾心和诚意对她,她仍然不知改悔的话,那就是我的仁至义尽了,当然,这种宽容是对于自家人的,对于敌人,则需要真正的残忍。”

    “也许你说得对,但是我今天一定要这件事水落石出,你知道吗?我真的不希望你以后再受更多的伤害,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能做到顶天立地呢?”多尔衮郑重地说道,然后目光转移,盯住了小玉儿,她之前本来就心里有鬼,一直在强作镇定,然而多尔衮和我的对话突然转为朝鲜语之后,她显然明白多尔衮是不希望这对话被她听懂,所以她更加忐忑不安了,估计她从我二人单独被多尔衮叫进来谈话的这一刻起,就隐约预料到了事情的不妙。

    我不方便直视她的眼神,所以暂时不得而知她此时是否已然沉不住气,只是心里微微有些第六感,总觉得正谦恭地低头站在一边的这位陈医士好像有些太过奇怪,尽管他的一切表现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合情合理,然而他的神奇诊断和对暗地里生过的事情似乎料如指掌的洞悉力,还是让我觉得他决非一个普通的医者那样简单,那么,他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呢?尽管表面上是在帮着我的忙,但这个忙帮得实在太及时,太意外,实在是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多尔衮的目光只在小玉儿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就转向一旁侍立的陈医士,吩咐道:“你现在就立刻前去后花园的酒席那里查看,把所有的酒,无论是杯子里的残酒还是酒壶里,酒坛里的酒统统检验一遍,然后回来向我汇报,注意,这个检验的结果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除了这里的人之外。”

    看来他的确是接受了我的意见,将消息仅限于与此有关的人之内,因为他很清楚,豪格今晚决非酒醉那样简单,而他之前已经在众人面前做足了那场戏,自然会将实际上的秘密继续隐瞒下去,否则的话,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外人只会认为是他们兄弟联手陷害豪格,而不会相信这只是源于一场司空见惯的妻妾争斗罢了。

    陈医士领命而去,多尔衮又将门外的阿克苏叫了进来,吩咐道:“你等陈医士将酒查验完毕之后,带他去熙贞福晋的院子里,里里外外,尤其是卧房四周的每一处角落,都查看个仔细,如果现有什么奇怪的痕迹或者什么不对头的话,立即向我禀告,但注意不要大张旗鼓。”

    “喳!”阿克苏应诺之后退出。

    多尔衮的安排果然细致,他之所以把所有主子和下人都叫到这座院子里来,除了为了让豪格无话可说,辩无可辩的目的之外,还是为了防止涉嫌之人有时间和机会彻底清理现场,只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就有了突破口。

    而单独叫我和小玉儿进房说话时,他又吩咐所有人不得离开,这其实是一种暂时的软禁,知情和涉嫌者自然没有办法出去打扫战场,局外人虽然未免会议论纷纷,然而大家却现不了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在阻止消息扩散的措施方面,他还是做得相当细致的,我不由得再次叹服。

    这段等待的时间里,我们三个人都没说过一句话,大家都在默默地等待着结果,多尔衮也许是希望,也同时是不希望看到结果真的和他所预料的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尽管他一直很厌烦那个不可理喻,心胸狭隘的女人,但他也不希望看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如他所料想的那般阴险狠毒,尽管他不爱她,甚至讨厌她,但是夫妻之名,结之义,还是让他一次次地容忍了她,然而这一次,他真的能做到再一次的宽容吗?也许他此时正在反复思量着这个问题。

    玉儿显然也没有料想到她的丈夫居然精明到了几乎可以洞悉一切的地步,她正在为自己的自作聪明而懊悔,看来自己拙劣的表演很有可能在之后不久彻底穿帮,她是该坦白招认,恳求丈夫的谅解还是决不悔改呢?强大的心理压力正催促着她在进行着选择,也许她最终会选择决不悔改,因为这是她一贯的性格,争强好胜的她怎么能向一个后来居上的朝鲜女人低头呢?何况这个女人的地位又比自己低,难道她以后要在这个对手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我默然地用眼睛的余光注意这旁边的这个阵脚已经开始松动的小玉儿,说实话,我到了现在,居然也不是特别恨她,对她更多的是悲哀和怜悯,这个可怜而又可悲的女人,也许一辈子也没有真正的了解她的丈夫,究竟需要些什么,她永远也不会了解这个男人的微妙心理,所以她永远也掌握或者征服不了这个看似平和温文,实际上却孤傲不驯的男人。而一个女人最成功的地方,就是能够征服一个像他这样可以征服世界的男人,而我,可以吗?

