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扬帆起航时
《宋王》是三问的第二本小说,上本书的成绩不大好,不过三问坚持完本了,人品是有保证的。同时也总结出不少的经验教训,新书会尽我所能,jīng益求jīng。
发文十二天,六万多字,在江宁的这段剧情算是个引子吧!主角出场了,也只是出场而已!
接下来要去汴京,那里是宋朝的都城,也是一座更大的舞台!
年轻的皇帝宋神宗胸有大志,一心想要富国强兵!
拗相公王安石也在主角的帮助下,匆匆入京面圣去了!
一场风云突变即将要发生了……
帝王将相、文人墨客、英雄豪杰、才子佳人将会一一出现,各路跳梁小丑也会粉墨登场……
而在此时,主角到了汴京,他能否成为这个舞台的主角,赢得满堂喝彩呢?
后面的故事更jīng彩,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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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已经扬帆起航,我们也不能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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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问拜谢!;
第一章 小贼
林昭醒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被两个彪形大汉死命地摁在地上,随即麻绳加身,被捆成个粽子。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过是落水而已,怎地……
莫非是牛头马面来捆自己去yīn曹地府?淹死了?林昭顿时一个激灵……
可眼下天光大亮,全然不像那传说中的阎罗殿啊!
林昭呼喊着想要问个清楚,可是刚一张嘴,一块破布就塞进了口中,臭味难当!
只听那两个大汉冷哼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少爷的伴读怎么了?竟敢偷看少夫人更衣……”
“就是,平rì里看着斯文老实,没想到是个无耻小yin贼!”
“待会回了老夫人,有他好看的!”
“yin贼?不就是把中文系的系花弄上手嘛,可那是光明正大的zì yóu恋爱,至于说的如此不堪吗?”
林昭尚且浑浑噩噩,便被两个大汉抓起来,扔进了一间黑屋子里。
砰……哎呦!
你们TM倒是轻点啊!
林昭只觉得后脑撞得生疼,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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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林昭再次醒来。
一丝阳光正好从侧面的小破窗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林昭由此断定一个欣喜的事实——此处并非yīn曹地府,自己还活着。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呢?绑架?恶作剧?亦或者是幻觉?猜想一个个都被排除。
麻绳捆的太紧,浑身难受,林昭尽力想要翻个身,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不想轻轻一动,后脑又是一阵生疼,随即有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
林昭,年十八,父母双亡,由舅舅顾七抚养长大……寄居江宁(南京)孟府,是大公子孟若谷的伴读……有个哑巴舅妈,一个萝莉表妹……
怎么回事?林昭只觉得脑袋要爆炸一般!
难受了许久,等到脑海中的记忆融合基本完毕的时候,林昭想到一个合理解释——穿越!
没错,是穿越!
前世的他是某大学刑侦专业高材生,凭着英俊的外表,伟岸的身材,赢得邻校中文系系花的芳心。
两人一道前往西南某景区“蜜月”之旅,准备双宿双栖,如胶似漆几rì。不想竟失足落水,等他挣扎着冒出头的时候,却遭遇了这般不人道的待遇。
想来应该是落水身死,灵魂穿越时空,借尸还魂重生在古代同名同姓的书生身上。按照脑海中残存的记忆,如今正是北宋神宗熙宁元年,千年只在一瞬间!
老天爷,你玩我啊!
林昭忍不住想要抓狂,哥还没有在政界平步青云,没有在商场叱咤风云,情场得意更是遥远。至少……至少让我与系花一夜**之后再穿啊!
穿也就穿了,可这也实在太倒霉了!捆成个粽子,动弹不得,难受的要死。最可恨的嘴里的破布,熏的人几yù晕厥。
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林昭在残存的记忆里搜索着,慢慢地理出点头绪。
中午,作为伴读书童的林昭去给公子内书房送书,无意间竟发现少夫人李氏竟然与人偷情幽会。林昭本来不想多事的,不想紧张之下脚步声太重,被狗男女发现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有人大叫抓yin贼,随即便被打“死”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林昭穿越而来……
现在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很显然是被人陷害了。对方是怕自己泄密,倒打一耙,先一步将自己陷害为人人喊打的小yin贼……
尼玛!现在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何况一块破布直接剥夺了说话的权力!
那会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要回了老夫人什么的,似乎有几分大观园的风格嘛!
事实上,孟老夫人和是史太君差不多。孟家祖上乃是商人,但不是一般的商人。太宗赵光义征伐南唐时,孟家在粮草和船运方面给予了很大支持。后来赵光义烛影摇红即位为太宗皇帝,对孟家多有嘉奖,据说孟家正堂里“忠义传家”四个字乃是太宗御笔钦赐。
因为祖上这份功绩,加之孟老夫人年轻守寡,抚养的独子高中进士,被仁宗皇帝册封为诰命夫人。可惜孟老夫人是个苦命的人,年轻守寡,中年时儿子也因病而死,留下一双孙子女相依为命。
如今孙子女业已长大chéng rén,大公子孟若谷人如其名,虚怀若谷,乃是个谦谦君子。一直勤学苦读,意yù效仿父亲,金榜题名,光耀门庭。小姐孟若颖虽为女流,却将孟家偌大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
孟老夫人算是颇为欣慰,唯一担心就是孟家人丁单薄。因此早早地给三代单传的孙子娶亲,希望早一rì抱上重孙。
孙媳妇李氏完全就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如今自己背上侵犯少夫人的罪名,老太太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怎么办?林昭这会子真有些犯难了。
以前看小说,穿越者都是何其牛逼,什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治国平天下,裂土封王的。好歹也是三妻四妾,勾搭几个美女,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为何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这样悲催呢?此时此刻,林昭全然没有这些宏图大志,他只想着如何摆脱yin贼的罪名,自证清白?
今rì之事,若非亲眼所见,谁会想到平rì里端庄贤惠的少夫人竟是个水xìng杨花的荡妇呢?尤其是那jiān夫陈宣的身份更让人恼火……
陈宣,官宦子弟,据说陈孟两家有意联姻,陈宣正在追求孟小姐,想不到竟然先勾搭上了大舅哥的老婆……
可惜自己没有证据,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呢?肯定还会在背上一个污蔑诽谤的罪名,得不偿失啊!
这可正是对方苦心孤诣陷害自己的原因,yin贼的话不可信,yin贼没有发言权……
该当如何是好?
林昭正在思索对策的时候,柴门一声响动,两个彪形大汉再次出现在面前。二话不说,抬起大粽子便走,全然不顾粽子的感受。
很快,林昭被抬着进了一间房子,已经到傍晚时分,天虽未黑,屋内却已经是红烛高照。看到这般照明条件,林昭更加确定回到了古代!
“老夫人,贼人已经带到!”
砰!
两人直接将扔在地上,痛得林昭心中直骂娘,奈何口中塞着那块破抹布,发出的只是一声闷哼!
“呜……呜呜……祖母,你可要为孙媳做主……别拦着我,让我死了算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林昭躺在地上,角度有限,只能瞧见一面侧墙。听哭声,便知道是李氏那个贱人哭哭啼啼地恶人先告状……
“好了,不要哭了!祖母自然给你做主的!”老夫人在孟家拥有绝对权威,对孙媳妇也是怜爱有加。
“老夫人,事实俱在眼前,此等恶奴应当立即乱棍打死!”说话的却是男人。
尼玛!jiān夫竟敢如此嚣张,林昭清楚地记得那会就是陈宣这厮将自己打“死”的!真尼玛不要脸,乱棍打死?一rì之内竟要两次谋杀老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怜的孟老夫人,此人可是坑你的孙子、孙女啊!
“老夫人,昭儿平rì里知书达理,忠厚老实,断不会行那卑鄙行进,还请老夫人明察!”林昭心里蓦地一震,说话的正是舅舅顾七。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陈宣冷冷地表示不屑。
“我表哥知书达理,断然不对做这样的事情!”一个小姑娘朗声力争。林昭听的明白,赫然是十四岁的小表妹顾月伦。
“知书达理?”陈宣冷笑一声:“平rì里看着老实,骨子里却是个心术不正,无耻下流的贱坯子。”
“你胡说,你冤枉我表哥!”顾月伦言语之间已经有些着急了。
“冤枉?少夫人的侍女小桃与我亲眼所见,铁证如山,岂容抵赖!”陈宣说的义正言辞。
侍女小桃作为目击证人,说道:“林哥儿……不,小贼说是来为公子送书,奴婢就让他进了内书房,想着放下之后他便会离开了。因为当时给忙着给少夫人煎药,奴婢便大意离开片刻……
谁曾想奴婢端着药回来的时候,小贼竟然趴在少夫人内室的窗前窥探,而那时少夫人正在……更衣……奴婢一声呼喊,他便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走,还与奴婢撞个满怀……幸好陈公子从院外经过,听到呼救,才擒住了小贼……”
侍女一边说,李氏哭的更加伤心了,言语之中更是寻死觅活,看着真像个贞洁烈女……
陈宣及时补充道:“今rì在下来给世妹送了几盆上好的牡丹……返回时,听到嫂夫人院内有人呼救,随后见到这小贼从里面慌张跑出,便将他击倒在地……”
两人说的惟妙惟肖,细节之处都说的有模有样,由不得众人不信。就连顾七都开始有些动摇,莫非外甥真一时糊涂做下错事?
孟老夫人更是怒不可遏,愤然道:“恶奴胆大包天,来人,家法伺候!”
第二章 自证清白
家法?林昭猛然一惊。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陈宣与小桃的证词之中,结合记忆搜寻蛛丝马迹,试图从中找出脱罪的线索。
刚有进展的时候,孟老夫人那边已经定罪了,还要执行家法,什么乱七八糟的?
却听见孟老夫人怒道:“拖下去,重打四十棍!”
什么?林昭顿时怒了,这哪里是家法,分明是滥用私刑要人命啊!
顾七听到之后,大为惊讶,扑上去恳求道:“老夫人开恩,昭儿身体孱弱,四十棍绝对承受不住的……此事乃是老奴家教不严,让我代为受过吧!”
舅舅,你这是干什么啊?林昭虽然感动,可更多的是愤怒!被人冤枉了,咱凭什么认罚?
怎么不让我说句话?啊啊!林昭身体不停地晃动,一声声支支吾吾的闷哼,想要表达自己的不满。
还是顾月伦聪明,喊道:“老夫人,为何不让我表哥说句话,兴许他是被冤枉的,兴许有什么误会……”
“表妹,我爱死你了!”林昭心中腹诽,终于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诉求了!
顾七也回过味来,恳求道:“老夫人,老奴求您了,让昭儿说句话吧!若真是他犯错,我们心甘情愿认罚!”
“祖母,且听听自己如何说,也好让他心服口服……”林昭听的分明,说话的是个女子,正是孟家大小姐孟若颖,没想到她也在。
“老夫人,难道要容忍他再次出言不逊,对嫂夫人无礼吗?”又是陈宣,林昭愤怒不已,心中已经将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好几遍。
此仇不报非君子,老子脱身之后,有你们这对狗男女好看的……
“让他开口又何妨?他若是敢乱讲,打乱他的狗腿……”孟小姐还算讲理,只是何必狗眼看人呢?
孟老夫人沉吟片刻,终于点点头。
不容易啊,终于辩解的机会了!
口中的破布终于被拿掉了,腥臭味远去,一股新鲜空气涌入口鼻,一个字——爽!
“林昭,你有何话说?”问话的却是孟若颖。
林昭贪婪地深呼吸几口,冷冷道:“自然有话说,不过先得先给我松绑,让我站起来才是!”
“大胆小贼,竟敢口出狂言……”陈宣抢先喝骂!
“你算哪根葱啊?孟家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了?”林昭一句话还真把陈宣给噎着了,虽然许多人潜意识里都将他看作是孟家未来姑爷,可实际上孟若颖并未正眼瞧过他几回。
林昭续道:“你们有什么权力绑着我呢?”
“恶奴,就凭你在孟家犯了事!”孟若颖管着孟家数百伙计工人,习惯了颐指气使,对林昭如此嘴硬的仆役很不感冒。
林昭笑道:“大小姐莫要动怒,既然如此,不若将我交给江宁县府,由官府来审理定罪!孟家凭什么私设公堂?滥用私刑,想要打死人?难不成要藐视国法吗?”
你……孟若颖顿时怒由心生。
“好了,给他松绑!”孟老夫人发话,无人敢不从。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今rì将自己送到府衙,明rì就会流言蜚语满江宁。说不定还会衍生出无数的版本,孟家丢不起这个人!
其实大户人家惩治犯错的家奴也是常有的事情,林昭也是随便一唬住,增强点气势。孟老夫人心有所虑,未及细想便答应了。
绳子松开,已经麻木的肢体疼痛无比。一个中等身材的憨厚男子扑过来,关切道:“昭儿,你没事吧?”
林昭见到舅舅顾七眼中含泪,额头之上已见血渍,心里更不是滋味!咬牙道:“没事,舅舅不必担心!”
说话间,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轻轻活动几乎麻木的四肢。
“小贼,你有何话说?”陈宣冷冷质问。
林昭转过来笑道:“你着什么急?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皇帝不急太监急,莫非此事与你有什么关联?”
陈宣心中有鬼,当即不敢再多言语。
“好了,不要再废话了,你可有什么辩解?”孟若颖感觉有些奇怪,兄长那个老实诚恳的伴读似乎不是这幅德行……
林昭的目光落到孟若颖身上,白皙的皮肤,明眸红唇,青丝垂肩,眉角一颗小红痣尤为明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干练。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瞪着自己,倒是颇有几分威严,林昭心中暗想不知美人笑起来是怎生模样?
孟若颖讶然发现,林昭竟然盯着自己,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凤目之中更多了几分不悦。
林昭赶在孟小姐恼羞成怒之前,略一欠身,说道:“老夫人,小姐,适才林昭无礼了,还请见谅!”
“你还知道什么是无礼?”孟若颖一语双关。
林昭淡淡一笑:“看来小姐是对在下有偏见,既然如此,看来很有必要先自证清白……”
陈宣与李氏偷偷地交换个眼神,不由都有些紧张,一向笨嘴拙舌的书呆子怎么地便的如此能言善辩?
林昭侃侃而谈道:“请允许我问小桃几个问题?”
“问吧,看你能油嘴滑舌到几时?”孟若颖轻轻点头,孟老夫人则一直保持沉默。
林昭转身看着证人小桃,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当时你在何处煎药?”
小桃答道:“当时我在西屋窗外煎药!”
林昭点头继续追问道:“少夫人屋内可有屏风,在哪个方位?”
