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香舌舐背
劾里钵和数十个完颜部勇士的出现,为林昭和萧观音母女带来了生的希望。
然而压力依旧很大,对方有百多装备jīng良的长宁宫卫军,女真人的兵器相对就太陈旧落后了。也许牵制片刻是可以的,但长时间拖延或者直接解救,难度还是很大的。
劾里钵和苏岸从一开始就认识到了这一点,呼喊道:“林使臣,我来断后,你快走!”
“林公子,快走!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女真勇士可就白牺牲了!”苏岸一句话说得很直白,很直接。
眼见鲜血喷溅,一个个女真勇士或者受伤,或者死亡,林昭心里很不是滋味。之前因为他们的身份,以及原来历史上的靖康耻,林昭对女真人很有成见。有意疏远,甚至是憎恨劾里钵和完颜阿骨打。
可是现在,人家为了救自己,根本不顾及自身的安危,付出鲜血和生命。巨大的反差让林昭很自责,在这一点上自己真的太小气了。这个节骨眼,难道还要抛弃他们吗?
那厢劾里钵中了一刀,肩膀上顿时一片鲜红。顽强的女真汉子不顾疼痛,再次喊道:“林使臣,快走啊!”
林昭再也看不下去,握住刀柄准备上前相助,却被苏岸一把摁住了,冷冷道:“公子,请理智,你不能死,萧皇后和公主也不能死……女真勇士和宋辽的将士都在流血,为的就是给你们一个逃生的机会……难道你要罔顾了xìng命,辜负他们吗?”
林昭不由心头一震,微微一怔,说不出话来。
苏岸道:“公子,别犹豫,我来断后,你快走!”
林昭长叹一声,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转身对萧观音道:“走,我们走!”
临走时间又回头对苏岸道:“一切小心!”
“嗯!”
耶律那也见林昭和萧观音要逃走,愤怒不已,只得不断命令麾下的将士冲杀,想要将其堵截。奈何宋辽将士,女真勇士奋勇突围,断后,为林昭与萧观音争取逃生机会。
几名皮室军冲上来,护卫着林昭与萧观音突围,击退了几名长宁军,拼死打开了一个缺口。
林昭带着萧观音冲了过去,一名叛军见状,一刀砍向萧观音,这时候已经顾不上那也将军怜香惜玉的命令了!
林昭见状急忙挥刀挡格,两刀相交才知道自己的力量差了一些,死命挡开一刀。萧观音过去了,刀锋向着自己的后背而来,林昭急忙躲闪,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背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苏岸见状,及时赶到将那么叛军斩杀,死命断后,同时喊道:“公子,快走!”
挡开一刀,最后看一眼林昭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道:祝你好运!旋即有厮杀在了一起!
其实他们谁都清楚,此刻逃生未必就有活路,只不过多了一丝希望罢了!
林昭带着萧观音和耶律特里穿梭在树林之中,暂时避开了凶险。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逃出升天,但很清楚一点,苏岸和劾里钵等人估计难以幸免。
必须要逃出去,否则对不起那几十个付出鲜血与生命的勇士!同时他也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找到幕后的罪魁祸首,报仇雪恨。
至于后背上的伤口,感觉并不是很严重,也顾不得处理,林昭只得扯下一块衣襟裹住,策马逃离。
走出好一段之后,隐约听到林中有人大声喊道:“皇后,林使臣,你们在哪里?我等奉陛下和赵王之命来救驾……”
“是王叔!”耶律特里激动不已,刚想要呼喊却被林昭一把捂住小嘴!
想起在树林之中,耶律赵三对黑袍人的称呼,林昭哪里敢轻易相信,此时此刻,必须绝对小心谨慎。天知道,会不会是耶律那也的诱惑之计?
萧观音诧异地看着林昭,不明所以!
林昭低声道:“皇后,公主,切莫出声,可能是叛军欺骗……”
萧观音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有些后怕,嘱咐女儿几句,三人两骑悄然向远处行走。其时已经到了下午,rì已偏西,密林之中除了些斑驳的rì光,黑压压的,yīn森森的。
耶律特里不由有些害怕,眼泪汪汪的几乎哭出声来,林昭将其抱在怀中,说道:“有我在,没事的!”
马背上,林昭温暖的怀抱很是舒服,也许是男子汉形象给了耶律特里很好的心理暗示,周身充满了安全感。
转身看到萧观音那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林昭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握住那细腻光滑的玉手,安慰道:“有我在,莫怕!”
其实,即便她是身份尊贵的皇后,可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在这空旷的树林之中,追兵就在左近,怎么能不害怕呢?不过是逃亡途中,强自镇定而已,内心之中则充满了恐惧。
当林昭握住她的玉手时,一种奇异的感觉电光火石般闪过全身。除了耶律洪基,从来不曾有第二个男人摸过她的玉手……萧观音心中顿时有种怪怪的感觉。这手掌的力量和温暖传递过来,确实带给她久违的安全感……
三人两骑悄然从林中绕行,那救驾的呼喊声已经越来越远,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来到了一条宽阔的大河边,赫然正是契丹人神圣的辽河。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加上两岸郁郁葱葱的树林,绝对是一副优美的画卷。
逃亡途中,见到此等美景,让人眼前豁然开朗,心头的压力也暂时得以舒缓。萧观音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耶律特里还直呼:“好美!”
感觉暂时避开了凶险之地,半rì的狂奔与逃亡之后,早已是人困马乏。三人这在辽河边停下来休息片刻。好在马背上都有备有水袋和肉干等物,饮了两口才缓过神来。
“林使臣,你能告诉本…我,到底发生何事吗?”萧观音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懵然不知。
林昭是累急了,靠在大树上一边饮水休息,这才将自己与耶律浚的发现讲出来。
萧观音大惊道:“耶律敌烈?他竟然是耶律重元一党的余孽,天啊!捺钵里有半数以上的卫军是他的长宁宫所部……”
“所以,捺钵现在未必安全!”话音落地,林昭见到萧观音担忧神sè,又轻声安慰道:“萧皇后也不必担心,毕竟还有jīng锐的皮室军在,陛下可能没事!”
“希望如此,当年重元叛乱,也是这样危急,他都侥幸逃过了……”萧观音心存侥幸地自我安慰!
“其实关键还是幕后的主谋!”林昭道:“从他们胁迫北院大王的情况来看,似乎不足以掌控全局……”
萧观音揣度道:“嗯,你说的那个黑袍人很神秘,倒像是主谋……”
“耶律赵三称呼他为:‘乙辛’,难不成是耶律乙辛?”这个问题,林昭纠结了很久。
“耶律乙辛?”萧观音黯然道:“如果是他,那可能就回天乏术了,陛下他信任他,让他掌控了很多军队,如果北院大王耶律赵三被胁迫,宋王耶律仁先又出征在外,他掌控大辽并无可能……”
林昭恍然道:“这就对了,他担心的是耶律仁先,听闻宋王在辽国的威望和实力都在他之上,如果加上北院大王,他的胜算会增加很多……”
萧观音却有轻轻摇头:“不过我总觉得不至于……耶律乙辛对陛下很忠诚,他应该不会……”
“这世上不可能却往往发生的事情太多,难不成辽国还有第二个人叫乙辛?”林昭随口问了一句。
不想,萧观音悠悠道:“大辽确实还有一个人叫乙辛,不过……”
“啊?不是吧!”林昭一口水险些全喷出来……
“萧胡睹,表字乙辛,几年前曾跟随当时的皇太叔耶律重元父子反叛,兵败投水而死……”
林昭想起蓦地想起一些细节,忙问道:“当时找到尸体了吗?”
“没有……”
“那就可能没死……”林昭一拍大腿道:“这就对了,耶律敌烈是当年重元一党,萧胡睹若是没死,回来复仇也是可能的……耶律赵三与他故人相识,称呼表字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安排辽使萧杰在汴京自杀嫁祸大宋,就是为了挑起战争,混水摸鱼,从中攫取兵权。只可惜案件被我侦破,加之阻卜之乱,辽国无心出兵,所以他们改变计划,直接在捺钵行刺……”
如此一来,脑中凌乱的思路顿时豁然开朗。只是契丹人的名字实在太坑爹了,险些误会了耶律乙辛。那么耶律浚回去报讯,辽主会不会误会呢?应该不至于吧,希望他们能解释清楚,现在只能往好的一面想了。
“如果是这样,耶律乙辛就是忠臣的,那捺钵就不会那么凶险……”萧观音脸上闪过一丝喜sè。
林昭却懊悔道:“那会呼喊的兴许就是救兵,可惜我们错过了……”
“这不怪你,当时的担心不无道理,必须谨慎!”萧观音很是理解,一回头发现女儿耶律特里吃了几块肉干、饮水之后,已然疲乏的睡着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子,承受如此大的“运动”量,支撑不住也是正常的。
“今晚我们只能在野外度过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农历九月,辽东的夜晚会很冷。虽说点火容易暴露踪迹,但若没有篝火,必定会冻出个好歹来,而且说不定还会有野兽,是熬不过去的。林昭环顾四周,见树林茂密,若非近距离不一定能见到火光。没办法,是祸躲不过,只能这样了。
随即起身在林中捡拾柴火,刚一起身牵动伤口,疼痛不已。萧观音这才惊觉道:“你受伤了?”
“不打紧!”
可林昭苍白的表情告诉她,绝对伤的不轻,同时自责不已,竟然一直不曾发现,说道:“我看看!”
林昭轻轻笑道:“趁着天还未黑,先捡柴火吧,否则夜晚熬不过去!”
萧观音贵为皇后,从未干过这等粗活,现在为了生存,何况林昭有伤在身,自然义不容辞。想起今晚要和一个陌生男人在野外度过,心里感觉怪怪的。
秋季林中枯木甚多,两人总算是在天黑前捡来一大堆柴火。同时找到一些干枯的藤蔓、树叶铺在地上,多少能起到一丝保暖作用。幸好皮室军坐骑的马袋之中有火刀火石,省去了钻木取火这等辛苦事。
篝火在辽河边燃起,萧观音将熟睡的女儿抱到火堆之旁,这才道:“我……看看你的伤口吧!”
裸背让美艳的辽国皇后检视伤口,很刺激啊!
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已经拖延了许久,若伤口再不处理,只怕会更加麻烦,甚至有生命危险。林昭当即除掉衣衫,请萧观音帮忙处理。
除了丈夫,林昭是第一个在她面前**上身的男人。健壮的身体出现在眼前,强烈的男子气息弥漫,萧观音多少有些难为情。
然而林昭是她母女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他,自己母女俩人可能活不下去。救人重要,现在就是医士的角sè,萧观音不再扭捏,上前包扎!
一道五六寸长的刀口,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后背,好在当时躲的快,伤口并不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观音取出手绢擦拭血迹,随后道:“伤口怎么办?用清水洗净吗?”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历,自然也就没有经验。
“不行,会感染……化脓的……”生水触及伤口,若是处理不当很容易感染。古代没有抗生素,眼下也没有创伤药,如此风险实在太大。
“那该如何是好?”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伤口消毒,防止感染,林昭已然感觉到有些眩晕,身体有些发烫了,再不处理好,会很危险。
可是该怎么办呢?林昭想到了动物舔舐伤口,口水可以起到一定消毒作用,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问题上伤口在后背上,自己够不到啊!
难不成?看到身边的萧观音,林昭心中浮现出一个有些香艳,有些邪恶的想法!
生死关头,也顾及不了许多了,轻声道:“有一个办法,只是有些……不知萧皇后能否屈尊……”
“什么办法?”萧观音此刻一心想着救人,只要能办到,自然不会推辞。
“口水……你见过动物用舌头舔舐伤口吗?”
第六十章 美妙夜晚
香舌舐背?
萧观音的俏脸瞬间涨红了,表情很不自然,眉宇之间还有些责备之意。这算什么?莫不是想趁机轻薄?
林昭讪笑道:“萧皇后莫要误会,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萧观音有些吞吞吐吐,言辞有些慌乱。
“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化脓会很麻烦,若是有煮沸过的水清洗伤口自然没问题,生水不行……现下没有疗伤药物,唯一能起到消毒作用的只有口水了,所以才……”
见萧观音尴尬的表情,林昭补充道:“就麻烦萧皇后涂些在伤口上,用手指就行了……然后再把伤口……包扎……”
说着说着,林昭便没了声音。一方面是因为今rì逃亡太过疲乏,再加之有伤在身,失血过多,林昭支持不住,竟然直接昏睡过去。
篝火之旁,林昭**的后背暴露在寒夜之中,血迹淋漓的伤口看着有些害怕。
这可如何是好?用口水……消毒?
萧观音芊芊玉指放在嘴边,蘸了一点口水伸向伤口。指尖触及伤口,林昭在睡梦中一声轻哼,显然是痛楚难当。
不行,这样肯定不行!他会疼痛不说,速度慢,何况口水这样涂上显得太过肮脏,反而有害?林昭这样说肯定是退而求其次,他是不想勉强我。
一时间,萧观音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念头,伤口还有少许的血迹渗出,若是不及时处理,会不会更严重,会不会死去?
萧观音有些害怕,同时相当的纠结,心中思想斗争正激烈!
寒风吹过,有些寒意,林昭**的皮肤上却开始有些发烫!受伤之后容易高热,这一点萧观音是知道的,伤势正在恶化,留给她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救了自己母女,放下身段回报相救恩人是应该的。何况……所谓医者父母心,现在是为了救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萧观音终于下定决心,一个深呼吸,俯下身去。
片刻的犹豫之后,檀口香舌触及林昭的后背,即便有难闻的血腥和汗味,她都忍住了,用她诱人樱唇吸出淤血,诱人的香舌混合着津液舔舐伤口。
辽河边的旷野之中,篝火熊熊,惊世骇俗的一幕发生了,辽国皇后萧观音香舌舐背,为宋使林昭疗伤!
因为受伤失血,逃亡劳累,萧观音处理伤口时的犹豫,又受了些风寒,林昭开始有些发烧,浑身滚烫。
昏睡之中,感觉到了后背上那一丝奇异的温暖。刀伤的痛楚正在减轻,一种轻微的颤抖,酥麻的感觉蔓延在后背上蔓延开来。
一种陶醉的享受在穿过肌理,渗入骨髓,继而流入心房,整个人出于沉浸在极大的享受之中,有如飘在云端一样。
随即进入了一个奇妙的梦境,他回到带着女友一同前往西南旅游的rì子。青年男女欢声笑语萦绕在耳边,游湖赏花,彼此喂饭调笑,卿卿我我的情景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那张清雅的容颜不断浮现在眼前,想抓却又抓不住,遗憾地少了一夕的欢愉,一夜双宿双栖,让他后悔,着急……
几个画面之后,林昭正感遗憾,女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身边,甜美的笑容再次浮现在眼前。仿佛又回到了湖边的景区,自己落水之前,在酒店的房间里……
温暖的洗澡水沐浴很舒服,她帮自己搓背,感觉别提有多享受,多**了。
娇艳yù滴,却又楚楚可怜的俏脸出现在眼前,林昭知道,她那是害羞。心中暗道:放心,我一定会温柔些的……
yù火升腾,陡然间弥漫全身,浑身燥热无比,身下已然撑起一顶帐篷。再也等不及了,林昭起身过去,一把抓住女友那滑腻的玉手,将她拉向自己的怀抱……
萧观音为林昭处理好伤口,穿好衣服,这才去漱口,加了些柴火,又去照料一番女儿。
随后再次来探视林昭,他在发烧,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萧观音打算弄块湿布为他降温,刚转身要离去的时候,突然被林昭一把拉住了玉手。
“别走!”林昭紧紧地攥着她纤细的玉手,闭着眼睛似乎梦中呓语。随即猛地一拉,将萧观音拉入怀中。
“啊!”萧观音一声惊呼,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急忙想要摆脱林昭,同时低声道:“林使臣,你这是……你醒醒……”
她不知道林昭到底是假装清醒,故意轻薄;还是昏睡之中,失去理智?