    在漫长的等待结束后,结果终于出来了,匆忙赶回的阿克苏用满语向多尔衮汇报着什么,多尔衮听毕之后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可以下去了,等到阿克苏退下后,一同回来的陈医士开口了:

    “禀王爷,在一杯残酒中,小人现了一种名为‘醉春散’的药物,此药溶于酒中,几乎是无色无味,不仔细品尝的话很难觉,它最大的效用就是,即使摄入少许,就可以让男人阳气突涌,下腹燥热,急于宣淫,而与酒参杂在一起后,会将药效挥得更彻底,但是此药有别于其他同类药物的最大特点是,作固然迅,然而效力散失也很快,只消大概小半个时辰,人就可以恢复正常,并且无不适之感。”陈医士回禀道,我开始佩服自己的推断能力,果然与我猜测得不谋而合。

    “哦?原来这就是所谓利于行房之用的‘春药’啊,”多尔衮自言自语道,脸上还带着一点怪异的讪笑。

    看来多尔衮确实算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风流而不下流,连这等妓院青楼里的寻常药物都只有一知半解的,难道豪格也是如此吗?不然的话他怎么可以中了招还懵然不觉呢?莫非是皇太极的“整风运动”实在太厉害,连好色如豪格都不敢踏足于妓院呢?又或者他们精力有限,自家的女人都无法一一照顾,来个“雨露均沾”之类的,所以即使有闲情逸致,也没有精力体力去做回嫖客呢?

    多了三教九流的小说的我看到多尔衮这个样子实在有点好笑,心里还在思量着:这春药的名字起得倒雅,如果从陈医士口中说出诸如“金枪不倒”,“大力神丸”之类的药名来,估计我真的可能笑出声来。

    “看来豪格的确中了算计,然而在我看来,下药之人本意并非在于他,而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不小心做了多铎的替罪羊,”多尔衮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然后用庆幸的口吻说道:“幸好他的这个‘不小心’,导致的阴差阳错,否则的话,我还真的很难收这个场。”

    我正暗暗为多尔衮过人的判断力和推理而感到心惊,他猜测到豪格中招只能说明他的智慧在一般人之上,但是他能敏锐地觉察出豪格其实做了多铎的替罪羊这一点,就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了,这个男人的智慧,实在是到了令人感到后背凉的地步。

    “王爷怎么能如此推断呢?”我适时地“疑惑不解”道。

    多尔衮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小玉儿,终于把令她惶恐不已的话说了出来:“小玉儿,你我总算是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你总是抱怨和责怪我为什么一直对你不冷不热的,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本身究竟有什么过失呢?”他说到这里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看似很平常的一个动作,但我能深深地感觉到他此时的沉重,不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算了,还是我告诉你吧,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今天的做法真的让我很失望。在我的心中,有几个很重要的地方,很重视的人,是不可以受到侵犯的,而你恰恰就是一次又一次地侵犯到这里,其他的我都可以容忍,唯独这个我不能当作没有生过。

    而今天,你居然又一次把脑筋动到了多铎的头上,你总是没有记性,我上次已经提醒过你了,希望你能够引以为戒,有所收敛,可是你又令我失望了,你说,你叫我如何能够原谅你呢?”

    玉儿终于将焦急和慌张的神色流露在脸上,然而她是一个一向争强好胜,不肯认输的固执女人,她尽管已经开始乱了阵脚,多尔衮的话虽然语气很平淡,却句句敲打在她已经很虚弱的心上,之前一系列看似不留痕迹却很巧妙的精神战术已经提前摧毁了她的心理防线,但是她仍然认为现在没有十足的证据,所以她决口不能承认,小玉儿争辩道:

    “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一下子认定是我干的呢?我和萨日格无冤无仇的,干吗要陷害她呢?再说中了春药的是肃亲王,你又为何一口咬定是我在打十五爷的主意呢?”

    “那么我问你,方才我们在院中和几位王爷贝勒对话时,你为何总是偷偷地观察多铎呢?你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他会好好的待在这里,而倒霉的却是肃亲王呢?”多尔衮反诘道,他的目光果然犀利,连小玉儿在阶下如此细微的举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小玉儿也噎住了,“但是就算我看了十五爷几眼,也不代表我就是对他有所图谋啊?”

    “可是当我看到熙贞一反常态地不停地打哈欠时,就觉得事情不对了,她绝不是一个轻易会‘失仪’的人,所以其中定然有缘故,让我最终将一切和你偷偷观察多铎联系起来的是一连串怪异的事情:熙贞被诊出中了迷烟,方才阿克苏回报说她的卧房里的窗子紧紧地关闭着,在如此闷热的夏天,她怎么可能关着窗子睡觉?

    窗台附近也现了一点点淡黄色的粉末,陈医士确认那东西点燃之后可以出置人于昏睡的迷烟,看来你派出的这个人的任务完成得不是很利索,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而几个月前那次字条风波,你就是故意把熙贞和多铎联系在一起,你定然以为我也许会对熙贞和多铎的关系有所怀疑,所以你这次又选中了他,不然怎么解释熙贞所中的迷烟?