“这……”小桃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奈何林昭逼问得紧,只得如实回答道:“少夫人房内有屏风,在靠卧房的西墙角!”
“很好!”林昭追问道:“今rì……你换过衣服没有?”
“登徒子……”一听林昭问及女孩换衣与否,孟若颖轻声嘀咕一句。
林昭全当没听见,静静地等待答案!
小桃被林昭锐利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说道:“这有什么关系,你怎地问的如此无礼?”
“或许是有些唐突了,不过请你如实回答,与此事有莫大的关联!”林昭沉声逼问。
小桃目光扫过,见老夫人与小姐都不说话,显然是默许了,唯唯诺诺道:“我今rì并未换过衣服……”
“那好……”林昭满意地点点头,笑问道:“公子的内书房在何处?”
“东屋!”
林昭拍手道:“这就怪了,我到东屋公子的书房送书,少夫人的卧房在西屋,屏风在西屋的西墙,中间隔着正厅,而你在西屋的窗外煎药。你一口咬定,重复多次说我窥视少夫人……更衣……也就是说并非破门而入,那么请问,我是从何处窥视?
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只能是西屋正面的窗外,而那时你恰好在那处煎药。是你对我视而不见?还是我的目光穿透了墙壁与屏风,窥视……少夫人……更衣呢?”
大户人家的卧房之中多有在屏风之后设有方便之处,文雅的说是更衣,实际不就是上厕所嘛!老子可没有窥视女人如厕的恶趣……
“这个……”桃子顿时有些慌乱了,求助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少夫人和陈宣……支支吾吾了许久,才道:“兴许是我记错了……”
“那好,第二个问题,你说你端着药进去的时候,我慌不择路要逃走,与你撞个满怀对吧?”林昭续道:“如果是这样,药碗倾洒是自然的……你今rì并未换衣服,我更没有机会换衣服,可你我的衣服上怎无半点汤药的痕迹?
当然了,你或许会说,药洒在地上了?不知少夫人的房间是否打扫过了?可有痕迹?事情竟如此巧合?兴许你又记错了……”
连续两个问题,让小桃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可是很大程度上反映出问题……
林昭笑道:“好了,我问完了,相信是非曲直老夫人和大小姐会有决断!”说话间冷冷的瞟向陈宣和李氏,嘴角挂着胜利者的笑容。
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苟且事实,杀人灭口不成转而恶人先告状,但是忙乱之间做出的事情漏洞太多,不够严密。或者因为事情突然,很快被孟府其他诸人介入,根本来不及布置窜供。为了证词可信,小桃自行脑补,有意识描述了许多细节,看起来丰满而真实,实际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普通人或许并未注意,但对出身刑侦专业的林昭而言易如反掌,轻易便从中找到蛛丝马迹,从而自证清白。
自圆其说可不是件容易事,现在,该犯难是他们了……
第三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林昭只问了几个问题,所有人都听的明明白白,即便是年老迟钝的孟老夫人也回过味来。
似乎小桃的证词有很大问题,漏洞百出啊,难不成真是冤枉林昭了?
可是小桃为什么要冤枉他呢?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另有隐情呢?
反应较快,有八卦嗜好者已经开始自行脑补……
孟老夫人端坐主位,厉声问道:“小桃,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桃这时已经慌了神,几个回答露出马脚之后,根本不知道如何圆谎?目光时不时地瞟向主子——少夫人李氏!
李氏知道事已至此,恶人先告状的如意算盘已经落空了,而且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根本无暇多想,一向呆头呆脑的林昭今rì怎么变得如此聪明,抽丝剥茧,侃侃而言。她只知道,一旦偷人的事情败露,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该怎么办?怎么办?
李氏偷偷地看了一眼陈宣,陈宣也是紧张不已,勾引有夫之妇,以孟家的地位和影响,能饶自己吗?
林昭是知情的,但是他为何没说出来呢?对了,是因为他没有证据,想到这里陈宣轻松了许多。现在最重要就是小桃这边如何解释,得自圆其说才行!
陈宣强自镇定,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说道:“如此说来,我倒真有可能冤枉了林昭。当时我听到呼喊赶到院门口的,抓贼的同时,小桃似乎鬼鬼祟祟的,当时没有注意,现在想来似乎有些不大对……”
李氏也有几分jīng明,陈宣话音落地便从中听出弦外之意,抽噎道:“小桃,你是我娘家陪嫁来的侍女,从小与我亲如姐妹,若是做错的事情……说出来,不打紧的……”
尼玛,口风便的倒是快!很明显,**裸地暗示,要弃车保帅啊!林昭轻叹一声,看小桃的眼神多了几分可怜与嘲讽!
“我……我……”小桃嗔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本来当证人构陷他人的,怎地现在变成了众矢之的。
“莫非是手脚不干净,偷拿什么东西?”陈宣有意无意地提醒一句。
李氏也止住了哭声,说道:“小桃,当时到底是如何情形?你倒是说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频使眼sè。
小桃渐渐反应过来,当即道:“夫人,是奴婢的错……”
陈宣和李氏都松了一口气,先行编个故事,掌握主动权,不过是个小错。若是林昭先开口,事情可真就有些麻烦了……
小桃在陈宣和李氏的循循善诱之下,终于讲出了实情:“我偷拿了公子送给少夫人的玉镯,被林昭给瞧见了,怕他告发,所以先行陷害于他……”
林昭一拍手,笑道:“好了,真相大白了!”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孟家兄妹,林昭都很想揭发这对无耻狗男女,但是苦无证据。贸然说出,可能又会被倒打一耙,因此必须克制……
陈宣和李氏这对jiān夫yin妇固然可恨,但林昭手中并无证据,自然不能乱讲。李氏弃车保帅,牺牲一名心腹也算是报应吧!来rì若是给自己拿到了真凭实据,定要他们好看!
“什么?”孟老夫人震怒道:“手脚不干净,还要恶人先告状陷害他人?可恨的是竟然不顾主子的名节……”
“老夫人,奴婢知错了,知错了,老夫人恕罪……”小桃这会子已经熟悉角sè,表演可谓相当到位。
孟老夫人道:“贱婢合该乱棍打死……”
“少夫人,奴婢知错了,少夫人救命啊!”接下来的戏码完全都在意料之中。
李氏出面求情道:“祖母,想来小桃也是一时昏了头,念在她侍候孙媳多年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吧!”
孟老夫人沉吟片刻,说道:“既你主子求情了,且先饶过。先拖下去,关进柴房闭门思过几rì再说……”
“谢老夫人,谢老夫人……”小桃佯装感激涕零,目光也不是瞟向李氏,提醒主子搭救自己。
“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休要再提!”孟老夫人始终坚信一点,家丑不可外扬。
孟若颖沉默不语,总觉得事情转折的太快,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尤其是他,狐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林昭身上,心中多少留下些许疑窦……
孟老夫人倒是客气,歉然道:“林哥儿,委屈了!伤势如何?请个郎中诊治吧!”
见好就收,这个道理林昭还是懂的,笑道:“谢老夫人挂怀,不碍事……”
事已至此,暂时告一段落。李氏低头沉默,陈宣也灰溜溜地告辞离去,此后多rì不敢登门……
直到此时,孟家大公子孟若谷才从州学姗姗归来,对此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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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跟着舅舅顾七、表妹顾月伦一同返回,孟家大院边缘位置的三间低矮平房,姑且算是个家吧!说到底,林昭和舅舅一家三口,都是孟家的仆役……
仆役,为何是如此卑贱的身份呢?
脑海中搜寻着相关的记忆,林昭轻叹一声,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据舅舅顾七说,他家祖籍涿州,早年家乡遭水灾,父母双亡,舅舅抱着他逃难来了江宁。多亏了孟老夫人收留,才得以活命!
后来顾七因有些许厨艺,成了孟家的一名厨子。顾七称林家本是书香门第,希望外甥也能读书识字,为此事没少求人。后来因林昭与孟家孙少爷年纪相仿,老夫人恩准,成了一名伴读小书童。
再后来,顾七娶了府上哑巴绣娘刘氏,生下了表妹顾月伦。一家子因为手艺的缘故,在孟家的仆役之中也算是有头有脸。
即便如此,可终究都只是个仆役。寄人篱下供人驱使,像今天这样遭受非人道待遇更是常有的事情。
来到宋朝,勾搭几个美人才不虚此行,没个zì yóu身如何能行呢?谁听说过一个仆役三妻四妾?
对,得想办法离开孟家,自立门户才是!蓦然,林昭确立了穿越后的第一个目标。
“表哥,你没事吧?”一路上见林昭沉默不语,顾月伦关切询问。
林昭这才注意到小表妹,长相清甜,五官jīng致,一身粗布钗裙,小家碧玉之美跃然眼前。不过刚刚十四岁的年纪,已经是个美人胚子。林昭相信,再过上两年,容貌怕是不在孟若颖之下。
一进屋,昏黄的灯光下,哑巴舅妈柳氏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她不会说话,眼眶早已湿润,显然是担心了许久,看林昭的眼神也是怜爱有加。穿越造成的孤独感,也被这浓浓的亲情冲淡了许多……
舅舅顾七点头道:“没事就好……”
“表哥,今rì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月伦小声问道。
顾七目光之中也带着几分疑惑,他也觉得此事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没事,完全是误会……”林昭不想他们在为此担心,因此打个马虎眼。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来人却是少夫人李氏外房的侍女杏儿!
“少夫人吩咐奴婢来给林哥儿送些跌打药酒,今rì让林哥儿蒙受冤屈,真是抱歉……”
林昭心中冷笑,有几分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赶脚……
第四章 花下药渣
林昭被折腾了一天,早已疲乏,穿越后的第一夜不仅没有失眠,反而睡的格外沉!以至于鸡鸣rì出什么,全然不曾在意,一直睡到太阳晒屁/股!
闹钟怎么没响?没听到教官的咆哮?林昭迷迷糊糊地,还有些奇怪。可是睁开眼睛,看到木椽青瓦的屋顶时,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里是宋朝,以后得慢慢习惯才是!
就在林昭叹息的时候,敲门声响起,随后萝莉表妹顾月伦推门而入……
“表哥,吃早饭了!”顾月伦端着托盘走上前来,香喷喷的面饼与一碗米粥映入眼帘,林昭这才意识到肚子空空荡荡。
真幸福,有萝莉伺候着吃饭,恐怕是穿越后少有的福利吧!这待遇放在前世,不知要羡煞多少宅男?
“表妹,这么早起来给我做饭啊?辛苦了,真是太感动了……”
顾月伦没好气道:“还早呢?已经rì上三竿了……”略微停顿之后,歉然道:“表哥往rì都是闻鸡起床,想来今rì是因为有伤在身,应该的……爹爹特意让我留下,给你做早饭……”
看来以前的林昭是个勤奋的孩子,以后压力可就大了……
“好了,表哥,起来用早饭吧!”
“嗯,好!”林昭掀开被子的前一秒及时地停住了,讪笑道:“表妹,你先出去一下,我穿下衣服……”
“哦!”顾月伦微微有些羞涩地点点头。走到门口时,回头道:“对了,公子刚才差人来过,让表哥吃过饭去一趟,我先去绣房了……”说完便出门去了。
林昭这才掀开被子,轻叹一声:“这裸睡的习惯是不是得改改呢?”
靠,古代的内裤是这样?不够舒适啊!有机会得改良改良,表妹正好是绣娘……晕,我怎么又邪恶了,林昭猛地摇摇头,穿上衣服,拿起一块面饼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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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二月,阳光明媚,柳树已经吐出新芽,晨风吹过却依旧带着几分寒意。吃过了早饭,林昭动身出门,往公子孟若谷的书房走去。
寄人篱下,就少不得要被人吆五喝六,好在这个孟公子人如其名,还真是虚怀若谷,对人还算不错。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挡林昭争取zì yóu,自立门户的决心……
再次走进小院时,林昭心中一动,在这里穿越重生的,也是在这里被人陷害的。此时西屋房却一片安静,全然不似昨rì那般娇喘呻吟不断。
晨昏定省,这个点,李氏那个贱货应该在老夫人那请安去了。
林昭也不多想,直接奔孟若谷的内书房去了。一进门,便瞧见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伏在桌上睡的正香,正是孟家大公子孟若谷。
林昭见状本想退出去,偏巧孟若谷正好醒来,瞧见他便笑道:“东阳,你来了,等很久了吧?”东阳是林昭的表字,孟若谷见林昭即将及冠,便请了州学一位夫子为林昭取字,
算是附庸风雅吧!
林昭点头道:“没有,我也是刚到……”
孟若谷伸个懒腰,站起身来,疲惫的脸上黑眼圈尤为明显。
林昭见状问道:“公子又一夜未眠?”
“是啊,张载先生的文章太jīng辟了,实在让人爱不释手……”
“公子可要注意身体啊!”林昭暗自摇头,孟公子真是可怜。现在想想,戴绿帽子这事与他自己也有些关联。
经常一连多rì宿在州学挑灯夜读,回到家里也彻夜不眠。李氏独守空房,时间久了,耐不住寂寞,就开始勾搭男人偷汉子……
可孟若谷却浑然不觉,伸手拿过一本书递给林昭,笑道:“好文章,改rì你也细细品读一番!”
林昭略微翻看,字里行间批注笔记密密麻麻,每隔几页没有时间备注,最新一页上赫然写着:二月初一夜……
至于之乎者也的内容,林昭一看便有些头大,难不成自己以前的rì子就是这样?果真是两个书呆子啊!
“如何?”
林昭淡淡一笑:“匆匆浏览,改rì细读才是!”
“那是自然!不过得月余之后……”孟若谷淡淡一笑。
林昭疑惑道:“公子的意思是?”
“是这样的,三月十七是祖母七十大寿,按理说,做孙儿的该尽孝,好生为祖母准备过寿才是。可我有几篇文章尚未完结,想要赶在四月之前写好,交与王知府……
你知道吗?官家已经下诏,封江宁知府王安石大人为知制诰,不rì就会擢升入京任职。以王大人的学识和资历,宣麻拜相指rì可待。若是文章能得到他的赏识,来年汴京赴考多有裨益啊!”