“别走!”林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旋即一翻身,将美人压在了身下。
萧观音又是一声惊呼,看到女儿耶律特里身体微微晃动,险些惊醒,尴尬不已。只得生生忍住,不敢发出大声,绝对不能让女儿看到这等暧昧的情景。
“林使臣……你醒醒……放开我……”萧观音低声抗议,拼命想要挣脱林昭的怀抱。可惜林昭力气实在太大,根本挣脱不开。旋即感觉到一个硬挺的物事隔着衣物触及到了**部位……天啊!他是要……萧观音惊恐不已,为人妇多年的她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惜一番努力全都白费了,林昭死死地将她压在了身下,旋即那宽大有力的手开始掀开她的衣裙……随即,大口猛地触及她的粉颈,脸颊,继而完全覆盖在她的樱桃小口之上……
萧观音彻底败了,也许是因为被耶律洪基冷落了太久,寂寞幽怨的身体被那强大的男子气息的点燃一般。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是不情愿被强迫的,可是在如此攻势之下,抗拒完全失去了意义,正在逐步放弃……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些念头,今rì的舍身相救,之前还有对联“传情”,想起那些下联,心中感动:他懂我,有如知音……萧观音旋即又想起了那首《洛神赋》,难不成我便是他心中的洛神?
一时间思绪混乱,完全淹没在林昭雄壮的怀抱中,开始有些迷醉,浑身开始变的燥热,呼吸也变得急促……
宽阔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大口狂吻几乎让她窒息。随即那坚挺的物事猛然间进入幽暗之处,伴随着一丝痛楚,一股暖流进入身体,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娇躯。也许寂寞的太久,久旷之身遇到甘霖,久违的愉悦与**充斥全身。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不由自主迎合着,完全沉浸在云端的美妙之中……
篝火之旁,一切都变的不真实了,低沉的呻吟声,两个“迷失”的人影忘乎所以地翻滚着。
耶律特里从睡梦中醒来,朦胧的睡眼隔着升腾的火焰,依稀见到两个人影几乎融合在一起,不断晃动着。小公主疲倦到了极点,旋即又闭眼沉沉睡去……
这一夜,林昭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与昔rì中文系的校花女友重逢,这次他抓住机会,将羞涩腼腆的女友直接推到。至于那些象征xìng的反抗,完全被理解为半推半就,直接被他无视了。于是一夜的**癫狂,恩爱缠绵,双宿双栖……
辽河水静静流淌,两岸树木无声,篝火摇曳,一个美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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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那一夜
晨光熹微,天亮了。
萧观音很早就醒来了,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快要熄灭的火堆之旁,思绪还未从昨夜的疯狂中走出来。
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进了他的怀抱?和他忘乎所以地疯狂?堂堂辽国皇后,四个孩子的母亲,竟然与比自己小十岁的“敌国”使臣一夜风流。
任谁听到都会是个天大的笑话,惊世骇俗,可确确实实就发生了。
萧观音有些悔恨,心中不停地自责,自己何时变成了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竟然与人野合?而且还是女儿在身边,尽管是在熟睡之中,她依旧有种强烈的负罪感。
林昭,我恨死你了!
萧观音怨恨这个年少轻狂的宋使,为他香舌舐背已经是破天荒的极限了。他竟然如此无礼,如此大胆……自己是被强迫的,心中暗示让她内心的负罪感稍稍减轻。可是一转念,又陷入更深的自责中。
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那云端的疯狂,内心深处似乎并未太过责备林昭。毕竟也有自己半推半就的成分,内心之中还是有很多的向往,甚至是主动的迎合。
也许是寂寞了太久,昨夜实在太美妙,久违的快乐让食髓知味的她极为享受。而且在野外特殊的环境之中,还有偷情的刺激,完全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如此种种,何尝是林昭一个人的错?原来自己内心之中竟然如此yin荡,如此“肮脏”!当清醒之后,回到端庄高贵的皇后身份时,礼义廉耻不断地涌入脑海,萧观音陷入卫道式的自我批判中……
萧观音使劲摇头,想要忘却,可是这个夜晚实在太过特别,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注定会成为此生难以忘怀的记忆。
她转身看了一眼犹在熟睡的林昭,想不到文质彬彬的书生竟如此粗野,昏睡之中还如此风/流。想恨他,可是恨意却始终聚集不起来。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以及昨rì种种,心中不仅没有多少恨意,反而隐隐有些怀念,有些因恨生爱的趋势……
“阿茹……阿茹……”林昭似乎梦中低声呓语。
他在呼唤别的女人?难不成昨夜他将我当成了别的女人?萧观音听的分明,猛然一惊,有些恼恨,没来由地有些失落……
想不到一夜的风/流,自己竟然只是个替代品,始终没有走入他心里。看来他确实是昏迷失去了理智,想必昨夜的事对他而言只是个梦!
不经意间,潜意识里,萧观音似乎希望林昭是清醒的,希望他记得自己的温柔婉转……这是怎么了?一种奇怪的情愫弥漫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目光忧郁的萧观音旋即又摇摇头,如此也好,彼此就都当成是个美妙的梦好了。一夕的露水情缘,一段真实又不真实的记忆,珍藏内心深处……
他不记得,那此事将会成为一个永远的密,永远沉入辽河水底。不需担心秘密泄露,危及名誉地位,危及生命……
其实,林昭已然醒来,昨夜的梦也醒了。
初时他也只道昨夜的风/流只是个梦,回想起来又是那么的真实。疑惑了许久,努力地回想昨晚的一些细节,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容貌相似的萧观音。
昨夜受伤发烧,神智有些不清醒,但并非完全没有意识。趁着萧观音不注意,眯着眼暗中打量,有些扭捏,饱含chūn情、失落、无奈、恨意的复杂表情,让林昭看出了一些端倪。再从自身状况推测一二,林昭得出了一个震惊的结论!
昨晚,竟然强行把辽国皇后给睡了!
天啊!
肯定是昨晚发烧之后,燥热难耐,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把萧观音当成了前世的女友,强行推到,共赴巫山。
之前因为萧观音容貌相似有过纠结,心中或许有过一丝非分的念头,随即便一闪而过,然而现在完全变成了事实。
萧观音可是辽国的皇后啊,她不知道会如何恨我呢?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给辽主耶律洪基五马分尸才怪,估计就是耶律浚那小子也会找自己拼命……
怎么办?片刻的慌乱后,林昭想清楚一个问题。昨晚野外就三个人,耶律特里是个孩子,又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萧观音是当事人,是受害者,可是她会将此事外泄吗?或者向自己的丈夫哭诉,要求报仇吗?答案明显是否定的,除非她不想当这个皇后,自寻死路。
唉!在古代的第一次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没了!不过仔细想想,如此艳福,似乎也不亏……
而且从之前的那些上联,以及相关的历史记载来看,萧观音也是chūn闺寂寞的深宫怨妇。昨晚确实是自己强迫她的,焉知她不是半推半就,兴许还很快乐,很享受。
当然了,毕竟这一行为实在太过粗鲁无礼,萧观音多少都会心生恨意。人家可是辽国皇后,现下在人家地盘上,弄点小手段收拾自己很容易。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降低萧皇后的恨意才行……
于是乎林昭佯作未醒,梦中呓语呼喊前世女友的小名,这是故意喊给萧观音听的。就是告诉萧皇后,这是一个误会,我不知道是你,只是梦中和前女友颠鸾倒凤。如此多少也能顺了萧观音的意,毕竟她也不希望这等风/流韵事外传,同时也堵住她的嘴巴,不好和自己算账!
林昭一直佯装昏睡,直到小公主耶律特里醒来,询问道:“母后,他怎么了?还不起来?”
“林使臣受伤生病了,昏睡了整整一夜!”萧观音这是yù盖弥彰,也好让女儿给自己做个证人。
“哦!”耶律特里点点头,脑海中依稀闪过一个朦胧的画面,毕竟年纪太小,倒也不曾在意。
林昭听着心中一笑,这才“醒来”。
脸sè还是有些苍白,身体看着有些虚弱,除了伤势,还有昨夜癫狂的缘故。不过很好地消散了火气,此刻已然不再发烧。
“萧皇后,三公主,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候了?”林昭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萧观音心中地动,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的疑惑,答道:“清晨,估计已经辰时了。”
“哦!”林昭点点头,偷偷打量萧观音,比昨rì的风尘仆仆相比,今rì美人脸上多了一丝淡淡的红润,想来是自己昨夜滋润的结果。不过眉角还是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伤,说话间也有些仓皇,有些羞涩,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有道是一rì夫妻百rì恩,林昭对萧观音也多了些复杂的情愫,真想上前表示关怀。可理智告诉他,必须冷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林使臣……”萧观音犹豫了片刻,问道:“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今rì且先回捺钵方向看看,探查一下消息,再另做打算!”眼下状况,一个伤员和两个女子,没有援助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远行。加之人生地不熟,根本不能有所作为,生存都是个问题。
萧观音低声问道:“你的伤势如何?能行吗?”
“不打紧,能行!”
林昭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将耶律特里抱上马背给她母亲,无意间再次触碰到佳人玉手。
萧观音如遭电击,一股酥麻的感觉如同电流般闪过,吓得她下意识地迅速缩手……
林昭心中明白,佯作不知,讪讪一笑,回身吃力地爬上马背……
根据辽河水流辨明方向,试图找回道路,返回捺钵。才走没多远,便听到有人呼喊:“皇后、公主……母后、特里……林使臣……林昭……东阳……”
林昭与萧观音皆是一喜,这一次绝对不会有错,因为他们听到了耶律浚和曾巩的声音。一rì的逃亡,总算是得救了……
第六十二章 乙辛好算计
辽东捺钵,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实际上是五年前皇太叔耶律重元之乱的延续。
当年叛党要员之一的萧胡睹投水未死,侥幸逃生。数年之后再度谋划,勾结了长宁宫使耶律敌烈,北院大王耶律赵三之侄耶律那也,以及耶律质,耶律纪,萧杰等多人,意yù兵变复仇,攫取大权。
他们最初的计划是趁着宋朝发生地震和水灾,故意制造冲突,引发宋辽两国爆发战争。,趁机混水摸鱼,获得兵权壮大实力。因而有了萧杰汴京自杀,嫁祸宋朝,yù引为口实的做法。
只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案件被林昭破获,不仅失去了借口,叵测居心还引起了辽国君臣的怀疑。加之辽国内部又发生了阻卜之乱,暂时不便对外兴兵,致使他们计划落空,同时还面临暴露风险。
本来正陷入为难境地,恰在此时,辽主耶律洪基带了少量皮室军前去辽河围猎。这让萧胡睹等人看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足矣逆转局面,快速取得胜利的机会。
他们准备直接刺杀耶律洪基,制造混乱,扶持别人上位,自己获得权势利益。
本来的计划是很巧妙,趁着赛马制造混乱,吸引皮室军前去救援。继而造成捺钵空虚,杀手行刺耶律洪基与耶律乙辛,造成群龙无首的局面,耶律敌烈的长宁军将完全左右局面。
事实本来和他们预料的差不多,可最后实施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辽主似乎提前有防备,行刺失败,兵变只得提前。耶律洪基等人也算是猝防不及,被打的措手不及,已经打算着由皮室亲卫军保护着突围了。
在此关键时刻,永兴宫和积庆宫五万大军及时赶到,将长宁军反包围,叛乱在最开始阶段便被扼杀了。
耶律敌烈与耶律纪等人还在做白rì梦,尚且一头雾水,便莫名其妙地被直接拿下了。
随后又设计引萧胡睹会面,可怜他还以为大仇得报,胜利在望。一露面便被辽国jīng锐逮个正着,再次成为叛贼阶下囚。
世事总有许多巧合,萧胡睹表字乙辛,与耶律乙辛的同名。两人最初都是曾是辽国前程似锦,封侯拜将的俊杰。
可惜天意弄人,同名不同命!
口吃貌丑的萧胡睹混的虽也不错,但与耶律乙辛相比就差远了。《辽史》中便有记载:耶律乙辛知北院枢密事,胡睹位在乙辛下,意怏怏不平。
正是因此,萧胡睹心生嫉妒,最终参与了耶律重元父子的叛乱,妄图以另类方式超越耶律乙辛。可惜下错了注,赌博失败,兵败走投无路。
侥幸投水不死,数年之后再次回来准备复仇反叛,不想又被耶律乙辛扼杀在最初阶段。萧胡睹再次成为阶下囚,在牢狱之中大喊不甘心,甚至有些发疯的趋势,兴许天意如此吧!
至于梦想着叔父登基为帝,自己可能成为皇太子的耶律那也,则见机撒腿逃亡了,目前完全是丧家之犬,也许明rì就会身首异处。
捺钵暂时恢复了平静,可是很多人的心却平静不下来!
“陛下,你休息吧,寻找皇后、三公主和宋使的事情交给臣来做!”捺钵大帐里,耶律乙辛躬身说道。
辽主耶律洪基坐在龙座之上,脸上写满了疲惫,布满血丝的双眼之中满是愤怒,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头即将发狂的野兽。
这也难怪,就在他寿诞的天安节当rì,竟然发生了一场叛乱,而且就发生在捺钵之中。他本人险些被弑杀,妻子儿女也都不同程度遭到追杀,情况相当混乱。
虽说叛乱被及时阻止了,但已经造成不可避免的影响。各国使臣都在捺钵,消息传出,辽国和他这个皇帝必然会颜面大失,沦为笑柄。
现在最为要命的是妻子和小女儿,以及一位宋朝使臣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难免让他很担心。
“不打紧,搜寻的人手都派出去了吗?”耶律洪基一摆手,沉声询问。
耶律乙辛点头道:“派出了五千人在附近寻找,太子殿下亲自率人前往,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了!”
“嗯,尽快!”耶律乙辛随即又问道:“对了,一干叛党可都抓捕归案了?”