    至于误饮了药酒的豪格为什么会走入这座院子,只能说明,他是走错了,因为熙贞和萨日格的院子并靠在一起,外观上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对府里地形不是很熟悉的人,在夜晚很有可能认错。”

    我惊愕于多尔衮居然可以像身临其境的人一样如此准确地推断出事情的经过,小玉儿也彻底呆住了,直到听到他最后一句问话:

    “至于豪格为什么会走错院子,是因为那个不熟悉地形的人给他带错路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一个新来的婢女,而这个婢女,方才根本没有出现在院子里?”

第五节 投鼠忌器

    “而今晚豪格之所以没有找到那个丫头,正是因为这个丫头已然被你藏起来了,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本想着找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办这件事情,就算事了大家谁也不会注意缺了这个不起眼的人,只可惜,”多尔衮抬眼望了一下门外,“你并没有把她藏严实,正好被阿克苏现了,一番审问过后,她已经全部招认了,要不要我现在叫阿克苏带她过来和你当面对质?”

    玉儿的脸色顿时灰白,面如土色,眼见一切都已经穿帮,再怎么辩解也无济于事,整个人顿时颓丧地瘫在椅子上。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多尔衮盯着阴谋败露的小玉儿,进逼道。

    “既然你一切都明白了,我也无话可说,你想怎么处罚我,随你的便,反正你一向厌恶于我,看到我像见了瘟神一样,”小玉儿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接着又用怨毒的眼光扫了我一眼:“但是要我向这个朝鲜女人道歉低头,那是休想!我好歹也是科尔沁王爷的女儿,出身高贵,又是堂堂的正福晋,她算什么东西?整日里假惺惺的扮可怜,一个鄙陋的臣属小国的贱丫头罢了……”

    她说着这些话时,多尔衮的脸色一阵青白,终于忍无可忍,“够了!你可以住口了!”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顿在一旁的茶几上,“哗啦”一声脆响,陶瓷的茶杯破裂开来,碎成了几瓣。

    我虽然坐在下,却仍然禁不住身体一个战栗。我从来没有见过多尔衮这么大的火,此时他的面庞寒若冰霜,然而眼睛中却燃烧着熊熊怒火,我小声道:“王爷息怒……”

    他没有理会我的劝解,而是直接伸出右手,指着小玉儿的脸,冷硬地说道:“难道真的要我处罚你才高兴吗?你有资格侮辱熙贞吗?你今天有点过分了,不要逼我……”

    我正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后半句话,却猛地看见一滴滴红色的液体从他指着小玉儿的右手上滴落下来,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变成一朵朵鲜艳的落英,原来方才破碎的茶杯已经将他的手割破了,我顾不得那很重要的后半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急忙起身上前,捉住了他的手,翻转过来,只见他的手心和手指已然被尖锐的茶杯碎片割伤了五六处,虽然伤口不大,然而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

    “啊,王爷,你的手……”

    多尔衮不耐烦地甩开了我的手,“没你的事,一点皮肉小伤而已,紧张什么?”

    “不行,我帮你包扎!”我重新将他受伤的右手拉起,正好旗袍的斜襟处掖了一条手帕,于是我立即取下,折叠成几道,小心翼翼地将他手上的伤口裹了起来,这时,多尔衮突然低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而意味深长。

    我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和他想起了同一件事:我们在朝鲜初见的第二天,就是那个元宵佳节的明月夜,在山坡下的雪地里,他也是因为我而受了伤,我也是同样地为他包扎手上的伤口,只不过那次是左手,这次换成了右手。

    我下意识地望了望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那只左手,因为他们满人的习俗,如果不是行礼的需要和重要的场合,马蹄袖都是向上翻卷着的,所以他手背上的那道伤疤格外明显,看到这里,我的心不禁一痛。

    我们之间虽然没有再说话,然而彼此的心事也是可以相通的,多尔衮和我对视了一阵,似乎怒气消散了一些,他抬起头来,继续训斥着小玉儿,不过这次的口气却没有方才那样震怒了:“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既然知道你的身份贵重,那又何必总是做出一些与你身份不符的事情来呢?不但既不贤德,又刻薄妒忌,比起你的姑姑和姐姐来,你真是差远了,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哼!”小玉儿冷哼一声:“又是大玉儿,在你心目中,有谁比她更重要?我就不明白了,她从头到脚,论起长相来,哪有一个地方及得上我的?我可是当年大汗亲自下旨到科尔沁,派浩大的迎亲队伍把我接来,做你堂堂正正的元妃的,大玉儿算什么?不过是当今皇上的一个侧妃罢了,五宫之末,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女人做到她这份上可真是没用,连海兰珠那个快三十岁的寡妇都争不过,亏得你还整日朝思暮想地惦记她,还想跟她来个旧梦重温什么的,”,说到这里,小玉儿越咬牙切齿,