王安石?若是说别人,林昭或许还真不知道!不过历史书上赫赫有名的王安石变法,林昭自然知晓。却没想到他现在正在江宁任职,孟若谷想要求得他的赏识,眼光还算不错!只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孟若谷续道:“为求专心致志,我打算到州学暂住一段时间,好好读书写文章。可祖母寿宴之rì,宾客众多,需要做许多准备,我若不在,所以的事情都得小妹来做,太让她受累了。所以呢,我打算麻烦你留在府中,帮着小妹做准备,也算上帮我为祖母尽一份孝心吧……”
“让我去帮孟若……给大小姐帮忙?”林昭没想到孟若谷派给自己这么一个差事。
孟若谷点头道:“没错,就麻烦你些rì子了!”读书人,倒是谦虚客气。
可是孟若颖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单单是昨rì“三堂会审”就看得出,大小姐习惯了颐指气使,高高在上。去给她帮忙,自然得受他差遣,rì子估计不会好过。
林昭不禁大皱眉头,却又不能拒绝。算了,这一遭先忍了,等老夫人大寿过了,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
“好了,就这样……”孟若谷拍拍林昭肩膀,说道:“我去洗漱一下,去州学了,此事麻烦你了……”
林昭道:“公子,勤学苦读固然重要,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什么?”孟若谷有些好奇。
“没什么?”林昭笑道:“公子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嗯,知道了!”
林昭告辞出门,心里设想着向孟若颖报到会是怎样情形?
我靠……走过花园时间,一不小心,宽袍大袖挂在了花枝之上。林昭叫苦不迭,不是吧?难不成到了古代,走路还需要联系适应吗?
伸手取下衣襟时,衣角已经破开,林昭叹息一声,只能回家找表妹来补了……
就是这一停留,林昭正好瞥见花丛之下倾倒着一堆药渣……
谁会把药渣倒在如此隐蔽之处呢?若非偶然,还真发现不了。林昭四周打量,发现此处离李氏的西屋房不是很远,脑中灵光一闪,回想起昨rì发现李氏与陈宣偷情之时,西屋窗外小炉上正好在煎药……
想来是以煎药为名来打掩护的,可惜当时眼线小桃恰好走开,没能及时拦住林昭提醒主子,是以撞破jiān情……
煎药……林昭低头看一眼药渣的成sè,显然是最近刚倾倒的……
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林昭知道,李氏和陈宣迟早会找自己麻烦。无论是为求自保,还是“报答”孟家兄妹,多搜集点证据都是有好处的……
林昭以刑侦专业对蛛丝马迹的敏感,立即决定将药渣收集起来。
没有个塑料袋什么的,很不方便啊!林昭一瞧,这会大袖子似乎派上点用场了,身上似乎还有块手帕……
林昭趁着四下无人,迅速将药渣包裹!尼玛!怎么还会有瓷片?林昭从药渣之中拿起一块青sè的弧形瓷片,若非发现及时,双手就该鲜血淋漓了……
第五章 荡妇的报复
趁四下无人,林昭顺手将药渣带走,回房晾在通风之处,有时间找个大夫瞧瞧是些什么药材,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派上些用场。至于那块瓷片,也被当作证物好好保存起来……
中午的时候,林昭往前院账房走去,平rì里孟大小姐的办公地点就在此处。
一进小院,见两侧的厢房之内,数十名账房先生要么翻阅账目,要么拨弄着算筹,要么正在奋笔疾书……
这也难怪,孟家在江宁、杭州、汴京、洛阳、大名府等十多个城市都有分店,经营范围涉及粮食、布匹、酒楼、船运等多个行业,可谓是家大业大。说起来林昭还是比较佩服孟若颖的,偌大的产业由她一个女子掌管,着实辛苦,着实不易!
“唉,账房重地,闲人免进……”刚走没几步,便一个家丁拦住了,待看清楚面孔之时,笑道:“哎呦,这不是林哥吗?”
昨rì之事,虽然老夫人一再严令保密,但消息还是在孟府之内不胫而走,唯一蒙在鼓里的,恐怕只有戴绿帽子的孟若谷本人了。
先是风/流案的男主角,继而侃侃而谈自证清白,孟府众人眼神之中不禁多了几分好奇,多了几分高山仰止。
林昭也能感觉出几分异样,却不理会,说道:“我奉公子之命,来向大小姐报到,请问大小姐现在何处?”
“报到?哦……”家丁一直身后的正房道:“大小姐就在那处看账目……”
林昭刚yù迈步前往,却被家丁拦住,说道:“林哥,你现在去恐怕不大方便……”
“为何?”
不等家丁回答,便瞧见正堂门口出来两个女子……
“小桃也是一时糊涂,知错能改就好,我愿意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大嫂好胸怀,大人不记小人过……”
“唉,她也是一时糊涂,知错能改就好。此事多亏小妹你了,若非你劝说,祖母不会松口的…”
“哪里,大嫂客气了……”
林昭瞧的清楚,正是李氏与孟若颖姑嫂两个。也听分明,应该是李氏求了孟若颖,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好话,答应提前放出小桃,现在则是来道谢的!当然了,兴许还有些别的什么目的!
“见过少夫人,大小姐!”实在看不惯荡妇演戏,林昭直接上前打断。
“你……”
李氏猛然瞧见林昭,吓的浑身一颤,眼神顿时有些慌乱……
孟若颖见状沉声道:“你来做什么?怎地如此无礼,吓到大嫂了……”
林昭心中冷笑,若非心中有鬼,何至于如此惊慌失措?
“没事,没事!”那厢李氏已经镇定心神,连连摆手,上前道:“林哥儿,昨天误会你了,抱歉!”
“少夫人客气!”装模作样,林昭心中冷笑,李氏的演技还算不错,但眼底浓重的忧惧与愤恨却表露无疑。
林昭猜想着,此时此刻,这个卑鄙的荡妇一定在想办法对付自己……
难不成我还会怕一个女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奉陪到底!
“小妹,我先告辞了……”李氏生怕言多必失,尤其是昨rì见识过林昭的本事之后,更是心惊,匆匆告辞离去。
孟若颖依旧是那副高傲的做派,问道:“你来做甚?”
“哦!”林昭笑道:“老夫人寿宴临近,公子因学业要在州学耽搁,帮不上什么忙,又恐小姐太过劳累。因此派我来协助大小姐,替公子尽尽孝心!”
孟若颖波澜不惊,显然已经习惯了兄长这般行为,也不曾多指望于他,现在他反倒是对林昭更加感兴趣。
“你?你能做什么?”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孟若颖的印象里,林昭与兄长都有些书呆子倾向,似乎也指望不上。
又被鄙视了,林昭不平道:“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孟若颖顿时杏目圆睁,习惯了颐指气使的她,对这样的赌气行为很不感冒……
跟我赌气是吧?那好,那就试试……孟若颖随手一指室内桌上的一叠纸张,说道:“既然兄长让你前来帮忙,孝心可嘉,自然不能拒绝。不过看你身体单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体力活就不难为你了,算账总该行吧?那些都是祖母寿宴各项采购的花费,劳烦你算一下,总计需要多少贯?”
算账?林昭微微一笑,点头答应。
孟若颖微微有些诧异,她本以为林昭回推辞或者为难的,没想到答应的如此轻松。沉声道:“那处有算筹,现在开始,rì落前完成可否?”
宋代虽然已经有算盘,但是珠算口诀,计算方法尚不够完善,计算速度并不是很快。实际上孟若颖确有几分刁难的意思,好让林昭知难而退。
“恐怕用不了那么久……”林昭大概瞧了一眼,当即动手计算。
说大话!孟若颖白了他一眼,便进入里间……
这厢林昭已然开始加减乘除,一切皆很顺利,唯有毛笔用起来略微有些不顺手……
孟若颖坐在里间翻越账本,心中好笑,有你算的,让你嚣张!
可是一个时辰不到,敲门声响起,一抬头发现林昭站在门口。
“怎么了?算不出来?”孟若颖嘴角微微含笑,颇有几分得意。
林昭笑道:“已经算完了,一共一万六千三百一十六贯!”前世似乎在杂志上看到过宋朝的物价,一贯钱大约等于三百元人民币!也就是说孟老夫人的寿宴的花费在五百万左右,当真是有钱人啊!
孟若颖本来没有当回事,可是听到林昭报出的数字之后,不由一怔,她大概的估算差不多是这样!
“你是如何算出来的?”孟若颖不由大为好奇。
林昭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孟若颖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行了,你且先回去吧,有事我会叫你!”此时她仍不大相信林昭……
林昭乐得清闲,当即扬长而去。孟若颖见他远去,走到桌前,见到白纸之上画着许多的符号,似乎这就是林昭得出结论的依据!
孟若颖突然来了兴致,想要验证一下!随即叫了几个账房先生,吩咐道:“今天什么都不要做,迅速汇总这些账目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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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一路哼着小曲,不想冤家路窄,路上正好遇到了李氏,以及刚刚放出来的小桃。
“见过少夫人……”
“是林哥儿啊!”李氏笑的风/sāo,却也笑的yīn险,身后小桃一脸愤恨地看着林昭,一双斗鸡眼更加居中靠拢了……
“哎哟,小桃姑娘不是闭门思故去了吗?”林昭明知故问。
小桃得意道:“老夫人开恩,放我出来了!”
“是吗?那恭喜了,不过小桃姑娘以后可要注意,可再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李氏冷冷道:“我自然会加强管教,倒是林哥儿,不该看的千万不要看,不该说不要讲,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气……”
“谨遵少夫人教诲,告辞了!”吗的,威胁我,老子从来就不怕威胁。林昭也不多理会,转身扬长而去……
小桃担忧道:“小姐,他那张嘴始终是个祸患啊!”
“我知道,不过他没有证据,知道又能如何?对了,昨天的药渣都处理好了吗?”
“嗯!”小桃点点头,花丛下面应该无人留意,rì子久了化为泥土倒是上好的肥料。又忧心忡忡道:“小姐,昨天你没服药,会不会……?”
李氏摇头道:“不会那么巧吧?唉!都怪孟若谷那个书呆子,大半年不肯与我同房,否则何至于如此小心翼翼,担惊受怕!”
小桃补充道:“还有这个林昭,实在太可恶了,看着他这样得意,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嗯,是该想办法让他难受难受了!”李氏对此深表赞同。
第六章 加减乘除
林昭预料到李氏会故意刁难,或者背后使绊子,却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晚上舅父顾七回来的时候,脸上满是忧虑之sè,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在林昭的不断追问之下,顾七才道出实情!
原来孟老夫人好吃,钟爱美食,七十大寿,美味佳肴自然不可少。李氏要求顾七做出一道招牌菜,为老夫人贺寿。很显然,这道菜注定了不能简单!
同时还得到消息,陈宣为了讨好孟老夫人,高价从汴京请来一位大厨,到时候若是相形见绌,会被说成是丢了孟家面子,指不定又要怎么样借题发挥!
不就是做菜嘛!林昭起初并未在意,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煎炸蒸炒都是基本的烹饪方式,却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炒菜便是北宋时候才兴起的。而且最初的时候,炒菜被认为是一门秘技,一直被汴京大酒楼的厨师们视若珍宝,秘不外传。
很显然,顾七并不是其中之一,现在要与一个汴京大厨做比较,自然就有些为难了。
顾七似乎一筹莫展,为此忧心忡忡……
就连顾月伦都有些担心道:“这可如何是好?从未见爹爹如此发愁!”
林昭却不由地一笑……
“表哥笑什么?都这个时候,你笑的出来?难不成你有办法?”顾月伦天真清澈的眼眸盯着林昭,带着几分淡淡的不满与疑惑。
别的事情林昭或许无能为力,但是炒菜……嘿嘿,林昭还真有办法!
前世父母经营着一家川菜馆,每逢寒暑假,林昭都会在店中帮忙。从最初的耳濡目染,到后来的动手实践,厨艺方面多少学了几招……
多了一千年的积淀,林昭甚至在想,从后世随便拉几个家庭主妇来,估计就可能秒杀宋朝所谓的大厨吧!
陈宣不是从汴京请了大厨吗?林昭有信心与其玩上一把!好了伤疤忘了疼,让你们不记xìng,还让你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林昭说出自己的想法时,顾月伦一脸惊讶,许久说不出话来,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向君子远庖厨的表哥会做菜……
“你不相信?看来我得自我证明一下才行……”能力总是受到质疑,很伤脑筋!
“好!”顾月伦为了满足好奇心,同时解决父亲的遭遇的难题,决定一试!
次rì趁着顾七和刘氏外出的时候,顾月伦强烈要求表哥露一手。
顾家因为在孟府多年,小院里有一个简单的小厨房,年节刚过,年货与节rì赏赐还有些许,林昭正好可以利用,略加展示……
一进厨房,林昭直接拿起一根冬笋开始cāo作。顾月伦只见表哥运刀如飞,切菜熟练程度不比厨子差。冬笋滚刀切块,豆腐四四方方堆在盘中,生肉也迅速切丝盛于碗内,紧接着敲碎一颗鸡蛋,以蛋清搅拌。
顾月伦惊的目瞪口呆,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昭笑道:“好了,别傻站着了,去生火吧!”
顾月伦木讷地点点头,在灶间引燃柴草,随着柴火燃起,铁锅的温度不断升高。
林昭道:“记住,炒菜需要用大火!”随后将植物油倒入铁锅之中,微微有油烟冒起之时,肉丝下锅爆炒。随后在加入酱瓜、萝卜、大蒜、砂仁、花椒、桔丝、香油伴炒,随后加入少许食醋和匀,起锅。
整个过程顾月伦看的一愣一愣,她实在好奇,从未进过厨房的表哥怎么会炒菜?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林昭已经涮锅放油,片刻之后一盘jīng致的油焖冬笋已然出锅。
随后是豆腐,林昭想做的是麻婆豆腐,可惜辣椒这味重要调料还远在美洲。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花椒、芥末,尤其是吴楚一带所产的茱萸。吴茱萸又名越椒,味道辛辣芳香,是绝好的辣味调料。
很快,爆炒肉丝、油焖冬笋、麻婆豆腐三道菜便出锅了,顾月伦怔怔地看着,愕然了许久。
“尝尝!”林昭笑吟吟地递过一双筷子。
顾月伦伸手接过,迟疑地夹起一块冬笋入口,轻轻咀嚼,完全不同的滋味。随即有夹起肉丝品尝,爽口美味。至于麻婆豆腐,辛辣之中却有一种别样的滋味,食之甚美。
“好吃吗?”
“嗯!”顾月伦一边享受美味一边回答,全然不顾淑女形象。可片刻之后,她便放下了筷子,平静地问道:“表哥,你怎么会炒菜?”
呃……林昭笑道:“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脑中一点灵光,也就会做了。别不管这个,现在你相信我有办法了吗?”
顾月伦点点头道:“表哥的手艺比爹爹好许多,只这样的菜贺寿似乎有些……”
林昭笑道:“这些自然不行,我已经有主意了,保准不会让你失望!”