“耶律敌烈和耶律纪已经被擒获,萧胡睹也被诱捕,臣已经派人前去南京,抓获耶律质。现下唯独耶律那也暂时逃脱,不过积庆宫已经派人追杀了!”耶律乙辛急忙汇报。
结果还算让人满意,耶律洪基点头道:“好,尽快抓住耶律那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能再出萧胡睹这样的事情。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不得不防!
还有,立即彻查宫卫军,看看是否还有其人与叛党有勾结?耶律敌烈这个天杀的,朕如此厚待,他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竟然勾结叛党来谋害朕!”
耶律乙辛心中一喜,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夹带点私货,光明正大地清除异己。
“这次多亏你及时调动积庆军和永兴军前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耶律洪基似乎是夸奖,可是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援军到来的如此及时,巧合?莫非你未仆先知?”
诛心之言啊!
耶律乙辛心头一紧,知道皇帝有所怀疑,必须得谨慎了!
这次他确实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之前也有预备,对他而言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只是cāo作的不是那么完美,些许痕迹确实让人生疑。不过解释的说辞他早已经想好了。
“陛下,你来捺钵之前曾对臣有过吩咐,调动宫卫军前来护卫。本来觉得长宁和皮室军就足够了。但觉得辽东鱼龙混杂之地,为求谨慎又调动了两宫人马,幸好他们及时赶到,当真是万幸!”
“那为何之前不详细禀报?”耶律洪基继续追问。
耶律乙辛佯作委屈道:“陛下说些许小事,让臣办妥就是了……”
“哦!”耶律洪基想起自己依稀说过类似的话语,只是记不大清楚了。虽说这耶律乙辛对自己足够忠诚,倒是不必担心,但是这军队……耶律洪基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掌柜太过随意了,有些东西还是必须掌控在自己手中才是。
“乙辛啊,你的忠诚朕自然知道,这次做的不错,只是以后有事该及时禀报于朕才是!”耶律洪基不忘记勉励嘱咐几句,同时也是提个醒,敲打敲打。
耶律乙辛躬身道:“臣谨记陛下教诲!”总算是平安躲过一劫,他后背上已然汗津津的一片。旋即又吞吞吐吐问道:“陛下,耶律赵三……该如何处置?”
萧胡睹之所以胁迫耶律赵三,是因为他们有能力发动一场叛乱,却无力控制之后的局势。
辽国现在实力最强大臣有三人,宋王耶律仁先,赵王耶律乙辛,还有便是北院大王耶律赵三。一个率军出去平叛了,一个是辽主心腹,唯有争取北院大王耶律赵三,何况还有耶律那也的叔侄关系,成功可能xìng将大大增加。
可惜耶律赵三是个忠诚的硬汉子,压根就没答应,被萧胡睹暂时给软禁了。现在人已经解救回来了,毕竟他侄子耶律那也参入叛乱,还蓄意谋害太子和皇后。如此一来,耶律赵三该如何处置便成了一个难题。
“陛下,北院大王是无辜的,他始终都不曾答应叛党威逼利诱,希望陛下从轻发落……”耶律乙辛低声求情。
耶律洪基却摇头道:“耶律敌烈前车之鉴不得不防,何况耶律那也实在该千刀万剐,赵三教‘子’不严是不争事实……不过,他毕竟没有动摇,没有背叛于朕。就不治罪了,但北院大王……他就先别当了,让他回家休息去吧!!”
耶律乙辛心中十分得意,顺道搬倒了北院大王耶律赵三,意料之外的大收获啊!
如此,辽国形势就从三足鼎立发展为两强对峙。此番救驾平叛,在皇帝面前立下大功,在臣民心中的威望迅速上升,已然积蓄了和耶律仁先一比高下的资本。
耶律仁先已然老迈,争不了许久,也根本争不过自己。将来自己便是辽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首屈一指的人物,想到这里,耶律乙辛就得意不已!
耶律乙辛出身五院部迭剌,从小家贫如洗,服用不给,部人号“穷迭剌,早年被人轻视羞辱,受尽艰辛屈辱。正是因此,才造就了耶律乙辛微微有些扭曲的心理,以及不同寻常的权力yù望。
也正是因此,他才想要一个个除去对手,一步步走上高处,争取做到权倾天下。尤其是随着地位的提升,这样的心里更加扭曲。
到了最后,当感觉到帝国继承人太子耶律浚威胁到自己的权力时,竟也毫不客气的出手……其行为,不可谓不疯狂,当然这都是后话!
也就在此时,帐外有亲兵来报:“皇后、三公主、宋使林昭已然找到,安然无恙,正护送回捺钵!”
第六十三章 蝴蝶振翅
林昭是在返回捺钵的路上,才从曾巩那里了解大概的来龙去脉。
过程和预料的差不多,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原来耶律乙辛是早有准备啊!
援军来得也太巧了,加之一些历史记载,林昭隐隐觉得,似乎更像是耶律乙辛早先的谋划,导演的一场大戏。
萧胡睹也真是悲剧,没料到螳螂捕蝉,还有一只黄雀在后。
人家耶律乙辛把握的相当到位,没有什么把柄可寻,所以这只能是一个巧合。不止如此,同时立下大功一件,可谓名利双收。
乙辛当真好算计!
关于叛乱,林昭并未细问,他有更关心的事情。
回来的路上,作为伤员的他由医者诊治包扎伤口之后,改坐马车。
曾巩随即登车同行,关切道:“东阳,伤势如何?不打紧吧!”
“不要紧,只是皮肉伤!”伤口本就不甚严重,萧观音帮忙处理了伤口,适才医者又上药包扎,不rì就能愈合。
曾巩叹道:“这一夜可让人担心极了,幸好你安然无恙,可见吉人自有天相!”
“哪里?有劳挂念了!”林昭苦笑着摇摇头,问道:“使团可否有损失?苏岸和劾里钵那些女真勇士呢?可有他们的消息?”这无疑是林昭最为关心的问题,想起来就有些揪心。
提及此事,曾巩神sè一黯,沉默片刻才道:“辽国援军虽然来的及时,但使团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我们折损了两百多将士才侥幸逃出来……”
“什么?”林昭猛然一惊,愤怒不已。略加思索便明白过来,这可能是萧胡睹等人的计策,将宋使牵连其中,甚至是嫁祸,继而引发战争。只要宋辽开战,契丹人便会同仇敌忾对外,反对他们的声势就会下降,可以换取时间站稳脚跟。可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伤害的却是无辜的宋朝士兵。
曾巩续道:“那rì……你与萧皇后逃走之后没多久,援军便赶去相救了,那些断后的勇士几乎全部牺牲了,唯有……唯有苏岸一人重伤未死,被救了回去抢救,如今生死未卜……”
刹那间,林昭胸口如遭重击!
当时是九死无生的局面,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如今听到这个残酷的事实,林昭悲从心生,几yù恸哭。
在生死面前,谁又比谁高贵多少?禁军和皮室军的将士拼命断后,为自己赢得了逃生的机会。劾里钵和那些女真勇士更是义薄云天,虽说对其子有救命之恩,可与人家的回报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为了他,好几十个女真勇士义无反顾,不畏生死,全部搭上了xìng命,世间哪有这等报恩的方式?林昭觉得自己欠他们的太多。之前那样介怀女真人,甚至在心里厌弃他们……现在想想,自己是多么的狭隘,多么“卑鄙”……
曾巩很理解林昭的心情,拍拍臂膀安慰道:“是该好好感谢他们……你有伤在身,也不要太难过!”
“嗯!”林昭轻轻点点头,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虎目已经湿润了。
一回到捺钵,顾不上别的,林昭直奔营帐去探望重伤的苏岸。
jīng悍的苏伯洲躺在病榻之上,浑身缠满了裹伤的白布,上面隐隐渗出殷红的血迹来。
“他的伤势?”林昭看了一眼,心酸不已,转身询问随行的医者。
“身上有十二处刀口,流血太多,若非他身体底子好,换了寻常人是撑不下去的。”医者感慨道:“多亏救援及时,他自己足够坚强,辽主又送来许多名贵药材,才救回了一条xìng命……”
听到这林昭多少放心一点,叮嘱道:“还请先生多费心,定要让他痊愈!”
“林主簿放心,老夫定会尽力的!”
苏岸似乎感觉到什么,苍白的脸上肌肉微微牵动,随即微微睁开眼睛。当看到的林昭的时候,眼神中顿时神采奕奕,很是开心。也许对他而言,付出再大的牺牲,只要保护好林昭就值得。不只是职责所在,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林公子,你……没事就好!”苏岸很吃力张口说话,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声音有些微弱。
“多没事,不必担心,好好养伤,我的好兄弟!”到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记关心我,林昭感动不已,从今rì开始就是过命的兄弟了。
“好兄弟”三个字进入耳中,苏岸心中也是一阵感动,两个坚强的汉子,眼底都有些湿润了。
苏岸神sè黯淡下来,轻声道:“公子,完颜首领他……他临终交待我照顾他儿子,现在得先麻烦公子了……”
“应该的,你安心养伤就好,这事交给我了!”恩人劾里钵的遗言,林昭自然义不容辞。
出来之后,林昭才询问曾巩:“完颜部的人现在何处?”
曾巩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林昭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他不敢再想下去。
“此番叛乱,女真北大王府似乎也参与了,他们内部有残杀……完颜部是受害者,留在捺钵的几十人都死在乱军之中。当时完颜首领的妻子带着那孩子来我们营地,找医者复诊,侥幸躲过一劫……”
曾巩叹息道:“后来完颜夫人得知丈夫和部落勇士全部牺牲,悲痛之下自尽殉夫了,只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说话间已经有人将孩子抱过来,这次林昭主动亲昵地接过完颜阿骨打,心里五味杂陈。小家伙兀自在怀中舔着手指,咯咯发笑,根本不知道父母已然死去,而他也成了一个可怜的孤儿……
他的父母族人是为救自己而死的,劾里钵为了报恩连生命都可以不顾。这份救命之恩太过沉重,唯一的报答便是照顾好这个孩子……
凝神片刻,林昭想到一个两全其美办法来,他打算将完颜打骨打带回汴京抚养。如此既可以报答劾里钵的救命之恩,同时换了一个成长环境之后,完颜阿骨打就不可能在成为金太祖。
首领死在辽阳,完颜部也算是元气大伤,再想要崛起就很困难了。那么女真还能否统一、强大,就成为一个未知数了。不可否认,有时候也是英雄造时势,缺少一个杰出的首领之后,一个部落的发展轨迹将会偏离很多……
带走了完颜阿骨打,那么靖康还会发生吗?林昭心中轻声自问……
心结解开了,也就不必再介怀女真人和完颜部了。林昭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家伙,轻声道:“既然是去中原,索xìng给你改个汉名吧,简略一下,就叫颜固好了,嘿嘿!”
从这一刻开始,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将不会再出现。唯有一个在大宋天空下快乐成长的小朋友颜固……
因为林昭的到来,不经意间,若干年后的历史走向已经在悄然发生改变……
穿越的蝴蝶已然振翅,谁也不知道,将带给这个世界多少改变?
第六十四章 归期至
当晚,辽主设宴为宋朝使臣压惊,同时表达谢意!
若非林昭,皇后萧观音母女想安然返回着实有些困难,就连那些死战的女真勇士也是冲着林昭面子去的。
再者,捺钵混乱,宋朝使团的卫兵死伤达二百余人,为宋使臣压惊,并加以补偿是必须的……
眼下辽国内政不稳,维持好与宋朝的友好关系很必要。何况这次本就是他们理亏在先,身为一个大国,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对于辽国内部的这场叛乱,宋使完全表示理解,现如今人家辽主如此客气邀请,自然不能拒绝。何况晚宴也算是个契机,正好加深宋辽两国的关系,该解决的事情一并说清楚。林昭心中则泛起一个古怪的念头,不知今晚能否见到萧观音?
夜晚到来,几位宋使在辽人引导下,来到辽主大帐,晚宴将在此举行。
一场叛乱,辽国连累了宋朝使团,宋使们都底气十足等着辽国致歉。辽使萧杰在汴京自杀一事也水落石出,此番出使的重任算是完成了,因为几位使臣都很轻松。
门口迎接的是耶律乙辛,如今这位在辽国地位可是水涨船高,同时也显示出辽国对宋使的重视与厚待。
“林使臣,昨rì相救我国皇后与公主,大辽上下无不感激!”打过招呼之后,耶律乙辛便来到林昭面前,满面笑容,态度显得十分亲昵。
林昭笑道:“哪里,都是应该的,何况也是为了救我自己不是?倒是赵王殿下,及时调兵平叛,消灭逆贼。”
“哪里,都是本王监察不严,以及与给乱贼有可乘之机!”耶律乙辛倒是客套,似乎还有些自责。
林昭笑道:“不过赵王殿下运气似乎不错,无论是早一点还是晚一点……可就错过一份大功劳啊!”
耶律乙辛的表情在一刹那间有些不自然,难不成这小子看出什么来?不过只要皇帝不在意,此事便不打紧。林昭也只是意在试探,有所收获之后立即哈哈笑道:“当真是巧合,上天垂怜贵国,真是羡慕啊,祝贺赵王了!”
“客气,客气!陛下正等着诸位贵使,请吧!”耶律乙辛打个哈哈,急忙岔开话题,将几人请入营帐。
辽主耶律洪基站起身来,笑道:“欢迎诸位,请上座!”虽然昨rì上午林昭舌灿莲花,将他弄的灰头土脸,当时十分生气。
但人家救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儿子耶律浚能逃走也有人家的功劳。昨rì的细枝末节的小恩怨自然也就抛诸脑后,客客气气地招呼林昭落座,而且还是上座。
虽说张宗益和曾巩两人排位在前,但林昭的功劳摆在那里,发觉叛乱,相救辽国皇后和公主,是拿着xìng命换回来的,是他们所不能比的。于是乎两位老大人自觉往后坐,让出上座,林昭讪讪一笑,也不客套推辞。
耶律洪基笑道:“昨rì之事当真当谢林使臣,若非你与浚儿及时发现叛贼yīn谋,朕也不能及时调动军队平叛。”
“哪里,巧合而已,陛下言重了!”林昭暗想,你该谢人家赵王啊,都是耶律乙辛cāo作的好。只是这厮明明有察觉,竟然不示jǐng,不顾及萧观音和耶律浚的安全呢?莫非他现在就动了谋害之心?
耶律洪基笑道:“昨夜皇后与特里安然无恙,也是你的功劳,朕先谢过了,稍后皇后与特里会亲自出来道谢的!”
“哪里,陛下实在太客气了,宋辽为兄弟之邦,在下相救皇后与公主是应该的!”林昭一边客套一边暗自腹诽,要是知道我昨晚睡了你老婆,甭说谢我了,恐怕会立即提刀杀我吧?
说起来,昨晚与萧观音孤男寡女在外,似乎并未引起什么怀疑猜测?待会得小心了,尤其是萧观音到来之后,表情动作都该仔细些,千万不敢给人看出眉目来。
片刻之后,萧观音带着一双儿女到来。林昭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萧观音一身华服,脸上化了淡妆,雍容不失典雅,依旧是风华绝代,高贵优雅的大辽皇后。
不过若仔细观察,萧皇后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够灵活,进帐之后一直目视前方,丝毫不曾斜视。端庄似乎也有些过头了,林昭却心里清楚,美人现在是不想或者不敢看自己啊!