    “多尔衮,我告诉你,你少打这如意算盘了,你们之间是没戏了,要是你妄图将我怎么样的话,小心我去宫里求见皇上,把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统统都抖出来!别以为我蒙在鼓里,不知道你们的好事,真把我逼急了,你们也不想好过……”

    “你!”多尔衮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又一次被小玉儿不知好歹的张狂而引燃了,这一次是彻底地震怒,甚至连声音都颤抖了:“你这个……这个不可理喻的悍妇,你真的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他的话到这里顿住了,估计正在想着该怎样处置这个歇斯底里的小玉儿。

    我的脑子飞地运转着:难道真的看着多尔衮严厉地惩罚小玉儿吗?虽然这是我之前所一直期望的,但是眼下却形势逆转,看来这个小玉儿对于多尔衮和大玉儿的那些暗地里的情愫是了如指掌,就算她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真的把她逼急了,告到皇太极那里,对于多尔衮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可以轻松避过的事情,这种令男人敏感的问题,就算没有人证物证的齐全,也会深深怀疑忌恨的。

    皇太极看上去和善宽容,颇有仁君之风,实际上却是一个精明敏感,报复心极强,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的狠角,他能轻易放过给他扣绿帽子的多尔衮吗?就算他为了暂时的利用,而不便追究,但是能保证他在觉自己日子不多的时候,不想尽办法除掉多尔衮这个威胁和情敌吗?

    由于小玉儿今天实在张狂过头,不但诬蔑我和多铎,甚至连大玉儿都扯了进来,还大放厥词,这绝对是多尔衮容忍的极限了,所以眼下的他必然被狂怒冲昏了头脑,说不定会说出如何惩治小玉儿的话来,那样就麻烦了,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况且小玉儿一向不是个善茬儿,万一她说到做到,来个鱼死网破,这不是得不偿失吗?不行,我一定要阻止多尔衮想出什么办法来。

    我一下子跪在地上:“王爷!”

    多尔衮一愣:“熙贞,你这是为何?快点起来!”

    “除非王爷答应我不严厉惩罚福晋,否则我绝不会起来,”我仰起头来,恳切地说道:“王爷今天是被怒气冲晕了头,要是等火气过去后冷静下来想想,就会懊悔的。”

    “什么?她今天如此无礼,不但不肯承认自己的过失,还侮辱于你,威胁于我,你居然还要帮她说话,叫我不惩罚她?难道你不怕她不但不领你的情,以后还继续图谋害你吗?”

    我继续恳求着:“我既然跪下来求你,就自然明白这些,可是福晋她虽然喜欢逞口舌之快,也确实做得过分了些,但好歹也是自家人,有什么问题不能关起门来解决呢?今日这一连串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徒惹是非?而如果你一定要严惩不贷的话,外面必然会流言四起,众口铄金,岂不是影响你的声誉?别人只会议论你是个娇惯偏宠小妾,不念旧情,抛弃妻的无情无义之人,而传到皇上耳里,他会怎么想?你不要忘记当年礼亲王是为何险些获罪的!”

    我特意提到代善的那件事情,来点醒盛怒中的多尔衮,他如何不明白我的意思?当年代善因为偏听偏信后妻的挑唆,竟然想将并无过失的三儿子硕托杀掉,害得硕托想逃亡关内,结果被皇太极知道了,大雷霆,险些将代善从亲王的位置上掀下来,多亏他及时杀了那个惹祸的后妻才避免了这次灾祸,而如今多尔衮要是想休妻废掉小玉儿,或者把她赶走的话,难保不会重蹈代善的覆辙,难道到时候要他提刀来杀掉我吗?虽然以多尔衮的为人和理智,不至于生这样的事情,但毕竟未雨绸缪,以防万一还是必要的。

    多尔衮点了点头,他也从愤怒中冷静过来了,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尤其是他和大玉儿之间的暧昧,又如何能让小玉儿传播出去或者禀报给皇太极呢?那他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就算这女人再可恶也拿她没办法,难道要他杀人灭口吗?毕竟他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绝对下不了这个狠心,所以之前他在愤怒中卡了壳,饶他谋虑绝人,心思缜密,一时间竟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办法来处置这个到处惹祸的小玉儿了。

    而我恰到时机的劝解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看来当务之急就是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不了以后加强对我的保护,不见也不理睬这个可恶的女人就是了,不过他心里这么想,嘴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做足了姿态:

    “话虽如此,但是就这样轻易饶了她,不给她点教训,以后难保她不故技重施,重蹈覆辙,再想出什么诡计来谋害你啊?”多尔衮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趁热打铁,我改用朝鲜语说道:“王爷再想想之前是如何诘问豪格的,你们不是已经准备和布置好明日如何上秘本参奏他的狂妄之罪吗?木已成舟,无论怎样说,今天绝不能惩罚福晋,否则的话就是得不偿失,毕竟与打击一贯和你作对的豪格比起来,我受点委屈又算什么呢?王爷既然可以容忍她这么多年了,何妨再多容忍原谅她一次呢?毕竟今日的机会,对你们兄弟的势力扩大是大有好处的,绝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你说的对,如果今天的内幕泄露出去的话,不但这次机会和计划全部毁于一旦,而且搞不好豪格还会到处宣扬是我故意布局陷害他的,这样的话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对我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多尔衮结束了与我之间的朝鲜语对话,终于转头向小玉儿,后者一脸不屑和骄狂,她大概看出来了多尔衮确实对她所掌握的把柄有所忌惮,所以不能拿她怎么样,所以才一脸得意。

    多尔衮阴沉着脸说道:“今天这些事情,要不是熙贞为你求情,我又岂会轻易放过你?看在她的面子上和我们多年的夫妻情份上,我今天就暂且放你一马,但是你别得意,不要以为我就真的拿你没办法,若是你以后仍然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话,就要当心了,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知道了吗?”

    玉儿得意一笑,站起身来:“我就知道你不能拿我怎么样,多尔衮,你别自以为你是什么英雄豪杰,你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所以告诉你,不要小看女人,尤其是被你长期冷落蔑视的女人,如果她被你逼急了,也会和你同归于尽的。”

    完后阴毒地瞥了我一眼,“你也不要得意,少惺惺作态了,你这些伎俩我早就一清二楚了,别得意太久,小心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到脚底下,摔了跟头,跌个头破血流的可别怪我!”然后转身走了。

    “我也要提醒你,以后不准再对熙贞有何图谋!否则的话可就没有这次这么简单了,”多尔衮冷冷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对了,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以免影响我的心情,你以后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你的院子里,非我传唤,不得随便来见我。”

    玉儿愤愤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当然,也不忘狠狠地将两扇大门摔得山响。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多尔衮两个人,他余怒未息,想端起茶杯来喝口水,一伸手什么也没有摸到,这才想起那只精致考究的茶杯早已经粉身碎骨了,这才悻悻地收了手。

    他手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好在口子不深,我稍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我去吩咐下人过来给你换杯茶水,顺便收拾一下,免得不好看。”

    “不必了。”他摆手制止了我,“你做吧,今天这事儿真的委屈你了,也难得你能如此眼光深远,处处为我着想,像你这样懂得深谋远虑的人实在不多啊,能有你这样的妻子,确实是我最欣慰的一件事了,看来我当初没有选错。”

    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停住,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握住了我的手,感慨道:“要是小玉儿能有你的一半就好了,也免得我这般烦心。”

    “呵呵,要是她有我的一半好,你当初在朝鲜的时候还有心思和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神吹海侃,厚着脸皮去王宫求亲吗?这可不是你多尔衮的性格吧?”

    多尔衮也被我逗笑了:“你呀,真是什么时候也不忘调侃我,你难道不会有愁的时候吗?”

    “唉,管它呢,笑一笑,十年少嘛,不开心的时候只要想想开心的事情就可以改善一下心情,否则的话经常皱着眉头,不就提早变成老妇人了吗?到时候你还会喜欢我才怪!”我自嘲道。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就算你变成……”多尔衮的话突然被我打断了,因为我无意间想起了之前她所讲过的那个小丫头云儿已经被阿克苏捉到了,还全盘交待,那么她会不会把走到半路上被人从后面打晕的事情也交待出来呢?这样的话,多尔衮岂不会又心生狐疑?

    “对了,你不是说那个婢女交待出了大福晋指使她做的事情了吗?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叫她出来对质呢?岂不是更简单一些,少费多少口舌啊?”我“疑惑”地问着。

    “咳,哪有什么抓到婢女啊,只不过是我推测出来的,故意试探试探,骗她不打自招的,所以要不是她自己确实有鬼,无话可说了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他两手一摊,做无奈状。

    “哦,原来你这么狡猾啊!”我恍然大悟。

    “虚虚实实,兵不厌诈嘛,否则还是我多尔衮吗?”他笑着想拥我入怀,这时我隐约间听到隔壁的暖阁里传出了悉悉簌簌声,这才想起了差点被遗忘的萨日格一直躲在隔壁委屈饮泣呢,于是我有点愧疚地劝着多尔衮:

    “差点冷落在隔壁的姐姐了,今天她受了莫名的委屈,心里定然不是个滋味,想必正伤心着呢,你赶快过去看看她,抚慰抚慰,也好让她好受点。”

    多尔衮也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多亏你的提醒,我这就过去劝劝她,现在夜已深了,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完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入内室去了。