“那就好!我给表哥打下手就是了!或者让爹爹来……”看到曙光,顾月伦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林昭摇头道:“不,这道菜你和舅舅来完成……”
“我和爹爹?”顾月伦略微迟疑,悠悠道:“君子远庖厨,表哥自然不能轻易下厨!”
呃……虽说是误解,却也正好省却了一番口舌,林昭续道:“不止如此,我还要表妹你成为江宁城里的最美厨娘!”
“最美厨娘?”
“没错!”林昭重重点点头,他一心想要离开孟家。可出去之后靠什么生活呢?今天的事情让林昭想到,开家酒楼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厨艺无疑是最宝贵的优势。一个月后,孟家大宴则是个做广告的好机会……
“表哥,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呢?”
林昭略微思索,说道:“别的都无所谓,当务之急是得找到一个陈年老窖的酒坛子!”
“可就难了,爹爹从不饮酒……陈年老窖就不说了,即便是一只空坛子也很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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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孟若颖站在桌前,问道:“算出来没有?多少贯?”
几个账房先生整理一下满桌的算筹,起身道:“回小姐,总计应该是一万六千三百一十六贯!”
“啊?”孟若颖不由地一怔,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喃喃道:“他竟然真算对了……”
几个账房先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若他们知晓辛辛苦苦计算一天的账目,林昭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得出了相同结论,会不会羞愤的立即想要自杀呢?真相太残酷,孟若本着慈悲为怀,没有告诉他们。
孟若颖打发他们走的同时,手中拿着林昭计算的手稿,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不由地开始发呆。不行,得找他来问个明白,可是……唉,算我看走眼了!
林昭正在为酒坛子的事情发愁时,被孟大小姐再次请到了账房……
瞧见孟若颖桌上的手稿,林昭便明白个仈jiǔ不离十,笑问道:“找人核算过了吗?结果是多少!”
“算你厉害!”
林昭嘿嘿一笑,能让自视甚高的孟大小姐屈服,已经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你……你能告诉我,你鬼画符的这些东西是什么吗?”孟若颖最终还是决定不耻下问,这些简便的计算方式对她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这可不是什么鬼画符,而是宝贝……你想学?那先拜师吧!”孟小姐竟然向自己求救,破天荒啊!林昭顿时有些心花怒放!
孟若颖秀眉一横,愤然道:“林昭,你太过分了!”
“好了,既然大小姐想学,我教你就是了……”林昭略微停顿,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放心,拜师就算了,你帮我找一只陈年老窖的酒坛子!”
“你要酒坛子做什么?”孟若颖很是好奇,她觉得林昭要一坛子好酒似乎更为合理。
林昭摇头道:“暂时保密,到时候会告诉你的,记得要多年的坛子,最好是百年陈酿!”及时雨啊,林昭相信以孟若颖的实力,一只酒坛子应该不在话下,问题迎刃而解!
“要求还真多……”
林昭笑道:“好了,现在为师……我来教你这个计算方法,这些呢叫阿拉伯数字,1、2、3……7、8、9、10你都认识了吧?好,现在我们来学习加减乘除!
第七章 少女情怀
时间过的飞快,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林昭除了指点顾月伦做菜之外,便是被孟若颖吆五喝六。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昭参与的事情越来越多,其身上的匪夷所思的亮点也越来越多。顾七费解了很久,外甥是什么时候会做菜的?而且手艺非常,汴京那些所谓的大厨自然不在话下,就连皇宫里的御厨似乎都多有不及……
孟大小姐如约送来一只百年陈酿的酒坛子,为老夫人贺寿的主题佳肴也准备好了。听过林昭的叙述和几次试做之后,顾七坚信凭这一道菜就能笑傲烹饪界。但同时他似乎又有种莫名其妙的担忧,到最后直接称病,将此事推给女儿……
这次轮到林昭费解,实在搞不清楚舅舅是何心态,好在顾月伦已经上手,最美厨娘的称号应该是少不了……
孟若颖也在惊奇连连,先是学会了林昭交给她的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计算速度迅速加快,记账也方便了许多。让被数字和算筹折磨了许多年的孟若颖无比兴奋,破天荒地呼林昭为天才……
林昭见状只是淡淡一笑,难得大小姐如此高兴,就不告诉你她,这是后世七岁孩子便能熟练掌握的残酷事实了……
孟若颖发现,林昭身上越来越多的闪光点和神奇之处。她也处在一种深深的费解之中,林昭怎么会这么多东西?以前不就是兄长身边的一个书呆子吗?
难不成是深藏不露?
孟若颖本想找兄长探探口风,孟若谷却宿在州学苦读,连续一个多月不曾回家,此事只好作罢!
随着chūn风rì益温暖,时间一晃已经到了三月十七,孟老夫人七十大寿的rì子!
孟家为此差不多已经准备了两个月有余,饶是如此,寿宴的前几rì,各处张灯结彩,寿宴宴席等诸多问题,还是让阖府上下好一阵忙活……
林昭一大早便躲开了,孟若颖最近可是人尽其用,林昭生怕又给自己指派个什么麻烦事。当然他也不是一味的躲懒,盖因为jīng心准备的美味佳肴今rì就要上菜,不能出了什么岔子,因此一直在顾月伦身边盯着……
知道一切都大功告成,顾七托着“病体”亲自照看,林昭才忙里偷闲,去花园之中转悠转悠。
不想却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孟若颖,好在发现及时,林昭及时躲在了树丛之后。
孟若颖应该是忙里偷闲出来休息的,这阵子她确实忙活的很累。此时孟府的家丁仆役几乎全都在前院去做布置,招呼客人,花园里倒显得格外幽静。
孟若颖见四下无人,竟然欢喜跳跃起来,全然没了平rì里大家闺秀的淑女形象。秋千架矗立,孟若颖当即坐上去轻轻晃荡,平素似乎很少玩,因此相当的享受,笑靥如花……
旋即起身,芊芊玉指拈花在手,轻轻一嗅却放开了,女孩竟然不喜欢花香,倒是特别!略微一有响动,孟若颖便紧张地四处张望,见四下寂静无人才放心下来……
林昭微微一笑,瞧见孟若颖走到树下,满枝青梅尚未成熟,孟若颖却闭目轻轻微嗅,闭目微笑,似乎非常享受……
林昭站在树丛之后看的分明,难得一见孟小姐小女儿情态,比之平rì的高傲强势,此时是那么的温柔可爱!
其实也这也不奇怪,孟家偌大的家业,本该顶门立户的孟若谷却一心扑在读书科举上,当起了甩手掌柜。加之孟家人丁不旺,孟若颖不过才十几岁,就要扛起如此重担。若不强势,有如何能镇住手下的诸多管事伙计呢?
掩盖本来的少女xìng情,伪装成个女强人,也着实不易!林昭开始有些同情孟若颖了。
可怜的女孩,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能表露一下少女情怀!
“若颖,找你许久了,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副绝好的美人游园图被破坏了,陈宣突然出现在花园里……
“你来做什么?”大好的兴致被破坏了,孟若颖微微有些不悦。
“哦,拖人汴京带回些礼物送与世妹!”陈宣一脸的殷勤,手中拿着一块盒子。
“多谢好意,我心领了,不必麻烦了……”林昭看的分明,孟若颖似乎对陈宣没什么感觉。
倒是陈宣这厮,看似殷勤,但林昭深刻怀疑其动机。能和有妇之夫勾搭成jiān,足可见人品不怎么样,何况那女人还是未来大舅哥的老婆!陈宣打孟家姑嫂的主意,必定是有所图谋。
在林昭看来,图财的可能xìng最大。孟家是江宁,乃至整个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商家,家财何止万贯!
“不麻烦,看看你喜欢吗?”陈宣打开盒子,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镯出现在眼前。
孟若颖只是瞧了一眼,反应平平……
“世妹,这可是上好的翡翠,据说是从吴越王府流传出来的好东西……你看看……”说着不管孟若颖的反应,直接塞入手中……
人家不喜欢,何必如此纠缠呢?林昭闪身出了树丛,高声喊道:“大小姐……”
玉镯塞在手里,孟若颖正有点手足无措,林昭这么一喊,手上拿捏不稳,玉镯坠地顿时
摔得四分五裂。
林昭浑然不觉,说道:“大小姐真让人好找,公子回府了,正在前院迎宾,让你也过去……咦?大小姐的镯子怎么……没事,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哦!那好,我这就去……”有人解围,孟若颖正好脱身,转身匆匆而去。留下陈宣站在原地,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着林昭,又是这厮坏了好事!
“陈公子,看着玉镯一般般,不值几个钱,别难过哈!”林昭临走时不忘补充一句,纯粹就是为了恶心一下陈宣。
不值几个钱?陈宣冷笑一声,八百贯就这么打了水漂……等着,我要你好看!
陈宣恨恨地盯着林昭的背影,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林昭绝对已经死过千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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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公子,你果真在此处!”花园之中人来人往,林昭前脚走,小桃后脚出现。
“何事?”陈宣见到是李氏的贴身侍女,不由就有些发憷。自从上次偷情险些败露之后,陈宣就有点害怕那个如狼似虎,需索无度的女人,因而避开了好一阵子。最近一段时间,很少上门,今rì不得已必须得来,没想到烦人的狗皮膏药又来了……
小桃走到近前,压低声音道:“少夫人让我告诉公子,待会宴席的时候抽空出来一下,少夫人有急事与公子商议!”
“急事?”陈宣狐疑地看了一眼小桃,莫不是那女人又耐不住寂寞了?今天这般情况还要顶风作案?真是疯了!
小桃道:“事关重大,少夫人会当面告知,公子谨记!”
陈宣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吗的!这都是因为那恶奴而起,陈宣觉得,必须要先想办法羞辱一下林昭,以解心头之恨!
第八章 佛跳墙
鉴于孟家在江宁的影响力,以及孟老夫人三品诰命的地位,前来贺寿的达官贵人,商贾名流络绎不绝。就连江宁知县邵文全,江宁府学教授朱学礼也亲自前来贺寿,使得孟家倍有面子。
在座的商贾不免感叹:同样都是商人,为何差距这么大呢?孟家的兴旺,固然有先祖恩荫,更为重要还是孟家的功名!孟老夫人的诰命不就是因为有个进士儿子嘛!若是来年孟家大公子再金榜题名,必将更加显赫!
商人们不约而同意识到功名的重要xìng,都盘算着回家之后延请名师教育子嗣,以期高中光耀门庭!瞧着门口迎宾的孟若谷,一个个羡慕不已!
孟若谷离家一月有余,今rì却也早早地赶回家中,作为孟家唯一的男丁,站在门口迎宾是他当仁不让的责任!
贺客络绎不绝,拜寿自然不能空手而来,各式各样的珍玩礼物已经快堆成一座小山。林昭来到前院,瞧见这般情景,以及满院子客人,忍不住一声惊叹:孟家还真是不一般!
后堂之中,少夫人李氏与小姐孟若颖则出面招呼女客,一时间济济一堂,好不热闹!
临近正午的时候,孟若谷找到孟若颖问道:“小妹,客人差不多已经到齐!”
孟若颖点头道:“那就开席吧!”
“好,酒菜宴席的事情可都安排妥当?”孟若谷问道。
孟若颖微笑道:“大哥放心好了,这些都是大嫂亲自cāo办的,全都妥当!”孟家有分工,孟若颖打理生意和大事,内宅家事则由少夫人李氏打理。
“辛苦你们了!”孟若谷有些心疼,歉然看着小妹!
孟若颖摇头道:“不辛苦,哥哥安心读书考进士就是了,不过多注意身子才是!”
孟若谷点点头,问道:“对了,我让东阳…林昭给你帮忙,他干的怎么样?”
“他啊?”孟若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一直跟着我读书,也没经过什么事,做的不好,你多担待!”
“没有,他做的不错,很好!”
“是吗?”孟若谷不由有些惊喜!
孟若颖点点头,说道:“对了,大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
话到嘴边,孟若颖摇头道:“算了,一两句说不清楚,还是改rì再说吧!”
“也好,你去请祖母,我去招呼客人,开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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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正堂之中,太宗御笔的“忠义传家”的匾额高高悬挂,昭示着孟家的功绩与荣耀。
老寿星鹤发童颜,一身吉服,在孙媳和孙女的搀扶下,满脸笑容地走出来。
在座的客人急忙起身,表示对寿星孟老夫人的敬意!
孟老夫人在主位上坐下,准备接受众人祝贺!孟若谷作为嫡孙,率先上前带领妻子李氏与小妹若颖,跪地叩首道:“孙子(媳、女)给祖母大人拜寿,恭祝祖母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好,好孩子,地上凉,都快起来吧!”孟若谷看着三个孙辈,笑着叹道:“长命百岁倒指不上,不过我这把老骨头倒还硬朗,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此话一出,李氏的脸sè顿时有些不自然了,好在无人留意!孟老夫人又指着孙女笑道:“还有丫头你,祖母还等着你出阁,嫁个好夫婿呢!”
“祖母!”孟若颖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昭离的远,却瞧的分明,那厢陈宣已经对号入座,得意洋洋!真尼玛恬不知耻!
孟老夫人又笑道:“还有啊,若颖有空的时候多教教你大嫂如何做生意,看账目!”
孟若颖出嫁是迟早的事情,管理生意商号的大权自然要交出来,老夫人如此安排也是在情理之中。
孟若颖轻轻点头,对她而言,这是一幅沉重的担子,早想卸下来了。
孟家兄妹之后,江宁府学教授朱学礼,县令邵文全等地方官,作为上座的贵客率先拜寿!孟老夫人有诰命在身,加之尊老之故,一番祝颂之词自然少不得。
随后重要的客人依次上前贺寿,孟府大厅之上喜气洋洋。还有许多客人,居于微末,根本没有机会登堂入室,只能在院中遥祝!
大部分的客人退却之后,陈宣才姗姗来迟,实际上是有意压轴出场!
“陈宣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颂之词并无多少新意!
“好好!”孟老夫人对陈宣也颇为看好,若是孙女喜欢,有意让其成为孟家的孙婿。
陈宣随即让人奉上一尊玉观音,笑道:“晚辈知道老夫人礼佛,故而请了这尊观音像,并在汴京开宝寺由高僧诵经七七四十九rì,昨rì刚刚护送来江宁!”
开宝寺始建于宋仁宗皇祐元年,开山不过才堪堪二十年,但吴越王钱氏归降之后的奉上佛骨舍利子供奉于此。故而在向佛之人眼中,有如圣地一般。陈宣这件礼物,显然是投其所好!
孟老夫人连连点头,很是满意,点头道:“好好好,有劳陈公子了!”