“参见陛下!”萧观音拉着一双儿女,君前参拜。
“皇后不必多礼,今晚朕宴请宋使,林使臣于你和特里有救命之恩,快些表示感谢吧!”耶律洪基是个直肠子,迅速做出安排。
“嗯!”萧观音点头,转身走到宋使席前。这次是不得已必须得正眼看林昭,眼神接触的那一刹那,萧观音本能地有所躲闪。好在她是背对众人,至于同侧的张宗益和曾巩都是那种注重礼仪的读书人,不好意思直视美丽的皇后,纷纷低头饮酒,故而不曾有人察觉。
虽有冲动与萧观音眉目传情,眼下的场合必然会很刺激,却也很危险。安全第一,林昭依旧佯作不知,极力克制下,眼神倒也平常从容。萧观音毕竟是个女人,比较感xìng,难免就有点心神动荡……
林昭心中暗自祈祷,美人啊,你可得忍住了。要是给人瞧出了端倪,你我可都是死路一条啊!
萧观音的表现还算不错,轻启朱唇道:“昨rì多亏林使臣相救我母女,本宫感激不尽!”然后略微欠身施礼。
身旁的耶律浚站出来,朗声道:“林使臣,你救了孤的母后和妹妹,昨rì比斗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孤敬酒一杯表示感谢!”
辽国太子敬酒,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众人羡慕林昭的同时,也夸赞太子仁孝有礼,敬酒感谢相救母亲的恩人是应该的。
林昭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只是在下有伤在身,怕是不能饮酒了,以茶代酒吧!”
“倒是孤疏忽了,林使臣请自便!”林昭有伤在身是事实,倒也无人介意。
耶律特里忽道:“是啊,你受伤了,衣服上全是红红的血迹,昨rì还昏睡了整晚……”
小公主啊,我爱死你了!
林昭心中一笑,耶律特里这话说的可是好,童言无诳语,可是恰到好处的证言。证实昨晚林使臣昏睡了,那么自然不会与萧皇后与什么逾礼行为。
实际上也并未有人往此处想,毕竟两人的年龄差距放在那里,萧观音可是年长林昭十岁。在众人眼里,林昭只不过比耶律浚大了那么一点,隐约和萧皇后差着辈的。何况萧皇后素来端庄守礼,宋使也不敢这样sè胆包天,故而无人在意。
耶律特里也端起一杯酒水,与兄长站在一起,稚嫩的声音道:“谢谢林使臣!”此刻的她看林昭的眼神之中多了许多的敬佩与感谢,态度自然也就亲昵了许多。她依旧记得密林之中,林昭那温暖安全的怀抱,多年不曾忘却……
这回可是赚大发了,林昭笑着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萧观音如蒙大赦,强自克制心神激荡,端庄沉稳地挪动玉步,带着儿女落座。言笑晏晏,目光神情倒也无常,却不敢往林昭那边多看,尤其不敢直视。
酒宴之上,众人的兴致都不错,倒也无人在意。唯有年少的耶律浚不经意间察觉到一丝异样,想来是母亲昨rì受惊的缘故,也就并未放在心上。
辽主耶律洪基道:“此番逆贼作乱,连累贵国护卫阵亡,请三位向贵国皇帝转达朕的歉意。朕会派使臣往汴京,向贵国皇帝解释、致歉。同时派人将阵亡大宋将士的遗体礼送回去,所有的丧葬费用,以及抚恤都由我大辽负担。”
辽国如此安排,也算是仁至义尽,很是周到,宋使自然不会反对。张宗益点头道:“好的,如此就谢过陛下了。”
林昭趁机道:“陛下,女真完颜部劾里钵和部族勇士为相救在下和萧皇后全部牺牲了,还请陛下厚葬他们,对其部予以赏赐!”
耶律洪基点头道:“嗯!乙辛,此事就交给你督办。厚葬完颜部勇士,同时免去其部族每年的朝贡,善待之,加以抚恤赏赐!”
“臣遵旨!”
多少算是对劾里钵和完颜阿骨打的补偿,辽国的善待虽然可以一定程度促使他们壮大。但有道是:晏安则易耽怠玩,富贵则渐起骄奢,同时他们对于辽国的反抗之心也会下降……何况是元气大伤,失去阿骨打的完颜部,应该不足为患……
“陛下,那贵国使臣在汴京自杀一事……?”不管怎么说,这才是此行任务,曾巩觉得还是得说到明处。
耶律洪基沉声道:“此乃萧胡睹逆党所为,朕深以为憾,会对贵国有个交代的。”
难得契丹人如此谦卑,对宋使礼敬有佳,也算是宾主尽欢。
众人又在捺钵待了十多rì,伤员们的情况也都逐渐稳定,辽东天气也开始转寒,辽主准备拔营回京,宋朝使团也该踏上归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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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燕云殇
十月,辽东天气转寒。
宋王耶律仁先平定阻卜之乱,已然班师回朝,辽主准备拔营回上京,主持庆典封赏。
与此同时,各国使团也纷纷离开返国。
十月初二,大宋使团向辽主辞行,踏上归程。
此番宋使表现不同寻常,尤其是林昭对辽国有大恩,礼遇自然也就不同。
临走这rì,辽国君臣数百人前来相送,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贵使一路走好!”耶律隆基客气地出面欢送宋使南归。
“谢陛下!”张宗益客套回应,彬彬有礼。
辽主又专门找到林使臣,朗声道:“林昭,你于大辽有恩,欢迎再来做客,永远是朕的座上宾!”
“多谢陛下厚爱!”林昭心中摇头,今rì一走,怕是还真不敢再回来。
一想到这,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观音的倩影。难不成此生再难相见?送行的队伍之中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林使臣,白龙送给你了,回去好好练习马术,有机会孤还要再与你比过!”耶律浚似乎很认真的样子。
耶律特里则道:“皇兄送你良驹,我没什么好东西,就送你这个吧!”稚嫩的小手递过来,赫然是一只铃铛!随后举止另一只,嘻嘻笑道:“这是**师送给我的,只能送你一个,还有一个我留下了!”
“如此就谢过公主了!”林昭接过铃铛,随即挂在白龙颈部,叮铃作响。
耶律洪基另有要事,随即带着耶律浚兄妹离开了。
临走时,耶律特里低声疑惑道:“母后说好要来的,为何不见踪影呢?”
是啊,她不来了吗?林昭不由自主地有些失落,似乎很期待再见美人眼眸!
一回头,瞧见一位锦衣美人驰马而来,赫然正是辽国皇后萧观音。她今rì身着宝蓝sè皮袄,颈部的白狐皮领更显雍容,皮靴小巧玲珑,十分jīng致,英姿飒爽,动人无比。
紧致的衣装裹在身上,更凸显出娇躯的玲珑曲线,尤其是胸前起伏的山峦。几乎让人看呆了,难免想入非非。
看得出,萧观音今rì的着装很有心,颜sè款式与赛马那rì十分相似。!,林昭的心中五味杂陈。
萧观音身为皇后,出面相送使臣在辽国是正常举动。何况林使臣还是她母女救命恩人,最后再来道谢礼送也在情理之中。
耶律洪基和两个孩子前脚刚走,林昭和萧观音恰好有个单独的机会。
“林使臣!”见到林昭,萧观音气喘吁吁,同时也莫名地紧张,表情也就有些不大自然。
林昭心知肚明,笑道:“萧皇后客气了,叫我林昭,或者东阳就好……”
“林…昭…”萧观音悦耳的声音有如天籁,尤其是这一声呼唤,饱含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救命之恩,本宫再次谢过!”
林昭摇头笑道:“言重了,说起来该是我感谢皇后才是。后背的伤疤会提醒我,辽河边那个夜晚永生难忘……”
一句话,充满暗示!
果然,萧观音眼神一滞,什么意思?他是在调戏我?还是他本就记得那晚的事情?
提及伤疤,她不由自主想起那晚檀口红唇,香舌舔舐他的后背。那强烈的男子气息,以及那一夜**的风/流……
“此番出使给我留下许多美好记忆,将永远怀念!”
辽河一夜风/流必将铭记在心,永生难忘,于林昭是,于萧观音亦是。
队伍出发在即,林昭鼓起勇气,低声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萧皇后,就此别过……”
“对了,rì后小心乙辛!”林昭忽地想起一事,不忘泄露天机叮嘱一句。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萧观音心神激荡,喃喃自语,哪里留意到林昭的叮嘱。陡然间,萧观音似乎明白了很多,呆呆地看着林昭远去的背影,泪眼朦胧……
今rì一别再难相见,一份怀念永留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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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使团本有三四百人的禁军护卫,之前受叛乱连累,伤亡过半。因此回程之时,辽国派出了一支千人队伍护送,由赵王耶律乙辛为送伴使,亲自礼送出境。
一路上林昭的心情有些低落,与萧观音一夜露水情缘完全是个偶然。但“两世”的缘分,有过肌肤之亲,骤然离别难免有些伤感。
他也很清楚,这注定是一段孽缘。
一方面是悬殊的年龄,另一方面是身份差别,萧观音毕竟是辽国皇后。这段惊世骇俗的情缘永远见不得光,只能尘封在心底,是一段永远怀念的美好记忆……
这rì过了燕山,林昭才彻底放下儿女情长。因为脚下的土地便是燕云,是被石敬瑭拱手送出的幽云十六州!
一个史书无数次提及,一个让人唏嘘愤慨的地方。
燕云一带,围绕着太行山与燕山,有幽、蓟、瀛、莫、涿、檀、顺、妫、儒、新、武、云、应、朔、寰、蔚等十六州城,并称幽云十六州。
这里是中原农耕文明与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分界线。太行山与燕山,辅以桑干河、拒马河,成为一道天然屏障,能够有效阻止北方草原骑兵南下,有河朔门户之称,是中原腹地的屏障。
唐朝以前,燕云地区一直掌控在中原王朝手中。因此,无论是秦汉时期的匈奴,还是唐朝时期的突厥都难以突破,南下中原。
可惜唐末天下大乱,中原陷入了五代十国的混乱时期。后晋石敬瑭为换取契丹人的支持登上帝位,不仅屈辱地自称儿皇帝,还拱手送出了幽云十六州。
十六州地域并不十分广阔,对辽国和后来的后汉、周,以及北宋产生的影响却是不可估量的。
唐末以来,契丹虽然不断壮大,但毕竟只是个草原游牧民族,实力还是有限。但自从得到了肥沃富饶,物产丰富,富庶发达的幽云十六州后,就产生了质的飞跃。
辽国由此国力大增,燕云一带的生活着大量汉人,拥有先进的技术和文化,极大促进发展。同时也加速了契丹人的汉化过程,开启了藩汉分治模式,也开科举建立官制。
契丹已然不同于之前的匈奴和突厥,从游牧民族原始的汗帐部落制发展到了封建王朝制度。辽国由此成为雄踞北方,完全可以与中原王朝一较高下的大国。
对于后汉、后周和北宋而言,失去幽云十六州就是噩梦的开始。
失去了燕山屏障,河朔之地完全暴露在契丹人的铁蹄之下。辽军南下,难以阻止,宋真宗年间,还曾直接进攻到黄河岸边,逼近汴京。后来虽然击退辽军,却不得已签订了屈辱的澶渊城下之盟。
中原的皇帝们也曾矢志夺回幽云十六州,后周世宗柴荣率军北伐,一月之内夺回瀛、莫二州,并溢津、瓦桥、淤口三关。正当大军直逼幽州之时,柴荣却一病不起,只得班师回朝,不久之后就病故了,留下孤儿寡母,直接丢了江山。
宋太祖赵匡胤采用先南后北战略,准备统一南方之后再对辽国动手,可惜没等到那个时候,烛影摇红死的不明不白。
太宗赵光义胸有大志,两度率军北伐,可惜高粱河一败成千古憾事。第二次,还让鼎鼎大名的杨业战死沙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再不提北伐之事,之后的君主一代不如一代,收复幽云十六州就成为一句空谈。
此时此刻,林昭站到燕山脚下,看着燕山起伏,城池矗立,忍不住一声长叹。
北宋不同于其他封建王朝,灭亡并非因为内部农民起义或者叛乱,而是异族入侵所致。究其原因还是幽云十六州,宋金海上盟约联合攻辽之后,若是能及时收复、镇守燕云,金军想要南下绝不容易,靖康悲剧也就不会上演。
可惜,可惜!
燕云,北宋之殇也!
此番完颜阿骨打的事情告诉他,历史的走向是可以改变的。虽然阻止了完颜部的强大,女真人的金国可能不会再出现。但不代表北宋就绝对安全了,辽国将来是否会南侵?会不会有其他民族崛起呢?
一切全都是未知数,能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夺回幽燕十六州,将燕山屏障,中原门户掌控在自己手中。
此刻的林昭已经不再是穿越之处的小书童,只想着翻身做主人,当个富家翁。进入仕途升官发财,自我证明的同时,隐约也有种责任感。
yīn差阳错回到宋朝,不知不觉间,已然深深爱上这个美好的时代。爱“她”,便不容许“她”受到伤害……
以天下为己任什么的就算了,林昭只是在想,是否该尽一份绵薄之力,尽量加以改变,促使宋朝富国强兵,收复燕云呢?
第六十六章 小女子引起大波澜
大宋使团过了幽州,继续南行,不久之后离开辽国,进入雄州地界。这里是大宋北方防御桥头堡,宋辽使臣往来的必经之处。
失去了燕山屏障之后,为了防止契丹铁骑南下,宋朝付出的代价和辛苦就更大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人为制造屏障,雄州一带沿着宋辽边境,在天然河道水域基础上,大肆挖掘,修建塘泊。硬生生地人为造就出数百里防线,利用塘泊沼泽来阻止辽军骑兵。
以步兵防御骑兵,还是无险可守的情况下,也只能用这等方法了。相当艰难,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一有风吹草动,边境驻军便枕戈待旦,效果也难免打折扣。
即便如此,老天爷也很不给面子,一点也不垂怜辛苦的宋朝守军。连续多年,黄河数次决口,改道北流,俨然成为宋辽两国界河。黄河带去大量泥沙,使得宋军辛苦挖掘的塘泊rì益淤积,使得本就脆弱艰难的防线雪上加霜。
由此可见,幽云十六州对于宋朝的影响何其之大?收复燕云的必要xìng和紧迫xìng也随之不断提高。
林昭心中的念头越发强烈,或许是该做些什么了……
一路南归,河朔的大水已经退去,但灾害影响却并未过去。许多百姓依旧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生活极为困苦。尤其是在冬rì严寒到来之后,就更加的可怜了。虽说朝廷已经调运物资赈灾,但一时之间哪能面面俱到,有所疏忽是难免的。
一路上看到种种惨状,更让人唏嘘感慨。治河救灾,富国强兵这些问题也都rì益严峻。好在宋神宗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些问题,有意支持王安石进行改革变法,做大有为之君。
说实在的,对于宋朝的文化和军事方面的历史,林昭多少有些了解。但对于王安石变法却知之甚少,仅有的了解可能只限于中学历史教科书。
变法内容看起来似乎都是好的,要是能认真实施,是否真能起到富国强兵的作用呢?