    望着多尔衮的背影在门口消失,我不由得轻轻地叹息一声,看着丈夫去照顾安慰别的女人,不免有点黯然神伤,不过这个王府中,需要和企盼着他照料和体贴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第六节 未雨绸缪

    正所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世上确实总有一物降一物的规律,一向骄横倨傲,目空一切的豪格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凭借着赫赫军功,帮助他父皇铲除异己的苦劳换来的亲王爵位,居然如此轻轻松松地就丢掉了:

    先是在朝鲜的那次军营夜宴中我自谦时“顺便”提到的关于朝鲜遍地是美女的话题,居然大大地引起了豪格的兴趣,不但真的如我所料的立马派人四下大肆搜掠妙龄女子,而且还实实在在地把其中相貌上佳的都一一弄到了床上,尝遍了环肥燕瘦,左拥右抱的滋味,在一路返回盛京的途中,在中军大帐里夜夜**,几乎乐不思蜀了,没想到前脚刚到了盛京,后脚参奏他的折子就像雪片般地飞到了皇太极的御案上。

    来这类风流韵事在满洲贵族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家也见怪不怪,心照不宣了。可惜他实在张狂过分,不但搜掠美女时弄得朝鲜的平民百姓家家鸡飞狗跳,处处怨声载道的,而且最可气的是,这家伙收罗了一大堆女子,自然质量不一,良莠不齐,结果他把漂亮的自己享用了,姿色平庸地统统派给了手下的军士作媳妇。

    结果他手下的正蓝旗的军士们终于得到了甩掉处男帽子的大好机会,这支本来好好的队伍也由此变得乌烟瘴气,夜夜“苼”歌,等回国之后,他们又把玩腻了的相貌不佳者一一挂牌出售,就像满集市吆喝的小贩子一样,影响极为恶劣,最后大家的荷包满了,他们的主子豪格却倒了大霉,被皇太极一怒之下革去了亲王的爵位,降为郡王。

    皇太极本以为他能引以为戒,知错就改,想不到刚刚过去了几个月,这家伙的色心又死灰复燃,按耐不住,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多尔衮的侧福晋身上,这样还不算,那个萨日格不但是他的婶婶,还是他名义上的妹妹,他皇阿玛的养女,结果众人上本一参,皇太极不免大伤脑筋,失望透顶,但是一时也犹豫着究竟该如何处罚这个到处惹祸的大儿子。

    没想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短短数日,小道消息居然传得八旗尽人皆知,最后连后宫都沸沸扬扬,议论纷纷,萨日格的额娘,麟趾宫的大贵妃娜木钟哭哭啼啼地赶来找皇太极要讨个说法,内外压力下,皇太极终于下了旨,不过里面当然不会提豪格因为意图猥亵婶婶而获罪,而是说这个豪格实在太不争气,行为屡屡失德,言行像被魔靥了一般,狂妄肆意,所以降为贝勒,剥夺五个牛录,罚银五千两,闭门思过三个月。

    从多尔衮处得到了这个消息,我简直要笑出声来:暂且不论豪格他损失了多少利益和脸面,先他就要过他府里的大福晋的那一关,那个醋坛子老婆不给他闹个鸡犬不宁才怪,更要命的是皇太极还罚他闭门思过三个月,这下就等着蹲在府里受罪吧!

    倘若豪格要是知道他这两次倒霉都和我有着莫大的关系的话,恐怕不剥了我的皮才怪,哈哈,可惜他怎么可能知道我这个看似温柔和气的女人居然是这般的狡猾奸诈,诡计多端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连闷热的天气都跟着换了个样,凉爽起来,日子也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初一,昨夜一场畅快淋漓的雷雨过后,终于迎来了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早上。

    算算日子,宫里的宸妃海蓝珠也快到临盆的日子了,于是我琢磨着要不要进宫去看望看望她,结果刚把这个想法对多尔衮一说,他就笑了:“呵呵,我看你这是瞎操心,人家生孩子关你什么事儿?恐怕这会儿皇上正天天在她的关雎宫亲自照料着她,你过去不是给人家添烦吗?”

    “这倒也是啊,皇上既然一直在她那边,我过去的话多少也有点不妥,不过当初我曾经跟她夸下海口,说是她这一胎绝对是个阿哥,如果不是的话我就要过去给她的小公主当嬷嬷,顺便还给她伺候月子,所以怎么着也先要过去探探情形再说啊!”

    “那你现在去有什么用,难道肚子大了就能准确地看出男女吗?我看你说不定就要赌输了,到时候可别后悔自己当初太冒失,我看你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老老实实地蹲在府里好好地侍候你男人我,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个贝勒格格该有多好?”多尔衮说到这里停住了,眼神里满是不怀好意的神采,顺手将我搂入了怀里,挤了挤眼睛,“你说是吧?”