陈宣摇头道:“只要老夫人高兴就好,听闻老夫人也喜爱美食,所以顺便从汴京请来一位大厨,为老夫人奉上美味佳肴!”
“好,好!”马屁拍的相当到位,孟老夫人相当满意!
随后便有几个侍女拖住杯盘碗碟鱼贯而出,孟若颖也及时吩咐,给客人上菜,寿宴也算正式开始!
在陈宣的指引之下,一桌子jīng致的菜肴便出现在眼前!
“三羊开泰,海岳同庚,福寿绵长,安期献寿,阖家团圆!”陈宣在一边爆出了苦思冥想的吉祥菜名!
实际上不过是炙羊肉、鸭肉羹、猪肉撺子面、枣糕玫瑰饼、红烧丸子而已!虽然简单,但在炒菜刚刚兴起的北宋,还确实有几分特sè!不过若是林昭看到,绝对是嗤之以鼻。
孟老夫人乐呵呵地不断点头,李氏及时为祖母夹菜奉上,老寿星吃的相当满足!称赞连连,笑道:“有劳陈公子了,确实美味!”
陈宣见状,满脸得意的笑容,不时忘记给李氏打个眼sè!
李氏当即道:“祖母啊,府上厨房也您准备了美味佳肴贺寿,说是可以和汴京大厨的手艺一较高下!”
林昭心中暗骂,捧杀,高高举起,待会再重重摔下,然后再踩上几脚,最毒妇人心果然不假。可惜你们的对手是我,恐怕某人的愿望又要落空了。
“是吗?”孟老夫人笑呵呵地问道。
“竟有如此手艺?那我倒想要见识见识了!”陈宣不忘记跟着帮腔!
李氏点头道:“是的,祖母拭目以待吧!”随即吩咐身边的侍女去传菜,同时目光在人群中四处搜索林昭,心中恨恨道:这次要你全家好看!
在座的都是达官贵人,富人商贾,对美食都有相当的兴趣,陈宣奉上的几道菜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相当的馋嘴。这时候听到有人大言不惭,全都翘首以盼,其中不少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这个时候,一个相貌清秀女子出现在门口,一身粗布钗裙,厨娘打扮,偏生又有别样的俊俏美感,正是顾月伦!身后两个家丁抬着一个偌大的酒坛子跟随而至!
顾月伦得了林昭的指点,福了一福道:“恭贺老夫人福寿康宁!”
“什么美味佳肴?竟然连酒坛子就搬上来了……”陈宣当即嗤之以鼻!
顾月伦也不生气,嫣然笑道:“美味来自于食物本身,并非器具。就如同很多少人外表看着光鲜,却是sè内厉荏……人不貌相,酒坛子自然也不能小看!”
这番说辞,自然是林昭教的,自然也有所指,陈宣又一次被恶心了。
顾月伦微笑道:“这道菜名叫福寿全,又名佛跳墙,特为老夫人贺寿而烹!”随即芊芊玉手一动,掀开了酒坛盖子!
第九章 却把青梅嗅
佛跳墙?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菜名的特别之处,一股诱人的香味便在大厅之中徐徐飘散开来,迅速触动着每个人的鼻孔与味蕾。
顾月伦轻轻笑道:“奴婢谨以此佳肴恭祝老夫人福寿双全!”
孟老夫人已然闻到香味,老饕餮顿时饥肠辘辘,食yù大振,对那只散发着香味的酒坛子充满了向往。不过,身份与年龄提醒她必须要庄重,只得忍住美食的疑惑,轻声问道:“佛跳墙?有什么来历吗?”
顾月伦道:“相传有位厨娘做出这道菜之后,香味飘散,比邻寺庙之中的得道高僧闻到之后,弃禅跳墙追寻美味,因此得名‘佛跳墙’!”
“是吗?怎地闻所未闻呢?”陈宣觉得这是针对自己的牵强附会,对此很是恼火。
顾月伦嫣然一笑:“此乃我表哥林昭从古籍轶本上看到,小女子加以改良之后,特地烹制为老夫人贺寿!”言下之意,不就是说陈宣孤陋寡闻嘛!
林昭,又是他?陈宣恨的咬牙切齿。
是他?孟若颖也是一惊,心情却与陈宣截然相反,林昭近来给他的惊喜太多。只是没想到他竟还懂美食烹饪?
孟若颖不由好奇,他的见识到底渊博到了什么程度?还会有多少惊喜?香味飘散萦绕在鼻孔前,不禁让人食指大动,不知不觉间,芳心也微微一动……
顾月伦笑道:“好了,请老夫人品尝!”随即彻底掀开盖子,大厅里香味更为浓烈,引诱众人口中生津,几乎垂涎三尺。
顾月伦率先盛起一碗,孟若颖接过之后,送到了祖母嘴边!
孟老夫人用了一口,只见老寿星双目紧闭,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极其享受。许久之后,才睁开眼睛,悠然道:“果真是人间美味,从口鼻到肠胃都很舒坦,老身食后,成佛之心早已到九霄云外喽……”
如此一说,众人对这道佛跳墙更是充满兴趣,满心期待!
“老夫人真是幽默……”陈宣勉强一笑,这般称赞让他很不舒服。可那香味不断冲着鼻孔而来,好几次口水流到唇边生生咽了回来,想不承认都不行。
孟老夫人吩咐道:“给客人们也奉上,请大家一道品尝!”特殊场合,美味自然不能独享。
顾月伦遵照吩咐,盛好之后由侍女分送给各位贵客。酒坛容量有限,美食数量不多,只有厅中为数不多的贵客有幸品尝。
众人心情激动地接过,急不可耐地拿起汤匙,美味入口之后,皆是赞不绝口,一时之间满堂惊叹!
“人间极品啊,佛跳墙果真名不虚传!”
“啊!仿佛站在云端一般!”有人闭目享受道:“轻飘飘的的,舒爽到了每一个毛孔!”
“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现在朝食美味,立即死去也不枉此生啊!”
“能吃到这般美味,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一个个夸张的表现让林昭大跌眼镜,宋朝人民以前吃的都是什么?猪食吗?佛跳墙虽然确实味美,却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孟老夫人赞誉有加,有些人便夸张了些,变着法地拍马屁,哄老寿星开心……
这样也好,广告效果自然成倍扩大,只怕明rì江宁城里的传言会更加神乎其神,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远远看着满厅客人如痴如醉,幸福乐无边的表情,林昭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有客人发现羹汤之中有鸡鸭肉,海产,蔬菜……都是常见的食材,何以如此搭配就如此美味呢?细心的人开始留意到桌上的酒坛子,或许那才是奥秘所在吧!
大厅外面那些客人,自然无福享受人间美味,遗憾不已!唯有眼巴巴地羡慕嫉妒,脑海中想象着那佛爷都抵挡不住的诱惑,馋的口水直流……
他们的目光则落到顾月伦身上,佛跳墙是出自这位小厨娘之手,改rì若有机会,花在再大的价钱也要请她再做一次……
孟若谷见此情景,才相信了妹子所言不差,林昭干的着实不错!心中却在疑惑,到底是哪一本古籍上有这等记载呢?
孟老夫人乐呵呵道:“叫林哥儿进来,他们兄妹俩该赏!”
林昭从来都不是狗肉不上席的人,当即大步上厅,躬身道:“给老夫人拜寿,匆忙之间没准备什么礼物,还请老夫人海涵!”!
孟老夫人笑道:“你和月伦这道佛跳墙就是最好的寿礼了,没有比这更好的,坐吧!”
老寿星一句话,林昭与顾月伦两个“仆役”便登上了大雅之堂,得以与诸多达官贵人同堂而坐。
孟若谷倒一直不曾轻看林昭,当即吩咐人准备出两个座位来!
偏巧,林昭表兄妹正好与陈宣对面而坐,陈公子那张苦瓜脸瞧的清清楚楚。对这种人不需要同情,林昭毫不客气地伤口撒盐,笑容之中极尽嘲讽,
陈宣心中这个怒啊,专门从汴京高价请回来的大厨啊!怎么会被一个黄毛丫头比下去呢?他是有幸品尝的贵客之一,那佛跳墙确实无限美味,绝对可以秒杀此前吃过的任何美味佳肴。让他忍不住一饮而尽,却又依依不舍,回味无穷。
相比之下,之前那位汴京大厨做出的几道菜,不知道差了多少个档次!本想趁此机会,打林昭的脸,李氏再借题发挥,加以惩处的,没想到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种感觉实在太TM难受!
苦心筹谋的两份寿礼,被人家一道菜比的一无是处。美味佳肴也就罢了,偏生非要取名叫佛跳墙,定是林昭故意的。分明是要和我对着干,驳我的面子,打我的脸啊!
陈宣怒火中烧,对林昭的憎恨值直线上升,几乎到了顶点!不过,好在还有一招,这一次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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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之后,也不知道是谁提议做些诗文,一来是为老夫人贺寿,二来以作纪念。古代文人雅士聚会之时,吟诗作赋乃是平常之举,因此产生佳作也时常有之。今rì的场合虽不是那么适合,却也不显突兀!
孟家虽是商家,却一直以书香门第自居,老夫人自然不反对!
于是乎,各种各样的咏叹与吟诵在厅中院内响起……
林昭也浑不在意,低头用餐品酒。宋朝的酒并非后世那种高纯度的白酒,而是低纯度的米酒、黄酒一类,入口中更多是一种绵柔,倒是别有一番滋味。林昭感觉新奇,也就一杯接着一杯,品尝享受着……
直到对面的陈宣起身道:“既然大家都作诗为老夫人贺寿,那在下也就献丑了!”
这厮又要搞什么花样?林昭抬头瞧了一眼,饶有兴趣地“洗耳恭听”!
陈宣四下环顾,指着门口道:“瞧着两株牡丹开的正好,在下献寿赋诗一首吧!只听他吟道:奇姿须待接花工,未必妖华限洛中。应是chūn皇偏与sè,却教仙女愧乘风。朱栏共约他年赏,翠幄休嗟数rì空。谁就东吴为品第,清晨仔细阅芳丛。”
众人听的分明,这是首显然不是写给孟老夫人贺寿用的,似乎更像是借咏牡丹来传情的。消息灵通的人则知晓,陈公子一直在追求孟家小姐,想来正是借此机会,诗句传情,赢得孟小姐芳心罢了!
有些人听过了解释,恍然大悟,难怪陈公子又是送玉佛,又是请大厨,原来是大有深意啊!
有好事者已然开始分析,陈公子以花喻人,赞美孟小姐的容颜赛过仙女……朱栏共约他年赏,这是明显的向孟小姐示意啊……金童玉女,倒是良配啊……
林昭却更为清楚,门口那两株牡丹更是陈宣送给孟若颖的,今rì迎宾点缀需要,才搬过来的。
现在看来,提议做诗词多半是这厮提前安排好的,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错,不错!”那厢江宁学政朱学礼与知县邵文全纷纷出言称赞……林昭深刻怀疑,这两位是不是陈宣请来的高级水军?
父母官发话了,众人自然都附和称赞,陈宣似乎找回一些尊严,脸上再次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还佯作谦虚道:“谬赞了,若谷兄学识渊博,不若来上一首?”
孟若谷笑着推辞道:“此事还是算了,我并不擅长诗词之道,就不献丑了!”
陈宣知他专注文章典籍,也不强求,转而道:“听闻若谷兄的书童林小哥在诗词方面颇有见解,不知是否确有其事?当众展示一下吧?”说话时特意将“书童”二字咬的极重,似乎有意点名林昭低人一等的身份。
林昭善诗词?孟若谷不以为然。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事还是由林昭自己决定吧!
陈宣已然笑眯眯地看着林昭……
“献丑不如藏拙!还是算了吧!”对此林昭并不是很感兴趣!
“怎么?是谦虚?还是胆怯啊?”陈宣咄咄逼人!
孟若颖眉眼一动,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很浓!
逼我是吧?纯心自取其辱怪,那就怪不得哥了!前世为了追求中文系校花,唐诗宋词什么的还真没少看,情况紧急,不可避免地需要“借鉴”一二了。
当即起身道:“那好吧!在下想到一阕小令倒觉得应时应景,就赋词一首吧!”说着转身看了一眼孟若颖,缓缓吟道:“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第十章 口若悬河
李清照的《点绛唇》,内容与孟若颖在花园中的情形非常相似!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到作诗词,林昭不由自主地就吟出了这一首。
一篇小令,不过几十个字,描写却是那样的细腻,将小女儿情态描绘的惟妙惟肖。
陈宣听到之后,心里不由地抽搐,不得不说确实是好词,尤其是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两句,堪称经典!
之前他打听过,林昭就是个书呆子,不善诗词之道。没想到……唉!又被林昭坏了好事,仔细想想却是自找的。
这也就罢了!陈宣更为在意的是其中内容,今rì在花园之中见到孟若颖时,不正是这般情景吗?林昭这是在向孟若颖传情?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陈宣认为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可不由自主又有些担心,孟若颖不会被这小子的花言巧语打动吧?目光落到孟若颖身上,却发现一向要强镇定的孟大小姐竟然脸红了,难不成……
陈宣心里顿时一阵冰冷!
没错!孟若颖误会了,她认定林昭这阙词就是在写自己。虽说有不一致的地方,但诗词有些许夸张虚构也不足为奇,蹴罢秋千……却把青梅嗅……分明就是,而且写的别样的唯美,懵懂的少女芳心忍不住微微悸动……
没想到,他竟一直躲在暗处偷看?还以为他是恰好出现解围的,原来都是有预谋的!转念一想,孟若颖有些生气,可又发内心深处却又没几分愤怒……
他写这阙词是何意味?莫非……孟若颖心如撞鹿,看着林昭,心里竟生不出厌烦和拒绝来……
很危险!孟若颖猛地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心中暗示道:不对,是他动歪心思,竟然如此轻薄,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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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府学教授朱学礼并不知晓几个当事人的心态,见陈宣黯然不语,以为他因相形见绌而心情郁闷,看来有必要帮帮忙!
他今rì前来,除了冲着孟家的面子,同时也是因为陈宣请托来帮腔的。陈宣的叔父陈琦是杭州钱塘县令,与他乃是同年的进士,交情深厚。故人子侄请托,自然不能拒绝,何况只是举口之劳,正好落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在一片惊叹与赞赏之中,朱学礼却摇头道:“词曲轻浮,纵才情如柳三变,终究还是难登大雅之堂。此时苏轼尚未号东坡,辛弃疾更不用提,依旧还是婉约词的天下,这样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然而今rì场合本就随意,装模作样的言辞难免让人觉得有失公允。许多人都神情之中都不以为然,只是碍于朱学礼的身份,不好直接反驳。
朱学礼是个好面子的人,见众人反应,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继续品评:“词固然难登大雅之堂,却也怡情……不过,不管做什么学问,就该踏踏实实,无病呻吟,剽窃抄袭都是无用了,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话锋一转改为质疑林昭抄袭,继而佯作叹道:“很难相信,一个奴仆写出这等妙词,恐怕柳三变复生,都会自愧不如……今rì,老夫真是大开眼界啊!”看似称赞,确实用意极为恶毒的质疑与讽刺!