可惜在原本的历史上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至于原因,难道真只是因为触犯他人利益,受到抵制吗?那么欧阳修、苏轼等一批有识之士何以也要反对呢?也许王安石那边也是有问题的……
只可惜前世对此了解不多,此时两眼一抹黑,只能等变法开始之后,亲自探索才知道。
林昭也明白了一个道理,穿越者牛逼也是有限的。
若非历史专业人士,哪能事事了解的那么仔细。在大的历史走向,些许创造发明上是有优势的。但朝堂风云,律法改革方面,还是差了一些,有时甚至不如一些有远见的jīng明古代人。
原来穿越者的光环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林昭潜意识的优越感微微有点受挫,看来是得虚心学习才是……至少在王安石变法这件事情上,并非高瞻远瞩之人,更多是个探索者……
不过此刻的林昭对变法多少有些期待,自己能走上仕途也是王家父子帮助之故,予以回报也是应该的。
林昭心中暗想,不若先跟着王相公干上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促成变法落实。何况至少在未来几年,拗相公王安石可是大宋朝的风云人物,大权在握。暂时跟着他,对自己的仕途发展也会大有裨益的,嘿嘿……
自雄州南下,有大宋军一路护送,经过真定府,过澶州,于十一月中旬终于回到了汴京。
出使三个多月,劳累辛苦,压力重重,还经历了生死危险,已经是相当的疲惫。因而看到陈州门,回到阔别许多的汴京,油然而生的熟悉与放松让他们极为享受。
虽然很想直接回江南居,美酒佳肴,休息享受。可职责在身,必须先向朝廷交差。出使情况汇报的奏章和《语录》在雄州时便已经快马送回,想必官家和相公们已经了然于心。
当然了,一般情况下,皇帝还会再接见使臣,表示慰劳赏赐,并询问一些细节。可是林昭等人进城之后,消息送去皇宫和两府,回话却让他们有些惊奇,有些失望。
官家和两府的相公们正在议事,暂不接见,改rì另行宣召。
这算是怎么回事?
曾巩脸上浮现出迷惘之sè,张宗益则闷闷不乐,大有一副功臣受冷落的感觉,唯有林昭乐得清闲。如此正好,哥就先回去休息休息,许久不见表妹和孟小姐了,不知他们都还好吗?一会回去给他们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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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紫宸殿,接到使团回京的消息,皇帝赵顼还真想立即接见。他已然看了出使奏报,知道此番赶上辽国叛乱,经历不同寻常,正想仔细询问,满足一下好奇心的。
可是眼下根本就走不开,两府的相公们、翰林学士、御史台、大理寺、刑部等诸多官员,正在激烈辩论,吵得不可开交……
赵顼听的实在烦闷,因为辩论的主题实在有点特殊……
大臣们争论的不是治国方略,重大政令,而是一桩案件,一桩地方上很普通的刑事案件。
普通的案件能拿到皇帝面前,让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那这案件还能普通吗?可是案件的本身确实并不复杂……
熙宁元年八月,登州有一女子名阿云,父母亡故,由家中尊长许配给一个名叫韦阿大的男子。韦阿大长相丑陋,容貌清秀的阿云心中很不乐意,便趁其晚上独自就寝于田舍之时带刀去杀他。
因阿云力气小,十余刀未能将其砍死,只断其一指。案发后,官府抓不着凶手,便怀疑是阿云所为,将她抓起来审问,在将要动用刑讯时,阿云全盘招供。
表明上看只是个伤人案,却有谋杀未遂的成分在内。宋朝的法律规定很明晰,以及古代的礼法情况下,两个当事人之间有特殊关系,使得这个案件就更为复杂了。
《宋刑统》有明确规定,谋杀亲夫属于恶逆,是十恶不赦的死罪。同时订婚和案件发生时,是阿云母亲的守孝期,属于不孝,在讲究忠孝的古代,这无疑是非常严重的罪名。
如果以这两条罪名判决,阿云必死无疑。但登州知州许遵是个仁善之人,不忍阿云一个弱女子就此惨死。认为阿云与韦阿大只是订婚,并未成亲,故而不存在谋杀亲夫一说。同时认定阿云是主动交代犯罪事实,有自首情节,死罪是可以免除的
案件上报后,审刑院、大理寺却以违律为婚、谋杀亲夫的罪名判处阿云死刑。但许遵上奏认为:在官吏传讯被告时,如果被告能主动供认犯罪事实,应该按自首论处,减二等处罚。此案经刑部复核后,奏请皇帝裁决。最后,皇帝赵顼特颁敕令,免除了阿云死罪。
事情到这里也不算不上什么,可是刑部不接受,拒不执行。恰好此时,登州知州许遵调任大理寺任职,便坚持己见,认为阿云不应予以重判。监察御史里行钱顗随即上书,弹劾许遵判案不公,案件再次交由圣裁。
皇帝赵顼很是无奈,只得将案件交给翰林学士商讨,于是乎司马光和王安石两人参与进来,一个普通的案件就变成了绵延许久的朝堂激辩。
根据《宋刑统》规定,谋杀人时,“於人有损伤,不在自首之例”。司马光即以此条为法律依据,将《宋刑统·名例》中所注:“因犯杀伤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一条中的“因”,解释为数罪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即在犯为盗、劫囚、略卖人之类的罪的同时又杀伤人的,适用自首并免除上述之罪。显然,这里并不包括“谋杀已伤之罪”。因此认定,阿云还是应该判死罪!
偏巧熙宁元年七月皇帝下发过一道诏书:“谋杀已伤,按问yù举,自首,从谋杀减二等论。”这与《宋刑统》中的规定产生了冲突。许遵、王安石等人认为,应以诏旨中的所称作为量刑时加以考虑的情节,才能公正处理此案。按律断刑显然对阿云之狱的量刑过重,应当从轻发落。
双方各持己见,已然吵了数月之久,并且一直持续发酵,牵涉愈发的广泛。谁也不曾想到,一个小女子在大宋朝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澜……
第六十七章 有客来访
林昭先去了趟鸿胪寺交待一番,换了便装便直接回江南居去了。
汴京的街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些拥堵,林昭只得策马缓行。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里面一个妇人抱着完颜阿骨打,小家伙现在已经改名颜固。
这孩子没了母亲,在辽东时一直喝着牛羊rǔ。到了雄州之后,林昭便寻了一位在水灾中失去孩子的妇人来做rǔ母,负责照顾小家伙。
白龙在辽国都是一等一的神骏良驹,在缺少马匹的宋朝就更了不得了。走在街市之上,凡是懂马尚武之人无不驻足回头,多看两眼,惊叹羡慕之声不绝于耳。
甚至街市两旁的酒楼上都有人探头出来,远远观看,颇有点轰动效应。
“发生何时?如此热闹!”一处酒楼的雅间里,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见此情景,不由疑惑。
“小……爷,有人骑马而过,通体雪白,四蹄健壮,颇为神骏,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啊!”随从jiān细的声音在窗口响起。
“哦?”少年是个爱马之人,一听顿时大为好奇,起身来到窗边。一眼瞧见林昭胯下的白龙,眼中顿时异彩连连,赞叹道:“果然良驹,甚至不比大哥那坐骑差,想不到民间竟有如此好马……”
看着少年欣赏向往的目光,随从拍马屁道:“小爷若是喜欢,不若……买过来就是了啊,入冬以来,大娘娘赏赐不少,购买一匹马绰绰有余。”
“唉,对啊!”少年顿时一喜,旋即又神sè黯淡道:“钱财自然不缺,对方若是爱马之人,未必愿意割爱啊!”
随从道:“多给些钱财就是了,以小爷你的身份、面子,想必那人不会也不敢拒绝。”
少年思索片刻,点头道:“好,你且跟上去看看,打听清楚此人身份,家居何处?然后再去约谈对方,商议价钱,若非必须,不要随便报吾名号,记住不可强买强卖。”
随从出门没多久,一个锦袍年轻人推门进来,少年见状笑道:“仲山,你可来迟了,可要罚三杯哦!”
“是是!路上耽搁了,二哥恕罪!”来人赫然是余杭郡王之子,富水侯赵仲山。恭敬一礼,落座问道:“适才见何老公匆匆下楼去,不知所为何事啊?”
少年笑道:“见着一匹好马,让他去打听打听,想重金购买,只是不知道主人能否割爱?”
“哦,原来如此!”赵仲山笑道:“放心好了,汴京城里还有二哥得不到的东西吗?二哥的金字招牌,任谁都是要给面子的。”
少年轻轻摇头道:“唉,可不敢,否则又得被娘娘责备了……”
“不至于,娘娘疼爱二哥,怎么忍心责罚呢……好了,来,先喝酒!”两人很是熟稔,随即品酒闲聊。
没过多久,随从回来道:“小爷,那人策马去了州桥附近的江南居酒楼,小的打听过了,骑马之人叫林昭,现任鸿胪寺主簿。七月间侦破了辽国使臣遇害案,随即出使辽国,今rì才刚回来……想来那良驹也是从辽国草原而来……”
“林昭,鸿胪寺主簿?”在少年心中,这等不知品级的官职根本就不入流,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吩咐道:“回头派人去找他谈谈,问他能否割爱,价钱都好说!”
富水侯赵仲山听得分明,江南居、林昭这几个字眼耳中时,心中不由冷冷一笑。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从上次受辱于林昭之后,赵仲山就一直想着报复,可忌惮林昭背后的王雱、曹建以及文及甫等人。先行蹿腾着王中岏去找茬,不想闹得灰头土脸。赵仲山清楚地认识到,想震慑住林昭背后的几个衙内,就得再请一尊大神。眼神这位小爷就是了,今rì宴请也有这个目的。
现在好了,自己根本不用参与,这位爷就盯着林昭了,那么只需要略微添油加醋,推波助澜,嘿嘿……
赵仲山心中得意,林昭啊林昭,何以什么时候都这般张扬?招摇过市,让这位小爷顶上了,那是你活该自找的,须怪不得本侯了……
“二哥,你也忒客气了,其实这事不难……”说话间,赵仲山已然满心的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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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并不知道,一匹良驹无意间竟带来了麻烦。更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而且不只一位。
过了州桥,回到江南居,远远见到门口迎来送往,客人络绎不绝。生意可不是一般的好啊,这可都是钱啊,孟若颖经营有方啊!
林昭乐呵呵在门口下马,早有伙计上前招呼,待看清楚面容,惊喜道:“林……林公子,你回来了?小……”
“嘘,别喊!”林昭急忙阻止,笑道:“去,把马牵到后院去,还有这马车,也一并送去后院……”
“是!”伙计喜滋滋地答应,隐约见到马车里似乎有个怀抱孩子的妇人,心中不禁八桂,怎么回事?难不成林公子在外面养外室了?还有了孩子,也太快了吧?
林昭一进大厅便被眼尖的高达瞧见,上前道:“林公子,你可回来了!”
“高叔,怎么了?”林昭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高达摇头道:“两位小姐每天都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等的好辛苦……这不,这会刚上楼去休息。”说话间直接引林昭上楼,孟若颖和顾月伦两人正在那处。
“表哥都去了三四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唉!”孟若颖也是一声叹息,旋即安慰道:“没事,他说过年底前会回来,一道回江宁过正旦的。”
一边说着又走到窗口,望着路口翘首以盼,这些天她经常如此,快要成为一尊望夫石了。
“我回来了!”
孟若颖猛然一惊,转身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一脸笑意看着自己。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经意间眼底已经深润了。
顾月伦惊喜地冲到门口,呆呆道:“表哥,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吗?”
“已经站在你面前了,难道还会有假?”林昭摸摸表妹额头,动作十分亲昵。
“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孟若颖迅速擦拭眼角,走到面前。
林昭笑道:“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正说话间,伙计出现在门口,满面笑意禀报道:“林公子,这位娘子带来了,不知该如何安置?”身后则跟着rǔ母平娘,怀抱完颜阿骨打。
孟若颖和顾月伦默然看到怀中孩子,惊讶地看着林昭,异口同声道:“还真是惊喜啊!”
果然想歪了,林昭急忙解释道:“别误会,这孩子原名叫完颜阿骨打,父母在辽东为我救我而死,所以我把他带回来了……这位是我在雄州聘请的rǔ母平娘。”
随即,林昭才不得已将在辽国的曲折经历微微到来。当然了,十分惊险之处加以简略,与萧观音风/流韵事自然绝口不提。
饶是如此,孟若颖和顾月伦听仍然听得惊心动魄,尤其是林昭遇险受伤一段,几乎流下泪水。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出使,没想到竟会如此凶险,历经艰辛……
“表哥,这么危险啊!”
“平安回来就好!”
两位美人后怕不已,林昭险些就回不来了……
多亏了那些女真勇士,知道了劾里钵和完颜部勇士勇救林昭事迹,心中满是感激。
对于完颜阿骨打这样一个恩人遗孤,自然也是怜爱有加。争着抢过抱在怀中,关怀备至。
“我给这孩子取了个汉名叫颜固……”见两个美女全都注意小家伙,有些吃错的林昭打趣道:“嘿嘿,看你们如此喜欢,那就好好照顾,学着点如何做娘亲,将来也能多点经验哈!”
“表哥,说什么呢?”两个美女不由自主全都俏脸一片通红……
顾月伦随即道:“我去准备几个好菜,给表哥接风洗尘……”
“好……”
话音刚落地,忽地听到门口一阵喧哗,高达匆匆而来,禀报道:“公子,有个落魄书生称与你有一面之缘,嚷嚷着要见你!”
PS:感谢hfhfhfhh、jiang1one、abccd5432、炎黄忠、会哭的鲨鱼、邦枝_等几位书友的打赏。今天有事耽搁,更晚了,实在抱歉,继续码字,争取再写一章,可能会到凌晨之后。
第六十八章 告御状
原来门口来了个落魄书生,着装打扮几乎与乞丐看齐了。
伙计只当是穷酸书生来混吃混喝,故而出面驱赶。谁承想来人坚持不走,声称是求见适才骑白马的公子!
伙计一听,知道是来找自家公子的,可是询问之下,此人却不知林昭姓名。如此难免就让人生疑,更认定是个不诚实的穷酸骗子。
那落魄书生却傲骨铮铮,坚持要见林昭,以至于在门口争吵起来,一阵喧哗。
高达见状,继续闹下去会影响店中营业,无奈之下才禀报林昭!
一面之缘,却不知道我姓名?
林昭颇为好奇,也想不起是何许人也。不过若非认识,也不至于冒昧前来,反正眼下有空闲,林昭便决定见上一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究竟有何贵干?