    “切,少来了,总是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样,没个正经的,”我一把推开了他的手,正想站起来,不料他不依不饶地从后面扯住了我的衣袖,一个用力,我顿时失去重心倒在了他的怀里,我故意地挣扎几下,结果他反而抱得更紧了,我只得撅起嘴巴来狠狠地瞪着他,没想到两个人一阵四目相对,最后居然几乎同时地“扑哧”一笑,我也就乐得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撒娇了。

    “喂,我说你是不是盼望着我赌输,海兰珠最后生出个公主来是不是啊?”我伸出食指,点着多尔衮的鼻尖问道。

    “唉,知我者,熙贞也,我正是这个想法,”多尔衮说到这里时的脸色郑重起来:“其实这些后宫女人们争宠的事情,本来也和我们这些王公大臣们没有什么关系,皇上他愿意后妃们生男生女,生多少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可是一关系到立储的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我看过一些汉人们历朝历代的史书,是立嫡立长还是最终庶子胜出,都和朝廷的局势和各个方面派系的势力大有影响,所以不得不虑啊!”

    “难道你认为皇上的这些个儿子们,有哪一个论实力论智谋能争得过你的吗?难道你甘心在皇上百年之后就老老实实地继续地拜伏于龙椅之下,向那上面根本不够格的君主磕头吗?”我说到这里嗤笑一声:“最好登基的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你说不定还能捞个辅政叔王当当,替他效犬马之劳,最后位极人臣,功高不赏,等着他羽翼丰满了的时候就是你急流勇退之时。”

    他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虽然没有说话,但我明白他的心思,作为一个雄心万丈,智谋绝人的枭杰,他怎么甘心日后继续给皇太极的儿子当犬马臣子呢?

    “你当然不会那样愚蠢的了,所以不论将来皇上的哪一个儿子想继承那个位置,你都绝对不会相让,因为你的实力摆在那里,大清的君位之争最后往往都是强势者胜出,所以即使到时候‘子承父位’是铁板钉钉的规矩,你也要给它改一改,大不了做明成祖嘛,朱隶接收了他侄子的皇位,不也照样是功在社稷的千古名君吗?你多尔衮要是当了皇帝,将来成就的伟业别说他了,就是当年的忽必烈大汗也未必能及得上你,所以为了大清,你绝对不能有一丝的犹豫。”

    多尔衮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我当然不会给皇太极的儿子跪地叩头,当年他欠我的东西,我自然要一样一样地讨回,眼下遍观所有皇子,唯有豪格有实力和我一争,不过他的生母地位卑贱,眼下又屡屡惹皇上不喜,虽然这对他来说也不是太大的妨碍,但是海兰珠一旦生出个皇子来,形势就大大不同了。”

    “虽然海兰珠眼下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的,风光无限,但是她的儿子年齿幼小,就算皇上喜欢他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认为她的儿子可以成为你得偿所愿的绊脚石吗?”

    “难说,皇上眼下正春秋鼎盛,身强体健的,说不定还可以再活个二十多年的,到时候海兰珠的儿子也成年了,本来就子以母贵,再立些军功之类的,皇上一定会立他为储君,等他翅膀长硬了,即位时自然名正言顺,况且皇上肯定还会安排心腹大臣们共同支持他,到时候形势就对我大大不利了。”

    我心里暗暗好笑:这多尔衮倒是深谋远虑,一切都思虑得周详妥贴,未雨绸缪,不过后来的历史证明他这个担忧绝对是多余了,因为海兰珠这个儿子,虽然得到了皇太极的万般溺爱,甚至的确打算立他为太子,可惜天公不作美,这个可怜的小儿子才未满两岁就夭折了,根本对多尔衮未来的道路构不成任何威胁。

    倒是眼下正在庄妃大玉儿腹中孕育的那个才三四个月大的小生命,也许才是未来多尔衮的宿命冤家,不过既然我巧合地来到这个时代,那么就有义务和责任让这个历史改变,也许这个转折点就在福临未出世时就开始了,看来我要想办法将福临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扼杀掉,这才是治标又治本的最佳方案,如果福临胎死腹中,那么大玉儿就绝对没有就会走向政治舞台,当什么辅佐几代君王的太后之类的,她也活该顶着个太妃的头衔,老死在深宫中。

    这样一来,就算皇太极死后,多尔衮的政敌们依然没有清除干净,豪格依然有机会跟他争位的话,大不了就按照历史上的那个折中办法,立一个皇太极的幼子登基,不过这个幼子就绝对不是福临了,等到多尔衮入关之后,万人拥戴的大好时机,就可以毫不犹豫,无任何后顾之忧,干净利落地自立为君,叫小皇帝退位,就算有一些人不甘心又能怎样?那纯粹是自寻死路,或者等国内的大局稳定下来,多尔衮的权利无可复加的时候,就是废君自立的时候了。