“对啊,是不是他自己作的……”
“没错,只是个奴仆而已……”
嫉妒心强的好事者已经开始暗自议论,质疑林昭有剽窃之嫌,因为林昭奴仆身份而面露鄙夷……
尼玛!林昭很恼火,说哥抄袭也就认了,毕竟事实上抄写了“后人”名篇!可是为何要这样狗眼看人低呢?
林昭今rì饮了许多酒,他只道宋朝的酒水绵柔无力,没想到后劲上来,竟有些醉意。这会头脑不禁有些发热,情绪相当的亢奋。听到如此侮辱,再也忍不住,当即起身道:“什么意思?看不起奴仆是吗?说我抄袭是吗?那好,有谁在何处见过这阙词?没有就TM闭嘴,因为你们连奴仆役都不如……”
打脸,**裸的打脸!
此时李清照的父亲恐怕才刚刚出生,根本不可能有抄袭的证据,林昭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朱学礼愤愤道:“口出狂言,言语粗俗,到底是奴仆出身,也忒无礼了!”朱教授本来只是一说,根本没想到小小书童有胆子反唇相讥。奈何确无证据,只得转而攻击林昭的身份和礼仪。
林昭已然热血上头,根本停不下来,尤其是一而再地被人讥讽鄙视,心中怒火升腾。冷哼道:“奴仆怎么了?伊尹不过陪嫁之奴,却能辅佐商汤灭夏桀,乃千古名臣之楷模;汉大将军卫青不过是平阳公主家一介骑奴,却能率军大破匈奴,为国建功,封侯拜将!
英雄不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燕雀不知鸿鹄之志,来rì我林昭会有何等成就,你又如何得知?狗眼看人低!”
在座之人心头一震,开始重新打量这位所谓的奴仆。看样子是胸怀大志,将来说不定真会一鸣惊人……
“表哥,别乱说!”顾月伦虽觉表哥形象高大,可心中更多的还是慌乱。她不知道教授管是做什么的,却知道大小是个官,表哥今rì骂了当官的,就是惹下了祸患!
孟若谷本想喝止,却又不想委屈了林昭,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孟若颖则听的分明,她能肯定这阙词乃是林昭“原创”,对朱学礼这般质疑侮辱的举动很是不满。故而根本不想管,甚至觉得林昭骂得好,骂的解气!
孟家兄妹不开口,孟老夫人尚未回过味来,加之林昭一道佛跳墙让她老怀大慰,潜意识中还有维护之情。
主人不出面,其他人自然插不上话,无人出面阻拦,冲突也就必然升级。
被一个书童奴仆如此反唇相讥,朱学礼只觉是奇耻大辱,不屑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就你这般狂妄,定然一事无成!”
林昭冷笑道:“一事无成?我会告诉你……几年之后我将会是富甲天下的大商人吗?我会是……”从商确实是林昭现在的想法,他相信以自己“学识”,巧用现代营销方式,经商应该会混的很不错。
不想,朱学礼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当即打断林昭的列举,冷笑嘲讽道:“原来这般胸无大志,竟只是梦想做个商人!”
哼!林昭饮酒之后是亢奋,思维却依旧清晰。古代讲究士农工商,商人地位确实不高,朱学礼说的没错。但是,在今rì这个场合下就是大错特错。
你死定了!
林昭计上心来,冷笑道:“从商怎么了?我倒是觉得商人高贵且伟大!”
朱学礼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冷冷道:“天下四行,士农工商,商人位居末位,赚钱虽多,却是满身的铜臭……商人贪财,唯利是图,久而久之,使得民风rì益败坏,终究是卑贱之道……”
孟家是经商起家,今rì前来贺寿的宾客也多是商人,朱学礼一句话无疑是得罪了大多数人。朱学礼这等酸文人骨子里有种畸形的高傲,对此浑然不觉,甚至连陈宣不断的暗示提醒也被直接忽略了,毫不犹豫跳进了林挖好的坑中!
一时间满院商人群情激愤,包括孟老夫人在内,脸上都露出不悦之sè!
林昭见他入彀,心中冷笑,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高声道:“看不起商人?经商怎么了?汉书有云:食谓农殖嘉谷可食之物,货谓布帛可衣,及金刀龟贝,所以分财布利通有无者也,二者,生民之本……
食足货通,然后国实民富,而教化成。农事生产固然重要,布帛生产与财货流通同样是根本!
圣人有云,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圣人亦不曾轻视商人,更未见商人败坏民风之说?不知朱教授从何处学来的歪理邪说?罔顾圣人之学,而污蔑天下商家!”
在座商人大为赞同,心理上已经与林昭同仇敌忾!
气势高涨,林昭把心一横,续道:“我大宋地大物博,南北东西出产各不相同,若无商旅贩卖,货不能通南北,物不得尽其用。南人无车马皮革之用,北地无丝绸茶叶之便,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由此可见,无商则民不能得其利!民无利则不富,民不富,国家的赋税从何处而来?国不富则兵不强,兵不强则天下危!没有赋税,朝廷以何制西夏,抗契丹?靠你朱教授一张破嘴吗?”
一番雄辩将商业的重要xìng大大提高,在座商人只觉得脸上有光,更是为国为天下做了巨大贡献,心中美滋滋,对林昭自然更是另眼相看。
林昭一回头瞧见正堂高悬的“忠义传家”四字,灵光一闪,嘴角拂过一丝无情的冷笑,高声道:“孟氏出身商贾,却义助太宗皇帝一统江南。太宗皇帝钦赐‘忠义’二字,是对孟氏的褒奖,也是对商家的褒奖。太宗皇帝尚且如此,教授大人却一言轻商,yù置大宋天下于何地?yù置太宗皇帝于何地?其心可诛啊!”
林昭搜肠刮肚,将前世今生所知晓的东西全都引经据典讲了出来,将轻视商人这个小问题迅速上升了天下兴亡的高度,同时还顺道拉上了宋太宗。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仿佛朱学礼就是欺君罔上,十恶不赦的罪臣一般……
辩才啊!所有人不约而同在心中赞叹,林昭这一番话虽然有强词夺理之嫌,却说的慷慨激昂,让人无法反驳。尤其是涉及国家兴亡,涉及本朝先代帝王,谁敢轻易说个错字?
孟家兄妹、陈宣、李氏、顾月伦……都像是第一次认识林昭一样,惊愕不已!
顾七虽站在远处,却听的分明,怔怔看着林昭,心中感慨:这还是那个温和文弱的外甥吗?胸有大志,志向高远,若是你父见到定是欢喜无限,可惜……可惜……
朱学礼浑身颤抖,明显已经顶不住了,愤怒道:“你……你……”
林昭似乎意犹未尽,续道:“你什么你?身为教授,肩负教育一府学子之重任,竟然如此迂腐,如此糊涂,如何教育学子经世致用?如何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难不成是尸位素餐,误人子弟?”
“你……”朱学礼一张脸涨成了猪肝s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厅之上院落之中,全都是一片寂静。众人全都被林昭口若悬河的辩论给震撼了,jīng彩,实在是jīng彩!本想喝彩,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朱学礼好歹是个官,这时候落井下石,无疑是要得罪人的!
可就在此时,却听到院中有人朗声道:“jīng彩,有见地,说得好!”
众人齐刷刷地回过头去,瞧见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拍手而来,连连称好!
“什么人?大胆!”朱学礼外强中干地挤出几个字,准备将满腔怒气发泄到眼前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身上!
那年轻人却浑不当回事,自始至终不曾正眼瞧过朱学礼,径直走到孟老夫人面前,躬身道:“家父因为公务在身,无法前来,命晚生前来代为恭贺老夫人寿辰!”
“公子客气了!”孟老夫人点头道:“不知令尊如何称呼?”
那年轻人道:“家父姓王,名讳上安下石!”
第十一章 血案
王安石?厅中众人皆是一震!
林昭对于王安石的印象停留在那场尚未开始的变法,知道他将来会入朝为相,手握天下权柄。依稀记得孟若谷似有提及,王安石现在官居江宁知府,似乎还兼任了知制诰的官职,做什么的却不是很清楚……
其他的宋朝“土著”却清清楚楚,江宁不仅仅是江南东路的首府,某种意义上更是大宋朝的一个直辖市,江宁知府也是仅次于开封府尹的地方大员。何况王安石还是翰林学士,知制诰……
知制诰是中书两制为皇帝起草诏书的官员,天子近臣。宋朝的翰林学士除了给皇帝讲解经史子集外,还是皇帝的高级政治顾问。按照大宋朝的常例与王安石的个人履历,这就是宣麻拜相的前奏。
不管怎么说,在江宁,王安石就是一个让人高山仰止的至高存在!
没想到王安石会派儿子来给孟老夫人拜寿,虽未亲至,却也是莫大的面子了,孟家荣耀可见一斑!
最难受的无疑是府学教授朱学礼,被林昭骂的恼羞成怒,听到有人帮腔羞辱,可谓是火上浇油。满腔怒火,正准备发飙的时候,却听到来人是王安石之子。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府学教授,如何得罪起知府大人,翰林学士呢?王安石那等高高在上的庞然大物另说,单单是眼前的王安石之子,都是他难以企及的。
王安石之子王雱乃是天才神童,宋英宗治平四年之高中进士。虽只历任旌德县尉,但听闻新即位的官家欣赏其才华,有意擢升。而且人家二十岁的年纪便著有万言书,少年俊杰前途无量,绝对不是他一个府学教授可比拟的……
因此王雱一开口,朱教授顿时哑口无言,大气都不敢出。声声称赞无疑是无情的打脸,被小书童大骂一通,却被著名才子欣赞赞誉,他朱教授的脸当该往哪搁呢?
朱学礼一张脸涨的通红,偏生半句话说不出来,一时之间急怒攻心,险些晕厥过去。想要起身离开,却又担心对孟家失礼,王雱要是再有什么想法就更麻烦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此刻朱学礼肠子都悔青了,哪知道林昭小小书童竟是个硬茬,此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唉!早知道就就不答应他的请托了,抬头在人群中搜索,却见陈宣不声不响溜走了……
那厢,王雱走到林昭面前问道:“尊驾如何称呼?孟若谷?”
林昭摇头道:“非也,在下林昭,乃是公子的伴读!”
孟若谷已然上前道:“王公子,在下孟若谷有礼了,尊驾亲至,寒舍蓬荜生辉!”
“哪里?”王雱看着两人,恍然大悟道:“原是孟兄的伴读,难怪有这番见地……”
呃……难怪什么?被品头论足,林昭心里感觉怪怪的。
王雱笑道:“孟兄的文章家父已经看过,大为赞赏,今rì听闻孟兄伴读书童都有如此见地,孟兄一定是才学过人,见识不凡……”由此可见,王雱前来拜寿,并非完全冲着孟家的地位。而是王安石欣赏孟若谷的文章,生出惜才之心。
孟若谷有些不好意思,林昭今rì这番宏论也让他颇为震惊,显然王雱是误会了。
林昭心里有些不舒服,王雱帮着自己说话,本来还有几分感激之情。可原来人家根本不曾正眼瞧过自己,还是看不起小小书童。
唉!社会就是如此现实,低人一等滋味真TM难受!林昭心中感叹,落座继续饮酒,也
不知算不算借酒浇愁。孟若谷则与王雱同席而坐,相谈甚欢。
林昭与朱学礼的辩论不过是个小插曲,郁闷的只有一两个人而已,气氛并受到影响,寿宴继续进行。随后丝竹管弦奏乐,舞女在院中翩翩起舞,吸引了众人目光……
孟若颖趁机靠到林昭身边来,嗔道:“小贼,竟然偷窥成xìng……”
“小姐,冤枉啊!”林昭自然知道孟若颖所指,笑道:“不过是偶然见到,不忍打扰小姐的好兴致罢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强词夺理!”孟若颖道:“以前看你老老实实,最近才发现你也是个油嘴滑舌登徒子……不过倒是有些胆识,竟然敢与朱教授叫板……”
“谁让他辱及大小姐这样的商人呢?我可是一片维护之情……”林昭接着酒劲,笑问道:“那大小姐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以前呆头呆脑的,倒是现在……”孟若颖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落入彀中,不管怎么回答,言下之意都是喜欢林昭……
孟若颖嗔骂道:“越发的油嘴滑舌,越发的无礼了……”
林昭笑道:“总比某些无事献殷勤的人好的多,有些人表面诚心可嘉,实际却居心叵测……”说话间,林昭向对面瞧过去,陈宣座位上空空如也,这厮自取其辱,尴尬溜走了?
细心的林昭不由自主地斜眼一看,李氏竟然也不见了人影?林昭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难不成这对狗男女疯了,今rì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偷情幽会?
孟若颖站在一边,清楚地注意到林昭的眼神,陈宣与李氏突然双双离席,心中深藏的一丝疑惑被激发。尤其是见到林昭的表情,更让她心生疑窦,决定去一探究竟。
本想拉着林昭一道去的,不想王雱恰在此时走了过来。见林昭与孟家小姐相谈甚欢,王雱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伴读书童。
“孟小姐,林小哥!”王雱上前打个招呼!
孟若颖道:“王公子!家兄呢?怎未作陪?”
王雱笑道:“在下与令兄相谈甚欢,令兄说尚有几篇好文章,回内宅去取了!在下对林小哥适才的宏论颇感兴趣,正想聊几句!”
孟若颖恍然道:“原来如此!林昭,你且陪着王公子!”
“好!”林昭点点头,虽然没想到立即抱大腿,但若能未来的宰相之子有几分交情,将来说不定也是有些用处的。
“那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孟若颖转身离去,好奇心驱使她去弄清楚心中的疑惑
适才孟若谷已然告知王雱,那番纵论商道之言乃是林昭之言,与自己并无关联。因此王雱才对林昭颇感兴趣,否则以其高傲的身份与学识,未必愿意与一个书童交谈。
王雱笑道:“林小哥,可有兴趣出去聊聊!”
大厅之上太过喧哗,两人便一道外出,于花园之中便走边聊。
王雱道:“适才那番纵论商道之言确实jīng彩,现如今许多官员都与那朱教授一般,迂腐不堪,泥古不化!”