后院的一处客厅里,林昭见到了访客,是一个落魄书生!衣装已然破难不堪,几乎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不过好在还算是整齐,脸上也颇为干净。已然是入冬时节,书生却只是一件单衣,冻得瑟瑟发抖,却又强打jīng神,看得出很艰难。
当然了,若非神情之中一二分执着与傲气,便于蒙头垢面的乞丐没什么差别了。一个落魄书生,撑着这股jīng神气,不易啊!
“公子,公子……还记得我吗?”落魄书生见到林昭便扑了过来,情绪十分激动。
高达挡在身前,冷冷道:“口口声声说认识我家公子,却不知我家公子姓名,这是何故啊?”
“兄台,我们在哪里见过吗?”第一眼,林昭确实没认出来此人是谁?也想不出在何处有一面之缘。毕竟这几个月时间,行程数千里,忙忙碌碌经历了事情着实不少,些许人事有所遗忘很正常。
那落魄书生忙道:“公子可还记得登州城外董家庄……那个吹笛的货郎吗?”
提及登州,林昭总算是想起出使途中,在登州等候渡海时曾出门闲逛,遇到过一个吹笛的货郎,还旁观了一场棒打鸳鸯的苦情剧。
难不成就是他?
见林昭似乎想起,落魄书生很是激动,忙道:“公子,是我……我叫于玄,就是那个吹笛的货郎啊!”一边尽量整理衣冠,恢复往rì形象。
“于兄,在下有印象,不知今rì到访……?”林昭在猜想着于玄的来意,莫非他来了汴京穷困潦倒,生活无以为继?要是如此,接济一二完全可以,毕竟见过一面,也算是缘分。
谁知于玄转而道:“那公子可还记得阿云吗?便是当rì与在下见面的那位小娘子……”
林昭轻轻点头,苦情剧的女主角,当时还曾感慨惋惜,多少有些印象。
“阿云被抓进大牢了……”一句话,于玄几乎带着哭腔……
“什么?怎么会这样?”林昭很是惊奇,好好的姑娘怎么就下狱了?同时更好奇这个于玄的来意,到底想要干什么?
于玄哽咽道:“阿云以谋杀罪名蒙冤入狱了……在下冒昧前来,恳求公子帮助……”
谋杀?不至于吧,这么大的罪名!可是即便是蒙冤,来找我有什么用?病急乱投医也不带这样吧?
林昭低声道:“于兄,若是阿云姑娘真有什么冤情,你该去登州许知州那处鸣冤才是啊!许知州为人忠厚正义,定会帮为你主持公道的。”登州知州许遵给人的印象确实很不错。
“去了,但是眼下这事……许知州根本说不上话!”于玄低声回答,随即道:“眼下这案子,大宋朝没几个人能说上话……”
不是吧?不就是一个地方上的谋杀案吗?再说了,没几个人能说上话,你来找我何用?
于玄这才道:“眼下此案已经报到御前,大理寺和刑部各执一词,御史台也有参与,听闻翰林学士们正为此吵的不可开交,官家也正左右为难……”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场之人不禁大为惊讶。
不是吧?一个小女子的案件竟然掀起如此大的波澜,牵涉进去的可都是要害部门和实权人物……甚至到了御前,绝对不一般,似乎也有点不正常。
于玄随即将大概的来龙去脉讲出来,林昭也大概搞清楚点眉目。
案件很简单,关键是后面的判决和量刑,三法司为了此案互相攻击指责,是做什么?
王安石和司马光何以为此吵得不可开交呢?
官家和相公们在这件事情上又是何态度?扮演何种身份?
抛开此案本身而言,林昭马上意识到这事绝已然不是一个案件,高度已经提升到了朝堂争斗的高度!
现在看来,似乎是朝廷的大神们借题发挥,正在以此案进行博弈……
神仙打架,下面的芝麻官哪里参与的进去。林昭讪讪道:“于兄,此事牵涉甚大,你似乎找错人了,在下身份低微,爱莫能助啊!”
于玄一听,几乎流下眼泪,跪倒在地,伤心道:“公子,在下求告鸣冤多rì无果,今rì有幸遇到公子……眼下也只有公子能帮上忙,求公子救救阿云……公子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在此,不起来!”
这话说的,搞什么啊……林昭顿时有些无奈了!
话说自从案发之后,于玄便一直伸冤告状,他也没想到此案竟会闹到汴京来,引发如此轩然大波。
心爱的女子蒙冤入狱按,他大为着急,当即千里迢迢奔赴汴京伸冤营救……
可他毕竟只是个穷书生,来到汴京之后才知道世事艰难,鸣冤不易。单单是他一身破烂衣装,又无打点之资,衙门口的差役踩高就低,能打听到点消息已经难能可贵,根本就没机会见到主事的官员,即便有冤也无处申告……
两月下来竟无丝毫进展,仅有的盘缠也用尽了,以至于入冬之后还是一件单衣蔽体。听闻朝中大部分宰相和高官都认为阿云该判死刑,于玄深以为惧,同时深感无能,绝望之下准备投五丈河自尽,与阿云共赴黄泉……
恰在那时,他偶然瞧见了从陈州门返回的使团,林昭骑着白马当先而行。于玄对林昭印象深刻,记得当初在登州有过一面之缘……
打听之下,得知是出使辽国的使团返京。于玄也是个读书人,知道朝廷典章制度和机构设置,也有些见识。此时求告无门,病急乱投医,见到林昭,于玄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兴许还有一线机会,死马当活马医呗,他想要最后再争取一回……
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于玄强忍着饥饿,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路跟着林昭。幸好街上车水马龙,林昭等人也走不快,否则跟丢了于玄真得自责而死……
见林昭进了鸿胪寺,于玄大致猜测出林昭的身份。这位公子虽不是什么要害部门的大人物,职位也不高,也是于玄笃信他能帮忙!
面对林昭的疑惑,于玄朗声道:“公子出使归来,官家必定召见,在下恳求公子帮忙递一份状纸到御前……”
呃……你倒是jīng明,打主意让我给你告御状,凭什么啊?
第六十九章 釜底抽薪
告御状这事答应与否先不说,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得先解决于玄的温饱问题。
林昭先让高达领下去洗漱一番,换了件干净暖和的冬衣。等于玄再次出现在眼前,感觉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干干净净,jīng神十足,活脱脱一个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只是他眉头依旧紧锁,满是挥之不去的担忧。
顾月伦已经做好一桌好菜,本来是为林昭接风洗尘的,现在也就顺带着接济于玄了。看着一道道jīng致的菜肴,于玄眼花缭乱,惊的目瞪口呆。虽说是饿极了,但毕竟是个知书达理的书生,吃相还算优雅。
美味佳肴入口,于玄赞叹不已,只是吃着吃着,动作逐渐迟缓,神情也有些黯淡了。毕竟心爱的女子还在牢狱之中,纵然美味佳肴也是食不甘味。
“于兄,知道你担心阿云姑娘,可总得吃饱饭才有力气救人不是?”
“公子客气了,在下表字尧甫!”于玄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尴尬地摸摸后脑,歉然道:“这么久了,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实在惭愧!”
“没什么?林昭,表字东阳!”
“原来是林公子……”于玄态度十分恭敬,现在想起自己的行为,相当滑稽。
顾月伦悠悠道:“于公子,你对阿云姑娘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我与阿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时候父母做主定下了亲事……”饭桌上,于玄将他与阿云的经历娓娓道来:“可惜后来家中遭遇火灾,多年积蓄毁于一旦,父母伤心双双亡故,留下我独自一人,家道就此中落……
阿云和我一样可怜,好在有宗族堂兄照顾……只是他那堂兄为人jiān诈,处心积虑,不过是为了谋夺阿云的祖产……他见我家道中落,便以种种借口悔婚,不让我与阿云见面……后来还为了钱财将阿云许配给那个韦阿大……”
“好可怜啊!”顾月伦不由感慨,小姑娘总是容易被苦情剧所感动。
顾月伦好奇问道:“那阿云姑娘入狱是怎么回事?”
“阿云是冤枉的,伤人的不是她……那都是她堂兄和韦阿大的计策……”于玄辩解道:“那rì阿云受堂兄逼迫去田舍给韦阿大送吃食……韦阿大乃是当地的地痞,哪里需要居于田舍,我得到消息心知不妙便暗中跟随……
果然是韦阿大意图不轨,想要趁着野外无人非礼阿云,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当时我为了救阿云,拿了把菜刀前往,可惜没砍死韦阿大,只是砍死了他一根手指……”
“你才是凶手?”顾月伦惊呼道:“那你为何不向官府说清楚?”
看来这位于书生是恨极了韦阿大,估么当时也有杀人之心,可惜胆量有限,或者力气弱小,才未成事。
于玄道:“当时我们逃走了,韦阿大和那堂兄威胁阿云,只要乖乖嫁过去,就不向官府告发我持刀杀人……阿云不懂律法,不甘受辱又为了保护我,竟然自己承认了罪责……
当时我暂时躲避他乡,得知消息时已经结案。想去知州府鸣冤,却被韦阿大等地头蛇,不断暗中阻挠,还曾被他们打伤,伤愈之后,阿云的案子已经闹到了汴京,许知州也调任大理寺。
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前来汴京,只可惜数月下来却求告无门,原以为再无希望……幸得今rì见到公子,恳请公子相助,救救阿云,在下做牛做马报答公子……”说着离座直接跪倒在面前……
这……又来了,林昭顿时有些无奈了……
顾月伦年幼单纯,不知深浅,深受感动,劝慰道:“表哥,他们着实太可怜了,如果可以,帮帮他们吧!”
表妹啊,你添什么乱呢?林昭更加无奈……
沉思许久之后,才点头道:“尧甫莫急,此事待我了解清楚,然后再从长计议……”
惊天大案自然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即便是他心中已然相信了七成,还是得谨慎处理。
如果阿云真的蒙冤,也着实可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予以帮助也是可以的。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xìng命,登州城外一面之缘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何况这件案子不同寻常,林昭已然从中嗅出一些东西,答应下来不只是为帮助于玄,对自己说不定也大有好处……
于玄知道轻重,如此大案林公子能答应帮忙已经难能可贵了,不敢奢求太多,当即激动不已。
林昭无奈苦笑,说道:“好了,先吃饭吧,表妹,你的手艺见长了哦!”
吃过饭,于玄也无处可去,只得先安排他先住在江南居的后院之中。此人十分关键,说不定还会有大用处,帮助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保护”。
林昭又与孟若颖和顾月伦畅叙别后离情,同时派人前去暗中传讯,邀约王雱前来江南居。
关于阿云案,他需要了解第一手的资料,同时有许多重要事情要与王雱商量。
只是出使归来,尚未面圣便去大臣府上拜访,自然不大合适。王雱以探视为名前来就好很多,毕竟林昭在辽东受伤的的消息已经传回来,身为朋友前来探视关怀也是应该的。仔细说起来,也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意思。
王雱有些诧异,林昭何以如此着急要见面嗯?林东阳办事谨慎,不会无的放矢,王元泽也不敢怠慢,顶着寒风出门了……
进了江南居大门之后便连声咳嗽,看得林昭都有些不忍,王元泽这身子骨也太弱不禁风了……
“东阳回来了!”王雱招呼道:“一别数月,东阳瘦了许多啊,着实辛苦,不过更jīng神,更健壮了。”
“哪里,为国尽忠,不辛苦!”林昭不忘自夸,一点也不谦虚。
王雱道:“此番出使不幸赶上辽国内乱,听闻东阳陷于其中,身受重伤。”王雱叹道:
“得知讯息,担忧不已,听闻东阳回京,匆匆赶来探望,东阳没事就好!”
这番话是站在门口说众人听的,即便是自欺欺人,也得做做样子……
“多谢元泽兄挂念,上楼喝杯热茶吧!”
说着顺势将王雱请到楼上的雅间之中,王雱这才笑道:“东阳此番出使,表现出彩,功勋卓著,封赏升迁指rì可待!”
“还得多谢元泽兄与令尊大人举荐之恩!”在王家父子面前,林昭表现的相当客气。
王雱这才问道:“急着让我前来所为何事?”
“想请教一下元泽兄,关于登州女子阿云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雱诧异地看着林昭,疑惑道:“东阳,怎地一回京就关心起此事来?你这消息也灵通啊!”
“听闻此案已然呈到御前,引起轩然大波,令尊也牵涉其中?”
王雱叹道:“不错,本来是一桩寻常案件,后来也不过是刑部和大理寺之间的纠纷。官家难以裁决,无奈将此案交由翰林商议……上天有好生之德,家父仁慈,恰好官家有圣旨在,便主张轻判……司马光为人固执守旧,素来与父亲政见不合,便引经据典,非得判阿云死刑,与父亲争辩不休……
只是……唉,三法司和翰林中大部分都支持司马光,唯有父亲和许遵坚持轻判……官家虽然向着父亲这边,可相公们……唯有曾相公一人支持,所以……”
“没想到真闹得如此不可开交!”林昭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王安石这是势单力薄啊!
“是啊!”王雱叹道:“闹到现在,哪里还是为了一桩案件,分明是那些老顽固借题发挥,想要借此为难父亲,阻止父亲入相主持变法……”
“那令尊可有破局之法?”林昭完全理解,这件事情上王安石承受的压力着实不小。由此可见,朝堂之中反对变法的势力是何其强大!王安石艰难啊,即便有皇帝支持,依旧任重道远……
“无可奈何啊,这几rì吵的正凶,只能寄希望于官家圣裁了……”王雱说着说着,突然疑惑地看着林昭,轻声道:“哎,我说东阳,你不会是请我来诉苦的吧?莫非……”
林昭笑道:“嘿,朝堂争辩各执一词,难有定论,纵然官家支持定案,最后还是人心不服。于令尊的宏图大志没有一点帮助,所以想要破局,还是得追本溯源……”
“如何追本溯源?”王雱有些惊喜,难不成这家伙真有办法?
“从案件本身着手!”林昭道:“说来也巧,出使途径登州,我曾见过阿云姑娘,而且此案或许另有隐情……”
“真的?”王雱心中狂喜,如果真是这样,嘿嘿……林昭真是及时雨啊!
林昭笑道:“自然当真,而且还有另外一位极为重要的当事人……应该说是证人找到我,请求我为阿云姑娘伸冤,此刻就在江南居,所以才及时找元泽兄前来商议对策!”
王雱惊喜道:“太好了,若是案件真有隐情,我们有证人在手……这可是釜底抽薪啊,司马光他们再雄辩滔滔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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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皇帝的逆反心
紫宸殿里的争吵几乎持续了整rì,以王安石和司马光为首分成两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司马光朗声道:“《刑统》规定,谋杀人时,於人有损伤,不在自首之例。阿云持刀谋杀,已然砍伤了韦阿大的手指,故而不能以寻常自首论处。何况《刑统·名例》中有规定,因犯杀伤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其中的“因”是数罪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即在犯为盗、劫囚、略卖人之类的罪的同时又杀伤人的,可以免除的只能是上述这样的像盗窃这样的罪名。
谋杀已伤,该免除什么?免除谋吗?谋只是个想法,是个动机,并非犯罪行动。因而此案不能以自首论处,阿云量刑不可减轻。”
司马光为人固执不假,可固执并不代表死板木然。人家司马学识说起话来也是引经据典,雄辩滔滔,丝毫不略下风。尤其是这等从律法典籍中寻求理论依据,人家更是强项,要不怎么能编出《资治通鉴》那样的巨著来呢?