    这算盘打得噼啪响,不过具体要通过什么途径做掉庄妃肚子里的那个未出世的福临,恐怕要费些脑筋了,所以一时我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妥当的办法,不过也不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帮多尔衮彻底地整垮豪格,然后铲除掉济尔哈朗之流的政敌,至于索尼,鳌拜之类的死敌,能拉拢就拉拢,不听话不识抬举的话就想方设法灭了他们,这才是当其冲的问题,所以目前的精力就要放在这一边,要是豪格倒了,到时候没有人跟多尔衮争皇位,还管福临什么事儿?就算留他一条小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能跟多尔衮说明,否则的话恐怕他真的会怀疑我不是个妄想狂就是个神神道道的巫师或者算命先生江湖骗子之类的,所以我只得把这些念头暂时地掩埋在我的心底了,不过还是多少地透露了一点,用来宽慰宽慰多尔衮:

    “世事难料啊,你能保证海兰珠的儿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吗?什么天花啊之类的病难道他就完全能避过去吗?幼小的孩子是很脆弱的,就算是皇子皇女的,不也照样夭折吗?就算他平安地活下来,我看等到皇上宾天驾崩,龙驭归天的时候,他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罢了,翅膀长不硬自然也休想飞得起来。

    到时候还不是你这个手握重兵,实力雄厚的叔叔说得算?你别忘了,当年明明你父汗本意由你继承汗位,可是煮熟的鸭子为什么飞了,本应该属于你的汗位又是怎么落到有权有势,功高权重的那位四贝勒,当今皇上的手里的?”

    我所举的那个真实而沉重的例子,的确实实在在地触动了多尔衮的内心深处,他点了点头,眼睛中一种异样的光芒在闪动着,最后化成坚定的信念和志在必得的决心,他用虽然轻微,却一字一句地,坚硬如铁石的声音说道:“他当年既然能冷面无情地从我的手中夺去君位,那么我将来也一定会从他儿子的手里把那个位子夺回来,只可惜,那种因果报应,世事轮回的戏弄,他是看不到了。”

    “你也不必遗憾,你尽可以把他的陵墓修葺得恢宏庄严,可是他能享受的却只有那副冰冷的棺材板,而你却是高高地站在万人中央,受四方朝拜的伟大圣君,千载美名,万丈荣光,和区区的复仇比起来,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取舍呢?”

    他带着欣慰的笑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庞:“熙贞,你真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我的人,的确,和我的雄心壮志还是大清的社稷伟业比起来,那些仇恨又算得了什么呢?也只有你这样一个心胸宽广的人,才能看得更高更远,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一点,如果说智慧和谋略,被一个心胸狭隘,卑鄙刻薄,却又位高权重的人用去了,那它们就失去了本应该有的价值,这对国家来说,绝对是最大的悲哀。”

    “所幸你绝对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你的人品和心胸注定了你会成为光耀千古的英雄和伟人,就看你关键时刻如何抉择,如何把握了。”

    ……

    我怎么也没有料想到,头一天刚刚有了做掉大玉儿腹中的未来顺治小皇帝的那个念头,机会就找上门来了:

    第二天正午,多尔衮上朝去了,阿娣过来帮我梳理头,有意无意地提到了盛京城郊的一座寺庙中的送子观音据说很是灵验,很多前去诚心烧香叩拜的虔诚妇人们都如愿以偿地怀上了观音送来的贵子,所以请我也过去拜拜看,说不定真的灵验呢。

    我有点好笑,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也迷信起来了,连这些骗骗无知妇人们,叫她们心甘情愿掏香火钱的鬼话都相信,不过想想自己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出府了,实在是无聊郁闷透顶,正好出去逛逛街,散散心也好,于是就简单地整理一番,打扮成普通大户人家女眷的模样,带着阿娣出了府。

    接下来,一个出乎意料的,却又早有安排的遭遇在等着我,是意外的机会,还是隐藏着的阴谋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138/ 第一时间欣赏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最新章节! 作者:弦断秋风所写的《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为转载作品,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介绍:
笑拥江山同筑梦,醉看清风入帘笼;千纠万缠都是错,管他来去太匆匆!
明末清初,风云飘摇,这期间衍生出了多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传奇,给后人平添了多少感慨?
女主穿越回古代,容貌固然幻化成角色,然而今后的道路该如何去走?她该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了爱人,为了国家,也为了她自己,在尔虞我诈,云谲波诡的政治斗争中,她是如何一步步成长起来?在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政治战场上,她又是如何一步步攀上权利的巅峰的?
一场意外的穿越,清史从此颠覆.然而不变的是豪气干云,铁血柔情.
琴弦断,弓弦断,心凌乱.归去时,任秋风也无怨!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