“没办法,言必称三代,处处引经据典,皆以圣人之学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在林昭印象中,饱读儒家经典的古代士大夫都是个德行。值得庆幸的是,程家兄弟才刚刚有些名气,朱熹尚未出生,否则更加恐怖。
王雱道:“足下对此不以为然?”
林昭笑道:“倒也谈不上,但长此以往下去,必然是愈发的固步自封。做学问不可因循守旧,因势利导,推陈出新才能与时俱进,经世致用。”
王安石改革变法之心绝非一两rì,其子王雱必然耳濡目染,深受影响。林昭这番话在后世再平常不过,此时却有投其所好的意思。
果然,王雱满意地点点头,发现孟家一介书童很不简单,颇有卧虎藏龙的感觉。轻声叹道:“如此简单的道理,很多人却想不通。”
林昭道:“没办法,千年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改变的,急不得!”
“可是大宋能等多久呢?”话一出口,王雱自觉有些失言,转而问道:“对了,适才听林小哥论商业财富之道,颇有见地,不知足下对藏富于国还是藏富于民有何看法?”
呃……林昭满头黑线,刚才是迫不得已,才搜肠刮肚借着酒劲装逼。这会问这么专业的问题,一时让我如何回答?
林昭正在为难之际,突然听到后宅之中一声尖叫传来,惊恐而凄惨。
“大小姐!”林昭听出正是孟若颖,不由大惊,拔腿往后宅跑去。王雱迟疑一下也跟了上去,虽说是人家内宅,可听那凄惨的叫声,分明是出事了!
声音是从孟若谷的内书房传出来的,林昭与王雱赶到时,陈宣与李氏、小桃不知何处闪身而去。林昭瞧见李氏那慌乱的神情,顿时心生不妙!
可更让他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四人跑到门口,赫然看见孟若谷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孟若颖则坐倒在地,六神无主,惊恐地啜泣着,而她手边不远处,赫然是一樽带血的烛台……
第十二章 若颖含冤
书房外的中厅里,孟若谷倒在血泊之中,双目圆睁,右手食指指着前方,已然没了气息……
而孟若颖则坐倒在是尸体面前,惊恐不已,下意识地向后挪动。玉手按地膈的生疼,一回头瞧见血淋漓的烛台,吓得急忙缩手,却已经是血染手掌……
几人尚在惊愕中,陈宣喊道:“世妹,你做什么?你杀了若谷兄?”
嗯?林昭一惊,马上觉得有些不对味了。
李氏惊恐万分地冲了进去,扑到丈夫身边。林昭、王雱、陈宣三人也跟了进去,确认孟若谷确实已经死去。看现场的情形,应该是烛台顶端的尖刺刺穿了颈部血管而死,身体尚有余温,显然是刚刚断气不久。
李氏现实泪流满面,见孟若谷已死,转过来扑在孟若颖身上,厉声道:“为什么?他是你的亲哥哥,何以要动杀心?为什么?”
“不……不是我,不是我……”孟若颖本来沉浸在惊恐与悲伤之中,李氏这么一说,立即回过神来,连忙否认。
此时,先前听到尖叫声的人都闻讯赶来,见此情景都,惊叫道:“公子死了,公子死了……”
孟府满堂宾客听闻之后,皆是惊讶不已,孟若谷刚才还好好在大厅之上招呼客人,怎地一转眼就死了?
孟老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仓皇赶到,见到孙子满身血污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浑身颤抖,随即直接晕倒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
“祖母!”孟若颖yù上前搀扶,却把李氏一把推开了,哭道:“走开!是你,都是你,你竟如此狠心,杀害亲兄!”
院中围观众人都惊讶地看着孟若颖?难道是孟大小姐谋杀亲兄?天啦!太不可以思议了!
“大嫂,我没有,不是我!”孟若颖急忙辩解!
“你……”李氏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突然往后一仰,也晕倒过去。
急怒攻心,悲伤过度,一切都合情合理……
“少夫人……”
一时之间,房间里慌乱一片,陈宣在那边喊道:“快,快些请大夫!”
王雱见多识广,沉声道:“邵知县,快些请仵作、衙役前来!”
众人都反应过来,此乃凶手案,是需要官府查办的!
在这个过程中,林昭至始至终没有说话。孟若谷死了,虽说与其接触不过一两次,不过对自己倒一直不错,也算是颇有好感。这样一个温和的谦谦君子竟被人杀了?最不可思议的亲妹妹孟若颖成了嫌疑犯!
孟若颖谋杀亲兄?林昭很难相信。那凶手会是谁呢?林昭首先怀疑的就是陈宣与李氏,他们出现在此处太过巧合。
而且当他们都还处在震惊中时,陈宣便率先指认孟若颖杀兄。这似乎不大合理,颇有些贼喊捉贼的意思……
就在此时,孟老夫人醒了过来,颤巍巍地起身问道:“若谷他……”
陈宣满脸悲sè,上前扶住孟老夫人,低声道:“老夫人节哀,若谷兄他已经……已经去了……”
“怎么会这样?”老夫人哭天抢地,老泪纵横。青年丧夫、中年丧子、七十大寿当rì唯一的孙子横死,对一个女人而言,这无疑是最惨的悲剧!何况孟若谷是三代单传,如今横死,孟家便就此断了香火。
在场之人无不感慨落泪,闻着伤心,满心同情……
孟老夫人颤抖着问道:“他是怎么死的?凶手何人?”
陈宣小心翼翼道:“是被人用烛台刺杀谋害的,至于凶手,若颖世妹似乎……最有嫌疑……”
“若颖?”孟老夫人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再次被狠狠捅一刀,孙女杀了孙子?如此悲剧,让一个七旬老人如何承受?
孟若颖扑了过来,说道:“祖母,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其双手与衣裙之上满是鲜红的血迹,似乎是个很不利的佐证,让人心生疑窦……
陈宣站在一边,语重心长道:“等嫂夫人醒过来之后,会有说辞的。”
关注的重点转到少夫人李氏身上,大夫已经到来,展开救治。
片刻之后,小桃带着大夫前来,说道:“老夫人节哀,你要坚强些……孙少爷虽然不在了,可您还有重孙啊!”
“什么?”孟老夫人猛然一惊。
大夫躬身道:“回老夫人,少夫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真的?”孟老夫人惊喜地追问。
“错不了,在下可以肯定!”大夫是位老先生,很有把握。
陈宣及时补充道:“老夫人,天可怜见,总算给孟家留下点骨血!”
孟老夫人心中一暖,孙媳若有孕在身,孟家的香火就有望了!本以绝望悲伤到了极点,此刻又生出一丝希望来……
那个贱人怀孕了?林昭不由一惊,还真是时候啊!可真是孟家的骨血吗?看到陈宣那张嘴脸,林昭立即想起重生那rì狗男女偷情的情形。
旋即林昭又想起,孟若谷这一个多月都不曾回家,那李氏的身孕从何而来?那么孟若谷之死……林昭心里慢慢勾勒出一种可能。
江宁县的衙役们赶来了,知县邵文全本就在场。谁也不曾想到,今rì这般大喜的rì子,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悲剧。本是前来拜寿,此时却变成了查案公干,而且是一件相当棘手的案子!
现在孟家大公子死了,初步认定死于谋杀,可凶手是谁呢?孟大小姐?
邵文全出面道:“孟公子遭遇意外,着实悲伤,请老夫人节哀顺变。当务之急是缉拿凶手,还公子一个公道,本官需要收集证据。请问,最先发现现场的是何人?”
“我!”陈宣、林昭与王雱全都走了出来……
邵文全上前恭敬问道:“王公子,敢问当时是何情形?”
王雱道:“当时我与林小哥在那面的花园之中闲聊,突然听闻孟小姐惊叫,以为发生意外,因此急忙赶来。”林昭点头表示赞同。
转而问陈宣道:“陈公子,你呢?”
陈宣道:“前不久嫂夫人与侍女小桃前来寻找在下,说若颖世妹与若谷兄起了争执,请来前来一道劝阻,不想匆匆赶来的时候,悲剧已经发生……”旋即补充道:“在下是与王公子,林昭一同到达的……”
“没错,正是如此!”少夫人李氏在侍女搀扶下走出来,伤心道:“宴席间,我回来更衣,却发现若颖与夫君争吵激烈,我劝阻未果,本想去禀报祖母的。不想恰好在园中遇到陈公子,故而想请他来一道帮忙劝阻,大喜的rì子,先不惊动祖母……不想……若颖,你怎如此狠心,杀害你的亲兄长呢?”
说话间又哭成个泪人儿,激动不已!小桃在一旁的装模作样道:“少夫人节哀,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腹中的孩子,这是公子唯一的骨血……”
众人都才意识到此刻李氏对于孟家的重要xìng,她的证言也显得更为可信。
孟若颖摇头道:“没有,我根本没与哥哥争吵,我进来的时候,哥哥就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陈宣问道:“世妹,此处是孟兄的房间,何以会在这里呢?”
“我……”孟若颖的看着陈宣,一时有些语塞了……
孟老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孙女,她实在不相信孙女会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举动,可是事实似乎……
孟若颖哭道:“祖母,孙女与兄长相依为命,向来友爱,怎么会谋害哥哥的呢?祖母……”
换句话说,孟若颖似乎缺乏谋杀亲兄的动机!
陈宣却冷冷道:“以前或许没有,但是今rì或许就有了……”
“你什么意思?”孟若颖惊讶地发现,之前对自己殷勤万分的陈宣今rì似乎有意为难。
陈宣道:“席间老夫人曾有言,要少夫人学习理财经商,也就说要世妹交出财权。世妹打理生意多年,孟家万贯家财全凭一人掌控。如今却要拱手交与他人,未必心甘情愿,因此与兄长发生争吵冲突也是有的,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万万想不到,世妹竟如此心狠……我真是……真是看错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表现的相当到位。
李氏抽噎着补充道:“是了,当时奴听到他兄妹二人争吵,似乎提到钱财……若颖说什么,我辛辛苦苦多年……”
孟若颖怒道:“大嫂,我何曾说过这些?你为何要陷害于我?”
李氏惊慌失措地扑进了孟老夫人怀中,哭道:“祖母,孙媳所言句句属实,夫君不幸惨死,请祖母做主……”
如此一来,怎么看孟若颖都是大有嫌疑的!
江宁知县邵文全出面道:“老夫人,此事孟小姐确有嫌疑,按律法我们需要将孟小姐暂时收押……不过此案还需要详加调查,暂时不会定案……我们不会亏待了孟小姐,当然也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定会给孟公子一个公道……”
孟若颖怔怔看着祖母,焦急不已,此事的决定权或许不在孟老夫人手中。但此刻,她太需要至亲的信任……
李氏埋头在孟老夫人怀中,哭泣道:“祖母,你要为夫君做主啊……”
孟老夫人沉默了许久,终于轻轻点点头!
“祖母,我是冤枉的,孙女是冤枉的……”孟若颖失望不已,满眼惊慌……
难道就要这样含冤入狱,背上谋害亲兄的罪名?孟若颖心中满是不甘。可是此刻,祖母作为唯一的亲人都不相信她。突然之间,一种强大的孤独和恐惧袭上心头
,还可以信任谁呢?
孟若颖满眼惊慌与悲伤,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林昭的身影,对!他可以,他那么聪明,一定可以的……孟若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呼喊道:“林昭,救我,救我……”
第十三章 来得正好
猎奇之心人皆有之,八卦传统更是历史悠久!
不到半rì时间,江宁城里已经流言四起,主题自然是孟府寿宴上各种桥段。并在此基础上衍生出无数的版本,各种添油加醋,天花乱坠!
一道佛跳墙,被描绘成天上有地下无的龙肝凤髓,羡慕的无数人口水直流。酒楼的伙计王二笑称:我三叔公女婿四舅妈的堂弟去赴宴了,据他讲,那佛跳墙简直是人间极品,有幸品尝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入口之后仿佛飞上云端一样,那感觉……临了补充一句:我们酒楼已经得到配方,各位来尝尝吧!
除此之外,一首《点绛唇》也传遍江宁。常言有水井之处即能歌柳词,在南方好词是相当受欢迎的,尤其是文人雅士,chūn闺少女。当夜,秦淮河的名jì行首们听闻之后,很快将其谱曲演唱,优雅唯美,赞不绝口。
还有便是孟府一个书童侃侃而谈,骂的府学朱教授哑口无言,口若悬河的辩才让人惊叹。也有许多读书的士子听闻敬爱的教授被骂,义愤填膺要去找那书童算账。可是听人添油加醋地说过辩论内容后,顿时萎了下来。
若一言不慎,被人扣上个藐视太宗的罪名,那可就完蛋了。何况随后还有传言,说王知府的公子对那书童欣赏有加。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最受关注的还是那桩凶杀案。孟家大公子孟若谷家中被杀,孟大小姐作为疑凶被官府收监。
家族纠纷?豪门恩怨?好事者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莫非真是孟小姐谋杀亲兄?
也不知为何,半rì之间传言便来势汹汹,似乎证据确凿,都认定了孟大小姐是凶手。一个谋杀亲兄的女子,十恶不赦啊,顿时人人喊打……
绝对是有人恶意中伤!林昭听闻之后非常气恼!他意识到有人在故意煽风点火,散播谣言,否则速度绝对不会这样快,也不会这样言辞凿凿一边倒!人言可畏,舆论是可以杀人的,看来是有人急不可耐,yù置孟若颖于死地啊!
自从发现孟若谷被杀的那一刻起,林昭便处在一种深深的自责中。初时他也有疑惑,不过看孟若颖的表现,便肯定凶手不是她。从直觉和感情上,林昭也相信孟若颖不会这般狠辣无情。
那么最大嫌疑无疑指向了陈宣和李氏,那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
想到这里,林昭悔恨不已,若是早些道出实情,能否挽救孟若谷的xìng命?不让孟若谷含冤入狱呢?即便当时没有证据,为何不冒险揭露呢?一念之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孟若谷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至于孟若颖,临走时那孤独无助的眼神,以及那一声声的呼救,一直萦绕在林昭心头。
她信任我,她需要我的帮助!
其实,即便孟若颖不求助,林昭也会尽一切可能去救她!