王安石当即道:“陛下七月曾下了一道诏令,称:“谋杀已伤,按问yù举,自首,从谋杀减二等论。《刑统·贼盗》中规定,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阿云只是砍伤了韦阿大,减二等论判徙刑,流放即可。
刑狱判决固然要依律论处,公证判决。但是否也应该考虑仁爱之心,世事人情呢?如果能让一个人活着,为何一定要判处死刑呢?阿云只是个一时糊涂的弱女子,并非十恶不赦之徒。”
“律法岂可儿戏,律法是维系国朝稳定,教化约束百姓行为所用,公证是律法立足之根本。”司马光义正言辞道:“律法无情,必须严格执行也能以正视听,维持公证。”
有人道:“司马学士难道要罔顾了陛下的旨意吗?此乃陛下仁义之举,体恤百姓,爱民之举,难不成你视而不见?”
这帽子扣的确实大,言下之意你司马光有点不尊君王,让人不得不谨慎。
“陛下爱民如子,教化天下百姓没错,但是这旨意本身就有国朝律法相冲突。我以为《刑统》律法乃是立国之本,万万不可动摇,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你不是以皇帝的旨意为依据吗?那好,现在人家司马光直接说皇帝的旨意不对,是违背的国法,让皇帝直接收回。连皇dì dū敢得罪,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真的猛士兮啊!
宋朝的朝堂环境绝对是历朝历代最为宽松的,不杀士大夫的传统已经深入人心。于是乎,士大夫们都敢于直言不讳,只要有道理就可以和皇帝叫板,可以指责皇帝,甚至唾沫星子都溅到皇帝脸上。
这样的环境之下,一个个骨气硬朗,都以忠良之臣自居。尤其是在仁宗一朝,更是宽松,这些老臣士大夫已经养成这么个习惯。英宗朝短暂,风气哪能说改就改,如今的皇帝赵顼又年轻,老臣们潜意识地都以前辈自居,情况可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司马光本人,更是三朝老臣,资历和威望在那呢!有些话人家就敢说,你又能怎么样?
皇帝赵顼很无奈,谁让祖先开此先河,爷爷宋仁宗又不断发扬光大呢?如今到了自己这里,又能如何呢?何况这些老臣们个个以天下为己任,都是忠良之臣,如何责怪?
年轻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赵顼也不例外,只是特殊的身份让他更为克制。他胸怀大志,一直想要大有作为,可是朝中这般老臣暮气沉沉,一个个明里暗里都全都反对。
时间长了,赵顼心中的逆反心理就越发的强烈。尤其是今rì,已经开始有人驳斥他的政令了,或许出发点是好的,但这无疑让他很不爽。
赵顼也开始感到,目前大宋朝的这样的体制让他这个皇帝处处受掣肘,根本施展不开,也许是该想办法改变改变了……
也许对他而言,太需要竖立起一个皇帝的权威来。也许是因为自己年轻,也许是因为自己父子并非仁宗亲生嫡出,并非绝对正统的缘故。似乎有人不把自己这个皇帝当回事,圣旨都不被当回事。隐约似乎被这群大臣玩弄于股掌之上,这怎么能行?
阿云一案,自己明明已经圣裁过一回了,竟然被驳回了,一个个全都不买账,依旧这样争吵不休。完全无视了自己的意见,哪里还有一点皇帝的权威?
赵顼很生气,但是这脾气根本不能明着发啊。他已经决定,不管争论的结果如何,他都会无条件地站在王安石身后。你们不是都想判阿云死刑吗,那我就偏生就让她活,告诉你们大宋朝到底谁说了算!
“好了,今rì先到这里吧,回头再议!”皇帝赵顼已经有些失去了耐xìng,说道:“出使辽国的使团回京了,此番使臣们立下大功,朕要召见他们,并且予以嘉奖……”
这样的争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人已经习以为常。争论归争论,大宋朝的政事千头万绪,不能为这一件事耽误正常运转。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先处理事情,回头接着继续就是了,原则xìng的问题决不让步,必须有个定论才行。
皇帝赵顼随即道:“传旨,礼部郎中张宗益、集贤校注曾巩、鸿胪寺主簿林昭明rì紫宸殿觐见。”
听闻此番出使辽国惊险刺激,想来有趣的事情会不少,比这些人枯燥的争论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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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答应于玄帮忙,除了同情心和正义感之外,便是看到了此事背后的问题。
如今王安石正陷入为难之地,于玄的出现无疑让人眼前一亮,找到了破局之法。这次帮助王安石,那么变法的事情应该能加快推进,自己也能获利不少吧!林昭此时还不知道,此举无意间还会帮到皇帝赵顼,更是大有裨益。
与王雱见面之后,两人已经有了定计。林昭也很清楚,王雱所谓的釜底抽薪之计着实狠毒,不过似乎有利用自己的意思。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谨慎处置,绝对不能当了别人的炮灰。此事是个机会,必须要小心cāo作,少付出多得利才是王道。
如果单纯让自己为了王家父子去冲锋陷阵,林昭绝对是不愿意的。阿云这件事,牵涉到一些原则,也让他很触动。
古往今来多少冤假错案让人义愤填膺,以往无能为力时,只能愤恨咒骂几句。而今一件冤案出现在自己面前,当事人如此恳求,若是不管不问,良心上还真不过意不去。
虽然嘴上不乐意,可是打心底里林昭还是愿意帮忙的。朝堂争斗他不反对,可若是为了借题发挥,打击政敌而罔顾一个小女子的xìng命,林昭不能容忍。
谁让自己正好遇到了呢?登州城外恰好见到那幕苦情剧,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还阿云一个清白和zì yóu……
皇帝召见的旨意已经到了,林昭思索着明rì该如何应对,必须想出个完全的对策才行……
第七十一章 皇帝青睐林主簿
次rì一早,林昭便准时赶到皇宫宣德门。
出使归来,皇帝召见对他这个八品小主簿来说是相当大的荣幸。林昭心情有些小小的激动,不止如此,今r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皇帝奏报。此事关系到自己的前途,说严重点隐约关系到大宋朝的国运。
林昭跟着宰辅大臣们一起进入紫宸殿,朝会就是在此处举行。鸿胪寺主簿官职低微,有幸进殿就不错了,只能站在最后面,等待皇帝召见。
随后不久,皇帝赵顼就龙行虎步而来,虽是少年天子,却也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威严气度。登基一年多以来,算是相当勤勉的。
朝会开始之后,首先讨论的议题是关于河朔赈灾一事,地震和大水造成灾害依旧在持续。赵顼问道:“河北诸路的受灾百姓可都安置妥当?”
当时负责北上赈灾的是御史中丞滕甫和知制诰吴充,两人出列回奏道:“陛下,赈灾的钱粮已经全部发放,河朔百姓已然受惠,能够安然过冬!”
果真如此吗?钱粮或许真是如数发放了,但是否真的发放到了百姓手中就不得而知了。单单是南归时一路的见闻,林昭便不以为然。只是事不关己,又人微言轻,有些话不方便多说。
由此可见一个上行下效,政策落实的问题。依稀记得,王安石变法未能成功,有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地方落实上出了问题。看来有机会必须得给王学士提个醒,要多加注意才行。
“张宗益、曾巩、林昭何在?”林昭正在神游物外,突然听到皇帝呼唤。
皇帝赵顼是早被士大夫们争论阿云案给搞烦了,今rì好不容易遇到点新鲜事,难得兴致勃勃。
“臣在!”三位使臣一同出列,几乎是异口同声!
曾巩和林昭倒还罢了,张宗益看似谦逊沉稳,可嘴角一丝笑容难掩心中得意。若非出使,他一个礼部郎中如何能入官家法眼,紫宸殿特别召见呢?如此殊荣,让他洋洋自得,很是满足。
皇帝赵顼看着殿下三人,点头道:“三位此番出使辽国,历经危险,辛苦了!”
“此乃臣等本分!”在皇帝和满朝大臣面前,三位使臣相当的谦虚。
赵顼饶有兴趣问道:“辽主派人给朕送来国书,提及辽国叛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宗益道:“回陛下,此事乃当年辽国皇太叔耶律重元之乱的延续,当年逆贼之一的萧胡睹侥幸不死,勾结辽国一些宗室与武将,意图在捺钵行刺辽主,发动叛乱。”
“上次的辽使在汴京自杀也与此有关?”
曾巩回答道:“是的,此乃辽国逆贼yīn谋,意图挑起宋辽开战,混水摸鱼从中渔利。也正是因此,此番出使才得意顺利完成任务,误会尽释。”
“不管怎说,多是多亏林昭,为宋辽两国都立功了!”赵顼在朝会上提名表扬,绝对是莫大的殊荣,林昭毕竟还不到二十岁,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林昭慌忙谦虚道:“陛下谬赞了,是上天庇佑我大宋,至于辽国……因为有阻卜之乱,根本无力南下,我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张宗益不由嘀咕,朝堂之上用词怎么可以如此随意呢?年轻人到底不懂事!
谁知赵顼却十分喜欢,整rì里面对一群古板的老臣,今rì难得有个活泼的,笑道:“你就别谦虚了,听闻你在辽东立下大功,辽主的国书之中可是对你夸奖不断啊!快给大家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到底年轻,对新鲜事好奇心还是比较重的。
林昭道:“凑巧而已,当时与辽国太子赛马,无意间发觉辽国叛贼密谋,反被追杀。途中无意间搭救了辽国萧皇后与公主……”
“嗯,很好!”赵顼又笑道:“出使的《语录》朕已经看过了,辽主寿诞之rì,你机灵善辩,舌战辽国群臣,雄辩滔滔维护我朝尊严,不错不错!”
殿中的几位相公听在耳中不由感叹,当rì林昭获赐进士出身,出使辽国,在很多人看来有些儿戏。没想到这小子表现的如此之好,今rì官家已经赞赏多次了,王安石真是好运气,竟然遇到这么个人才。同时感叹人家文相公的眼光,慧眼识英才啊!
那厢皇帝赵顼道:“散朝之后,垂拱殿见驾,详细讲给朕听听!”
众人不由感叹,林昭这小子虽非正经的科举出身,倒确实有些本事。难得是官家如此赏识,看来是前途可期啊!
张宗益心中不由酸楚,垂拱殿乃官家平rì处理政务、召见众臣之所。与紫宸殿的朝会不同,那里更显得亲昵重视,除了相公们和翰林学士,平rì里出入的臣子并不多。林昭才是个小小主簿,这是要成为天子亲信的节奏啊!
他哪里知道,皇帝只是出于猎奇并另有目的,想要多听林昭讲解在辽国经历。赵顼虽然年轻,却是胸有大志,打败辽国收复幽云十六州在他计划之内。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需因而要尽可能地多了解对手辽国。可惜他身为皇帝,难出宫禁,只能通过使臣之口多些了解,尤其是此番辽国发生内乱,更加不同寻常。
皇帝赵顼随即道:“此番你们几人都为国立功,都是国之英才,理应封赏,待吏部商议之后会颁布!”
张宗益心中顿时一阵激动,仔细想想此番出使几乎全是人家林昭的功劳,自己这是跟着沾光啊!得感谢人家林昭啊,此子年轻有为,又有官家和相公们赏识,前途无量,结识下来大有好处。张郎中全然忘记了当初的轻视,不过他懂得知恩图报,今rì因林昭沾光,在此后的rì子里也将有所回报。
赏赐让人激动,但更让林昭激动的是皇帝单独召见。他还正为难该如何向皇帝奏报阿云一事。在紫宸殿公然提及,只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将自己陷进去,单独向皇帝禀报,自然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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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rì皇帝并无兴致谈及其他,垂拱殿也就没有几个人,林昭几乎算是单独召见。可以说是少有的殊荣,以至于伺候的内侍都惊奇不已,这个林主簿到底有何神奇之处?竟让官家如此厚待!
初时林昭还有点紧张,可随着交谈的深入,他才发现,皇帝威严背后还有许多的随和。赵顼是皇帝,可是他毕竟还只是个二十岁的青年,平rì在大臣们面前是不得已,必须得保持天子威严。
但此刻面对的只是个同龄的年轻人,心境完全就不同了,表现也相当随和。林昭也在无形之中也获得了一个优势,皇帝的天然亲近感对他未来的许多事都大有好处。
林昭不由感叹,皇帝的好奇心很强啊!赵顼的问题着实不少,从辽国风土人情再到辽国君臣xìng格。
尤其是关于此番辽国内乱,以及所知晓的辽国内部派系情况,甚至还问及相救皇后萧观音的细节。可是让林昭为难不已,不得不谨慎小心,一不小心要是说漏嘴,让人知道自己与辽国皇后有一腿,可是万死难赎之罪!
见皇帝总算是没有问题了,意犹未尽思考时,林昭才小心翼翼道:“陛下,臣有另外一件事禀奏!”
“说吧!”赵顼对林昭表现的相当随和,态度和蔼!
林昭轻声道:“是关于登州女子阿云一案的……”
嗯?皇帝赵顼满脸笑容顿时一滞!这可是他眼下最不想听到的话题,满朝大臣为此吵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避开一时三刻,找点兴趣话题。这个林昭,昨rì才回到汴京,怎么也参与此事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昭明显察觉到皇帝厌烦情绪,急忙道:“臣出使途中,机缘巧合在登州见过阿云,此案恐另有隐情。昨rì回京恰好遇到阿云友人,也是此案证人,请求臣帮助……臣听闻此案干系重大,才冒昧面禀陛下……”随即将巧遇于玄的事情讲出来,皇帝才逐渐释然。
“另有隐情?”赵顼疑问道:“有何隐情?”
“据那证人讲,阿云的动机复杂,韦阿大与阿云堂兄并非好人,阿云可能是受人蛊惑胁迫蒙冤的……”
“果真如此?”
“只是那人一面之词,不敢确定,不过与臣当rì所见相印证,似乎有几分可信。只是事关重大,还需要仔细查证落实才行。”林昭表现的十分谨慎,回答丝毫不敢大意。
赵顼的怒气顿时消散了,相反还有些惊喜!林昭带来的这个消息,让他眼前豁然开朗!
眼下王安石与司马光等人的辩论已经陷入僵局,虽然他有心偏袒王安石,可终究是有失公允,难以让人心服口服!
但如果真如林昭所言,此案另有隐情,那完全就是另外的局面了!可以用事实说话,解决某些阻力……变法富国强兵的宏图大志也能尽快实施。
没想到这个林昭还真是一员福将,每当遇到难题,总能及时带来好消息!
赵顼看林昭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赏,嘴角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在思考,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理,才能达到必要的效果。这位年轻的皇帝看似稚嫩,但是在帝王权术上却一点也不青涩!
第七十二章 密使暗探
对于皇帝而言,朝中大臣之间政见不和,相互争斗并不完全是坏事。只要在可控制的范围以内,反而有利于对朝政、国家的控制,以分权而集权。
赵顼明白这个道理,宰相、翰林学士们并非一条心,甚至明争暗斗,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人对他,对大宋朝尽忠的原则不变即可。
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司马光等人的反驳并不在此列,让赵顼很是烦恼。
改革变法,富国强兵是他目前最迫切的愿望,也是计划中的第一要务。其他的一切都只能在这个基础上,或者在过程中进行。然而眼下反对的声势太大,掣肘太多,根本难有作为,甚至会寸步难行。
大宋朝看似一片繁荣,但赵顼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仁宗老爷子做了一辈子太平天子,留下了好名声,却给子孙留下个烂摊子。国朝各项弊政rì益严重,已然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父亲宋英宗也曾想有一番作为,可惜寿元不长,在位不过短短四年。加之并非仁宗皇帝亲子,与曹太后之间又有嫌弃,朝中隐约还有暗流蠢蠢yù动。在位短短数年,大部分的jīng力都放到巩固地位上,其他事情根本来不及。
现在皇位交到自己手里,难道还是无所作为,做个守成之君,眼睁睁看着国家继续衰败下去?赵顼绝不愿意的,他有志向,不甘碌碌无为,他希望成为汉武帝、唐太宗那样名垂青史的大有为之君。
但现实却与之格格不入,甚至是背道而驰!就拿上次辽国使臣死在汴京一事,当时那个紧张,殚jīng竭虑,生恐辽国大军南下,趁火打劫。甚至连辽国国内有叛乱都不曾察觉,闹到最后虚惊一场,颜面大失。这些都深深刺激着赵顼,唯有富国强兵,战胜敌人才是根本解决之道。
眼下这诸多的特殊全部集中到阿云案之上,赵顼很清楚大臣们争论的实质是什么?这一场博弈涉及到切身利益,没有别的选择,他必须支持王安石。
之前很苦恼如何服众,如何让朝臣们心服口服。否则万一自己再次圣裁,再被驳回,御史再不断上书,那可就麻烦了。前车之鉴,不得不慎重……
现在林昭带来好消息,一切都迎刃而解。赵顼沉思许久,思索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利用?
既然另有隐情,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查清是何隐情?还有就是派什么人去呢?
理论上自然是刑部或大理寺负责,可是如此一来,那些人为了对付政敌,中间是否会有小动作呢?
不只如此,赵顼暂时不想透露风声,所谓的隐情对他而言兴许是个大杀器,关键时候,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关于变法的试探和争论持续了太久,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让某些人闭嘴,取得阶段xìng突破……
只是何人前往合适呢?赵顼的目光不由落到林昭身上。此子之前去过登州,见过阿云,证人鸣冤也是找的他,却并未参与之前的侦查和争论。置身事外,却又联系颇多,无疑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同时他也想给林昭一个机会,登基不久,身边缺少得力助手,尚无嫡系。林昭才能不错,人又年轻,最为重要的是出身低微,若是这个时候加以恩赐笼络,有道是知遇之恩,是否能培养成心腹呢?
林昭不知道,不经意间,自己已经被皇帝如此亲睐,这下真要前途无量了。
赵顼道:“东阳,你就辛苦一趟,不要声张,跑一趟登州查清此案如何?”
呃……不是吧?林昭有些无语,此事不敢在紫宸殿的大朝上说,就是不想牵扯进漩涡之中。心想着查证的事情有三法司,自己只需要提个醒就是了,却没想到皇帝却来了这么一招……
官家啊,不按规矩出牌可不好!我还要赶回江宁陪舅舅过年呢,这下去一趟登州,不知要耽误多久了!
若是如此,卷入其中不可避免了!难免会得罪人。想想以后大宋朝激烈的党争,林昭还真有些害怕!
“陛下,小臣去不合适吧?”林昭首先想到的是推辞。
赵顼却道:“眼下若是大张旗鼓派别人去,必定又会闹出动静,恐有变数啊!你林东阳胆大心细,而且擅长刑狱,此事应该得心应手。委派他人朕不放心,你就辛苦一趟!记住,朕很欣赏你,好好干!”
皇帝当面以表字相称,说欣赏你,勉励你,还好言相劝委派你个任务,这是什么节奏?任谁都会受宠若惊的。
至于任务,要是拒绝,那就真是给脸不要脸了。皇帝的面子敢不给吗?可不敢拿自家xìng命和前程开玩笑。
林昭无奈道:“多谢陛下厚爱,臣遵旨!”与此同时,心中盘算是具体应当如何cāo作,付出最少获益最多……
赵顼则是满怀期待,对此子的考验正式开始,希望他能给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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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走后不久,皇帝赵顼又秘密接见了一人,此人是皇城司亲从官,身份颇有些见不得光。
皇城司的责任是掌宫城出入、周庐宿卫、宫门启闭。每门给二铜符与一铁牌,左符留门,右符请钥,铁牌则请钥者正随,按时参验。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派遣亲事卒伺察臣民动静,报告皇帝。
说白了,皇城司就是大宋朝的特务机构,类似于后世明朝的锦衣卫。当然了,其权力和影响都远远不如后者。
皇城司最主要的任务是刺探消息,为皇帝监视留意官民的行为。名为皇城司,主要的活动的范围也就在都城汴京。
“近rì朝臣们可有什么异动?”赵顼登基之初,朝政不稳,因此对于朝臣们并不是绝对放心,暗地里会派人盯着。
“回陛下,无异动,一切平稳!”
“好,继续盯着,有异动及时禀报朕……对了,留意一下林昭,再查查他的底细是否清白?”
亲从随口问道:“陛下说的可是鸿胪寺主簿林昭,林东阳?”
“不错,你们对他有留意?”赵顼有些惊奇,林昭官职地位,按理说不至于引起皇城司注意啊?
亲从道:“是个巧合……”
原来皇城司探听消息,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汴京城内各大酒楼,风月场所都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盖因为这些地方常有达官贵人出没,有许蛛丝马迹可寻。
江南居近半年来在汴京迅速出名,生意兴隆,也成为皇城司新近关注的对象。江南居主人之一的林昭,也就理所应当进入皇城司的视野。
那亲从随即道:“林昭出身平反、清白,之前有过了解,林昭自小父母双亡,与舅父在江宁孟府为奴。去岁孟家公子遇害,是林昭帮着查明真相,报仇雪恨。孟家感激,不仅给了他zì yóu之身,还与之一道经商。相国寺附近名冠汴京的江南居酒楼就是他开的。”清查底细的任务也就这样轻松交差了。
“哦!”这些细节赵顼并不知晓,平常经历也不曾引起他的注意,随即又问道:“他平rì都和什么人来往?”
“太国舅之孙曹建、文相公之子文及甫、进士黄庭坚等与之都有来往,最亲密的当属于王学士之子王雱,昨rì下午还前往探望过!”
“王雱昨rì见过林昭?”这个细节引起了赵顼的注意。
“是的,似乎是听闻林昭负伤归来,赶去探望的,待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
赵顼沉吟片刻,又问道:“昨rì可有其他人去见林昭?”
“其他……对了,在此之前有个落魄书生前去,还与伙计起了冲突,后来林昭出面似乎认识那人,此后就一直留在江南居……”事无巨细,皇城司都会有留意。
“原来如此!”赵顼已然了然于心,吩咐道:“给朕继续留意着,对了,稍后他回去登州,派人跟着……”
“是!”
可怜的林昭并不知道,自己已然被到大宋朝的特务机构盯上了。
“朕想用你,你就不能再与其他人暗通款曲,所以……”赵顼似乎喃喃自语,眼神也变得愈发复杂,谁也不知道年轻的皇帝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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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强买不卖
林昭无奈回到江南居,君命难违,登州之行是必不可免了。
也好,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亲自为阿云洗雪冤屈也是好事!
现在只能寄希望能早些回来,如果时间来得及,及时赶回江宁过年无疑是最完美的。
本想嘱托一番,次rì一早就出发的,可惜总有人就不让人省心。林昭刚一进门,高达便道:“公子,你可回来了,有客来访,指名要见你!”
“何人?”
“不认识,是个老汉,在楼上雅间等着呢!”
“哦!”林昭不由好奇,何方神圣又有何贵干?千万别再出乱七八糟的幺蛾子就好。
上楼之后见到一位面相白净,身材略微发福的老汉,年纪大约在四五旬左右,看来颇像是某些富贵之家的大管事。
“在下林昭,不知尊驾找我何事?”
等候许久总算是见到正主了,老汉神sè倨傲地回头看了一眼林昭,淡淡道:“听闻你有一匹白马,我家小爷甚为喜爱,愿意重金购买,还请阁下割爱!”
因为是垂拱殿单独召见的缘故,林昭耽搁有些久,老汉自然也就等得久,早已让他很不耐烦。加之江南居伙计的殷勤程度不够,以他的身份,走到哪里别人都是毕恭毕敬的,今rì怎么就例外了呢?他浑然忘记了,今rì并未提及身份……
总而言之,老汉很烦躁,仅有的谦逊客气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因此一开口就气势汹汹。
林昭一听不由大皱眉头,此人神态傲慢,言语极不礼貌,开口便直接让人割爱,也不询问别人同意与否?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加之老汉的娘娘腔,特有的表情和口吻,更是让人恶心。
林昭很是不爽,顿时厌烦不已,不过还算客气道:“抱歉,在下的白马是朋友所赠,不卖!”
白龙是一等一神骏良驹,好不容易得到怎么肯拱手让给他人?何况是耶律浚所赠,还曾救过他的命,若非其神骏飞速,当时未必能逃得出耶律那也的追杀。更为重要的是,白龙是他与萧观音情缘的见证,更加不能转手他人。再说了,林昭压根就不缺这个钱!老汉的口气更让人生气,根本不想与之多说话!
“我家小爷身份尊贵,是爱马之人,看上你这匹白马是你的荣幸,就不要多推辞了!”老汉似乎丝毫不懂礼貌谦和,说话更加蛮横。
吗的,什么玩意?你爱马关老子屁事!还什么荣幸?身份尊贵又如何?哥不是那种拍马屁的人,真尼玛无耻。殊不知重生一来,林昭最厌烦的就是有人拿身份说事。
林昭压住怒火,没好气道:“我再说一遍,白马乃我挚爱,不卖!”
“别给脸不要脸,别人变着法给我家小爷送马……都还没机会呢?”
“哼,莫名其妙!”林昭冷哼一声,心道:什么东西,好好的怎么就遇到这么个奇?这厮压根就不是来买马的,倒更像是发神经!至于他背后的主人,估么智商也有问题,否则怎么会派这么个脑残出来丢人现眼!
那老汉冷冷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我家小爷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抱歉,哥没兴趣知道,到大街上去,看能吓死谁吓谁去吧,送客!”林昭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根本不愿意多理会这个疯子。
江南居的伙计见自家公子生气,当即毫不客气将老汉架了出去,根本不曾给他说话的机会。
老汉出门之后小声嘀咕:“哼,不过是个小小的主簿,就敢如此嚣张,得罪了我们家小爷,有你受的!”
原来曾有人蹿腾他,加之自己动了歪脑筋,想着以主人身份震慑,然后就可以趁机压低价格。主人给的购马之资便可以中饱私囊不少。加之借着主人名头狐假虎威,暗中渔利已经成为习惯,因而才嚣张的不知天高地厚……
本想先大口气威吓,对方不服气可能会出言不逊,然后再报出主人名号,对方必然心虚,甚至胆颤心惊。那么压低价格,或者索取些许孝敬自然就不在话下。可惜今rì林昭不同寻常,偏偏就不按照套路出牌,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差事办砸了,还颜面扫地,老汉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这个口气。这会愤恨不已,丝毫不检讨自己的错误,已经深深记恨上了林昭,回去之后添油加醋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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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林昭还有些莫名其妙,这老汉出现很突兀,说话也神经兮兮的,真是奇葩!诚心跑来给人添堵!
高达不知何时在身后出现,忧心道:“林公子,这样怕是不大好,这老汉可能得罪不得……”
“为何?”林昭不由眉头一皱!
高达低声道:“此人白面无须,声音尖细,身体富态,神sè倨傲,很可能是……可能是宫中或者王府内侍!”言下之意,公子你得罪皇室权贵了。
内侍?林昭这才一惊,总不能是皇帝要白龙吧?今天当面没说,那肯定不是了,何况皇帝身边的人不至于这么没素质。想来是另有其人,至于会不会是哪家王府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也只是个猜测而已,反正不管怎么着。就算是天王老子,白龙也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给别人。以地为欺压,更加不行。眼下还有很多烦心事忙不过来,压根没空考虑这些……
“表哥,什么事啊?”顾月伦发觉有些异常,前来询问。
林昭摇头道:“没啥,叫一下孟小姐,我有另外的事情告诉你们!”
孟若颖匆匆而来,却听见林昭道说:“我得出趟远门……”
“你不是刚刚回来吗?怎么又要走?”两个美女都有些吃惊,更多地还是不舍。
林昭叹道:“没办法,今rì官家委派我以差事,需要往登州去一趟!”
“可是为了阿云的案子?”顾月伦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劝表哥多管闲事的。
林昭点头道:“是的……别担心,此去不会有什么危险!”
“今rì已经十一月初十,来回登州一趟差不多得二十多rì,回江宁至少还需要十多rì时间程,那正旦之rì我们能赶回去吗?”孟若颖有些忧伤,回江宁过年是早已商议好的决定,是很多人共同的期盼。
林昭歉然道:“我也很无奈,可是君命不可违。我会尽快的,尽量早些赶回来。要不你们先回去,舅母生产在即,你该早些回去,我一定赶在上元节之前赶回江宁!”
“可是……”这样的结果难免让人遗憾!
孟若颖叹道:“算了,你去吧!月伦,回江宁的事情我们再从长计议!”
“好,你们看情况,提前走的话路上定要小心。”林昭看了一眼善解人意孟若颖,轻轻点点头,随即道:“我这次出门不便声张,记得保密啊,对外就说我生病了……至于于玄,先别告诉他……”
“好,你放心去吧,家中有我呢!”孟若颖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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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rì一早,林昭悄然出城,苏岸带着几个便装的禁军已然等候在城外。
两人在辽东已经建立了深厚友情,此番秘赴登州,也需要有人护卫。林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苏岸,皇帝自然无不应允。
“伯洲,身体恢复如何了?”林昭最为关心的就是苏岸的伤势!
“多谢公子挂念,已然大好!”苏岸轻轻一笑,他很乐意陪林昭走这一遭。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快马加鞭,争取快去快回!”
“但凭公子吩咐!”
随后几人策马扬鞭朝东疾驰而去,并不知道身后有人尾随……