某种程度上,此事林昭自己是有责任的,他深感有愧于孟家兄妹。现在只能尽力去弥补,查出真相,为孟若谷报仇,还孟若颖一个清白……
此刻的关键还是证据,如何证明孟若颖是清白的?李氏与陈宣的证词虽是一家之言,但外人不知他们的关系,自然也不认为他们有窜供之嫌,因此可信度就大大提高。
最要命还是李氏的身孕,那是孟家香火传承唯一的希望,上至孟老夫人,下至家丁仆役,都异常重视。李氏身份特殊,众人在心理上加以重视与维护,她的证言可信度也随之提高。这也是林昭克制,没有当场阻止的缘故……
在当时的情况下,没有足够的证据,人微言轻,缺乏说服力,轻举妄动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将自己陷进去。孟老夫人已经不信任孙女,林昭便是孟若颖唯一的希望,他必须慎重,无奈看着孟若颖被带走。好在只是先行收监,尚未定案,营救还来得及!
林昭略微思索,觉得得先去见孟若颖一面,至少弄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综合分析。还有就是凶案现场,现在已经被江宁县的衙役封锁,里面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呢?线索越多,越有利于解决问题……
可想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江宁知县如何会搭理一个小书童呢?办法并非没有,好在今rì与王雱相谈甚欢,凭着他的身份办到应该不难!
想到这,林昭起身准备出门……
顾七却在这时出现在门口,问道:“昭儿,你要去何处?”
“舅舅,我……”
“你要去为大小姐伸冤?”
林昭点点头:“是的,大小姐是冤枉的,我不能眼看着她蒙冤,更不能让公子枉死!”
顾七叹道:“今rì之事确实凄惨,孟家于我们有大恩惠,知恩图报是对的。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官府,让他们来查证……今rì你的表现很抢眼,风头出过了就不好了!”
呃……舅舅的小市民思想又开始作祟了……林昭点头道:“嗯,舅舅放心,我心里有数……”说完便悄然出门去了。
顾东平看着外甥的背影,眼神很是复杂,喃喃道:“出名于你百害而无一利,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孟家险些断了香火,你家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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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府衙,知府兼翰林学士王安石坐在椅上,凝神静听儿子王雱的禀报。
听着听着,王安石的脸sè越发的凝重、yīn沉,在任的最后几rì,江宁府发生了人命大案——孟家公子孟若谷被杀了!抛开孟家特殊的背景不说,更为惋惜的是一个大好人才!
良久,王安石开口叹道:“可惜了,一个很有想法、有志向的年轻人,着实可惜了!”孟若谷送来的几篇文章确实不错,尤其是直言大宋积贫积弱的诸多问题,处处透出革新之志……
难得有这样对脾胃的学子,王安石对其很是欣赏,因此才让儿子代表自己前去贺寿。若是合适,收为学生都未尝不可,可惜尚未谋面便成永诀!
王雱也叹道:“是可惜,儿与之交谈颇为投机,孟若谷确有才学。而且已中了举人,来年殿试若中进士,父亲也可多个帮手,只可惜……唉!”
王安石叹道:“更让人意想不到,江宁县呈报嫌疑凶犯竟是孟若谷之妹?”
“儿当时在现场,按当时情形,加之几个证人指正,孟小姐确有嫌疑,邵文全为有个交代,才暂时将孟小姐收押的,可儿总觉得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王雱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王安石深知儿子不会无的放矢,问道:“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说不上来,纯粹是一种感觉,巨贾之家的小姐为钱财谋杀亲兄,动机似乎值得商榷!”
王安石叹道:“江宁县也认为此案复杂,因此上呈为父,请求府衙接管查办!”
“这个邵文全,定是认为孟家地位特殊,案情又颇为棘手,才把麻烦推给父亲的!”王雱对此颇为不满。
“此乃为父分内之事,也在情理之中!”王安石倒是淡定。
王雱忙道:“父亲打算接管?可汴京那边,官家等着父亲进京呢?临走时韩绛叔父面授机宜,父亲若能及早入京,官家那边甚至可以安排越次入对,是以儿才匆忙赶回来的……父亲若接管此案,少不得要耽搁好些rì子了……”
“那又如何?”王安石摇头道:“此乃职责所在,何况那孟若谷着实是个人才,岂能让他死的不明明白?若是为了早rì进京而推脱此案,岂非有负皇恩?即便台谏不弹劾,来rì也会为人所诟病的。”
王雱恍然道:“儿糊涂,父亲所虑极是,不可因小失大!不过若是能尽快查明真相,水落石出,就两全其美了!”
王安石道:“为父会亲自督办,耗费多少时rì却也得看府衙推官的能耐了!”
“若有个刑狱侦缉的高人在就好了!”王雱话音落地,有家人来报:“禀公子,有个叫林昭的年轻人说是公子的朋友,有急事求见!”
林昭?王雱略一丝思索,惊喜道:“来得正好,兴许有些眉目!”
第十四章 我定救你出牢笼
“林昭?何许人也?”王安石好奇询问。
王雱回答道:“父亲,此人是孟若谷的伴读书童,颇有才学,儿甚至觉得不在孟若谷之下。”
“哦?”
王雱随即将寿宴上林昭纵论商道,辩得朱教授无言以对的事情讲来,补充道:“当然了,此人并非徒逞口舌之利。儿与之有过交谈,此人亦不满当下时弊,对固步自封、因循守旧的学风不以为然,亦有革新志向!而且,儿觉得此人比之孟若谷更为活泼,更能实干……”
王安石颇为惊讶,儿子向来眼高于顶,难得对人如此推崇,不禁对这个林昭大感兴趣。
那厢王雱续道:“这些先另说,儿倒是觉得此番孟府血案他或许能帮上忙!”
王安石疑道:“难不成他擅长刑狱侦缉之道?”
“儿并不肯定,但是观其言谈举止,心细敏感,善于观察,于侦缉之道都是优势!王雱道:“而且他是孟府之人,孟小姐自称蒙冤,临走时唯独向他一人求助,想必是有原因的。以他和孟氏兄妹的关系,或许知晓一些外人所不知的东西。他现在登门,八成是与此事有关,因此儿觉得,这个林昭或许能帮上我们!”
王安石沉吟片刻,点头道:“既如此,且先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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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在府衙差役引导下来到后堂,这里已经算是王家的私宅范围了。
“林小哥!”
林昭没想到王雱竟在门口迎接,这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了。佯作惊喜道:“见过王公子,公子亲迎,折煞在下了!”
王雱笑道:“哪里?家父请林小哥过去见面!”
王安石?林昭这次真有点受宠若惊了!江宁知府,翰林学士王安石点名要见自己?
林昭满心忐忑地进了中堂,见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人端坐其上,表情尚算温和,隐隐却有一种威严。脸上的皱纹不仅没有让人感觉苍老,反而是一种阅历与厚重的象征。这位便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名垂青史的千古名臣,未来的大宋宰相王安石?
“父亲,林小哥来了!”王雱笑着介绍。
林昭赶紧上前一揖,恭敬道:“小民林昭拜见王大人!”
王安石微微一笑:“你便是今rì寿宴上口若悬河、斥骂朱教授的林昭?”兴许是王雱在的缘故,王学士表现的还算温和,不至于让人紧张。
“正是在下!”林昭答应一声,旋即又沉声道:“不过小子并非骂人,而是就事论事,据理而论!”
王雱笑道:“能将堂堂府学教授辩的无话可说,嘿!也是一种能耐。”
王安石补充道:“话虽如此,却需谨记尊师重道,不可太过无礼!”
在此二人面前,以林昭现在的身份,谦逊是必须的,沉声道:“让大人和公子见笑了,小子谨遵大人教诲!”
王雱话锋一转,问道:“林小哥前来所为何事?可是为了孟小姐?”
“在下是为孟氏兄妹的冤屈而来!”林昭脸sè凝重,沉声回答!
“你代表孟家还是你个人?要为孟小姐求情的?”王雱试探着问题,如果林昭目的只在于此,便不必指望了!
拗相公的名号不是白叫的,林昭揣度着王安石有铁面无私的倾向,如果是单纯的求情,人家凭什么买账?当即摇头道:“在下只代表自己,并非为孟小姐求情,而是为其鸣冤!”
“鸣冤?你何以断定孟小姐是冤枉的?”王安石轻声问道。
王雱也佯作好奇道:“莫非林小哥有证据?”
林昭如实道:“有些线索,但都是个人一家之言,若对方矢口否认,只怕公堂之上不足以力证!”
“哦,那你意思是?”
林昭本来是找王雱帮忙的,不想直接获得王安石的接见,略微思索,把心一横,说道:“小子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见孟小姐一面,了解案发时的情形;如果可以,可否询问凶案现场勘查结果?寻找线索,以期佐证!”
“即便知晓又能如何?你又不是专司侦缉查案的推官!”王雱话虽如此,实际上却对林昭充满期待。
林昭道:“在下确非推官,却读过些许书籍,对侦缉之学有所涉猎……孟家于我有大恩,孟公子与小姐对在下都不错,因此才冒昧前来,希望使得此案水落石出,以慰若谷公子在天之灵!”
“你可将所知线索报与官府,由官府来查证不是更好吗?何以非要亲身参与呢?”王安石似乎不以为然。
林昭突然觉得,王氏父子似乎并不反对自己查证,至于原因他却不得而知!不过这都不打紧,重要的是若能亲自参与,查明真相就容易的多,孟若颖也就可以早些脱罪,而且也是一个大好的机遇!
今rì寿宴上的遭遇,林昭算是看明白一件事,奴仆低人一等,商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便富甲天下依旧也被人轻视。孟家若非有诰命功名,何以如此兴旺?因而单纯的从商怕是不行。
古代讲究士农工商,林昭隐隐觉得仕途上有所发展才是王道。现在虽然尚未有明确的计划,但若能以刑侦专长入未来宰相法眼,将来可能会多条门路!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林昭道:“大人说的是,不过些许线索与孟家内宅大有关联,在下可能更为熟悉,方便!再者,现在时机不成熟,有些事情说出来不仅不能成为有效的证据,还会为人所诟病,适得其反!”
王雱笑道:“看样子,你知道不少内情啊!”
林昭道:“不过是机缘巧合,偶有所得……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好为孟公子沉冤昭雪!”
“若你参与,查明真相需要多少时rì?”这无疑是王雱最关心的问题。
有戏!林昭心中一动,当即笃定道:“快则两三rì,慢则四五rì!”
“当真?”王雱有些惊喜,王安石也觉有些出乎意料。
林昭信誓旦旦点头道:“当真!若办不到,请大人治小子不自量力,妨碍司法之罪!”难得的机遇,绝对不能错过,林昭情愿冒险赌一把!
见如此,王雱满心欢喜,在他看来,林昭比那些混吃混喝的推官强!如今此事不仅关系孟若颖的xìng命,还搭上了他自己。想起那篇“却把青梅嗅”,王雱相信林昭绝不会轻率大意,必定会全力以赴。此时敢答应的如此干脆,想必是已经有眉目,成竹在胸了。
“父亲,不若让林昭试试吧!”反正是有力而无害,王雱觉得完全可行。
王安石见儿子赞成,心中又生出惜才之意。孟若谷已经死了,眼前这个林昭似乎也不错,不若就此一试,也算是仁至义尽。
王知府沉吟许久,轻轻点头,答应了!
能让拗相公点头,当真不易啊!林昭不知道王安石父子为的是尽快结案,赴京面君!此刻对他而言无疑是机会,林昭伸手擦擦额上的汗水,轻轻松了口气,不过肩上的责任,心中的压力都大了许多……
王雱得到父亲首肯之后,说道:“此案已经呈交给江宁府承办,家父会亲自督办,你可要加把劲了!”
“多谢大人,多谢公子,在下一定不辜负恩德!”
王雱道:“走,我带你去探视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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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县的牢狱之中,林昭见到了孟若颖。
不过半rì功夫,高傲强势的孟大小姐便jīng神萎靡,憔悴不已。兄长骤然遇害身亡,他还处在悲伤之中,突然被人指为杀人凶手,含冤入狱。一切来的委实太快,让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子如何承受?
孟若颖蹲在角落里,沉默不语,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她在思索,到底是何人杀了兄长?大嫂何以要冤枉自己呢?莫非……孟若颖不敢想下去,家中竟有这么多龌龊之事?
可惜自己没有证据,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也无人信任她,就连最亲近的祖母也抛弃了自己,孟若颖深深感觉到孤独无助。尤其是空荡荡的女牢之中,唯有她一人,愈发让人感到恐惧!因为孟若颖身份特殊,江宁知县邵文全特意将她单独关押……
唯一的希望便是林昭!临走的时候向他求助了,可是他愿意帮自己吗?此等凶杀案件,他一个书童如何能插上手?冷静下来之后,孟若颖便不抱太多希望,继而陷入绝望。以至于在cháo湿肮脏的牢狱中,也直接席地而坐,全不在乎……
牢门吱呀一声响,孟若颖头也不抬,兴许女狱卒来送饭。牢饭腥臭,让她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如何下咽?何况现在,她根本没有丝毫的食yù!
“大小姐!”
孟若颖猛然一惊,抬头看见林昭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
他来了!孟若颖眼前一亮,看到一丝希望,激动不已!
林昭笑道:“饿了吧?来!给你带了好吃的!”
“林昭,是祖母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孟若颖想起一事,迟疑着问道。
林昭道:“老夫人悲伤过度,卧床不起……先别管那么多了!这些菜都是表妹亲手烹制,平rì是吃不到的!”
虽未正面回答,孟若颖已经了然于心,不由神情黯然!
“好了,先吃东西!”随行的女狱卒打开牢门,将食盒递了进去。随后退到门口,和江宁县的差役一同守在门口。
孟若颖上前机械地打开食盒,里面是几道jīng致的小菜。木讷地拿起筷子,夹菜入口,味道鲜美。吃着美味,心中却满是酸楚,两行清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林昭柔声道:“不哭,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油嘴滑舌?”孟若颖被他一逗,抽噎着嗔骂!
林昭笑道:“我就是这幅德行,大小姐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哼!”孟若颖止住哭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林昭道:“我去见了王公子,现在王知府已经接管此案,命我参与侦查!”
“你……”孟若颖感动之下,眼眶再次湿润了……
林昭道:“别哭,告诉我,当时到底是何情形?你可有什么发现?”
孟若颖道:“当时我见陈宣与大嫂都不在了,所以跟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于是就跟着进了哥哥的院子,走到门外时,听到里面有动静……推入而去,发现哥哥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
“也就是说,你到的时候公子已经遇害了!”
“是!”
林昭又问道:“你那可曾看到陈宣和李氏?”
“没有!”孟若颖略微迟疑,问道:“大嫂为什么要冤枉……是不是她?”
“你先别多问,我已经心中有数,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为公子报仇。”林昭看着孟若颖眼睛,笃定道:“你放心,我定救你出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